第51章 [VIP]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从光合寺大门进入, 徐嘉仍气呼呼的,觉得那些人太不尊重菩萨了,都到寺庙门口了, 还不进来拜拜, 不管有用没用,拜了总比不拜好吧, 菩萨保佑这种事靠的就是平时积累。
要是你平时过庙门都不入, 临时想求神拜佛了才去磕一个, 这样式儿的愿望菩萨神仙能给你实现吗?
一点都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徐嘉心想。
从庙祝那里请了三支香,徐嘉从第一殿拜到第三殿,连十八罗汉都一个不拉全磕了一遍, 然后还在庙祝那里扫码添了五百元的香火钱, 认认真真写下‘合家平安’‘考试不挂科’的朴素愿望。
添完香油, 徐嘉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一点,原本这个时候他可以回去跟大家一起凑堆玩耍了,但他刚才走得太果断,现在就回去的话, 面子上过不去,便想在寺庙里逛两圈, 磨蹭到天黑再回去。
可惜的是, 光合寺占地面积实在不算大,还没二十分钟,徐嘉就已经把殿宇周围都逛遍了, 又不能再进殿磕回头佛, 思来想去,徐嘉就找到待客禅房, 有个沙弥在里面敲木鱼念经。
徐嘉站在门外敲了两声门,沙弥停下敲木鱼的动作,抬头看向门外,对徐嘉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问道:
“施主有何贵干?”
徐嘉进去后,也双手合十作了个礼,问道:
“小师父好,我想问问贵寺还有客院禅房吗?我刚逛了一圈,有点累,想在禅房里休息休息。”
小沙弥起身回道:“自然是有的,施主请这边添香,然后登记一下证件,小僧就能带您去后院禅房了。”
有的寺庙会留接待香客的禅房,每处最低添香金额都不一样,光合寺的禅房是399,徐嘉爽快扫码了两天,然后小沙弥从放木鱼的书桌抽屉里拿出两张房卡,登记房卡号后递给徐嘉。
“施主这边请。”
光合寺的禅房在后山,与前殿礼佛处不在一处,小沙弥带着他穿过一道拱门后,方才看见后山风貌,别有洞天。
让徐嘉没想到的是,这小小的光合寺后山禅房竟然是建在山上的,高高低低,每一间都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山上的树木花草成了天然遮挡隐私的屏障,颇有悬空之感。
在依山而建的禅房前院有花园,有假山,这个季节花园里百花寂杀,唯有一片水仙田迎风招展,摇曳生姿。
在这样的禅房中,伴随着花香入眠,光是想想就很惬意。
“小师父,你们这儿环境不错啊,平时香客很多吧?我运气可真不错,临时决定过来都有空余房间,真好。”徐嘉觉得这里处处是风景,眼睛都快应接不暇了。
小沙弥顿了顿,合十回道:
“平时来礼佛的香客不少,入住禅房的香客却不算多。”
徐嘉很奇怪:“这么好的地方,那些香客都不来看看的吗?”
在徐嘉看来,这样风景独绝的禅院,就算平时不礼佛,只是过来住一阵他都愿意。
小沙弥微微一笑,然后就修起了闭口禅,无论徐嘉再问什么他都不答了。
两人从边上的青石楼梯上去,辗转三层后,就到了徐嘉的禅房门口。
“施主早点休息,本寺提供三餐,但都是斋菜,时间是早六点到九点,中午十一点到十三点,晚上十七点到十九点,从这边下去,往左是公共卫生区,出禅院右转是斋堂,施主若想用餐别错过时间。”小沙弥尽职尽责的提醒徐嘉。
徐嘉谢过,两人分别,徐嘉拿出房卡进入禅房。
禅房的布置很简单,一方茶室,蒲团坐席,竹帘半卷,其后是一张硬板床铺,没有独立卫生间,想方便只能到楼下角落的公共卫生区域解决。
虽然没有酒店方便,但冲这环境,徐嘉就非常满意了。
在硬板床上躺着玩儿了一会儿手机,显示电量不足20%,他在包里翻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没带充电器。
大哥那儿倒是有,但他现在回去总觉得没面子,于是把手机调成省电模式放到一边,推开朝南的木制窗户,从三楼禅房欣赏院中风景。
冬天的院子没有太多色彩,唯有那片水仙花田绿意盎然,生长茂盛,徐嘉看过去,‘咦’了一声。
他刚才上来的时候,水仙花田前面还没人,怎么在房间待了一会儿,那边就有个小姐姐在那画画,她站在三角画板后面,黑发如墨,亭亭玉立,白色轻薄羽绒服,紧身牛仔裤,半高筒的棕色靴子,整个人的气质十分温婉。
小姐姐正全神贯注的画着什么,徐嘉在楼上越看越好奇,想着反正手机没电了,下去看看正好打发时间。
这么想就这么做,徐嘉拿上房卡,直接下楼,来到那水仙花田前。
他看小姐姐正专心致志,就没打扰她,轻手轻脚走到她身旁,看她画画。
这是一幅写生,画的就是禅院的风景,那栩栩如生的景象让徐嘉忍不住赞叹:
“画的真好。”
那小姐姐像是才注意到徐嘉的存在,看了他一眼后淡淡问道:“哪里好?”
徐嘉指着她画的禅院客房,用一个古建筑系学生的专业眼光评价道:“你这屋子的承重结构画得一丝不差。”
小姐姐笔锋微顿,扭头问他:“只有屋子画的好吗?”
徐嘉一愣,重新看了看她的画,指着画中那片惟妙惟肖的水仙花田说:“还有这水仙花田,画的也超棒。”
小姐姐的脸上这才露|出浅浅微笑,点头赞道:“我也觉得挺棒,水仙花最漂亮了。”
徐嘉跟着点头:“嗯,对对对,是很漂亮。”
小姐姐强迫症般纠正他:“不是很漂亮,是最漂亮。”
徐嘉一愣,从善如流:“呃对,最漂亮。”
小姐姐看他一脸傻样,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调色彩画画,徐嘉觉得这小姐姐长得漂亮又有才,想跟她多聊几句,便赖在旁边不走,时不时的问她些问题,小姐姐也不是每句都答,高兴了才回两句。
从闲聊中徐嘉得知这位小姐姐姓石,也是这禅院的住客,年岁她不肯说,但看外表总不过二十出头。
两人在院子里聊了近一个小时,凉风呼呼的吹,徐嘉缩了缩脖子,觉得有点冷,便跟小姐姐打招呼:
“石小姐你慢慢画,我先上去了,有点冷,哈哈。”
小姐姐点头应了一声,徐嘉裹着外套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小姐姐说:
“你晚上去斋堂吃晚饭吗?我大概六点去,你呢?”
小姐姐抬眼看了看他,笑道:“我不吃晚饭,减肥。”
徐嘉有点小失望,但也尊重人家,‘哦’了一声后,再次告别,往自己房间走。
走到二楼的时候,在楼梯口看见个坐在凳子上晒太阳织毛衣的背影,是个穿着黑衣黑裤的大姐姐,之所以觉得她大,主要是穿着的原因,她应该是楼梯口这间禅房的住客,闲来无事坐在门口织毛衣。
徐嘉经过她身边看了一眼,见她用针如飞,织的针脚又快又平整,还有一些漂亮的花纹,暗自感慨女孩儿真是手巧,又多才多艺。
他正想上楼,那黑衣服的大姐姐喊住了他:
“帅哥,降温了,是不是觉得冷?”
徐嘉不认识她,开始还不确定她是跟自己说话,知道回头没看见其他人,他才愣愣的回道:
“啊,是有点。我这不正打算回房待着嘛。”
黑衣服大姐姐将手中正在织的毛线衣展开给他看,黑色的宽大毛线衣上,用白和黄的线交织成一个皮卡丘的形状,做工就跟机器织出来的质感一样,但手工做出来东西普遍更柔软,更温暖。
“这毛衣好看吗?”黑衣服大姐姐问。
徐嘉不知她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回道:“挺好看的……”
黑衣服大姐姐说:“五百块,可以卖给你。”
卖衣服的?
这事情发展确实出乎徐嘉的预料,他以为大姐姐只是炫耀她的手艺,没想到竟然是想卖衣服?况且……在寺庙禅院里卖衣服?是不是有点……不合逻辑?
黑衣服大姐姐像是看出了徐嘉的疑惑,她指了指院里画画的小姐姐,说:
“我和她是旅居到这里的,准备住上一个月,她是个画手,可以卖画赚钱,我没别的手艺,只会织衣服,所以平时就做点手工赚钱贴补。你要觉得奇怪,可以不买的,没关系。”
这么一解释,徐嘉就懂了,他说:“怪不得呢!原来你们俩是朋友啊。”
黑衣服大姐姐点头,又把衣服展开给徐嘉看,俏皮的问:“所以,帅哥要买一件吗?”
徐嘉想了想,觉得这是人家一针一线手工织成的,现在手工多珍贵啊,一件卖五百真不多,就拿出手机爽快道:
“行啊,我买一件,不过你这还没织好吧,我最多只能在这里住两天。”
大姐姐笑道:“还剩一点收尾,我一会儿就能织完。”
“好,那……我扫你?”徐嘉跟大姐姐要付款码。
谁知大姐姐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这年头出门在外怎么会没收付款码呢,肯定是大姐姐不想给他联系方式,姑娘家出门在外谨慎点很正常,他也理解,说道: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上去给你拿现金。”
大姐姐点了点头,徐嘉就飞快跑上楼,从包里翻出已经好久没用过的皮夹子,从里面抽出五张红票票,然后下楼去找大姐姐。
大姐姐埋着头,织衣服的手指简直要快出残影了,徐嘉站在旁边看得直想给她按点赞,他就那么在旁边看着,看得全神贯注,眼花缭乱,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大姐姐就把毛衣最后收尾。
收针、剪线、甩平……一气呵成。
她把织好的毛衣叠好,送到徐嘉面前:“给,织好了。”
徐嘉接过毛衣,傻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给钱,手忙脚乱把钱递给大姐姐。
大姐姐接过钱后,手微微发抖,一张张仔细确认了好几遍,徐嘉耐心等大姐姐确认好钱后才回房感慨:
真是太厉害了,这手速去打竞技赛的话,mvp非她莫属!
突然觉得这衣服五百块太便宜了。
徐嘉一边感叹一边回房,关上门后还是觉得有点冷,凉风就跟长了眼睛,专门往他后脖领钻,房间明显暖气不足,徐嘉看了看手里的毛衣,觉得天助我也,脱了外套,就把毛衣穿到身上,再穿上外套,明显就暖和多了。
他把窗户关上,躺到板床上发呆,没手机玩儿很快就困意来袭,徐嘉翻了个身,把板床上的薄被裹在身上就睡了过去。
大概睡了一个多小时,他被电话声吵醒。
从床上坐起时,发现外面已经日头西沉,快天黑了,禅房里没点灯,光线有点暗。
拿起电话看了眼,是大哥打来的,徐嘉滑过接听,没精打采的说:“喂。”
电话那头的徐昴听他声音沙哑,问他:
“你干什么呢?一下午都不回来,还真生气呢?”
徐嘉支支吾吾的回道:
“没~谁生气了。我来光合寺拜佛,看他们的禅院环境特别好,就要了一间,睡到现在。”
徐昴没好气说:
“说要来泡温泉的是你,现在一个人躲开的也是你!赶紧回来吃点饭,他们下午都泡过一回了,你亏不亏?”
徐嘉就是在等这个台阶,美美的‘哦’了一声,然后就火速起床,往他心心念念的温泉跑去。
在下楼的路上,遇见收起写生板的小姐姐,她见徐嘉急急忙忙的,随口问了句:
“是去斋堂吃晚饭吗?”
徐嘉指了指云上温泉的方向,说:“我晚饭到温泉馆那边解决,泡完温泉再回来睡。”说完,他还热情的邀请道:
“对了,你们是旅居来的,不知道对面有个温泉馆吧,环境还不错,你和那位大姐姐要是愿意,也可以去泡一泡,活血舒筋,美容养颜。”
小姐姐温柔一笑,正要谢谢他指路,却看见徐嘉敞开的外套里面那件皮卡丘毛衣,脸上笑容微微一僵,不过只是一瞬就恢复,她对徐嘉点了点头,就拿着画板从他身侧经过离开了。
徐嘉回头看了看她,想起不远处温泉的召唤,就三步并做两步下楼,一路小跑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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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缭绕的温泉池子里热气蒸腾,徐嘉从水中钻出,舒服的呼出一口气,从这个超大温泉池的中间游到池子边拿冰水喝了一口,感慨道:
“舒服!”
另一边小皮也发出同样的感叹:“好舒服啊!这才是生活嘛。”
小皮穿着四角沙滩裤,整个人飘在水面上,悠哉悠哉;
承云府君和小灰都在池壁旁坐着,承云府君双手抱胸,端端正正的坐在水里闭目养神;
小灰则弓着身子,半张脸都浸在温泉里,耳朵尖尖热得发红也不起来,看起来泡得挺美;
林洛阳有点发挥失常,泡了十分钟就觉得头晕目眩,赶紧爬上岸待着,又不甘心只是待着,就披着浴巾,把两条腿放到水里;
每个人都泡得比较满意,除了徐昴,他趴在池子边上长吁短叹,徐嘉出于兄弟关心,游过去问他:
“哥,叹什么气?”
徐昴瞥了他一眼,说:“本来想跟你大嫂泡夫妻汤的,谁知多了个季雯,她老缠着你大嫂,一步都不离,啧,这丫头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徐嘉了然,原来有些人是被电灯泡给闪着眼睛了。
徐昴问他:“你刚说你晚上不睡这里,难不成真要睡到庙里去?”
“对啊。”徐嘉说:“你们没去真是太可惜了,光合寺后山的禅院简直美到爆,悬空寺都知道吧,那禅院的造型就是仿的悬空寺,太难得了,等我这次回去,我要带我同学他们过来看看,学学结构也好啊。”
然而他的倾情安利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兴趣,徐嘉暗道他们‘不识货’,没有一点艺术细菌。
一群人在池子里泡了一个多小时,陆续出来,林洛阳和徐嘉最先进浴室,冲喜一番后,到更衣室穿衣服。
林洛阳见徐嘉套了一间黑色毛衣,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遂问他:
“二少,你这毛衣……是你自己的吗?”
徐嘉低头看了一眼,热情介绍起来:
“我新买的。好看吧?是个漂亮大姐姐亲手织的,才卖五百块,现在手工多贵,我赚了!”
林洛阳凑近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疑惑道:
“这是毛线吗?”
徐嘉觉得林洛阳是不是学道法学傻了:“不是毛线,难道还是皮的?道长你是不是喝醉了?”
林洛阳刚才是喝了点儿,但肯定没醉,总觉得这衣服不对劲,像是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黑气。
想了想,回头从自己的随身布袋里取出一张驱邪符纸,三两下折成三角形,穿上红绳递给徐嘉,说:
“你把这个戴上,有备无患。”
徐嘉觉得有点好笑,说:“道长,我晚上是要去睡佛寺的禅房,不是睡荒郊野外,佛寺那么多菩萨镇守,您这个……用不上吧。”
林洛阳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能坚持让他收下:
“你戴着,没坏处。”
徐嘉没办法,只好把符纸收下,本想随便往口袋里一塞,谁知林洛阳非盯着让他现场戴脖子上才肯罢休。
舒舒服服泡了个温泉,徐嘉吹着口哨回到光合寺后山禅院。
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打开刚充满电的手机,准备打一把游戏消遣消遣,突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徐嘉疑惑,高声问:
“谁啊?”
门外传来一道御姐音:“帅哥,开门啊。”
这声音……徐嘉听出来是下午卖他毛衣的大姐姐,纳闷她这么晚找自己有什么事,起身去给她开门。
只见那黑衣服大姐姐拿着瓶酒站在门外,对徐嘉说:
“帅哥,要不要陪姐姐喝一杯?”
徐嘉觉得有点奇怪,目光在她和酒之间转了转,回道:“我,我晚上,不喝酒。”
黑衣服大姐姐风情一笑,直接伸手推开徐嘉拦在门框边的手,径自走入,徐嘉觉得自己这身板不算单薄,居然被她一推就推开了。
是他太弱了,还是大姐姐力气太大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大姐姐越过他的安全社交线了。
“你想干什么?我说了不喝酒,请你出去。”徐嘉站在门边下逐客令。
黑衣服大姐姐却恍若未闻,把酒放到徐嘉房间的桌上,一副‘我就不走,你奈我何’的样子。
徐嘉有点生气,对她下最后通牒:
“这位小姐,请你自重,要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黑衣服大姐姐耸肩挑衅:
“你想怎么不客气?”
徐嘉懒得跟她耍嘴皮子,大步走来伸手拉她,谁知手一碰到这大姐姐,徐嘉的脖子那块就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让他慌忙放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黑衣大姐姐见状,眉峰微蹙,疑惑万分的盯着徐嘉的脖子,缓缓张开了渐渐变长的五指……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另一道女声:
“织织,你这么晚了在人家房间干什么?快回来!”
来喊人的是下午在院子里画画的石小姐,她一脸嗔怒,盯着那个被她唤作‘织织’的大姐姐。
而那大姐姐看见石小姐后,悄悄把变长的五指藏到身后,再拿出来时,已经恢复成原本模样。
她很听话,被喊了就没继续逗留。
两个姑娘离开后,徐嘉火速关上房门,还嫌不够,把门后保险栓也栓了起来。
只觉得脖子那儿特别烫,他打开手机的镜子功能,用摄像头查看发烫的脖子,忽然想起林洛阳给他的那道符,徐嘉手忙脚乱的想把符从衣服里拿出来,谁知最后只抽出了一根红绳,穿在红绳上的符纸已经化作灰烬……
此情此景,徐嘉尽管什么都没看见,仍旧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惊魂未定,觉得心跳加速有点热,就想把毛衣脱了,然后让他更惊恐的事情发生了——毛衣,竟然脱不下来!
无论他怎么挣扎扭动,毛衣裹在他身上越来越小,越来越紧,到后来简直紧得他眼冒金星。
直到这个时候,徐嘉才明白林洛阳在更衣室质疑他这件毛衣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件诡异的毛衣,一个……也许是两个诡异的女人,让徐嘉彻底毛骨悚然,他哪里还敢待在这里,匆匆忙忙收拾了包就想走,可他住在三楼,要想离开就一定会经过二楼,而那两个女人就住在二楼转角处。
他不敢冒险,可什么都不做的话,今晚还不知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徐嘉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拿出手机,飞快拨打林洛阳的电话,向他求救,怕吓到他大哥和大嫂,徐嘉特地叮嘱林洛阳自己过来接一下他就好,别惊动其他人。
打完电话,徐嘉就在禅房里如坐针毡的等待起来。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听到了敲门声。
徐嘉颤抖着声音问:“谁,谁啊?”
林洛阳天籁般的声音传来:“我。”
徐嘉赶忙开门,七手八脚把林洛阳给拉了进来,林洛阳进来后先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定他没事后,才问:
“究竟怎么了?”
徐嘉语无伦次的跟他解释:
“就……我……她……你给我的符自己烧了!我这毛衣脱不下来!还有那俩女的……”
正说着话,徐嘉门外又传来几声‘笃笃笃’,然后就是石小姐的声音:
“小哥你好,我是来还钱的。”
徐嘉咽了下喉咙,惊恐的看向房门,拉着林洛阳的手几乎在颤抖。
林洛阳从外面进来时没感觉这里有什么邪气的东西,但保险起见,他还是把牛眼泪拿了出来,轻轻在自己眼皮子上抹了一下,见徐嘉一脸期待的盯着自己,林洛阳小声解释:
“牛眼泪,能见鬼,你要吗?”
徐嘉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于是林洛阳便也给他眼皮子上抹了一点,想着有了这个,待会儿逃跑的时候至少不会遇见鬼打墙。
两人抹完牛眼泪后,林洛阳让徐嘉去开门,徐嘉硬是拖着他一起,站在门后迟疑不前,直到外面又响起敲门和女声:
“小哥?你在吗?”
林洛阳在后面推了一把徐嘉,徐嘉只好硬着头皮‘哗啦’一声,把房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女人,一个穿着白衣服,一个穿着黑衣服,而目光渐渐抬起,看到她们的脸时,林洛阳和徐嘉双双惊呆了。
徐嘉简直想自戳双目,极其后悔涂了林洛阳的牛眼泪。
因为站在他们门外的两个女人,一个长着毛茸茸,黑黢黢的小脑袋,而另一个的脸则直接是一朵花……
这特么的,究竟是什么人间怪兽啊!
第52章 [VIP]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小哥, 下午我家织织是不是卖了一件衣服给你,这是你给她的钱,可以麻烦你把衣服还给我们吗?我们不卖了。”
石小姐的声音还是那样, 但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徐嘉下意识咽了下喉咙, 用尽全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扭头看向身侧同样僵硬的林洛阳, 问他:
“要, 要还吗?”
林洛阳在脑中飞快评估了一下自己与眼前这两位的实力, 很快得出‘差距很大’的结论, 他的道法本就是战五渣,抓抓小鬼还勉强能行,但眼前这俩都成精了, 一看就不好对付, 于是他以同样机械的方式, 扭头回看了徐嘉一眼,说:
“还,还呗。”声音听起来有点虚,林洛阳努力振作:“拿人家东西……不好。”
徐嘉没想到林洛阳这么通情达理, 自己也不好表现得太没礼貌:“是不太好,我, 这就还。”
虽然嘴上说着‘这就还’, 但徐嘉却仍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等到四对眼睛里的三对都注目到他身上时,他才反应过来:
“哦哦哦。”
连续哦了好几声后, 他才开始手忙脚乱的脱衣服, 但刚把手碰到衣服上,徐嘉忽然想起这衣服刚才脱不下来, 他飞快瞥了一眼门外的两个没人样的小姐姐,欲言又止。
“怎么了?”花脸小姐姐问徐嘉。
徐嘉整个人被吓得一颤,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不该说,正焦急时,就听那小黑头姐姐开口了:
“他脱不下来,还是我来吧。”
她说完,不等徐嘉同意就忽然伸出了手,徐嘉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徐嘉的表现很可疑,两个小姐姐亦步亦趋双双进门,逼近他后冷声问:
“为什么叫?”
徐嘉不住后退,直往林洛阳递去求救的眼神,嘴里念叨着:
“是,是啊。我,我为什么叫呢?”
“问你呢!你问我们?”小黑头姐姐的脾气明显更差一些,她没好气的问徐嘉:“你衣服是不是脱不下来?”
徐嘉虚弱的应了声:“啊。”
“那我帮你有什么问题?”小黑头姐姐又问。
徐嘉双唇颤抖,委委屈屈的摇头:“没,没问题。”
“过来些!”小黑头姐姐对徐嘉招手。
徐嘉倒吸一口凉气,转而问林洛阳:“我,我过去吗?”
林洛阳往始终站在他身旁的白衣花脸姑娘看了看,只觉自身难保,有苦难言。
“废什么话!婆婆妈妈,讨厌死了!”
小黑头姐姐不顾徐嘉满脸恐惧,直接上前揪住徐嘉肩膀上的衣服,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然后就弯腰在已经裹紧在他身上的毛衣下摆那边找着什么,徐嘉害怕极了,却不敢动,直到自己被她推来推去,徐嘉才忍不住问:
“大,大姐,你找什么呢?”
小黑头姐姐头也不抬的回了句:“线头。找到了。”
紧接着,徐嘉就觉下摆被拉了一下,然后裹紧在他身上的毛衣就像突然开始泄气一般,渐渐松垮成刚上身时的程度,徐嘉只觉胸口的气息都顺畅许多。
林洛阳一直盯着徐嘉那边,手已经慢慢的背到身后,就快摸到后裤袋里放着的符纸。
“这位先生和那位小哥是朋友?”忽然,始终站在林洛阳身旁的花脸小姐姐开口跟他说话。
林洛阳强自镇定,回道:“对,朋友。”
“什么时候来的?”她又问。
林洛阳后背发凉,但仍维持着表面淡定:“就,刚刚。”
花脸小姐姐哦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声音,林洛阳以为她是在试探自己,已经做好攻击的准备,没想到她只是单纯搭话,像两个刚认识的社恐人,不说话尴尬,说话又没有话题。
而那边蹲在徐嘉身前找线头的小黑头姐姐终于找到了毛衣的全部线头,全部扯掉后,她起身拍了拍徐嘉的屁屁说:
“好了,脱吧。”
徐嘉莫名给占了个便宜,敢怒不敢言,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她,小黑头姐姐见他不动,逼近问他:
“要我帮你吗?”
小黑头姐姐突然靠近,近到徐嘉连她脸上的黑色绒毛都能看见,徐嘉下意识眼球上翻,带着哭腔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
徐嘉用本能战胜恐惧,飞快的将身上的毛衣脱下,战战兢兢的侧身递给小黑头姐姐,这姐姐接过毛衣后,就翻着两只黑眼珠子在徐嘉身上打转。
花脸小姐姐将五张现金递给林洛阳,说:
“这是我朋友卖毛衣的钱。”
林洛阳满心疑惑的接过钱,实在搞不懂这姐儿俩什么意思,真是来……还钱的?
正疑惑时,就听那黑头姐姐再次贴近一直侧身不敢看她的徐嘉,忽然问了句: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徐嘉紧张得都快哭了,但脑袋始终别在一边。
黑头小姐姐终于发现不对,指着徐嘉对花脸小姐姐大喝一声:“他知道了!”
说完,黑头小姐姐突然暴怒,当着徐嘉的面彻底显露出真身——
身型实在庞大,几乎要把房间填满,徐嘉不想看也得看,看完后彻底崩溃,惨叫一声,不知从哪儿鼓起勇气,把变身后的黑头小姐姐从面前推开,然后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发足狂奔,边跑边喊着:
“救命啊!大鸡居呀——!!!”
林洛阳这时再也顾不得,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驱邪符甩了出去,花脸小姐姐飞身闪避,见那巨型蜘蛛想对林洛阳背后攻击,她还出言提醒:
“织织,不要伤人!”
林洛阳趁这她机会跑出,很快就追上徐嘉,见他被吓得魂不附体,神态近乎癫狂,林洛阳怕他有事,赶忙拉住他喊道:
“二少!冷静点!”
徐嘉被林洛阳喊回了神,见他也跟自己一样在跑,徐嘉绝望哭喊:
“林道长,你的法术呢?打她呀!”
林洛阳来不及跟他解释,回头看了一眼,那巨大的黑蜘蛛已经从远处跳了过来,估计片刻就能追上他们,要不能即刻脱身,只怕他和二少都会有危险。
忽的,林洛阳想起身上好像有一张瞬移符,这是他看过徐太太施法后悟出来的,可惜他法术太低,这张瞬移符最多移动一百米的距离,所以要想从光合寺瞬移到云上温泉,他们必须先全力跑到寺门才行。
“二少,咱们加把劲,只要跑到大门边,我就能立刻带你回温泉馆。”林洛阳边跑边对徐嘉喊道。
徐嘉仿佛听见了希望,鼓起最后一段气力,跟在林洛阳身后狂奔。
光合寺大门就在眼前,林洛阳将符纸捏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口中默念心决,另一只手抓住徐嘉的胳膊,他们身后那巨大黑蜘蛛的一只脚勾住了徐嘉的裤腰,花脸小姐姐紧跟着过来阻止,拉住黑蜘蛛的后脚。
一道白光闪过,将跟林洛阳有身体接触的所有生物全都吸入,一阵天旋地转后,白光在云上温泉馆的大堂出现,四坨东西从白光中陆续掉出。
这一突然变故,让云上大堂里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柜台后的老板和服务员彻底呆滞,而在大堂一角热热闹闹围桌吃火锅的众人也停下了所有动作,目光一致的看向翻滚在地上的几坨。
“什么东西?”徐昴率先回过神来,把夹给时卿的肉片,放到她碗里后才淡定发问。
小皮坐在最外围,看得最清楚,他咬着筷子对徐昴回道:“你弟弟,不是东西。”
而从白光中掉落的四坨终于停止了滚动,温泉馆老板指着地上的蜷腿蜘蛛大叫:
“好大的蜘蛛啊啊啊啊啊啊!”
由于太过惊恐,老板叫完之后,就直接向后晕倒,几个服务员也全都躲到了柜台后面。
蜘蛛小姐姐很懵很愤怒,爬起来之后,就立即冲吃火锅的那群人张嘴吐丝,蛛丝凶猛,沾上就很难脱身。
“啊——”季雯忍不住大叫,顺势躲到了承云府君身后。
眼看蛛丝要毁了这桌火锅,时卿眉头蹙起,心想只要这畜生敢毁了她的菜,今晚非打得它连它妈都不认识!
然而那蛛丝没能毁掉一桌菜,因为在它吐出丝的下一刻,就被一个花脸姑娘用叶刃斩断了,她拦在蜘蛛身前劝她:
“织织!我说了,不许伤人!你再不听,我真的生气了!”
黑脸蜘蛛跳到房梁上,对花脸姑娘吼叫:“仙仙你让开!”
说完,黑脸蜘蛛再不管花脸姑娘阻拦,凌空往火锅桌前的众人扑去……
两分钟后。
火锅还是那个火锅,却多了两个灰头土脸的姑娘,一个小黑头,一个花脸,直到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按坐到火锅桌前的那一刻,她们都没搞懂,这群人中究竟是谁出手了。
“说说吧,什么来头?”时卿招呼大家继续吃,抽空问话。
小黑头姐姐和花脸姐姐对望一眼,最终决定由花脸姐姐出来回话:
“我们姐妹是光合寺里的一株水仙花和一只小蜘蛛,从开智起就住在寺里,老方丈怕我们伤人,就给我们下了禁令,不得离开光合寺百米之外。”
小黑头姐姐急急补充:
“他关着我们,逼我们修行,还不让我们见生人,百年来我俩受够了,终于等到那秃驴圆寂。”
徐嘉喝了一杯啤酒压惊,斥道:“你俩受够了,直接离开不就好了,害我干嘛呀?”
黑头小姐姐语塞,花脸小姐姐赶紧解释:
“我们没害你,那卖衣服的钱不是还你了嘛。”
徐嘉现在底气十足,已经不怕她们了,大声反驳:
“是我够警惕,才没让你们害到我!她,她,她要不是存心,又怎么会卖我衣服,那衣服我根本脱不下来,要不是林道长赶到,我都快要被你们那件衣服给憋死了。”
花脸小姐姐连连摇手否认:
“不会不会,那衣服是织织的蛛丝,最多让你晕倒,不会死的。”
徐昴觉得这俩妖精不像那种穷凶极恶的,于是问她们:“那你原本怎么打算的?他被衣服弄晕以后,你们会把他怎么样?”
花脸小姐姐看了一眼黑脸小姐姐,只见黑脸小姐姐略感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我就是看他挺有钱的,想把他的钱都拿走,然后就放了他,真没想害他。”
徐昴不解:
“你们两个妖精,要钱干什么?”
他算是听明白了,徐嘉今晚的遭遇起因,就是因为买了她们一件毛衣引起的。
花脸小姐姐羞愧的低下了头,黑头小姐姐则把胸一挺,敢作敢当道:
“我们想出去,可外面的世界没钱寸步难行。不过这都是我的主意,跟仙仙没关系,你们要是收妖的话,就收我一个好了,放过仙仙吧。”
“织织!你说什么呢!我们俩是朋友,到哪里都是,就算被收,咱俩也要一起!”
两个不过百余年的妖精,竟还生出了这等友情,让桌上众人都刮目相看,人和人之间都未必有真挚的感情,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不在少数,没想到两只妖在生死面前居然不离不弃。
时卿看着火锅里咕嘟咕嘟的,又见两个妖精小姐姐狼狈的抱在一起,忽然开口问她们:
“吃过火锅吗?”
两个妖精姐姐瞥了一眼桌上那一边红一边白的汤锅,周围放着各色肉和菜,咕嘟出的烟雾中带着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下意识咽了下喉咙,两人同时摇头,她们从开智起就长在光合寺,别说什么火锅了,连肉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不让吃肉,没天理!”时卿对徐嘉说:“去添两副碗筷,人追了你们一晚上,肯定也饿了。再让老板多上几盘肉和……”时卿的声音一顿,因为她才发现温泉馆老板已经被吓晕,没法给他们送菜来了。
时卿让两个妖精姐姐变个正常的模样,然后她走到柜台前,冲着晕倒的温泉馆老板和吓坏的几个服务员打了个响指,把他们看见妖怪的这段记忆给直接拿走了。
温泉馆老板登时醒来,从地上爬起后还在疑惑自己怎么了,看见时卿站在柜台前,立刻笑脸相迎:
“哟,客人还要点什么?”
时卿指了指他们的桌子,说:“又来了两个朋友,菜不够吃了。”
温泉馆老板顺着时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他们桌上多了两个漂亮小姐,看那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吃相,像是真饿了。
“明白。这就上菜。小赵,小刘赶紧去厨房……”
虽然是包场,但只包住宿和温泉,吃饭除了套餐之外,单点都是另付的,所以听说要加菜,老板当然一万个愿意,热乎乎的忙活起来,丝毫不记得刚才看到的那惊险一幕。
吃完饭以后,时卿又问她们想不想泡一泡温泉,两个妖精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也知道像这样的机会不常见,就没跟时卿客气,保证不会现原形吓到正常人类之后,时卿就请温泉馆服务人员的带她们去了汤池,让有了她们妖生第一次泡温泉的体验。
两个妖精姐姐泡温泉去了,时卿一行就留在大堂里喝茶聊天。
这时,温泉馆门外探进一颗光头,一个沙弥在外面徘徊着,温泉馆服务员发现了他,出去问他:
“小师父,你来化缘吗?”
那沙弥连连摆手,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
“你们这儿,刚才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服务员想了想后直接摇头:
“没什么奇怪的啊,我们这温泉馆被客人包场了,客人之间都认识,不会闹事的。”他以为沙弥说的奇怪事,是寻衅滋事之类的,于是这般解释。
沙弥却仍不肯离开。
徐嘉正好要回房间休息,经过大门时看见那沙弥,顿时认出他是给自己办理禅院入住的那个,心头火起,出来质问他:
“小和尚,你还敢到这里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小沙弥也认出了他:“施主不是住在我们寺里吗?”
徐嘉冷哼:“哼,住个屁!你们那地方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吗?”
小沙弥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走上台阶,来到徐嘉身旁,压低了声音问他:
“施主,你是不是遇见……两个妖怪了?你把她们……收了?”
徐嘉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写明了答案,小沙弥急的抓住徐嘉的胳膊,说道:
“施主,这话原不该我说,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施主网开一面,您所有损失,我们光合寺都能赔偿。”
徐嘉听小沙弥的话语,倒像是很偏袒那俩妖精,觉得有点奇怪,就把他带进大堂,来到正喝茶消食的时卿面前。
小沙弥说明来意,时卿请他坐下说话。
“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那是我师祖禅房里放的一株水仙和伴着水仙长出的蜘蛛,它们每天聆听佛法,有一天竟然开了智,有了灵,师祖怜惜它们,就没把它们送走,师祖圆寂后,就把它们传到了我师父手上,让师父务必保护好它们。”
“我师父谨遵师祖遗命,日日带它们修炼,渐渐使它们有了化形的能力,师父怕它们伤人,就在自己身上种下禁锢锁,这是一种极耗精力的法术,等同师父以身做牢,令它们不得离开光合寺百米之外。”
“前阵子,我师父也圆寂了,禁锢锁自然破裂,临终前师父又把它们托付给了我,让我务必约束它们,可我入门时日尚浅,哪里管得住……”
小沙弥说到这里,徐嘉就有话说了:
“不是,你管不住,那你别开放禅院啊,多吓人。”
小沙弥羞愧低头,无奈叹息。
徐昴瞪了徐嘉一眼,说:“不开放禅院,你让光合寺的师父们怎么修行?”
修行也是要吃喝的,寺庙开放禅院,本来就是一项很正常的创收手段。
“不管怎么样,今晚吓到大家的损失,我们光合寺一力承担,但求各位施主能手下留情,放过那两只妖精,它们恶作剧是有过的,但真的从来没有害过人性命,小僧可以在此起誓替它们作保!”
小沙弥看得出在场的人都不简单,凭那两只妖精的道行根本逃不脱,所以,尽管知道为难,但小沙弥还是要遵从师父及师祖的遗命,尽全力保下它们才行。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时卿,时卿则看向已经在角落待了一会儿的姐妹俩,问:
“你们怎么说?要跟他回光合寺还是自己出去闯?”
泡完温泉,整个妖都精神了的蜘蛛精开口说话,她和水仙精从沙弥坐下时就在后面了,听到小沙弥提起他的师父,那个用自己的生命,以身做牢关注她们的老和尚时,俩妖精都莫名有些感伤。
其实仔细想想,老和尚除了约束她们不许离开光合寺百米之外,对她们还是挺好的,修行方面有什么不懂,他都会细细指点,并不因为她俩是妖就有所敷衍。
要是老和尚不圆寂的话,其实她们也不会生出想离开的心。
“小和尚原来一直知道我们的存在啊?他平时表现得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我还以为老和尚圆寂时没跟他说呢。”
听到她们的声音,小沙弥立刻回过头,见她们好端端的没事,竟暗自松了口气,蜘蛛精觉得好笑又愧疚。
因为之前她以为小沙弥什么都不知道,还弄了几次恶作剧吓唬他来着。
水仙精考虑过后,在蜘蛛精耳边说了几句话,两人像是在商量,开始的时候蜘蛛精还有点不情愿,水仙精又拉着她劝说了好一会儿,蜘蛛精才勉强点了点头,看样子是被说服了。
“小师父,我和织织商量好了。我们还是跟你回光合寺吧,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再作弄香客了。”水仙精给出保证。
蜘蛛精跟着补充道: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以后我们攒够了钱,练好了本领,还是要走的,你可别想把我们困在光合寺一辈子。”
小沙弥听了她们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
“没说困你们一辈子,师父不让你们出去,其实也是觉得你们道行太浅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你们还不懂呢。”
两只妖精回想刚才被眼前这些大神秒杀的画面,干咳一声,尴尬的说了句:
“呃,已经大概懂一点了。”
做好决定后,两只妖精就乖乖跟在了小沙弥身边,跟小沙弥一起向时卿一行鞠躬表示感谢,毕竟这是她们第一回出寺受到款待,让她们第一次吃了火锅,第一回泡了温泉,达成人间体验x2。
两只妖精化作本体,变成一盆绽放的水仙花,及垂在水仙花叶间的一只小黑蜘蛛。
小沙弥抱着她们回到光合寺,开启了属于他们的这一世的特定缘分。
第53章 [VIP]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
两天的温泉之旅结束后, 大家一起回城。
跟来时一样,徐嘉开车载徐昴和时卿,其他人由季雯开租来的小型依维柯带回。
在路上, 季雯看着前路, 眉峰微蹙,坐在副驾驶上吃零食的小皮察觉出了她的不安, 问她:
“雯雯, 你吃薯片吗?”
季雯看了看他, 只见小皮把薯片袋子已经递了过来, 她摇了摇头,说:
“不吃,谢谢。”
小皮也没有勉强, 继续吃起来, 汽车不断前行, 迎着远处天空上那片棉花糖似的云彩。
“前天晚上的事你都看见了吧?”小皮如是问季雯。
季雯手指微微一麻,但很快恢复,她还以为自己装的很淡定,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异常, 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既然如此, 她也不想隐瞒, 直接点头承认:
“嗯,看见了。”
小皮靠在座椅上,歪着头问她:
“你知道大神, 也就是徐太太, 她为啥不消除你前晚的记忆吗?”
季雯想起那晚徐太太只是打了个响指,之前还吓晕了的温泉馆老板就醒了过来, 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太太可以消除人的记忆,但她却没有消除自己的,季雯想她大概明白徐太太的意思,说:
“徐太太把我当自己人,我知道!”
小皮笑着点头:“没错没错,孺子可教。”
季雯浅浅一笑,小皮又问她:“那你怕我们吗?”
“你们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前个那大蜘蛛是有点恐怖,不过待在你们身边,我也就不怕了。”
季雯从车前镜看向车后,目光不自觉的落在靠在窗边休息的程先生,想起前晚蜘蛛出现的时候,他把自己护在身后的样子,不觉弯起唇角。
“嘿嘿,没错。你既然来了我们归夷山,那就是我们归夷山的人,早晚你会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所以大神才没有消除你的记忆,不过你如果想忘记的话,也可以提出来的。”小皮说。
林洛阳在车后座听到这里,不禁问道: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徐太太,她……是人吗?”
自从云真观出来,到了这个叫归夷山的组织,林洛阳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刷新世界。
小皮但笑不语,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猜啊’。
于是林洛阳猜了:“她,不是人吗?那徐先生……”
徐太太不是人的话,那跟徐先生在一起会不会出问题啊。徐大先生跟他师父是老交情,他虽然被逐出师门了,但作为师父的前弟子该不该有义务去告诉师父这件事呢?可徐太太就算不是人,她肯定也没有坏心,不会害徐先生,可要是不告诉,将来徐大先生会不会怪师父……
短短几分钟内,林洛阳的心思就千回百转,老妈子似的开始操心。
“徐昴也未必是人。”
从上车就靠着窗户闭目养神的承云府君一句话让林洛阳更为震惊。
他瞪大双眼,感觉自己听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徐先生……也不是人?
那他是什么?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
徐嘉打着方向盘,转过一个路口,徐昴说:
“去学校不走这条路吧?”
徐嘉‘嘿嘿’一笑,踩下油门,风驰电掣的一路向东。
汽车停在老宅门前,徐嘉回身对两位乘客说道:“大哥大嫂,欢迎回家。”
徐昴觉得这弟弟神神叨叨,下车后门卫老刘和老卫都迎上来,十分热情的把徐昴和时卿请进家门。
想着反正回来了,看一眼亲妈再回去也行,可他们正往主院走,就见徐大夫人从右手边的一道半圆拱门走出来,喊住他们:
“我在这里。”
徐昴瞥了一眼那半圆拱门,不解的问:“妈,你让徐嘉带我们回来的?我都请假好长时间了,放寒假之前,学校还有不少事呢。”
徐大夫人横了大儿子一眼,拉住时卿的手,往她刚出来的拱门去,边走边抱怨:
“学校有事,我又没耽搁你,待会儿吃了饭你回学校不就好了。”
徐昴见她把时卿拉走的方向不对,问道:
“妈,你拉时卿去那院子干嘛?”
徐大夫人挥开徐昴的手,说:“什么这院子那院子的,你在里面住了二十年,说不住就不住了?”
她带时卿去的正是徐昴以前在家住的院子,自从跟时卿出去住后,这间院子就一直空置。
“你要去学校上班随便你,但我已经把你们那个小宿舍里的东西全搬回来了,从今往后,你们俩都得住家里。”
徐大夫人难得强势,把徐昴说得有点懵,推开精美的木制雕花大门,果然看见不少眼熟的物件儿,徐昴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出院那天,徐嘉要直接把他们带去泡温泉了,原来是跟人里应外合,另有所图。
“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爸,他要一天不同意我和时卿的事,我就一天不会回来,希望您理解。时卿,我们走。”
徐昴说完就要拉着时卿离开,被徐大夫人一把扣住:
“走什么走!你爸那边我去说,好好的家不待着,偏要住外面,什么道理嘛。”
见徐昴还想说话,徐大夫人直接打断:
“你不用说了,反正你们的东西我都搬回来了,你要出去住,就一个人去,时卿肯定是要留下的。让开让开,我带时卿去看看新布置的房间。”
说完之后,徐大夫人便不管儿子,拉着时卿就往里屋去。
一个家庭里,要是老妈和老婆同时决定做一件事,男人是很难扭转的,徐昴家也不例外。
于是,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住回了家里,不过心里仍做好最坏打算,要是过年的时候,爸爸依旧不待见时卿,他还是会照搬不误。
**
徐昴的院子叫冉竹,也确实种了很多竹子。
除了竹子之外,院子里还有一处比较特别的景观,就是一片假山石做的区域,周围有一圈高耸的不锈钢栅栏。
吃完晚饭后,时卿就坐到廊下的躺椅上,看着那片假山石的区域发呆。
徐昴捧着两只紫砂壶过来,里面泡好了茶,递了一壶给时卿,在她旁边的躺椅上坐下,见她对那片假山石区域感兴趣,主动介绍道:
“你知道那地方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时卿喝了口茶,回道:“不是养猛兽的吗?孙姨都告诉我了。”
徐昴失笑:“这孙姨,怎么什么跟你说。”
时卿问他:“所以,你这里养过多少猛兽?”
徐昴把腿收到躺椅上,优哉游哉摇了两下后,对时卿掰起了手指:“我算算啊,一头、两头、三头……”
数到后来,徐昴自己都笑了出来:
“没有,就一头!一头通体雪白的吊睛白虎,那皮毛别提多漂亮了。”
时卿扭过头问他:“就皮毛漂亮吗?”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男人果然肤浅。
徐昴立马解释:“不止!除了皮毛漂亮之外,它还身姿矫健,威武霸气,它吼一嗓子,整个徐家都要为之一震。”
时卿听着他的形容,但笑不语。
徐昴见她笑得好看,问她:“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养老虎呢?”
时卿说:“镇宅?你不是怕鬼嘛。”
没想到被一猜一个准,徐昴有些失落,但也没为了面子否认,说:
“我确实怕鬼。你都不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语气低落,试图引起一点某人的同情心。
时卿却问他:“你小时候真正被鬼伤过吗?”
徐昴回忆片刻后,回答:“好像……没有。就是能看见,它们有事没事就飘过来,总吓唬我。所以小时候,我三天两头的生病,不是生理机能出问题,就是被吓得惊惶不定,六神无主,后来长大些才稍微好点。”
“不过,自从我养了那头白虎以后,我这院子里好像就真的没有鬼敢进来了。可惜当时跟动物园只签了三个月合同,我想续期,可动物园的园长换了个人,他不同意,于是合同到期后,那头白虎也给动物园带回去了,后来我还去看过它,动物园的人却说已经把它送回东北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还记不记得我。”
时卿转头看了他一眼,问他:
“你那时对它好吗?”
徐昴说:“好到爆!每天十只鸡,三天一只羊,五天给它送半幅牛,就连它喝的水都是我让人去接的山泉水。现在想想,我对它这么好,它肯定会记得我的。时卿你觉得呢?”
时卿眨了眨眼睛,盯着徐昴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点头说:
“确实。”
“对吧?像我这么好是饲主,它打着灯笼也难找,你说动物园带它回去的时候,它怎么就不知道耍耍赖,只要它跟我耍个赖,我哪怕给它单独建个动物园,也会想办法把它留下的。可惜啊,人走的时候,连头都没回,绝情的很。”
徐昴回想当时动物园要把它收回去的时候,自己抓着笼子拦了好久,偏偏笼子里的那头没良心的白虎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不过,那只白虎还是给我带来好运的。”徐昴忽然语气温情的说,从自己的躺椅上伸手牵住时卿的手,摩挲几下后,感慨道:
“它从动物园回去没两天,我就遇到了你。”
“要不是那晚的醉鬼,我还不知道你暗恋我那么久,对我情根深种,非君不嫁呢。”
徐昴说着两人的爱情,不管说几次依旧很感动,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儿愿意用生命来爱他,为了他以身挡刀,正因为这份难得的爱,才让徐昴深陷其中,宁愿跟家里闹翻也一定要娶她为妻。
时卿看着徐昴感动的样子,稍稍有点懵,她那时跟徐昴怎么说的来着?
徐昴见她面露迷茫,敏感且受伤的问:
“时卿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不会变心了吧?”
时卿心下一虚,但表面上仍风平浪静的说:“怎么会,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
徐昴听到情话就甜得冒泡,他亲了亲时卿的手背,深情款款的回道:
“我也是。”
第54章 [VIP]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年底的时候, 在徐大夫人的坚持下,时卿和徐昴搬回了徐家老宅。
徐昴回学校准备期末的事,时卿照常去石上清泉, 两人一起出门, 徐昴把时卿送到石上清泉以后再去学校。
这天他俩正要出门,被跑过来传话的孙姨喊住:
“徐昴时卿, 你们等一下, 大夫人让时卿今天别出门, 她给介绍了个生意, 约了九点在家见面。”
徐昴疑惑:“介绍生意?我妈知道时卿是干什么的吗?”
孙姨啧了一声:“怎么不知道。上回那邪门儿的事,大夫人都跟我说过了。”
徐大夫人和孙姨表面上是主仆,其实就是无话不谈的老姐妹, 她会告诉孙姨那件事, 徐昴一点都不奇怪。
“那我妈给时卿介绍的就是这类生意?谁啊?”徐昴问。
孙姨神秘兮兮的靠近两人, 说:“徐拓你知道吧,你堂叔公家的大孙子,比你大十几岁,小时候成绩特别好, 考上青大那个!”
徐昴点点头:“知道知道,怎么, 他中邪啦?”
孙姨说:“不是他!去年他离婚的事你知道吗?前一个老婆别提多贤惠, 俩人是同学,风风雨雨二十年,还是抵不过外面狐狸精小手勾勾, 啧啧啧。”
徐昴一头雾水:“说中邪的事儿, 孙姨你偏题了吧?”
“哎呀,别急啊。不说这些, 你哪知道是哪个啦。”孙姨加紧速度又说:“不是徐拓中邪,是他家最近不太平,前两天大夫人在外面遇见他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灰头土脸的。”
徐昴听到这里还是觉得孙姨没说到重点,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说道:
“我下午再回来听故事吧,现在真得走了,时卿你留家里看看呗?”
时卿应声后,徐昴就急匆匆的出门去,孙姨怕时卿也跑了,就挽住她的胳膊,往主院走的同时继续讲徐昴这堂叔公家小儿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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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拓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学习成绩特别好,他妈妈跟我关系很好的,可惜还没到五十就走了。”徐大夫人一边插花,一边对被孙姨投喂花茶的时卿说。
“不过她走的时候还算欣慰,儿子有出息,儿媳又贤惠,家庭美满,幸福安康,走得无牵无挂,要是还活着,看着她儿子这些年做的事,也得气够呛。”
时卿喝不惯浓郁的花茶,又不忍伤了等评价的孙姨的心,就点了点头表示:
“还可以。”
孙姨高兴的又给她往杯子里添了些:“可以就多喝点。”
时卿:“……”
“他这些年都干什么了?”为了逃避喝那酸唧唧的花茶,时卿装作对这家的事很感兴趣的样子。
“简单来说就是离婚、打官司、再婚……可不是我说,他找的第二任妻子,比第一任差太多太多了,他那个原配我见过很多回,知书达理,文质彬彬,跟徐拓是同学,高材生!她自己还是大学教授,徐拓有今天的成就,我敢说除了他父母的帮助之外,靠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原配,可惜啊,不珍惜。”
徐大夫人剪掉多余的□□,继续说道:
“非要娶外面那个女人,这才娶回家多久啊,就开始家无宁日的闹灾了。一会儿煤气泄露、一会儿电箱爆炸,夜里好端端的睡着了,客厅突然有异响,出门不是差点被高空坠物砸到,就是跟车祸擦身而过……一个月之内,诸如此类的怪事层出不穷,不用说,肯定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昨天在银行遇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焦黑焦黑的,怎么办呢,说到底也是亲戚,总不能看着他倒霉袖手旁观吧。”
“我想起你正好是做这个的,就跟他约了今天见面,不过他是开财务审计公司的,每天都忙得要命,今天估计是他那个新老婆过来,快到了吧。”
徐大夫人跟徐拓约的是上午九点,但她们等到九点半也没人上门来,徐大夫人有点不耐烦,就给徐拓打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忘了跟他老婆说这事儿,徐拓却说他从昨晚到今早出门,跟她说了不下八遍,她不可能不知道,还说他马上打电话问情况。
正好这时,门卫那边打来电话,孙姨按下免提,门卫说有个姓蒋的女士说跟大夫人有约。
徐拓的新老婆就是姓蒋,于是徐大夫人让放她进来,忍不住对时卿吐槽:
“请人家做事还敢迟到,没礼貌!要不是看在徐拓已故妈妈的份上,唉……”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动静。
“哎呀,我不都已经到了嘛……我早起床了,化妆稍微耽误了一点点时间,多大的事情啊,还要跟你告状!”
穿着恨天高,一身名牌打扮的蒋丽丽边走边打电话,声音是刻意夹着鼻子说的感觉。
“好了好了,我都已经到了你还想怎么样嘛,再说我化妆不也是为了给你长面子嘛,就这样就这样,我已经进来了,不说了。”
蒋丽丽气呼呼的挂上电话,跟随行的小姐妹翻了个白眼,显然对徐拓兴师问罪的这个电话不满,小声嘀咕抱怨:
“老男人就是啰嗦,大惊小怪的。”
两个同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妹跟着发笑,其中一个拿出手机打算跟徐家的园林式豪宅来个合影自拍,被带路的门卫老刘出声制止:
“不好意思小姐,私人住宅禁止拍照。”
那姑娘被制止觉得有点难为情,就用手肘撞了撞蒋丽丽,想让她开口说句话。
蒋丽丽来之前,徐拓倒是跟她说过,今天她来的是他们徐氏一族的主家,让她务必客气再客气,可她觉得朋友跟自己过来做客,再怎么客气也应该享有客人该有的尊重和自由,她说:
“哎呀,大叔,上门就是客,拍照留念而已,不用这么严格吧。”
老刘不为所动,恪守职责:“不好意思,这是徐家的规矩。”
蒋丽丽暗自翻了个白眼,借着对朋友说话,指桑骂槐:
“听到没有,这是人家的规矩,别拍了,回头被赶出去!真是好笑,上回去李董事家做客,人家也没禁止拍照,董事夫人还特地出来跟我们合照呢,偏有些人家规矩大。”
老刘只当没听见,盯着那拍照的姑娘把手机收回包里,又往跟在仨姑娘身后,手里拿个罗盘,兀自在那神神叨叨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见他除了看罗盘掐手指算方位以外没别的举动,也就没再说什么,继续为他们引路。
主院会客厅的大门开着,徐大夫人和孙姨站在超大落地窗前看着花园里的那一幕,紧咬着后槽牙跟孙姨对视一眼,已经开始后悔插手徐拓的家事了。
找了这么个新老婆,徐拓再怎么洪福齐天的命格都得被拖累。
老刘让蒋丽丽一行在外面等着,他进门通传:
“大夫人,蒋小姐来了。”
徐大夫人深吸一口气,说:“进来吧。”
老刘出去请人,蒋丽丽双手抱胸,就等待进门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在心里问候了八遍徐家祖宗,暗自打定主意,今后这破地方,请她她都不会再来。
进入徐家客厅后,蒋丽丽一行皆被眼前清雅古韵的环境震慑,没有闪亮华丽的色彩,却让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走进这样古色古香的客厅,就跟走进博物馆似的,不管看得懂看不懂,总能感受到历史的厚重,压迫感十足,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蒋丽丽咽了下喉咙,强自镇定,但她不自觉挺直的背脊、局促的动作、飘忽的眼神已经将她此刻的紧张展现得淋漓尽致。
徐大夫人看着她的样子,不禁想到时卿第一次来家里的样子。
闲庭信步,悠然自得,丝毫不为环境所扰,优雅自信得仿佛她天生就是这里的主人,在徐大夫人面前更是从容淡定,坦然自若。
“坐吧。”徐大夫人淡淡道。
在面对不喜欢的外人时,她还是很高冷的。
蒋丽丽一行四人,两个她带来的朋友,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穿着唐装,手里拿着罗盘,有点地中海倾向的中年男人。
徐大夫人看了看他,目光在他的罗盘上打了个转,问蒋丽丽:
“这位是?”
蒋丽丽心上莫名一紧,陪了个笑脸后,对徐大夫人介绍道:
“哦,这是我花重金请的宋逍遥宋大师,他对风水、堪舆和驱邪算命之类的都特有研究,表婶不是说要问我们家情况嘛,我想着宋大师比较了解,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蒋丽丽说完后,眼神示意那宋大师自己开口介绍,只见那人干咳一声壮胆,深吸一口气,吟起了诗:
“携琼浆以游无穷,逍遥于九天之上,在下鬼谷子第三十八代正宗传人宋逍遥是也,见过夫人。”
徐大夫人眉头微蹙,心下恼火,并不理会宋大师,转而问蒋丽丽:
“你什么意思?”
她好心好意想帮一帮徐拓,看在亲戚的份上才想介绍时卿给他们,谁想到徐拓这新老婆居然带了个不知哪里来的大师到她面前摆谱。
蒋丽丽眼眸微动,装傻陪笑道:
“没什么意思啊。婶婶想帮徐拓,我们都领情,多个人多个帮手不是更好吗?”
徐大夫人真是要被气到了,指着蒋丽丽刚说了个‘你’字,就见蒋丽丽忽的调转目光到时卿身上,热情洋溢的询问:
“这位就是婶婶说的时卿时大师吧?你好你好,不知你介不介意和宋大师一起帮我们看看?”
蒋丽丽故意称呼时卿为时大师,因为她来之前已经跟徐拓打听清楚了。
这位婶婶介绍的根本不是什么大师,就是她儿子自己在外面找的那个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了徐大少和徐大夫人,登堂入室不说,还敢装神弄鬼,招摇撞骗。
她带宋大师过来,就是为了打一打她的脸,省的她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徐家母子一样好骗。
“我不介意。”
时卿在徐大夫人出言斥责之前,说出这四个字。
蒋丽丽暗自窃喜,以为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谁知时卿接下来又说:
“不过,在那之前得把价格商量好。”
蒋丽丽一愣,疑惑的问:
“商量什么价格?”
时卿指了指自己和那位宋大师,说:
“你请了两个人,等事解决了,你是付一份酬劳还是两份酬劳,如果付两份的话,那彼此价格定多少合适;你如果只想付一份,那这一份又是怎么个分法?这些都要事先商量好的。”
蒋丽丽被问懵了,她只是想带宋大师来打一打这位的脸,没想过让她真的和宋大师竞争,要知道,这位宋大师可是HK富豪圈里的顶级风水大师,蒋丽丽找了很多门路才花了重金请下山的高人。
要不是徐拓想卖徐大夫人一个面子,她今天根本不会跑这一趟。
“都是亲戚,这酬劳也不好定啊。”蒋丽丽打起了太极,顺便抬出亲戚这块招牌,看她怎么好意思开口。
时卿说:
“没关系,你不好定,我来定!事成之后,我的酬劳是两百万。至于宋大师拿多少那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
“两百万?”蒋丽丽被这个价格吓破了音。
不是她没听过两百万这个数字,而是想不到时卿敢狮子大开口到这地步,要知道,她从HK请来的宋大师,开价也不过八万。
不过,随即蒋丽丽就‘猜’到时卿的心思,料定她是想用高价把她吓退,要是蒋丽丽被吓住了,那她就能名正言顺的脱身,反过来指责蒋丽丽舍不得下本钱。
蒋丽丽心下冷笑,早该料到这女人有点手段,要不然也不会把徐家母子骗的团团转了。
不过,如果她以为这样自己就会退缩,那就大错特错了。
蒋丽丽不跟时卿正面交锋,转而问徐大夫人:“婶婶,您觉得这价格合适吗?”
徐大夫人端坐回道:“我觉得不太合适,时卿是我徐家的长房长媳,她的身价两百万可不够。我看徐拓这些年也挣了些钱,虽说离婚的时候分了一些出去,但家底仍在,就四百万吧,这才勉强够得上我家时卿的身价。”
“四……!!”这回蒋丽丽连重复金额都做不到。
她算是被这对婆媳架到火上了,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进退两难。
时卿和徐大夫人交换了个眼神,默契的暗自发笑,一旁孙姨也适时加入阵营,趁热打铁的说:
“大夫人,您是不是太为难徐拓媳妇儿了,她刚跟徐拓结婚,徐拓怎么可能把财务大权交到她手上,别说四百万了,我看她连两百万都未必拿得出来。”
孙姨也是老江湖,不说话便罢,一开口就是绝杀。
蒋丽丽的脸色阴晴不定,用尽了力气才勉强维持住脸上早就僵掉的笑容,因为她不能让人看出来,自己的状况被人说中了。
她跟徐拓刚结婚没几个月,别说掌握徐拓的财务大权,就连他到底有多少财产蒋丽丽都不清楚,每每跟他说起别的老公都让老婆管钱的事,徐拓只回她一句:我的工作就是管钱,你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吗?
可是,这些都是他们夫妻自己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尤其是在她的这些小姐妹面前。
“婶婶小看人不是,只要能解决问题,别说四百万了,再多也可以,只是我怎么知道事情是不是真的解决了?万一她骗人怎么办?我的四百万难道就打了水漂?”
蒋丽丽硬着头皮说,心里不断给自己催眠,那女人就是打心理战,她就是个大骗子!
时卿勾唇一笑:
“只要价格谈好,我会让你知道事情有没有解决的。”
说完,时卿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转过去给蒋丽丽看,录音系统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她把最后一段蒋丽丽的话公放出来:
【只要能解决问题,别说四百万,再多也可以。】
蒋丽丽脸色大变,指着时卿质问:“你,你,你竟敢录音?这是犯法的!”
时卿一边保存文件一边说:“我在我自己家打开手机录音,犯了哪条法?不必紧张,就是做个记录,除非你事后打算赖账,否则这段录音是不会流传出去的。”
蒋丽丽哑口无言,时卿接着说:
“还有,让你左边的朋友把刚才偷偷拍的所有照片都删掉,要不然,她可能会遭遇一些损失。”
时卿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倒是把蒋丽丽左边的姑娘给吓了一跳,众人这才注意到,这姑娘居然用包包挡着手机,悄悄的拍照录像,被时卿点出来以后,她慌忙用包把手机全部遮盖住,打死不承认道:
“我,我没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偷拍了?”
这姑娘就是刚才在院子里拿手机自拍的那个,她有个习惯,就是到了高级的地方都想蹭个照发朋友圈,满足一下虚荣心。
她经常上网,知道徐家大少在外面找了个女人的事,但网上流传的照片都很模糊,最清楚的就是网红尹诗诗发的那张,可惜脸被徐大少遮住了,她要是把偷拍的照片精修一下发到网上,一定能吸引不少流量来点击转发,说不定能让她小红一把。
所以,她仗着蒋丽丽在场,一定不会允许徐家人对她动粗,就打算咬死不认。
蒋丽丽知道这朋友什么德行,她会偷拍一点都不奇怪,可如果现在她不替她兜着,真被人坐实她带来的朋友偷拍的话,那今天她这张脸可真就丢到家了。
反正她料定徐家不会做那么绝,派人过来抢手机,也就有恃无恐起来。
“你自己喜欢悄悄的录音,就以为别人跟你一样喜欢偷拍吗?你是什么大明星,我朋友犯得着偷拍你?”蒋丽丽决定为朋友一撑到底。
徐大夫人虽然没有发现有人偷拍,但从那姑娘听到时卿话后的心虚表情就说明了一切,正欲对孙姨使眼色的时候,就听时卿开口问她们:
“所以,你们不删是吗?”
蒋丽丽和她那朋友都硬着头皮坚持:“删什么?又没有偷拍。”
时卿笑了笑,随即点了点头,然后就没了下文,孙姨凑过来问她想怎么办,时卿对孙姨摇了摇头,表示让她别管了。
蒋丽丽和她朋友见时卿不再说话,都觉得自己胜利了,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那朋友连待会儿要怎么编辑朋友圈文案都想好了,就等一会儿出去后直接操作。
“价格谈妥了,接着该说你家的事了。我看你最近确实霉运缠身,家中不平相,具体的要去你家看过才知道。”时卿说完便站起身,对蒋丽丽说:“走吧,带路。”
蒋丽丽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现在吗?”
时卿说:“不然呢?”
蒋丽丽被问得语塞,犹豫片刻后,她凑到那宋大师身边小声问:
“大师,现在我家方便人去看吗?”
在来徐家之前,蒋丽丽刚请大师在家里布了反小人的阵法,她不能肯定现在能不能带人回家。
宋大师心里正盘算着一会儿怎么跟眼前这雇主加钱,毕竟人家那边都出到四百万了,他顶着HK顶级风水大师的名头,只收她八万也太跌份儿了。
故作高深的掐了几下手指,大概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自己掐的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他装x,拿出世外高人的气场,缓缓点了两下头,说出一个‘可’字。
他并不担心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会抢走他的生意,毕竟他这雇主在来的路上可是把那漂亮女人的来历都告诉他了,一个靠美色上位的女人,能有什么真本事。
得了大师的许可后,蒋丽丽才敢应声:
“好吧,那现在就去,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时大师大显身手了。”
时卿不动声色,对她比了个‘请’,蒋丽丽跟她两个朋友从沙发上起身,时卿就要跟上,被徐大夫人喊住:
“等等。”
众人目光看向徐大夫人,时卿也疑惑不解,以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徐大夫人对孙姨说:“让老刘准备车,我跟时卿一起去。”
孙姨立马应声,打电话之前加了一句:“我也去。”
她想着,大夫人柔柔弱弱,时卿斯斯文文,要有事的话,自己在身边至少能护着点。
时卿很感激徐大夫人和孙姨的爱护,但……真没必要啊。
“我一个人可……”时卿没说完就被徐大夫人打断:
“我知道你可以,其实是我想跟去看看,听话。”
徐大夫人用温柔把时卿说服,她不再拒绝两人的好意。
十分钟后,一辆香槟色加长劳斯莱斯停在了徐家老宅门前,司机站在车门边邀请徐大夫人三人上车。
而站在不远处的蒋丽丽看着那极尽奢华的贵妇座驾,再看看自己这辆新买没多久的BMW X5,顿时有种输了的感觉,她愤愤然爬上车,用关门的力量表达自己此刻不爽的心情。
“有什么了不起的。”
蒋丽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却发现没人附和她,扭头一看,副驾驶的宋大师已经进入闭目养神的高深状态,而后座上的两个朋友正把脑袋凑在一起,准备看那些偷拍的照片。
“她照片也给我看看,给我挑张最丑的发到网上!”蒋丽丽气愤的说。
她的俩朋友给她回了个‘放心’的表情,然后那偷拍的姑娘就把手机从随身包里取出,刚打开手机屏幕,就被闪了一下,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屏幕开始不断闪烁,黑白变幻不停,在闪动五秒以后,屏幕彻底黑了,手机也发出惊人的热量,隔着手机壳都烫手的程度。
“啊!”
偷拍的姑娘叫了一声,直接把烫手的手机扔掉,手机触底的那一瞬,只听‘啵’一声,从手机的四处接缝中冒出一阵白烟,屏幕碎了好几块,整个手机当场报废!
第55章 [VIP]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徐大夫人的出行座驾非同凡响, 行驶在路上格外顺畅,很快就到了徐拓位于新城区的联排别墅前。
蒋丽丽反而落在后面十几分钟才到,一下车她就忍不住来到时卿面前兴师问罪:
“你对我朋友手机做了什么?”
时卿还没开口, 蒋丽丽就被孙姨给格挡到一米开外:“怎么说话呢?谁碰你朋友手机了?”
蒋丽丽和她两个朋友语塞, 明知道肯定是时卿搞的鬼,因为在徐家的时候她就说过, 如果不删照片的话, 她朋友可能会遭受损失, 但这并不能直接证明是那女人搞的鬼。
“我确实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但这事儿还没完!”蒋丽丽愤怒的叫嚣。
徐大夫人真是烦透了徐拓这个新老婆,不耐烦的说:
“没完你想怎么样?开门!”
蒋丽丽也很生气,自从今天去见了眼前这些人以后, 她身上那些嫁入豪门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要不是徐拓坚持要给这劳什子大夫人面子, 她才懒得跟这家人走动。
这大夫人以为自己找了个多了不得的儿媳,倒要让她看看她的好儿媳究竟有几斤几两,到时候被宋大师碾压,可别怪她没给机会。
按下电子锁, 蒋丽丽把别墅大门打开了。
为了配合宋大师的法阵,她连家里的佣人都放假回去了, 所以别墅里空无一人。
然而, 蒋丽丽从玄关走入别墅客厅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出门前明明收拾得干干净净让宋大师来设法阵的,可现在客厅里却乱七八糟,水晶灯也掉在地上, 水晶碎了一地, 就连宋大师拉的红绳做法的那些东西都东倒西歪一塌糊涂。
“啊!”
蒋丽丽惊呼一声,迅速退后去寻求帮助:“宋大师, 你快来看,这是怎么回事?”
宋大师进门后,脸色一变,对蒋丽丽问:
“你确定家里没人?我做法阵的事你告诉其他人了?”
蒋丽丽连连摇头:“没有啊!佣人我昨天就让他们回去了,今早我老公出门后我才请你过来的,我两个朋友是在外面汇合的,不可能有别人知道。”
宋大师兀自疑惑,而蒋丽丽的两个朋友忽然推了她一下,蒋丽丽不耐烦的问:
“干嘛!”
她那俩朋友用下巴比了比她身后,蒋丽丽蹙眉回首,就看见地上几块碎了半边的水晶竟然悬浮在半空,一副蓄势待发,马上就要向他们砸过来的样子。
蒋丽丽吓得花容失色,大呼:“宋大师救命。”
而宋大师此刻正在揉眼睛,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虽然是做这行的,但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种灵异现象。
他几乎下一瞬间脑中就想到了‘逃跑’两个字,谁知他刚一转身,就看见时卿带着徐大夫人和孙姨走进别墅大门,似乎看穿了宋大师的想法,时卿随手一甩,别墅的大门就此关上。
宋大师错过了最佳逃跑时机,客厅悬浮着的水晶说砸就砸,吓得蒋丽丽她们三人吱哇乱叫,不管不顾躲到他身后叫救命,宋大师欲哭无泪的抱着头四处躲藏,拜托,这种情况他也想叫救命好不好!
地上的水晶砸出来以后,客厅里的其他东西也仿佛有了生命,慢慢从地上悬浮起身,然后一件一件的向在别墅四处逃窜的三女一男砸去,客厅里乱成一片,乒乒乓乓,丁零当啷,再配上那几人四处逃窜的尖叫声,画面简直不要太精彩。
最绝的是,宋大师被砸了好几下,已经头破血流,想爬窗逃走,跳上窗台却发现窗户怎么都打不开,就算跑上楼也甩不掉身后不断打砸的东西。
徐大夫人和孙姨站在时卿身旁,眼看一颗水晶碎片溅过来,孙姨都做好保护徐大夫人和时卿的准备了,谁知那颗水晶碎片只是在她们面前转了一下,就又溅到别处去了。
就好像她们面前有一道无形的玻璃墙,把她们保护在里面,无论别墅里乱成什么样,她们这个角落都不会受到任何波及。
“时卿,这是怎么回事?徐拓家真有鬼吗?”
徐大夫人小声问时卿。
时卿摇了摇头,说:“没有鬼。”
徐大夫人和孙姨同时松了口气:“哦哦,没有鬼就好!”
谁知时卿又追加一句:“但有个精怪。”
徐大夫人和孙姨:……
“什么……精怪啊?”孙姨咽了下喉咙,抱紧了时卿胳膊,紧张的问。
怎么说呢,如果是那种人为的危险和伤害,孙姨那是一点都不怕,就算对方有枪,她也敢去挡,但对于妖精鬼怪之类的,她实在害怕的很。
“暂时说不好,不过没事,那精怪力量很弱的。”时卿安慰道。
徐大夫人和孙姨看着那上上下下兵荒马乱的架势,对于时卿所说的‘力量很弱’有一丢丢的怀疑。
“嗯?”
时卿在客厅那些乱七八糟的飞物中发现掉落在地上的照片,暗自勾动手指,那照片便像听到召唤一般向时卿飞来。
时卿伸手接住那张飞来的照片,是个清冷严肃的高挑女人,穿着实验室的白色大褂,四十出头的样子,不施粉黛,知性典雅。
“苏婧!”徐大夫人认出照片中的女人,向时卿介绍:“这是苏婧,是徐拓的前妻。”
时卿了然,但随即有点搞不懂,照理说,徐拓离婚再娶,蒋丽丽做了女主人后,这个家里最不该出现的就是徐拓前妻的照片吧。
疑惑着将照片反过来看了看,只见照片背面写着几行小字,是一个人的姓名籍贯和出生年月日,最后一行用繁体字写着‘小人必杀’四个字。
“这什么呀?看着怎么有点渗人?”孙姨颤巍巍的问。
时卿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确定,说:“看样子像是一种诅咒,不过这画的东西就不伦不类了。”
就在这时,时卿她们身后的别墅大门外忽然传来滴滴两声,然后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徐拓推开自家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三个女人堵在玄关处,目光落定在徐大夫人身上,并没有很意外:
“婶婶,孙姨,这位是……弟妹吧?”
徐大夫人点了点头,说:
“她就是时卿。”
徐大夫人很不喜欢蒋丽丽,就在来时的路上给徐拓打了个电话。
徐拓被最近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心里像压着大石,其实也不怎么放心把事情交给蒋丽丽去做,在公司心神不宁的时候,徐大夫人打电话给他,听语气似乎有些生气,他哪里还敢耽搁,交代完手头工作,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刚想问她们为什么站在玄关不进去的时候,徐拓就听见屋里那些吱哇乱叫声,他脸色大变,慌忙进去查看。
“哎,里面危……”
徐大夫人的‘危险’还没说完,就见时卿摇了摇头,示意徐大夫人看一看客厅。
说也奇怪,自从徐拓进门后,别墅里那乒铃乓啷的打砸声就没有了,刚才还追着蒋丽丽一行不依不饶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全都静悄悄的掉在地上,就好像刚才悬浮在半空追着人打的画面不存在一般。
徐拓看着满地狼藉,两只手掌在脸上用力揉搓了好几下,他真的快要崩溃了,再这么下去,他真的快要疯了!
躲在窗帘后瑟瑟发抖的蒋丽丽感觉没东西砸她了,才敢悄悄探出半边脑袋,见周围没动静后,才从窗帘后面扑出来:
“徐拓……”
徐拓扶住冲出来的蒋丽丽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蒋丽丽惊魂未定,指着满地狼藉说:“怎么回事你看不到吗?地上这些东西,刚才全都飞起来了,追着我砸!我就说家里有鬼,你还不相信!”
徐拓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来他回家确实没看到蒋丽丽口中所说‘东西全飞起来’的画面,二来他也确实不相信家里有鬼。
蒋丽丽的两个朋友从楼梯上探出头来,两人形容狼狈,精致的妆容花成一片,调色盘一般的脸上满是惊恐。
宋大师从桌布下面爬出来,头上脸上都挂了彩,本来就没几根的头发乱糟糟的贴在头皮上,别说装深沉了,现在的他怎么看怎么滑稽。
徐拓看见宋大师,眉头紧锁,问道:
“他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让你别理这骗子吗?”
之前蒋丽丽把这人介绍给徐拓认识,说是什么HK来的顶级风水大师,徐拓一眼就看出这人是个骗子,于是叮嘱蒋丽丽不许理会他,谁想蒋丽丽根本没把徐拓的话听进去。
“我,我,我就是……想让他试试……”
蒋丽丽有点心虚,其实经过刚才的事后,她也意识到这个把自己吹嘘得天花乱坠的宋大师,根本没有任何本事,但凡他有他吹嘘的十分之一厉害,刚才都不会那么狼狈。
“试什么?我让你去找婶婶帮忙,你又跟他牵扯什么?”质问的同时,徐拓瞬间就想到一件事,他问蒋丽丽:“你……不会还带他一起去徐家了吧?”
要么说徐拓聪明呢,徐大夫人电话里根本没提过宋大师的事,他仅凭蒋丽丽的表情就猜了出来。
见蒋丽丽眼神闪躲,徐拓哪有不明白的。
徐大夫人主动提出帮他,他很感激,想让蒋丽丽上门去接一下,以示感谢和尊重,她倒好,直接带个同行上门挑衅。
徐拓有点无力,自从跟这个年轻姑娘结婚以后,他才真正的理解到,跟一个智商不在同一水平线的人说话做事有多累!
以前跟苏婧在一起,哪怕他一句话不说,只一个眼神苏婧就能准确的知道他的意思,然后根本不必他操任何心,就利索的把事情给办好了,妥妥帖帖,面面俱到,不会留任何尾巴让人收拾。
但蒋丽丽不同,她是年轻有活力,可也仅此而已了。
每天在家睡到日上三竿起,中午约朋友吃个午饭,下午再去美容店做做美容,修修指甲,她的一天全都用在这种根本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不过只要家里太太平平的,蒋丽丽的这些开销和生活方式,徐拓都能接受,可现在这个家都成什么样了!
“我,我就是想,多个人,多个帮手……再说了,时大师也同意了的。”蒋丽丽试图转嫁责任。
这时,时卿和徐大夫人也走入客厅,徐大夫人走到蒋丽丽和徐拓面前,面色铁青的交给徐拓一张照片,徐拓接过照片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问:
“婶婶给我苏婧的照片干什么?”
“这照片是个诅咒。”徐大夫人看向蒋丽丽,沉声道:“具体的你问她。问她找那个宋大师对苏婧做了些什么?”
徐拓把照片转给蒋丽丽看,用眼神示意她解释一下,蒋丽丽小声嗫嚅:
“之前我请宋大师算了一卦,他说家里这一阵子不太平,是有小人作祟。他说苏婧就是那个小人,我想想肯定就是她!她就是气不过我们上门跟她要东西,所以故意在背后害我们。”
徐拓深吸一口气,他现在真想把蒋丽丽的脑子扒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种鬼话她居然也信,忍着脾气问她:
“所以,你就扎小人,害苏婧吗?”
蒋丽丽有些理亏的低下了头,嘴硬的说:“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既然敢害我们,那我……”
“住口!”
徐拓怒喝一声阻止了她后面的话,想把照片砸到她脸上,但看到照片里苏婧那温和的眉眼时,又有点砸不下去。
他捏着眉心痛心疾首的说道:
“蒋丽丽,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跟苏婧已经离婚了,她没有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好处,唯一的一条项链,是我妈临死前留给她的,你跟我闹,非要拿回来自己戴,我信了你,我跟你去要了,人家也把项链还给我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你还想要她怎么样?”
“做人不能这么没底线吧你!”徐拓指着蒋丽丽骂道。
蒋丽丽被骂得很不服气,想辩解,想反驳,可发现自己一点底气都没有。
而这时,宋大师见势不妙,就想贴着墙根逃跑,被徐拓高声喝住:
“站住!”
宋大师早已被这家诡异给吓坏了,乍听到徐拓的高声就吓得条件反射抱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骗人的。是她,她请我来的,我,我把她给我的钱都还给你,我全还给你,你放过我吧!”
徐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沙发靠背上一摔,举着苏婧的照片说:
“你对她做了什么法?立刻马上给我解开!她要是有什么损伤,我废了你!”
宋大师害怕得不断摆手求饶:
“没有没有,我就是做了个三灾五病的小法阵,她,她不会有太大损伤的,你放心,我,我马上解,马上就解。”
宋大师双手接过苏婧的照片,从唐装口袋里掏出一支马克笔,伏趴在沙发上写写画画起来。
蒋丽丽看到徐拓的反应,好像终于找到了一点撒泼的理由,她对徐拓质问道:
“徐拓!还说你和她已经没什么了,你看看你多紧张她,你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我!口口声声说爱我,都是骗我的!”
徐拓头脑要炸,懒得跟她多言,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大师的动作。
“不用解了,让他走吧。”
时卿觉得这场戏看到这里够本了,继续看下去的话,还不知道这些人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徐拓和蒋丽丽的目光同时转向时卿,徐拓有些为难,说:
“不解怎么行,苏婧她……”
“你自己看看他的样子,像是能做出三灾五病法阵的人吗?这破玩意儿,连天桥下十块钱三张的符都比他有用。”时卿直接开嘲。
宋大师被人当面这么评价委实没有面子,可此情此景他哪里敢反驳,还是先逃跑比较重要。
徐拓的目光在宋大师身上扫了一圈,发现时卿说的没错,这么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能真正伤害到人的法阵,是他太过紧张,关心则乱了。
放走宋大师以后,徐拓又把蒋丽丽的两个朋友也赶走了,他亲自把客厅里稍微扫了一下,把沙发收拾出来,请徐大夫人和时卿她们坐下,然后才开始正式讨论徐拓家的情况。
“徐拓,你刚才说,你们去跟苏婧要东西是怎么回事?”徐大夫人问。
徐拓惭愧的低下头,叹息道:
“我和丽丽结婚后,她看到我妈以前的照片,脖子上戴了一条项链,问我这条项链在哪里,我告诉她我妈给了苏婧,她当时就吃醋了,说我和苏婧藕断丝连,还打电话去骚扰苏婧,让苏婧把项链还回来,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苏婧不胜其烦,就跟我联系,说同意还项链,我就和丽丽一起去她家把项链拿回来了。”
想起这件事,徐拓就一万个抬不起头,前妻跟他风风雨雨二十年,儿子已经快大学毕业了,她在自己这里什么都没得到,临了最后一条项链,还被迫还了回来,徐拓午夜梦回都要被愧疚折磨得难以入睡。
可有什么办法,选择离婚的是他,选择跟蒋丽丽结婚的也是他,就算他再怎么愧疚,跟苏婧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徐大夫人有点印象,问:“是淑君的那条蓝宝石项链吗?”
徐拓点头:“是,就是那条。”
“糊涂!”徐大夫人怒斥:“那项链是淑君当众赠送给苏婧的,我在场是见证,淑君当时明确的说,无论今后发生什么,那条项链都属于苏婧的个人财产,你们有什么理由把项链要回来?”
“呵,徐拓啊徐拓,你还真是绝情!苏婧跟了你二十年,帮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最后你给了她什么?她什么都不要就答应离婚,你以为是她傻吗?错了!是她已经看透了你,认清了你,她不想要你任何东西,觉得脏!”
“那项链是淑君给她的,她念着淑君的好才一直留着,没想到你们居然还去要了回来!哎哟喂,真是够不要脸的!不要脸!”
徐大夫人很少这么生气,因为觉得生气不优雅,但现在她已经顾不得优雅不优雅,只想骂这个打着追求爱情的旗号抛妻弃子还自以为体面的男人。
徐拓被骂得无地自容,他说:
“婶婶骂得对,明天我就把项链给苏婧送回去。那确实是她的东西。”
谁知蒋丽丽却不依:
“凭什么!那是你妈妈给儿媳的,她都跟你离婚了,我现在才是你妈妈的儿媳,那项链就应该给我!”
那条项链是蓝宝石的,有鸽子蛋那么大,蒋丽丽把项链要回来的第二天就已经拿去鉴定过了,确定是极其罕见的真宝石,市场估价不少于五百万,这么贵的项链她怎么可能让给徐拓的前妻?
“你懂什么?那是我妈给苏婧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徐拓怒斥。
蒋丽丽突然撒泼:“我不管!那就是我的!你跟苏婧已经离婚了,你再给她东西,我就去告你出轨,告你转移财产!”
徐拓算是彻底认清了蒋丽丽的嘴脸,也彻底明白自己贪图新鲜的选择有多愚蠢。
就在两人为了那条项链争执不下的时候,时卿再度开口:
“那条项链到底给谁你们说了都不算,不如问问它自己吧?”
时卿的话让人不解,徐大夫人小声问她:
“时卿,什么意思?”
时卿说:“我之前不是说,这家里有个小精怪吗?应该就是个珠宝精,把它叫出来问一问就全清楚了。”
“珠宝……精?”徐大夫人也是没想到,这年头,珠宝也能成精?
不过时卿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有这回事,徐大夫人扭头对同样疑惑的徐拓说:
“淑君那条项链呢?把它拿出来看一看给时卿看一看吧。”
徐拓虽然很怀疑,但徐大夫人开口了,他总不能不应承,更何况只是拿出来看一下。
他甩开蒋丽丽不断拉他衣摆的动作,兀自上楼,从保险柜里把那条晶莹剔透的蓝宝石项链取下楼来。
蓝丝绒的长形礼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条白金链子蓝宝石镶钻项链,看到这项链,徐拓脑中满是两个女人戴着它的模样。
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就是苏婧。
他一声叹息,把首饰递到时卿面前,时卿没有伸手去接,蒋丽丽就不放心的在旁边叮嘱:
“你小心点,这项链很贵的。”
时卿没有理她,而是反手放出徐昴的贝壳法器,蜃气顷刻间笼罩了整个客厅,然后她才对着那项链凌空弹出一指,喊了声:
“出来。”
只见徐拓手中的首饰盒忽然震动起来,徐拓吓得一松手,盒子掉了下去,但里面那条蓝宝石学项链却悬浮在半空,绽放出越来越强烈的蓝色光芒。
从那蓝色光芒里出现了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她一袭蓝色长裙,时髦的波浪卷发,纤细柔弱的样子我见犹怜。
客厅里,徐拓和徐大夫人都惊呆了,两人同时唤出:
“淑君?”
“妈?”
这个从蓝宝石项链里出现的蓝裙女子,竟然长着一张徐拓妈妈兰淑君的脸,只是比他们印象中要更年轻些。
蓝裙女子先扫了一眼徐拓和蒋丽丽,秀丽的眼眸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才飘到徐大夫人身前,温柔的打招呼:
“白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徐大夫人震惊了,因为这个蓝裙女子不仅脸长得像徐拓妈妈兰淑君,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很像……淑君从前就是称呼她为‘白姐’的。
她难道就是淑君?
而跟徐大夫人认识了一辈子的淑君,徐拓的妈妈竟然是个……珠宝精?!!!
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