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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两个锚点


    精神标记成了？


    星历3411年的雌虫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仿佛刀子般的冷空气刺向了肺部，这才给了他们一丝清醒。


    他们在此刻终于意识到——


    诺兰的重要程度发生了剧变。


    东42巢的阁下, 那是星历2911年最夺目的雄虫，更是时代的风暴眼。


    他随意的某个行为, 都会引来无数信徒拱卫。


    【所以, 我们到底在争什么？】


    【我们千辛万苦寻找的雄虫, 竟然在一开始就出现了？】


    他们终于抓住了时代的一角。


    在漫长的反应时间过去后，弹幕爆炸式的热烈了起来——


    【啊啊啊啊, 能在信息素一次蜕变就精神标记高等雌虫，我快要跪着看直播了！】


    【刚才发弹幕的是雄虫阁下吧？雌虫只会对阿洛伊斯羡慕的留下口水。】


    【只可惜诺兰阁下现在昏迷了, 看不到弹幕。不然, 嘿嘿嘿, 嘿嘿嘿, 诺兰阁下的手……】


    【？？？救命！雄保会你们吃干饭的吗？怎么又来一只极端雌虫？】


    星历3411年的雌虫把这些弹幕命名为‘极端派’。


    高等雌虫们几乎瞬间后悔了。


    曾经为了下场开撕的那些话，狠狠打了他们自己的脸。


    不等高等雌虫内部审判, 他们自己就开始了忏悔。


    【哎，我有错，我不该为了下场开撕，昧着良心在各大帖子说主播难看，其实我私下托朋友存了好多截图, 我明天就去雄保会自首。】


    【哎, 我也有错, 我不该为了下场开撕, 故意诋毁主播无法继续升级, 也无法拥有雄虫精神力辐射，撑不起整个巢区。其实主播第一次升级的时候, 我在家里兴奋得开了酒庆祝，我明天就去雄保会自首。】


    星历3411年的雌虫把这些弹幕命名为‘自首派’。


    大佬虫头疼：【大家先别着急，还不一定能确认主播就是东42巢的新阁下。】


    直播间弹幕惊了：【这都不能确认，什么能确认？阿洛伊斯可是被精神标记成功了！主播也和尤金·贝休恩见面了啊！】


    大佬虫语气严肃：【但是这么弱的精神标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效；哪怕和尤金·贝休恩见面，也不代表着他们是雌父和雄崽的关系。】


    【……】


    【……】


    的确，他们无法反驳。


    只是概率变得很高了。


    他们之前完全没往‘主播是东42巢的阁下’方向去想，这次的事情却让他们再也无法忽视。


    直播间弹幕：【那要如何确认？】


    大佬虫：【主播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三大主脑给我开通了历史预告的权限，允许我向大家说明。我们星历3411年文化断层，导致我们对东42巢的阁下记载并不多，只要主播的行动和这些记载对得上，就能100%确认。】


    直播间的雌虫们等不及了：【哪些记载？】


    大佬虫：【其一，阁下会在南1巢迎来成年发情期，惹得许多高等雌虫同样发情了。你们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事没被记载，翩翩是这件事被记载下来吗？】


    这他们哪能知道？


    文化抑制都多少年了？


    但并不妨碍星历3411年的雌虫们听得兴致勃勃。


    这可是官方主动在说东42巢阁下的瓜啊！绝对真实！


    大佬虫给出解答：【南1巢的A级雄虫在壮年被害，据查凶手是他的雌君。因为突然失去雄虫精神力辐射，还是发生在权力最核心的南1巢，那天所有高等雌虫都受到了精神海波动。最危险的时候，东42巢的阁下因为成年觉醒了精神离辐射，误打误撞的用精神力辐射了南1巢的部分辖区，变相救下了他们。】


    星历3411年的雌虫倒吸一口凉气，这事儿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阁下岂不是阴差阳错的完成了雄虫的新旧之交？


    【其二，也就是大家熟知的一件事，东42巢的阁下是贝休恩的雄子。】


    【我们当初判断这个直播间是否来自星历2911年，用了两个锚点；这一次判断主播是否是东42巢的阁下，我同样希望用两个锚点。】


    大佬虫格外严肃，【我呼吁诸位冷静，再冷静。因为一旦确认，无数针对直播间的研究将开始，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观察主播如何进化。主星以及八大护卫星，都会以主播为模板帮助雄虫参与进化。】


    星历3411年的雌虫终于找回了理智，他们高亢的兴奋，也随之冷却下来。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没有确切证据，他们无法用推测去辩驳大佬虫。


    万一阿洛伊斯的精神标记，真的只在极短的时间里消失了呢？


    而阿洛伊斯又在南1巢，遇到了真正的东42巢阁下呢？


    谁也说不清。


    【那东42巢阁下多久会出现在南1巢？】


    大佬虫：【不远了，就在二测结束之后。】


    —


    星历2911年。


    卡尔把昏死状态的诺兰，带回了东区的监狱房子。


    这20个小时里，卡尔几乎称得上焦头烂额。


    由于游戏里出现了准王虫威慑，造成了星域网的恐慌，原本因为第一个恋爱视频消停的帖子，又因为这件事而闹了起来。


    2880L：窝草窝草窝草，你们都不知道我在游戏里感受到准王虫的震慑有多恐怖！连狂欢节是同族互食都没这么恐怖！连夜撞头死亡下线，根本不敢再待！


    2881L：准王虫？天啊，阿洛伊斯也去了游戏吗？


    2882L：就你们这点胆子？能不能有点出息！游戏里的阿洛伊斯又不能感染其他雌虫！


    还连夜撞头死亡？没抢到号的虫真的很暴躁。


    2883L：我说的是精神伤害不行吗！？只要一想到感染虫源污染病，我整个虫就犯怵。


    澄定科技，你总是刷新我对你的认知，你可真够行啊！


    2884L：终于看见遇上同一件事的虫了，我很好奇阿洛伊斯为什么会来游戏？别告诉我他也迷上了虚拟雄虫！


    2885L：呵呵呵，蹲个官方说法，澄定科技你睡得着吗？


    ……


    卡尔头疼的查看着帖子，他也很想知道阿洛伊斯为什么会来游戏啊？


    卡尔想起了一件事，滑屏的动作一顿，突然看向了沉睡的诺兰。


    阿方索曾经说过他的虫源污染病痊愈了。


    当时卡尔根本无法相信，这件事超出他的认知太多，毕竟虫源污染病能称得上绝症，受到无数雌虫的畏惧，光看帖子的发言就很清楚！


    难道是真的？


    太惊骇了。


    这个世界竟然真的会出现一只雄虫，能给那些深受虫源污染病的雌虫带来希望。


    而他们还把这些都归于欺骗治疗的作用。


    卡尔呼吸错杂，只觉得气管都在难受，想起自己得意洋洋的以为欺骗治疗成功，真是滑稽可笑，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诺兰是雄虫啊。


    经历过原始种之乱，死了几十万雄虫。


    在战争结束的一百年里，低等雄虫的数量已经恢复，能撑起巢区的高等雄虫数量却是历史最低。


    作为虫族一员，他必须要将这件事情上报雄保会；但作为雌虫，他却不想看到雄虫陷入困境。


    卡尔终于意识到了诺兰为什么不肯暴露自己的雄虫身份了。


    一旦暴露，军方会来争抢，会把他当做阿洛伊斯的‘牵狗绳’，他将再也无法为自己做选择。


    最终，后者打败了前者，他选择帮诺兰隐瞒，哪怕帮凶的他会是重罪。


    思索至此，卡尔突然接到了一则消息——


    “关于星域网的舆论，说法由第一军团的维希家来给，澄定科技只负责发送。”


    卡尔顿时立直了身体。


    维希家在掌权家族里都算佼佼者！


    他正愁这件事，维希家就主动接过去了：“好，您想拿什么理由堵住他们？”


    “军方拟建51巢，为了判断虚拟雄虫能否承担，特让阿洛伊斯执行秘密任务。”


    “顺便，你们第一个恋爱剧本的剪辑，同样为阿洛伊斯放出一个。”


    51巢的消息不是还在军方内部讨论吗？


    这么快就放出来？


    卡尔心里犯了嘀咕，尚在犹豫的时候，维希家主就发送了一段儿视频过来——


    白，纯白。


    入目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研究所，不仅墙壁是白色的，灯光是白色的，房间里的设备也都是白色的。


    阿洛伊斯紧闭双眼，一边戴着游戏头盔，一边接入了无数透明管道，里面是诡异的粉色液体。


    大约过去了几分钟，阿洛伊斯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身体不自觉的拱起，腹肌紧绷了起来。


    他竟在现实中也完成了半虫化。


    等等！这是诺兰在为阿洛伊斯安抚的同一时间的现实吗？


    卡尔立刻来了兴趣，专注的看了下去。


    视频画面中，维希家主严肃的站在隔离玻璃外面：“等到最后一刻，如果阿洛伊斯无法停下自毁举动，就报废他。”


    视频外的卡尔焦急，视频内的维希家主也同样焦急。


    时间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无比煎熬。


    渐渐的，阿洛伊斯痛苦的表情有了好转，他在现实当中睁开了眼。


    医虫万分错愕：“阿洛伊斯停下了自毁举动？怎么会？”


    阿洛伊斯的基因决定了他很容易对某件事偏执，就跟阿洛伊斯的战斗欲一样，一旦开始就再难控制，必须要动用许多的机械虫，直到他的战斗欲消解之后，他才会苏醒过来。


    所以，医虫们总能看到满地的机械虫虫骸。


    医虫连忙换上了防护服，进入到了隔离房间。


    “体温正常。”


    “心率正常。”


    “精神海正常。”


    “各项指标正常。”


    无数医虫为阿洛伊斯做着检查。


    维希家主目光深沉：“游戏里出了什么事？阿洛伊斯。”


    阿洛伊斯宛若失了魂，自从清醒开始就一动不动。


    在听到‘游戏’二字时，他从僵化状态被解冻，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他的身体扎着数不清的输液管，它们像一根根畸形的外露血管，当针头被弄掉之后，飞溅了一地液体，那是粉色的药剂和红色的鲜血。


    阿洛伊斯终于起身，狠狠凑近了玻璃，表情近乎狰狞：“放我出去。”


    维希家主：“阿洛伊斯，你在游戏里被激发了战斗基因了吗？需要为你准备机械虫吗？”


    阿洛伊斯却始终在低喊：“放我出去。”


    他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可他的记忆停留在和尤金·贝休恩打了一架，之后的事情根本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


    他为什么无法留住那些记忆，却只能感受到这种快要让他流泪的残渣？


    维希家主：“你现在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让我怎么放你出去？冷静下来。”


    阿洛伊斯：“……”


    他重新坐了回去，脑海满是一个念头。


    只要他冷静下来，他就能出去了。


    “给我抑制剂。”


    医虫愣了神，连忙拿来了许多抑制剂。


    阿洛伊斯连用量都没问，他满脸通红，病态又迷醉的拿抑制剂扎着自己的腺体。


    一支又一支。


    从前是遍地机械虫的虫骸，可现在却是遍地的抑制剂针管……


    所有雌虫都看得无比震撼，心脏宛若被一只大手捏住，闷痛得不像话。


    这种疯法，完全不亚于阿洛伊斯站在机械虫的残骸之海的样子。


    维希家主：“阿洛伊斯，住手！”


    阿洛伊斯无声的笑着：“我现在冷静下来了，我想起来了，我得去澄定科技，去找那只虚拟雄虫。”


    他会对他笑，会对他皱眉，会无比生动的对他，就像是一只雄虫对待自己的雌虫。


    哪怕猜测到他是雌扮雄，阿洛伊斯也没有生出厌恶。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他是特别的？


    找不到答案。


    维希家主拧紧了眉头：“你这个样子是冷静了吗？”


    也许是打了太多的抑制剂，阿洛伊斯在极度的疯狂之后，又变得极度冷静。


    从极热到极冷，只在短短时间就完成了转换。


    “那就帮我告诉澄定科技负责虫，七天之内，我要他带着虚拟雄虫来见我，不然我一定会去找他！”


    视频看到了这里，卡尔才明白了维希家主的意思，他无法忘记阿洛伊斯在视频最后的眼神。


    偏执、病态、即将发疯。


    诺兰就是连接他不迈向癫狂的最后一根线。


    维希家主：“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七天之内，带你的数据来维希家。至于第二个恋爱视频，是为了堵住舆论，不再产生负面影响。”


    卡尔轻轻点了点头。


    他该告诉诺兰吗？


    两边的交流就此结束。


    —


    两小时后，第二个恋爱视频横空出世。


    不同于第一个恋爱视频只有几个镜头，这次的视频远比前者更加丰富。


    3388L（官方号）：视频链接#流放雌虫，给你想要的自由#


    帖子对澄定科技的声讨，顿时变成了一窝蜂的舔舔舔。


    不同于之前，雌虫们连恋爱视频是什么都不清楚，第一个恋爱视频就深深植入了‘恋爱视频=美好’的概念。


    ‘概念’十分重要，简单的来说，就是骗进来杀。


    当星域网的雌虫们打开视频后，却发现这是一只NPC。


    他们还在疑惑为什么虚拟雄虫不选玩家虫时，便看到弹幕里说这只NPC是阿洛伊斯。


    所有雌虫都打了个寒颤。


    可当他们打算退出去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他们从救生船落到东区领域，看到了阿洛伊斯捡走雄虫；


    从雄虫去往欢巢，看到阿洛伊斯在关键时刻救下雄虫的惊险；


    又看到阿洛伊斯故意惹怒雄虫，转头又拿出雄虫口味的营养剂讨好他的甜蜜；


    到最后，则是雄虫毅然决然闯入蜘蛛巢穴。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


    “我来给你想要的自由。”


    星域网的雌虫们和视频里的阿洛伊斯同样颤栗，这种类似的心情，仿佛穿破了屏幕，真正突破了次元。


    过去良久，直到视频播放完毕，他们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头一次，他们以另一种角度去看阿洛伊斯，也是在以另一种角度看虚拟雄虫。


    3999L：虚拟雄虫真的不一样QAQ，没有任何雄虫会这么对待阿洛伊斯。我哭死了，雄虫阁下惧怕阿洛伊斯是正常的，毕竟连雌虫也惧怕。


    但最可贵的就在于此，虚拟雄虫是知道危险的。


    4000L：危险也要靠近？呜呜呜呜！澄定科技太懂戳雌虫的点了吧？简直仙品！


    每次虚拟雄虫露出新的一面，总会让星域网陷入热烈讨论。


    唯有这一次，只有增长到可怕的播放量，却很少有留言。


    他们一遍遍的重复刷着视频，被强烈的感情所冲击，又因这样的遗憾而刺痛，两者交织之下，变成了又暖又虐的酸涩。


    这样的雄虫，为什么偏偏是虚拟的呢？


    很快，他们又发现澄定科技发了公告——


    [距离本次二测结束，还剩最后一小时。]


    [其中东区的1.5W玩家虫账号，将保留到三测。从一测的七只，到二测的二只，本次虚拟雄虫数据筛选结束。]


    [三测将只剩下东区虚拟雄虫，敬请期待三测信息！]


    在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卡尔才看向昏睡的诺兰。


    想起帖子里的发言，卡尔忍不住笑出了声，有种知道真相的暗爽。


    阁下当然是真实存在的！


    他之前拿不到雄虫大数据，都是凭空想象捏造的雄虫行为举动。


    二测之前，因为诺兰和虚拟雄虫相似的蓝眸，卡尔突发奇想要用诺兰去完善虚拟雄虫。


    现实反馈给虚拟。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阴差阳错搞到了真实的雄虫数据。


    难怪澄定科技的口碑会上升！诺兰本来就是雄虫，不上升都难吧！？


    诺兰终于苏醒了过来，这一次的沉睡，长达23个小时。


    卡尔连忙迎上去：“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紧张的补充了一句：“阁下。”


    啊啊啊，还关心的什么狗屁游戏！


    诺兰是雄虫啊，他怎么能让雄虫阁下真的住在监狱里？


    诺兰按着太阳穴：“唔，游戏还有多久结束？”


    “还剩一个小时。”


    卡尔把这段时间的全部信息都告知了诺兰，包括三测的内容。


    “先不提三测。”


    诺兰想起被卡尔发现身份，真诚的对卡尔说，“如果我说，我是前不久才知道自己是雄虫的，你相信吗？”


    卡尔：“阁下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雄虫约会老师教育过，不能反驳雄虫任何的话。


    诺兰：“……”


    他们还能好好交流吗？卡尔明显就是不相信。


    卡尔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阁下，你一测的时候托我拿一个军方的新兵名额，难道你是想去参军？”


    卡尔觉得天都塌了。


    这不是一测剧情吗？雄虫隐瞒身份去了军校？


    这算什么幻想照进现实！！


    诺兰：“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雄虫。”


    卡尔瞳孔地震：“……”


    好吧，这下子他信了。


    诺兰担心的问：“二测前我们宣布是三个恋爱剧本，但现在没能达到，有玩家虫表示不满吗？”


    卡尔拔高了声音：“当然没有！”


    诺兰到底对自己有什么认知偏差？


    巢区制度下，许多雌虫一生都很难见到雄虫，对恋爱最大的想象，无非就是成为雄虫的雌侍，这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到幸运的了。


    他们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恋爱剧本，哪怕有一个都超出了想象，更别提现在是两个了。


    诺兰深深在雌虫的心里植入了两个‘概念’。


    ——混乱时期的救赎。


    ——给你想要的自由。


    自此以后，所有雌虫对恋爱的幻想，都会朝着这两个靠近。


    他们某些固定认知，被二测彻底改变了。


    这都和诺兰相关。


    “这就好。”


    诺兰强打起精神，“三测你想做什么样的模式？”


    卡尔表情微僵：“恐怕这一次，不能由我们来做选择了。就在刚才，军方打了一笔巨额星币，想请求我制作军方相关的三测。”


    卡尔又补充，“当然，这笔巨额星币，我会原封不动的给阁下。军方肯如此低姿态，全都是阁下的功劳！”


    他害怕诺兰会觉得受到了冒犯，尽量解释军方这次的友善，以免诺兰感觉到不舒服。


    军方被误解事小，雄虫阁下感到不舒服事大。


    诺兰追问：“多少？”


    卡尔不在意的说：“几千万吧，他们打的这几千万星币只是诚意，并没有要求我们非得接。”


    诺兰：“接。”


    他犹豫一秒，都是对这几千万星币的不尊敬。


    卡尔狂哭，阁下一定是太需要钱了。


    但区区几千万星币，阁下只要接受十几次约会申请就有了！


    卡尔最终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继续提及三测的事：“阁下，军方的制度和巢区制度有很大不同，他们是轮流制。”


    诺兰：“轮流制是什么？”


    “就是尚未完成新旧之交的新雄虫，以及野生雄虫，他们在没有自己的巢区之前，都要随军一段时间。”卡尔迟疑的说，“这次军方请求的就是野生雄虫。”


    诺兰莫名感觉中了一枪。


    他怎么感觉三测是在演自己的未来？


    野生雄虫=他。


    需要随军=他。


    诺兰观察着卡尔，卡尔应该没有察觉到他给阿洛伊斯的是精神标记。


    不过，阿洛伊斯察觉到精神标记了吗？


    难得空闲下来，有时间去看弹幕，诺兰转眼便看到星历3411年的弹幕突然冲出来一个狂粉——


    【阿洛伊斯不是送了星之歌给东42巢阁下？他怎么可以被主播精神标记！】


    【别跟我说主播的身份，不是要等那两个锚点吗？我还就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东42巢的阁下是不是被绿了！？】


    但他的弹幕根本没能持续多久，因为转瞬便被大量同人弹幕所取代。


    【就写就写，就磕就磕。】


    【……（以下省略各种同人）】


    主角是他和阿洛伊斯。


    搞黄版。


    诺兰瞳孔地震。


    这些雌虫一身反骨，个个英勇，发完就被雄保会抓了。


    为了捍卫cp，反击对家，他们称得上一句玩命。


    虫族连磕cp都这么狂野？


    诺兰微笑的表情第三次裂开了：“……”


    他怎么忘了，虫族是恋爱很不行，但搞黄第一名。


    第三十二章 二测结束


    [用户***, 您已被封禁。]


    诺兰看到了一连串的被捕名单。


    他们简直是在用生命产粮，绽放出昙花一现的灿烂。


    雄保会表示很满意：弹弹灰，敢拿雄虫阁下写搞黄同人, 社会新闻见吧。


    事关雄虫，雄保会——虽远必抓！


    随着搞黄弹幕的消停, 秩序重新建立, 星历3411年的雌虫们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硬汉风。


    【刚才对诺兰阁下挑刺儿的是道威尔后裔吧？】


    【500年前的道威尔是虚拟雄虫的狂粉, 500年后的道威尔是东42巢阁下的狂粉，你怎么不跟你的祖先打一架啊？】


    【道威尔没落了, 据说上周法庭正式宣布了道威尔破产，现在正在清算呢, 道威尔连主星居住的资格都快没了吧？】


    【活该！万一诺兰阁下误会我们了怎么办？我们可不是这么想的！什么事情都能扯上‘被绿’大旗, 都说了诺兰阁下的精神标记会很快消失, 扣帽子你第一。】


    【哈哈哈哈！谁让他要骂诺兰阁下绿了东42巢阁下, 那分明****。】


    【又被禁？梅开二度是吧？】


    之前禁‘雄虫’两个字，现在开始禁‘东42巢阁下’几个字了。


    星历3411年的雌虫气得够呛, 开始跟三大主脑较劲儿。


    可恶，他们疯狂暗示的样子真的好狼狈！


    诺兰：“？”不懂，但大为震惊。


    不知道他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星历3411年雌虫对他的称呼，已经从‘主播’变成了‘诺兰阁下’。


    不仅如此, 直播观众出现激增, 大批东42巢雄虫的‘嘴硬粉’进入了直播间。


    [直播观众：700W。]


    系统比诺兰还要兴奋, 它慢一步都是对这700W的不尊敬。


    遥想当年10W都艰难, 现在它也能凭借自己的宿主, 进化为钮钴禄·系统了。


    [恭喜宿主完成了直播观众500W的任务，现发放奖励——]


    [1.安抚虫源污染病的能力一次。]


    [2.30支优化剂。]


    [备注：每一支优化剂都将推进1%的基因修复度, 宿主可随时兑换。]


    诺兰信息素一次蜕变后，基因修复进度仅有10%，想开启信息素二次蜕变，就需要先把基因修复度推至40%。


    信息素二次蜕变格外重要，它是高等和低等雄虫的分水岭。


    系统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看诺兰长出尾勾：[宿主想什么时候兑换？宿主还差一次S级评价，才能兑换基因改进剂，也完全可以先用优化剂修补基因啊！]


    诺兰：[有道理。]


    系统：[那……]


    诺兰微笑：[先说说全息电影的事。]


    系统被逗得哭唧唧：[全息电影已经剪辑好了，随时可以投放到未来。但仍需宿主选择一只星历3411年的雌虫，帮宿主传播到八大护卫星。]


    诺兰摸着下巴，思考着人选。


    全息电影不能凭空投放，选择一只雌虫帮助传播，倒是很好的借口。


    问题是谁比较合适？


    诺兰：[刚才骂我那只虫，是道威尔的后裔？]


    系统惊讶道：[宿主要选他？？]


    诺兰：[嗯，在文化抑制的星历3411年，传播全息电影不亚于走私违禁品，当然得是一只想翻身的雌虫。弹幕里说道威尔家没落了，这会变成他唯一的机会，他一定想要拼命抓住，哪怕这部全息电影来路不明。]


    这么说来，道威尔后裔的确算得上很好的人选？


    许多次下来，系统已经对诺兰十分信任了。


    系统迟疑的补充了一句话：[另外，游戏结束后，宿主将无法看到弹幕，以后会成为常态。]


    直播观众的基数越大，诺兰对未来的影响力就越大。


    两个时空的交织，到底会产生一些影响。


    之前一测的时候，诺兰无法在现实中看到弹幕的理由，就是因为世界偏移了0.001%。二测后，世界偏移已经达到了0.012%。


    系统只能做些应对，害怕诺兰受到反噬的惩罚。


    最严重的情况，可能会导致两个时空都乱套。


    诺兰：[我明白，你做得很好。]


    系统尤为感动，差点用电子音哭出声，宿主竟然理解它了。


    系统公布了第四次的任务目标。


    [叮——]


    [任务四：直播在线观众达到1000W。]


    [奖励：1.治疗虫源污染病的能力。2.优化剂。3.全息电影传播度达20%，即可解锁传感模式。]


    新模式？


    诺兰来了兴趣，但一看到新模式的要求，也想等到全息电影真正传播成功再询问细节。


    全息电影的传播，并不会那么简单。


    等聊完了这些，诺兰突然留意到了卡尔的目光。


    桌面的煤油灯落下昏黄的光，给寂静的夜晚添上了一丝温暖。


    卡尔突然对诺兰说：“诺兰阁下，虽然很冒昧，你在现实中有闻到其他雌虫的信息素吗？”


    诺兰：“？”


    卡尔眼神失落，他早早猜到，诺兰闻不到他的味道，但也很快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卡尔微笑的祝福道：“如果回到现实，请阁下多多去感知雌虫的信息素吧。”


    多多感知信息素，会对雄虫的成年有帮助。


    诺兰点头：“好。”


    在距离二测结束，还剩最后半个小时。


    诺兰和卡尔迎着黑夜，从监狱房间里走了出去，看到了外面的景色——


    二测开始时极其混乱，结束时却十分美好。


    这是一场真正的狂欢节。


    玩家虫们在中间搭建了篝火，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半虫化，有雌虫抽出了火把，他们在炸开的火星里煽动着翅膀，做出了不带一丝血腥的求偶之舞。


    蜂族雌虫是‘振翅之舞’，蜻蜓族雌虫是‘旋转之舞’，蝶族雌虫是‘蹁跹之舞’[注]。


    如果是现实，据说雌虫在求偶之舞时，还会散发出信息素，这些虫性起源于远古，作为雌雄之间的美好被保留了下来。


    诺兰看得着迷，心情也随之而平静。


    尤斯·道威尔站在森林一侧，火海曾经将这里烧焦，四处还能看到被破坏的痕迹。


    当他看到诺兰时，才从森林遮挡处走了出去。


    玩家虫们又羡又妒：“阿洛伊斯也就算了，丹顿，他真是个幸运儿。”


    但唯独没有一只雌虫阻拦，他们都知道丹顿得到了雄虫的青睐。


    尤斯·道威尔在羡慕的眼光之中，来到了诺兰身边：“阁下……”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军方和澄定科技突然把51巢的事情宣布出来，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玩家虫进入游戏。


    新的‘巢区’出现，就意味着去争去抢。


    作为道威尔家的继承虫，雌父对他寄予厚望，他必须学会狡猾，必须不折手段。


    “这次没能找到真正的操作台，是我的失责，不关其他虫的事。”


    他故作自责，企图引起虚拟雄虫的注意。


    诺兰：“……”


    好一口绿茶味。


    ‘其他虫’分明是在说半路消失的卡尔，卡尔甚至在那座监狱房间里待了许久，如果不是安洛守在外面，尤斯·道威尔一定会强行闯进去。


    划重点：单独！许久！


    卡尔：汗流浃背了。


    卡尔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半路消失，这在尤斯·道威尔的视角的确很不道德。就像雌虫永远看不惯亚雌，他们在外面辛辛苦苦拼杀，回家却看到亚雌和雄主卿卿我我。


    好事总让心机虫占了，凭啥啊？


    卡尔很想拍拍尤斯·道威尔的肩膀，表示他很理解这种心情，但他不能打乱诺兰的计划。


    他和诺兰早就串通好，要让尤斯·道威尔向军方作证，虚拟雄虫和诺兰没关系。


    为此，他必须扮演好‘心机亚雌诺兰’的角色。


    诺兰表现得毫不知情，真诚的说：“他过来也是为了帮我，我很感谢他。”


    尤斯·道威尔折断了手上的营养液。


    他也是看了第二个恋爱视频，才发现雄虫还吃这一套，本来拿了一支过来，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道。


    “但到底还是让阁下遇到了危险！作为阁下的护卫，我难辞其咎。”


    卡尔：“……”


    行行行，你们两个影帝！


    手都因为掰断营养液而被玻璃扎伤，尤斯·道威尔竟然还能表演得如此担忧。


    卡尔干咳了一声，插了句嘴：“现在阁下只有你一只护卫雌虫，你没这个能力保护阁下，不如再找几只雌虫帮你分担？”


    尤斯·道威尔的眼神变得危险，像是一把刺来的刀：“你想得很周到。”


    卡尔：“？？？”


    我又怎么了？我是好心啊！


    不是尤斯·道威尔自己说的吗？他看上去很自责啊！自己不过是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诺兰咳嗽了一声，钢铁直雌的脑子，雌虫们还真是不会弯弯绕绕。


    看到这一幕，星历3411年的雌虫们开启了嘲笑——


    【尤斯·道威尔就是实力垃圾，保护不了雄虫阁下，早点把位子让出来，你不行多的是雌虫能行。】


    【自责有什么用？不如找点礼物弥补诺兰阁下。诺兰阁下看样子很喜欢星币，是我就给诺兰阁下打个几千万。】


    【道威尔做错事还学不会弥补。】


    诺兰：“……”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尤斯·道威尔以退为进，引起雄虫的怜惜啊。


    诺兰一阵头疼，看来隔了500年，雌虫们的战斗脑还是没有改变。


    诺兰温声道：“我并不想那么多护卫，丹顿已经很好了。”


    尤斯·道威尔收回了对卡尔的眼刀，他突然觉得很奇怪，分明他在现实世界时很想亲近诺兰，为什么来了游戏之后，那种雌虫间的亲密排斥又上来了。


    万一是他的错觉呢？


    试试？


    尤斯·道威尔主动搭上了卡尔的肩膀：“既然雄虫阁下表态，护卫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谢谢你如此‘理解’我。”


    不行！


    的确是厌恶！


    哪怕隔了一层衣料，哪怕是虚拟游戏，雌虫之间的亲密排斥还是展现了出来。


    卡尔：“？？？”


    为什么他又有一种在不知道的地方中了一枪的感觉。


    看懂一切的诺兰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真就是被戳中了笑点。


    不过看雄虫这么高兴，所有雌虫都不会在这种时候互相找茬，他们要互殴也会找雄虫看不见的地方。


    雄虫的笑容，感染了周围，使得东区的玩家虫们跟着笑了起来。


    在热闹的氛围当中，二测很快进入了尾声。


    [二测结束倒计时。]


    [3。]


    [2。]


    [1。]


    [二测已圆满结束，亲爱的玩家虫，三测见！]


    —


    诺兰在现实世界睁开了眼。


    他退出了游戏舱，有种精神力用过头的虚弱，二测开始了那么久，也该回去看看艾莫斯了。


    卡尔目前在南1巢，诺兰并没有见到卡尔，他独自回到了中心区。


    现在是夜晚21星时。


    夜翡星连续下了几天的雨，雨丝在闪烁的霓虹灯下跳跃，狠狠砸向地面，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洼。


    回到现实世界，诺兰才有了一种强烈对比感——


    黑域星是粗犷的，野性的，原始的；


    而眼前的夜翡星，带着金属和科技的美感，拥有浓郁的赛博风味。


    诺兰推开了1633号家门，便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尤斯·道威尔。


    ——他比他更快来到这里。


    尤斯·道威尔并没有穿军校的制服，而是一身低调优雅的衬衫马甲，精致的剪裁勾勒着他的腰线，衬得他肩宽腰细。


    诺兰：“你怎么会在我家？”


    尤斯·道威尔：“我还以为你是玩家，原来你是去澄定科技做了游戏测试员？”


    诺兰发现，尤斯·道威尔的态度不像之前了，反而多了一丝冷淡。


    他在游戏里如何对待卡尔，就如何对待诺兰。


    这就好。


    这就是诺兰想要的。


    诺兰换下鞋子，喊来家务机器人为自己倒了杯水，目光根本没落到尤斯·道威尔的身上。


    “你调查得很清楚？”


    尤斯·道威尔：“我总得知道自己输的理由在哪里吧？”


    他的人生字典里很少有输字，或许未来漫长的时光，他都会记得这只亚雌。


    他想起了雌父的话——


    尤斯，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


    你要懂得去拆解，反复的咀嚼，哪怕手段残暴，也要找到自己的败因。


    尤斯·道威尔笑着问：“有营养液吗？我有点饿了。”


    诺兰：“冰箱里，请自便。”


    尤斯·道威尔走到厨房，拿出了一管营养液。


    他舔了一口，目光却始终锁定了诺兰，像是观察猎物一样，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愿赌服输，那是高端治疗舱。”


    诺兰这才发现，有一台高端治疗舱摆在了客厅的角落。


    尤斯·道威尔放下了营养剂：“我们三测前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我得去南1巢，希望你三测也能这么快得到虚拟雄虫的信任。”


    最近军方有了些传言，竟然说虚拟雄虫是拿雌虫扮演的？那只雌虫还是诺兰？


    荒唐！


    他在游戏里见到的是什么？


    他被邀请去了军方，对本次二测做汇报。


    尤斯·道威尔和诺兰擦身而过，神色有些恍惚。


    他又一次感到了奇怪，他并没有那么讨厌现实中的诺兰，可尤斯·道威尔拧眉一想，为什么游戏里的诺兰这么讨厌？


    他未能深想，光脑便响了起来，接他的虫已经在门外。


    咚——


    大门关闭，带入一阵寒风。


    由于卡尔的话，诺兰尤为留意雌虫的信息素。


    在和尤斯·道威尔擦身时，诺兰只闻到一股极淡的花香。


    但又不是单纯的花香。


    就像是把花瓣碾碎，放到烈火中去烧，花的香气也完全被逼了出来，却始终带着些许焦味。


    有些雄虫会很喜欢，有些雄虫体感一般。


    正如诺兰。


    如果单纯的比较信息素的话，诺兰既不喜欢杰拉尔那种过于浓郁的信息素，又不喜欢尤斯·道威尔这种带着焦味的花香。


    他最深刻的是阿洛伊斯筑巢那天晚上，像是雪一样凛冽的信息素。


    诺兰看向了艾莫斯：“他没有为难你吧？”


    艾莫斯：“你做了什么事，让他会为难我？”


    诺兰无辜的说：“这倒没有。”


    艾莫斯怀疑的看着他，却没有看出端倪。


    再说诺兰如果惹怒了道威尔，他也不会送治疗舱了。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艾莫斯莫名又想到了有雌虫看上诺兰。


    艾莫斯喉头一哽，总觉得自己有点太魔怔了，看谁都不怀好意。


    诺兰：“雌兄，你快去试试治疗舱吧。”


    艾莫斯：“一会儿再说，你去澄定科技的这段时间里，我收到了雄虫阁下的请柬。”


    诺兰一愣：“请柬？多久？”


    “明天上午10星时。”


    艾莫斯心疼诺兰，毕竟他看上去很疲倦，“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


    诺兰：“邀请了你还是我？”


    艾莫斯：“是我们两个。”


    诺兰总是被一些变态雌虫觊觎，如果能幸运得到雄虫阁下的青睐就好了。


    艾莫斯曾是军雌，他在军团见过随军的雄虫，那是一只C级雄虫，长相清秀，性格活泼。


    周围所有同僚都在说，如果能做这样的雄虫的雌侍，也算得上是一件幸运的事。


    比起雌虫，明显是雄虫更可爱，诺兰一定会知道雄虫的好。


    诺兰拧紧眉头，不知道东42巢的雄虫找他们做什么？


    但雌虫拒绝雄虫的邀请，难免会闹出风波。


    诺兰同意了邀约：“我知道了，不然明天去吧？”


    艾莫斯点了点头，便催促着诺兰早些去睡了。


    诺兰回到了二楼房间，微风吹拂着白色窗帘，在熟悉的环境之下疲惫感顿时涌出。


    但诺兰知道自己还不能睡。


    诺兰拿出了光脑，找到了一个通讯号，卡尔说可以联络到黑市的虫。


    他必须拿到阻隔器。


    诺兰坐到了床边，稍一分神，精神丝便控制不住的冒了出来。


    这让诺兰犯了难，根本无法把它们塞回去。


    系统主动解释：[宿主，这是你过度动用精神力的后遗症。]


    诺兰：[还会持续多久？]


    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精神力恢复到平均值，什么时候就会有所好转。但是如果有阻隔器，就可以很快收回去。]


    诺兰：[……]


    那他更得拿到阻隔器了！


    在诺兰和系统交流的时候，精神丝在光脑上胡闹的乱点。


    没过多久，一串加密对话发送到了那个通讯号：[@@##@*&&%GJNBFF。]


    诺兰一阵无语，雄虫的精神丝是猫吗！


    也许是打招呼的方式太过清奇，对面很快就有了回应：[你这是什么意思？挑衅？]


    诺兰：[不小心按到了。]


    丹顿被抢走了账号，正在气头上。军方为了弥补他，特意给他安排了度假。


    但他缺的是度假吗？他缺的是再度看到那只虚拟雄虫！


    丹顿刚回到黑市，就接到了这条消息。


    丹顿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除了出壳期的虫崽，连幼儿期的虫崽都不会乱按。


    恐怕是哪个巢区的雄虫阁下的雌侍，正处于受宠时期吧？还幸运生下了虫崽？


    他前段时间就遇到过一只。


    [说吧？买什么？]


    丹顿自认体贴的给诺兰发送了诸多情♂趣用品的图片。


    丹顿得意的说：[怎么样？要新潮款还是经典款？黑市这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有了这些，保证你能维持雄主的宠爱。]


    诺兰花了好久才理解了他的意思，按住了气愤的敲击着光屏的精神丝。


    精神丝的冲动，和诺兰此刻的面瘫，构成了强烈反差。


    系统都快哭了，好怕宿主想不开切了自己的精神丝，它们并不会伪装，而是会表现出宿主内心真实的感受。


    诺兰：[我要买阻隔器和雄虫口味的营养液，价格好商量。]


    [兄弟，你讨好雄虫阁下的角度很清奇嘛，的确有些雄虫阁下不喜欢看雌虫一遇到雄虫信息素就发情的样子，会专门佩戴阻隔器玩儿。]


    丹顿暧昧的笑了，[但东西可不便宜，你只要告诉我雄虫喜欢什么姿势，我就给你打折。]


    诺兰脸黑了。


    他打出了一长串话，最后却删减成了几个字：[不用打折，多久送达？]


    丹顿：[行行行，知道雌虫都宝贝自己的雄主，口风紧得很，一共200W星币，十个小时内送达。]


    诺兰眼皮直跳：[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丹顿，姓就不告诉你了，那种东西我早就抛弃了。]


    [赠虫玫瑰，手留余香嘛，不用感谢，有需要随时找我，回聊。]


    诺兰关掉了光脑，一脸冷漠的对系统说：[我本来很同情丹顿被抢走了账号，但我现在同情不起来了。]


    系统忍不住默哀。


    丹顿，一只憨憨雌虫，甚至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痛失了雄虫的同情。


    第三十三章 新旧之交1


    这一觉, 诺兰睡得并不安稳。


    他在醒醒睡睡之间留意着光脑信息，天完全亮开之后，机器虫才将包裹送达了。


    趁着艾莫斯还在治疗舱里, 诺兰将包裹搬回了二楼。


    他拿起阻隔器检查，观察着阻隔器的形状, 像是最新款脖环。


    诺兰将阻隔器对准后颈腺体, 等扣合上之后, 精神丝终于缩回了体内。


    这并不是精神力恢复到平均值，只是单纯的被阻隔器扼制了而已。


    诺兰紧绷的神经得到松缓, 去一楼找了艾莫斯。


    “早上好，艾莫斯。”


    治疗舱‘呲’的一声排气, 早上8星时, 舱门被定时的打开了。


    艾莫斯刚一睁开眼, 便看到了迎着晨光的诺兰。


    艾莫斯因诺兰的蓝眸而晃神, 像是看到了漂亮的蓝水晶。


    真少见，今天是和诺兰一起迎接早晨。


    “没大没小, 叫雌兄。”


    虽然这么说，艾莫斯还是回以笑容，“早上好。”


    为了不耽误赴约，艾莫斯快速冲了个澡，换上了得体的干净衣服。


    他的虫源不足以修复他受伤的右臂, 但高端治疗舱却可以让他的伤口一点点长好。


    诺兰看着艾莫斯空荡荡的右手, 心情不免沉重：“还有多久才能完全修复？”


    他和艾莫斯是亲虫, 就算能帮全世界的雌虫治疗虫源污染病, 也无法帮自己唯一的亲虫。


    艾莫斯察觉到他的情绪, 用粗糙的左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关系，我已经很好了, 有了高端治疗舱，你一定可以看到我的手臂恢复的样子。”


    诺兰鼻子里发出闷音：“嗯。”


    艾莫斯露出了笑容，诺兰给予了他越来越多对‘生命’的贪婪。


    这是一个温馨的早晨。


    他们一起吃了早饭，简单整理了房子，修剪了庭院，给花草浇了水。


    早上9星时，诺兰和艾莫斯走出家门。


    今日的夜翡星难得的有了阳光，洒下一地灿烂的金色，仿佛整个世界都沐浴在温暖之中。


    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便来到了雄虫庄园的大门口。


    诺兰看到了许多雌虫正往这边赶，原来被邀请的不光有他和艾莫斯，还有其他的雌虫。


    “今天是半年一次的义务安抚日，没想到我们会被选中！”


    “我是头一次搬来中心区，会见到东42巢的雄虫阁下吗？太期待了！”


    原来是义务安抚日？


    也许是游戏里的危险一件接一件，他下意识认为雄虫的邀请很蹊跷。


    还真是想太多。


    诺兰忍不住在心里笑话自己。


    诺兰和艾莫斯进入了雄虫庄园，这里面占地极大，离雄虫居住的别墅还有足足十几分钟的距离。


    据说雄虫会按照土地环境选择巢区，南1巢之所以能成为权利中心，就是因为南边的巢区最多，达到了1000个。


    而东区土地最贫瘠，雄虫也最不愿意来这里。


    在经历过原始种之乱后，早已不是当初规整的巢区设置数量了。


    东区巢区数量由原先几百个，变成了现在的50个。


    不过哪怕以贫瘠著称的东区，雄虫庄园的奢华程度，也足矣让诺兰称奇。


    为了讨雄虫欢心，虫族可谓是倾其所有。


    他们并未进入别墅里面，而是跟随着执事虫来到了侧面的花园。


    艾莫斯压低了声音：“那不是雄保会的会长贾珀·贝尔纳吗？据说他已经在职三十年，是个极端的雄虫保护主义，他来东42巢做什么？”


    诺兰心不在焉的说：“也许是为了前些天类虫种的事，要向东42巢的雄虫赔礼道歉吧。”


    戴上阻隔器之后，让他的精神十分萎靡。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杰拉尔的注意。


    自从诺兰进入雄虫庄园，他便止不住的担忧。


    就在十分钟前，所有雄虫护卫都收到了一个消息，雄虫的状态很糟糕。


    杰拉尔提醒自己不要管闲事，但双脚却不由自主动了起来，走到了诺兰面前：“你们不可以在这里。”


    诺兰：“是你？”


    被这双漂亮的蓝眸直视，杰拉尔一时失神，想起了星域网大热的两个恋爱视频。


    就因为虚拟雄虫，时下蓝眸成为最受欢迎的外貌特征。


    “你只有信息素一次蜕变，没资格来见雄虫。”


    杰拉尔逼迫自己语气强硬，“离开庄园。”


    他的态度太像找茬，很快引起了周围的议论。


    那些原本该放在安抚日的注意力，此时全都落到了诺兰和杰拉尔的身上。


    “什么情况？雄虫护卫突然找茬？”


    “难道是阁下的授意吗？完了，这次安抚日阁下是不是倾向高等级雌虫啊？我才信息素二次蜕变。”


    杰拉尔表情更为僵硬，喉咙里压着一句无法说出口的话。


    他该如何暗示他们？


    诺兰眉心紧蹙，从杰拉尔的僵硬中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难道有什么不妥？


    诺兰当即做出了决定：“我们只是受到了雄虫阁下的邀请，没想过义务安抚日对雌虫有等级要求，请原谅我的疏忽。”


    杰拉尔紧捏着他手臂的动作缓缓泄力。


    这就好，他愿意走就好。


    “筛查参加安抚日的雌虫，是我身为雄虫护卫的职责，见谅。”


    诺兰看向了艾莫斯：“雌兄，我们先走吧。”


    艾莫斯愈发觉得古怪，诺兰不仅没有反驳，还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一定是出事了！


    作为曾经的侦察兵，艾莫斯终于从雄虫邀请的喜悦里清醒，开始收集四周的情报。


    1.庄园防护过于紧密，雄虫护卫们虽然都穿戴好了装备，却并没有那么齐整。


    2.安抚日定好在10星时开始，也迟迟没有动静。


    是突发状况吗？


    和雄虫有关吗？


    艾莫斯：“打扰各位了，的确有这个规定，是我存了侥幸。”


    走！得立刻走！


    杰拉尔板着脸，带着诺兰朝后门走去。


    但由于杰拉尔的赶客是正当理由，再加上虽然是义务安抚日，雄虫挑选不会超过三只雌虫，更多的雌虫离场也意味着更大的机会。


    在场其他雌虫没有选择出声阻拦，也没再继续关注。


    这只是个小小插曲。


    没过多久，庄园内又恢复了那种欢声笑语。


    突然——


    一只雄虫护卫从别墅里跑了出来，他焦急的在雄保会会长耳边说了什么。原本谈笑风生的雄保会会长竟当场丢了酒杯，着急的进到了别墅里面。


    诺兰这边即将抵达后门，庄园的自动防护系统却启动了，三道闸门一重重关闭。


    只差一步！


    杰拉尔低骂了一句，却也无可奈何。


    1


    他带着诺兰和艾莫斯躲入了森林，把身上的望远镜递了一个给诺兰。


    “低头，躲好，别出声！”


    真的出事了！？


    诺兰压低了身体，躲到了树丛里面。


    诺兰拿着杰拉尔给的望远镜，看到了庄园那边的骚乱——


    众多雄虫护卫形成了肉墙，挡住了许多窥视的视线。


    然而哪怕这样，诺兰的角度，还是能看到一只雄虫。


    他的双腿不复人形，变成了蠕动的毛虫的腿，那上面除了青色的肉刺，还有无数细小绒毛。


    ——这是诺兰来到虫族后第一次看到雄虫。


    ——是退化。


    “哈哈哈哈可笑！那个消息竟然是真的！”


    杰拉尔面部青筋凸起，肌肉狰狞的抽动，嘴上说着可笑，却没有半点笑容。


    他当上雄虫护卫后，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到雄虫。


    杰拉尔怀着惊喜，怀着憧憬，幻想着要在雄虫阁下面前，向他重新宣誓，却在10分钟前接到了雄虫情况不好的消息。


    他原以为是谣言，毕竟都传过无数次了。


    可真当坐实，他才有种山石轰然滚落的感觉。


    杰拉尔无法再说出一个字，脸色发青的看着那只雄虫。


    他想侍奉的，到底算什么呢？


    第一次见面，雄虫的退化就如无情的粉碎机器，碾碎了杰拉尔的全部美好幻想。


    星历3411年的弹幕同样惊愕——


    【天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雄虫的退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星历3411年的雄虫阁下等级太低，已经退无可退了，我们当然很少看到雄虫阁下的退化。】


    【有进化当然会有退化！一般疏于锻炼精神力，或者过度使用精神力，都会有退化风险。】


    【那东42巢的雌虫们怎么办？】


    【D级雄虫进入退化期，并不会一下子就跌到E级，短则十天，长则一个月，雄虫的精神力辐射才会消失。】


    【一般在这期间，新雄虫就会接替。】


    谈及此话，所有星历3411年的雌虫都意识到，东42巢的新旧之交开始了！


    这场浩大的历史盛宴，现在才拉开了帷幕。


    如此猝不及防。


    咚咚咚。


    星历3411年的雌虫生出了强烈期待，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每一秒的流逝都会目不暇接。


    诺兰仍在观察着那边，俨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历史的车轮在转动，东42巢的新雄虫真的要出场了？


    雄虫的退化是如此可怕，别墅里的动静，终于让外面的雌虫宾客们察觉。


    “雄虫阁下！！”


    “医虫呢？为什么还没来？”


    周围杂乱的声音，如同浪花拍石，平等的引发了每一只雌虫的烦躁。


    雄保会会长贾珀·贝尔纳手心都是汗，多年的经验让他认出这并不是简单的退化，还伴随着雄虫的老死状态。


    必须延续雄虫的生命，哪怕动用违禁品！


    贾珀当机立断：“雄虫护卫呢？去堵住庄园，一只雌虫都不能放走！不能让消息散播出去，会引起恐慌的！”


    雄虫的退化引发了绝望，犹如此刻天空的乌云，无声无息的压了下来。


    今早的阳光已被完全遮挡，夜翡星再度弥漫起了蒙蒙的雨雾。


    诺兰刚刚平静的生活，再度卷起了波澜。


    雄虫的退化和老死，引发了一系列的化学反应。


    也许对于健康的雌虫，并不会在前期出现问题；而虫源污染病的雌虫，本身就极度依赖雄虫精神力辐射，可以说这是一味帮助他们不会迅速恶化的药。一旦出现任何变化，都将是致命打击。


    遭了，艾莫斯！


    诺兰侧过头，果然看到艾莫斯死死捂住了胸口。


    他的虫源本就受损，遭到刺激之后，连同精神海也在恶化。


    杰拉尔脸色一变：“他感染了虫源污染病？”


    几乎不需要深想，杰拉尔便明白了艾莫斯的情况有多糟糕。


    该上报吗？


    诺兰猜到了杰拉尔的想法，牢牢护住了艾莫斯：“我的雌兄不会立刻精神海崩溃，我们在南1巢有冷冻舱名额，在这之前，我一定把他送到南1巢！”


    诺兰想过了，与其拿大量星币请求某只雄虫为艾莫斯安抚，倒不如直接去南1巢。


    毕竟加西亚家族曾经做过类似的举动，等来的却是雄虫的违约。


    他不能再冒风险了。


    杰拉尔仿佛被撕扯成了两半，一边是从小的教育，雄虫护卫的职责；一边是崩塌的信念，自己的选择。


    到底该选哪边？


    但不论怎么选，艾莫斯都是个定时炸/弹。


    杰拉尔咬紧牙关，终于下了决心：“我护送你们过去。”


    名为申请，实为押送。


    他选择帮助诺兰离开庄园的那个瞬间，就逃不了干系了。


    杰拉尔没有上报，但也低声对诺兰说：“如果你的雌兄在半路进展到精神海崩溃后期，永久失去理智，我必须处决他，这是我的责任。”


    诺兰一怔，眼底浮现痛苦。


    艾莫斯喘着气，嘶哑的说：“我也曾是军雌，我明白你的责任。”


    如果换做是他，也会选择这么做。


    诺兰咬紧牙关：“我一定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接下来，要抓紧每一分钟。


    诺兰：“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看贾珀会长什么时候走了。”


    杰拉尔目光幽深的望向了那边，“东42巢的雄虫进入退化期，贾珀会长会去拜见新雄虫，并动用一切手段打动他，让他愿意接手东42巢。”


    他是雄虫护卫，拥有部分解锁的权限。


    但现在过去还太扎眼，必须再等一等。


    诺兰多问了一句：“他要去找哪只新雄虫？”


    杰拉尔：“据说现在在南1巢做客的伊迪阁下，才刚刚晋升高等雄虫没多久，还没有接手任何巢区，他曾对东42巢展露出兴趣。”


    但杰拉尔很清楚，都不是100%能够打动新的雄虫。


    一些富裕的巢区，哪怕雄虫尚未老死，依旧会有许多新的雄虫登记等待接替；偏偏东区所有的巢区都十分贫瘠，根本没有新雄虫愿意。


    低级雄虫好找，高级雄虫难寻。


    最严重的情况，就是东42巢沦为死区。


    杰拉尔脸色泛白，只得自我安慰一般的重复：“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就像是如果不靠着语言的力量，就完全无法看到希望一样。


    没过多久，贾珀安排好了一切，便离开了雄虫庄园。


    随着贾珀的离开，庄园反倒出现了新的骚动，那些被看押的雌虫不愿被当成犯人。


    为了压制他们，就连守在角落里的雄虫护卫也赶到了花园，守备反倒没那么紧了。


    杰拉尔：“趁现在！”


    杰拉尔按下指纹，打开了一扇自动门。


    他们神经紧绷，很快离开了雄虫庄园。


    —


    在杰拉尔的护送下，诺兰和艾莫斯去到了星船车站。


    杰拉尔为他们买好了票，等待着乘船的时间。


    旅客们脚步匆匆，雄虫精神力辐射初步变弱，并未引起过多的动荡，东42巢的雄虫时常如此，他们早已经历过许多次。


    “谢谢。”


    不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诺兰这次是真的感谢他。


    杰拉尔：“我只是履行雄虫护卫的职责监视你们而已。”


    杰拉尔坐得笔直，将手放在了腰间是佩戴的古董手枪上，反复的摩挲着。


    它无法开枪，只是个装饰品，那上面刻着东42巢的雄虫的花纹。


    杰拉尔视线下滑，看向了它。


    那曾是杰拉尔无比自豪的东西，此刻那些花纹好像扭曲成一张束缚住他的大网。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雄虫退化的样子，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散。


    雌虫一辈子追逐的就是那种东西吗？


    凭什么？


    他也曾看过《恋与虚拟雄虫》的两个恋爱视频，这在无形中拔高了他对雄虫的期待。


    如果真的可以自己选择的话，为什么他不能选择那样的雄虫？


    可终究是假的，不会有那样的雄虫。


    现实里，只有东42巢那样的雄虫，雄虫数量稀少到他已经连做选择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管怎么说，是你提醒了我，才让我和艾莫斯有机会来星船车站，我会记住这件事的。”


    杰拉尔脸色煞白，被诺兰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刚才的想法也太危险了。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杰拉尔额发微湿，疲倦的说：“登上星船后，最好让你的雌兄尽可能进入睡眠状态，可以延缓精神海崩溃的进度。”


    诺兰：“好。”


    车站前方传来一个声音，吸引了诺兰和杰拉尔的注意。


    “你们这些蠢货，东42巢的雄虫每年都精神力波动，他根本活不了多久！”


    “这一百年内，东区多少巢区消失了？没有高等雄虫会怜悯东区！哪怕他们被迫接手，也只会因为不满而对东42巢的雌虫施暴！”


    那只雌虫在车站中心完成了虫化，粗暴的冲撞着周围，造成了建筑的破坏。


    并非是精神海崩溃，而是看不到希望。


    诺兰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雌虫，雄虫精神力辐射变弱的恶果，竟如此之快的呈现了出来。


    在警卫队没来之前，杰拉尔撕碎了自己的外衣，亮出了右臂的机械手臂。


    他的机械手臂发出嗡嗡启动声，很快就变大了数倍。


    杰拉尔冲向了他，和对方的大钳撞击时，溅出许多零星的火星。


    机械手臂越使用就越过载，杰拉尔几乎发泄一样的在动手。


    “冷静下来！东42巢并未被抛弃！”


    只有杰拉尔自己知道，他的这句话有多么无力。


    谁也无法保证。


    杰拉尔制服了阿奇，用光脑扫描出了他的身份：[阿奇，退役军雌，雅尔达战役参与者，已感染虫源污染病。]


    杰拉尔一阵恍惚，难怪不是别人，而是他突然情绪崩溃。


    如果艾莫斯没有诺兰，会不会也像他一样那么绝望？


    杰拉尔分明刚才已经制服了阿奇，只有几秒的分心，便让阿奇挣脱了出去。


    他为了能够逃脱机械手臂而扭断了一只虫臂，他的虫源受损，根本无法靠虫源恢复四肢，这样的行为不亚于是短尾求生。


    阿奇太巨大了，虫翅掀起的飓风，吹倒了一众雌虫。


    在骚乱之中，阿奇寻找着人质，突然锁定了和杰拉尔同行的诺兰。


    他的外骨骼一卷，便缠住了诺兰的腰部。


    阿奇锋利的镰刀大钳抵在了诺兰脖颈处，当场将阻隔器削碎，看得杰拉尔和艾莫斯心脏骤停。


    谁也没有料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阿奇：“都别过来！”


    冰凉的大钳抵在诺兰脖颈，之前因佩戴阻隔器而精神萎靡，刚一解开，诺兰的思考能力全都回来了。


    诺兰低声说道：“你应该冷静，如果未来真的有新雄虫愿意接手东42巢，看到你今天的行为，也会觉得东42巢的雌虫都是暴躁不受控的。新雄虫哪怕有这个心，也不愿意接手了。”


    阿奇愤怒的张开了体内的底膜，作为防护的一部分，也将诺兰和他自己裹到了里面。


    他戒备着杰拉尔，又狠狠反驳诺兰：“你懂什么？”


    绿色的，花纹状的巨大底膜，也将诺兰的视线挡住。


    “我以为你能听明白，你不是精神海崩溃，你只是看不到希望。”


    “你还有机会。”


    阿奇愤怒上头，便瞧见了诸多精神丝冒了出来，挡在了诺兰的头顶。


    借由精神丝的缝隙，他看到了诺兰冷淡的眼神，那比任何话都有威力。


    阿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再也无法做出任何攻击。


    雄虫？


    难怪他的身边会跟着一只雄虫护卫，那只雄虫护卫又如此紧张，原来都是因为他是雄虫！


    虽然不知道诺兰的等级，可听诺兰刚才的说法，阿奇立即产生了联想。


    难道他就是来东42巢考察的雄虫阁下？！


    阿奇生出了后悔，仿佛要被这种情绪淹没了一样。


    他搞砸了。


    第三十四章 新旧之交2


    阿祈：“我……我不知道您是……”


    诺兰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示意他不要说出口。


    如果不是有‘底膜’在的话，这些无法控制的精神丝，就会让他暴露身份。


    他一定会被半路拦住, 无法前往南1巢，雌虫们不会容忍雄虫遇到危险。


    阿奇更不敢说话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虫形在雌虫中也算大块头, 赶忙把自己缩成一团, 想要减少一些危险性和威慑力。


    他不会吓到阁下了吧？


    毕竟雄虫一直很讨厌雌虫的虫形。


    这位阁下看上去脾气很好, 如此被冒犯都没有发火。


    阿奇身体细微的颤抖着，越是意识到这一点, 他越是感到后悔。


    如果因为他的原因，导致了阁下不愿意接手东42巢, 那才是东42巢所有雌虫的损失！


    千万不能产生更坏的影响了。


    阿奇想要解释, 他之所以会这样, 都是因为现在的阁下是被迫接手的东42巢, 他一直很残暴的对待雌虫，前不久他的雌兄还被折磨到生/殖腔都溃烂了。


    他不想再经历痛苦的循环, 才会在今天雄虫精神力辐射波动的时候，产生了在车站虫化的行为。


    中心区有禁令，这样做无异于犯法。


    他是在自毁。


    诺兰叹了口气，从他只破坏建筑，而非伤害其他旅客的行为中便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怎么回事？


    这只大块头都要哭出声了。


    阿奇的虫形是熊蜂, 体型本就较一般蜂族雌虫更大。


    这样瑟缩成一团, 反而多出了一种反差萌。


    诺兰：“东42巢会有救的, 它会成为最繁华的巢区。”


    这应该不算预言吧？


    阿奇睁大了眼, 被这句话给砸得晕头转向。


    如果是某只雌虫这么说, 阿奇只会不屑，巢区会变好无非是雌虫们的自我欺骗。


    但问题是, 说这话的是雄虫！雄虫！


    沉甸甸宛若铅块般的分量。


    阿奇忍不住产生了期待——


    他真的能看到一个全新的东42巢吗？


    甚至不需要安抚，雄虫的几句话，就已经让他足够情绪稳定了。


    阿奇的眼眶湿润：“我会……会坚持到那一天的……”


    雄虫的新旧之交仪式，将会是一场盛大的狂欢，每个巢区都将倾尽一切去举办。


    当天不光有其他巢区的雌虫前来参加，还有向所有巢区同步的卫星直播，新雄虫会在仪式上定下自己的第一护卫。


    有些巢区甚至还会鼓励新雄虫接手前代雄虫的护卫和雌侍。


    但不管如何，都得看雄虫自己的选择，巢区并不会强求。


    阿奇乖乖等待着，没有撤回底膜，他知道诺兰不想暴露身份。


    刚才是太过危险，阻隔器被削成两半，才导致了精神丝胡乱冒了出来。


    如今危险消失，诺兰集中精神，终于成功收回了精神丝。


    警卫队正好在此时赶来，枪口正对准了他们：“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了你抓的亚雌！”


    这不过是例行公事喊一喊，大部分的歹徒都不会听劝。


    然而很快，警卫队发现阿奇撤回底膜，不躲不闪，还变回了两米多高的人形，乖乖把双手伸了过去：“我在公共场合虫化，我要自首。”


    警卫队：“？？？”


    现在的歹徒都这么听劝了吗？


    他们大家伙都带来了，原本准备大干一场，结果歹徒就自首了？


    阿奇还催促道：“你们快点抓我啊。”


    警卫队：“……”


    你这么积极做什么？


    警卫队队长用电子镣铐制服了阿奇，一脸无语的盯了他良久。


    一场风波悄然渡过，星船车站又恢复了秩序。


    艾莫斯后背发凉，诺兰刚刚遇到危险，他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海崩溃进度都在加速。


    他连忙来到诺兰身边，担忧的问：“刚才有受伤吗？”


    诺兰摇了摇头：“他没有伤害我，只是因为雄虫精神力辐射波动，才突然失控了。”


    艾莫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诺兰感觉精神丝又要冒出来了，甚至想摸摸艾莫斯的头，戳戳杰拉尔的机械手臂。


    诺兰表情僵硬：“我去趟洗手间。”


    精神丝真的太碍事了！


    他对艾莫斯是想安慰，对杰拉尔是感到好奇。


    他承认自己一直想研究机械手臂，但也不至于会上手去戳！


    艾莫斯奇怪的看向他：“诺兰？”


    诺兰没来得及解释，身影就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旅客之中。


    杰拉尔正在和警卫队交接，看到这一幕同样觉得奇怪。


    眼瞧着艾莫斯想追过去，杰拉尔拦住了他：“你先等等，我稍后会去的，尽量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如果你在这里精神海崩溃，什么意义都没了。”


    艾莫斯：“……好。”


    十分钟后，警卫队带着阿奇离开。


    杰拉尔回过头，却意外看到了地上的脖环。


    这是……？


    杰拉尔弯腰捡起，摊在了自己的手心。


    他之前见诺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佩戴脖环，只有这一次。


    杰拉尔将它被削掉的部分拼好，越看越觉得心惊，他是雄虫护卫，有关雄虫的一切都有学习，包括这种冷门的阻隔器。


    非官方制造，戴上有诸多副作用，但据说某些巢区的雄虫就爱胡闹。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脑子里成型。


    不！不会的！


    许多画面历历在目，阿方索那日的执着，成了杰拉尔今日的执着。


    杰拉尔的脚步突然动了，慌张而失态，这一刻完全忘记加西亚家族的‘规驯’。


    他从一楼找到了二楼，又从二楼找到了三楼，终于在楼道发现了集中精神，正控制着精神丝的诺兰。


    那一瞬间，杰拉尔如遭雷击。


    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只能呆滞的看着那些精神丝。


    这是幻觉吗？


    诺兰真的是雄虫？


    杰拉尔失态的朝着诺兰走了过去，今天第一次见面就对雄虫感到了失望，却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意外得知原来还有诺兰这样的雄虫。


    ——去选择吧，去为自己选择一次吧。


    ——不要再压制自己，不要再当名为雄虫护卫的‘符号’。


    ——成为自己，成为杰拉尔·加西亚。


    杰拉尔的困惑，也是雌虫们数千年的困惑。


    他们无法和雄虫成为真正的伴侣，而只是争夺着雄虫的宠爱。


    这种困惑从更古老的过去，持续到星历3411年，随着雄虫的大面积退化和弱化，连基本的信息素都消失后，终于爆发了出来。


    那只年老的雄虫，他疏于锻炼精神力，答应安抚又违约，残暴的对待雌虫。


    只因为‘稀少’，而不是‘优劣’，他们就被逼着向施暴者下跪。


    杰拉尔趔趄的走来，单膝跪在了诺兰面前。


    押送变成了真正的护送。


    “诺兰阁下，请允许我成为您的暂时护卫，直到您抵达南1巢为止。”


    —


    诺兰看向了杰拉尔。


    他久久没有回话，杰拉尔也迟迟保持着姿势，肌肉几乎要紧绷成一块石头。


    他在等待着雄虫阁下的允许。


    诺兰许久才开口：“为什么？”


    他的表情仍旧冷淡，看不出任何想法，只是精神丝已经摆出了一个问号的形状。


    不知怎的，杰拉尔笑出了声：“诺兰阁下，你是刚刚升级的雄虫吗？”


    E级？


    F级？


    之前的机器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测出雄虫是信息素一次蜕变？


    不过如果没有这样的乌龙，早在那天阿方索就该知道诺兰是雄虫了吧。


    诺兰：“……是。”


    杰拉尔：“刚刚信息素一次蜕变，就能把自己的精神力掏空，让精神丝也不受控制了？您替其他雌虫做了安抚吗？”


    诺兰没有回答，只是更加戒备。


    在确定这件事之后，杰拉尔眼神变得温柔。


    他递上了修好的阻隔器：“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去南1巢。”


    诺兰表情变了：“我不会跟你回去。”


    杰拉尔：“您不必担心，雌虫不会伤害雄虫，哪怕您现在做的事情我并不认可。南1巢的雄虫阁下是A级，由于雄虫之间的精神力排斥，您会感觉到很不舒服，最好不要把阻隔器取下来。”


    杰拉尔：“但，您的反驳让我很高兴。”


    还有诺兰这样在意自己雌兄生死的雄虫，还有给予雌虫希望而不是绝望的雄虫。


    诺兰接过了阻隔器：“你不阻止我冒险？”


    杰拉尔：“只要您愿意在我的保护之下，并且办完您雌兄的事情之后，尽快前往雄保会登记。”


    诺兰：“这是条件？”


    杰拉尔笑道：“就当是条件。”


    诺兰扣上了阻隔器，精神丝这才缩了回去。


    “好。”


    现在不宜和杰拉尔起争执，以免耽误时间，诺兰暂时应下。


    片刻之后，诺兰登上了船舱。


    诺兰询问：[我的精神疲劳，有更快恢复的办法吗？]


    系统：[有，马上晋升信息素二次蜕变，不过宿主还需要一次S级评价，才能兑换基因改进剂。]


    那就是没办法了？


    他的精神如此疲惫，又怎么可能做安抚治疗？


    诺兰只好作罢，开始闭眼养神。


    船舱里充斥着各种信息素的味道，诺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做到无视。唯独身边的杰拉尔，浓郁得几乎要盖过所有雌虫的信息素了。


    诺兰感觉到了紧盯着他的视线，没办法只能睁开眼：“怎么了？”


    杰拉尔张了张嘴，想起之前要过诺兰的通讯号，借用光脑告诉诺兰：[阁下能闻到其他雌虫的信息素吗？]


    正巧，诺兰也在想这件事。


    因为卡尔的话，导致了他对信息素的事情一直很留意。


    [有。]


    [而且还有一只雌虫，他让我好好感知信息素。]


    原来早就有雌虫知道诺兰阁下是雄虫了？


    [我可以暂时当一当您的生理课老师，为您做一下解答。雄虫越是喜欢某只雌虫的信息素，就表示匹配率会越高。]


    [并不是任何味道，雄虫阁下都会喜欢。我是蜜虫，所以信息素会很明显。]


    只能说大部分雄虫都喜欢蜜虫的信息素，不然杰拉尔也不会被加西亚家族选中从小培养了。


    匹配度？


    他喜欢阿洛伊斯的信息素，这也能算匹配度高吗？


    诺兰心里装着这件事，手指机械化的滑动着光脑，却在里面看到了一条新闻。


    他眼瞳紧缩，久久不动了。


    如今诺兰的一举一动都会吸引到杰拉尔的注意，更别提他如此明显的失态了。


    “冒犯了。”


    杰拉尔凑近了诺兰，也看到了那条新闻。


    #王虫尤金·贝休恩越狱#


    —


    与此同时，星历3411年。


    莱昂·霍恩已经有好几天缺席直播的主持。


    他做了一个足矣摧垮他的梦。


    梦里那位阁下正坐在花园的椅子上午睡，阳光温柔的亲吻着他，黑色碎发散在白皙的脖颈之间，朦胧在光晕里，温润得好似一块玉石。


    他光是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就吸引了莱昂的全部注意。


    忽然，他睁开了那双眼睛——


    “你来了？”


    “过来吧。”


    莱昂好像无法分清现实了。


    他满怀憧憬的向前了几步，发现阁下根本不是在对他说话，门口的一只雌虫大步走了过来。


    就如同梦幻泡影碎裂的瞬间。


    莱昂什么也没能抓住。


    他猛地惊醒，只看到无穷的黑夜，以及冷清的霍恩家罢了。


    这一刻，莱昂才明白了时间的可怕。


    为什么他们之间隔了500年？


    为什么他只能当一个品尝残渣的窥视者？


    困住莱昂家500年的诅咒，在他的身上再度成型。


    “哈哈哈！”


    莱昂·霍恩捂着自己的眼睛，狠狠笑出了眼泪。


    这些天，他去了各大博物馆，找寻着星历2911年的影子；他翻遍了族内藏书，想要一本类似《卡尔·海维回忆录》的书籍；他去监狱见了默林·海维，想要从他的口中打探只言片语。


    连维希家族都拥有星之歌，为什么他连哪怕一样都无法拥有？


    他只是遗憾，深深的遗憾，想要抓住那位阁下延续到星历3411年的某样东西而已。


    “莱昂，有任务。”


    “我们截获了贝休恩后裔的消息，亚克·贝休恩最近来了主星。”


    莱昂的光脑响了起来，他原本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却意外看到了亚克·贝休恩的消息。


    军方向来对贝休恩家族格外留意，这次也不例外。


    贝休恩家族避世已久，在大灾变后便长居黑域星，亚克·贝休恩在这个时候来了主星，本身就是一种怪异。


    难道是因为直播？


    莱昂当即回复：“是，我立刻出发。”


    没过多久，莱昂便到达了指定地点，他们已经蹲守了很久，周围一起行动的军雌把酒店围得水泄不通。


    莱昂本想唤来下属了解情况，转头竟看到了埃德温·维希。


    莱昂：“你来掺和做什么？你又不是军雌。”


    莱昂一直看不起埃德温，为了维持权利中心的地位，埃德温把维希家卖给了三大主脑，成为三大主脑的鹰犬。


    不过埃德温来了这里，也说明三大主脑在高度关注此事。


    埃德温没有搭理莱昂的讽刺，报告着已有信息：“亚克·贝休恩已经进去三星时了，我们查到他是为了和某只雌虫见面才来了主星。”


    莱昂神色凝重，放下了私人情绪：“查到那只雌虫是谁了吗？”


    “毫无信息。”


    埃德温猜测道，“有可能是某个家族的后裔，500年前曾陪在诺兰阁下身边，就如同你我的先祖一样。”


    莱昂蹲守在角落，表情严肃的直视着前方：“他们想密谋什么吗？”


    埃德温：“这正是三大主脑想知道的。”


    莱昂：“不能再拖了，在上军校的时候，亚克·贝休恩和我是同期，他一向十分警觉，都三个星时还没其他动静，你们一定是被发现了！”


    埃德温表情难看，早在莱昂来之前他就有所怀疑，但迟迟没有魄力下决定。


    “好，我们强闯！”


    其余军雌堵住了全部出入口，莱昂和埃德温则负责从正面突入。


    在进入酒店之后，里面的报警器突然响了起来，一股浓烟从二楼的房间蔓延出来。


    酒店里乱作一团，拥挤得让莱昂和埃德温根本不好行动。


    莱昂捂住了口鼻：“该死！亚克·贝休恩故意放火！”


    这下子亚克·贝休恩更加可疑了，他到底在见谁？不惜放火都要制造逃跑时间？


    莱昂抓住了经营酒店的商虫：“我们堵住了所有的出入口，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是可以离开酒店的？”


    商虫紧张的回答：“地下、地下水道。”


    莱昂松开了他，让其余军雌将他看好。


    他并不完全相信这只商虫，亚克·贝休恩一向狡猾，万一这只商虫是亚克·贝休恩的下属，他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莱昂独自带着装备，来到了商虫所说的通道。


    埃德温也追了上来，拿出光脑的直播画面：“星历2911年的尤金·贝休恩越狱了！”


    莱昂的太阳穴突突的疼了起来，意识到可能有一件很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埃德温：“会不会是因为直播里透露的信息，才刺激了亚克·贝休恩行动？”


    安分的突然不安分了，一定是有个刺激源！


    两个时空，再度以这种方式交织了起来。


    莱昂深吸一口气，埃德温的推测和他不谋而合：“随时汇报直播里的信息，可能和贝休恩此次的行为有关，你不用下来了。”


    还未等埃德温反应过来，莱昂便一跃而下。


    他扫视四周，瞧见周围是被故意破坏的水管，如小型瀑布一般的往下流。随着水流压力的扩大，水管的口子会越来越大，这里也会逐渐被淹没。


    莱昂举着枪，缓慢瞄准着每一寸黑暗。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亚克·贝休恩！


    突然——


    前方的水道传来脚步声，莱昂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朝前追了几步。


    亚克·贝休恩就在等待这个时机。


    他从背后偷袭了莱昂，食指化成了一根毒针。


    莱昂很快反应了过来，因为无法躲避只能硬化了骨甲，可还是被对方刺进半寸，毒素顿时麻痹了他的右手肌肉。


    哪怕如此劣势，莱昂的身手却更胜亚克·贝休恩一筹。


    他利索的将他制服，单膝抵在他的后背，把他的脸按在了水里：“失去自然雄虫信息素后，你们贝休恩的等级一退再退，最高也就信息素二次蜕变，怎么敢偷袭信息素三次蜕变的雌虫？”


    亚克·贝休恩狼狈的挣扎，金色的发丝被水道里的水弄湿：“被无端调查，我为什么不能愤怒？”


    莱昂：“你在包庇谁？亚克！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虫，放弃你们贝休恩避世的原则！”


    “你……永远……别想知道……”


    更多的水灌入了亚克·贝休恩的口鼻，他高傲的嘲讽，“就跟你……永远……得不到诺兰阁下的任何遗产一样！他没有东西留给你们霍恩家！”


    莱昂脸色变了，脖颈青筋凸起。


    “你又知道什么？”


    “500年了，霍恩家每一代都求而不得，但有那场直播，我已经抓住他一点点了！”


    莱昂剧烈的喘气，才反应过来亚克·贝休恩如此刺激他，是因为要为某只雌虫争取逃脱时间。


    莱昂眼瞳泛起赤红，朝着黑暗开了几枪。


    碰——


    碰——


    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枪声，亚克·贝休恩格外愤怒，他将头扭了过来，仿佛要吞了莱昂：“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那位……”


    莱昂给他戴上了电子镣铐，把他锁在了其中一根水管旁边：“我管他是什么特权虫。”


    莱昂嗅到了血腥味，立即追了上去。


    身后传来亚克·贝休恩的咒骂：“你会后悔的，别为难他！”


    莱昂冷笑一声，不，他不会后悔。


    “你是谁？”


    “说话！”


    那只雌虫没有再跑，他全身都穿着特殊防护衣，根本看不清长相。


    他靠着一根水管喘息，腹部的鲜血顺着水道流淌，姿态中并不见丝毫狼狈。


    莱昂的配枪里是特殊子弹，星历3411年早就发明出能扼制雌虫修复的杀伤性武器了。


    莱昂将枪抵在了那只雌虫的头上：“你被捕了。”


    雌虫的声音被变声器扭曲，目光复杂的看向莱昂：“我有一个交易……”


    莱昂：“没兴趣。”


    雌虫：“别着急回绝，不如先看看这个？”


    一支玻璃管药剂，被雌虫从防护服内拿了出来。


    莱昂的表情变得危险：“这是什么？”


    化学药剂？


    定时炸/弹？


    他拿出这种东西，以为他就会害怕吗？


    雌虫：“诺兰·科菲……不，诺兰·贝休恩的第二支信息素。”


    这一瞬间，莱昂的脑子一片空白。


    不光是他，就连耳麦另一侧的埃德温也愣住了。


    星之歌有多么宝贵，这支信息素就有多么宝贵。


    莱昂有预感，现世的第二支信息素，将会在星历3411年掀起狂澜。


    莱昂的心脏狂跳：“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传言，留下三支信息素的是东42巢的阁下。”


    雌虫：“但大游行时，不是已经验证了第一支信息素是诺兰阁下留下来的？”


    莱昂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惊骇，周围哗哗的水流声是如此嘈杂，以至于让他的心也随之震荡。


    这无异于拿出了诺兰是东42巢新雄虫的证据！


    直播观众知道了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军方、政方、雄保会知道了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雌虫摇晃着玻璃管：“这里面装的信息素，比你们在大游行期间闻到的更加高等，是诺兰阁下信息素二次蜕变的信息素。”


    莱昂是如此的渴求，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支信息素。


    大游行闻到的味道，并不足以迷倒信息素三次蜕变的莱昂，但他依旧格外着迷，甚至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拿传感器出来。


    如今追逐的东西就在眼前，让莱昂如何能控制自己？


    这也让莱昂明白过来，他的悲哀终于落地，他将穷尽一生去追逐这些梦幻泡影。


    莱昂：“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拥有他的信息素？”


    埃德温听得愈发不对劲，莱昂这种问法岂不是代表了他相信了那只雌虫？


    埃德温在耳麦里骂道：“莱昂，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他是亚克·贝休恩的同伙，他也是擅长欺骗的雌虫。真是笑话！维希家和那位阁下如此亲近，才有资格保留了他一支信息素。这只雌虫是什么身份？凭什么保留的信息素，比维希家还高一个等级？”


    埃德温的任何话，都无法进入到莱昂的耳朵里了。


    莱昂捏碎了耳麦。


    他做了选择，宁可受到蛊惑，一步步走向了那只雌虫。


    “我要那支信息素。”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


    这一次，是他主动想做交易。


    遭了！埃德温脸色铁青，看了一眼直播内容，诺兰阁下他们已经抵达了南1巢！


    埃德温两边都很在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他只能选择一边。


    埃德温当即跳入了地下水道。


    他必须尽快找到莱昂，然后阻止莱昂沉沦！


    —


    星历2911年。


    星船已经降落在南1巢。


    诺兰打量着远方——


    南1巢的富裕程度，再度刷新了诺兰的认知。


    它的经济、政治、科技都尤为发达，这是一座真正的未来都市，每一个角度都犹如电影特效。


    薄薄的雾霭笼罩着林立的高楼，从中驶出机械悬浮车，像是几条钢与铁的蛇在空中交汇。


    各式飞行器、浮空艇、机械虫，格外眼花缭乱。


    这便是南1巢。


    夜翡星的权利中心，最高等级的雄虫掌管的地方，也是无数雄虫渴求继承的地方。


    诺兰：“你知道南1巢的高级冷冻舱存放地在哪里吗？”


    杰拉尔：“这是军方机密，一般不会公示，但我知道流程，一般需要先去雄保会登记，雄保会工作虫确认无误之后，才会带您去存放基地。”


    雄保会？


    没去得成东42巢的雄保会分部，竟然要去南1巢的雄保会总部。


    诺兰哑然，有种宿命轮回的感觉。


    直播弹幕在疯狂刷屏，自从他见到安抚日雄虫退化后，就一直是这种情况，像是想要提醒着他什么。但他不在游戏，也代表着他暂时看不到弹幕内容。


    杰拉尔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您真的要去南1巢的雄保会吗？不如由我代替您……”


    他刚一说完，艾莫斯的表情浮现痛苦，勉强强撑了四星时，如今已经恶化到了精神海崩溃中期。


    并不是说东42巢的雄虫精神力辐射有用，而南1巢的雄虫精神力辐射无用。


    而是雌虫的精神海崩溃一旦开始，就必须要雄虫安抚，否则就会停不下来。


    诺兰接住了艾莫斯，没让他摔倒在地。


    “来不及了！”


    诺兰眼瞳泛着血丝，“我们现在就去雄保会总部。”


    第三十五章 新旧之交3


    雄保会总部, 坐落于南1巢中心区的森夏街。


    诺兰在车站办理了‘巢区暂入证’，便租了一辆飞行器前往。


    诺兰忧心忡忡的观察着艾莫斯，他的精神海崩溃渡过了早期的记忆错乱；来到了中期的五感失衡；如果抵达后期便会行为失控, 彻底沦为无法思考的怪物。


    诺兰看向杰拉尔：“快点，再快点！还有多久能到？”


    杰拉尔驾驶着飞行器, 几乎达到了速度上限。


    “已经快到了, 您应该能看到雄保会总部了。”


    诺兰目视着前方如森林般的高楼, 那是几栋奶油色的哥特式建筑，成排的尖顶, 色彩斑斓的玻璃窗花，以及富有艺术感的拱门。


    在落日余晖之下, 宛若一座童话镇。


    同周围科技感的高楼不同, 这里仿佛被隔绝成一个特有的世界。


    “到了！”


    飞行器稳稳停在了广场, 诺兰着急的进入了雄保会。


    刚一进门, 便看到了工作虫不同往日的忙碌——


    “那边，记得好好擦干净, 打上防滑液，伊迪阁下等会儿可是要来雄保会的，万一摔到了怎么办？”


    “还有那边！别总让我提醒！天啊，你们在进雄保会之前的雄虫教育白学了吗？”


    东42巢的雄虫退化并没有暴露，他们忙碌的原因是雄保会会长贾珀邀请了伊迪阁下见面。


    工作虫又是欣喜又是忙碌, 恨不得把雄保会最好的一面展露给雄虫看。


    毕竟以前高等雄虫少的时候, 发生过强迫雄虫继承巢区的事, 没几只雄虫愿意来雄保会, 他们自然要布置得舒舒服服。


    这可是改善雄保会形象的天大好机会啊！


    一定要珍惜！


    诺兰拦下了其中一只工作虫：“请问高级冷冻舱的名额审核在哪里？”


    工作虫没好气的说：“三楼。”


    他嫌弃的态度十分露骨, 现在没有任何事比伊迪阁下更重要了。


    杰拉尔目光冰冷，如果不是诺兰阁下不想暴露, 他必须要他给诺兰阁下赔礼道歉。


    就这态度？他们雄保会永远也别想在雄虫面前留下好印象！


    诺兰扶着艾莫斯，刚抵达了三楼，就听到了一只雌虫的自言自语——


    办公室内，本尼不满的抱怨道：“这次伊迪阁下过来怎么又没我什么事？真烦，每次都把我排除在外。”


    伊迪阁下刚成年就D级，晋升高等雄虫行列，未来肯定前途无量，雄保会给出的智能推测，伊迪阁下未来很有可能达到B级。


    那可是B级雄子啊！


    越到高的等级，雄虫的数量也越少！


    他费尽心力的考入雄保会，但都三年了，连雄虫接待都没混的上。


    本尼叹了一口气，又想起自己现在做的工作——


    高级冷冻舱本就归军方管辖，但政方看不惯军方吃独食，非要雄保会监管，这事儿就落到了雄保会的头上。


    本尼自暴自弃的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和雄虫说上话啊？”


    正当此时，诺兰敲了门：“你是审核高级冷冻舱名额的虫吗？”


    本尼摆了摆手：“今天不接了，有事明天再来。”


    并不是因为伊迪阁下来雄保会不接，而是霍恩家叮嘱过，今天会送一只雌虫去高级冷冻舱存放基地，要求本尼不能再接第二只雌虫。


    那只雌虫的状态很不好，全身都裹着防护服。


    除了阿洛伊斯外出会裹着抑制装置外，本尼是第二次看到了这样的雌虫。


    可不能耽误霍恩家的事！


    他可惹不起霍恩家！


    诺兰：“但是我雌兄已经快到极限了！我们已经没时间了！”


    本尼侧过头：“都说了，你是听不懂……”


    然而后面的话，他却没再继续下去。


    蓝眸。


    漂亮得犹如宝石，又像森林湖泊的缩影。


    本尼在雄保会工作，远比一般雌虫更容易看到雄虫。但这只亚雌不仅很像雄虫，还比他见过的大多数雄虫都好看。


    大抵是这张脸的威力，本尼关注到了艾莫斯。


    本尼光是看了一眼，便立即站起身：“他有虫源污染病？”


    这在南1巢可不算小事！他的确耽误不起了！


    本尼拿出扫描仪，又给艾莫斯采集了血液样本，仪器里显示出‘核对成功’，然后弹出了一张ID卡。


    本尼把ID卡和路线图一同塞给诺兰：“记住上面的编号，这张ID卡是钥匙，只能打开对应编号的高级冷冻舱。”


    诺兰：“好。”


    他转头便要走。


    本尼左思右想，又拿出了一个设备：“你先等等！”


    本尼把设备贴在了艾莫斯的胸口，屏幕上面浮现一行数字：[68%。]


    诺兰：“这是什么？”


    “精神海崩溃进度条啊！最新的设备！”


    本尼着急的说，“必须赶在进度条到100%之前进入高级冷冻舱，没时间了，你们快走吧！”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帮他们，但如果不让他们去高级冷冻舱存放基地，这只雌虫一定会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遭到警卫队击杀。


    本尼只能祈祷，希望霍恩家真的只是送一只雌虫去高级冷冻舱，不会做别的事。


    诺兰向他道了谢，便一路往下，正巧撞到了被重重拥簇的伊迪阁下。


    雄虫在雄保会，就宛若众星捧月，谁也不会怠慢。


    由于围在雄虫身边的雌虫实在太多，诺兰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便从另外的门离开了雄保会总部。


    贾珀：“怎么了，伊迪阁下？”


    雄虫注视着诺兰的背影，摇了摇头，被领着来到布置一新的接待室。


    贾珀：“我之前说过的事，伊迪阁下考虑得怎么样了？”


    雄虫还在想着刚才的画面，仿佛入了迷一样，并没有回答贾珀的提问。


    贾珀态度温和，生怕吓到眼前的雄虫：“伊迪阁下，您又走神了？到底是什么事，您可以直说。”


    雄虫咬着唇，吐露了实情：“我之所以对东42巢感兴趣，是因为我这次玩了一款游戏，刚才那只亚雌，拥有一双和虚拟雄虫很像的蓝眸。”


    贾珀的表情发僵，不知如何接话。


    他想起最近在雄虫论坛，被置顶的‘求蓝眸雌虫’的帖子，就忍不住开始头疼。


    雌虫们看不到雄虫内部论坛，当然不知道雄虫也在推崇那款游戏。


    贾珀：“如果您只是对那款游戏感兴趣，我可以立刻买下澄定科技，把那款游戏归入您的名下。”


    雄虫欣喜的说：“真的吗？”


    他转念想起霍恩家的叮嘱，又声音发闷的摇头：“不用了。”


    雄虫提出了另一个条件：“如果我继承东42巢的话，能把贝休恩留在东42巢的财产，划分给霍恩家吗？”


    东42巢有贝休恩家的什么财产？


    当然是星矿！能量石！


    贾珀突然愤怒上头，霍恩家竟然连雄虫都敢教唆？


    霍恩家这些年的小动作极多，总想取代维希家拿到核心地位，他们做得太绝，已经让阿方索·霍恩脱离了家族，现在又想利用从小抚养的雄虫了吗？


    虽说是抚养，但不代表伊迪是霍恩家的亲生雄子。


    抚养制。


    那是为了给雄虫更好的生活，而诞生的一种制度。


    失去雌父和雄父的小雄虫，一般会在保育院养大。但如果小雄虫不愿意待在保育院，雄保会就会为他安排一个家族。


    一般经由小雄虫同意，就可以和大家族建立抚养关系。


    伊迪阁下和霍恩家，也是这种关系。


    贾珀强忍着愤怒，蹲下身平视着雄虫：“伊迪阁下，您告诉我，您真的想继承东42巢吗？东42巢的雌虫渴望的是一只接纳他们的雄虫，如果您不乐意，未来后悔了，就会变成另一场可悲的循环。”


    正如那只东42巢的旧雄虫一样。


    贾珀当年才刚来雄保会，还是一只普通工作虫。在刚刚经历原始种之乱后，诸多巢区的雄虫死亡，急需新的雄虫补上。


    他曾亲眼目睹当时的雄保会会长强迫雄虫继承东42巢，未来的几十年时光里，雄虫便将不满发泄到了东42巢的雌虫身上。


    更有一些雄虫，采取了自残的行为。


    但他并不认为当时的雄保会会长做错了，包括雄虫，包括雌虫。


    这是时代的悲哀。


    哪怕现在情况很紧急，贾珀也很难对伊迪隐瞒。以前是不能选择，但现在可以选择。


    雄虫微笑着说：“我听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您只要满足霍恩家的要求，我就会去东42巢。”


    贾珀一时间如坠冰窟。


    早在见伊迪阁下之前，就听到下属提到一件事。


    从不残暴的伊迪阁下，却冷眼命令自己的执事虫，对另一只雌虫施暴。


    贾珀不愿看到尚且保留天真的雄虫走向残暴，也不愿看到东42巢的雌虫无辜承担绝望。


    但他又能找哪只雄虫继承东42巢呢？


    如果真的有雄虫愿意接手，不仅对伊迪阁下是一场救赎，对东42巢的全体雌虫同样是一场救赎。


    只是，终究找不到那样的雄虫了。


    贾珀心里满是伤痛和遗憾，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见证悲剧发生。


    —


    这边——


    杰拉尔开着飞行器，沿着地图前往高级冷冻舱存放基地。


    “那个ID卡很重要，不光是打开您雌兄高级冷冻舱的钥匙，更是防止我们被驱逐的护身符，您要收好。”


    “以及——高级冷冻舱存放基地没有雌虫，采用的是全自动化。”


    “接下来，您将看到由主脑掌控的机械虫军队，据说森严程度，约等同于黑域星最高监狱。”


    诺兰：“好。”


    原来在这个时代，就已经出现了三大主脑的雏形了。


    几星时后，存放基地终于到了，前方是一个巨大戈壁。


    一眼望去是浑黄的山体，狂风里夹杂着粗砂和砾石，飞行器一头栽进去，便仿佛从年轻的星系迈入了一个苍老的星系。


    这里并非天然的戈壁，据说曾是一个实验基地。


    化学物泄露之后，才让周围成了寸草不生的戈壁，军方在十年前提出新的高级冷冻舱存放基地的方案，便把地址选在了这里。


    由于风沙太大，还夹杂着雨雾，诺兰完全看不清楚下面。


    只是南1巢的面积宽广，大得超乎了诺兰想象，雄虫等级越高，巢区的面积越大。


    杰拉尔将飞行器停在了基地外的跑道，诺兰戴着防风眼镜，刚从飞行器跳下来，却瞧见了跑道的另一架飞行器。


    难道今天还有其他雌虫要进高级冷冻舱吗？


    杰拉尔看出了他的疑惑：“是霍恩家的标识。”


    诺兰心头发沉：“尽量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诺兰观察到飞行器，能源舱已经完全冷却了，看样子来了很长的时间：“送雌虫进入高级冷冻舱需要很长的时间吗？霍恩家来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杰拉尔也觉得奇怪，但没办法停留太久，艾莫斯胸口的进度条，在这期间已经进展到了75%。


    诺兰：“先进去再说，我们随机应变。”


    杰拉尔：“好。”


    他扛起已经五感失衡的艾莫斯，进到了存放基地。


    [叮——]


    [来访者：艾莫斯·科菲，ID卡正确，您的专属冷冻舱在地下七楼。]


    诺兰走得尤为小心，到处都布满了监视器和自动机关枪，那些闪烁的红色信号灯，宛若一只只深渊里的猩红之眼，勾起了恐怖和紧张感。


    一旦他们的行为出格，这些机关枪就会被启动。


    等来到最里面，诺兰才看到了存放基地的全貌——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基地，依着岩壁而建，高级冷冻舱便存放在最下面的一层。


    他们进入到钢铁箱子一般的电梯，刚刚按下地下七楼的楼层按钮，便突然间遭到了攻击。


    怎么了！？


    电梯井被破坏，连同电梯的外壳也被削去了一个小角。


    还好没有电梯没有启动悬到一半，不然他们就被困在里面了。


    诺兰头皮发麻，察觉到攻击是由最下方传来的。


    是余波，并不是针对他们。


    杰拉尔眼疾手快的拉了诺兰一把，把他从摇晃的电梯里拉了出来。


    借由削开的地板裂缝，他们看向了最下层——


    全是霍恩家军雌的尸体。


    护送一只雌虫进入高级冷冻舱，反倒让那只雌虫在半路精神海崩溃，护送的军雌也成了他的猎物。


    诺兰对上了那只雌虫的眼睛，他已经完全变化成了金甲虫的虫形。


    雌虫的虫形都十分可怕，这只雌虫也不例外，被放大过无数倍后，早已不是‘昆虫’，而是外星‘异种’。


    杰拉尔低哑的道出了他的名字：“西里尔·霍恩。”


    什么！？


    诺兰眼底浮现震惊：“他怎么会到这种程度？霍恩家不管他吗？”


    可很快诺兰又想起来从前见到阿方索，也是霍恩家放弃了阿方索。


    诺兰拧紧了眉头，对霍恩家有了认知。


    “他还有救吗？”


    如果西里尔·霍恩一直堵在地下七楼门口，他们将没有机会进到里面的高级冷冻舱存放地。


    杰拉尔摇头：“没救了，无论是雄虫精神力辐射，还是雄虫的安抚……他彻底精神海崩溃了。”


    诺兰呼吸粗重，顿时明白这是艾莫斯的未来。


    他急忙看向了艾莫斯胸口的进度条——


    [80%。]


    由于刚才的刺激，导致了艾莫斯的精神海波动再次提高，正式迈入了肌肉失控的精神海崩溃后期。


    诺兰的神经绷紧成一根细线，不愿意放弃眼前的机会。


    如果连他都放弃了，艾莫斯怎么办？


    “西里尔·霍恩的样子不对劲，按理来说，雌虫虫化后对所有虫的反应都一样，但他却一直在看我。”


    杰拉尔：“这不可能！”


    不是他要反驳雄虫阁下，而是诺兰的说法太违背常识。


    诺兰手心都是薄汗：“我试给你看。”


    他危险的挪动着身体，哪怕双腿沉得宛若灌铅，还是强行扶着扶手前进了十米。


    而下方的金甲虫，同样挪动着目光。


    诺兰脸色苍白，返回到杰拉尔身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察觉到吗？我曾经近距离接触过类虫种，他们也是这种反应。恐怕霍恩家真的做了什么，导致了西里尔·霍恩有了类虫种的部分反应。”


    杰拉尔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立马意识到这种情况诺兰会变成靶子。


    太危险了！


    这种时候，诺兰反倒冷静了：“杰拉尔，你想当我的护卫，就答应我一件事，送艾莫斯进高级冷冻舱，我来吸引西里尔·霍恩的注意力。”


    杰拉尔还未从上一个震惊回过神，转头便被诺兰的话激得恐惧：“不可以！”


    让雄虫去冒险，简直闻所未闻！


    他的教养让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凡还有一滴血没流干，雌虫就得站起来保护雄虫！


    诺兰：“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艾莫斯已经到了肌肉僵化的后期，他没办法自己打开高级冷冻舱。”


    如果是单纯精神海崩溃后期的雌虫，诺兰反而没有任何机会，可是西里尔·霍恩很像类虫种。


    杰拉尔快要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血了，他曾经因为诺兰要带艾莫斯来南1巢，才愿意为这位阁下效忠，然而此刻他却希望这位阁下和其他雄虫一样。


    不要管艾莫斯了！


    不要把自己放置在危险之下！


    您该享受雌虫们的奉养，您该被万千宠爱，您该手握权杖，自有无数为您前仆后继的雌虫。


    但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


    杰拉尔觉得很难过，他从前对雌虫看不得雄虫遇到危险，总是表现得不理解。而现在真当他自己遇上了，他才痛觉那些雌虫半点都没夸张。


    杰拉尔：“好，我一定尽快送艾莫斯进去，再回来帮您。”


    诺兰：“拜托了。”


    诺兰拿开了阻隔器，精神丝很快便冒了出来。


    西里尔·霍恩原本处于漫无目的的状态之下，在感知到雄虫后，忽然间动了。


    他因为和霍恩家军雌的对战，导致了翅膀受伤，虫源又没能修复翅膀。他只能整个身体都趴在岩壁之上，一楼一楼的向着诺兰所在的方向爬去。


    就在此刻——


    杰拉尔完成了半虫化，扛起艾莫斯飞至了半空。


    艾莫斯紧闭着双眼，控制着自己的精神海，嘴里一直在念着：“不行……我可以……我可以控制……我们找警卫队……处理完这件事……”


    杰拉尔强忍着颤音：“你该好好看着，雄虫在为你牺牲。”


    雄……虫？


    艾莫斯睁开了眼，看到了金甲虫爬向诺兰的画面。


    极具冲击性。


    艾莫斯的眼泪流了出来：“诺兰是……雄虫……”


    剧烈的痛苦宛若落在身上的利刃，切割着他的骨和肉。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雌虫总是对诺兰感兴趣了，总是想拿他当雌宠。


    可他是诺兰的雌兄，竟然连这点都没察觉。


    “我的命，根本……根本不值得……”


    他看到诺兰操控着精神丝，在一楼的各个地点奔跑，时而佩戴阻隔器，时而取下阻隔器，迷惑着金甲虫的前进方向。


    不得不说，这是有效的。


    杰拉尔没再犹豫，飞往了地下七楼。


    他要尽快送艾莫斯去高级冷冻舱！


    他不能浪费雄虫的努力！


    —


    当星历3411年的雌虫看到这一幕时，忽然被一种酸涩的情绪包裹，他们已无心分析霍恩家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只是惊心动魄的看着——


    【这算什么？雄虫主动涉险吗？】


    【诺兰阁下对待亲近的雌虫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啊啊啊啊，突然嫉妒羡慕起艾莫斯了，如果他不是诺兰阁下的雌兄，我都要得红眼病了！】


    【好想成为被诺兰阁下看中的雌虫。】


    【弹幕能不能多担心一下诺兰阁下？你们就那么确定诺兰阁下会脱险吗？都说了要等那两个锚点！万一诺兰阁下不是……】


    他们并不是失去了危机感，而是因为诺兰极大可能是东42巢的新雄虫，一定不会在这里死去。


    但看到这条弹幕后，所有的雌虫都清醒了过来。


    直播画面开始跳动了！


    那只金甲虫离诺兰阁下越近，跳动的频率也在增高！


    这意味着危机到来。


    是啊，万一呢！


    星历3411年的雌虫开始为诺兰担心，暗暗祈求着杰拉尔再快一点！


    抓紧时间啊！


    只要送艾莫斯进入了高级冷冻舱，杰拉尔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能够全力应付金甲虫！


    [直播观众：722W。]


    [直播观众：730W。]


    [直播观众：738W。]


    诺兰根本看不到弹幕内容，他正全力的拖延时间。


    眼瞧着那只巨大金甲虫攀爬着岩壁，已经爬完了一半距离，他离他越近，攀爬速度也越快。


    那种被扼住喉咙的危险，让诺兰感觉到了窒息，距离太近了，已经没办法再用精神丝/诱导了。


    他无意间看到了被破坏的控制室，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机关枪没有开枪。


    一定是霍恩知道此次的违规行为，早在军雌押送的时候就毁掉了控制室！


    诺兰已经退无可退，背后抵住了岩壁。


    危险已近在咫尺。


    杰拉尔送艾莫斯到了高级冷冻舱外，将ID卡插入了指定的高级冷冻舱，里面正在缓慢读取着数据——


    [1%。]


    [10%。]


    [20%。]


    杰拉尔看着一楼发生的事，早已是心急如焚。


    正当此时，本该肌肉失控的艾莫斯狠狠推了他一把：“去……帮……诺……兰。”


    哪怕身体僵硬，哪怕四肢不受控制，他爬也要爬向高级冷冻舱！


    他一定会赶在精神海崩溃之前自救。


    他一定不会变成那种怪物。


    杰拉尔不再犹豫，飞向了一楼。


    他是蜜虫，虫化的战斗力极其有限，只能保持着半虫化的样子，但他还有弥补战力缺陷的机械手臂！


    杰拉尔的机械手臂按住了金甲虫，但金甲虫剧烈挣扎，让机械手臂过载到火星四溅。


    杰拉尔却一点儿也不肯松手，为了保护雄虫，几乎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他们的互相攻击，间接撞坏了周围众多设备，岩壁的碎石不停坠落。


    他们从一楼打到了半空，又从半空打落到七楼。


    “杰拉尔！”


    诺兰大喊了一声，在他们互撞的时候，设备里的隐藏的虫工控制按钮被他们撞了出来。


    诺兰不知道管不管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叮——]


    [紧急虫工控制已启动。]


    诺兰启动了机械虫！


    无数机械虫冲到西里尔·霍恩的巨大身躯之上，咬上了他的外甲。


    西里尔·霍恩正要对杰拉尔落下最后一击，却被机械虫缠住，它们挤得密密麻麻，不留任何缝隙，利用尾针向西里尔·霍恩注射药剂。


    一只机械虫失败，又有更多机械虫涌来。


    西里尔的外甲终于裂开，他吃痛的砸向机械虫，一时间火花飞溅，在场全是机械虫的虫骸，没有一只机械虫生还。


    正是此时，杰拉尔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拽起霍恩军雌尸体旁摆着的激光刀，硬生生刺穿了西里尔的心脏。


    杰拉尔呼吸紊乱，脱力的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同样受伤颇多，蜜虫的缺陷导致了他很难像其他雌虫一样，受伤就能动用虫源快速恢复。


    蜜虫天生就不适合战斗。


    杰拉尔看到诺兰从一楼来到了地下七楼，他想要对诺兰露出一个笑容，却呕出了更多的血。


    “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诺兰的眼里浮现慌乱，他走进才发现杰拉尔的机械手臂被扯下了一半，红蓝的绞线就像是血管，断裂的钢块也产生了扭变。


    杰拉尔：“我是……蜜虫……很抱歉……我的战斗力……如此弱小。”


    诺兰将手放到了杰拉尔的心口，感知着他虫源的位置。


    他很想为他做精神海安抚，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里不是游戏，这里是现实，雌虫不会有第二次生命。


    这个认知，让诺兰感到了痛苦。


    诺兰帮他捂住了腹部的伤口，血还是喷了出来，贱了诺兰一脸。


    他忽然感到无力。


    如果他不是处于精神力疲劳状态就好了，如果他早一些信息素二次蜕变就好了。


    诺兰眼里泛起红血丝，一下下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进化啊！


    你也是虫族的身体，为什么只能靠系统的基因改进剂进化！


    “不用……自责。”


    “我……很开心……这一次……是我自己选的……不是加西亚家族……”


    他摸到了腰间的手枪，那是雄虫的家纹，代表着他曾是东42巢的雄虫护卫。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狠狠丢掉了那把手枪。


    随着一道抛物线，它被丢到了机械虫的虫骸里。


    杰拉尔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仿佛丢掉了枪，就是丢掉了束缚。


    “如果……早一点……遇到您就好了……”


    再见，加西亚家的工具。


    你好，杰拉尔。


    杰拉尔用残缺的机械手臂拥抱了自己，呼吸也消失了。


    诺兰怔怔的看着，心脏被刺痛。


    身后的机械虫虫骸堆里，金甲虫再度站了起来。它摇摇晃晃，一步步靠近，哪怕被戳中了心脏，哪怕已经丧失了90%的生命力和战力。


    他像是一个自动触发的机器，很快锁定住了碍眼的雌虫。


    他的目标是艾莫斯。


    还有什么办法吗？


    诺兰询问自己。


    有一种，立刻晋升信息素二次蜕变，精神力会变得更强，可以强行突破金甲虫的精神海外壳，以诱导的形式让他自毁。


    诺兰低着头，声音里灌满了寒冷：[兑换优化剂。]


    不能再让金甲虫对艾莫斯动手了。


    趁着直播画面再度高频跳动，三十支优化剂落到了诺兰面前。


    诺兰一支支的喝着，吞咽着那些难喝的药液，突然想起在星船上看到过的资料，雄虫的进化办法是锻炼精神力。


    优化剂可以少量恢复一些精神力。


    他没能摸到什么进化的坎儿，只是在如此疲惫的状态下，一边喝下一支优化剂，一边就放空一次精神力。


    足足三十次。


    系统着急的喊：[宿主，精神力极度疲劳的话，你会等级退化的！只差一次S级评价了，你为什么不能选更安全的办法？]


    诺兰仍没有犹豫。


    直到第三十次。


    [基因修补进度11%。]


    [基因修补进度12%。]


    ……


    [基因修补进度40%。]


    于是——


    剧烈的疼痛袭来，他的骨骼在极速的成长，精神力正在被快速补全。


    诺兰痛苦的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尾椎骨发痒，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要长出来。


    金甲虫原本对艾莫斯抱有杀意，大钳正要戳中他，转头感知到了他更感兴趣的东西。


    他在地上爬行，粗暴的甩着头，将那些挡路的尸体甩开，即将来到诺兰身边。


    艾莫斯呼吸急促，突然动用了半虫化，外骨骼刺向了金甲虫。


    金甲虫吃痛，在地上低吼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击，艾莫斯重重倒在了地上，连爬行的力气都没有了。


    [90%。]


    他的精神海崩溃已经来到了临界值。


    诺兰紧咬着牙关，看着攀升的基因修补进度，信息素二次蜕变只进展到一半，最终被诺兰强行停止了。


    他没有时间继续进化，孵化出自己的雄虫精神力辐射。


    他长出了尾勾。


    足够了。


    庞大的精神力如网一般压下来，金甲虫仍具备雌虫的精神海，哪怕坍塌得不像样子。


    雄虫能安抚雌虫，同样能诱导雌虫走向毁灭。


    精神丝密集而强硬的闯入他的世界，诱导着他做出自杀行为。


    如果诺兰还是信息素一次蜕变，绝无可能这样使用精神丝。


    不管多难，他都要强硬的去做。


    金甲虫低吼了一声，虫源破裂，真正没了生命迹象。


    系统十分震惊，它的数据正在过载，它的思考正在消失，它无法相信，诺兰不是靠着系统奖励，竟靠着自己进化了。


    诺兰的行动超出了它的一切推算。


    他跨过了低等和高等的临界点。


    一只真正的高等雄虫，出现在星历2911年的世界。


    第三十六章 新旧之交4


    [错误、错误、错误。]


    [系统将全面化升级, 正在强制进入休眠状态。]


    [主数据拒绝休眠。]


    [滴——]


    [滴——]


    系统冒着程序出错的风险，也不愿进入休眠状态，它还想继续观测它的宿主。


    也正是诺兰进化的时间里, 它回想起了许多事。


    它诞生之初就被赋予了使命，星历3411年是虫族走向毁灭的结点。


    为了能改变星历3411年虫族的命运, 它曾在其他时代进行过观测, 想要挑选合适的宿主。


    有星历1277年的雄虫, 他们强大，尚未退化, 最靠近远古雄虫。


    有星历2688年的雄虫，他们柔软, 最富有同情心, 所以才引发了后来的原始种之乱。


    有星历3222年的雄虫, 他们刚经历大灾变, 需要雌虫的保护，那也是雌雄关系最好的时代。


    每一个时代的雄虫都有可取之处。


    然而它仍旧只是观测, 无法真正做出选择。


    它在思考，到底要用什么样的直播，才能推动星历3411年的变革？


    雄虫的强大？


    雄虫的温柔？


    这些无疑都是好的，但都有不足。


    它用数据推算过，无论降落在哪只雄虫身上, 都会极大改变历史, 最严重的情况, 会造成未来的毁灭。


    绑定诺兰只是一个意外。


    它观测了太多时代, 能量耗尽即将沉睡, 在看到星域网的帖子后，认定这只亚雌有能力, 只能破罐子破摔，绑定了一个最差的宿主。


    它根本没有想过，也没有多余能量去检测诺兰是雄虫。


    它那个时候只是在想，它一定会弄砸，造成两个时代的混乱。


    完蛋了。


    选择宿主毫无意义。


    然而这个它曾经认为最差的宿主，却带给了它最多的惊喜。


    诺兰不仅维持了最小的世界线变动，只是靠着恋爱直播，便推动了星历3411年的细小变革。


    它愈发惊喜，对诺兰产生了额外的期待。


    如果是诺兰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做到！


    虫族的未来，不能由机械决定。


    诺兰并不是真正的星历3411年变革的参与者，他只是逆风高举着火种，身后就自然会跟来无数的雌虫！


    但它怎么也想不到，诺兰会不经过系统奖励，完成第一次的自我进化。


    诺兰打破了它的数据推算。


    这种震惊来源于颠覆，来源于意料之外。


    不仅系统为诺兰的进化感到震撼，星历3411年的雌虫也同样如此。


    他们没有看到诺兰喝下优化剂，却看到了他的攻击手段。


    于是，星历3411年的雌虫们更加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


    雄虫能够随意拿捏雌虫的精神海。


    他们从前只是利用雄虫‘好’的那部分，教导他们安抚雌虫；但雌虫们已经忘记了，远古时雄虫曾和雌虫一样强悍。


    如此危险，如此颤栗。


    如此……迷人。


    这一刻，弹幕的沉默震耳欲聋，迅速增长的观众数量代表了他们惊愕的呐喊。


    [直播观众：788W。]


    [直播观众：793W。]


    [直播观众：798W。]


    星历3411年的雌虫知道他们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面对雄虫诱导虫化怪物自毁时，他们竟还能觉得这样的危险性好迷人！


    虫族慕强，已经刻在了基因里，但谁又真正见过雄虫强大？


    雄虫是娇弱的，是脆弱的，是必须要细心保护的，稍有不顺心，他们便要产生自毁倾向。


    所有的教科书，都把这一现象归咎于雄虫擅长精神力，所以性格才会如此敏感纤细。


    但，这场直播告诉他们，不该是这样。


    雄虫曾经强大过。


    雌虫也曾经为雄虫的强大而深深着迷过。


    他们头一次看到了雄虫的攻击手段，也头一次在雄虫的身上察觉到‘强大’两个字。


    无数个头一次，都是因为诺兰。


    直到一条官方弹幕，才打断了他们震撼的情绪——


    大佬虫：【我知道诺兰阁下为什么会进化了，不论是游戏里的安抚，还是给阿洛伊斯的精神标记，都让他极大的锻炼了自己的精神力。还有一点，他早在游戏里的时候，就体验过一次建立巢区的过程。所以我们推测，雄虫的进化方法是‘熟练’和‘极限’。】


    就这么简单？


    星历3411年的雌虫们愣住了，谁也没敢接话。


    这样简单的四个字，却囊括了太多难点。


    大佬虫狂热的发布着弹幕：【游戏！是游戏！我们现在不该愣着，而是抓紧每一秒钟！我们应该让澄定科技更改《恋与虚拟雄虫》，利用直播里诺兰阁下的数据，去设计安抚、精神丝、巢区、标记等多个阶段，帮助星历3411年的雄虫一点点学习，并且唤醒雄虫原本就有的能力！】


    弹幕惊愕的问：【这是要把《恋与虚拟雄虫》从雌性向，换成全民向游戏吗？雄虫阁下们也玩？】


    大佬虫眼底迸发出精光：【如果顺利，我们可以在游戏里建立‘虚拟巢区’！】


    但数据不够！他们需要更多的直播进化数据！直播的重要性会继续变高！


    无数雌虫惊愕的看着这句话。


    天啊！！巢时代重现！！！


    这无疑是推动了《恋与虚拟雄虫》，让它重新承载虫族的灿烂文化，这也是对下达文化抑制的三大主脑的背叛！


    太大胆了！


    超管不敢犹豫，哆嗦着封了大佬虫的金色号。


    官方立刻发布了公告，堵住了这场由诺兰进化引发的风波——


    [由于查利先生发言不当，我们已经将他做了封禁处理。]


    [请诸位冷静，我们需要确认两大锚点，才能做之后的事情。]


    [这也是查利先生当初的观点。]


    哦对。


    两大锚点都没看到，查利大佬竟然就建议游戏和雄虫改革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雌虫们平复了心情，继续看着直播。


    只是他们隐隐有个预感，当那两个锚点真正来临时，也是星历3411年发生重大变革之时。


    反叛的火种，正在被一只500年前的雄虫点燃。


    —


    星历2911年。


    诺兰剧烈喘息，精神丝从坍塌的精神海拔出去的时候，他也遭到了诱导雌虫自毁的痛苦。


    诺兰捂住了头，无力的倒在了机械虫骸旁边。


    系统知道自己又将陷入休眠，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再坚持一下，你可以渡过去的。你现在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的信息素二次蜕变只进展到了一半，强行中断后又使用了最危险的攻击方式，所以才遭到了反噬，这些都会让你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


    在数百万雌虫的见证中，系统道出了它和他们共同的心声：[起来，继续前进，火种已经在你的手上了。]


    诺兰脆弱的颤抖着睫毛，听不明白系统在说些什么。


    他的意识处于迷糊状态，痛苦的情绪犹如一把利刃，无情的戳着他的血肉。


    系统陷入了休眠，它只能在游戏三测来临后才能苏醒。


    但这一次，它远没有上次休眠那样担心。


    晚安。


    诺兰嘴唇嗫嚅了两下，不光是对系统，也是对杰拉尔说出了这句话。


    那些曾经的记忆，也在此时疯狂钻入他的大脑——


    昏黄、狭窄、燥热的筒子楼。


    沾满灰的风扇转动着，老化的零件让它嘎嘎作响。


    他这个时候还叫苏云蔚。


    刚拿钥匙打开了门，一个碗便碎在了地上。


    “为什么晚回来十分钟？”


    “你也想逃了对吗？”


    他曾有一个残疾的哥哥。


    “学校耽误了，我去做饭。”


    他走到了厨房，不敢去看哥哥的眼神，撕碎了告白者那封字字疯狂的情书。因为这件事耽误十分钟，就引起哥哥的情绪崩溃。


    他从小就知道，他要支撑哥哥的生命。


    哥哥冷漠，他便得表演阳光；哥哥撕心裂肺，他便得表演温柔。


    伪装和掩盖，成了他的人生。


    久而久之，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自我。


    理智，是因为冰冷的审视自己。


    理智，是因为从不拥抱受伤的自己。


    理智，是在无数个夜晚扼杀自己的情感，使自己变得麻木，才获得的宝贵品格之一。


    可是——


    就因为这件他以为的小事，他就听到了外面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连忙从厨房出去，看到了空了的轮椅，他的哥哥是个残疾人，却不知怎么有力气爬上了老楼的阳台，就此一跃而下。


    他的残疾哥哥自杀了。


    诺兰的世界轰然崩塌，那一刻才发现原来他才是那个需要被支撑的人，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他变得一无所有。


    但艾莫斯不一样。


    他穿越过来的三个月如此痛苦，是艾莫斯的偏爱，一点点缝起了他。


    那也是他第一次得到偏爱。


    那个时候诺兰才知道，原来只是因为被偏爱，就会长出自我。


    正因为有艾莫斯，他才会想要学会去偏爱谁。


    诺兰红着眼眶，身体无力的倒在地上，眼瞳里却满是精神海崩溃后期的艾莫斯。


    艾莫斯没办法自己进去高级冷冻舱，他的肌肉控制能力失衡了。


    高级冷冻舱已被打开，他必须送艾莫斯进去。


    “我一定可以。”


    “等我。”


    诺兰感受着刚才引导雌虫自毁的痛苦，费劲站起身，几乎一步一跌倒，却满脑子想着要拯救。


    他的雌兄，他的哥哥，艾莫斯。


    诺兰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有可能是多年的分离。


    但他很难找到一直为艾莫斯做安抚的雄虫，只能寄托希望于未来，能够研发出治疗虫源污染病的药物。


    就像当初的艾莫斯。


    艾莫斯也曾给出了代表信仰的勋章，只为了为基因残缺、无法活到成年的诺兰博得一个机会。


    不知过去多久，诺兰终于来到了艾莫斯身边。


    他扶起艾莫斯，又看到了发光的高级冷冻舱。


    该到了分离的时刻了。


    “等等。”


    艾莫斯喘着气，眼睛已经看不到诺兰，身体也感知不到诺兰，但他仍想告诉诺兰一件事，“我知道，你和以前的诺兰不一样。”


    那一刻，诺兰的呼吸都放轻了。


    他一声不吭，强忍着难过。


    或许弹幕听不出什么，但这样的暗语他和艾莫斯都能听懂，他再一次被艾莫斯缝合起来了。


    艾莫斯：“去感知自己吧，不要扼杀，不要麻木，去感知这个世界吧，无论好坏。”


    诺兰强忍颤音：“……好。”


    艾莫斯也不知道诺兰到底回答没有，这个时候他已经听不到了。


    他只是想再和诺兰说几句话，只是想要留下对诺兰的祝福。


    艾莫斯变得语无伦次：“还有，我之前说过的，利奥·赫斯特，他已经同意收养你了，我害怕你会被雄保会强迫，就如同他们强迫其他的雄虫一样接受巢区，去找利奥·赫斯特，好吗？”


    他依旧无法感知到诺兰到底有没有点头，只是这一次艾莫斯终于安心不少。


    唯一遗憾的，只是没有听到诺兰说一声再见。


    诺兰扶着他进到了高级冷冻舱里，看到了舱门一点点被关闭。


    “艾莫斯……”


    诺兰脖颈青筋凸起，强忍的情绪突然爆发了出来。


    他舍不得了。


    诺兰左右凝望，看到了一个空的玻璃管。


    他眼瞳发红，没有丝毫犹豫，把针头插入自己的腺体。


    星历3411年的雌虫们看到了这一幕，简直心惊肉跳，他们在心疼心碎——


    【天啊，诺兰阁下在做什么？刚刚信息素二次蜕变就提取自己的信息素？】


    【他还没成年，腺体都没长好！】


    【他发育中的腺体会受伤吗？我好担心。】


    【呜呜呜呜，都是为了艾莫斯，他一定是想在未来某个时刻，艾莫斯的冷冻舱被打开的时候，能有科研虫研究他的信息素，就能帮到艾莫斯一点。】


    【据说现在已经研发出一代药物了，但副作用很大。】


    【我是科研虫，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我们身处的星历3411年，是被过去无数个时代赋予了使命，科技的发展不就是这样吗？希望在未来。】


    【我会投身阿洛伊斯基因院，帮助研发第二代药物。】


    诺兰无法看到弹幕内容，在高级冷冻舱舱门即将关闭的瞬间，将自己的信息素丢了进去。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用，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诺兰听了艾莫斯的话，感知到了自己的情绪，那是深深的遗憾——


    分明拥有系统给予的能力，可以治疗其他感染虫源污染病的雌虫。


    但救得了所有雌虫，唯独救不下亲虫。


    诺兰深深的看着他：“再见，艾莫斯。”


    他会好好感知自我，感知这个世界。


    他做出了最后的告别。


    —


    与此同时，星历3411年。


    埃德温跳入了通道，来到了地下水道。


    他焦急的寻找着莱昂，看到水管的破裂口子在持续增大，水位已经蔓延至大腿了。


    再隔不久，整个地下水道的管道都会破裂，造成整个通道被淹。


    埃德温低喊：“莱昂！回话！”


    他没能找到莱昂，注意到水里混杂的血丝，犹如一条条刺目的红线，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埃德温立即跟了上去，终于找到了莱昂。


    埃德温冷静的举起了枪：“莱昂，我以为你是一只理智的雌虫，你也被迷惑了吗？”


    “先等等，再进行你的审判吧。”


    那只雌虫低声回了句。


    埃德温以为他们在进行密谋，但莱昂和那只雌虫仅仅只是在看直播。


    埃德温错过了这一段儿直播，朝着光脑瞥了一眼，瞧见直播里的诺兰阁下，正将手放置在高级冷冻舱，轻声和他的雌兄说再见。


    可他的雌兄早已感知不到了。


    雌虫捂着腹部伤口，他的恢复力明显弱于其他雌虫，似乎害怕这只沾满鲜血的手弄脏画面里的诺兰，只是把头抵在了直播画面上：“再见。”


    跨越了500年，终于能够回答。


    埃德温觉得莫名其妙：“你的脑子也坏掉了吗？”


    唯有莱昂，他目睹了全部。


    莱昂震惊的看着那只雌虫，脑子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难道……？


    由于太过震惊，莱昂甚至没来得及出声。


    难怪贝休恩会大骂他会后悔！


    他后悔了。


    他的确不该开枪。


    埃德温越看越不对劲，他打算制服那只雌虫。


    这只雌虫仿佛有什么魔力，相继让贝休恩和霍恩都中了招。但他不一样，他一定要抓捕他们，并向三大主脑报告！


    埃德温：“莱昂·霍恩，你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如果你执意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莱昂立即起身堵住了他的去路，维护的姿态和亚克·贝休恩一模一样。


    “那你就试试。”


    埃德温掏出了特制的枪，打中后会直接损伤到虫源，养伤恐怕都要数月。


    埃德温是阿洛伊斯基因院的负责虫，这把枪从制造之初，就利用了虫源污染病的原理。


    埃德温的眼镜泛着冷光，在即将开枪的一瞬间，莱昂一个脚踢，把那把枪踢到了水面。


    埃德温吃痛，想要立刻捡起时，湍急的水流却将那把枪冲得不见了影子。


    他到底不是军雌，作战能力比莱昂差了不少。


    埃德温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


    他把手放到了眼镜的右侧，只要他按下去，这里的一切都会上报三大主脑。


    他的战斗是失败了，但不代表这件事情上他会失败。


    看到埃德温的动作，莱昂终于不动了，沉脸说道：“他刚才没说谎话，诺兰阁下就是东42巢的新雄虫。”


    埃德温：“他凭什么未卜先知？历史学的权威雌虫都在说需要两个锚点！”


    霍恩家每一代都魔怔了！


    他们都被一个500年前的存在拿捏了灵魂！


    莱昂目光幽暗，企图说动埃德温：“你们维希家是星之歌的保管者，没有谁比你们更知道星之歌有多宝贵。当时在大游行打开星之歌，根本不是你的意愿，而是被三大主脑强行逼着……”


    这话刺痛了埃德温：“住口！”


    他已经献上了维希家，早就抛弃了这些所谓的遗产。


    埃德温紧咬着后槽牙，不愿意回忆这件事。


    他很愤怒，但那又如何？


    虫族早已习惯了被三大主脑掌控，现在再去反抗又有什么意义？


    莱昂：“我向你保证，他手上的信息素是真的。”


    埃德温低吼：“你凭什么保证！？”


    那只雌虫终于发话：“那么，需要打开这支信息素，让你辨别一下真假吗？”


    什么！？


    埃德温眼瞳失神，看向了那只雌虫手中的玻璃管。


    打、打开？


    埃德温因为这句话而产生了慌乱，如果雄虫信息素是真的怎么办？


    埃德温挪不开眼，失去星之歌后，他只会更想找到替代品，更何况这支信息素比星之歌里面的更加高级和珍贵！


    埃德温的眼底浮现贪婪。


    想要。


    想要。


    一支自然雄虫信息素，甚至尚未打开，便能引发所有雌虫的丑态。


    埃德温后知后觉，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恶狠狠的盯着那只雌虫。


    真够狡猾！


    雌虫毫不在乎：“也该进入正题了。”


    什么正题？


    埃德温表情凝重。


    雌虫：“现在直播只在主星区域开放，主星的政治价值早已水涨船高，在这段时间里的入住率爆棚，三大主脑难道不是把这场直播当做筹码了吗？星历2911年是以雄虫为巢区，星历3411年却是以直播为巢区，又有什么不同？”


    他为此感到了愤怒。


    他想让诺兰的名字重新被星历3411年认知，那场直播不该作为虫族的统治工具，而被三大主脑利用。


    如果三大主脑执意如此，他就推翻机械的统治。


    “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雌虫用手指触碰着装着信息素的玻璃管，“黑域星叛乱了。”


    在场的雌虫除了亚克·贝休恩，都以一种震惊的表情看向了他。


    莱昂知道，传播禁止令的弊端终于开始了，一味的禁止，只会造成更严重的事故。


    黑域星的叛乱，一定来势汹汹。


    “谁愿意去黑域星，我就把这支信息素给谁，条件是和道威尔的后裔一起。”


    “我要求——给予黑域星军雌第十军团之名。”


    这是一场谈判。


    道威尔后裔？他连道威尔的后裔都收服了吗？！


    莱昂手心是汗，他知道如果接受了这个条件，就意味着背叛三大主脑。


    况且阻止黑域星的叛乱，本身就是一件难事。


    雌虫看出了莱昂所想，笑出了声：“相信我，不会那么困难。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黑域星领头叛乱的高等雌虫，是诺兰·贝休恩的信徒，你一定会用得上这支信息素。”


    他看向埃德温：“你不是好奇我是什么身份吗？”


    他脱下了防护服，露出了自己的脸。


    艾莫斯·科菲，他苏醒在了这个时代。


    第三十七章 新旧之交5


    埃德温瞳孔紧缩, 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怎么会？


    艾莫斯·科菲苏醒在了星历3411年？


    历史直播再也不那么虚幻，而是带来一种让埃德温恐惧的真实感。


    很可怕。


    埃德温的手指蜷曲，再也无法按下那个按钮。


    他做不到上传给三大主脑了。


    他是三大主脑的鹰犬, 却产生了背弃三大主脑的想法。


    埃德温：“那支信息素，真的是……？”


    莱昂：“你刚才错过了直播片段, 星历3411年的雌虫都见证了诺兰阁下将信息素存放到高级冷冻舱里。”


    埃德温倒吸一口凉气, 惊得好像头顶炸开了一声响雷。


    确定了。


    诺兰阁下就是东42巢的新雄虫。


    埃德温捂住了眼睛, 笑得格外用力：“哈哈哈哈！”


    根本不需要两个锚点，艾莫斯·科菲就是历史本身,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极重的历史价值。


    星历3411年的雌虫们还在等待，而他们已经提前得知了真相。


    天啊。


    他从一开始, 就是在看东42巢阁下的直播吗？


    埃德温不甘心, 死死咬住了唇瓣,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


    他就该抛掉一切的琐事，蹲在光脑前看直播, 每一秒都不能放过。


    他错过太多细节了。


    三大主脑的传播禁止令，又导致了直播根本没有回放。


    蠢货！


    埃德温狠狠痛骂自己。


    这一刻，再多的利益考虑，都不如直播重要了，那毕竟是他的先祖深爱的雄虫。


    他幼时也曾因阿洛伊斯留给东42巢雄虫的情话, 对这段历史产生了浓厚兴趣, 他比任何雌虫都要接近, 也更渴望知晓全部。


    但他找不到, 不光是他, 大灾变后所有雌虫都找不到。


    他们遗失了这段历史。


    埃德温不敢再有任何怠慢，艾莫斯·科菲和他们这些旁观者不同, 他是亲历者，他是推动者，他是核心之一。


    埃德温的求知欲在折磨着他，要让他深深向这个掌握真相的雌虫低头。


    埃德温将眼镜取了下来，丢向了远处：“三大主脑再也不会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交换，我想提几个问题。”


    艾莫斯：“可以，但只能问三个问题。”


    三个！已经足够了！


    埃德温按捺着激动：“您是什么时候苏醒的？”


    艾莫斯：“星历3377年，是我第一次苏醒，随后又进入了高级冷冻舱。星历3411年，是我第二次醒过来。”


    星历3377年？


    埃德温记得那年发生了内乱，同样是因为三大主脑的传播禁止令。


    但那一次，军雌首次同机械虫军团合作，几乎是碾压式的镇压了内乱。


    现如今黑域星也因传播禁止令而叛乱。


    历史何其相似。


    这一次，结局还会是三大主脑的碾压吗？


    埃德温不知道。


    不过艾莫斯两次苏醒，都是在虫族叛乱的结点，埃德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什么要让莱昂带信息素去黑域星？您想得到什么？”


    艾莫斯：“这跟我第一次醒来有关，我第一次醒来就在黑域星。”


    大灾变后，虫族母星的夜翡星沦为了一颗死星。


    但在大灾变期间，管理虫冒死将南1巢的高级冷冻舱，送到了受大灾变影响最小的黑域星。


    时间太紧，其他的高级冷冻舱转移已经来不及了。


    只有一部分。


    艾莫斯苏醒在黑域星，也正是这个原因。


    艾莫斯无法形容第一次走出高级冷冻舱的心情，他看到了茂密的原始森林，林立的监狱，随意丢弃在路边的医疗残余物。


    所有的一切，都和记忆里完全不同。


    慌乱中了解情况后，他陷入了绝望和痛苦。


    原本以为进入高级冷冻舱至多只会和诺兰分离几十年，虫族的生命很长，他还有再见到诺兰的机会。


    可一睁开眼，却是五百年。


    他们再也无法相见。


    艾莫斯表情平静，可他的内心早已如同翻滚的岩浆：“守住我的高级冷冻舱的家族就是法雷家，诺兰的第一护卫，丹顿·法雷。”


    那只黑市的雌虫？


    埃德温表情愕然。


    “法雷的后裔对历史所知不详，甚至有诸多错误，但也告诉了我一些事。”


    那段时间，唯一支撑艾莫斯活下来的就是历史。


    他要找到所有历史碎片，筛选出正确信息。


    那只法雷家后裔太年老了，他陪伴着艾莫斯，渡过了艾莫斯生命里最艰难的三年。


    艾莫斯曾泡在黑域星的图书馆长达三年，期间都是靠着治疗虫源污染病的药物苟延残喘。


    这都不要紧，他找到了新的方向！


    他近乎疯狂的想要知晓诺兰的虫生。


    他过得好不好？


    他有没有遗憾？


    他有雌君了吗？会有虫蛋吗？


    艾莫斯的确查到了一些历史，当心中的疑问得到解答时，他再度陷入了崩溃。他分明只想知道诺兰过得开不开心，但这一个小小的心愿都很难实现了。


    他的恍惚，长达三年后才消失。


    真的已经过去了500年，诺兰的一切都变成了历史。


    艾莫斯憎恨大灾变‘抹去’了诺兰相关的一切，又憎恨三大主脑的传播禁止令推动‘扼杀’的发生。


    他抱着这种想法，进入了高级冷冻舱。


    第二次走出高级冷冻舱，又是物是人非，此时法雷家已再无后裔。


    法雷家就此断代。


    这场直播的出现是个奇迹，艾莫斯终于再度看到了诺兰。


    艾莫斯：“我的目的，只是想让诺兰的名字响彻星历3411年，不能只有主星知道直播，八大护卫星也得知道。”


    为此，他必须找到反叛的据点。


    “我要平息黑域星的叛乱，并且反逼三大主脑打破传播禁止令。”


    艾莫斯拿出了自己珍视的诺兰的信息素。


    这便是他的所有了。


    然而艾莫斯真正说出口后，唯有莱昂向前。


    无论是埃德温·维希，还是亚克·贝休恩，他们都更加看中利益。


    如果没有实质性的成果，他们并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倒戈。


    莱昂郑重的接过了艾莫斯手中的信息素。


    在更遥远的未来，将会把这一天牢牢铭记，违抗三大主脑的文化抑制的反叛军核心成立。


    但此时的他们尚且不知。


    埃德温：“最后一个问题，那两个历史锚点，什么时候会出现？”


    艾莫斯：“快了，接下来诺兰会去找利奥·赫斯特，在那里他遇到了危险，完成了信息素二次蜕变，生出了雄虫精神力辐射，也让阿洛伊斯发现了他是雄虫。”


    埃德温：“利奥·赫斯特？不该是尤金·贝休恩吗？”


    艾莫斯抬眸看向他，毫无温度：“这是第四个问题。”


    艾莫斯忽而又说：“莱昂，你不必立即启程去黑域星，看完两个锚点再去吧，这将和你的先祖霍恩家族相关。”


    莱昂点了点头，凝重的看向了直播。


    他很想知道，星历2911年的霍恩到底做了什么？


    —


    与此同时，星历2911年。


    雄保会总部。


    贾珀送走了伊迪，神色郁郁的坐在接待室喝酒。


    他无法忽视一件事，伊迪阁下根本不适合东42巢，这样娇生惯养的雄虫，在看到东42巢贫瘠的环境后，会不会因此而幻灭？


    无数念想涌上心头。


    贾珀质问自己，他真的要促成这场悲剧吗？


    咚咚咚。


    下属突然敲了门，严肃的看向了贾珀：“会长，军方密电。”


    贾珀放下酒杯，接过了光脑：“是我。”


    光脑通讯里传来霍恩家主的声音：“西里尔的事你也知道，今天我派虫送西里尔去存放基地，但没有一只雌虫回来，我怀疑他们全部死了。”


    贾珀烦躁的用手松动着过紧的领带：“我已经警告过你，你以后还是自己善后吧。我和你合作的原因是霍恩家曾经支持我坐上雄保会会长的位置，但决不允许你利用雄虫。”


    霍恩家主：“你是说伊迪？”


    真是老古董，利益之下，谈什么雄虫？


    霍恩家主：“说回刚才的话题吧，我后面再派了一支小队过去，据他们回报，存放基地进入了封闭状态，短时间内很难被打开，一定是虫工按钮被启动了！”


    贾珀：“所以呢？”


    霍恩家主：“我需要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部力量能打开吗？”


    贾珀：“当初高级冷冻舱存放基地设计的时候，就不是外部力量可以打开的，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他的眼里浮现厌恶，还不都是霍恩为了掩盖真相，对护送西里尔的军雌下达了进入存放基地，就毁掉主控室的命令。


    他们删毁了全部记录！


    若非如此，还会有后续的事情发生吗？


    霍恩家主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要想撬动这个老古董，只有一个办法——


    “如果我说，我们在外面检测到微弱雄虫信息素，你也不想放在心上吗？”


    “那种纯度，一定是高级雄虫。”


    雄虫，贾珀的死穴，他是个古板又极端的雄虫保护主义。


    这句话刚落下，贾珀的肌肉微微抽动，又把刺耳的话吞了回去。


    他立即挂断了光脑通讯，必须要分清对方说的是真是假，现在唯有一只雌虫能证明，那就是负责高级冷冻舱事宜的本尼！


    贾珀几乎是冲去了三楼，来到本尼面前：“今天有几只雌虫通过了审核？”


    本尼早已被边缘化多年，看到雄保会会长亲自来时，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可一听雄保会会长的话，本尼当即心头发紧，一时间根本无法回答。


    难道暴露了吗？


    霍恩家分明警告了他，可他还是让第二只雌虫去了高级冷冻舱存放基地。


    本尼以为贾珀是来追责的，心虚的说：“就只有霍恩家一只虫啊。”


    贾珀：“你想清楚！”


    本尼：“如果有其他虫，一般设备都会有记录，会长您可以随时调看！”


    贾珀眼里浮现失望：“我知道了。”


    贾珀离开了三楼，站到了楼道风口。


    下属凑到他的面前，低声询问：“本尼不像在说谎，会不会像阿洛伊斯筑巢之夜一样，他的执事虫布鲁尔曾经非法购买了雄虫信息素。这次也是霍恩家的军雌非法购买，所以才让存放基地检测出了雄虫信息素？”


    “黑市能买低级信息素，但能买到高级信息素吗？”


    贾珀冷着脸对下属吩咐道：“还是要查，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位阁下流落在外！”


    野生雄虫，还是高等雄虫。


    他的出现，必然会震撼整个南1巢。


    —


    这边——


    诺兰定下了某个酒店，才发现自己坐在窗台许久。


    他将头抵在玻璃上，蓝眸里有一个世界的缩影，那是光和金属的海洋。


    诺兰开始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好奇。


    谢谢，艾莫斯。


    诺兰的光脑在此刻响了起来，远在另一边的矮桌上。


    然而尾勾竟然比他的手更快伸过去，还点开了视频通讯。


    卡尔看到某样东西迅速缩了回去，瞳孔微微失神，刚才那是什么？尾勾！？


    卡尔满脑子都在想——


    他竟然看到雄虫的尾勾了，他会不会倾家荡产？


    每个种族的雄虫尾勾都有区分，公认兰花螳螂和蝶族的尾勾最美。


    星域网多少雌虫想看雄虫尾勾，但雄虫阁下一向吝啬这点，竟然被他给看到了？


    卡尔努力收敛心神：“你在哪里？为什么没在家？”


    诺兰：“嗯，有点事。”


    卡尔又小心翼翼的问：“您需要澄定科技的股份吗？多少能符合您的心意？”


    诺兰：“？”


    卡尔的态度像是在交保护费？


    诺兰：“不用了。”


    卡尔竟然突然开始忏悔：“还是要点吧，否则我良心不安，我不小心看到了您的尾勾。”


    虽然缩回去的速度很快，卡尔也没看到什么。


    诺兰的尾勾小幅度摇了摇，仿佛在表达不赞同，被看了又不是被砍了。


    他随后又回过神，发现自己应该摇头，而不是摇尾勾。


    诺兰感到了头疼。


    精神丝是会表达心里的情绪，哪怕诺兰表情崩得多紧，都藏不住内心想法；


    尾勾则是一个突然长出来的器官，导致诺兰处于不协调状态。


    比如拿光脑该用手。


    比如摇头而不是摇尾勾。


    雄虫的生理，真让人绝望。


    诺兰努力坚强，微笑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卡尔察觉到了诺兰没在东42巢，但他还是没把这句话问出口，反正在哪里都行，只要不在南1巢就行。


    卡尔已经决定，要独自去应对维希家。


    “我们在星域网开通了虚拟雄虫账号，本来只是为了三测预热，却收到了某个账号的上百条留言。我本来不想让你操心这件事，但他突然提及你是真虫扮演……”


    诺兰：“账号和密码都给我。”


    卡尔很快发送了过去，他心中忐忑，原本维希家要求他在七天之内拿虚拟雄虫的数据过去，如果发送留言的属于维希家族，会不会是他们在以这种方式试探？


    诺兰登录了账号，才发现虚拟雄虫账号仅仅开通一天，粉丝数量就高达200W了。


    游戏的热度真是惊人。


    他打开了私信，留意到那个可疑账号，UN14。


    卡尔解释道：“起初我也以为这是乱取的名字，后来在调查的时候，我才知晓这是军方藏品的标号，UN14是一颗宝石，名字叫琥珀蝴蝶。”


    听到这个名字的来由，诺兰手指微僵，还是点开了私信。


    起初，账号的画风很正常——


    [这个账号是澄定科技在运营？还是虚拟雄虫自己在管？]


    [如果是澄定科技的工作虫在管，就不用回复了，我不喜欢千篇一律模板回答。]


    [如果是虚拟雄虫在管，我刚才那句不代表敌意。]


    诺兰看笑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他后知后觉听到了自己的笑声，才有种存放基地的阴霾被冲淡的感受。


    诺兰眼神微闪，又继续看了下去。


    此时，账号的画风已经起了变化——


    [能让虚拟雄虫看到我的留言吗？我不是那些狂粉，只是有些话想跟他说。]


    [或者澄定科技未来上军事法庭，如果需要一些援助，我可以提供。虽然不能确保你们无罪释放，但减刑和钻点法律空子应该可以。]


    [真的不能给他看？]


    卡尔头疼的说：“他好像真的知道什么。”


    这些天他总在做噩梦，梦里全是自己被抓的场景。


    而且对方的语气还很真诚，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是恐吓！


    真的会有这种雌虫吗？


    卡尔抓狂了。


    诺兰：“先别急。”


    诺兰读完了这一百多条私信，正不知道怎样回复，对方便发来了一条新的信息——


    [你是雌虫吗？雌扮雄？]


    诺兰盯了许久，这种故意惹怒又立即来哄的感觉，太过似曾相识了。


    “他是阿洛伊斯。”


    卡尔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明明自己已经努力隔绝危险了，还是被阿洛伊斯找到了诺兰。


    “别看了！不要管这件事！”


    诺兰的理智在提醒着他，应该假装澄定科技的工作虫，早些中断聊天。


    他刚要输入文字，又想起了艾莫斯的话。


    ——好好感知自己。


    诺兰卡壳般的停顿良久，随后又删除了那行文字，他的确很好奇阿洛伊斯的精神标记消失了没有。


    他想要试探。


    诺兰没有听卡尔的话，而是以自己的口吻发送了一条信息：[你真的很擅长恐吓，难怪那么多雌虫会害怕。]


    UN14：[……]


    [您有一条消息撤回。]


    [您有一条消息撤回。]


    UN14：[我没有。]


    诺兰：[撤回了就以为我没看见了？]


    UN14：[如果那对你造成了恐吓的感受，我可以弥补。]


    维希家地下研究所。


    阿洛伊斯焦急的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条回复。


    自从上次发疯般的打了抑制剂，他和外界的联系全部切断了，这个光脑还是他被迫答应了许多条件才换来的。


    但只能使用几个小时。


    阿洛伊斯不知道如何联络虚拟雄虫的扮演者，就看到了澄定科技开通了虚拟雄虫的账号。


    他一条一条的发送着，并不抱着对方会回复的期待。


    可当阿洛伊斯认出发送过来的信息是虚拟雄虫的扮演者时，阿洛伊斯狂喜到差点把光脑捏坏。


    呼——


    呼——


    阿洛伊斯做着深呼吸。


    再冷静一点，你可以好好和他说话，你做得到。


    他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二测之后，他就格外留意和依赖那只扮演者，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消息，就足够让他身心都被满足。


    就像是雌虫对待标记自己的雄虫。


    阿洛伊斯目光幽深，记忆还是处于混乱之中，什么都想不起来。


    也许再和对方说上几句，就能知道答案了？


    UN14：[你也是被吓到的雌虫之一吗？]


    诺兰：[这倒没有。]


    阿洛伊斯闷笑起来，胸腔震动着。


    这么多天了，他是第一次的开怀。


    医虫站在厚厚的隔离玻璃外，常规记录着阿洛伊斯的数据。


    可他刚一抬头，就看到了阿洛伊斯的笑容。


    医虫：“……”


    好可怕！军团长笑得好扭曲！


    医虫哆嗦了几下，想起阿洛伊斯军团长上次这么笑，就引发了一场类虫种的屠杀。


    到底是谁要遭殃了！？


    阿洛伊斯没在意医虫的目光，专心的发送着信息：[谈谈弥补吧。]


    诺兰：[你刚才不是说出来了吗？雌虫，雌扮雄，你不怕我继续骗你？]


    看到这行字，阿洛伊斯沉默了。


    他急需查到一些信息，抬头看向了正在记录的医虫：“过来，有事要你帮我。”


    医虫战战兢兢：“阿洛伊斯军团长，您真的不能出去……”


    阿洛伊斯不耐烦的说：“我是想让你查一下我名下有多少财产？”


    医虫更懵了，赶忙去找了相关资料，立即想阿洛伊斯报告：“据知，您名下有一百多所收藏馆，庄园，酒园，三座星矿，以及十来颗无虫星球，星币几千亿……”


    阿洛伊斯笑了一声：“看来我还挺富有。”


    医虫：“……”


    非要让他羡慕嫉妒吗？非要让他得红眼病吗？


    军团长的脑回路，就没有几只虫能搞清楚！


    阿洛伊斯又低头看向光脑，根本没空搭理别的虫。


    UN14：[对了，你一次想骗多少？]


    阿洛伊斯很紧张。


    万一那只虚拟雄虫一次就要骗他很多星币呢？那自己的财产岂不是不够他骗？


    阿洛伊斯的脑子里已经开始疯狂想象自己要如何征战宇宙，得到更多的财产，才能足够让虚拟雄虫源源不断的骗他了。


    诺兰想了个他能想象的数。


    别问，问就是穷逼。


    [一千万星币吧。]


    UN14：[如果每天骗一次，那你还可以骗我39811次，足够余生了。]


    这只雌虫在向他说……情话？


    诺兰看着这行字，试图理解这到底是哪种意思。


    1.他喜欢他。


    2.他在炫耀自己的财产。


    如果是在地球，诺兰肯定会选1，但这是在虫族，雌虫的脑子一向直接，说不出这么隐晦而动人的情话。


    明白了，正确答案是2。


    第三十八章 新旧之交6


    诺兰诚恳的夸奖：[军雌原来这么有钱。]


    阿洛伊斯紧盯着这条回复, 一时感觉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只是心里有点堵。


    阿洛伊斯的雄虫约会教导课从未及格，也知道雄虫的表扬是雌虫无上的幸事。


    虽然对方不是真正的雄虫, 虚拟雄虫的皮下还是一只雌虫。


    UN14：[谢谢。]


    阿洛伊斯又来了危机感，他是不是提醒他了？万一对方不来骗他, 而是去骗其他军雌, 岂不是得不偿失？


    阿洛伊斯尝试强调：[是我这么有钱。]


    诺兰一看, 更加确认了阿洛伊斯的意思。


    看来真的是在炫富。


    诺兰闷笑出声，额头抵在光脑上, 恰恰是因为这些私信，冲淡了难过的情绪。


    阿洛伊斯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找到了他？


    在他……最孤独的时候。


    维希家地下研究所。


    阿洛伊斯等待着下一条的回复, 然而过去三分钟都毫无反应。


    难道是他说错话了？


    阿洛伊斯一遍遍的回头检查自己的发言, 足足一百五十四条。


    他翻了许久, 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太多话。


    就比如, 过于执着，过于关心。


    看到医虫想偷溜, 阿洛伊斯立即叫住了他：“等等！”


    医虫心里咯噔，心道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阿洛伊斯军团长，您真的不能出去……”


    阿洛伊斯再次打断了他：“如果雌虫特别关心另一只雌虫，还发了很多过线的话，你会怎么想？”


    医虫惊恐的说：“什么！？那一定是想和我搞同！”


    阿洛伊斯：“……”


    医虫毫无察觉的补了一句暴击：“我会跑得比谁都快, 当然, 我是医虫, 没有战斗能力, 所以才必须要跑。但如果我是军雌, 一定会把他按在地上揍一顿。”


    阿洛伊斯：“……”


    他只是有些在意诺兰，并没有其他想法。


    但医虫的话, 反倒提醒了阿洛伊斯。


    搞……同？


    “不是。”


    混乱冲击了阿洛伊斯，他的表情尤为难看。


    搞同的字眼也再度提醒了阿洛伊斯，虚拟雄虫的扮演者是一只雌虫。


    和他一样的雌虫。


    反驳的同时，阿洛伊斯也联想到了许多——


    他是什么样的雌虫？


    他需要这么多星币，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吧？


    但雌虫本身很好养活，根本不需要花太多星币。需要大笔花费，要么是追求雄虫，要么是要养虫崽。


    UN14：[你有虫崽吗？]


    诺兰：[没有。]


    那就是追求雄虫了！？


    阿洛伊斯的眼中酝酿着风暴，完全分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烦躁。


    于是，诺兰这边便看到——


    UN14：[雄虫没你想象得这么好，我在南1巢接触过许多雄虫，要么傲慢无礼，要么残暴无脑。他们在没有承担巢区之前，总喜欢聚集在一起，搞些恶心的聚会，共同使用一只雌奴。]


    [消息已被撤回。]


    诺兰：“……”


    别以为你撤回就看不到了！


    阿洛伊斯厌雄？


    没听说过啊。


    然而诺兰还没发出这句话，便看到了阿洛伊斯优先发出——


    UN14：[你厌雌吗？]


    诺兰：[我怎么可能厌雌？]


    阿洛伊斯立刻露出了笑容，刚才的烦躁也被驱散：“他说他不厌雌。”


    医虫退了好几米，惊恐的看着阿洛伊斯。


    军团长不是在问一种现象吗？怎么这种现象突然变成军团长自己了？


    医虫的喉咙里憋了一口老血，很想告诉阿洛伊斯，不厌雌也不代表接受搞同啊！


    太可怕了。


    他一定要把这个噩耗告诉维希家主！


    军团长常年不接触雄虫，竟然产生了这种想法！？


    搞同退退退！


    阿洛伊斯军团长退退退！


    远在酒店的诺兰发送了最后一条消息：[我要去一个地方，别再发消息了。]


    诺兰终于确定，阿洛伊斯没能察觉到精神标记的事。


    如若不然，阿洛伊斯该知道他是雄虫，毕竟雌虫可不能对另一只雌虫进行精神标记。


    如果想得更好一点，也许精神标记消失了，并不会耽误历史进程。


    阿洛伊斯应该……很快会遇到东42巢的那只雄虫了吧？


    诺兰结束了这场对话。


    诺兰对卡尔说：“应该没事了。”


    卡尔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下子阿洛伊斯不会再盯着他了吧？


    卡尔虽然没有看到私信内容，但也推测出阿洛伊斯知道诺兰是真虫扮演，却把诺兰当做了雌虫。


    也难怪，哪有雄虫出来打工？


    这超出了雌虫的认知。


    卡尔穿好了西装，接下来，他要去维希家族打一场硬仗。


    卡尔打开了房门，又对诺兰说：“我最近不回东42巢了，应该要和维希家的虫见一面，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们再商定三测的时间。”


    诺兰听到了外面的骚乱声，将窗帘拉开一个缝：“你大概不必再去了，维希家已经派了执事虫来了我这里。”


    诺兰之前一直在猜测卡尔在隐瞒，但不知道是什么，直到他说出了维希家三个字。


    卡尔眼底浮现震惊：“什么！他们去了东42巢！？”


    诺兰：“不，是我在南1巢。”


    卡尔站在门口，狠狠踹了一脚门框：“发送你的位置给我！”


    南1巢最近风波涌动，稍有不慎都会被牵连进去。


    诺兰能治疗虫源污染病，维希家族一定是对诺兰最感兴趣的大家族！


    诺兰：“冷静一点，卡尔，删掉所有的光脑通讯记录，就像当时阿方索盘查我时你做的那样，你一定可以做到。”


    说完这句话，诺兰便挂断了光脑通讯。


    卡尔表情凝重，着急联系助理，手指却在发抖。


    维希家为什么要找诺兰？


    —


    酒店内。


    陌生的雌虫敲响了诺兰的房门。


    “请问你是……？”


    “维希家执事虫，格罗弗。”


    格罗弗穿着修身的燕尾服，一米九的个子，将手放在了胸前，微微俯身朝诺兰行了个礼。


    他的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却在用余光审视着诺兰——


    亚雌，未成年，之前是基因残缺，最近才完成信息素一次蜕化。


    雌虫三岁就能信息素一次蜕变。


    格罗弗难免不屑，但无可否认，这只亚雌拥有极其出众的外貌，如果他是雄虫，将在雌虫群体中引起轰动。


    格罗弗：“科菲先生，能允许我进入房间吗？”


    诺兰穿着松垮的浴袍，尾勾盘在腰间，藏得并不算好。


    他紧绷着神经，害怕被格罗弗察觉。


    他还没完全适应尾勾。


    诺兰表面上丝毫不显：“我有拒绝的资格吗？”


    格罗弗嘴角弧度放大，看来这只亚雌很聪明。


    正好，他也喜欢聪明的虫。


    诺兰让开了路，格罗弗走了进来。


    他观察着房间，诺兰什么行礼也没带，看来这次来南1巢是临时决定。


    诺兰切入了正题：“维希家有什么事？”


    格罗弗也不想浪费时间，给诺兰看了一个视频。


    “二测之前，您去商场购买治疗舱，曾经遇上了尤斯·道威尔？”


    视频里不光清晰记录了诺兰和尤斯·道威尔如何相遇，同时也记录下了他们的赌约。


    格罗弗表现得无懈可击：“我们是通过监控尤斯·道威尔，察觉到他二测后买了一台最高端的治疗舱，送到了东42巢1633号，这才留意到了您。”


    诺兰眼瞳束起成一根线：“所以呢？”


    维希家到底掌握了什么情报？


    诺兰盘在腰间的尾勾小幅摇摆，戒备的切换到了攻击模式。


    格罗弗觉得不可思议，诺兰只有信息素一次蜕变，而他是信息素三次蜕变的雌虫，他竟然敢对他表现出敌意？


    雌虫的世界是实力代表一切的弱肉强食，看来这只亚雌进化太晚，还不懂雌虫的规矩。


    格罗弗表情阴暗了一秒，很快又挂上了完美的笑容：“维希家希望您能接下一个委托。阿洛伊斯军团长最近很喜欢虚拟雄虫，您有一双和虚拟雄虫相似的眼睛，三天后，维希家有一场晚宴，维希家希望您能参加。”


    诺兰：“晚宴？”


    东42巢的新雄虫露面的晚宴！？


    过道的灯光从门缝里渗了进来，只照到格罗弗的部分侧脸。


    格罗弗凑到诺兰耳边，放低了声音：“是的，维希家希望您能喷上雄虫信息素，伪装虚拟雄虫的扮演者一段时间，帮助阿洛伊斯军团长渡过发情期。当然，并不需要您近距离接触，只要您能站到他的面前。”


    格罗弗晲向这只亚雌，紫眸带着毫无掩盖的恶意。


    霺-菠-撿-米唐-阣-阣-看


    只要是雌虫，都会被这番话激怒。


    果不其然，星历3411年的雌虫们开启了弹幕狂轰——


    【维希家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他们竟然要求诺兰阁下喷上雄虫信息素，伪装虚拟雄虫的扮演者？狗东西给爷给气笑了！】


    【格罗弗找诺兰阁下当虚拟雄虫的替代品？这是什么套娃加套娃？】


    【好家伙，正主面前找正主！】


    【很难不去怀疑历史上的维希家，他们真的有脑子吗？难怪大灾变后维希家很长时间都被排除在核心权利之外，还是到了埃德温·维希这代才起来了，果然是有原因的！】


    【别以为我们听不出来！让雌虫喷上雄虫信息素的做法，不就是把那只雌虫当成了雌宠？侮辱谁呢？】


    【停停停！维希家的确可恶，但没有让诺兰阁下一直扮演替代品，这只是暂时的。】


    【你们该思考的不是维希家晚宴吗！？东42巢阁下在那个晚宴上进入了成年期和发情期！又和诺兰阁下对上了！】


    骂了无数句，他们这才反应了过来。


    格罗弗几句话，就带来了超大信息量！


    来了！终于来了！


    不同于星历3411年的热烈，诺兰根本看不了弹幕内容。


    格罗弗的挑衅并没有成功，诺兰冷淡的回答：“抱歉，我这几天想要先去一个地方，恐怕去不了维希家的晚宴了。”


    “一定来得及。”


    格罗弗将B级雄虫信息素塞给了诺兰，态度十分强硬，“维希家的晚宴会在三天后开始，我会在维希家恭候您大驾光临。”


    他放下了B级雄虫信息素，很快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诺兰沉着脸，从窗帘的细缝看到了监视他的雌虫，难怪格罗弗说一定来得及。


    这下子麻烦了。


    他并不排斥去维希家晚宴，毕竟能看到星历3411年一直在说的东42巢新雄虫，但不代表他喜欢被强迫和监视。


    况且他跟阿洛伊斯说想去一个地方，并不是在骗阿洛伊斯。


    ——他想去找利奥·赫斯特。


    ——艾莫斯进入高级冷冻舱时，一直想要他答应接受利奥·赫斯特的收养。


    浮动的霓虹灯光跳动在诺兰脸上，他的表情也染上一丝阴沉。


    重新回想存放基地的事，诺兰只觉得处处都是古怪。


    为什么西里尔·霍恩会有类虫种习性？


    为什么霍恩家又要秘密送西里尔进入高级冷冻舱？


    如果不是霍恩家的反常举动，他们去存放基地时根本不会遇险，杰拉尔也不会死。


    诺兰感到了愤怒，想要查清楚来龙去脉，他不能一直被动和无知。


    诺兰想起艾莫斯提过，利奥·赫斯特隶属于军方的情报机构，只要找到了利奥·赫斯特，就很有可能知晓真相。


    诺兰喃喃自语：“看来得想个办法，支开维希家的两只执事虫了。”


    —


    半小时后。


    执事虫沃德坐在飞行器里，监视着进出酒店的所有雌虫。


    他并不害怕被诺兰发现，或者说他是故意没有隐藏，他的本意就是想让诺兰发现并且知难而退，最好在这三天乖乖待在酒店里。


    沃德看到了一只可疑的虫。


    他从酒店下来，身上穿着风衣，又拿围巾将自己的下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


    沃德正要向前拦下他，却看到了他的尾勾。


    身侧的同僚吹了声口哨：“那是刚进化的雄虫阁下吧？你看他的尾勾，可惜没有露全。”


    沃德：“别看了，好好监视诺兰·科菲。”


    同僚却好像看入了神，没能听到沃德的话：“南1巢果然是天堂啊，满大街都是雄虫，我从前在东46巢的时候，哪里见到过这些？”


    沃德沉着脸，并不喜欢同僚的闹腾。


    同僚好奇的说：“你怎么不上去排查一下？那位雄虫阁下的身形，看上去和诺兰·科菲很像。”


    “如果没那条尾勾，我可能会排查。诺兰·科菲的确有可能伪装逃跑，但他怎么伪装雄虫阁下的尾勾？”


    沃德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别找机会搭讪了，像你这样的雌虫，我见得多了。”


    同僚耸了耸肩，只是越发的眼馋，恨不得能多看几眼。


    那应该是蝶族的雄子吧？


    可惜没看到长相，真不知道会有多么好看？


    —


    诺兰一路朝前，他不确定自己的计划会不会成功，但走了十几分钟还不见维希家的监视虫，悬吊的心才落了地。


    诺兰来到一条小巷，将尾勾盘到了腰间。


    他拿出了艾莫斯给的地址，利奥·赫斯特住在中心区的‘边缘森林’，那边靠近第四军团的驻地。


    第四军团？


    那不是贝休恩的胡蜂军团吗？


    诺兰眼瞳失神，怀疑起了利奥·赫斯特的种族，但他姓赫斯特而不是贝休恩。


    诺兰抱着疑惑，坐上了公共交通的悬浮车。


    然而他前去找利奥·赫斯特的举动，还是让星历3411年的雌虫产生了困惑——


    【等等，艾莫斯在进入高级冷冻舱之前，叮嘱过诺兰阁下，想让诺兰阁下同意被利奥·赫斯特收养，但诺兰阁下不该被尤金·贝休恩收养吗？】


    【好怪，难道我们真的弄错了？诺兰阁下不是东42巢的雄虫没有关系？】


    【那么多巧合，怎么可能不是！先耐心看看吧！刚才的地址分明显示利奥·赫斯特住在胡蜂军团附近，诺兰阁下很有可能要遇到逃狱的尤金·贝休恩了。】


    【那万一呢？真是利奥·赫斯特收养了诺兰阁下呢？】


    所有雌虫都答不上来，但越是到这种临界点，他们越是无法放过任何一个变故，反而比之前更加紧张了。


    星历2911年。


    几星时后，诺兰来到利奥·赫斯特住处附近，周围的结构很是奇特，四面的高楼如同一圈铁栅栏，圈住了中间的小片森林。


    由于树木的层层遮挡，导致中间的独立洋房尤难寻找。


    名副其实的‘边缘森林’。


    什么雌虫会住在这么古怪的地方？


    诺兰小心的踏了进去，哪怕艾莫斯说过利奥·赫斯特可以信任，但由于存放基地的事，他的神经也无法放松。


    没过多久，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维希家的雌虫追上来了！？


    诺兰眼底浮现冷意，把手伸到了风衣里，里面有杰拉尔留给他的枪。


    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故意留出背后，钓足了对方偷袭的机会。


    等背后的脚步声终于靠近，诺兰迅速转身拿枪对准了他。


    “是我！”


    卡尔吓了一大跳。


    诺兰泄力般的靠在了树干上：“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的肌肉不受控的跳动，这是过于紧绷的后遗症。


    卡尔解释道：“你的乘车记录。”


    诺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次没有坐飞行器，而是坐了公共交通的悬浮车，原来是这种地方漏了馅。


    诺兰：“你回去。”


    卡尔：“你才该回去！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胡蜂军团驻扎地旁边！”


    他就是胡蜂，自然比诺兰更了解第四军团。


    有些关于胡蜂的秘密，诺兰还不清楚，但其他军团可清楚得很，不然也不会那么忌惮胡蜂了。


    能居住在胡蜂军团周围的雌虫，会是什么简单货色！？


    寒风卷着森林里的枯叶，乌云将月光遮拦。


    林中由明转暗，这股黑暗也盖住了诺兰：“我来南1巢，是因为东42巢的雄虫处于老化和退化的双重危险状态，艾莫斯的虫源污染病控制不住了。”


    卡尔：“那……艾莫斯……”


    诺兰：“我成功把艾莫斯送进了高级冷冻舱，可杰拉尔死了，是因为霍恩家，利奥·赫斯特或许能告诉我一些什么。”


    卡尔愣在原地。


    那只雄虫护卫竟然死了？


    诺兰声音里透着疲惫：“所以，我不能回去，我也不能这么不清不楚。”


    卡尔受到了触动，产生了动摇：“可这是霍恩家……”


    诺兰：“我不会轻举妄动，我只想知道西里尔·霍恩为什么那么像类虫种，我们去存放基地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卡尔心口一跳：“类虫种？”


    卡尔表情凝重：“我在二测期间去了军方，受到军方监管，因为尤斯·道威尔的作证，我才被放出来。我在军方的时候，也听到了一些关于霍恩的传言。”


    诺兰追问：“什么传言？”


    卡尔忐忑的说：“阿方索·霍恩和家族闹翻的原因不是因为伊迪阁下，而是因为霍恩觊觎战争序列01的基因。”


    阿洛伊斯就是战争序列01基因拥有者。


    换言之，霍恩觊觎和眼红的是阿洛伊斯，他们也想拥有自己的‘阿洛伊斯’。


    诺兰眼皮一跳，只觉得再挖下去，就会挖到一个巨大的秘密。


    跟阿洛伊斯的出生有关，也跟黑域星的实验有关。


    卡尔：“你还要去找利奥·赫斯特吗？”


    诺兰陷入了沉默。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像是一首狂野的交响曲。


    它奔腾而来，也扰乱了诺兰的心绪。


    滴滴滴——


    光脑的提示音响起，终止了他们的谈话。


    卡尔无奈的说：“你说想去某个地方之后，阿洛伊斯大概怕你遇到危险，就一直试图再次联系你，我也伪装你的口吻和他说了几句话，但次次被他识破。”


    阿洛伊斯是有狗鼻子吗？这么灵！


    想到这里，卡尔又满脸震惊。


    看来他真是被阿洛伊斯折磨得神经衰弱了，竟然也敢在心里抱怨这位了。


    不过，卡尔也是因为阿洛伊斯的担忧，才决心一定要找到诺兰。


    诺兰：“把你的光脑给我。”


    卡尔刚想把光脑递给诺兰，便有一个黑影缓缓落下，像是一朵飘来的乌云。


    卡尔侧过头看向了那边，突然对上了一双复眼。


    那是……什么……？


    卡尔的心脏跳到了喉咙口，恐惧化作数千毒蛇，缠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卡尔手上一颤，光脑便这样掉到了地上，他不自觉朝后退了半步：“为什么南1巢也会出现类虫种？还是在中心区？”


    这次和东42巢那次何其相似？


    卡尔瞳孔震动，意识到霍恩家兴许真的做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万一两次都是霍恩家……？


    卡尔牙关打颤，不敢再想下去。


    诺兰拽住了卡尔：“躲我后面！类虫种不会立刻伤害雄虫！但会立刻对雌虫下手！”


    雌虫怎么可能躲在雄虫身后？


    卡尔难以想象。


    也正是他慢的这一步，类虫种喷射着消化酸，将森林的某一处腐蚀了干净。


    “危险！！！”


    诺兰听到了卡尔的大喊，他在混乱之中踩到了光脑，使得光脑拨出了通讯，连通到了阿洛伊斯的账号上。


    只有短短一瞬，光脑便坏掉了。


    —


    此时，维希家地下研究所。


    维希家主站到了隔离玻璃外面：“阿洛伊斯，光脑的使用时间到了，你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阿洛伊斯没能联系上诺兰，虽然挂心还是只能先把光脑交出去。


    科研虫穿着防护服，走到了阿洛伊斯面前，恭敬的说道：“阿洛伊斯军团长，把光脑交给我就行了。”


    阿洛伊斯正要把光脑放进去，却在此时接到了一个极短的通话。


    他没能接到，但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过来。


    咚咚咚。


    心脏不规律的跳动，阿洛伊斯有长达三十八秒的失神。


    科研虫：“军团长？”


    阿洛伊斯回过神来，脑子被刺激得剧烈疼痛。


    他捂住了头，发出难忍的声音：“唔……”


    精神标记在消失。


    阿洛伊斯冷汗直流，终于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标记时不曾得知，失去时才深刻。


    这一刻，他只觉得每一次的呼吸都跟刀子在刮，五脏六腑也跟着疼了起来。


    精神标记消失时竟如此难受！？


    分明如此疼痛了，可阿洛伊斯却露出了笑容，雌虫不可能标记雌虫，那只虚拟雄虫的扮演者竟然是雄虫！！


    阿洛伊斯的眼神重新聚焦，看向了隔离玻璃外的维希家主：“放我出去。”


    精神标记为什么那么快消失了？


    那只雄虫遇到了危险！


    想到这里，阿洛伊斯心颤了起来，烈火一把烧向了他的内脏，造成了撕心裂肺的感受。


    维希家主：“你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阿洛伊斯不想管那么多，深深看了维希家主一眼，知晓自己现在的不稳定状态，哪怕说出口也不会有任何雌虫相信。


    毕竟他被雄虫精神标记，这就像是天方夜谭！


    他只有一个选择——


    彻底虫化。


    一只巨大的狼蛛出现在了隔离房间内，将所有昂贵设备都碾坏，电流在里面乱窜，带来肉眼可见的火花。


    在这样强烈的画面之下，它也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维希家主只看了一眼，脸色便难看了起来：“阿洛伊斯，你疯了！”


    仅仅只为了一个光脑通讯，阿洛伊斯便燃烧起了自己的虫源。


    如此急不可待，如此玉石俱焚。


    完全虫化的狼蛛低吼：“放、我、出、去。”


    他要去到标记他的雄虫的身边。


    第三十九章 新旧之交7


    [滴——]


    [滴——]


    [警告！警告！警告！]


    阿洛伊斯的狼蛛虫化, 激发了地下研究所的最高警戒程序。


    那一瞬间，无数红光齐齐闪烁，让房间染上了不祥的暗红。


    大量的药液喷管, 从天花板伸了出来，自动开关打开之后, 细密的水雾喷洒在隔离房间里。


    可药液并未影响阿洛伊斯, 他的八只蛛足连一丝弯曲的弧度都没有, 他的虫化凛然而庞大，背甲逐渐硬化, 活像是即将脱笼的兽。


    他是铁了心要违抗。


    维希家主看得心惊，现在连药液都不起作用了？阿洛伊斯的实力又上升了吗？


    维希家主深刻的意识到了战争序列01的可怕之处, 他必须负起监管者的职责：“阿洛伊斯, 屈服吧, 妥协吧, 如果你今天从这里逃出去，你将像尤金·贝休恩一样, 成为军方之敌。”


    他知道自己没有实力成为阿洛伊斯的监管者，虫族最稳固的关系是雄虫和雌虫之间的标记，最好由雄虫来当监管者。


    但，哪里能找到这样的雄虫？


    当武器强大到不受控时，他反倒会成为虫族的威胁。


    “屈服……”


    “妥协……”


    狼蛛的瞳孔黯淡无光, 想起幼年时, 老师也总是重复对着他说——


    “阿洛伊斯, 麻木吧, 对这个世界更加的麻木。”


    何其相似？


    不！


    狼蛛的眼中燃起火苗。


    狼蛛肆意横冲直撞, 将特殊加厚的建筑破坏得更深，房间被撞出了诸多凹痕。


    “我不愿意！”


    阿洛伊斯燃烧起了虫源, 每一个字都附着了生命之火。


    维希家主失望极了：“阿洛伊斯，你会后悔的。”


    阿洛伊斯越来越不懂得服从，他身上的类虫种基因，终有一日会让他成为虫族的危害。


    枉他在这段时间费尽心血，想出了各种方案，要帮阿路易斯渡过危险的发情期。


    真的到了该报废阿洛伊斯的时候了吗？


    维希家主的眸色愈冷，下达了命令：“如果阿洛伊斯逃出地下研究所，那就……”


    那句话尚未说出口，格罗弗已经带着雄虫误闯了进来。


    “阁下，别看！”


    格罗弗立即挡在了伊迪面前，他再想带雄虫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伊迪看得触目惊心：“……你们是想让我帮这样的雌虫做安抚？”


    他的脸色发白，仿佛要被无尽的恐惧吞噬，双腿哆嗦得站也站不直。


    阿洛伊斯的虫形，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不、不可能的，我做不到。”


    维希家主转过头去，也没想到雄虫会在这种时候进来。


    他本来让格罗弗做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去找诺兰·科菲，让他伪装虚拟雄虫的扮演者；一件是带去大量礼物和星币，恳请雄虫过来。


    他把诺兰当成了劣等的备选，将希望寄托在了雄虫伊迪的身上。


    但雄虫闯进来时，却撞到了最不该撞到的一幕。


    格罗弗没这个胆子善做主张，没接到他的命令就敢带雄虫进来，大概率是雄虫的任性。


    维希家主厉声道：“带雄虫出去！”


    格罗弗反应了过来，当即拽起雄虫：“阁下，失礼了。”


    对比他去见诺兰的态度，可谓是天壤之别。


    伊迪的双腿在抖，如灌铅一般怎么也迈不开。


    霍恩家分明已经拜托了他，想让他在安抚时悄悄收集阿洛伊斯的血液样本，但他连看阿洛伊斯一眼都做不到。


    好可怕，好可怕。


    “阁下！醒醒！我们要离开这里！”


    格罗弗根本拽不动伊迪，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就是他强行抱着雄虫离开。


    正当格罗弗行动之时，阿洛伊斯却在此时破开了隔离房间。


    他从里面迈出一步。


    只是一步，便震慑了地下研究所所有雌虫。


    危险和污染爆炸式扩大，虫源污染病要来了！


    虽然地下研究所的雌虫都穿了防护服，不至于立刻受到虫源污染病的感染，但阿洛伊斯的一步还是让他们血液变冷。


    一旦阿洛伊斯发起攻击，脆弱的防护服将很快破裂，他们将暴露在危险之中。


    所有雌虫都紧张到了极点，只要维希家主下令，他们便要立即朝阿洛伊斯开枪。


    正是在一点即燃的紧绷之下，阿洛伊斯反倒没再走第二步。


    他从庞大的虫形恢复成了人形，来到了伊迪的面前，弯腰时如同乌云压顶。


    “我想借用你的飞行器。”


    “如果我去向其他雌虫借的话，他们一定不肯借给我，所以我只能找你了。”


    阿洛伊斯的语气平铺直叙，却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透着十足的危险。


    伊迪立即交出了ID卡，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阿洛伊斯！”


    维希家主举起了杀伤武器，里面的药剂含有剧毒，它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终结阿洛伊斯的生命，但此时的他也很难确定，这对实力进一步变强的阿洛伊斯还有没有作用。


    维希家主：“如果你踏出地下研究所，我就对你开枪。”


    阿洛伊斯赤脚站在原地，银发凌乱，只是微微侧头：“我不想麻木，也不想妥协。”


    他分明已经听到了维希家主的威胁，却头也不回的朝着出口跑去。


    维希家主痛苦万分，手已经扣到了扳机，对准了阿洛伊斯的后背。


    伊迪处在恐惧之下，突然察觉到了古怪：“精神标记……”


    他不理解的看向维希家主，生气极了：“你们为什么要叫我来给阿洛伊斯做安抚？阿洛伊斯的精神标记刚刚消失，正处于被标记影响的失控状态，根本无法接受第二只雄虫的安抚。”


    在场只有伊迪是雄虫，也唯有他能分辨出这一点。


    此言一出，所有雌虫都把震惊的目光集中而来。


    ‘精神标记’几个字就像是一道劈下来的惊雷，让他们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


    “那个阿洛伊斯吗？精神标记？”


    离谱！太离谱了！


    但雄虫说谎又有什么好处？所有雌虫又意识到，阿洛伊斯无端闯出去，可能和精神标记他的雄虫相关。


    维希家主顿时后怕了起来，阿洛伊斯不是胡闹，而是事出有因，他却差一点开了枪。


    他的胸口发闷，后悔如细针刺来。


    他很想问阿洛伊斯为什么不直说，但转念一想，哪怕阿洛伊斯说了，所有雌虫也只会以为他是臆想。


    维希家主肌肉紧绷：“格罗弗，召集维希家的高等雌虫，追上去！”


    跟着阿洛伊斯，就一定能见到那只给予阿洛伊斯精神标记的雄虫！


    格罗弗：“是。”


    —


    此时，边缘森林——


    诺兰身体僵硬，看到消化酸腐蚀完了光脑，连带着森林的地面也成了一团焦黑。


    而那只罪魁祸首的类虫种，缓缓弯下了它的腰，将目光对准了诺兰。


    类虫种的触角一弹，便将诺兰的阻隔器给掀了下来。


    这是一只怎样的嵌合怪物？


    诺兰难以形容，能看出的部分就有大兜虫、锹甲、斑衣蜡蝉……


    诺兰额头渗出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他并不清楚类虫种想做什么，或者说它到底有没有思维能力？


    卡尔几乎要疯了，他不能让雄虫挡在他的面前。


    可诺兰的话很快成了现实，类虫种当真没有立即做出攻击。


    为什么？


    他有听过类虫种和原始种不同，就是混合了雌虫各个种族的缝合物，它们诞生自基因编辑，只作为武器而生。


    原始种费尽心血造出的产物，却没能预料到它们带着各个种族的雌虫的强大，也保留了雌虫对雄虫的渴望。


    无坚不摧的武器，产生了一个致命弱点。


    ——雄虫。


    卡尔只听过雄虫等级越高，越是能影响类虫种，这也是为什么‘雄虫随军制’会诞生的原因。


    A级、B级雄虫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光是出现在战场，就足够让类虫种失去战意。


    但这种情况，只存在于极高等级的雄虫身上。


    卡尔看向了诺兰，一个大胆的念头涌现出来，难道在类虫种的眼里，诺兰的等级很高吗？


    他猜不到缘由，不代表星历3411年的雌虫猜不到，一堆分析弹幕几乎霸屏——


    【类虫种的反应变迟缓了！攻击意图也减轻了！】


    【诺兰阁下是没有退化的雄虫，升级方向也是信息素蜕变，原来真的会比同等级的雄虫更加干扰类虫种！】


    【类虫种就是雌虫各个种族的嵌合体，它的反应也能等同于雌虫的反应，星历2911年的雌虫知道这件事估计会发疯！】


    【斯哈斯哈，好想感知没有退化的雄虫信息素，诺兰阁下不是留过一支信息素给艾莫斯吗？有找到艾莫斯的高级冷冻舱吗？上次大游行真是错亿。】


    但也正是这个原因，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看看能不能找到利奥·赫斯特，如果不能……”


    诺兰语气稍顿，低声对卡尔说，“这里离第四军团的驻地并不算远。”


    卡尔立即反应过来，诺兰这是让自己去搬救兵。


    “不行！”


    他感到了受挫和难过，就算他是没有战斗能力的商虫，但也是雌虫，应该拼尽全力保护雄虫。


    诺兰：“你也看到了，只要我不离开，类虫种一时半会儿不会拿我怎么样，但我稍微移动……”


    他做了尝试，只退后了半步，果真类虫种便有了反应。


    它由弯腰到起身，发出了低吼的声音。


    它甚至朝着后方喷射消化酸，把周围腐蚀成了一个圈，像是在警告诺兰，只要出了这个圈，它便会发出攻击。


    卡尔脸色难看，类虫种是把雄虫当成了什么？所有物吗？


    该死的怪物！


    卡尔信了诺兰的话：“我一定会把消息带到。”


    卡尔尝试迈出消化酸圈的范围，类虫种有了更激烈的反应。


    诺兰尝试用自己去诱导，在类虫种注意力转移的片刻，卡尔便半虫化的张开了翅膀拼命朝着上空飞去。


    借着上空的视角，卡尔终于发现了利奥·赫斯特的家：“正前方三公里！”


    但卡尔不敢选择利奥·赫斯特，比起把雄虫的安危交给不认识的雌虫，他更愿意相信第四军团。


    他们是军雌，不会对类虫种的事坐视不管。


    喊完之后，他便奋力向着第四军团驻地飞去。


    看到卡尔离开后，诺兰才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他故意想支开卡尔，而是害怕卡尔也和杰拉尔的结局一样。


    诺兰的选择和卡尔截然相反，他并不相信第四军团，而是把目光放到了被重重森林遮挡的三公里开外，那是利奥·赫斯特的住处。


    看出诺兰的想法后，一只守了许久的雌虫，从森林中缓缓走了出来。


    “原本想把类虫种引来这里杀掉，再悄无声息的处理它的尸体，但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虫会闯进来，是你自己非要往死路钻。”


    柯姆弹出了外骨骼，打算给诺兰致命一击。


    他得为了霍恩家灭口。


    无论是类虫种还是这只亚雌，一只都不能放过。


    在他的外骨骼攻击之前，诺兰优先使用了精神丝/诱导。


    这几次的危险下来，他早已成长了许多。


    原本安静的类虫种再度激烈，跟随着精神丝朝着柯姆发出了扑咬的攻击。


    柯姆在看到精神丝时也愣住了几秒，分神之际便让类虫种得逞，咬断了他的手臂。


    柯姆吃疼，迅速退后了数米，虫源又很快将他的四肢修复。


    再度回过神来时，诺兰已经逃离了此地。


    他的表情里满带阴霾，认出了受伤的原因。


    雄虫！！


    他能杀类虫种，能杀雌虫，但能杀雄虫吗？


    柯姆呼吸急促，动作也被影响得慢了下来，正因如此，他很快便被类虫种缠上。


    柯姆无法再分心，只能专心先对付起类虫种。


    先杀了类虫种，再活捉那只雄虫！


    —


    诺兰继续朝着利奥·赫斯特的住处奔去，他只觉得自己从未跑得这么快过，湿润的泥土在脚下飞溅，所有的景色都在快速倒退。


    柯姆的突然杀来是个契机，一对一之下，他很难从类虫种身边逃脱，但祸水东引却可以。


    眼下柯姆和类虫种互相牵制，正好是去找利奥·赫斯特的好时机！


    快了！


    快到了！


    诺兰的体力将失，脚步也慢了下来。


    但柯姆并未追来，当诺兰以为终于逃脱时，一根自森林黑暗而来的电抓索却勾住了他的腰。


    诺兰紧咬牙关，他知道是柯姆即将赶过来。


    他想尝试喊出利奥·赫斯特的名字，但这么大的动静利奥·赫斯特都没反应，诺兰开始担忧利奥·赫斯特和柯姆是一伙。


    该赌一把吗？


    相信艾莫斯的判断，还是他自己的推测？


    正当诺兰纠结之时，他的光脑先一步在此时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通讯打来，又强行黑掉了他的光脑，根本不等诺兰同意，便自顾自的接通：“别中断！我很快找到你！”


    阿洛伊斯？


    诺兰呼吸凌乱，没有立即发出声音。


    可阿洛伊斯分辨出他的慌乱，还以为他遇到了危险，竟然从光脑传来崩溃的语气：“就当请求好吗？我想帮你，告诉我怎么帮你！”


    如果不是诺兰的光脑曾经登录过虚拟雄虫的账号，无意间被阿洛伊斯查到了IP，他还无法这么快找到诺兰。


    精神标记刚刚消失，阿洛伊斯处于一种比平日更加脆弱的状态。


    对于雌虫而言，雄虫的精神标记就是稳住他们的定向靶，在消失时会导致他们的情绪格外不稳。


    诺兰原以为他的精神标记很弱，犹如蚊子叮咬，并不会带来恶果。


    但他错估了阿洛伊斯的类虫种基因，阿洛伊斯的‘精神标记消失反应’，同样会比普通雌虫更加灵敏。


    诺兰第一次在阿洛伊斯面前开了口：“我被电抓索绑住了。”


    阿洛伊斯瞬间被他的声音击中，仿佛心头的焦虑都被抚慰。


    但仔细听诺兰的话，阿洛伊斯又紧张了起来：“你身边有武器吗？”


    诺兰：“有枪。”


    阿洛伊斯立刻告诉了诺兰电抓索的构造：“弄断电抓索必须打中它的柄，一般柄会在使用者手中。”


    诺兰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他接近我的时候，只有一次机会。”


    阿洛伊斯：“……是。”


    根据诺兰的定位，他足足还差十五分钟才能赶到。


    阿洛伊斯从未如此失态过，从来都是他让别的虫恐惧，可这次却是他自己体会到恐惧。


    阿洛伊斯红眸发狠，如果他的雄虫真的出事，他一定会控制不住发疯。


    诺兰：“好。”


    光脑并未被挂断，而是进入了静默状态。


    阿洛伊斯没再说话，害怕暴露他们的计划，给诺兰带来新的危险。


    阿洛伊斯把光脑贴得极近，分辨着里面的杂音，风声、打斗声、树叶摩擦声……以及雄虫为了镇定而放缓的呼吸声。


    他听得更加贪婪，恨不得把光脑的听筒镶到自己脑子里，唯有这样才能解一解心里的疼。


    所幸类虫种拖住了柯姆很长一段时间，柯姆只是提前用电抓索抓住了诺兰而已。


    待到柯姆收拾完了类虫种，狼狈的从森林里走出，他的伤口太多，肩膀的骨骼也暴露在外。


    可他强大的虫源正在一点点修复他的血肉，几乎每走一步，便恢复一步。


    诺兰看得心惊，又想起得引诱柯姆靠近，故意扯开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你是霍恩家的虫？霍恩家想分析阿洛伊斯的基因，所以才制造了那只类虫种？”


    “雄虫阁下，享受雌虫的奉养不好吗？您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了。”


    柯姆粗暴的拉拽着电抓索，“我是真心为了您好。”


    他关切的模样不作假，但他的举动也相当危险。


    诺兰心脏宛若下沉的铅块：“那只类虫种怎么出来的？难道是霍恩家在附近有研究所吗？”


    他还想问，之前东42巢突然出现类虫种，也和霍恩家有关吗？


    但柯姆太谨慎了，诺兰没有这个机会。


    柯姆歪着头，拍了拍脑袋，倒出了耳朵里的血：“雄虫阁下，您未免太聪明了一点。”


    诺兰脸色苍白，像是真的被吓到一样，蓝眸里浮现脆弱，就再也不说话了。


    柯姆并不意外，毕竟雄虫就是这样的生物。


    他的动作没再那么粗暴，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对雄虫下手。


    哪怕接到了死命令，雌虫也很难真正去杀死雄虫。


    柯姆已经距离诺兰仅有十步，诺兰也在数着他和他的距离。


    最后三步。


    一、二、三……当柯姆接近七步之内，诺兰举起了枪，对准了电抓索的构造脆弱处，顿时让电抓索失灵，诺兰立即朝着前方跑去。


    柯姆眼底浮现震惊，很难想象自己会被雄虫戏耍了一遍。


    柯姆的身体还没完全修复，但他没有其他办法了，悠悠的叹了口气：“雄虫阁下，您为什么非要逼我对您动粗？”


    多么遗憾。


    他竟然要伤害一只雄虫，也许需要掐住雄虫的脖颈，让雄虫摔得浑身青紫。


    柯姆张开了翅膀，即将向着诺兰飞去。


    可他却浑然不知，自己早已经被另一只庞然大物盯上。


    最后的时间里，阿洛伊斯终于赶到。


    飞行器过载，能量舱变得滚烫，被阿洛伊斯一脚踢翻，遗落在了角落。


    “你还想对雄虫做什么？很可惜，你没机会了。”


    当阿洛伊斯出现的那一刻，他甚至没有动用异能，污染便已经扩散了。


    柯姆猛地回过头，看到了阿洛伊斯。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猎人，顿时地位调转成了他虫的猎物。


    柯姆的脑内响起警铃，立即想要逃离，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虫源污染病如瘟疫般悄然而至。


    “呕！”


    柯姆的虫源能量被掠夺，他的伤口不再恢复。


    他感受到了剧烈疼痛，成为了永久的残疾。


    阿洛伊斯甚至没有虫化，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成了杀伤武器。


    阿洛伊斯的身体隐藏在森林的黑暗里，他行走得极慢，但越是这么慢的动作，越是让柯姆受到了煎熬。


    柯姆以为他要挖掉自己的虫源，但阿洛伊斯却单手掐住了他的脖颈，让他整个悬吊在了半空：“为你曾经真的想对雄虫下手而付出代价吧。”


    柯姆双腿在空中瞪了两下，脸颊被憋得涨红，想要反击却被死死压制。


    柯姆的虫源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涌入阿洛伊斯体内，很快便被完全吸干。


    柯姆痛苦的呕血，刚才和类虫种对战的伤口，不再修复后便成为了致命伤，他艰难的咒骂着阿洛伊斯：“你如此、讨好雄虫，保护雄虫，他们、也只会将你视作灾厄！”


    他根本不相信阿洛伊斯会被雄虫优待，也没见过会对雌虫慷慨的雄虫。


    柯姆很快断了气。


    这也是诺兰第一次见识到了虫源污染病的可怕。


    阿洛伊斯残暴的将尸体丢到一边，完全一副杀神的样子。


    他冷漠而居高临下的态度，和方才在光脑中的崩溃模样有天差地别。


    阿洛伊斯没穿防护服，他像是一个完全被启动的武器，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阿洛伊斯……”


    当听到诺兰的声音，阿洛伊斯这才回了头。


    一瞬间，他从武器变回了自己。


    一阵寒风吹过，吹散了天空的乌云，月光撒了下来，森林由暗转明。


    阿洛伊斯的眼瞳重新聚焦，看清了诺兰的长相。


    那双和虚拟雄虫一模一样的蓝眸，让他有一瞬间的惊艳和失神。越是高等的雌虫接触雄虫就越多，但都很少能看到长相如此出众的雄虫。


    阿洛伊斯舍不得挪开眼，他要把他的长相、声音、每一寸的特征都刻到脑子里。


    阿洛伊斯：“原来是你……”


    诺兰，他筑巢夜的那只‘亚雌’。


    他的两次筑巢，一次现实，一次游戏，都被同一只虫撞上了。


    这一瞬间，宛若有什么东西萌芽。


    他们的见面，却促成了另一场灾难。


    在方才的追逐当中，诺兰的阻隔器遭到了损坏，双方的信息素，也在此时泄露了出来。


    那简直是一场灵魂撞击。


    阿洛伊斯眼瞳失神，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从未感受过哪只雄虫的信息素会让他如此失控。


    是精神标记的原因吗？


    他感受到他们相见后，匹配率就一直在升高。


    如果精神标记还没消失，匹配率上升速度只会更加恐怖。


    “我能……我能靠近你一些吗？”


    “我发誓我没有恶意……”


    “我只是出来的时候太着急，忘记穿戴SC抑制装置……但虫源污染病对雄虫没有影响……”


    诺兰：“你的状态很不好。”


    这是雄虫的声音？


    阿洛伊斯耳根发红，身体燥热，心里痒得发疼。


    再多几句。


    他还想听。


    哪怕不在游戏，而是现实世界，他依旧贪婪的想看到他更多的反应。


    诺兰见阿洛伊斯始终没有回答，便朝着他的方向前进了几步：“维希家族的虫呢？有跟你一起出来吗？”


    阿洛伊斯本失控的脑子炸了。


    雄虫在靠近他。


    就因为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他怎么会如此愉悦？


    阿洛伊斯呼吸急促，好不容易停下来的发情期再一次爆发。


    此时，毫无觉察的诺兰已经靠近了阿洛伊斯：“你还好吗？”


    狂热的雌虫信息素缠住了诺兰，仿佛在撒着欢。


    虽然阿洛伊斯还没做什么，但他的信息素已经私自将诺兰上下都舔了个遍。


    诺兰终于反应过来，那股许久之前就让他觉得好闻的信息素，本该像是凛冽的初雪一般，此刻却像是着了火。


    他远没有阿洛伊斯这样失控，可是诺兰自己也不好受，随着接触时间越长，他也快要迷醉在这个信息素之下了。


    正当此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诺兰立即惊醒：“谁！？”


    一只雌虫穿着防护服，从那栋房子里走了出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朝着诺兰解释：“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房子的上层只是伪装，地下室才是我真正的住所，你被霍恩家的虫追逐的时候，我正巧在治疗舱里。”


    他很快道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利奥·赫斯特。”


    诺兰仍旧戒备，没敢放松警惕，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艾莫斯可没告诉我你是雄虫，有点麻烦啊。”


    “不管你愿不愿意被我收养，还是先跟我去地下室吧。”


    “你和阿洛伊斯的信息素吸引就要爆发了，或者说你的xp是喜欢在外面看雌虫发情吗？”


    第四十章 新旧之交8


    【到底怎么回事？艾莫斯在离别时叮嘱诺兰阁下, 要他同意利奥·赫斯特的收养，难道真的要往这方向发展了吗？？】


    【都看到这儿了，别告诉我诺兰阁下和东42巢阁下, 其实是两只雄虫！】


    【气死我了，什么狗屁历史大佬？等个屁的锚点！现在啪啪打脸了吧？他们从一开始就推算错了！】


    【除非现在有只虫告诉我, 利奥·赫斯特是个假身份, 皮下其实是尤金·贝休恩, 否则我再也不相信官方了！】


    【恶心！要借东42巢的阁下来捧直播是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三大主脑打的什么主意。为了推高主星的政治价值，暂时稳定最近的混乱, 连历史都能混淆？】


    [在线观众：700W。]


    [在线观众：688W。]


    [在线观众：666W。]


    星历3411年的雌虫都十分愤怒，大批因为东42巢雄虫入驻的高等雌虫纷纷离开直播间。


    他们并不是针对诺兰, 也做不出针对一只雄虫的行动, 而是认定受到了欺骗。


    没过多久, 竟然出现了更严重的社会新闻——


    #惊！高等雌虫当街虫化, 大闹直播管理会议#


    #历史界二虫发生口角，竟为各自见解大打出手, 据悉一虫为诺兰阁下粉丝，一虫为东42巢阁下粉丝#


    莱昂看得心情凝重，脸上罩了一层寒霜。


    他能理解星历3411年的雌虫为什么反应会如此巨大，分明已经快要抓住诺兰阁下是东42巢阁下的尾巴了，但尤金·贝休恩的收养却变成了利奥·赫斯特的收养, 这怎么能接受得了？


    越来越多的高等雌虫开始自我怀疑, 甚至互相攻击当场破防。


    莱昂终于忍不住询问艾莫斯：“您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已经从地下水道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艾莫斯一边包扎着伤口, 一边看着直播画面。


    艾莫斯因失血而脸色苍白：“诺兰后面同意了利奥·赫斯特的收养。”


    房间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只剩下几只雌虫错杂的呼吸声。


    真的是利奥·赫斯特收养了诺兰阁下？


    难道是历史记载出问题了吗？


    不！不太可能！


    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艾莫斯弄错了，诺兰阁下根本不是东42巢的雄虫, 之前的事也全是巧合。


    “你们现在一定很好奇吧？”


    艾莫斯绑好了绷带，却因虫源污染病又渗出了血，“我上次苏醒时知道了一件事，为什么胡蜂一族的女王蜂如此特别？这跟尤金·贝休恩的异能有关，他可以暂时使用同族的身体。”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威力不亚于重磅炸弹。


    使用……同族的身体？


    莱昂按住桌子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喉结上下滚动，许久才找回思考能力：“这么说……再隔不久，使用利奥·赫斯特身体的……将会是尤金·贝休恩？”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天啊！


    现在闹出这么多动静的高等雌虫，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多么脸疼？


    “如果不是我的叮嘱，以诺兰的性格，根本不会答应尤金·贝休恩的收养。”


    艾莫斯眼瞳布满红血丝：“我促成了这场收养。”


    他成了历史的一环。


    莱昂神色恍惚，历史画卷在眼前缓缓摊开，近得好似触手可碰。


    “你们想看的锚点一快到了，星历3411年的雌虫很快会为自己的过激行为而后悔。”


    “进入地下室不久，诺兰就会答应成为贝休恩的雄子，而这件事会在三天后维希家的晚宴上暴光，让整个南1巢都陷入震惊。”


    艾莫斯眉目冰冷，看向了直播画面——


    “好好期待吧。”


    —


    此时，星历2911年。


    夜雾弥漫在森林里，模糊了视线。


    无论是建筑物，还是诺兰自己，都被诸多巨树的树叶层层遮拦。


    利奥·赫斯特的话让诺兰感到了冒犯：“我并不喜欢这种玩笑。”


    只是，信息素吸引……


    诺兰稍稍分神，雌虫的信息素便撒欢儿而来。


    缠着、黏着、不肯松开，诺兰看出阿洛伊斯想掩饰，但完全掩饰不了。


    诺兰感觉好似被羽毛擦过，空气里也像是着了一把火。


    看来利奥·赫斯特没说假话，只是因为见了他一面，阿洛伊斯的发情期便被刺激了。


    诺兰也快要被影响，看向利奥·赫斯特：“你有雄虫用的阻隔器吗？”


    如果有阻隔器，应该可以强制停下‘信息素吸引’。


    但他和阿洛伊斯的匹配度为什么会这么高？


    诺兰被这股热度冲击，脑子也像塞入了一团棉花，很难好好思考。


    他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这都是精神标记消失的后遗症，阿洛伊斯应该很快会遇到东42巢的雄虫，他们的匹配度只会更高。


    利奥·赫斯特打趣的说：“原来你喜欢玩这种play？雄虫的信息素对雌虫具有安抚作用，你用阻隔器锁住自己的信息素，难道是想看他为你更加失控？”


    诺兰：“……”


    不给信息素的话，阿洛伊斯会更加失控？


    诺兰是头一次听说这些生理知识，再度意识到自己就是个文盲。


    阿洛伊斯察觉到了利奥·赫斯特对雄虫的逗弄，他看向利奥·赫斯特时几乎要掩盖不住敌意：“你的话太多了。”


    利奥·赫斯特立即闭上了嘴，宛若遇到了天敌，他也很惧怕阿洛伊斯。


    不能怪他，谁让这只雄虫的反应这么特别？


    可狼蛛混种很麻烦，他们拥有筑巢的本能，一旦爆发起来，‘领地’内就不能有雌虫，更别说其余雌虫当着他的面儿逗弄他的雄虫了。


    那简直就是挑衅，是找死。


    这也是为什么维希家主会那么犯难的理由，哪只雄虫愿意仅要一只雌虫？


    如果强行把阿洛伊斯塞给某只拥有众多雌虫的雄虫，阿洛伊斯一旦发情筑巢，对其他雌虫而言将会是一场屠杀。


    见利奥·赫斯特识相，阿洛伊斯也没再更露骨的表现敌意，免得在雄虫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阻隔器没有，抑制剂总有吧？情报局不会连这点儿东西也吝啬？”


    利奥·赫斯特：“当然有。”


    阿洛伊斯朝房子走了过去，他的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又被虫源源源不断的修复。


    并不是他有自虐倾向，而是他在借着痛苦保持清醒。


    你可以做到。


    不要吓坏雄虫，不要让他对你产生恐惧，你还想再继续见到他，对不对？


    哪怕意识到这一点，阿洛伊斯也很难控制基因本能。他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只是和诺兰见了一面，就好像一头栽入了如蜜一般的雄虫信息素里。


    阿洛伊斯的肌肉紧绷，眼瞳失神的微喘。


    也正是如此，阿洛伊斯刚进入房间，便有无数麻/醉/枪/射来，刺向了他未能及时硬化的肌肉。


    阿洛伊斯眼瞳泛红的回望，最终倒在了地上。


    他还有意识，只是不能动了。


    利奥·赫斯特冷汗都出来了，庆幸的对诺兰说道：“还好他过度关注你的信息素，扰乱了他的心神，不然也不会诱导成功了。”


    阿洛伊斯太危险了，他不得不这么做。


    可是之前阿洛伊斯打过太多麻醉剂了，已经产生了抗体，这点儿用量很难维持太久。


    “5分钟，我们可以把阿洛伊斯丢远一些，这样维希家的虫就不会发现你了。”


    “只要你不愿意，哪怕阿洛伊斯恢复了行动能力，也不会追上来。”


    阿洛伊斯：“……”


    不得不说，利奥·赫斯特不愧是出身情报局，把雌虫心理拿捏得很透彻。


    只是想象‘丢’的画面，阿洛伊斯便快要窒息了。


    诺兰：“那阿洛伊斯这段时间会怎么样？”


    利奥·赫斯特根本不在意：“谁知道呢？也许腺体会坏掉吧？他的第一次发情期已经被延迟了太久，现在给予他一些雄虫信息素，说不定会被暂时安抚。”


    “……”


    该死！他不能放着阿洛伊斯不管！


    诺兰拧眉看向了他，没能留意雌虫之间的暗暗较劲，走到了阿洛伊斯面前：“地下室在哪里？”


    利奥·赫斯特正要帮忙，诺兰盘在腰间的尾勾便猛地伸向前方，尖端抵在了他的喉咙处，“我只是问你，而没让你帮忙。”


    利奥·赫斯特十分惊讶，他以为雄虫会嫌阿洛伊斯是个麻烦，但看这样子分明是在保护阿洛伊斯。


    “艾莫斯没教过你，尾勾是用来对雌虫生/殖腔标记的，而不是当做攻击武器？雄虫在雌虫面前露出尾勾，可不是代表敌意，而是一种邀请。”


    诺兰的表情更冷了，他现在未成年，以他的身形不能抱起阿洛伊斯，就只能让阿洛伊斯靠在自己身上。


    诺兰拔出了枪：“那这个呢？还是邀请吗？”


    利奥·赫斯特直视诺兰：“你真的想用你的信息素去安抚他？”


    诺兰还没成年，腺体根本没发育好，他能有多少信息素？


    诺兰没有回答，重复了一遍：“门锁卡。”


    利奥·赫斯特将门锁卡丢过去，戏谑的表情终于变得认真。


    他承认在接到艾莫斯委托时，下意识便觉得诺兰是个麻烦，在得知诺兰是雄虫后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但诺兰如此保护一只雌虫，反倒让他有些期待当诺兰成年前的监护虫了。


    利奥·赫斯特看向阿洛伊斯，他只是不能动了，意识还在，阿洛伊斯大抵也很震惊吧？


    杀神般的雌虫，头一次得到了雄虫的维护。


    这可是‘弱小’在庇佑‘强大’啊。


    极少有雌虫能尝到这种优待。


    利奥·赫斯特看着诺兰费劲儿的带着阿洛伊斯去了地下室，那扇自动门又缓缓关闭，他曾改造过自己的住处，那扇自动门是特殊材质，可以隔绝声音和外部攻击。


    夜翡星又渐渐下起了雨，雨珠清脆的拍打着树叶，湿润的土壤腥味也扑鼻而来。


    利奥·赫斯特站在森林里，许久才想起要跟上去。


    然而他刚迈开脚步，便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利奥·赫斯特猛地回头，看到了一道审视的目光，分明没有任何敌意，却让他汗毛四立，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压制。


    他立即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卡尔·海维？”


    卡尔不应该去通知第四军团了吗？为什么又原路返回了？


    ‘卡尔’站在森林的阴影当中，雨水淋湿了他的发丝，嘴角不正常的弯起：“你就是艾莫斯为诺兰在成年前指定的监护虫？”


    利奥·赫斯特：“你是谁？”


    那种血脉里的压制，让他的戒备达到了顶峰，身体也出现了僵化反应，完全无法在卡尔的注视之下发出攻击。


    动啊！动起来！


    利奥·赫斯特眼瞳失神，意识和身体被切割成两部分，完全无法动弹。


    此刻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没用的，你只要是胡蜂，就挣脱不了。”


    ‘卡尔’走向了他，笑容弧度更大，“他是很特别的雄虫吧？刚才的逗弄有意思吗？可惜，他是我先看中的。”


    利奥·赫斯特呼吸乱了。


    他的逗弄不仅引起了阿洛伊斯的不满，竟然也引起了这只雌虫的不满。


    ‘卡尔’打了个哈欠，同时，外骨骼刺向了利奥·赫斯特的腺体。


    利奥·赫斯特几乎要把自己的口腔咬出血，惊愕的看向了他：“贝休恩王虫……”


    利奥·赫斯特眼皮极重，最终倒在了地上。


    再度睁开眼，尤金·贝休恩已经转移到了这具身体里。


    尤金·贝休恩满意的勾起唇角，这次计划应该会顺利了吧？


    他举起了手，本想杀掉碍眼的卡尔。一旦他转移到了另外的身体，卡尔被压制的意识就会醒过来。


    想起诺兰，他又迟疑了。


    如果卡尔死了，那只雄崽应该不开心吧？


    他可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


    尤金·贝休恩无奈发送了信息，告知弗雷德把卡尔带走。


    在收养的事情没有板上钉钉之前，不能让卡尔坏事。


    尤金·贝休恩换上了新的防护服，去到了地下室。


    他靠着门框，双臂交叉放在胸口，学着利奥·赫斯特的口吻：“抑制剂在那边，但他快失控了，要么朝他的腺体打20针抑制剂，要么学会雄虫控制雌虫的办法，给他适量的雄虫信息素。”


    尤金·贝休恩语气一顿，恶趣味的说：“但在这之前，你就会被信息素吸引的狂潮给吞没，你会控制不住的给出过量的信息素，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你们双双进入发情期，你想选择哪一边？”


    诺兰：“20针！？”


    太夸张的量了。


    尤金·贝休恩无辜的说：“我可没有撒谎，他的腺体应该快被自己折磨废了吧？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真的把它玩废。”


    他将装着抑制剂的箱子一倒，便有无数支抑制剂如豆子般撒了过去。


    “随你的心意选吧。”


    诺兰低头捡起一支抑制剂，尤金·贝休恩都以为他要扎入阿洛伊斯的腺体了，可诺兰只是看了尤金·贝休恩一眼，把那支抑制剂扎入了自己的腺体。


    “我哪边都不选！”


    身体的热度退散了，诺兰也重新控制住了自己，“这样就能控制给的信息素的量了吧？”


    尤金·贝休恩愣了神。


    这只雄崽总能做出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事，难怪利奥·赫斯特也真正生出了收养的想法。


    这只雄崽值得引发竞争。


    诺兰平复着呼吸：“你可以先出去吗？”


    尤金·贝休恩站到了门口，地下室自动门缓缓关闭。


    二测的测试延续到了今天，他终于对诺兰生出了满意。


    诺兰越是优秀，尤金·贝休恩就越是难放手。


    至于霍恩家近来的行动？


    他们贪婪贝休恩的东西，就要承受贝休恩的怒火。


    东42巢，只能由他的雄崽继承。


    他会为他扫平一切。


    —


    地下室内。


    诺兰在扶着阿洛伊斯进去时，不小心触碰到了阿洛伊斯，他很快感受到了指尖的滚烫。


    光是轻轻碰了一下，阿洛伊斯便哆嗦了，他剧烈的喘气，眼神也变得迷离。


    如果不是麻醉剂生效，恐怕他将不受控的缠上去。


    诺兰很快收回了手，眼底浮现担忧。


    阿洛伊斯汗水涔涔，红眸里满是疑惑，为什么拿开了？


    阿洛伊斯再难控制自己，他在本能的驱使之下，想要更多的靠近雄虫。


    撞上来时很野，随后却带上了试探和讨好。


    “我黑了你的光脑，你生气了吗？”


    诺兰眼中浮现惊讶，没想到阿洛伊斯这么快就能动了：“没有。”


    “那……”


    他有很多想问，那为什么拿开手了？


    阿洛伊斯脑子发昏，主动蹭向了诺兰的手，他想试着讨好雄虫，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可肌肤触碰时，信息素吸引也在急剧扩大，撞出了更多的干渴。


    阿洛伊斯呼吸滚烫的看着雄虫，他是如此的在意着他，一个念头终于在脑子里生根。


    他喜欢他。


    嗡——


    大脑空白了。


    当得知了这个想法，信息素吸引再度呈现了一波爆炸，他不再控制自己，而是任由自己沉溺下去。


    阿洛伊斯被折磨得痛苦：“想……”


    想要第二次的精神标记，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忘记了。


    诺兰紧抿着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办法！


    诺兰回想着刚才利奥·赫斯特的话——


    给予适当信息素可以安抚雌虫，但过量会引来发情期。


    他刚打了抑制剂，处于理智状态，如何给予适当的信息素又成了难题。


    诺兰眼神微闪，看向了阿洛伊斯的嘴唇。


    雄虫的信息素如果不提取出来，就只能通过接吻和交/配行为给予雌虫信息素。


    诺兰才抽取了一管信息素，已经无法在短时间内抽取第二管。


    不接吻，他总不能从生/殖腔给予信息素吧？


    诺兰喉咙有些干。


    直到弹幕疯狂刷屏，诺兰虽然看不到弹幕内容，也很快清醒了。


    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


    如果一直放任阿洛伊斯这个样子，他还怎么出席维希家的晚宴？怎么遇上东42巢的雄虫？历史线岂不是会被他的精神标记打乱？


    诺兰：“阿洛伊斯，张嘴。”


    阿洛伊斯乖乖听了话，一个吻终于印了上来。


    阿洛伊斯满足的喟叹，想要更多更多的雄虫信息素。


    他一边被诺兰摩挲着脆弱的腺体，一边又在接受雄虫充满信息素的吻，颤栗的发出了唔声。


    当诺兰意识到阿洛伊斯情况稍加稳定，便想结束这个吻，他的信息素还是太少，无法满足准王虫级别的阿洛伊斯。


    可阿洛伊斯意识到雄虫想结束，很快又缠了上来，比诺兰主动时热烈数倍。


    诺兰的心脏跳乱了一拍，信息素吸引的威力过于巨大了，哪怕打了抑制剂，诺兰也很难完全无动于衷。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室的门被敲响。


    咚咚咚。


    诺兰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个吻，嘴唇有些发肿：“醒了？好受一点了吗？”


    阿洛伊斯也在此刻清醒，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长达数秒的失神。


    他可真够胆大妄为，竟然吻了雄虫。


    同敲门声一起响起来的还有阿洛伊斯的心跳，他迟迟没有理会，紧盯着诺兰的嘴唇，满脑子都在想，他能不能……再吻一次？


    他向来贪婪，对待这种事也同理。


    更多。


    他想要更多。


    与此同时，阿洛伊斯也终于意识到，诺兰不是雌虫，而是雄虫，就代表着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他。


    “你有，其他雌虫吗？雌侍，或者雌奴？你需要那么大笔钱，是需要养虫蛋？”


    他问出这话时身体都僵了，声音颤得不像话。


    没有第二次精神标记。


    他很失落。


    但他不能让雄虫看出来。


    阿洛伊斯推测，也许那些雌虫拥有他的精神标记呢？


    他突然产生了嫉妒，雄虫出来打工，那些雌虫可真够无能，莫不是个小白脸？


    如果他是他的雌虫的话……


    想到这里，阿洛伊斯耳根红了。


    诺兰：“？”


    诺兰：“没有，都没有。”


    那一瞬间，阿洛伊斯心脏狂跳，差一点要失态了。


    大约是房间里迟迟没有动静，门外的尤金·贝休恩不耐烦发出了声音：“阿洛伊斯军团长，维希家的虫已经来到了附近，你还要继续再待吗？”


    阿洛伊斯的基因本性就是独占，听到这话后表情顿时阴沉。


    混乱期的雌虫想法很简单，‘领地’里出现任何雌虫，都是要和他争抢雄虫。


    心里的暴戾浮现出来，他不愿匆匆一面就离开雄虫。


    但他必须要控制自己的兽性，害怕自己的残暴会让雄虫不喜。


    阿洛伊斯看着诺兰，一连问了许多问题：“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你是不是不想暴露自己是雄虫？你是讨厌雄保会，还是不想继承巢区？”


    诺兰：“……都有。”


    但最大的理由是治疗虫源污染病和进化方向不同的事。


    阿洛伊斯：“我、我一定会渡过发情期，重新回到军方。你想要什么？我来给你。”


    这种干净又功利的讨好，就像阿洛伊斯的性格，野性又细腻。


    他从前从不会说想要安全渡过发情期这种话，只是抱着随意的态度，但他这次被维希家关得太久了，如果再被动下去，他还能和雄虫见面吗？


    他必须重新掌握权利。


    雌虫追求雄虫向来需要展示自己的能力、财力、权利，才可能得到雄虫的青睐。


    他这次来见诺兰的时候太狼狈了，他害怕诺兰会认为他很差劲。


    阿洛伊斯看着诺兰，眼神急切又热烈，就像诺兰不说出点儿要求，他就会一直执拗的问下去，一如在游戏时把雄虫口味的营养液递给诺兰时那样。


    诺兰：“……”


    理智在提醒着他应该狠狠拒绝阿洛伊斯，他已经很过线了，给予雄虫信息素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他不能再扰乱历史线。


    但他突然迟疑了，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心堵，东42巢的新雄虫真的有这么好吗？好到阿洛伊斯就见了他一面就深深迷上了？


    诺兰叹了一声：“维希家的虫要追来了，我不想被他们发现。”


    他的回应，让阿洛伊斯露出了笑容。


    仿佛只是诺兰要求他什么事，便能让阿洛伊斯找到和诺兰的连接点，他很喜欢‘被雄虫需要’。


    “我会走。”


    “我向你保证，维希家绝不会发现你。”


    阿洛伊斯站起身，打开了地下室的房门，打算先去引开维希家的虫。


    可当阿洛伊斯看到外面的尤金·贝休恩，他的眼瞳突然竖了起来，感到了极深的排斥和厌恶。


    尤金·贝休恩：“怎么了？”


    阿洛伊斯回过神，头疼难忍，总觉得在哪里体验过这种厌恶感。


    他知道维希家的虫要抵达了，最后看了诺兰一眼，便强逼着自己离开了这里。


    他又多出了一种新的情绪。


    原来离开雄虫是这么难过的一件事。


    诺兰突然看向阿洛伊斯：“谢谢你赶来救了我。”


    只一句话，阿洛伊斯便笑了起来。


    他大步朝着森林深处走去，决心尽量引开维希家的虫。


    想着刚才的事，阿洛伊斯逐渐品过味儿来，他的雄虫的年龄似乎很小，成年了吗？


    阿洛伊斯愣住了。


    他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过了好久，他突然拿自己的头撞向了树干，暴力得把一整颗树都给撞烂。


    阿洛伊斯把自己的额头撞得通红，喃喃的说道：“阿洛伊斯，你竟然连未成年雄虫都敢强吻了？你可真是该死。”


    理智上他觉得应该多骂自己几句，感情上全是搞黄。


    诺兰多久能成年？


    他下次见面还能亲吗？


    —


    这边——


    尤金·贝休恩进入地下室，坐到了一个铁箱子上面。


    他的姿态傲然，仿佛坐的不是铁箱子，而是什么王座。


    他看向诺兰，目光落到了诺兰的腺体上。


    只要舔上一口，大抵就能明白为什么诺兰如此特别。


    但他不能，早在游戏时他便有过类似的举动，以诺兰的聪明很有可能猜出他的身份。


    尤金·贝休恩微笑道：“你愿意成为我的养子吗？”


    诺兰在阿洛伊斯走后终于平静，没有了刺激源，抑制剂已经完全生效。


    于是，他听到尤金·贝休恩说——


    “我会许你无上尊贵的地位，自由自在的权利。”


    “许多虫皆会向你弯腰臣服，你会成为这个时代最特殊的雄虫。”


    “只要你点头。”


    咔嚓。


    历史的齿轮终于在此时扣合。


    诺兰目光幽深：“我可以答应，但在此之前，先告诉我霍恩家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