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打卡第四十一天
围猎在攸宁想象中, 就是类似于运动会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规模比她所能想象到的还大得多。
提前几日就有蒙古和八旗的士兵分头布围,把周边的地形和危险排查了个遍, 再之后就是把猎物们赶到一个包围圈里面, 便于后面众人捕猎。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差事,毕竟要围猎的地盘大着, 这一排查便是十几日不得歇息。
不过之后皇上要登上看城检阅,那就不一样了,相当于是个露脸的机会。
不过这些和攸宁关系不大,瑚家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瑚大一个,而内三旗现在还不能和外八旗比, 大事上露面的机会等闲轮不着,就是在旁边侍候皇上, 也还得跟那些勋贵出身的御前侍卫们争。
饶是这样,富贵还是给她打听过来个消息, 这回前面领头的有荣嫔的族兄。
这位族兄的阿玛图海,正是这次平三藩之乱的大功臣,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荣嫔那边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陆续跟过来的官员家眷有不少去请安,攸宁就算不怎么往那边去,也时常有动静传到她这里来。
再然后便是安嫔李氏的家里人,以前她从未提到过, 这回众人方知,李家说起来是抚西额附之后,安嫔的阿玛那一辈也立过军功,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如今老一辈的只剩下了她五叔在世,再小一辈的却都还没成长起来,都是些小娃娃。
不过皇上仍然要借着她来表示自己对八旗汉军的恩典,时有照拂,因此也没人敢轻看她。
此外还有个是戴佳常在的族兄,这位戴佳常在看着不显眼,族人却是曾经抚养过大阿哥的大臣噶禄,连带着戴佳氏的亲弟弟也成了大阿哥的哈哈珠子,因着这个,来给她请安的家眷也不少,比起对荣嫔的讨好,这边跟多的是想求事情……
这么层层分析下来,人人都是有后台的,哪怕父兄不给力,同姓的族人里面也有出息的,恰好出一个嫔妃,关系近些的也能相互扶持。
和她们比起来,攸宁虽然成了嫔,她这里也还是冷灶,人家路上见了礼貌性问候的有,专程来找她的倒很少,倒是有几家随行侍候的内务府官员女眷来了几趟,说起来也和当初一同住着的阿福她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烈火烹油也不是只有好处,这波人来后没到两日,荣嫔就实在被烦得称病了,戴佳常在避到了攸宁这里。
从富贵口里听说戴佳常在和大阿哥这层关系以后,攸宁大概明白了,这是自己人。
加上之前和她遇到过几次,不像是那种不好相处的人,攸宁也并不排斥她来,一来二去的,她算是有了个说话的人。
戴佳常在本身也不是会钻营的人,她虽进了宫,却分在了原先的敬嫔宫里,因着和惠嫔那层关系不得敬嫔待见,而她也做不出自己的主位不服侍,厚着脸皮去巴结别的主位的事情。
虽然她弟弟是大阿哥的哈哈珠子这件事不是不能说。
等到敬嫔被送出宫后,戴佳氏更是被吓得病了,也是巧了,她病刚好就知道能跟着来南苑。
得知宁嫔赏了自己弟弟伤药之后,戴佳常在就几次想过来谢恩,但是来的时机不算巧,要不宁嫔不在,要不便是刚出门就听说皇上去了,她只好也赶紧回去,到后面她也不好意思再叨扰,只在外面见了一面送了谢礼。
连这一次,也是她弟弟托人送了口信过来,反正敬嫔这个主位早没了,惠嫔的大阿哥那边已经有他在,戴佳氏没必要多此一举再靠上去,就让她不如试着往宁嫔这里靠一靠。
戴佳氏心里尴尬,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性子,软弱又无能,经不住旁人说,要不然厚着脸皮去巴结惠嫔又能如何,总好过在宫里面被怠慢了,这次她弟弟暗示她,估计也是想到了她为什么不去靠惠嫔。
其实不论敬嫔也好,惠嫔也好,还是宁嫔,她也没有非要沾人家光的意思,就是觉着自己身边有更厉害的人就能安心,有了主位,就好比有了树荫一样,哪怕上面长着的是枯枝,也比地上的野草要坚硬的多。
对于戴佳氏的讨好,攸宁在心里也不是没有猜测,毕竟非亲非故的,她主动上门来陪着她各种玩,没有一丝怨言,总不可能就是单纯喜欢陪玩。
但是来了园子都快一个月了,她该看该玩的都玩过了,来她这的女眷对她还特别恭敬,只能偶尔来坐一坐,人家带着一家子出来也要回去处理家务啊!
她现在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无聊,好不容易能有人凑上来,陪着她把以前玩过的再玩一遍,而且戴佳氏看着普通,对外面的东西却如数家珍,跟她一起出去就会有新发现,也挺好玩的。
直到围猎当日,她终于出了行宫,跟着众人坐着马车,到了预先扎好的营帐里面,外面是一大片的开阔草地。
虽然这里也是里三层外三层都有人看守着,可是抬头是大片的蓝天,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地,有再多的人也挡不住这里的宽敞,看得人心里畅快极了。
歇了一会儿,攸宁就按着贵妃的安排,去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身边作陪,她到了不多久,就见蒙古福晋们也都进来了。
皇太后和她们聊着故乡的风景,,满脸写着想要回去看看,老人家起了思乡之情,太皇太后眼瞧着兴致也不大高,攸宁原先设想好被为难的事情也都没发生,大家都在劝着哄着。
由头所有人心里也都清楚,太皇太后一共生育了四个孩子,三女一子,如今只剩下固伦淑慧长公主了,而她的长女固伦雍穆长公主则在去年去世了。
女眷和太皇太后的孙女们轮番哄着,总算在皇上行猎回来之后,一切恢复如常。
皇上行猎只是打个样子,这之后就只需要在看台上待着,观赏其余人的表现了,这次回来也是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位老人家,一并去看台之上。
毕竟今年不同于往日,这一次太子和大阿哥也是要上场的。
大阿哥这次是卯足了力气,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展现一把。
太子那边呢,同样是严阵以待。
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大人们也不会真的放任他们是猎什么危险的东西,更不会让人和大人比较,这也太欺负人了。
因此这一批开始的都是各家的孩子们,身边都跟着侍卫保护,有点纵着他们玩乐的意思。
皇上也摆出了一柄镶嵌着各种宝石的弯刀作为彩头,明知那东西肯定是观赏价值大于实用价值,大阿哥还是一阵眼热。
但是在这之前——
他和太子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东西他得活着太子得都可以,但要是让蒙古人夺了去,那就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
底下孩子们战役盎然,攸宁在上面则想着,就这么丁点大的孩子们,猎个兔子小鹿什么的,应该就算是不错了。
毕竟这可是骑着马再射箭啊,面对的还是会跑会跳的动物们,但凡跑得快点肯定能躲过去。
太子骑着马被侍卫们护着先跑出去,后面是大阿哥,再后面就是一群撒着欢的半大孩子们了。
攸宁清楚看见皇上眼睛里的羡慕,往下一看,果然是看着那群孩子们在羡慕了。
她心里掰着指头数了下,心道你也别羡慕,以后你的娃一块儿往那一站,数量也抵得上底下那些孩子的一半了。
不过想想现在,宫里一连出生了也有十来个阿哥了,到现在只有四个是好端端的,要是一直这么夭折下去,也难怪皇上心急。
太皇太后年纪终归大了,撑到了太子回来就回去了,太后略站了会儿,看到大阿哥回来也走了,攸宁和女眷们自然还是陪着。
因此,她也就没看到后面太子和大阿哥的猎物,太子猎得了一只豹,两只鹿,还有不少小兔子野鸡子之类的玩意儿。大阿哥是三只鹿,两只狐狸,另外还得了一只野猪,说是与太子二人一同猎得的。
如此兄弟齐心,自然又让皇上好好在蒙古王公们面前长了脸。
那把镶嵌满了宝石的弯刀最后还是给了太子,皇上则另外赏了大阿哥一把自己用过的弓。
接下来就是王公大臣们表现的机会了。
大阿哥猎得了两只狐狸,毛色有些杂,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好歹是他头回得了这么好的成绩,便吩咐人将狐狸皮和鹿皮扒了处理好,一并快马加鞭送去宫中惠嫔处。
——记忆中女人都爱用这些皮子做衣裳啊做东西的,额娘收到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剩余的肉,他想着宁嫔娘娘大概会喜欢,便叫人送了一部分去,想了想,还是留了一副鹿皮叫人送去。
想想先前扑进宁嫔怀里的事情,他还有些尴尬,等到后面想明白了,大阿哥才知道自己当时的举动其实也是给她带去了麻烦,是宁嫔娘娘待他好,非但没计较,还帮他解了围。
这些事情,他也打算一并写了信送回去,好叫额娘不要吃味,他头回打猎得到的东西,一大半还是叫人送回去了的!
大阿哥心里感觉好满意,他这回可没有额娘说的那么毛毛躁躁了。该处理的处理好,该送的也都送了,还很贴心地为额娘说明了前因后果呢!
殊不知收到物件和信之后的惠嫔心里五味杂陈,她虽然感动大阿哥记挂着她,还牵挂着她的情绪特意解释了缘由,可是傻孩子啊,你有没有记得给你汗阿玛留下什么啊!!!?
自然了,此时的大阿哥并没想到这个,他信心满满叫人处理好皮子,出门就碰到了带着人来的太子,太子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提着一对儿雪白的活蹦乱跳的兔子,还有一对野鸡子,说是托他送去给宁嫔娘娘,算是谢过她上回的手艺。
这两样东西很不起眼,都是一窝一窝抓着的。
大阿哥嘟囔着却没拒绝:“你可真够小气的。”
说着就让人拿过来,太子正好越过大阿哥身后,看到后面全是血呲呼啦的,嫌弃地皱了眉,拉着大阿哥往外走,边走边道:“豹和野猪留着晚上吃,等下咱们把鹿和狐狸给汗阿玛送过去,也算是做儿子的一点心意了。”
他们也算是第一次在围猎露脸,得来的东西最好留着当个纪念,只是豹子和野猪不是好相与的,吃了也就吃了,鹿和狐狸却是美丽又好养活的,放在园子里养着正好,送给汗阿玛他一定很欣慰,毕竟两兄弟的骑射也都有他手把手教过,而且,养着就能经常看到了。
太子也是怕大阿哥没脑子想不到这层,才特意来提醒的,自然了,作为交换,他不便去经常接触后宫嫔妃,只能通过大阿哥送点东西。
兔子得来虽然简单,但是浑身雪白的少见,而且这是底下人徒手抓住,没有伤着它的皮毛,不管是养着观赏还是用皮毛给衣裳镶边,都是很好看的。
太子说完很是自得地走了两步,回过身发现大阿哥没跟上来,还一脸‘还有这种说法’的表情。
他心里顿觉不好,又想起刚刚到处是血,瞪大了眼睛看大阿哥:“你你,不会是!?”
大阿哥得了赏赐的那股热乎劲儿早下去了,看着太子心里拔凉拔凉:“全杀了估计他们这会儿正在剥皮子”
太子用力瞪他两眼,脚下踩个不停,来回绕着大阿哥走了几圈,才想到主意。
“把我那边的鹿和箭送一只过来,你这边杀了的鹿,就说有一只是我的,这样咱两各送一只也就行了,剩下的鹿肉送一些给乌库妈妈和玛嬷还有阿玛都送去,就说是咱们的孝心,让他们尝个鲜。”
这样杀了的鹿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大阿哥眼睛一亮,冲过去狠抱了太子一下,恨不能一口亲上去,他兴奋道:“好弟弟,知道你想着哥,没事儿,这风险肯定不叫你担着,咱们再去找大姐和二妹,她俩身边跟着人,东西肯定没少得,到时混在一起送上去,汗阿玛肯定注意不到哪个是哪个的!”
太子先是被他的举动给恶心到了,听到后面心里也松了些。
他刚刚瞧着胸有成竹,但其实也是装的,从小到大他就没骗得过阿玛几次
人多点也好,一热闹起来,阿玛肯定就不会留意鹿的伤都在何处了。
营帐中,皇上等了片刻,偏头问旁边的梁九功:“保成呢?先前不是说要过来?”
梁九功刚得了消息,赶紧上前道:“太子爷和大阿哥往南边去了。”
皇上一下就想到大哥哥二格格和宗室里的女孩们在那边,大阿哥就罢了,他和姐妹们关系好些,保成和她们一贯没那么亲昵的,更别说是亲自过去找人。
等到几个孩子们带着猎物过来的时候,皇上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太子的两只鹿,这会儿一只被说是保成的,一只成了保清的。
再一看几个孩子全都是心虚但是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皇上就已经想明白了大半。
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不过当着大家的面也没戳穿,出来玩高兴就得了,再者,看着孩子们关系好,他也是欣慰的,至于保清这莽撞的性子,还真的是得改一改了。
*
白天攸宁是没什么自己的时间的,女眷们一批一批来,太皇太后和太后却不会谁都见,常常是她们歇着的时候,攸宁和安嫔,僖嫔在里面侍候,外面则是贵妃和荣嫔以及僖嫔见客。
到了晚上,太皇太后精力不济歇息了,太后也把她们往外赶,叫她们出去松快松快,而她自己则在众蒙古福晋的包围下,乐呵呵看着外面的热闹。
接近傍晚,草原上各处已经燃起了篝火,橙红色的火焰与天边的彩霞相互映照着,歌声悠扬欢快,男男女女在夜幕中翩翩起舞,让人几乎有些忘却了这是何时何地。
不比白天阅兵的肃穆,夜晚的各种赛马,相扑以及蒙古音乐舞蹈活动,火光中照耀着一张张笑脸,都更能让人卸下心防。
而皇上也很自然地融入其间,带着诸王和蒙古王公们大声欢笑着,饮酒作乐,兴致起来时,也随着众人一同欢呼歌唱,完全看不出白天面前这些人跪在他的面前俯首帖耳的样子。
不远处,是与人布库上了头,没有争出输赢就誓不罢休的大阿哥,太子端坐在席上,天然一副矜贵模样,十分自然地应付着周围的蒙古小子,令他们无人敢造次。
再往后,是穿着华服戴着耀目金钗的嫔妃们,贵妃对着众人莞尔一笑,荣嫔身边跟着乖巧懂事的孩子们,而瑚氏则正看着他,笑意盈盈,她也为此而感到高兴吗?
抚养他长大,教导他为君之道的皇玛嬷应当能够放心了。
他英年早逝的汗阿玛和额娘,他们可曾有看到今日的大清,今日的大好河山?
风声猎猎,皇上仰头大口饮着酒,目光却面前扫过这一幕幕,他自觉这是人生中极为难得的畅快时间,自己正值壮年,前朝战事虽经过一番周折,但胜利几乎可以望见。
如今只是蒙古王公对他称臣,将来,就是整个天下,四海之内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打卡第四十二天
明黄营帐中烛光晃动, 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影子动作。
梁九功在门口略站了片刻,立刻就有人上前来听吩咐。
“给皇上的解酒汤多来两份,另外, 提前叫人准备着去宁嫔那边。”
梁九功说完想了下, 皇上今儿喝的就里面估计没少加鹿血,一个可心的人服侍怕是不够, 于是又顶着小太监佩服的眼神吩咐:“后边带过来那几个宫女子,叫她们也都随时候着。”
说罢他拢了拢衣袖,继续进去服侍了。
皇上正由宫女服侍着擦身换衣,到了这会子,她们中老成些的自然面不改色, 年轻的几个脸上都飞红,梁九功看也不看, 心知这个时候皇上不会叫贵妃等体面的主子来,但也决计瞧不上这些样貌只能说是普通的宫女。
果然, 皇上脸色赤红,双目却很清醒,看了他一眼道:“这次跟来的嫔妃还有哪个没伴驾过?”
梁九功心里错漏一拍,忙答:“有位十四年入宫的常在戴佳氏, 当年是十二,如今十六了。”
这戴佳氏入宫的时候还是有些特别的,谁叫那位做过内务府总管的噶禄大人自己那一支子嗣不丰,皇上要施恩也只好可着同族的挑。
不过终归年纪小, 不能伴驾也就没什么可说,加上噶禄去年开始就病,后面更是重病辞官,树倒猢狲散, 这位戴佳常在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搭理了。
谁知道呢,皇上来园子之前突然就把人想起来了,现在他也只能盼着传信那小子机灵点儿,别已经撒着欢给跑了。
梁九功中间得了空出去瞧了眼,确定领过来的是戴佳常在才放下心。
他是慢待了宁嫔没错,可那也是琢磨着皇上的心思来的,再说,宫嫔能侍寝总是好事儿吧?宫里多少人都求着给他递消息让他行行好。
皇上叫人叫得急,戴佳常在收拾好了过来后,自有嬷嬷过来接手,细细侍候她给她讲着各种规矩,等到看见守在门口宫女的眼色,才不慌不忙送人进了皇上的营帐。
这么长时间的耗着,让戴佳常在很是放松了一会儿,以为是嬷嬷看出来她紧张了才安抚她。
等到再回来,还是那个熟悉的嬷嬷好声好气地侍候着她睡了,等到人出去了,戴佳常在往里偏了一下头,咬着满是湿痕的被子喘了好几口气,被子下的身体不由自主发着抖。
屏风后面,门口靠在小榻上的嬷嬷听着她呼吸渐渐又沉稳了,才心里叹了一声这位主子的运道,真是有时好有时坏的。
*
攸宁眼瞅着小笼子里的两只兔子,看起来不太大的样子,不过牙齿都长出来了,毛发雪白蓬松,不是那种只有一两个月的兔子。
她原本对兔子这种小动物是不感兴趣的,提起兔子能想到的也就是各种麻辣兔肉。
不过现在,看着小兔子粉红的小耳朵和鼻尖,清澈干净的黑眼珠,还有摸起来毛茸茸的触感,还是挺可爱的。
再者,这是大阿哥的人抓住送来的,算是一份小礼物,孩子送来的兔子,要是直接吃了似乎也有点吓人。
那就养着吧。
攸宁叫富贵去找个会养小动物的太监:“先看看这两只兔子是雌的还是雄的,要是是一对儿,就分开养着。”
兔子这种动物繁殖起来也是真吓人啊,三四个月就能开始繁殖,一次怀一个月,能生五六只,一年下来基本就成兔子窝了。
想想就很灾难。
富贵的行动很快,叫人检查完兔子的性别,还看了身上有没有跳蚤或是什么传人的癣,才放心再把兔子给带进来。
是两只母兔子,这下是没有问题了。
富贵眼瞧着自家主子把注意力放在了兔子身上,松了口气退出去了。
方才戴佳常在被她那边的人叫走的时候,可是当着自家主子的面儿的。
虽然已经过了皇上召人的点,但是戴佳常在那边人那么强忍着高兴的样子,除了那事儿还能有什么?
富贵当时就恨得牙痒痒,只是碍着场面没表现出来,临了其实还没忍住阴阳了两句,不过看样子,那边的人八成没感觉。
这种事情连他都看出来了,主子不可能没看出来,只是眼瞧着主子半点没露出来,富贵心里也只能敬佩了,自己这点功力还是不够看的。
临了,攸宁还是没有克服心里那关,虽然抱着毛茸茸的动物睡觉应该很享受,但这两只兔子刚来新地方,还没适应,更美开始教定点上厕所,她可不想半夜睡着被咬醒了或是臭醒。
至于柳英这几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她也只当没看见,摩拳擦掌兴冲冲去打卡积攒了完成了快一个月的任务了。
系统也不知道是借鉴了哪家游戏的坑人掉率,一次一次打卡获得的东西都很普通,也很少,积攒十次二十次之后,掉落的东西居然会变多,出好东西的几率也能变高。
这次,她直接攒了快一个月的机会,等到系统提示上限之后,才打算一次性开启。
一时间,眼前的系统屏幕上七零八落地掉下来许多字幕,攸宁在一堆白字里面精准看到了几个发着金光的词语,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当属灵液。
就是攸宁曾经看到以后,一度觉得不够现实的玩意儿。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真的抽出来。
这简直是奇幻!
她心口砰砰跳动着,忍着激动先看了眼系统给的说明:
灵液:服之可强身健体,令人无病无灾。
效果没有攸宁想的那么奇妙,比如说能让人永葆青春甚至换条赛道去修仙,不过对普通人来说肯定是好东西,攸宁毫不犹豫一饮而尽,也没尝着什么味儿。
倒是今天油腻东西吃多了,隐隐有些不舒服的肠胃现在没感觉了。
攸宁再去看别的,发现她抽到了一本看起来是现代产物的养生书籍,翻开里面是从婴幼儿到老年的各种科学养身方法,甚至还有孕妇篇。
以后她倒是能用得到,毕竟她以前还真没怎么关注过这些东西,比起这里那些口口相传的偏方,她当然是更信任科学的办法,自然了,要是那些偏方对身体无碍,或者误打误撞是有好处的,她也不会叫人改,毕竟这么多年流传下来的东西,肯定有些是有用处的,防着的就是那种听起来很科学实际上有害处的方法。
再有就是些零零散散的玩意儿,到了如今,银子她已经不缺了,夏天的凉风和冬天的暖宝宝都攒了一大堆,护肤品刚刚也落了一些,短期内用不完,刚刚又获得了0.8的属性值,她也继续攒着,反正暂时没处用。
当晚她睡了一整个好觉。
围猎头一天是集体活动,第二天就宽泛许多了,她跟在贵妃等人身后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两位老人家都推说今儿要休息,叫她们各自去玩。
太皇太后也就算了,六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高龄老人,着实也经不起这么频繁的出门。
太后其实就年轻许多了,按着年龄算刚到四十岁,虽然青年守寡,但她没生过孩子,守寡之后就跟着太皇太后一起享福,就连皇上生母在世的时候也是以如今的太后为尊,这么养尊处优几十年下来,看着和三十岁的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要是她想摆个婆婆的谱,稍微为难一下她们这几个嫔妃,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叫她们有苦说不出。
不过太后从始至终都没这么做过。
也是因此,攸宁对这两位老太太有那么一丁点好感,宫里的规矩本身就已经够折腾人了,要是上位者再有心要为难,那这日子可就不是一般的难过了。
也是受了上面不爱折腾的影响,贵妃和几个嫔主至今也都是安安分分的,攸宁一开始的日子也才能过得那么舒坦。
到了这样宽阔的地方,会骑射的人人玩的就很多了,骑着马儿到处跑一跑看看风景之类的,只要带着随从就足够安全。
攸宁本来以为不会骑马的贵妃,换了身骑装英姿飒爽得带着人出去了,本以为是慈母形象的荣嫔,人家母女三个骑着马也走了,之前一直没怎么露面的低位嫔妃们,一个个也都上了马还能走几圈。
只有她看着面前的马儿犯了难,没有这个勇气,而且她也从来没学过,没有接触过,直接上去万一摔了碰了那也不是小事,索性叫人牵着马走到了僻静处,然后叫过来两个女奴一步一步教她。
她战战兢兢学着时,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奔腾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富贵他们喊着人去拦。
攸宁正在胆战心惊坐在马上,对这杂音来源也有点不高兴,这声音可别把她的马给吓到啊!
瑚大也没想到自己随便跑了会儿马,就运气这么差险些冒犯了嫔妃,连连对着面前的太监致歉,直到听到前面是宁嫔的时候才愣了下,一时嘴快问了句:
“敢问公公,娘娘可是姓扎斯瑚里”
话音未落被富贵一眼瞪了回去:“娘娘的事情也是你能问的?”
瑚大这会儿倒没有半点不高兴了,想起这个太监是自己妹子跟前的就想笑,他又往那边看了眼,顶着太监吃人的眼神问:“就这么一位宁嫔吧?”
说完没等富贵上前踢他,立刻上了马远远地就跑走了。
留下富贵在原地那个气呀,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浪荡子吃了熊心豹子胆,都知道前边儿时皇上的嫔妃了,居然还敢嬉皮笑脸上来套近乎,简直是不想活了。
要真叫他给跑过去冒犯了娘娘,他就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那边,瑚大两手空空地回去了,叫皇上身边那群一同回去的御前侍卫狠狠嘲笑了一把,还说什么是砍过叛军立了功的人,出去也有一段时间,连只兔子都没带回来,不说不如他们了,连那些混进来的公子哥儿都比不上!
这番动静自然也叫皇上跟前的人注意到了,原本也没人打算管,直到听说是宁嫔的兄长。
梁九功想着昨晚的事儿,皇上不叫宁嫔过去肯定不是厌恶她,反而是把这宁嫔放在了荣嫔这种体面的主子同等的位置上,那就显得他昨晚的举动忒缺心眼了。
这时,皇上似乎也注意到了外面的阵阵喧哗,抬手叫人过来问话。
年轻人好斗也是常事,只要不闹得太过分了,皇上也很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么,瑚大顺顺利利见着了皇上跟前的人,然后他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无奈道:“方才去的方向上有位娘娘,我也是不敢冒犯才返回来了。”
说着他塞过去一把碎银,跟那太监反复求道:“大人可千万别细说这桩子事儿,简单提一提就得了。”
他说完还是扯着太监的衣袖不放,那太监虽然年纪小,但是在宫里也算有了些见识,哪怕听不出来眼前这位大人话里有话,也从他拽着自己不让走的举动里感觉到了。
他放好了碎银子,还有些有些不安地问:“那大人也得说是碰着了谁,咱家才好给您找补啊,要是碰着了得脸的主子”
他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法子了。
瑚大这才回忆着说:“似乎是什么宁嫔”
他说出来后眼看小太监变了脸色,才赶紧问:“不知这位是何方神圣啊?”
太监呵呵笑着,看着眼前这位瑚大人,心道这也是个会演戏的,依他看内务府以后要请人唱戏也不用去南边了,把这位瑚大人揽进去,保准一劳永逸这辈子都不用再找新人了。
瑚大出了帐子,顿时觉得心里痛快了。
皇上从早上被佟家那帮人求着出来都多久了,估摸着早就腻了,要不然也不会歇这么久,这时候要是碰上个红颜知己什么的,不至于无动于衷吧?
他自己是男人,更懂男人的想法,再怎么厉害地位高的男人,这种时候碰着这种情况,只要不是特别不喜欢的,都不会放着不管。
教人骑马啊,把着手放箭啊,让马飞速跑起来,逼得人不得不抱着自己靠在自己胸膛什么的,再不济,也没人能抵挡得了喜欢的女人看着自己张弓满弦,把猎物一箭毙命的英勇姿态。
瑚大迈着优哉游哉的步伐心想着,妹子啊,哥可就帮你帮到这儿了,这多好的培养感情的地儿啊,也就咱两运气这么好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打卡第四十三天
攸宁已经学的有点不耐了, 在马场起码和在外面的体验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何况她们也就能在这里停留个两三天,这回就真的是错过这个机会, 就不知道能何时再体验了。
而她现在顶多也就能做到被人勉强扶上马, 然后前面有人牵马,周身还有人各种护着的程度。
马儿走起来慢吞吞的, 她在上面也就是视角高了些,看到的风景并没什么特别,反而心跳加速,两腿发软,估计脸也是白的。
这种体验也不是一般的扫兴了, 更添了一层遗憾。
她先前还想着叫这女奴上来陪着她跑一圈,谁知道刚露出这个意思, 就把这两个女奴吓得跪下不敢说话了。
她们一露怯,攸宁不好强求, 同时也不敢让她们带了,看起来她们好像也不是骑术特别好的样子,要不然怎么一说就怕了
彻底失去指望的攸宁只能放弃,转而下来步行着欣赏起周围的风景来, 上辈子的时候不觉得这些草地啊山啊有什么罕见的,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她刚出来的时候恨不能挖一把泥土放在手里感受一下。
攸宁看着地上绿油油的野草野花,起了要把他们连根带泥一起带回去的心思。
要是能带回去活下来, 她以后看到它们一定会想起这里的风景,也算是有个怀念的东西。
还没等她付诸行动,那边富贵带来了个好消息。
皇上甩开后面那群侍卫们,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攸宁, 她与其说是骑在马上,不如说是被人架在了上面下不来,这会儿正由旁边的女奴和宫女们扶着往下滑。
到跟前时,就看她仰头看着他,有些委屈也有些期待。
皇上这才想起先前应了她要带她起码的事情,只是南苑那次没赶上,这一次倒正好了。
“来,我带着你跑几圈,让你玩个够?”
果然就看到她露出了笑模样。
马上能坐的地方就那么一点儿,两个人紧靠在一起,体温渐热,攸宁只感觉风吹得越来越大,让她不自觉往身后缩,靠到一堵宽阔温暖的胸膛,鬓边发丝漆黑如墨,这时也被风吹得凌乱起来,轻轻挠过身后人微低的下颌。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
攸宁的全部心神也被这种陌生而潇洒的体验吸引了,而皇上双臂揽着身前人,游刃有余地任由马儿疾驰着,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周围所有一切尽收眼底。
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了。
侍卫们不会近前,却也是远远缀在后面不敢松懈了。
贵妃的弟弟隆科多连根都没跟去,他眯着眼盯着瑚大看了眼,转头就拎起马鞭朝着身边的小太监抽了一把:“不中用的东西!”
鞭子抽得狠厉,那小太监却死咬破了唇也只敢闷哼,怕出了声惹来更多毒打。
这位佟三爷向来不顾忌,抽个太监算什么,要真动了气连底下爱的庶出兄弟都敢动手,过后也不过是被不轻不重说两句罢了。
谁叫人家是贵妃的亲弟弟呢?
打量着这位爷自斟自饮得痛快,叫了两个侍卫进来吩咐一番心情转好了,太监悄不做声才赶紧退出去,心里倒觉得他说要收拾的瑚大人和自己真有点同病相怜。
那小太监的师傅看了眼也觉得他惨,心里嘀咕了一句贵妃娘娘那么回绝了,谁又能请的来呢?
他回想起自己去贵妃处传话时的场景。
听到是佟三爷求着皇上去了跑马,再请贵妃移驾过去,刚巧就能碰上。
贵妃脸色登时就难看下来了,无缘无故的,外臣掺和后宫的事情做什么?
她不必想也知道了,要么是自己身边有人把消息漏给了家人,才叫他们知道了什么,最不济,也应该是知道了她和皇上不如从前,要么,就是宫里一个接一个有孕他们着急了。
不管是什么,这么急赤白脸的就想把手插进后宫的事情里,也真是够无法无天的。
贵妃当时不单拒了,还当着他的面狠狠训斥了三爷,可是那些话,他哪敢学给三爷听?
连贵妃拒了的话,他都是用贵妃要看着四阿哥这样的话来润了几分才敢说。
谁能知道这位爷气急了连四阿哥都说了两句
可是,谁叫人家佟家得势呢?皇上宠着,谁又敢凑上去说他家的不是。
戴佳常在靠在榻上,面皮白得几乎透明,呼吸浅得叫人害怕。
旁边宫女看着外面是个艳阳天,有心叫自家主子起身去外面走一走,承宠头一天就这么躺着,实在是有些不好。
可是这话要她也说不出口,而且很明显自家主子,不是因为那个起不来身的,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就是瞧着像被吓住了,吓狠了。
这样的事情,她以前也听别的宫女说过,但没见过反应这么大的。
可是眼前这位戴佳常在,听说之前是在敬嫔位下,那位主子不是个好相与的,爱折腾人,后来更是疯了被赶出去,戴佳常在在她手下估计也没好日子过,本来就软和的性子,这下更是怯懦了。
指望着她自己好?恐怕也是难了。
这可叫她怎么办呢?
正在宫女犯愁的时候,戴佳常在忽然有了动作,垂着的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露出一双清浅的眸,她轻声吩咐:“把我的针线盒拿来吧,闲着也是无视,我给宁嫔娘娘做些东西。”
宫女心中一喜,忙应了好,这位主子立不起来干脆就算了,要是能一门心思巴望个好主位,投靠在门下,也算是有了依附,也挺好的,总比这么木木地下去好。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戴佳常在仍然觉得自己的牙齿好像还在发抖,好像整个人被扒光了扔在雪地里一样。
以前她一直盼着,像宫女和嬷嬷们说的那样长开了就好,她们都说她是个美人坯子,日后一定得到皇上的喜欢,到时候谁也欺负不了她,都要对她好。
靠着这个念想她一直撑到了今天,哪怕长大以后她知道那些宫女和嬷嬷其实对别人也说过一样的话,但是还是心里存着念想。
甚至也不必皇上有多喜欢她,她只想和那些生了小阿哥小格格的嫔妃们一样,位份低也没关系,有了孩子就有了指望,日子苦也没什么,她肯定是能熬过去的。
直到昨夜她走的时候,才想起来皇上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她,也没跟她说过话,旁边的宫女替她穿衣扶着她往出走,身后已经传来皇上吩咐别人的声音。
那一瞬间她终于知道了,那些话都是假的,期望也是假的,未来也是假的,只有现在她抓住的才是真的。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打卡第四十四天
众目睽睽下, 攸宁虽然没缺心眼到从皇上的马上下来,而是自己跟在后面回来,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她是和皇上一起的, 算是狠狠刷了一波知名度, 走到哪儿居然都有人上前来搭话了。
幸而宫里来的人,说起她的第一桩事就是侍奉太皇太后, 也算是以孝显名,而不是不太好听的别的,比如说是以色侍人或者皇上宠爱她什么的。
嫔妃在后宫里面得宠,关着门外面又不知道,才算是好事, 财不外露。
如果是像董鄂妃那种以宠爱出了名的,那肯定就有人来劝谏了, 要是皇上心里一掂量,觉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污了我的名声——哪怕就是那么一丝, 这个嫔妃肯定是要被冷落的,毕竟没喜欢到那个程度,自然了,像顺治对董鄂妃那样的也是少见。
若是攸宁没有因为侍奉太皇太后有功挣了个嫔位, 那现在旁人耳朵里听到的,就又是另外一个她了。
宫里想安安分分过日子,也不简单,不出挑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大事了, 可是生活质量有待提高啊。
攸宁先前能过的那么顺心,一半是运气好,一半是靠银子堆上来的,就算这样, 也只是自己屋里能自在,出了屋子见着谁都要行礼避让,人家说句难听的话或者干脆无视你,也只好笑着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后来有宠爱没有位份时,在外面倒是松快了些,也很少有人到她面前来说闲话了,就算心里不爽她,多少还要顾及惠嫔这个主位的颜面。
但是攸宁自己心里反而七上八下,人往高处走,享受过得宠的好处,就算她再理智清醒,感情上还是不想让自己回到从前的。
现在倒是运气好更进一步了,可是新的难题也接踵而来了。
外面不知道她时,她只需要处理好内部的事情,现在内部估计也没人这么不长眼要得罪她了,外面的人就开始了。
攸宁知道自己的短板,没家世,现在还没孩子,和同一水平的人比着,就跟空中楼阁一样,全靠皇上宠爱支撑着。
所以外面传她闲话也不会有顾忌,女眷们私底下说说八卦,人家反正也没有认识她的,更不会有帮她说话的,自然是怎么博人眼球,怎么有意思怎么说。
要是换个人,不说贵妃了,就是宣贵人甚至是戴佳常在,人家也不敢随便在别人面前说,不定遇到的哪个夫人就跟人家沾亲带故的。
攸宁把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圈,看着手里这一方绣工精湛的帕子,吩咐柳英:“我记得先前得了一副累丝耳环,取出来给戴佳常在送去吧。”
戴佳常在伴驾的事情,她一开始还不知道,毕竟关心这种事儿也没什么意思,还是戴佳常在有两天没过来,第三天的时候送了些绣品来,她才知道的。
另外,她还从柳英和富贵那儿知道了些小道消息,说的都不大好听,她觉得戴佳常在不想出门应该也是为着这个,干脆也没提这些事儿,她送了绣品来,她这边就直接回礼就好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攸宁渐渐也体会到了,和戴佳常在来往,比和别的嫔妃偶尔来往更让她放松,毕竟有着地位上的差别,自然是一方一直顺从另外一方。
攸宁主观上自然不会逼迫别人,但戴佳常在就是这么想的。攸宁不会为难她,也不会缺心眼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招致别人奇怪的眼神,同时,也更不会为了照顾戴佳常在的感受,就委屈自己。
总之,她不强求,先保持一颗平常心吧,希望戴佳常在也能体会到,以后相处起来,大家也能更自在一些。
毕竟戴佳常在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相处也比和宫女们聊天更舒服。
想到这里,攸宁觉得回去以后有必要督促柳英她们继续读书,她说话的时候偶尔带出来一个成语,结果她们都没人知道的感觉真的很寂寞。
她想到这里,还发散了下思维,觉得皇上跟她相处,大概就是她跟柳英她们一样。
她说的成语柳英她们不懂,皇上这种纯古人偶尔引经据典,她这个现代人也不懂
古人读书是真的要一本一本通读背诵的,而她的文言文相关知识,也大都还给了高中语文老师。
戴佳常在当着柳英的面,就把耳环给换上了,又让人招呼着给柳英上茶上点心,到最后也是连声叫人:“把柳英姑娘送回去。”
旁边宫女眼神复杂,她是盼着自家主子开窍的,得宠得势的主子,身边的奴才走出去也比旁人多几分体面啊。
不说旁的,就是给主子提热水的时候,以前她们老是被排在后头,茶房太监紧着巴结有几分宠爱的那些答应都不给她们,这两天,那帮太监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了。
可是现在主子的样子简直热络得让人有些陌生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到底是嫔妃,是不是也该注意着些体面?
对此,戴佳常在反而是比以前要看得开多了。
身边的宫女跟着她也有一段时间了,看着不是那种奸猾的,对她还算忠心,有时候劝话也是想着开解她或者帮她。
因此,戴佳常在也愿意跟她说心里话,她面容平静道:“我也是从宁娘娘身上悟到的,做什么事情,都不能盼着两头都得好处,既要名声又要好处,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几日,她脑子里一直在想事情,起先是自怜自怨,浑浑噩噩过了一晚上,可是醒来面前的事情还是没有改变,她还是得硬着头皮淌着泥水继续往前走。
要想不脏了身子,要么就不雅地提着裙子跑,要么就站在原地等着泥水有一天把她淹死。
宫女听她说这话,也是惊了,她不曾想过自家主子这么短时间,居然就能说出这些话来。
有心说什么,可是她也不知道这话是对是错,只是从这话,她想到了宁娘娘身上。以前,旁人也是说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听主子身边的旧人说,敬嫔私下更没少带着人嘲讽,说宁娘娘哪怕做了主子,也还是以前的奴才做派。
那时候,敬嫔位下的人都是跟着附和的。
倒是自家主子不乐意这么说,也因此惹来了敬嫔的冷眼。
可是,谁料到自家主子还有今日的,当时不曾低头附和,引来祸端,反倒成就了今日的机遇。
这便是主子经常念叨的那一句话吧,柳暗花明又一村。
*
攸宁正在想着怎么做些路上便宜的吃食。
这一趟出来倒是比她预想的多几日,不过不日也就要启程了。
她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的时候,就被宣贵人拉过去求助了,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路上晕车,来的时候就吃不下多少东西,只是当时没料到,准备不够多,这回回去的时候,她也发愁,想问有没有什么法子。
攸宁不由得庆幸起来,幸亏她在美食buff有效的时候,就提前做了不少东西准备,buff虽然有时限,但当时做出来的食物却是变质之前都有用的。
所以,她一次性弄了不少茶叶,肉干,腌菜,果干,甚至还有各种调味料,她还让柳英在屋里种了点菜,栽了小树苗,想看看这种形式有没有用处
当时其实还惊动了惠嫔,但只当是她兴趣使然,虽然不理解,惠嫔也没说什么,毕竟她本职工作——管理小厨房做的很好,没有一点差错。
这次出来,她自然也是准备充足了的,身上备着这些东西,要是有个生病之类的,估计比药都有用。
回程路上跟来时走的不是一条路,这次要去的也是南苑另一处行宫,富贵问了人说是回去还要大半天,估计路上会停下来休整一两次。
如此的话,除了预先做好的点心这种方便食物,她倒是可以做点底料之类的东西,路上休整的时候一煮就能吃。
她提前做好了几份送到了宣贵人手上,也顺手把方子给出去了,反正这也不会是什么秘密,经验老到的师傅尝点儿,就能把材料说个七七八八。
宣贵人也不意外她的豪放,早在慈宁宫侍疾的时候,二人对彼此都有了些了解,虽然不能说是知己,但也对彼此人品有了基础的信任。
回行宫当日,马车一停,前面自然有贵妃等人下车去看太皇太后,攸宁也就跟在了后面。
不知道的时候,那是太皇太后不愿意打扰,她不去也没什么,不过知道了这件事,肯定是要去看望的。
贵妃亲自陪侍在太皇太后跟前,攸宁等人自然是往后排着,然后她就看见宣贵人笑眯眯冲她眨了下眼,顺着她的视线,攸宁看到了躲在不起眼角落的梁九功,顿时也明白过来,这次皇上也在里面。
紧跟着,拎着食盒的宫女太监们也从她身边走过,攸宁闻到了自己熟悉的气味,心里忍不住也想笑,这次她真的是要感谢宣贵人了。
缀在远处的戴佳常在心中亦然微动,想着自己身边宫人打听出来的消息,说也有些常在答应这几日经常往膳房去,似乎是想要模仿宁娘娘的做法来博宠。
如今她也眼瞧见了,好些宫女手里都拎着食盒呢,只是没人搭理,连带着这些常在面上也很难看。
戴佳常在识得她们中的一个,就是曾经在敬嫔处附和最卖力的那个人。
只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有想奚落或是嘲讽的意思,只是觉着自己的心里更坚定了些。
那些闲言碎语,熬过去之后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打卡第四十五天
太皇太后果然被这香味激起了几分食欲, 多少用了些东西垫了肚子。
皇上离开时还交代,说若太皇太后实在不好,便叫人留下来陪着她慢慢走, 这第一人选自然就是贵妃了。
再然后就是问了荣嫔公主们的情况, 目光略过安嫔与僖嫔,最后看了攸宁一眼。
皇上一走, 冲着他来的嫔妃们也都各自散去了,没办法,大家想拿太皇太后刷孝心和好感,可人家明摆着不见人,她们也只好退下了。
攸宁倒是凭着这次送的东西, 被太后叫过去夸赞了几句,就这样在旁人眼里也是体面。
回了自己的马车后, 攸宁简单用过膳食,小憩了一会儿, 醒了就和戴佳常在还有宫女们玩了会儿诗词飞花令的改良版——摊煎饼,消磨着时间,行宫转眼也就到了。
原先在南苑的东西也早搬过来了,这回的行宫就不像南苑那么有野趣了, 建筑相当于是缩小版的紫禁城,也有点四合院的感觉。
前头是皇上的地盘,后面两侧罗列着六座宫殿,头一间最宽阔的就是贵妃的, 后面依次就是荣嫔,安嫔,攸宁三个人独占了另外三座宫殿,僖嫔反而落在了后面, 和两个贵人一块儿住,最后一座宫殿都不好说是宫了,倒像是四合院的后罩房一般,住了剩下的人。
僖嫔到底年轻,下了轿面上就有些不好,论理她怎么也是正儿八经的嫔,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些人作践了?
可是,谁跟她论这个理呢?
她这么劝着自己,又想着先前那答应说是亲手做的膳食,夸得天花乱坠,结果根本就没送进去,白费自己使力帮她和膳房说话了。
想着心头到底还是堵得慌,刚有好转,这时外面的两个贵人依礼来拜见她了。
僖嫔正靠在榻上一口一口喝着解暑汤,随口就道:“叫她们先等等吧。”
她心里想着的是喝了汤松快一会儿,就换身见客的衣裳出去,她现在是一点里子都不剩了,可也不能躲着让人看笑话。
外间的两个贵人也是刚从轿子上下来,她们连冰都没有,一路闷着回来,浑身都是汗,巴不得赶紧见了礼就回去换身衣裳,这时候也只能耐着性子低眉顺眼等着,喉咙里干得要命,可看着旁边的热茶,谁有这个心思用啊?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出来一个宫女,说僖嫔这会儿不便见她们。
看着两个贵人默不作声退下去,宫女急匆匆又回去侍候僖嫔,心里咒了几句看人下菜碟的内务府奴才,对面那三座宫殿全靠着水,能热到哪儿去,偏偏把冰全送到那边去了,合着她们这里就不配用?
荣嫔处,二格格正问僖娘娘什么时候能来陪她玩,被荣嫔不动声色给糊弄过去了。
如今敬嫔没了,安嫔也就是空有个名头,以往因为这两个友好起来的包衣出身的嫔们,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心思。
对着巴上来的僖嫔,荣嫔心里并不看好,宫里的新人越多,老人被挤下去的也越多。
说句轻狂的话,当年她陪在皇上身边的时候,仁孝皇后都没进宫呢,她生下皇上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连仁孝皇后都要亲密地称她一声妹妹,老祖宗对她亦是关照有加,宗室福晋和外命妇进宫来,也少不了要见一见她。
那时候她也以为,自己日后就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了,可她的孩子不断出生,又不断夭折,宫里有了越来越多的新人,她同时失去了孩子和皇上的宠爱,也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给人让位置,直到今天。
但她这不也都熬过来了吗?
现在就忍不了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
贵妃在路上的时候没心思想,到了行宫松快了,脑子也空下了,当即就感觉不对。
外人道听途说不知道,她这个宫里的人还不知道么,宁嫔一向是个安分的人,做的最不安分的事情,也就是鼓捣些吃食讨好了太皇太后,只是旁人把这个传的过了,叫人有了她张狂的错觉。
可细想来,大部分时候她也从来没自己跳出来张牙舞爪,都是上面叫一下她才动一下的,说不上有多安分守己,但也不是惹眼的那种。
路上太皇太后用的东西,居然是她亲自送过来的,这就不是她平日里的作风了。
因着前面有过自己弟弟的事情,贵妃这次也难得上心了,她问过身边人,叹了一声,原本还想把弟媳赫舍里氏叫进来问问情况,这回看来也不必了。
三弟一向是个混不吝的,现在才做了个御前侍卫就敢插手宫里的事情,还授意赫舍里氏传出那些话去,要是她这次没有及时察觉,是不是又会发生上回的事情?
贵妃对着自己的额娘赫舍里氏道:“这一次,要是家里再不管管他,您和阿玛也别怪女儿不讲清理,就是拼着被皇上怪罪,我也要把三弟送到外面去好好磨磨性子了。”
赫舍里氏自然是连声答应着,自打这个女儿进了宫做了贵妃,身上的威仪是越来越重了,家里递进来的话,她更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赫舍里氏心里有些埋怨,可是又无可奈何,听完了娘娘吩咐就告退了。
贵妃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身子一晃,旁边宫女担心地上去扶着她:“娘娘?”
“无碍。”
贵妃沉静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家里人的想法不同,只不过以前她觉得她能在两者间找到平衡,现在她知道这完全不可能了。
她做不成让皇上满意的继后人选,也不可能任由家里人摆布。
*
攸宁终于看到自家只存在在记忆里的大哥时,险些没认出来。
倒不是原身的记忆不够清楚,就是她面前这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哪怕用粉遮了还是显得有点怪异的人,真的让人有些难以辨认。
不等瑚大行礼,她就先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克制着问:“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被人打了?可记忆里瑚大的拳脚功夫还是不差的,这得是被人单方面压着打才能制造出来的痕迹吧。
以前就算了,瑚家这一支没人,总是遭人欺负,瑚夫人这个寡妇虽然也泼辣,但是对着外男就没什么办法了,就靠着瑚大偷偷去给人下黑手,有时候赢了趾高气昂的回来了,有时候输的特别惨,他不敢告诉家里人,就是原身去医馆领人。
怎么现在瑚家都发达了,他都还被人打啊?
攸宁感觉自己心里也有了股气。
瑚大龇牙咧嘴冲她笑了下,毫不在乎地摆摆手:“就是跟御前的人练了几回摔跤,没什么的。”
他不会说他把那些家里人乱嚼舌根子的侍卫都斗了个遍,保证让他们比他还惨十倍。
这办法说出来肯定要被她骂笨,不过笨不笨的都无所谓,有用的就是好法子!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打卡第四十六天
他不说, 攸宁却不至于一点都猜不出来。
她叫人去拿现成备着的药膏,拿到手里一瞬间就和系统给的奖励药膏掉了个包。
看着瑚大动作熟练地给自己抹药,还是没忍住劝:“过阵子回了宫那些人就消停了, 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
话说出口, 她也没指望瑚大能认真回答,她知道以他的脾气听不得那些闲话, 肯定是想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动不了那些女眷,总能找到一二相关的侍卫们。
不料这一次他却认真道:“我在皇上身边也是初来乍到,明面上不说,其实也有人不服气, 趁着这个机会跟他们过过招也挺好。”
他这么说,攸宁反而放了点心, 这样亲密的血缘关系,什么感动都要放在明面上来说, 未免就见外了。她担心的反而是瑚大因为一时冲动,导致以后再外面的事情更难办,这会儿知道他心里有成算,就明白他出手是有分寸的。
以武服人, 还是在这个关头上,倒是还能赚点有情有义的好名声,也能让人明白她家不是被人欺负到头上都不敢吭声的那种,再有人想动手, 也要掂量一下。
瑚大已经做好了二妹为这事儿自责的准备,也早在心里想好了说辞,保管能把她的全部心神都吸引到“打人怎么还能打出这么多好处来呢”。
然而一转头,他就看到攸宁满脸写着欣慰, 好像已经想明白了里面的关窍,没有再为那些表面上的事情胡乱烦恼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清醒着意识到面前的妹妹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心思细腻的小姑娘了。
她看着漂亮了,稳重了,身上有气势了,也聪明了许多。
他有心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旁边这么多人,要是让人以为他对皇上不满就不好了。
两个人这么对着坐了半晌,家里的事情一件件说完,其实时间就已经差不多了。
临走的时候,攸宁让桂英去拿东西,人刚走,就听瑚大交代她说:“外面的事情都有我在,你别担心,家里只会是比以前更好的。”
攸宁笑着点头,也道:“我在宫里也很好,万事都不愁,你们要是在外面又听到什么闲言碎语,那准是我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淡定,然后瑚大领着东西,利索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攸宁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瑚家确实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是知道有人是真心挂念自己,也能支撑着她继续往前走。
出去玩了这么几天,新行宫的风景倒不如南苑那边,攸宁也打算稍微缓一缓,不往远处去了,就带着戴佳常在近处走一走,或者玩点别的。
她乐得自在没多久,忙里偷闲想乐呵一阵子的皇上就来了。
现在她这边接驾也算是熟练了,按着皇上的习惯走一遍流程就行,来了就给他从里到外换衣服擦头擦脸,然后端茶递水什么的。
只有一点不好,皇上酷爱养生,起居的屋里都不直接放冰,所以攸宁提前把屋里的冰挪出去了,虽然有系统道具能维持合适温度,但这玩意儿到底不如冰融化时散出来的森森寒气让人爽快。
这一挪出去,攸宁感觉室温上升了有好几度,她原本还是穿着一件长袖的袍子,盖在脚面上那种,料子又薄又轻软,沾了寒气贴在皮肤上那叫一个舒适,这会儿就该换了。
可别以为古人保守,夏天在室内,女眷们其实也是会穿短袖的衣服或者纱衣的,攸宁就在图册上面看过,有那种里面一个肚兜一条亵裤,外面罩一件短袖长纱衣的女子。
她要接驾自然不能这么随意,但是穿个短袖的长袍却还好,这件衣服还是新做的,袖口长度就到小臂,料子比之前那件还要轻薄,有点贴身,所以样式宽些,还短了些,刚好露出一截脚踝,外面还加了一层薄薄的纱,走动起来很飘逸灵动。
反正如今住的行宫不像南苑那么随意,人来人往的,这边院子和门一层套一层,闲杂人都进不来,周围的全是宫女,她穿着上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皇上看到她时也愣了一下,拉着她的手进了里屋,才复又看了一眼道:“这衣裳你穿着很好。”
眼里的惊艳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攸宁心下大定,这衣裳也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样式,其实短袖也好纱衣也罢,最让她不确定的是这个有点贴身的料子,桂英刚才看到以后,就找了个借口把柳英叫下去了。
有必要吗?
她刚刚还在这么想,转头皇上眼颇有深意地问她,是不是有几日没来陪她了?
……
叫了水洗漱完,攸宁那身衣服也皱得不像样了,好在她不是特别受不住热的人,穿别的倒也一样。
皇上看着她还有些可惜衣服,把人揽过来哄着道:“下回叫她们给你做十件八件的……”
边说手边在她肩头无意识摩挲着,示意她听话,陪着他先小憩一会儿。
皇上有时候也觉得奇怪,每次跟她在一块儿好像就能睡得很好,有时候心里装着事儿,别处总是难以入眠,独她这里还能松快些。
大概是瑚氏这平和淡然的性子也有些影响他了。
相处这么些日子,总是看她兴冲冲地做这个那个的,可她不高兴的时候几乎没有,他能看得出来,她不是装出来的,没有半点勉强,她的演技还没有那么好。
大老板的话当然是要听的,攸宁只好也陪着他一起睡,洗了澡正好是身体最放松的时候,要想入眠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觉醒来,金乌西坠,室内被夕阳蒙上了昏黄的薄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皇上眼瞧着十分餍足的模样,起身走了两步,又靠在了外间榻上,整个人少见的放松。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打卡第四十七天
攸宁有时候感觉人就是这么别扭, 同样都是冲着她地位来的人,把目的表现得过于明显的她就不喜欢,但是要是她们能耐下性子, 让她真的觉得这个人可靠, 这件事可行的时候,她反而不会那么排斥。
揣测圣意这事儿她不太会, 但是她起码知道,现在的自己对于皇上而言,几乎就是那些求着来办事的人。
她和皇上现在还没到讲情分的那地步,贸然拿着事情去求他,只会惹人烦。
在她求出个结果之前, 希望在外面的大哥能够经受住来自佟家的蹂躏。
毕竟她现在也只能徐徐图之
“外面有人编排你?”
攸宁刚想着自己不着急慢慢来,转眼就听到了皇上的这句关心, 有些傻眼的同时,下意识就摇头了。
紧跟着理智上线, 皇上这么问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于是又点了下头。
这副手忙脚乱的慌张样子,简直像是她自己做错事了一样。
皇上心里那点不快就这么被抛到了脑后,拉着她的手让她坐过来, 压着笑声问:“那是有还是没有呢?”
既然相处模式切换到了‘郎情妾意’这一档,攸宁也立刻适应,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垂着眼道:“你都知道了, 还要问”
皇上听出来她有一点似有若无的埋怨,掰过她的脸再看,发现有不高兴,有委屈, 还有点期盼,就是没有生气。
她不是那种泥人性子,那就是知道背后弄鬼的那个人是谁了,所以不敢生气,皇上很快下了判断。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知道是贵妃”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的眼睛立刻低下去,不敢和他对视了。
皇上轻叹了一声。
攸宁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这种宫斗背后使绊子的事情,不应该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算心里恨得要命也不会在面上露出半点儿吗?
如果真的要摊开来说,她对上贵妃,瑚家对上佟家,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啊,简直就是被人家秒杀的渣渣。
所以她这个时候是要装大度呢,还是装大度呢?
对于摆在台面上的道理,攸宁自然是思考得不能再清楚,比如这一次,她知道外人议论她这件事,对皇上来说是他不太喜欢的,只不过他不喜欢的肯定不是她被人议论,而是那些人敢冒犯皇家威严。
所以瑚大打人这件事没错,受害者家属做了亏心事不敢找上门,就算找上来了,皇上会给他撑腰的!
攸宁担心的是贵妃那个弟弟佟三爷,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整自己,但对于这种权贵来说,要整死瑚大也就是一个手指头的事情,最要命的是人家是皇上的自己人。
那皇上过来找她,跟她说这件事的目的显而易见了,是为了提醒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更别大着胆子去报复贵妃什么的。
现在,其实她说什么也没用了,就是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自己认栽比别人戳破这个事实,其实来得更体面,更让人好接受一些。
就是瑚大在御前的差事,估计不会顺了,还要被她连累被佟家那位三爷整,简直太对不起人了。
攸宁只能艰难吐出几个字:“其实,说两句也没什么的,反正我也听不见。”
这话是真心的,现代人谁还没在网上对战过键盘侠,时而被别人喷得满头狗血,时而把别人喷得溃不成军,被人背后说点她根本听不见的闲话,而且就那水平,她听了半点感觉都没有,只会下意识想着这件事的后果。
然后瑚大出手了,她感动了,现在的问题是贵妃和佟三爷,接下来会对她和瑚大采取什么行动,而她和瑚大只能躺平任捶。
皇上看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全程低头,虽然失落,但是并没有多委屈和怨愤,本来他应该觉得这人很省心,是个忠实顺从的女子,知道不应该给他添麻烦,而且她还不是表里不一的那种,是真的打心里这么觉得,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前朝还是枕边,那都是能让人放心用的,没有后顾之忧。
但是眼下,他莫名觉得心里窝火。
他松开捧着她脸的手,转而捏着下巴强行让她抬头看自己,语气有些不好:“朕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
他极少在嫔妃面前摆脸,以为她会茫然,会懵懂,甚至会惧怕,但是他看到的是她眼睛一亮。
这就明白过来了?
看着她又覆盖上来献殷勤的双手,皇上反而不好意思再用力了,松手的时候还替她揉了下发红的下巴,无奈道:“你想通了?”
皇上心里还在纳闷儿呢,以前他总觉得她没脑子好糊弄来着,现在看来,是他之前看走了眼还是什么,她的脑筋转的明显也不慢啊。
攸宁这会儿只有赔笑的份儿了。
皇上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攸宁就知道这事有转机,要不然他为什么露出一副她误解了他的恼怒样子呢?
证明她本来以为的是错的。
这下知道了皇上的态度,攸宁就没再藏着掖着了,她边给他捏肩,边道:“其实那些闲话,我真的不在意,就是佟三爷那边,我担心我哥哥”
话未说完,皇上又瞪她:“隆科多算个什么东西,还轮得到你这么称呼他一声?”
第二次被瞪一眼,攸宁适应良好,忙改口:“我就是担心我哥哥,在外面被隆科多欺负。”
自己说完,攸宁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吐出的三个字是谁的名字,隆科多啊,就是那个帮着未来雍正改了康熙传位遗诏的那个!?
皇上听她提起瑚大,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不是来和她置气来的,是为了告诉她,隆科多惹出来这堆事,御前侍卫是当不成了,他已经把隆科多赶出京城到地方上去了,等到回来估计就是猴年马月,这事儿,还是贵妃自己求他的,看来也是知道隆科多的气性大。
攸宁乍然得知这么个好消息,感觉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移走了。
扭头一看,皇上还在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满,于是连忙腻歪地靠在他身上挽着他的手道:“是我不好,先前不该那么想你的。”
攸宁很识趣,虽然不知道皇上怎么突然就开始在乎她对他的看法,但是人家都秉公执法了,就显得她之前那些恶意揣测小人之心了。
她连忙用一系列捏肩,捶背,揉头的殷勤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歉意,用膳的时候,她也没叫宫女上手,自己一个劲儿给他夹菜,介绍了自己有多么用心,终于看到皇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受用表情。
吃饱喝足运动一番,转眼间又是新的一日了。
起身的时候,攸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应该侍候皇上穿衣的宫女被她看了几眼,暗示她赶紧上前来的时候,她会错意退下去了
攸宁只能加紧速度,把里衣穿好就过去帮他,说是帮忙,其实也就是系个扣子,扯扯有点起皱的袍角,然后弄个荷包什么的,不太熟练。
门外,一众宫女太监听着里面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有两位主子偶尔的交谈,彼此看了一眼,都没有要进去侍候的样子。
刚刚退出来的宫女,更是被桂英叫到跟前赞赏地看了一眼。
这两位主子也不知道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是怎么,从昨儿起就黏黏糊糊的。
用膳的时候主子更是半点没叫旁人上手,自己上阵去伺候皇上,一面夹菜,一边叨叨说个不停,起先她们还担心,后来看皇上不管碗里有什么全都吃了才放心,才明白过来,这两位是在打情骂俏。
等到今天,桂英只敢进去瞄了一眼,就没再进去了,她感觉自家主子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但皇上很显然是清楚的,她就不敢进去扰人兴致了。
毕竟,寻常人家的妾都分个三六九等呢,能得男主子几分真情的不多,宫中更是嫔妃无数,她自然也盼着自己主子能成为特别的那一个。
目送着皇上走了,攸宁回屋躺了会儿,没睡着,但是也缓过劲儿来了。
昨天的皇上其他的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变数就是她误解了皇上,然后他不高兴了。
能够令皇上的心情为她而波动,其实也算是两个人感情有所进步的体现。
一开始,攸宁觉得自己几乎不可能在这里和人有男女之间的感情,理智上如此。
现在仍然是一样。
但正如她之前所想的,她不可能装一辈子,她还没有那么好的演技,所以现在也是真假混合着来的,她的一切情绪也都是真的。
所以发展出感情,在攸宁的意料之内,以己度人,她也不可能会对一个连笑容都是装出来的假人付出什么真正的感情。
就像人养一只宠物,盖一床被子,甚至是习惯的家具或者什么物件,都能随着时间流逝而相处出来不浅的感情,更何况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乐,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和行动。
他的帮助和关心也是实打实的,甚至可以说在这个时代也属于少见,更别说是对于一个她从来没抱有过期待的人来说。
想象和现实的差距,自然会让她产生不可抑制的情绪波动,任何人在她的位置上,都会为此而产生一些微小的情感,也许也会有好感。
不过攸宁自始至终都明白,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男女之情。
但他居然会对自己有感情,却在她的计划之外。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打卡第四十八天
想不通的事情, 攸宁一般就换个角度去想。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不把皇上当成人了,所以对于他表现出来的感情很难理解。
可是实际上,皇上也是人, 是人就会有感情, 如果不把他当成皇上,而是外面某个大宅子里的男主人, 那现在的一切也就很好解释了。
年轻男女之间相处,只要双方长相过关,性格合得来,是很容易产生感情的。尤其她现在的壳子长得不算差,她的脾气也好, 也没有不识眼色地惹怒过他,偶尔还琢磨点新鲜吃食讨好他, 那么他对这样一个还算合心意的女人有点感觉,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她, 其实也不必做出什么太大的改变。
想明白的攸宁一切如往昔,只是偶尔也不再恪守规矩,会送点皇上爱吃的点心或者汤水过去,既然他还对她有点感觉, 自然会喜欢这种被记挂着关心着的感觉。
不过她还是很谨慎的,皇上心情好的时候才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除此之外,她也开始忙碌起来了。
在宫里的时候, 太皇太后和太后不耐烦见人,从没定下请安规矩,贵妃自然更不会摆谱叫嫔妃来拜见,因此嫔妃们之间除了很要好的, 平素里都互不来往。
到了这里里便不大一样了,贵妃要应付的命妇们多,尤其还有一堆难缠的蒙古女人,干脆就把跟着来园子里的嫔妃们都叫过去,让她们帮衬一二,也认一认人。
要是换个有权力欲望的,可能就高高兴兴去结交命妇了,不过很显然,皇上的后宫从上到下都没什么这方面的想法,都觉得这是桩苦差事儿。
在偏殿和一些陌生人有的没的聊了大半个上午,眼瞧荣嫔找了借口出去,攸宁听见身边宫女传话,往外一看门口立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也火速找了借口走人。
和安格格刚才就见攸宁被围困在人堆里面,看着红火热闹,不过见她一来,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直接出来了,就知道她压根儿不想在里面待着。
和安忍不住笑道:“看你脚步飞快,不知道的以为里面是什么龙潭虎穴呢?”
攸宁跟着她往僻静处走,摇头笑道:“也差不多了,你不也是烦得受不了才出来?”
一群人围着一个,就不说里面空气有多浑浊了,光是那些口音各异的夫人们跟她各种闲聊这屋里的摆设啊,外面时兴的衣裳料子,胭脂首饰,摆件园子什么的,攸宁就听着发困,这些东西,她也根本不了解啊。
但是也懂她们,皇上恩典让她们进行宫来请安,要是个个都一言不发,那就显得太冷清也太不领情,所以大家只能有的没的一直说着。
就是这种尴尬处境,她还发现下面的那些人羡慕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呢。
和安听她这么说,也心有余悸地点头。
和攸宁在这儿做吉祥物不同,和安是在正殿太皇太后跟前的,她虽是新寡,年纪却尚轻,还没生育过,身份又摆在那里,嫁妆丰厚,想把她再娶回蒙古去的人不在少数,还有一些命妇甚至想拉着她去想看自家儿子,什么御前侍卫青年俊才,夸得天花缭乱。
太皇太后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
和安正是为了太皇太后的态度发愁偶,她老人家万一被说动了,一句话下来,她不嫁也得嫁了。
可是经历过先前的事情,她早就明白门当户对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是男方门第低些更好,对着她天然久弱了几分,也摆不起谱来。
她没有非要把人拿在手里的心思,就是不想自己和之前一样被人摆布。
两人在给太皇太后侍疾的那段时日熟悉了不少,但归根结底没有那么亲密,虽然各怀心事,嘴上也只说了些寻常的话。
攸宁对这是再清楚不过的,因此也只听着和安格格苦闷自己被催婚,不会多说什么,而她能够谈论的东西也更少,无非就是近日来想到的新鲜膳食。
两人相约着下次有空再聊的时候,都没想到再见的时间会这么早。
攸宁这日从太皇太后处回来,倒是得知了个好消息,太皇太后的女儿固伦淑慧长公主递了信回京,她也是才知道太皇太后先前病重的事情,在信里提到了攸宁为太皇太后侍疾,为表感谢,要自己名下两处宅子送给她,一处在京城,另一处则就在南苑附近。
对于这份重礼,攸宁反而有些为难,宅院很是贵重,但她和瑚家压根儿没有那么多人力财力去维持这两处宅院,在公主手里好好的院子,要是在她手里荒废了也太可惜了。
这种宅院不是住进去人就能行的,要不然反正她住不了,干脆就叫瑚家一家几口搬进去享福,问题是要维持宅子正常运转,就需要大堆的仆人,还有金钱。
攸宁穿越以来,头一次知道自己这么穷,宅子买不起就算了,现在有人送了,维修费又成了问题。
也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安格格来找她了。
这段日子她还是在被长辈们催婚,只不过这一次,是她亡夫族人那边的消息,说想要依照旧俗,令她复嫁给她亡夫的族兄为继室。
攸宁能看出来和安格格是真的在为此事苦恼,但她总觉着以她的性子,不像是单纯来找她诉苦的,更不可能是托她给谁带话,毕竟她自己和太皇太后,甚至皇上都是很亲近的人。
和安格格心里也不像面上表现得这么着急,但忐忑还是有几分的。
她握着攸宁的手给她打定心针,还提前赔罪道:“我说了,你可别怪我。”
和安深吸一口气道:“我前日被我额娘拉着去相人了,你知道,就是皇上身边也有不少侍卫”
和安格格的额娘也不愿女儿再嫁回蒙古,想在太皇太后想起来过问之前,赶紧给她定下一个门当户对的青年俊才,最快的渠道,自然就是皇上身边那些御前侍卫了。
家世,人品,能力,长相,这几样要是有不达标的,也就选不上御前侍卫了。
尤其皇上还有些看重臣子样貌,那些个御前侍卫便是再五官寻常,也是有些气度的。
和安格格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和自己额娘不一样的是,她想挑个家世寻常的,越低越好。
和安格格凭借着那些侍卫们的行为举止,成功辨别出几个并非高门出身的,然后从中挑出了一个样貌最合自己心意,看着既不文弱但也不那么粗犷的指给自己额娘瞧。
然后她才知道这人居然不是侍卫,是个从四品的骁骑副参领,还是包衣出身,之所以能在皇上跟前露脸,是他有个在宫里得宠的妹妹。
攸宁简直要被瑚大这么好的运气给惊呆了,不可置信道:“他该不会就是我哥吧?”
和安格格点头,她一开始也听了出身就没抱希望,包衣出身对她来说还是太差了,够不上做她的额驸,但得知他那得宠的妹妹就是宁嫔的时候,她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想法。
包衣也是可以抬旗的。
皇上封嫔,要不要给嫔妃抬旗并没有个定例,但若是要做她的额驸,额驸这一家自然是要抬旗的。
如果她真的能嫁给瑚大,瑚家势单力薄,将来必定会对她和王府有所依仗,她也更不用担心未来的婆家会想着法子来拿捏她。
而瑚家也可以借用王府的资源,做什么事情都不必束手束脚,前些日子那些传闻那样的事情,更不可能再发生了。
两方都能得好处的事情,她忍不住就想要来试探下宁嫔的意思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打卡第四十九天
和安格格没跟她打马虎眼, 攸宁也不会说那些虚话。
她先是替自家哥哥自谦了一句,之后也就如实道:“我们瑚家在我之前,连普通的包衣人家都不如, 在内三旗能混到我们这份儿上, 也是很难得的了。”
她家情况现在估计人人都清楚了,语气遮遮掩掩, 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好歹能得个坦诚大方的评价。
攸宁说完,不好意思地朝和安格格笑了笑:“我们家能有今天,都是皇上给的恩典。”
她说到这里就止住了,和安格格是聪明人, 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从来只有皇上赐恩给别人的份儿,哪有自己上去伸手要的呢?
和安格格看她谨慎的样子, 非但不觉得恼怒,反而更觉着自己这是找对人了。
铁帽子亲王府出来的格格, 受欢迎程度看外面那些人就知道了,这回也是淑慧长公主受人之托递了信儿,加上她亡夫那边,正在鼓动太皇太后, 否则她最少也能还在京里挑个一年半载。
这回虽说也是匆忙之下定了主意,但和安格格也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时候也打听过瑚大这人的风评,说什么的都有, 当然也不好听,什么凶恶好胜,蛮横无理,仗势欺人
这话骗骗外人可以, 却骗不过王府,加上和安格格知道内情,就更欣赏瑚大敢为了妹子挺身而出,是个有情有义的,再者看他行事直来直去,不是那种工于心计的,就更有好感了。
如今再瞧宁嫔面对这么大的诱惑,都能泰然自若,脸上不露出分毫,和安格格更觉得这亲她结定了。
要是这会儿宁嫔满脸热情,说一箩筐好话来试图稳住她,一看就是冲着王府来,她反而会迟疑。
要是宁嫔直接大大咧咧应下说皇上那儿包在她身上,和安格格这会儿估计早就找理由要走了。
她是想放低要求,可那是为了自己日后能安安稳稳的,而不是放着高门不嫁,非找个眼皮子浅的,这样的人家,日后闹起来跟高门大户也没什么区别。
她今天来找宁嫔,就是念着以前关系不错,所以提前知会她一声,并没指望她真的能够应承下来,在这事儿上,她估计是插不上话的。
而攸宁也明白这个,和安格格肯来先跟她说一声,已经算是不错了。
两人坐着说了会儿闲话,和安格格就起身告辞了。
攸宁则静坐了会儿。
铁帽子亲王家的郡主,世袭罔替的爵位,可不是一般宗室能比的,毫不夸张的说,结了这门亲,瑚家也就算是抱上了一条金大腿,受益个一两代肯定是没问题的。
要是换成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她肯定会动心的,结了这门亲,就凭着庄亲王和皇室的良好关系,她也算是有了那么点后台,以后熬资历都比别人顺畅了。
不过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当时的瑚家要想娶郡主,那简直是比癞蛤蟆吃天鹅肉还要异想天开的事情。
现在和安格格能跟她提出结亲之意,却没在一开始被庄亲王给一句话否了,必然是有原因的。
瑚大身上的官职对王府而言不值一提,那庄亲王能看中的就是她了,通过她,向皇上表诚心?
毕竟堂堂铁帽子亲王,能为了皇上做到如此地步,姿态也的确算是卑顺了。
攸宁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这种事情还是留给皇上操心吧,最后能不能成,那也要看皇上的意思。
于是她叫人给前面送了些点心,皇上问不问她的意思是他的事,但是和安格格来她这边的事情瞒不住,也没必要瞒,她这么做也就是例行提醒,表示“我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日常刷一张敬业卡,攸宁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系统给的课程太多,她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养成了日常学习一到两个时辰的好习惯。
门外,梁九功看见有小太监提着食盒过来,正要挥手叫人把东西送去自己屋里的时候,才听说这是宁主子那边送来的。
“来吧,我进去就行了。”
梁九功略有些遗憾地接过食盒。
自打宁主子得宠成了嫔主之后啊,这些嫔妃们居然也开窍,开始往皇上这儿用心思送东西了。
可这些不明不白的东西,甭管使了多少银子,也没人敢往皇上面前送,到最后东西全进了他们肚子里。
就是宁主子,起先拿吃食讨好皇上的时候,也是直接把方子送过来的。
能把东西直接送到皇上面前,也是来了南苑没有那么多规矩以后的事情了,而且次数也就那几回,可以说是十分谨慎。
屋里,皇上也习惯了这些时不时送来的点心,不占肚子,也不怕放凉了味道变了,也就是个闲时的零嘴儿。
他以前从不在这时候吃东西,还是跟宁嫔相处这些时日养出来的习惯,她的手艺也确实不错。
打开食盒,皇上看着里面的点心,忍不住笑了。
宁嫔一贯规矩,不是研究出什么新鲜花样,不会叫人把东西提过来。
这次瞧着却没什么新意,却还叫人巴巴地送来,是想他了,还是有人找到她那边了?
皇上直觉是后者。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攸宁已经提前得了消息,吩咐人备好膳食,自己迎到了宫门口。
皇上圣驾经过的道路,都由人提前请了场,沿途各宫宫门紧闭不许人出入,怕有不知事的冲撞了。
唯有攸宁这边,朱红的宫门大开,以她为首的一堆宫女太监都排开跟在后面,所有人昂首挺胸,显得气势恢宏。
攸宁站在最前头,整个人却被晒得焉头巴脑的,接驾有时候还真不比伴驾舒服,每回总要这么提前候着。
起先她还觉得这气氛好严肃果然不愧是皇家气派,后世的电视剧剧情能不能好好学学,尊重逻辑,跟皇上搞偶遇是完全不可能的啊!
现在她在心里默骂这些臭规矩,盼着皇上能赶紧来的同时,对身边这些宫女太监幸福的模样表示疑惑。
这么大热的天都能受得了,她们果然被洗脑得很严重啊。
等着也有一刻钟多,正好是皇上从前头起驾走到后面的标准用时,皇上到了。
走近行礼时,攸宁被皇上拉了一把起来,也感觉到他手心里热腻腻的,再一靠近,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热浪。
皇上坐着个露天肩辇一路过来也是不容易啊。
有那十来个人慢慢抬着走的功夫,还不如自己走着过来快呢。
两人默契地加快了脚步,进屋脱帽脱鞋,火速换了身轻便的行头,才坐下来靠着迎枕歇了口气。
旁边早有备好了的温茶,攸宁看着皇上灌了几口下去,额前又微微冒着热汗,忙用扇子给他扇了两下。
皇上顺手就接过扇子挥着,看她一眼提醒道:“你也喝口茶,在外面等久了吧?”
攸宁只得不情愿地端起来喝了一点。
皇上的养生习惯确实健康,听着也很好,就是实际上执行的的时候太难了。
从外面那么大个火炉里进屋,不能第一时间去冰块旁边待着,也不能喝冰水,还得先灌一杯温茶才行。
这茶刚咽下去,攸宁的汗立马也就冒起来了,她的皮肤愈发白净透亮,两颊的热晕也就更明显了。
皇上笑着拿扇子给她使劲挥舞了两下。
攸宁满足地往他身边凑了下,才叹道:“这边还真没有南宫那儿舒服。”
这边的行宫严格上来说更像宫,和紫禁城那边规矩是一样的,南宫则更像是园子,是出来游玩放松的地方,在南宫那边,接驾的时候根本也不用这么麻烦。
很显然,被紫禁城里的规矩束缚的人也不只是她们,还有皇上本人,在南宫的时候他也很少摆这么大的排场,虽然外人看着威风,但他本人绝对是不好受的。
皇上轻点着头:“等这阵子忙完了,咱们还回去那边住着。”
攸宁了然,南宫那边规矩松,就有点太纵着蒙古人了,不如这里更能体现天家威严,等到这边蒙古王公们走了,她们就能回去了。
歇完了,就该说正事了,攸宁把今日和安格格来了说的事全盘托出。
皇上“唔”了一声,心里倒是没多么意外,庄亲王这一脉虽说显赫,但论功绩远远比不上其他几家铁帽子亲王,就算是在镶红旗里实力也远不如旁人。
而庄亲王自己也只在诗画一道上有所成就,因此他家早早就借着和安格格的婚事搭上了太皇太后,这一次只不过是把心中所想表达得更明显了一些。
眼瞧着三藩就要平定,庄亲王也越发着急了。
只不过,连他也低估了庄王的迫切,他还以为他们会等待时机找上佟家,没想到最后居然是瑚家得了这么大个便宜。
瑚家如今还是个空架子,完全是靠着宁嫔得宠起来的,给宁嫔递好就是给他递好儿,想来庄王也是清楚这一点,姿态摆得也算是很低了。
皇上想完就看了眼攸宁,见她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这事的样子,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忍不住道:“这事儿你觉着如何?想不想结这门亲事?”
攸宁满脸惊讶,没想到他还会问自己的想法,转念一想,也可能是皇上在试探她有没有野心什么的。
于是正色垂眼道:“承蒙格格厚爱”
话说一半,她又被皇上抬住了脸,他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又不是在外面,还说这些好话做什么,我都听腻了,说实话。”
话虽这么说,攸宁敢保证,在宫里的时候她翻来覆去都是这套话术,但当时皇上根本没关心过她说了什么。
倒是到了南苑之后,带出来的嫔妃不多,攸宁伴驾的机会比在宫里还多了,加上南宫那边没这么多规矩,她和皇上相处的氛围才自在了些。说话也就受了影响,随意了些。
当时没感觉,可又搬回满是规矩的行宫里后,南宫的那一点点改变就都被放大了。
现在的相处氛围,再用以前的那套话术,就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了。
可是直接说实话,表示自己觉得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更好,皇上会不会觉得瑚家不识抬举,那可是铁帽子王家的格格,你们家居然把她和别的平凡女子相提并论?
诚惶诚恐表示我家算个啥,一切皇上说了算这个念头一出就被她消灭掉,很明显皇上不爱听这种话。
想来想去,这话就不能说的太认真,攸宁干脆从旁边果盘里拿了个装饰水果比划道:“我觉得,就像是有这么大一块金疙瘩,从天而降砸到了我头上!”
皇上笑道:“你这话倒很贴切,一块金疙瘩,那你岂不是要高兴坏了?”
攸宁摇头,靠坐在他身边道:“不过我眼皮子还没有那么浅,一块金疙瘩算个什么,旁边这不是还有一座大金山吗?”
说着捏捏他的肩膀。
皇上喝着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吓得攸宁赶紧给他拍背顺气,看着她一脸着急,皇上只能用力捏了两下她的手,心知她是故意作怪。
只不过,这话糙理不糙,庄王家就是铁帽子王,以前再有军功有声望,也抵不住现在的庄王无心政事,更抵不住如今宗室的力量正在日渐下滑,明眼人都该知道哪个才是该效忠的。
眼下这个关头,他也不愿看到同室操戈。
既然庄王有心,他更要把这事儿做得漂亮些,也算是安一安宗室们的心。
第50章 第五十章 打卡第五十天
“博果铎, 你这回可真叫人刮、目、相、看、了啊!”
说话之人正是同在镶红旗的多罗平郡王罗科铎。
虽然说的是刮目相看,但是表达的意思却是“你‘出息’了”。
面对他不大友善的语气,庄亲王也只是一笑了之, 谁叫来人有这份底气呢?
多罗平郡王虽只是个郡王, 与皇上的血脉关系也远了许多,可人家祖上在入关之前就掌着镶红旗, 所谓百足之虫至死不僵,镶红旗的人大都是认这个大旗主的,就让后来的庄亲王显得格外尴尬了。
更别说庄亲王这一支身份尴尬,虽是太宗之子,却并非嫡出, 说身份贵重还差了些;要说和皇家关系紧密,偏生博果铎年纪比皇上大几岁, 还赶上了皇上幼年登基的节骨眼儿,人家提防还来不及, 怎么会重用?
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过了几年,皇上坐稳了位置,博果铎才凭借着女眷这边的关系给皇上卖了个好,把亲妹子嫁去了蒙古。
只不过, 庄王这块招牌不响亮,就是讨好上去,皇上一时也用不着他。
也就是眼瞧着皇上都能腾出手来施恩蒙古,庄王就知道三藩估计也快了, 皇上八成要借着论功行赏的时机,更好的掌控八旗,对他来说这也是个机会,要是能趁着这个时候站出来表态作则, 成了近支宗室的头一份,他头顶的这个庄王称号,肯定不像现在这样虚有其名了。
正好,排在他前面的第二旗主兰布死在了南边,说是去跟着讨逆的,但是死了也没见皇上怎么过问,爵位给谁也没说,八成是没立功,要是过后他再被追罪降爵,手里那些旗分肯定是要赏给别人的。
关键是皇上也厌恶他家啊,趁人病,要人命,庄亲王是个妥妥的文人,但他读书多啊,对眼前的形势,反而比那些粗莽汉子们看的更为清楚,兰布身上这个爵位肯定是保不住了。
庄王对这块肉觊觎已久,堂堂一个亲王在自己旗内说话,倒不如平郡王府有分量,这份气他也是受够了。
何况鳌拜还在那会儿,兰布娶了他孙女,不知道跟着他从庄王嘴里抠出去多少肉,现在也是时候还回来了。
庄王知道,平郡王肯定也不是给兰布抱不平来的,他就是来笑话他,堂堂一个亲王为了点好处,居然自降身份去跟个奴才结亲。
不过他们反应越是剧烈,越说明他们也着急了,要是真的瞧不起,摆出过去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就行了,何必亲自来一趟呢?
与其说是他非要跟奴才结亲,不如说是,皇上除了佟家,都只愿意用奴才了。
未来妹婿身份低又如何,只要妹妹自己高兴就行,再者皇上不会故意要折辱宗室,能答应这门婚事,说明那位宁嫔娘娘在皇上心里还是有几分份量的,将来瑚家也是有前程的,不说有多好,反正不会让人说出去笑话自家妹子。
再看现在这些人,以后要是想保爵位,想巴结皇上,不也要去争着抢着和皇上身边得宠的妃嫔结亲?
瑚家才是里面最干净的一个,要是对上佟佳氏,那可就热闹了,至于那些马佳氏,乌雅氏,郭络罗氏,那都是皇上信重的大臣,一个宗室凑上去想干什么?
还是瑚家好,人口少,和皇上的关系没近到那个地步,但也没有太远,刚刚好。
要是将来宁嫔能有个出息的子嗣,对自家也是锦上添花的好事,要是没有,那也罢了。
*
一直在南苑避暑到将近十一月,圣驾才准备启程回宫。
此时,瑚家要跟庄亲王家结亲的事情,也差不多传的人尽皆知了。
在外界传闻里面,都是说瑚大长得好,凭着出色的样貌得了郡主倾心非君不嫁之类的,大家都感慨说他运道真不错,连带着京里那些才子佳人的戏本子都更受欢迎了。
再然后说着的就是圣恩浩荡云云,这回倒是一句都没把攸宁给牵扯进去。
攸宁也抽空见了一趟瑚夫人,猜到她会被从天而降的这块金馅饼砸晕了。
别的她没怎么说,只特意安慰了瑚夫人,告诉她这门亲事既然是皇上和太皇太后赐下的,瑚家就好好谢恩就行了。
亲事说起来是瑚家高攀,所以瑚家肯定不能摆寻常男方那些臭架子,但也不能太低三下四,说到底是结亲嘛,一方太高,一方太低也不利于日后相处。
其实攸宁也担心瑚夫人第一次操办这么大的事情出岔子,不过再担心也没用了,这些事情都是外面的,她顶多能把人叫进来叮嘱一二,自己又去不了现场,也帮不上什么忙。
送走来贺的阿福和阿寿,攸宁才算心安了些,许多东西别说瑚夫人了,连她自己也是半懂不懂的,好在还有这两个人脉在,完颜家和齐佳家赶紧派她们两个过来给她科普了。
外面瑚家也和这两家有了走动,到时候两家的女眷也能过去帮衬着。
攸宁想着,突然发现旁边的桂英有些欲言又止。
她跟在自己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当差没出过差错,攸宁也愿意把她当成自己人。
“怎么了?你这是有话要说?”
桂英忙跪下道:“奴才的姑姑桂嬷嬷”
一番话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这不是个好时候,主子刚嘱托的完颜家的阿福姑姑,就是柳英的族姐为自己办事,她这个时候再求主子把桂嬷嬷接出宫,就显得好像是自己在跟柳英较劲儿。
但是姑姑病了一段时间不见好,她也不放心让她再在宫里待着。
看着桂英心里忐忑,攸宁也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东西。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她确实是下意识就找了跟自己更熟悉的阿福,而阿福和柳英的关系,也势必会影响到身为大宫女的桂英。
她身边的宫女这么卖力的给她当差,肯定不是只图宫里给的那点银钱,而是想挣个前程,换句话来说,她得让她们看到升职的希望。
就像是阿福她们那样,她们以前的那点情分不可能让她们的夫家都来帮她办事。
要是她一直忘了这个,到最后肯定会发展成大问题的,现在提前挑破了倒是好。
攸宁扶起桂英,理了理就道:“我还正愁着要给三妞妞找人教规矩,这样吧,把桂嬷嬷接出来先住到我家去,等她好了,就给三妞妞当教养嬷嬷,你看如何?”
桂英没料到她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眼眶泛着红,一时间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竟有些太小人了,主子不是那种胡乱猜疑身边人的人。
桂英这件事,倒提醒了攸宁,回宫以后,最迟明年她就能搬去独居一宫。
自己住和跟着惠嫔住肯定是不一样的,到时候身边的宫女太监只会越来越多,她必须要收服她们,不说有多忠心,最起码要和惠嫔宫里的人一样,除了恩威并施以外,还要从她们的家人下手,让她们一家子都知道跟着自己有肉吃!
围绕在她身边的势力也会越来越多,她得先把桂英和柳英这两个忠心侍候的例子提出来,做个榜样,好让后面的人也看着。
不过这事儿等回宫之后再说也不迟,她可以预计到自己回宫以后,估计能有不少时间空闲了。
就像先前所说的,不患寡而患不均,皇上这次出来,她算是跟着出了不少风头,等到回宫,皇上肯定是要去关心留在宫里的惠嫔,还有怀着孩子的宜嫔和乌雅贵人,毕竟后两位先前也是得宠的嫔妃。
她估计自己最得宠也就是这段时间了,占了跟来的几个嫔妃都不合皇上心意的便宜,等到宜嫔和德嫔生了孩子,皇上的注意力肯定要转移出去更多。
幸而她现在也不再是朝不保夕的贵人了,一宫主位再不得宠,也就是参考现在安嫔僖嫔的待遇,虽然没人上赶着巴结,但也不会像无人问津的那些贵人常在们那样经常被欺负,皇上还记得有这么个人,该有的都不会缺,顶多就是被人克扣一点罢了。
到时候宫门一关,她每天种种地养养花,搞点美食,还要学习系统课程打卡,日子也能过得很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