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昭看着镜子。
    镜子里只有她一人,可颈侧,魔神冰冷的气息贴着她的肌肤,让她感觉到寒意刺骨。
    真冷。
    她认识他多年,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冰冷过。
    师昭没有笑,端坐着没动,繁复精致的裙摆迤逦在地,背脊挺直,泛光红唇之上,一双盈盈美目映着烛光,好似两团火焰在里面跳动。
    令人不敢直视的美。
    巫羲抬头,看向镜子。
    真美。
    真是……高贵又威严。
    “太清灵华仙尊……真是不一样。”他几近沉迷地啃咬着她的脖子,凑在她耳畔,低低笑着着说:“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本尊的。”
    她嗓音很轻,“巫羲。”
    “嗯?”
    “你为什么不现身?”
    这青年沉默,须臾,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昭昭想看我?”
    “是不想现身,还是不方便现身?”
    她偏头,目光落在一侧的壁柜上,却是隔空盯着“巫羲”的方向,嗓音陡然带了激烈的情绪:“你想让我感激你,还是想让我因此而愧疚?”
    她真的很生气。
    在顾让面前,她固然有失而复得的欣喜,可这不是她要的方式,她讨厌一个人自我感动式的自我牺牲,好像可以用这种方式感化她似的。
    她一直以为巫羲也是聪明人,没想到她也会如此愚蠢。
    他难道以为,他一而再再而地自我牺牲,她就会更爱他吗?会爱他的人,从一开始就会投注全部的爱,至今也不那么爱的人,也不会因为多牺牲一点就爱上他。
    真可笑。
    少女晶莹的黑眸里满是嘲讽,却被青年箍得很紧,他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脑袋贴着她的颈窝,手指描摹着她的脸颊。
    “不是。”
    他微微倾身,亲她冰冷的唇角,嗓音低哑幽沉:“是为了那个誓言。”
    她愣住。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发下过誓言,当时是为了借神骨,她说,只要顾让复活,她就永远心甘情愿地属于他。
    她又想起,当时巫羲演戏,与她决战之时,说过那么一句话。
    ——“昭昭,纵使本尊堕入深渊,只要神魂未散,你所发誓言,都必须兑现。”
    原来……是因为这个?
    师昭面色怔忪,片刻后,咬唇道:“一句誓言而已,就算没有誓言,你觉得我会食言吗?”
    “会。”
    青年笑着,冰凉的手指捧起少女的脸颊,让她微微抬头,露出那张娇美漂亮的脸蛋。
    他俯视着她,缓缓道:“本尊的昭昭,自私,冷酷,唯利是图,最擅长用无辜的外表骗人,每次承诺是最后一次,都还有下一次。”
    “每次表现得很爱本尊,其实都没有那么爱。”
    “每次承诺要属于本尊,却还是更热衷于权力。”
    “若是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把本尊从深渊底下叫出来,再演一次戏,也不是不可能。”
    她被他便损得极为赧然,睫毛往下垂着。
    她小声道:“我、我也不是……”也不是一定就会这样。
    师昭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发出声音——她发现自己的话显得很苍白,似乎真的没有可信度。
    他再次用力,让少女的头仰着更高,脖颈形成一个向上弯曲的弧度,她抬眼,可以看到虚空中浮动着那双黯淡的金眸,无比平静与她对视。
    他说:“可是,本尊喜欢你。”
    “被你一次次骗,却一次比一次喜欢,喜欢得不能和你分开片刻,喜欢到开始怨恨你,想杀你,又舍不得,那大概就是尘世说的爱。”
    “那自然要用本尊的方式,永远留住你。”
    “师昭,这是你咎由自取。”
    师昭被迫仰着头,瞳孔有轻微的紧缩。
    他低头,在她唇上缠绵地亲吻,用力地碾磨,然后缓缓放开手掌,放她低头。
    她低低地埋着头,手扶着桌面,缓慢喘气。
    寂静的屋子里,只有魔神缓慢的声音——
    “誓言生效,你将与本尊永远在一起,你的心、身体、魂魄、五脏六腑,全都要属于本尊,纵使轮回转世,只剩下一缕魂魄,只要本尊元神永不消亡,你便永远是本尊的。”
    自我牺牲?
    他不会。
    师昭扶着桌面,低头喘气,缓了许久,突然低低地笑了,她笑得失控,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抬头,眸光潋滟的美目,紧紧盯着虚空中的青年,“这样,才对啊。”
    “还好你不是自我牺牲,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你了啊。”
    今夜,见他之前,她单是想想,便有种说不上来的憋闷感,好像内心堵了一块。
    直到现在,她才畅快不少。
    她就是要这种感觉。
    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才让她感觉轻松。
    她对着虚空扑过去,那青年果然现身,在她快要摔倒时,恶鬼般狰狞恐怖的手臂,稳稳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师昭顺势伸手抱住他。
    “我喜欢自私的魔神大人。”她像猫儿蹭着他的脸,轻声道:“会让我觉得安心。”
    自私的人,最怕遇到无私的人。
    巫羲抱紧她,抬手,解开她头上的发钗,满头乌发散落了下来,他又解开她的衣带,很有耐心地一层层剥落,师昭一动不动地缩在他的臂弯里,像个任由摆布的娃娃,等着他动手。
    他脱到只剩下最后的肚兜,偏头,亲亲她的脸颊,“好乖。”
    她脸颊微红,瞪他,抱着他,把他一起拽倒在床上,两个人摔作一团,他一手撑在她头侧,低低地笑:“怎么这么禁不住夸?”她望着他,命令道:“亲我。”巫羲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听到她说:“你也很乖。”
    敢说魔神很乖,她倒是第一个。
    巫羲却丝毫不恼,吻着她的眼角,师昭的睫毛很长,扫在他的脸颊上,挠得心里都痒痒的,她瞪大眼睛望着他,突然抬手摸了摸魔神的脸颊,柔声说:“不要隐身。”
    “……”他沉默片刻,说:“不好看。”
    皮囊本是身外之物,他从前一点都不在乎,甚至故意在师昭面前露出过本来的样子,想看她有趣的反应。
    但如今,他却在心上人面前,在意起外表来。
    “只是一些魔纹和刀痕而已,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早就看习惯了。”她说:“你的身体,在我这里。”
    所以,她又怎么会害怕变得狰狞丑陋的他?
    巫羲目光闪动,双手按着她的腰——这就在这具美丽的身体里面,他的身躯化为灵水被她吞噬,如果吞噬她,他才会是完整的自己。
    他突然一个用力,少女低哼一声,差点被他撞得哭出来。
    “你干什么?!”她有些恼,这人怎么招呼都不打?
    他感受着湿软的触感,继续深入,直到彻底和她融为一体,才埋头,用脸颊蹭着她的胸口,低声说:“如此就好了,也算本尊夺回了身体。”
    她的身和她的魂,都在勾着他。
    师昭愣住,沉默了一下,小声嘀咕道:“你这样,让我怪心虚的……”她心虚的结果便是,微微挺腰迎合,虽然笨拙,但显得颇为努力,把巫羲逗得直笑。
    他捏她的脸颊,无奈地说:“这代价未免太简单了。”
    她理直气壮:“你都说我自私了,我肯主动一点,你还嫌弃?”
    “你是真心想补偿?”
    “当然……啊!”
    她话音一落,就叫了一声,被巫羲干脆地翻过身子,对方重重压着她,像沉重的枷锁禁锢着她,让她无处可躲。冰冷的大掌拍了拍下方的圆润挺翘,往下用力一揉,揉得她喉间门溢出低吟,又被下一波潮水迅速淹没。
    “真是惯得你,以为本尊一直都很温柔吗?”
    他咬着她的耳朵,慢条斯理,一点点揉捏,师昭在他怀里呜咽挣扎,连直起腰都做不到,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兽,只能呜呜地哭着,哭得他心都要软成一片。
    心越软,下手就越重。
    恨不得揉碎了她,再把她捧起来,聚拢一团,看着她从指缝流下。
    直到他再次进去,少女才慢慢止住了哭声,身子轻轻颤抖,把脑袋埋进被褥里,恨不得把床单刨出个洞来,躲进去。
    他露出了真面目,野兽亮出了獠牙,还是一如既往地凶悍。
    什么温柔,什么退让。
    她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那样以为。
    他轻抚着她汗湿的发,沿着后颈一路往下,描摹着漂亮的蝴蝶骨,低低叹息道:“昭昭,真漂亮,想拖回去,藏起来。”她还沉浸在那密密麻麻的感觉中,只将他的话听了一半,以为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他便又笑了。
    “罢了,给你自由,终究你逃不掉了。”
    魔神俯下身,重新亲吻、轻抚,沿着她凸起的脊背往下,师昭背对着他,总觉得心好像漂浮在空中,总有不踏实感,想回头看看他的表情,却又被他强硬地咬住后颈,“别走神。”
    一夜旖旎。
    那一夜,师昭感觉到从所未有的温暖与放松。
    等天光乍破,阳光透过窗棂,倾洒在床头,师昭似有所感,猛地坐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她的衣裳已经一丝不苟地穿好,屋内一片寂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昨夜,只是春\\梦一场。
    她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沉默了很久,目光有些游离恍惚,突然察觉到什么,她起身走向镜子,微微掀开衣衫,看向胸口。
    只见一片雪白的肌肤上,最为贴近心脏的位置,残留着一道浅浅的牙印。
    ——代表他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