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酒厂的场合
从凌晨收到紧急集合的通知,三瓶威士忌酒的精神就保持着高强度的集中。
数小时的行动结束，结果遇到突发案件，短时间内情绪经历数次大起大落,各怀心事的四个人走在路上,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鲜少会出现在相互之间的默契，此刻让他们统一地保持沉默。
赤井秀一走在前面,主动脱离团体,和身后三人拉开一段明显的距离。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用担心别人注意到他脸上流露出的思索神色。
往常‘莱伊’会有的冷静神情,被一抹若有所思所取代。
长野县的刑警……诸伏高明吗？
前不久曾经看到过的、属于诸伏高明的面容浮现在脑海当中。
另一张总是面无表情,看人目光直勾勾的、透着让人本能不喜阴郁气质的脸从赤井秀一眼前闪现,并在脑内和诸伏高明的五官渐渐重叠。
说起来,苏格兰似乎也是那类少见的上挑眼型。
看来回去有必要调查一下了。他想。
比如诸伏高明有没有兄弟或其他男性亲属之类的……
“……”
只落后莱伊半个身位的安室透目光沉沉。
他身后是伏见京己和苏格兰,只要莱伊不突然回头，没人会注意到他的眼神，于是他干脆毫不掩饰地紧盯着前面人的后背。
莱伊绝对从长相发觉了诸伏高明和hiro五官上的相似之处。
根据安室透对莱伊在行事风格上几乎跟琴酒如出一辙的了解，一旦对某些事物有所怀疑。下一步恐怕就是求证。
他和hiro所有的生平经历里留下的照片应该会被公安妥善抹去,唯一要担心的是……
莱伊会不会从其他方面入手，调查hiro的身份。
可恶……
还有那个经常说些在卧底听来心惊肉跳的发言,仿佛已经洞悉他们真实的身份，又似乎只是无意而为的家伙。
摸不清具体的目的，反而让人没办法轻易决定用什么态度去对待她。
安室透的眼神向一侧倾斜,忍耐地皱眉。
假如hiro的身份已经暴露，对方还能用这种轻松自然的态度跟组织里的卧底相处……
安室透忽然想到,在被组织招揽前，为了引起黑衣组织的关注，他用情报贩子的身份游走于各个势力之间的时候曾经遇到的,心理扭曲、反社会人格、没有任何同理心，以看人痛苦为乐的愉悦犯。
简直在像黑夜之中睁开，紧盯着落单猎物的一举一动的猩红眼眸一样悚然。
正因为无法预测对方会在什么时候放弃无害的伪装，心底才会升起一股难以抚平的焦躁。
偏偏两个都是琴酒目前十分看重的人，没办法用特殊手段提前除掉隐患。
尤其……他和队伍里其他人表面上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掌握伏见京己和莱伊两人准确行踪的程度。
安室透不确定，在以上前提下，公安的人是否能顺利抓捕两位组织成员。
一旦有环节出现差错导致失败，到时就不只是hiro的身份可能会暴露，恐怕连他也会受到怀疑。
越是在紧迫的情况下，越不能被情绪盖过理智。安室透不断警示自己。
好消息是，临时队友这层身份似乎还有可以操作的余地。
从现在开始拉近关系，或许能在hiro身份暴露前，联合公安的人手，将他们逮捕归案。
当然。
在安室透的预想里，要打好关系的人选，绝对不可能是莱伊。
就如安室透对琴酒的印象一样——像他那样的男人，不可能会有人真正走进他的内心深处。
他对几乎是翻版琴酒的莱伊，自然没有任何的好印象。
那么，就只剩下伏见京己一人了。
先前因为初见时给他留下的恶劣印象，导致安室透的态度一直以警惕为主。
虽然不至于明显到直接排挤对方的程度，也避免不了有意无意地单方面截断相互有深入了解的机会。
幸好，以组织里情报人员性格方面一贯的反复无常，选择在一段关系里退远或接近，都是很正常的行为。
那么。
接下来，他要选择‘接近’了。
诸伏景光对好友暗中下定的决心一无所知，他只是瞥了眼前方安室透的背影，又在身边人注意到前收回视线。
zero……
现在大概在担忧他的处境吧。
在看到集合地点是长野的时候，诸伏景光就有想过，也许他会直接遇到诸伏高明的可能。
该说是幸运吗？
当时那种糟糕的情况下，向来多疑，直觉又敏锐到恐怖的琴酒不在场。
否则，无论他身份是否存在疑点，都势必会受到琴酒的怀疑和监视。
发丝形成的阴影下，偏灰蓝的瞳色微动，目光落到和他并排同行的玩家身上。
只从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内心的想法，似乎对周围发生的变化毫无察觉。
她是怎么想的呢？
玩家……
玩家回味了一下前不久品尝到的食物，在心里给出了高度评价：美味！
是愿意推荐给其他人的程度。
欸……感觉也很适合作为和攻略角色单独相处的场所。
［贝尔摩德：甜心，很高兴你在这种时候想起我，但为了手上这部电影不会因为女主角身材走样这种问题而被换人，我只能对你说‘sorry’了。］
把这家店的位置推荐给贝尔摩德，要进行身材管理的女明星热情回复了玩家，然后拒绝了她。
即使是拒绝的文字，仿佛可以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国际巨星所散发出的明艳魅力。
不过，比起贝尔摩德对会长胖的顾虑，伏见京己认为推荐失败的主要原因，很有可能是游戏不支持全性向。
呜呜……
玩家在心里面无表情假哭。
［：跟莱伊波本苏格兰找到一家味道超赞的烧鸟店，推荐！链接：【当前地址定位】］
在联系人里选中【伏特加】，按下发送。
伏见京己盯着屏幕，送达的信息一直显示未读状态。
嗯嗯？是在忙吗？
明明平常会很快就回复的。
玩家想了想，又将文本复制，输入到跟琴酒的对话框里，最新一条还是被对方已读不回的任务报告。
【发送】
正常情况下，琴酒和伏特加两个人都会像固定刷新在一起一样形影不离。
琴酒看到一般等同于伏特加看到。
［琴酒：干得好］
看吧……嗯！？
什么什么？
完全理解不能的伏见京己又看到对面发来的文字。
［琴酒：掌握他们的行踪是最基本的一项，我对你的期望不止于此，打起精神，不要让老鼠在你眼前溜走］
［琴酒：一点一点瓦解掉他们的防备，让他们彻底信任你，把藏在其中的老鼠找出来］
［琴酒：杀了它］
伏见京己翻上去看看，是推荐的烧鸟店没错啊。
又在说些意义不明的话了。
“啊呀，看来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手机上临时收到指派给他的任务，安室透低头飞快瞟了眼屏幕上的内容，又在身后两人眼前晃了下。
动作快到不足以别人看清上面的文字，但大体可以猜到是组织发来的任务。
也许是受到了前面玩家指出，每次两两组队的时候，基本固定是莱伊玩家、波本苏格兰一起行动的影响。
一向和莱伊气场不合的安室透这一次主动搭上对方的顺风车。
赶在赤井秀一开口前，安室透降下车窗，对着外面自然而然走在一起的伏见京己和苏格兰摆手，用仿佛是去旅行般的轻松语气：“那么，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顺利隔开莱伊和hiro，计划通！
对无关紧要的细节没那么在意的莱伊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没对安室透的行为表示出异议。
“我们很快就能追上，再轻轻松松超过你们的！”玩家满不在乎地说。
突然出现了很没有意义的好胜心，听起来很像是小孩子之间会有的攀比。
赤井秀一单手撑在方向盘上，沉静的绿眸瞥向右侧副驾驶位的方向，准确说，是在看那个金色脑袋。
大概只有他知道……
说得这么笃定的那人，很可能现在仍然没有驾照……
“对吧，苏格兰？”两只手扒在车窗边缘的玩家说完，转头去跟身后站着的阴郁青年求证。
角度原因，导致安室透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只听见苏格兰顿了一下，回应她：“……嗯。”
莱伊发动车子，他和安室透的身影先从视野里远去。
从安室透的态度可以察觉到，应该不是特别紧迫的任务，起码他们当中没有人收到琴酒的夺命连环call。
因此，落下的两人并不急着跟上去。
特别是苏格兰。
他也需要一个可以让他将对于‘诸伏景光’这层真实身份可能会暴露所带来的忧虑彻底掩盖隐藏的环境。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在身边还有另一个让他不能放下伪装的组织成员的前提下。
“啊！”苏格兰听到一声短促惊叫，沉凝住的目光微顿。
偏细的声音远达不到刺耳的程度，并不会让人感到尖锐，像是后知后觉回忆起某件事，发出声不自觉的惊呼。
觉察到身边人的反应，诸伏景光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用冷淡的口吻询问：“怎么了？”
没想过会得到回应，伏见京己发出比之前更大声的“欸——！？”。
伏见京己盯着苏格兰，眨眨眼。
仿佛只是他的随口一问，苏格兰并没有看向她，或是特地停下等待。
她止住步伐，想从苏格兰脸上的表情确认是不是她的幻听，数秒的停顿，就只能看见凤眼青年已经目不斜视地走出一段距离的背影。
呜呃！
也许蓄起胡茬不能抵消掉五官的柔和，有时候会产生一种苏格兰很好说话的错觉，但面对那双透着些许神经质的阴郁眼眸，更多感受到的是想要远离的本能。
果然，她对这种类型还是没办法……
不过、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们的关系不是毫无进展呢？
“欸、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刚刚的案件……”快步追上前方的苏格兰，伏见京己十指相抵，回忆道。
一件由办公室恋情引发的情杀。
当时他身边是组织成员，高明哥又恰巧在店内处理此案，身份处于随时可能会暴露的情况，精神高度集中，导致诸伏景光对案件的细节也记的十分清楚。
“突然想起，当时我的口袋里面放着这个……”伸手到风衣口袋，掏掏。
伏见京己把手里拿着的东西举给他看。
这是……
一瓶指甲油？
苏格兰不太能确定，只从外观上猜测。
“贝尔摩德送给我的礼物。”在苏格兰看清以后，伏见京己收起向他展示的动作，“唔……据说里面掺了氰化钾。”
啊。
如果被警察从身上搜出氰化钾，的确会让当时的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那样的话，他们四个人的脸恐怕就不得不出现在长野当天的恶性新闻上了。
苏格兰的目光短暂从涂成纯黑的指尖略过，停顿。
从贝尔摩德那里学到把毒药涂在指甲上吗？
很符合他对传闻中贝尔摩德的印象会有的手段。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恼，原本撑在身前的两只手也一点一点地抬高，几乎快把整张脸彻底遮挡住，只留下那双频繁眨动的明亮绿眸，视线可疑地躲闪。
“因为想到给每个人都夹过菜，稍微有点担心，会不会中毒的说。”
游戏里应该不会设置类似的离奇剧情，比如失手导致可攻略角色中毒，再起不能这样的事情发生……
意识到这一点的玩家迟疑地说：“不过，前面我自己也吃了拿过的食物，应该……没关系？”
游戏里没有HP值的设定，否则一旦有毒，最先中招的那个人，一定会是玩家。
“……”苏格兰沉默着对伏见京己伸出手，示意她把手放上来。
伏见京己眨眨眼，试探性地照做。
苏格兰虚握住掌心的指尖，没有用力，垂下眼神观察。
一双匀称的，也是纤细的、丝毫不会让人把它跟‘力量’或‘威胁’联系到一起的手，任谁也无法想象出这双手握着冰冷的枪械，果断扣动扳机时的景象。
指尖原本的颜色被纯黑覆盖，如同纸上留下的墨点，在肤色的衬托下格外醒目，视线总会叛离他意愿地不自觉移到上面。
苏格兰不熟悉这方面，不知道通常一次可以维持多长时间，但女孩指甲边缘的黑色甲油有些被蹭掉了。
他用指腹摩挲了下，确认掉色情况。
“一般选择指甲□□这种方式去杀人，通常只有在遇到水之后会溶解，方便把毒下在目标杯子里。”苏格兰粗略观察完，便放开手，不再迁就对方半弯着腰，重新起身站直。
虽然觉得随随便便可以拿到毒药这种情节放在现实中会感觉很扯，不妨碍玩家星星眼，对难得愿意沟通的队友表示肯定：“苏格兰！懂得好多！”
苏格兰心情复杂。
……分明只是讲解了基础的杀人手法，立刻得到被一双晶亮的绿眼睛猛盯着看的待遇，只差没有围在他身边打转。
假如身后长着尾巴，或许会看到螺旋桨一样摆动的残影也说不定。
对方的认知里似乎从来都没有难为情这一情绪，对任何事物都抱有纯粹的情感，该说是不掩饰自身喜好的坦荡……还是可怕呢？
从热烈且真挚的语气里，苏格兰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她真的是这样想的。
在这种事情上被真心实意的夸奖什么的……
诸伏景光在心里苦笑一声。
完全高兴不起来啊。
“啊……又是任务！”拉开车门，让自己结结实实地扑到后排，用有夸大嫌疑的抱怨语气，可惜由于脸朝下砸在上面，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明明几个小时前才参与过一次集体行动的说……”
游戏里发布的任务基本上没有什么难度，一般点点戳戳就完成了。
玩家不讨厌任务里的各种小游戏。
但前置的准备，例如坐车前往
任务地点不能选择跳过，几个小时的枯燥是实打实的。
苏格兰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她：“你可以主动跟琴酒要求退出。”
组织的底层人员也要负责很多琐碎的事宜，但大多是在固定的区域里协助代号成员的行动。
跟三名干部成员组队，尤其他们的任务基本都是根据任务目标身处的城市国内外来回飞。
会感到不适应很正常。
退出？
那玩家的【声望】怎么刷！
“达不到累的程度，但是……呜呃！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好累！”不想被理解成想放弃的意思，玩家尝试表现自己可以承受住，又在下一秒泄气地把脑袋砸在柔软的座椅上，蹭蹭。
“……”苏格兰沉默一会儿，说， “或许什么都不去想，会让自己比较轻松呢。”
伏见京己努力抬头，可惜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苏格兰紧握方向盘的左手。
“唔……说的也是呢。”
玩家含糊地附和，不在意地说：“因为加入了组织，就没有再反悔的可能了嘛。”
诸伏景光眼神一顿，心脏突然无规律地猛地跳动一下。
他极力控制自己想观察对方表情的冲动，没有主动开口，脸上的神情甚至比往常还要阴沉几分。
伏见京己掌心向外伸出手，也看到斑驳的黑色指甲，起身在口袋里翻翻翻，一边补充前面没说完的话：“……毕竟，背叛的话，绝对会被黑漆漆的琴酒前辈追杀到天涯海角的。”
原来只是……
诸伏景光心里微怔，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在等红绿灯期间，玩家低头认真对着手指涂涂，原本她想躺着涂完，担心含有氰化钾的指甲油滴到嘴里，于是规规矩矩地坐直了。
等待风干的时候，伏见京己注意到苏格兰看过来的视线，对他举起手里的指甲油：“想体验一下吗？”
从前面的交谈里感受到对方似乎没有那么的难以相处，得寸进尺的玩家在询问的同时，整个人已经相当没有安全意识从空隙探出上半身，去够苏格兰放在变速杆上的左手。
欸？
直到触摸到不同于自己的体温，把另一人的手抓在手里，玩家迟钝地反应到。
没有选择躲开……？
抓着苏格兰的手，伏见京己试探性地抬眼盯：“不拒绝就当你是答应了？”
“我涂了哦～”
在即将接触到苏格兰的左手前，玩家突然移开手：“才不要呢。”
她低着头，自顾自地说：“黑色不适合你。”
“！”
诸伏景光面上不显，心底一颤。
是试探……还是只是又是她的一句无心之言？
长时间紧绷精神的缘故吗……诸伏景光感觉自己已经没办法分辨出别人的话外之音。
怀疑、否定、怀疑……
像是掉进了某种循环里，不断更改、动摇他的印象。
仿佛对他正在动荡的心情一无所知的少女又在迟疑地‘唔’了声后：“而且……男性涂指甲油什么的，就太扎眼了。”
假如是在试探他的身份，现在应该立刻表现出具有攻击性的一面，洗脱怀疑并给予回击。
诸伏景光牵起嘴角，让脸上浮现出一个组织成员会有的嘲意冷笑：“……是吗？我倒是认为，黑色也很不适合你。”
“……”
伏见京己：呆
什、么……
明明贝尔摩德说很好看的！
苏格兰这个毫无审美的男人！
“……”苏格兰看着伏见京己突然转过身，用后背对着他的动作，微怔。
隐隐可以听到手指‘咔哒咔哒’飞快按着电话按键，能直接从她用上的力道感受到激动的情绪。
嗡——嗡——
口袋里传来不明显的震动，是他在组织联络用的手机。
苏格兰打开设有密码的手机，点开新信息。
［伏见京己：【伏见京己】对您好感度-5！］
“……”诸伏景光简直不知道自己在此时该做出什么反应。
真是……
意料之中的孩子气。
诸伏景光眼神斜向后视镜，在心底无声重复先前说过的话，不再是面对怀疑故意表现出的尖锐，极轻的心音和一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叹息杂糅在一起。
「*（黑色……其实也不适合你。）」
…………
……
“嘛，不要紧张，就当是一次普通的聚餐就可以。”
萩原研二到身后拉开座椅，语气温和。
恰到好处的体贴，做完这些就自然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微妙不会到让人感到压力的程度。
伏见京己试探性地小心坐下，期间眼神一直瞄着松田阵平的脸色。
摘下墨镜的黑发青年“啧”了下：“喂，我说，你那是什么表情？”
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欸……抱歉。”玩家认真描述她感受到的情况，脸上为难，“因为松田警官现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会一拍桌子，让我赶快老实交代的样子。”
被说中心思的松田阵平干脆“哈”了一声。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哈哈哈哈，没办法，小阵平的表情太好懂了。”萩原研二笑着打趣好友，“全部的心事都写在脸上，有时候想装作看不出来都很困难呢。”
“……喂。”
松田阵平压着眉眼，不爽地警告有揭短嫌疑的萩原研二。
感到无语而半睁着的眼型朝玩家扫过来，那双在专注看人时显得尤其纯粹的深邃眼瞳中看不出丝毫玩笑的影子，首先感受到的是对方从神态里透露出的、可以称为冷漠的理性，仿佛刚刚的拌嘴只是单方面产生的错觉。
“既然猜到我们的意图，就干脆识相点。”
识相……的意思是？
伏见京己眼里明明白白地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松田阵平没有丝毫动摇，板着脸，让那张帅气但很有威慑力的脸看上去变得更吓人。
收效不错的松田阵平看到、他看到……眼前的金发笨蛋打开钱包，从里面拿出一沓现金，以一种十分恭敬的姿势，低着头两只手递给他。
“——谁在管你要保护费啊！”松田阵平难以理解地喊出声。
“抱歉？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萩原研二干笑着摆手，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小阵平，你这样太直接了，反而很难让伏见明白你的意思。”
“哈啊？要我说，是hagi你顾忌的太多，对待这种迟钝的家伙，委婉去问只是白费功夫，倒不如单刀直入地问个清楚。”
“嘛～嘛，别激动，不管怎样，对女孩子也稍微温柔点吧。”
“那是hagi你擅长的事情吧？”
“……”
完全……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了。
伏见京己呆滞地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哪边有动静就把脸扭向哪一边，直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齐齐地看向她：“你说。”
说什么啊？呜呃……
伏见京己不确定地说：“感谢主赐予我们食物……？”
突然开始了谢饭祷告呢……萩原研二在心里想。
松田阵平额头冒出一个清晰的井号，搁在桌面的手背也鼓起明显的青筋，似乎是个危险的信号。
“不管你是在插科打诨，觉得耍我们很有成就感，还是真的没意识到……”
黑发卷毛警官的声线低了下去，感受不到先前被三两句话惹得炸毛的轻松氛围，像是警告似的，沉声道：“迟钝也给我有个限度吧。”
松田阵平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暴风雨临近的平静，带着喘不过来气的压力，多数情况下较为散漫的眼眸透出实质性的锋利，正一错不错地与她对视。
一下子变得好有气势！
好酷！
如果不是爆裂物处理班负责的工作跟黑衣组织扯不上一点关系，玩家险些以为自己是作为被逮捕的组织成员，坐在审讯室里接受松田阵平的审问。
排除掉这个可能的话……
完全想不到有什么值得松田阵平这么做的原因呢。
“嘛，其实小阵平和我是想要了解一下小伏见工作方面的……啊，或者说
任职的公司一些情况。”
萩原研二很自然地加入他们的对话中，不急不缓的语速很好地缓和稍有凝滞的气氛，亲和力满分地弯起眼，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因为了解到小伏见的工作待遇很好，出差补贴的费用也很高，嗯……有点担心是不是遇到了不靠谱的诈骗犯。”
萩原研二认真举例：“比如明面上是正常的工作，但公司会在暗地里进行违法的交易，再把罪名推给员工顶罪。”
欸……
该怎么跟萩原警官说，他推测的走向应该、大概、也许不会发生在玩家身上。
毕竟组织也算是正经的大型跨国犯罪企业？
“那个、其实，我认为目前工作的地方还是很可靠的，不会有萩原警官说的那种情况出现。”
呜呃
这么说会不会非常生硬，别人出于好意的提醒她……
伏见京己用食指挠了下脸，干巴巴地：“不过，多谢萩原警官的关心了，还有……”
松田阵平抬眼，瞬间对上视线来源，放松状态下的语气没什么威慑力：“看我做什么？”
一向充当及时平息松田阵平怒火引线的萩原研二却‘欸’地拉长嗓音，不太放心似的追问：“唔、那小伏见有没有发现公司或某个同事做出什么违法的行为呢？”
萩原研二不想说的太露骨。
虽然可能性渺茫，但假如伏见不知情的话，哪怕这样代表着他们从对方口中得不到太多目前迫切想知道的那个无名组织的具体情况，内心也可以得到些许的慰藉。
“比如说偷税漏税，或者……其他的方面。”他模糊地勾勒出一个极大的范围。
“应该没有吧……”伏见京己不确定地答道。
虽然不是负责财务这方面，但也模糊的知道，组织的灰色收入应该从来没交过税。
犯罪分子交什么税！
↑以上仅限于行动组内通用。
明面上身居高位，甚至可能会在报道成功人士的头条上看到的组织成员还是会老老实实地交税的。
伏见京己说完，又有些迟疑地确认：“爆裂物处理班也要负责税务方面的工作吗？”
嗯……
完全没抓住重点呢。萩原研二无奈地想。
松田阵平故意摆出一副相当狰狞的恶人颜，一边充满暗示性地把指骨摁得‘咔咔’直响，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我们问，你答，不要扯开话题。”
呜啊，小阵平还蛮像那么回事的。
真的很像□□人士呢。
希望不会有同事从附近路过。
萩原研二内心祈祷。
否则小阵平一定会在警视厅身败名裂的。
也是第一次遇到类似情况的玩家有些语无伦次，略显频繁地眨眼：“欸……欸！？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嗯哼。”松田阵平不置可否。
萩原研二原本浮现出浅淡笑意的唇角微微收敛，眼中倒映出在松田阵平活动指骨后就紧贴着窗边的纤细身影。
啊呀，会不会太过火了……
伏见京己突然拉开窗户，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大声喊道：“——这里有警察暴力执法！”
“……”
噗、
松田阵平怒极反笑：“你这家伙……”
萩原研二弯起眼睛，忍笑似的轻咳一声，严肃道：“小阵平，要对公民的态度好一些啊。”
“喂喂——怎么hagi你站在她那边啊。”卷发青年面上那副故意做出来的凶恶很快从脸上褪去，恢复成往日里的模样。
萩原研二努力正色道：“抱歉了小阵平，就算我们关系非常好，在这种事情上，我也是绝对不会徇私的。”
“嗯嗯！”玩家在一旁频频点头，“支持萩原警官，打倒邪恶的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瞥了眼她，臭着脸，不爽道：“啊……你这家伙，有时候真是让人火大啊。”
“姆？”玩家不解地歪头，“抱歉？但这就是我。”
“……算了，随便你吧。”
伏见京己准备继续追问，安室透的消息打断了她的念头。
啊，说起来。
对方表示过，假如离得近，可以顺便载玩家一程。
呜……这难道是好感度达到标准以后的待遇吗？
跟从前相比，变得体贴了不止一个度！
用有工作要处理的借口结束了这次跟萩原和松田的会面，玩家对两人摆手：“感谢款待，萩原警官，松田警官。”
“啧，不是说过不用带敬称吗？”在玩家彻底从视野里消失，松田阵平咂舌道。
“因为小伏见很有礼貌嘛……”萩原研二这么说，又把目光移向身边，“小阵平难道也觉得她不是个坏孩子吗？”
松田阵平含糊地敷衍道：“大概就是那样吧……”
“哈哈，那样是哪样呢？”
松田阵平羞恼地大声盖过萩原研二的笑声：“就是那种事情怎么都好的意思！”
“哇喔，相当大声的强调，感觉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耳膜了。”
“喂。”
…………
……
“啊，波本，可以把手机递给我吗？”
发现把手机忘在了后排的座椅上，玩家犹豫了下，对着同样准备下车的波本请求道。
安室透目光微动，果然在后视镜里看到散发微弱光亮的屏幕。
“……当然，乐意至极。”
手机没有锁定，直接放在那里，只要拿起就能随意查看她手机内的所有信息。
这是降谷零首先浮现在脑海当中的念头。
不过，他不打算做什么。
安室透侧着上身，探到后排，伸手轻松地拿到座椅上的手机。
嗡——嗡——
手里突然一阵震动。
恰好此时收到一条短信，安室透在垂眼的瞬间，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萩原研二：因为小伏见看上去很赶时间，没来得及询问今天的意大利菜合不合口味，小阵平说他知道一家很不错的日料店，有时间的话，可以下次一起去验证^^］
“……”
安室透、不，降谷零必须要极力控制，才让自己自然地把手机递还给对方，而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僵硬。
研二……
还有、
——松田！？
哪怕目前身处不同的地方，降谷零此刻的心情仍然跟同期重叠了。
他脸上表情在玩家看不到的角度扭曲。
松田和萩原这两个家伙……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危险的人接触啊！！！
第29章 酒厂的场合
萩原研二口中的‘改天再约’,显然不属于社交礼仪里的客套。
据说是松田阵平推荐的日料，玩家很快就吃到了。
——伏见京己和萩原研二一致认为味道很赞，松田阵平在看到账单,故意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也是。
值得一提的是,在把玩家送到约定地点后，安室透没有选择马上离开。
毕竟之前,安室透对外表现出的,都是一副很有距离感的精英干部做派,面上笑眯眯地,完成属于自己那部分的工作,绝不会再多停留一秒。
伏见京己下车前,听到他不经意地问起,是不是有什么单人任务要执行。
“啊,只是出于个人的好奇。”
安室透又很快补充，唇边是看不出真实情绪的完美微笑。
“不回答也可以，不过……这个问题会让你觉得为难吗？”
当他有意收敛身上属于情报人员的疏离气质，棱角柔和的面容便会显现出来,让人惊觉，组织里神秘莫测的‘波本’,居然长着张很容易得到别人好感的脸。
现在，这张不再随时随地释放出微妙恶意的脸上，稍微浮现出些微的歉意,仿佛只要眼前人点头，他立刻就会放弃失礼地追问下去似的。
不过他没有。
安室透只是稍微偏头,等待伏见京己的回答。
难得没有用那种很难说清楚具体感受，总之很让人不舒服的语气询问某件事。
伏见京己也不认为这是
什么不能说的：“欸……认真说，和任务什么的,没什么关系。”
“哦？”安室透抬眼，发出一声不会打断对方继续说下去的欲望的疑惑音节。
“和人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跟组织里玩家目前接触到的可攻略角色相比，待人温和萩原研二和虽然脾气暴躁，但也几乎不会无视玩家的松田阵平两个人的友善程度让伏见京己想也不想地轻快：“是朋友！”
安室透稍显古怪地重复：“……朋友？”
仿佛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每个字音都带着类似于不确定的上扬。
伏见京己直接把安室透的反应理解为对组织成员人际关系的质疑，随即好心情的邀请道：“要一起吗？虽然突然有不认识的人加入会有点失礼，不过，他们都是很好说话的人，应该不会介意多一个人的。”
降谷零：……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那两个家伙是多好的人这一点了
他也绝对没有跟犯罪分子成为朋友的念头。
绝对。
而且这种明明他们才是同期，对方却表现的比他还要熟悉萩原跟松田的样子是怎么一回事！
好不爽啊！
“所以所以，要和我们一起吗？不会用太久时间的。”
伏见京己也很期待，安室透跟萩原研二坐在一起的景象。
偶尔在某些地方会有两个人莫名相似的错觉，毕竟是不同的人，假如出现在同一场景下，那点即视感大概就会立竿见影地分出区别。
很好奇呢，那样的场面。
于是把脸猛地凑近单手倚在车窗边的安室透，翡翠绿意的眼睛受到笑容影响微微眯起：“怎么样，嗯？”
安室透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复平时的警觉，直到两个人险些鼻尖碰鼻尖，出神的瞳孔骤然缩小，伏见京己以为他会反射性地后退，或是其他动作幅度夸张的反应。
但没有。
只一瞬的失态很快随着瞳孔恢复正常大小被完美掩去，连唇边无懈可击弧度都看不出丝毫变动，微垂下眼，用歉意的语气拒绝：“……没眼色加入到别人的亲密关系里这种事，还是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玩家的错觉，总觉得……安室透的话里还有其他的深意。
伏见京己注意到，在她走进店门前，安室透的车仍然没有从远处开走。
“之后要不要拉个群聊呢？”在临近尾声时，萩原研二突然提议道。
灵活的手指摆弄着手机按键，让屏幕停留在联系人页面，单手捏住手机边缘，举向伏见京己和松田阵平。
挡在面前的手机稍微移开，露出后面萩原研二偏柔和的五官，他的笑很没有侵略性，带着独特的平和：“每次看到有意思的东西，想跟伏见跟小阵平分享的时候，总是需要分别发给两个人，假如都在群聊里，就会方便些。”
伏见京己倒是没意见。
松田阵平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什么精神似的半睁着眼，听见他们的对话也只是时不时地敷衍回应一声——看起来就像是在对什么感到不爽一样。
“好不情愿！”伏见京己立刻指出。
“也稍微配合点嘛，小阵平！”萩原研二习以为常地亲昵揽住满脸写着不耐烦的好友的肩膀，又重新转过头，对伏见京己说，“别看小阵平现在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总是跟我提起你呢。”
哈啊？
松田阵平无意识地稍微站直了些，眼神频频瞥向身边的萩原研二。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萩原研二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抵在下巴的位置，做出一副回忆的模样：“唔……在休息的时候，话题总是会聊到小伏见身上，等到回过神，时间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什么啊……
松田阵平绷紧的肩膀不明显地松懈几分。
还不是因为担心降谷那混蛋，话题的重心自然而然就会落到那个不知名的组织上，他们目前所知道的组织成员，也就只有眼前这家伙一个人。
说起组织，一定会提到伏见京己。
为什么hagi说得像是他很在意那家伙一样？
明明hagi提到的次数也不比他少。
被强行跟人扯在一起，莫名不爽的松田阵平瞥见萩原研二朝他隐晦地眨眨眼。
“……”
松田阵平暗中吐了口气。
算了。
从眼前的金发笨蛋嘴里得到情报，绝对要比跟那些狡猾的罪犯们周旋省力。
尤其是他们所处的爆裂物处理班，根本接触不到组织的人，就只剩下从伏见京己身上寻找突破口这一条路可选。
“啊，还有……”萩原研二表现的仿佛现实情况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期间没有任何停顿，继续道，“连尝到认为美味的食物，第一反应也是跟我说，可以下次三个人一起去。”
……喂！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
别太过火了啊hagi！
还不是为了创造话题，从对方口中套出情报，居然说成听起来那么有歧义的话。
松田阵平很轻易地看清伏见京己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从不理解含义的呆滞，逐渐演变成怀疑和不确信。
还时不时用任谁都感觉得到的明显眼神频繁往他脸上看。
这和直接盯着人看有什么区别？
假如他们那个什么组织，全是这样水平的家伙，根本不需要金发混蛋去卧底，走在路上就会被巡警扣下。
啧。
“因为没有小伏见的联系方式，经常一言不合就抢走我的手机，把小伏见社交平台上发布的所有内容全部看一遍。”
嗯……虽然事实是想从小伏见发布的状态确认她的人际关系，试图找出不知名组织的蛛丝马迹就是了。
听着自己形象越来越奇怪的松田阵平忍无可忍。
别把他说得像是什么痴汉一样啊！
“欸……”
作为当事人的伏见京己半晌才发出一声没有具体情绪的长音。
“原来……是这样啊。”
——是哪样啊！
为什么一副接受了他是在网络社交平台上偷窥别人癖好的家伙的反应，给我狠狠地质疑啊混蛋！
松田阵平呐喊的心音理所应当的没被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听见。
伏见京己以为，松田阵平本身的性格就是他表现出来的暴娇，或是更平时懒散，实际上意外可靠的类型。
从外表看，无论是自来卷的黑发，还是衣领经常别着酷似极道人士配备的黑墨镜的习惯，都很‘酷哥’的那类人。
结果居然是这种阴湿的性格吗……
呜呃、以后再也不在心里给人贴标签了！
“……啧。”
松田阵平半睁着的眼睛垂下，平淡的眼神落在眼前那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金色脑袋上，顿了下，又不在意地撇开视线，无所谓地说。
“什么都好，随你们的便吧。”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举起手机：“那么，小伏见也顺便跟小阵平互相加一下好友吧，免得小阵平还要用我的账户偷偷的……”
满脸不爽的松田阵平从萩原研二身后，用胳膊锁住他的喉咙往后拖，终止了萩原研二没说完的话。
成功制止好友继续抹黑自己的形象，松田阵平站在玩家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仿佛随时在下一秒起身离开。
但他仅仅是臭着脸站在原地，并把手里拿着的手机递给玩家，示意她自己去存号码。
把自己存着重要信息的私人物品毫无保留地交给另一个人，这是个对于他们目前关系有些亲密的举动。
单纯被烦得没耐心的松田阵平大概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萩原研二又把目光移到另一个当事人身上，那么小伏见呢？
一直低着头，垂落的浅金发丝遮住大部分的神情，无法分辨她此时脸上是何种表情。
“所以说……”
伏见京己一脸严肃，试探性地询问：“前面一切都是为了加上联
系方式所做的铺垫吗！”
“未免把我想的也太不堪了吧。”松田阵平无语道。
伏见京己鞠躬，又悄悄抬起眼：“抱歉！因为松田警官的长相，总是不自觉地把松田警官往坏人那方面想。”
“……就算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也并不会让我觉得开心的。”
“抱歉？”像是只知道这一句似的，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真没诚意。
松田阵平就那么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没滋没味地想。
他并起两指，在玩家疑惑的注视下，不轻不重地在光洁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不疼，伏见京己还是在力的作用下往后退了两步，有人从她的身边经过，用平淡的嗓音道：
“好了。”
第30章 酒厂的场合
「*组队任务（2/4）任务完成！」
「*任务奖励结算中……」
「*事件综合评分为‘D’！（未参与组队,评分大幅度降低，更多详情请点击↓↓↓）」
【声望】+3！
「声望：100（组织里炙手可热的存在，仅次于代号成员）【NEW】」
嗯？
什么也没做,眼前突然弹出结算任务奖励的页面。
伏见京己呆呆地查看游戏面板。
“……啊哦,中场休息时间结束了。”
坐在驾驶位上的安室透抬手调整后视镜，那双仿佛蒙上层捉摸不透的神秘色彩的紫灰眼眸近距离出现在其中,对上坐在后排上那人的视线,极轻地弯了下眼。
结合安室透话里透露出的内容,玩家将同一时间发生的两件事联系起来。
“莱伊和苏格兰那边的监视任务结束了。”
所以玩家这边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
……虽然由于没有全程参与到任务里,只拿到一个惨惨的D级评分。
安室透目光一凝,又很快用略带深意的眼神从镜子里朝玩家看过来：“看来,似乎有人已经提前知道了？”
伏见京己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嗯嗯！”
“是苏格兰？”他故意问了一个不可能的答案,同时移开视线,不让探究的眼神被对方注意到。
玩家不太理解的极轻地‘欸’了下：“不，是从我自己的途径知道的。”
比如系统通知。
“啊，是这样。”安室透若有所思地颔首，像是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回答,立刻放弃继续追问下去，眼型受到笑意影响而弯起,其中却感觉不到丝毫诚意，语气却很诚恳，“抱歉,我越界了。”
玩家点开「声望」后面的【NEW】。
「*你在【黑衣组织】里的声望大幅度上升↑↑↑」
「*你的建议/提议更容易被人采纳，非代号成员通常情况下不会质疑你的决定」
嗯……
组织高人气的超新星堂堂出道！
「*【NEW】！耐力、感知、声望均已达到［100］,现开启代号任务，请酌情选择接取！」
「*【考核任务】：
①：【不老永生】：组织里唯一的话事人所追求的目标，不惜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只为揭开永生的秘密——
［暗之花］：得到‘那位先生’信赖的干部成员（琴酒/朗姆/贝尔摩德）任意一人好感度达到50↑
任务奖励：酒名代号、黑方阵营集体好感↑10、‘那位先生’的特别关注……
……
②：【无能者的迁怒】：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有丑陋憎恶的情绪在滋生，保卫民众安全的警官对暗处那双一直在盯着他们的怨毒眼神浑然不知——
［以恶制恶］：用组织常用的方式终止这起即将发生在东京的恶性事件，揪出幕后元凶，并制造出一起不逊于对方的爆炸吧！
任务奖励：酒名代号、对红方阵营威慑力↑10！组织内声望获取概率大幅提升！
……
③：【推理新星】：频繁出现在报道上的侦探们肆意炫耀着他们的智慧才能，让组织的阴影笼罩在那些自以为可以揭漏真相让正义公之于众的侦探们心头，成为他们驱之不散的阴云——
［乌鸦逼近］：向至少3名性格含有【细心】【谨慎】【推理】等标签的红方角色披露组织的存在。
任务奖励：……
……」
「*注：此为好感度事件，若完成以上任意一项任务，事件内主要可攻略角色固定提升10好感度～」
「*【代号任务】未达到前置要求：耐力、感知、声望等数值【150↑】，默认考核失败」
欸？
出现了！
明明一开始进入游戏就发布了代号任务，但直到三项数值超过100以后才有除了倒计时以外的新进度。
伏见京己确认面板，目前她只有【耐力】达到任务标准。
游戏内没有禁止不能同时接取多个任务，玩家可以先定下①②③里选择哪个，在倒计时结束前刷满数值提交。
三个选项分别的内容简介，伏见京己对提到组织BOSS的任务①【不老永生】更感兴趣。
只从新手指引期间的琴酒口中听到提起过‘那位先生’，游戏界面上也只是一个看不出具体轮廓的粗糙剪影。
简直神秘感拉满！
至于【推理新星】……
伏见京己认真思考，她认识红方阵营的角色，凑得够三个有细心特质的吗……？
任务③直接否定。
手放在【接取】前，若有所思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无能者的迁怒】上。
——准确说，是在地名上停留。
东京……
她是不是在哪里看到过？
不是从其他人口中听到，或者纸面上瞥见过，而是更特别一点的地方……
苦思冥想半晌无果，伏见京己仍然不死心。
终于，在【情报推送】里找到关于东京的情报。
……其中也有提到，至今未被缉拿归案的犯人似乎有敌视警方的表现。
萩原研二之前在通讯中特别嘱咐过，近期东京并不安全，要尽可能减少外出的次数。
欸……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最要小心的人。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人活动的地区都在东京，又是排爆警察的说……
伏见京己：……
伏见京己：不对！
「*是否接取②【无能者的迁怒】为晋升为代号成员的考核任务？」
「［是］/否」
确认。
差点错过一次好感度事件！
虽然选择其他的选项也可以得到其他人的好感度……
「*【无能者的迁怒】：呕心沥血亲手策划出一场针对某位警官的退场表演，在所有人以为危险解除后按下引爆键，享受他所憎恶的警察在爆炸中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前面看到任务要求的‘爆炸’，就有所预感了。
果然……是炸弹呢。
按照恋爱游戏的剧情走向，肯定是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里的其中一位。
希望是松田警官呃呜……
起码有固定的10好感度，后面应该会对她的态度好上一点吧。
「*代号任务进行中……
［剩余时限：164：55：32］
目标姓名：████
年龄：██
活跃地区：██
人际关系：不明……
当前住所：███的████
个人经历：？？？
……」
第一眼看到像是被人用记号笔涂黑的内容，玩家还以为是游戏载入出了问题。
重新登入后文字仍然是漆黑的状态。
大概是故意设置成这样，增加游戏难度和趣味性。
伏见京己点击每段信息，都会浮现出【修改】的字样，输入已知情报后会显示【提交】确认。
和每日任务里的情报小游戏很像。
都是填线索，再获取下一阶段的信息。
应该不会增加太大的难度。
玩家：祈祷……
嗡——嗡——
几声同频率的震动，在密闭的环境格外突兀。
伏见京己确认接取代号
任务后，临时组成的四人小队口袋里、或平台上放着的手机，屏幕整齐一致地同时亮起。
三瓶威士忌酒不约而同抬眼，相互审视在场其他人的神态，谁都没有选择去先碰手机。
某种无形的交锋在沉闷压抑的氛围里无声对峙，仿佛谁按捺不住，就沦为了输家。
屏幕的亮度随时间一点一点变低，逐渐暗淡。
“……真巧啊，居然在同时收到邮件。”安室透率先开口，意有所指地说道，没人回应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而且，发件人都是同一个人，难道说是骚扰短信么？”
“哈，群发给四名组织成员，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安室透扯动嘴角，发出声混杂明显嘲意的轻笑，看着接连熄灭的屏幕，眼中闪过一瞬探究。
看没人动弹，伏见京己第一个拿起手机确认，在都按耐不动的情况下，她的动作自然而然牵动另外三人的注意。
玩家打开邮件，粗略地阅读一遍后：“唔……是那位先生发来的邮件，你们收到的应该也是那位先生的指令。”
“！？”
听到此言，三瓶威士忌脸上表情不同程度的变换，最终默契地结束莫名开始的僵持。
威士忌们的反应让玩家感到好奇了，她探头：“你们之前没收到过那位先生的邮件吗？”
“在得到代号的同一天，收到过那位大人发来的信息。”
那边暗自一目十行记下邮件内容和发件人id的安室透一心二用，一边在心里筛选出不会暴露出任何不利情报的回答。
那是他们离创造出这个犯罪组织的幕后元凶最近的一次。
只不过，是单线联络。
不可以追踪信号来源，不被允许发问，也没有回复的资格。
这次也一样。
……也一样吗？
偏紫灰色的眼眸斜向那道一点点凑近长发青年的身影。
玩家想知道，所有人收到的邮件内容是相同的，还是根据每人有细微的区别。
趁着莱伊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努力瞟向对方的屏幕，试图从上面看出些什么。
赤井秀一紧着下颚，视线垂在手机上。
注意力放在手中，也能感受到身边明显的窥探感——假如是故意的，可以称作是肆无忌惮了。
翡翠绿意的眼瞳动也没动，只是手上稍微倾斜，让屏幕偏向身旁。
［：服从伏见京己的一切行动，协助她完成取得代号的考核任务。］
和她收到的也没什么区别嘛！
“真是没想到……”
安室透语气复杂，又如同只是错觉，他面上很快扯出一抹目眩的微笑，不急不缓地对玩家说道。
“那么，这次的行动就请多多指教了，伏见……大人？”
咿、咿？！——
作者有话说：明天的更新会稍微晚一点（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