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说话时神情没什么不同,连语调也一如既往,却好像是闷雷一般响在耳边。


    唐开灼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接着唇边就划开一抹笑意,他轻轻舔了舔唇:“楚总这么关心我的......私事。”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配上他带笑的尾音,无形中多了几分旖旎。


    楚岭视线扫过他面容,语气毫无波澜:“很抱歉,但我确实想知道。”


    欲-望和睡眠都属于生理层次,与衣食住行没什么区别。


    “哦。”唐开灼几乎是长长地应了一声,他往楚岭身边挪了挪,包裹在长裤下修长的腿几乎蹭到楚岭腿上,膝盖之间微微摩擦,瘦窄的西装裤与灰色长裤轻轻挨蹭,隐晦勾勒出丝丝落落的痒。


    唐开灼视线在楚岭身上转了一圈:“我还以为楚总想和我发生点什么。”


    他没有掩盖,落在楚岭身上的视线明晃晃的,带着几分属于男人看男人的打量。


    见楚岭没出声,他从嗓子间模糊地发出一声笑,一只手覆在楚岭肩头,用着些力道不轻不重地按压着:“楚总的身材真是......”嗓音在酒精浸润下更加有磁性,呼气的气息沾染上果香,灼热又轻微地喷洒在楚岭耳边,“......非常、非常好。”


    伴着丝线一般的暧昧,唐开灼手掌拢起缓缓从肩头向下摩挲,仿佛是野兽巡掠一般,一寸一寸地滑过对方的后背。


    红酒的香味从醒酒器中散发出来,悄无声息地窜在鼻尖,好似是昏暗中一抹幽幽的火,轻微而灼热。


    手掌覆上肩头,沿着肩胛骨向下,隔着一层布料,贴近,按压,下滑,似乎还嫌不够,又用手指轻轻搔刮,侧着脸缓缓凑近,轻浅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仿佛下一瞬就要吻下去。


    寸寸靠近,两人距离越来越短。


    唐开灼脸上的笑意盛得要溢出来,眼眸中几乎要燃起高昂的火焰。


    然后——


    一只手伸出来,毫无征兆地钳住他的手腕阻止掌心进一步下滑,另一只手挡在面前,阻止脸庞靠近。


    楚岭把唐开灼拉开,声音冷淡:“很好玩?”


    唐开灼低低闷笑一声:“别欲擒故纵。”


    他看向楚岭,对方也看向他,视线撞在一起,幽深的能刺破一室的缱绻。


    唐开灼脸上的轻佻滞了一瞬,而后仿佛薄雪一般寸寸消融。


    他手腕用力,楚岭也适时松手,轻而易举挣脱出来。


    唐开灼收回腿和楚岭拉开距离,两人之间隔着几十公分:“抱歉......”他五指成爪抓了抓头发,脸上神情有些尴尬:“我以为你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见楚岭眉梢微微挑动,唐开灼捂着额头叹气:“我以为你想和我上床,然后我就......”


    楚岭接话:“然后你假装上钩,准备确认目的后羞辱。”


    “也不是羞辱。”唐开灼看了看楚岭,十分诚实:“我打算说你饥渴,一直装禁欲,现在终于露出淫-荡的本色了。”


    楚岭眼神锋利如刀,沉沉地看了唐开灼一眼。


    唐开灼适时转移话题:“这样一说感觉我真的好没有风度啊。”


    楚岭目光缓缓滑过他周身:“你有吗?”


    唐开灼真的思索了几秒钟,然后十分坦诚:“我的确没有。”


    楚岭按了按眉心,他发现自己和唐开灼待在一起就非常容易出现无奈的情绪,甚至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几不可查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别受眼前人干预,抿了一口酒之后问:“所以是什么时候?”


    唐开灼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如此持之以恒地发问,他秉着不耻下问的精神开口:“这个性-生活,必须是人一起才算吗?”


    话音落下,楚岭深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唐开灼一瞬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眼神的含义,他把那个眼神来回咂摸两遍才明白对方的意思,眉梢一扬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在想什么,我又不是变态。”


    楚岭收敛好眼神:“我知道了。”


    他淡淡开口,一针见血:“你应该没有经验。”


    唐开灼不是一个对性闭口不谈的人,如此顾左右言其他,只有一个答案。


    唐开灼呼吸一滞,接着他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上身向前倾了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随手放在桌上,目光含着深意:“难不成你有?”


    唐开灼挑唇一笑,视线缓缓滑过对方扣住的衬衫,饶有兴味地开口:“我倒是很好奇,楚总在床上会不会也这么端着?”


    他上上下下打量楚岭,再用一种吟诵般的腔调开口:“你平时衣物都正装为主,穿个最宽松的就是卫衣,身上百分之八十的皮肤都被包裹住。”他的目光重重落在楚岭身上,从对方眉骨一寸寸向下逡巡,平而缓地滑过鼻梁、唇角、下巴,一直低低地落到对方喉结处。


    他又慢吞吞地说:“腕表不离手,袜子也一直穿的好好的,真是看起来非常性-冷淡啊。”唐开灼脸上出现若有似无的笑意:“感觉你的另一半会很可怜。”


    盯着落在身上宛如实质的目光,楚岭非常淡定,他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唐影帝的另一半应该也会非常可怜。”


    楚岭周身静若止水:“毕竟对方需要无时无刻忍受你那无处安放的奇思妙想。”


    这种话对唐开灼来说简直就像毛毛雨一样落在他身上,他‘哈’了一声,下巴微扬,神情有些骄傲:“谢谢。”


    楚岭:......又不是在夸赞你。


    算了。


    楚岭想,这种口舌之快不用和他争。


    反正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唐开灼不是纵欲的人,这些就够了。


    至于再清晰严谨的数据,他又怎么会得到。


    想到这,楚岭视线不露神色地落在唐开灼头顶,那里有一只系统来回绕着对方好奇转圈打量,时不时的将翅膀收起落在唐开灼头顶。


    就像是鸟窝里放了一颗蛋。


    楚岭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


    唐开灼见楚岭沉默下来,他也不在说话,两人一时之间安静下来,只有时不时倒酒的声响。


    窗外的落日渐渐西斜,硕大的太阳在空中缓缓汇聚成一个金色的点,晚霞染红半界天幕,桌上也落下了一层阴影。


    楚岭扫了眼桌子,一瓶奔富707,除了他喝的那一杯,现在只在醒酒器中剩了薄薄一层,瓶中早就空空如也。


    750毫升的酒液,对方能喝500毫升,此刻也是神智清明,只有面上微微带着一丝红意。


    唐开灼酒量很好。


    楚岭想着,唐开灼把杯子往桌上一置,手搭在肚子上,表情有些苦恼:“我饿了。”


    楚岭看时间,现在都是下午七点多了。


    他站起来去厨房打算做些东西吃,一面问唐开灼:“中午吃的什么?”


    唐开灼跟着站起来,眯着眼想了想:“中午没吃。”


    楚岭闻言脚步一顿:“早上呢?”


    唐开灼沉思几秒:“也没吃。”


    楚岭转过头问:“你空腹喝了一瓶酒?”


    唐开灼犹豫一下:“也不算空腹,我抽了烟,喝了不少水。”


    楚岭打开冰箱找食物,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喝酒喝不饱你?”


    唐开灼恹恹开口:“能喝饱,就是容易饿。”


    冰箱里有酸奶,他给唐开灼递过去一盒,又找了几块面包递过去:“你先垫一下,我煮点面很快就好。”


    唐开灼左手拿着酸奶右手拿着面包,看着楚岭在厨房煮面。


    对方将袖子挽起至肘边,没有穿围裙一类的东西,依旧是合身衬衫,肩宽背阔,隔着一层面料能隐约看见肌肉走势,身形挺拔俊朗,感觉下一瞬就能上台讲话。


    他多看了两眼,脑中突然窜出一个不合时宜的联想,比起这种总裁居家反差,似乎更让人想探究床上有没有反差。


    艹!


    唐开灼面色古怪了一瞬,摇摇头晃出那一瞬想法,心说自己真是喝多了。


    面条是速食,锅里煮了很多蔬菜,最后在上面煮了一些薄薄的牛肉,楚岭甚至还给他煎了颗蛋,端出来的时候一大碗。


    唐开灼面包还没吃几口,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就已经放在面前了。


    面条散发着热气,却只有一碗,唐开灼问:“你吃什么?”


    楚岭今天中午吃碳水有些多,他晚上不打算吃这些:“沙拉。”


    唐开灼这下明白了,他用筷子挑起面条,笑眯眯地说:“原来这碗面条是专门给我做的。”


    之前他们吃饭,楚岭做他帮忙,一次两人份。


    楚岭没否认,他往沙拉中加了点牛肉:“希望我今晚不要因为你胃疼去医院。”


    唐开灼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碗沿,声音欢快:“不会。”


    等吃过晚饭,唐开灼在一楼看电视,楚岭去二楼书房,两人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白天荣世的事情还在发酵,楚岭在看荣世集团的信息,又看助理发来的文件,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十一点左右。


    他打开门站在二楼栏杆处看,唐开灼还在看电视,把灯关了躺在沙发上,面容被屏幕映得明明暗暗。


    听见声音,唐开灼抬头:“要不要一起看看电影?”


    楚岭道:“不了,很晚了我要休息。”


    才刚过十一点,这算哪门子晚。


    唐开灼心里默默吐槽,他招了招手:“晚安。”


    “晚安。”


    二楼的门轻轻关上,锁舌轻巧地塞进锁道里,金属声响起后唐开灼百无聊赖地收回视线,他把目光又重新落在屏幕上。


    电影里主角说话的声音响起,屏幕来回切换,唐开灼的视线中带上几抹无趣,他漫无目的地扫过屏幕,又慢吞吞地挪开。


    他听见了轻轻地一声叫。


    ‘吱吱。’


    在这个夜里,清幽的像是一团摇晃的火苗。


    唐开灼把电影声音调小,他凝神屏气,又是一声‘吱’。


    他视线一下子落在窗外,在那黑沉沉的夜色里,树影婆娑,清风吹来,有枝叶晃动声。


    唐开灼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楚岭睡眠质量不高,他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了之后打算喝些水。


    他打开门,下意识地向楼下看去,电视还开着,有低低的说话声,他巡掠一圈,沙发上只有一条毯子,未见人影。


    楚岭:“唐开灼,你在哪里?”


    没有人应声。


    房间里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