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后的弯月时而隐没,时而覆在美人单薄的衣裳上。


    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衣裳的边角都像是被柔和包裹,白皙清透的指尖搭在脖颈一侧。


    漆黑的睫毛纤长浓密,眸色黯然。


    对方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停滞,心脏跳动得愈发缓慢。每当夜色漆黑一分,那慌乱不安的情绪也随之让人更加难受起来。


    细密的睫毛毫无规律地乱颤。


    指尖的暗器他都有些拿不稳。


    烛光被他吹灭后,依靠着月光也难以抵消他对黑夜的阴影。


    美人难堪地低垂了睫。


    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任由慌乱充斥在心口,额间都覆上薄薄一层的水汽,染湿了些发丝。


    不知什么时候。


    已经黑了个彻底。


    青葱修长的指尖都按得发白,美人丝毫没有动摇地面对着身侧的人。


    身侧的人不知道何时翻了个身。


    与他面对面。


    淮竹竭力抑制住心底的情绪,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以确保自己能够握紧暗器。


    他一整夜都没有睡。


    至于余祈,她睡得极好。


    还以为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大型玩偶,玩偶的味道是和床上香囊一样的好闻。


    她很喜欢。


    少女的手很安分,搭在美人腰间后就没有丝毫动静了。


    好一会她才睡醒,正迷糊着,就感觉手底下的触感有些不一样。


    她飞快地抽回手,整个人从对方怀里退了出来,面上都有些怀疑人生。


    几乎是她这辈子最快的清醒速度。


    连平日的赖床都没有了。


    查看了下周围的环境,确认不是她自己梦游跑到软榻上强占了对方。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美人似乎还在睡,面庞安静祥和,完全没有了白日里的那份疏离。


    像是刚被她的动作闹醒,他睫毛轻扇,眸光聚拢,落在她的身上。


    美人领口的布料大开着。


    精致的锁骨立体感满满,勾着人想顺着边角的衣领线往下看去。


    平日清冷的眉眼带着些意料之外的柔和。


    一瞬间,余祈感觉被褥被对方全部卷了过去。


    他紧蹙着眉,仿佛对面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几乎是用被褥抵住了领口,不再露出一丝一毫的风景。


    余祈头疼,看向他,情绪莫名,“你为什么在这?”


    难不成是她昨晚拉着人过来了?


    不至于吧。


    她平常是这样子的人吗?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想来是淮竹起夜,一时忘了这几日是睡软榻的,这才弄错了。”


    他修长的指尖扯动着被褥,语气突然有些低,“余姑娘,是为什么不碰我?”


    睫毛轻刷,露出墨色的眸子。


    瞧着是让人怜惜的。


    不愧是当上花魁的清倌。


    不再端着清冷的架子,美人的距离感拉近,像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突然专注的对视,还是有些示弱的意思。


    勾得人心痒难耐。


    “是家中已有夫侍,还是不想碰淮竹这烟花柳巷的身子?”


    美人露在被褥上的白皙指尖不断收紧。


    里衣薄纱地盖在他身上,肩颈的线条也若隐若现。他漆黑如墨的眸,不复昨日的冷淡疏离,此时眼尾都泛着点微红。


    眸中似是含着一汪春水,清波流盼。


    不是旁人能轻易效仿的姿态,勾人的度拿捏得极其恰当,很难叫人觉得突兀难看。


    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落魄美人。


    余祈感觉被勾了下魂似的。


    伸手偷偷地掐了下大腿,然后稍微远了点距离,试图打破这么旖旎的氛围。


    “没有夫侍。”


    不是她怎么还解释上了。


    余祈后知后觉。


    “我会一直养着你的。”


    她的视线毫无压力地与美人对视,稍微弯了下眸,“不用担心。”


    对方大概是怕她不愿意在他身上花钱。


    毕竟她是客人,什么都不做的话,想来对方会脑补许多。


    笼络客人的手段。


    余祈做生意的,很清楚这个。


    她以前除了上班,私底下也合伙开了餐饮店,对于服务行业还是有心得体验的。


    这也是为什么来异世界她会决定先找店铺。


    至少要保证万一哪天离了系统,她也能在异世界继续生活下去。


    以前的世界,她不惦记。


    从这里开始也没什么不好。


    最好富足快乐一辈子。


    她可真完蛋,来到异世界也想着挣钱。


    “我今日还要出去一趟,你有什么喜欢的吗?我给你带回来。”


    女尊世界对男子严苛,在外基本上都是女子陪同。


    淮竹不一定想和她出去。


    余祈就想着给人带点喜欢的东西,反正她也是要各种买买买的。


    美人稍显局促,抿着唇摇头。


    她自然不会强求。


    那就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挺好的,借送淮竹的名义她可以各种消费。


    当然,前提是得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总之只要花钱续命,她就完全低调不了。


    还不如就此高调一些。


    让那些人摸不着头脑,也少些人打搅她。


    经商首先最重要的就是选址,余祈昨天调研过,也画了基础的地图。


    好在是繁体字沟通。


    余祈能看懂一些,尤其是组合起来的字,不过有原主的记忆在,领会起来更快一些。


    原主再怎么说,也是女子。


    虽然在家中不被看重,但简单的私塾什么的也不至于亏待了她。


    在选店铺位置的时候,余祈下了点功夫。


    毕竟她又不会什么新鲜的菜式或手艺。


    入乡随俗,余祈打算顺其自然,只要会选人,她就不必从基层做起。


    这五家铺子的布局她也算喜欢。


    虽然挣来的银钱都只能算在淮竹头上,但她能从中更快地融入这个世界。


    以后自己做起生意也能知晓其中的门道。


    还有她最为满意的镖局,以及购置的房契。当然,契纸什么的都在淮竹手里。


    生命妥妥地有了保障。


    房契有了,自然还需要打理的人。


    “还有吗?”


    余祈瞧着底下的人,略微皱了下眉。


    胖瘦高矮的人站着,低垂着眼,瞧着每一个都是忠心耿耿的下属。


    一边的妇人连忙凑到她身边,“自然是有的,只是那几位的价钱要高上些许。”


    “可以。”


    妇人抬手屏退了下面的人。


    又叫来三位女子,打扮都要更加正经些。


    余祈莫名有种选秀的感觉。


    扶额思考了一瞬,明明她只是想选个管家而已,怎么这么难。


    听过她们的介绍,余祈的眼眸终于亮了亮。


    见她的目光落在最右边的人身上,妇人眉眼有些思量,“她是极好的,算账管事是一把手。只是每月要五天假,恐怕会耽搁小姐的事情。”


    也不避讳当着这人的面。


    “是吗?”余祈下意识地疑问一句,起身走了下来,“我瞧着倒也觉得极好。”


    “就她了。”


    反正家里暂时也不用太多的人。


    没什么要管的事情。


    女子面容端正,眉眼稍显疲惫,听到这个消息,精神都振奋了些。


    原本以为又会落选。


    谁曾想雇主不介意她请假。


    “泊梨要请的五日大概是什么时候?”


    “回小姐,每隔五日请一次假。”她的声音明显有些迟疑。


    余祈倒也没什么意见。


    她以前上班也只找双休的。


    “小姐若是觉得时间紧,我也可以少放一两日。”


    或许是对方没有回复,青年女子只能放低了些要求。


    “没关系,就照你原先的来,账册我每日都会过目的。”余祈没什么别的情绪展露。


    只是叫人觉得态度温软不计较。


    但大家心底清楚,绵里藏针的主家多的是,比起什么都表露的主家更难伺候。


    余祈定好了管家。


    就又要了两位会武功的丫鬟。


    衔玉与揽星。


    至少能够贴身护着她。


    其实这和她自己花钱没什么区别,但归属权与她无关。


    哪怕淮竹扔掉,她也不能拿。


    现在只不过是对方没有表态,余祈才能稍微蹭蹭这泼天的富贵。


    领着几人进了新买的宅子,余祈想了想里面的布局,“泊梨先在家中主事,明日再请人打理屋里的其余事情。”


    对于雇主的一些信息,她们已经清楚。


    余祈顺便告诉她们真正的雇主是淮竹公子。


    “当然,介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余祈弯了弯眸子,“只是最好不要在兰城多说什么话。”


    “毕竟,客达镖局和我也有些关系。”


    几乎是毫无危险感的无辜笑容。


    却叫人都吓得汗毛竖起。


    没人会得罪雇主。


    她们几个也是。


    至于伺候的人究竟是谁,只要钱给够了,自然就不敢瞧不起对方。


    余祈又敲打了一番。


    若是带着衔玉和揽星进花楼的时候,她们暗地里对淮竹的态度不佳,她可是肠子要悔青的。


    一旦淮竹对她的好感值降到负数,神豪系统就会划掉淮竹这个目标人物,然后要求她另选他人。


    这可是她的续命天使。


    不可以随意得罪的。


    至于接下来的生活,余祈已经能想到过得有多惬意了。


    有了新家,她不打算回花楼了。


    余祈每日只能刷五点生命值,再多送东西也不会再涨生命值。


    现在生命值就有十五了。


    ——


    华贵的丝织衣裳、字画孤本什么的,一些完全没有关联的物件一起被打包送了过来。


    绵绵不断的队伍。


    好似要塞满了花魁的屋子才肯罢休一般。


    小侍青饮的毛笔都快要握断了,登记了一整天的清单。


    好似是那人逛到了哪里,就买到哪里。


    任凭心意。


    但却极其迅速,都是加急的单子,店主们起初接到花楼的位置还有些不好意思。


    后面就都习以为常了。


    可以说是面不改色地安排下去。


    毕竟这位主,要的是尽快安排,钱在她的眼底,似乎只是些无用之物一般,是完全不在意的态度。


    青饮虽然累了些,但还是为花魁高兴的。


    能看出来这位客人的与众不同。


    对公子情根深种,态度也极其温和,从未见过对方急躁红脸的时候。


    青饮是打心眼里高兴。


    倘若公子能脱离花楼,与人做一对寻常百姓家的妻夫,也是梦寐以求的话本生活。


    他想得简单。


    对方的挥霍程度,完全不像是寻常人家。


    屋里的淮竹公子接过来他写好的册子看了一眼,“除了这几件,其余的全部分出去。”


    美人的嗓音有些冷。


    “公子这样做,余小姐会不高兴的吧?”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侍,但也不想看见公子与人闹了矛盾后落魄的模样。


    尤其是菱奴,绝对会来踩上公子一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