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认识这几天。


    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


    她原本是想着将人从花楼里接出来,不至于叫人欺负了去。


    但对方似乎不太情愿。


    余祈倒也不在这上面纠结。


    她更在意的是,晚上要去吃什么。


    不过她现在更需要睡一觉。


    屋内有屏风隔开软榻,余祈看不到外面的花魁,她闭眼就是睡。


    可以说,这份安全感是她自己给的。


    花魁没理由害死一个挥金如土的客人。


    况且之前还一同在躺过,虽然只是一个小意外,但对方应该心思不重。


    女尊世界,作为男子的他,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身子。虽然是花魁,但之前毕竟是清倌。


    不至于做出爬床这种事。


    她抱着被子,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很快就睡了过去。


    屋内安静得很。


    往日这个时刻抚琴的花魁,此时默然地看向屏风,抬起指尖,抽出青丝间的那一只单调的发簪。


    很粗糙的玉质感。


    他低垂着眸。


    思索着对方的态度。


    几乎是对他不在意的模样。


    但在言语上看起来很关心他。


    是昨日做得太过分了吗?


    淮竹若有所思,昨日他等了许久,却不见对方回来。


    以为是楼中的事传到了余姑娘耳中。


    惹她生厌了。


    但今日一见,对方却不像是生气,她眼眸丝丝的困倦之意难以遮掩。


    是因为昨日他做的事情,才睡得不好?


    潋滟瑰色的唇瓣被压出一些红色的痕迹,传来丝丝的痛意,美人方才松开齿间。


    纤长圆润的指尖按住腰间的香囊。


    不知道在思虑什么。


    没过多久,门被猛地踹动,发出突兀刺耳的声音,还传来低低哀求的声音。


    “让他见客,平日里给足了他面子……”


    “屋里有客人在的,凌四小姐。”


    “又拿这种话搪塞,今日难不成连见一面都不行了?”


    “……”


    断断续续的声音。


    似乎彼此还在拉扯,衣裳布料的声响。


    但很快就没了声音,大概是被人给强行按住了。


    余祈气得坐起身来。


    被打搅美梦,她被迫清醒过来,此时倦得不行,指尖蜷缩,穿好外衣就起来了。


    与那软榻上坐着的花魁对视了一眼。


    榻上的美人莫名有一种乖巧温顺的感觉,仿佛之前清冷的人不是他一般。


    此刻像是在乖乖地等她起来。


    余祈咬了下唇,压下去快要飞出天际的想法,错开对方的视线,她将门推开。


    倒让她看看是谁在这扰人清净。


    入目就是门口蓝衣女子的挣扎动作,女子被衔玉压着手臂,下颌也被生硬地掐着,让人说不出话来。


    桎梏住她的衔玉朝余祈看了过来。


    “小姐。”


    衔玉的嗓音不粗,反而嫩嫩软软的,脸也是娃娃脸,但实力不容小觑。


    余祈喜欢这种反差感。


    “把她松开吧。”余祈挑眉,看向蓝衣的女子。


    她们有过一面之缘。


    在拍卖花魁初次的那日,出价三千二百两的就是此人。


    余祈心下了然。


    对方的身份,其实在她打听花魁相貌的时候,就连带着听说了。


    凌月,凌家的四小姐,娇生惯养长大,就连私塾家中都任由她的性子不去上。


    在兰城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


    整日不是花楼赏月,就是赌场溜达。


    但到底是官家的小姐,再怎么张扬,也得顾及自家的名声。


    平日里风流些,倒也没什么。


    真要上街强抢民男,那也是要蹲地牢的。


    余祈当时也是知晓对方不敢在花楼大闹,这才能把人给气走了。


    “凌四小姐这是?”


    见她出来,凌月的脸色就非常差了。


    尤其是一想到淮竹也在里面,她就难以承受淮竹被别人给沾染了。


    指尖握得极紧,她偏过头去,像是示弱一般,“我不知晓你在这,抱歉。”


    有些出乎余祈的意料。


    对方居然不与她吵闹,瞧着安分了许多。


    “淮竹的牌子已经撂了,不见客不是明摆着的吗?”


    余祈唇瓣含着些浅浅的笑意,但却不叫人觉得她在讽刺,似乎只是在与朋友说些玩笑话一般。


    “难不成凌四小姐得了盲症?”


    这种折辱人的话。


    她原本不想说的。


    只是凌四对淮竹的态度也太差了些。


    难不成只要单是花魁一人在屋子里,不见客就不行了?


    仿佛把花魁当个物件一般。


    有了她在,像是物件有了主人,对方才退让似的。


    这真的是传闻里一直追求花魁的深情凌四小姐吗?


    她怎么看,深情二字都与凌四不太沾边。


    尤其对方家中早已有数不过来的夫郎。


    余祈笃定凌四不敢与她争辩。


    就那日在她嘴中过不了两句的脸薄姑娘,现在居然忍着脾气没发作,还先与她道歉。


    凌四不是那种知错就改的性子。


    她看得明白。


    被说到这种程度,凌月也确实如她预料的没有动怒,像是落败一般的离开此地。


    凌月愤恨地下了楼。


    几乎是借酒消愁般,随便揽过来一位男子,抱着人就开始诉苦。


    那日她出到三千二百两已经是超额支出。


    被余祈呛声后,又不敢在花楼里闹出太大的动静,家中凌大小姐对她最为严苛,前几日还揪着她喝花酒的事情说了一顿。


    凌月那天堵着口气,回家想拿银钱,打算回来继续争夺自己心爱的花魁公子。


    但钻了库房的她。


    抱着银票没走两步,就被大姐给抓住,最终家法伺候。


    她现在身上还在痛。


    说出来前因后果,姐姐眉眼深沉,警告她不要去招惹在兰城随意掏钱的主。


    听说京城的两位皇子皇女近几日也在兰城。


    总归是不能得罪的。


    她越想越难过,原本听说淮竹把那人送的东西丢给了旁人,还以为自己又有了机会。


    只是今早来见人。


    被打发走了。


    可她硬是没见到那五千两的买主出来,所以大胆猜测是闹了矛盾,结果现在撞上了枪口。


    虽然知道有风险。


    但是她实在是馋花魁那一口。


    今日,或许只能在这花楼寻几位相似的,解解自己的相思之意。


    ——


    余祈被恶心到了。


    她调制的香囊是什么鬼味道?


    被人打搅了睡意,她就想着先把香囊给弄出来,于是认认真真地叫衔玉去买了些中草药和香料之类的东西。


    这用的可是她自己攒的那几串铜钱。


    可闻起来实在糟糕,单是闻着就能令人作呕的程度。


    淮竹也不知道出去做了什么。


    但她不打算过问。


    还是要给对方自由的空间,万一她一问,对方以为她不允许又不出去了怎么办?


    女尊世界的男孩子比较多愁善感。


    余祈来到兰城,见到的男子大多都蒙着面纱,起初她为了去完成任务,大多时候也都只能游走在花楼。


    毕竟正经人家的公子。


    她总不能上手揭开人家的面纱。


    可女尊世界的男子风格迥异,系统审核失败的声音就没停过。


    就连平日里见过戴着面纱的公子,纱下的胭脂水粉也能瞧见些许踪迹,以及娇滴滴的姿态,余祈有些接受无能。


    不过他们打扮起来,的确好看。


    只是系统不喜欢这种风格。


    所以见到淮竹的时候,她是两眼一亮的,感觉原先见过的浓艳之色在此刻被洗涤干净。


    几乎是完全踩在她喜欢的点上。


    可恶。


    系统的判定怎么和她出奇的一致。


    不过才见面,余祈也保持着跟对方适当的距离感,她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在这里定好安身之所。


    然后还要帮助原主实现心愿。


    算是拿到对方身份的回馈。


    她用手撑着脸,抬眸看向衔玉,表情有些沮丧。


    娃娃脸的少女在她的视线下,眨了眨眼睛,“可能是材料的原因,小姐给的铜钱不太够买上好的材质。”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因为主家眼神里的情绪愈发低落。


    余祈几乎是掏出自己所有的铜钱积蓄,买了原材料,结果却混出来乱七八糟的恶心味道。


    她自己都受不了,难为衔玉在这里陪着她。


    心情糟糕透了。


    “淮竹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她等的花儿都谢了。


    要是让淮竹告知香囊的出处,她岂不是也能买一堆,然后借着给淮竹买的名义她也能蹭蹭。


    真是完美的想法。


    她应该早点问的。


    几乎是望穿秋水盯着门口。


    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想要见到淮竹。


    “要我去打听一下吗?小姐。”衔玉的眼神干净,也不到处乱看。


    视线不是停留在主子身上,就是落在自己脚上。


    “不用,我再等等。”


    她问那样的话,只是无意识的吐槽一句,也不是非要把人给扯回来。


    “余姑娘找我?”


    淮竹应声朝屋内走来,衔玉极快的转身出了房门,给两人留下独处空间。


    “是有事。”


    余祈点头。


    视线落在桌上这些香料上,有些无可奈何,“你屋子里香囊的味道,实在难调。”


    “这些材质,不太合适。”


    美人闻到屋里的味道,微皱眉,白皙的指尖落在细碎的香料上,沾了些粉末撒落在那堆奇怪的调剂品内,掩盖了大多味道。


    “你若是喜欢……”


    他停顿了好一会。


    似乎是没想到话脱口而出的如此快。


    只好垂着眸子,继续慢慢的说着,从袖口取出来一只青色的香囊。


    嗓音清润,“是我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