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偷偷干了坏事, 小圆鸟飞回去吃饭时都还有点心虚。
不过她一向很懂得怎么洗脑自己，等见到梅因时她就完全把自己和霍维勒探讨过接吻技巧的事给抛诸脑后了。
梅因自然不知道江灼灼恋爱亲密值正飞速拉高，她趁着吃饭给江灼灼讲起接下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今年九月一日起, 各城镇面向学龄儿童的学校就要正式开学了！
目前报名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各城镇新招聘来的办事员把这件事落实到了每一个村庄，基本所有学龄儿童都已经报上名。
鸟族学生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家在本镇，飞回家都挺方便。
实在离得太远的也可以选择住校, 反正都是些年幼的小鸟，午休和晚上直接化成小鸟在桌洞里睡觉都没问题。
接收住校生完全没有成本。
吃饭也不是问题，学校是开设了学生食堂的, 考虑到增强体质要从娃娃抓起，食堂将会直接承包孩子的一日三餐！
这是真正做到了只要你把孩子送来读书，学校就帮你养大孩子。
真正的义务教育！
都不必办事员挨家挨户催促, 听到这个消息的父母就纷纷来打听了。
不是她们迫不及待想占领主便宜，而是比起通过烹饪培训班拿到厨师资格证的在编厨师，他们自己没办法做出那么多营养均衡的饭菜给孩子吃。
孩子去上学以后，父母们也可以从家中杂事中脱身，积极出去找工作向领主交税！
不是她们天生吃苦耐劳、无私奉献，而是所有鸟心里都隐隐有些担心，领地里这么多孩子全要领主来养的话, 财政会支撑不住的吧？
如果领主没钱出去笼络皇都那些贵族为她说话, 而她们又没办法帮领主创造亮眼的政绩，才刚富足起来的沃野行省是不是又会回到从前那种贫困落后的窘迫？
所有鸟心里都多了一种难言的迫切, 急切地想要找到适合自己的职位，紧跟政务大厅的指示建设好自己的家园。
听说先富起来的那批鸟都向自己家乡的学校捐献了不少钱，等她们工作后有钱了也要捐，至少不能让自家孩子白吃学校的饭！
大多数鸟都存着这样的想法, 那些觉得这种做法傻的人也不敢明着说出来了，只准备多生几个蛋等来孵化了送去上学。
还暗暗埋怨这学校怎么不从一出生开始帮忙养呢！
底下管着的鸟多了，什么想法都有可能出现，这一点梅因从落实义务教育之初就知道了，听到别人反馈回来的民众反应也并不奇怪。
政府大厅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各项安排。
因为有着树麦的存在，为孩子提供食物倒不是什么难事。
面食在魏尔德的推广之下，已经成为许多贵族喜爱的食物，一斤面粉卖出去至少能换回十斤其他粮食，树龄再高些的树麦换回百斤也不成问题。
这种情况下，为学生提供三餐不仅成本低廉，还能创造数以万计的就业岗位。
梅因的执行能力很强，这些事情根本不用江灼灼操心。
江灼灼参与度最高的就是敲定开学日期这一环节。
据她所说，她获得的传承里九月一日就是开学日，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开学日！
但是最近江灼灼忙着跟霍维勒谈恋爱，梅因怕她忘了这件事，特意给她提了个醒。
梅因说：“殿下说过到时候要去视察，是准备去哪一所学校？是需要校方准备接待还是去暗访？”
叮！
捕捉到关键词！
暗访！
江灼灼说：“我去暗访！”
开学这段时间，小圆鸟将会随机刷新在各个学校地图。
要是哪间学校的食堂做得太难吃就要小心了，你的领主正在看着你！
没错，你遇到的正是江·九公主·沃野行省领主·铁面无私校园餐饮质检员·义务教育阶段性工作验收员·灼灼！
梅因含笑说：“好。”
江灼灼兴致勃勃：“夏镇长那边的牧场发展得很好，我们到时候去那边验收一下畜牧业发展成果！说好九月九大家一起休假一天的，梅因你不要忘了。”
梅因顿了顿，到底没有扫江灼灼的兴，微笑着说：“我当然不会忘记。”
在江灼灼锲而不舍的洗脑之下，梅因渐渐也觉得事情不是离了自己就运转不了，领地的发展也不必急于一时。
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即便没有机会更进一步，她们的日子也将越过越好。
没必要为了那些遥远的目标弄得自己每天筋疲力尽。
两个人聊着聊着，江灼灼就把位置挪到了梅因身边，挨着梅因讲着自己的安排。
所谓的验收畜牧业成果，其实就是去试试养殖出来的肉兽好不好吃，牧场上人足够多的话，每样宰一只都不怕吃不完！
许多人都追求野味，觉得口感更特别、风味更佳，实际上很多野味的肉又韧又粗糙，大多还有股难以下咽的腥臊，只能用大量香料去掩盖它的种种缺陷。
一些通过人工筛选出来的优良肉畜，反而更符合许多人的口味。
以前大家是没得选，现在有专业人士进行选种育种，以后慢慢就能稳定地向市场提供安全又优质的可溯源肉食了！
江灼灼能聊得兴起的公事，大多都跟吃有关。她目光熠熠发亮，语气也十分快活，连带聆听她说话的梅因神色都多了几分柔和。
乔穆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只觉对于梅因来说，追随江灼灼来沃野行省也许是个很好的选择。
那些她在整个童年以及少年阶段没有得到的东西，在这里似乎得到了。
兴许连梅因自己都没有察觉，她身边这只小圆鸟散发出来的光芒已经照耀到了她心底那些不见天光的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乔穆都有点嫉妒江灼灼了。明明是他和梅因先相识的，可真正让梅因敞开心扉的人却不是他。
乔穆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霍维勒。
结果发现这位第一骑士正在……给江灼灼准备果汁？！
那个料理台是什么时候弄进餐厅来的？
乔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体贴入微这件事上输给看起来对谁都挺冷淡的霍维勒。他坐不住了，起身过去边跟霍维勒一起准备鲜榨果汁的材料边询问：“你怎么想起来弄这个？”
霍维勒说：“这样榨出来就能直接喝，味道更好一些。”
他知道江灼灼味觉敏锐，再细微的差别都能尝出来，所以向安娜提议在这边弄个榨汁用的料理台。
何况有时候江灼灼要跟梅因聊天，他总不能在旁边干坐着。
聪明的雄鸟都知道该自己找事做，要不然迟早会因为只会碍事而遭伴侣嫌弃。
乔·不聪明的雄鸟·穆：“………”
有被内涵到。
第142章
因为决定不隐瞒, 所以很多鸟都发现了江灼灼和霍维勒的新恋情。
对此，并没有人觉得太惊奇。哪怕当事人自己不知情，一切也都确实是早有预兆。
早在两人经常一起出现在各种场合的时候敏锐的群众就察觉了两人的不一般。
现在只不过是从大伙的暗自猜测变成公开的恋情而已。
随着民众与日俱增的精神文明需求出现, 沃野行省也正式成立了《沃野周报》以及《整点薯条》杂志两大编辑部, 都是用“纸浆刊物”的模式来印刷。
这种纸浆刊物的特点是成本低廉，可以反复回收利用，以前的《太阳周报》和现在的《星河周刊》走的都是这种路线, 可以让收入普通的鸟民群众也能轻松负担。
《沃野周报》是相对比较正式的报纸，上面会发布一些当地新闻和即将推行的政策，还有各行各业的最新研究成果以及招聘启事、租赁启事、寻鸟启事等等。
一看就是份很正经的刊物。
江灼灼虽然不太爱看, 但也知道这是政务大厅那边需要的舆论宣传工具，于是在旁边另外搞了个《整点薯条》杂志。
目的很简单，就是征收点小说和漫画给她解闷。经过她的亲身体验, 阅读后有所感悟的话，对神识增长是有帮助的！
她可不是光为了满足自己，而是尝试着走文娱兴国路线！
一想到自己这算是在提高领地子民综合素质，江灼灼捣鼓起报纸杂志来格外理直气壮。
在开学日到来前夕，江灼灼提前拿到了两份新出的报刊，《沃野周报》第一期的头版头条讲的当然是本行省内义务教育推行计划第一阶段圆满成功，各城镇附属学校将在九月一日正式开学！
江灼灼读完时政新闻, 发现没有想象中枯燥乏味。
大概因为这都是自己领地里发生的事, 以及她们一开始就拥有成熟的新闻从业人员班底。
新闻要是写得狗屁不通也没有人愿意看。
这得感谢《太阳周报》的馈赠！
虽然大部分鸦族转行去监察岗了，但还是有一部分比较适合从事新闻学相关行业, 她们天生有着敏锐的新闻嗅觉，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监督者。
作为领地的第一期报刊，刊登在上面的几乎都是过去大半年的成绩汇总，时不时还捎带几句“在领主的英明领导之下”“在领地子民同心协力之下”, 看得江灼灼都有点心潮澎湃：原来我们这么厉害的吗？！
有这种心情的不止是江灼灼，还有每一位买到这份报纸的本地鸟。
外面来的旅客可能觉得这报纸上的吹嘘成分居多，对本地鸟而言这上面的每一个重要成果却都是她们切切实实享受到了实惠。
比如引进新产业后新增岗位汇总，没错，拿到这个职位的正是区区在下！
再比如成年鸟扫盲率达到百分之八十，没错，你怎么知道我拿到了结业证书？你猜我为什么花钱买报纸——当然是因为我能看懂咯。
还有，明天我们的孩子就要去上学了！
游客鸟们刚下船，就看到不少本地鸟在广场旁的报刊亭排队买报纸。
长期订报可能是一种负担，但创刊这一期怎么能不买？必须买回去收藏！就算纸质不太好，只要她们小心地珍藏起来肯定也能保存很久。
有余钱的鸟还会加购本《整点薯条》杂志，读读那些新奇有趣的故事。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见本地鸟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队，不少游客也兴冲冲加入到队伍之中。
很快地，游客鸟们拿到了一份报纸和一本杂志。
用的纸张很劣质，若非价格也非常便宜，而且周围的本地鸟拿到后都兴高采烈地翻阅起来，游客鸟都以为这是一场针对游客的骗局。
听说有些店刚开业的时候会雇佣许多人去排队，制造出产品很好、生意很火爆的假象，吸引不明真相的鸟过去消费。
这种现象有个心理学上的名词来描述，叫做从众！
是的，心理学在皇都贵族圈子已经流行起来了，主要是这里面的一些理论很适合往自己身边的各种现象上套。
尤其是那位叫兰茨的兽族交流生，所做的事情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不仅生动形象地给大家讲述了一些心理学现象，还一不小心当众戳穿了五皇女及其下属的许多把戏，硬生生让五皇女本来就不太高的支持率又下滑了一大截。
生动地展示了什么叫做知识就是力量！
听说五皇女气得不轻，却拿兰茨没有办法，因为他是兽族大贤者的学生，而且已经被蓝恩伯爵引荐给了女皇陛下。
女皇陛下亲口对五皇女说他只是心直口快，你都五百岁的鸟了，别跟个孩子计较。
五皇女能怎么办，只能气冲冲地回了自己领地，咬牙切齿地把这笔账记到了蓝恩伯爵以及他的两个女儿头上。
大家都觉得蓝恩伯爵在这件事情上也不算无辜，只不过……他这个当后爸的年纪比五皇女还小，研究新学问不小心波及了这位便宜女儿也是意外，他这么好看一只鸟都诚心诚意地向你道歉了，五皇女你还想怎么样？！
这门新学问连五皇女都吃了亏，有钱有闲的年轻贵族自然纷纷研读起这些新鲜出炉的心理学理论！
此时此刻，游客鸟们心里都出现了这么个疑问：现在这些本地鸟是在排队给她们看吗？
学心理学的初级症状是这样的：碰到啥都往心理学上靠，总有一个理论能解释当前现象！
等到读完第一版，不少游客鸟都傻掉了。
别的暂且不提，头版头条上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仅给孩子提供免费的受教育机会，还给孩子们管饭？沃野行省已经富裕到这种地步了吗？这边哪里来的那么多老师？
再一看，老师是今年刚从本地师范学院批量培养出来的。
就这么点时间，还能培养出那么多老师？
所有游客鸟都有点不相信。
九公主年纪轻轻就这么好大喜功了吗？！
可再一看现定的义务教育内容，众游客又发现这些课程对老师的要求好像没有那么高。
至少她们看了以后都觉得“我上我也行”。
而且这只是义务教育的第一阶段，以后幼鸟们长大了，有更高的求学需求了，后续的师资力量也培养出来了。
……居然是可以做到的。
听起来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居然是只花不到一年就可以做到的！
这颠覆了许多鸟的认知。
说是傲慢也好，说是无知也好，在贵族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之中，平民虽也可能出现天赋不错的佼佼者，但那终究只是少数。
大部分平民都愚钝且平庸，学东西很慢，理解力很差，几乎没有任何卓越的天赋。如果有的话，她们可以去考取女仆学院或者骑士学院，同样会拥有很不错的前程！
既然考不上，那就要接受自己平凡普通的事实，按部就班地投入到适合自己的工作之中。
可是《沃野周报》上公示的第一批教师名单之中，没有任何一个贵族！
她们都通过了由学者主持的考核，证明有这么多的平民鸟在短短半年内学会了许多鸟需要花十余年去学完的课程！
这说明平民并不愚笨，只是缺少机会而已。
如果光是活着就已经耗光了所有精力，哪里有空闲去学习知识、学习技能——从而提升自己呢？
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做不到的。
只有挪走了压在她们身上的生存压力，才能让每一只鸟都能去追求自我价值。
可惜除了九公主这位新来的领主，应该没有人会吃力不讨好地做那么多对自己毫无好处的事。
在其他报道中，不少游客鸟还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都是她们那些写信回去炫耀自己快乐生活的朋友。
她们已经进入到沃野行省的各行各业之中，凭借着自己学到的东西参与了沃野行省的发展计划。
看着这些名字，游客鸟们都暗暗咬牙。
她们之所以下定决心辞职买船票出发，就是因为进入职场以后才发现……自己还是不喜欢那样的工作环境。
谁能理解自己每天听着领导说“吃亏是福”“新人多加班是对你们的锻炼”“不要开口闭口就谈薪资福利”，朋友却写信来说自己吃得多好、交到多少朋友、工作氛围多么快活的感受？！
这些朋友还在信里危言耸听，说咱来得越早，越容易受到重用。等大家建设好了你再来，对不起了，你只能找份普通的工作或者纯粹当个游客！
下定决心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家里花那么多钱把我们培养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拿着还不够日常花销的工资，日复一日干那些毫无意义的重复劳动？
再见了老板，我今天就乘船远航，再也不受这鸟气！
游客鸟们仔仔细细读完整份《沃野周报》，感觉自己可以应聘的岗位多不胜数。
每个岗位她们都想去试试看！
有机会参与一个宏大的发展计划，谁愿意错过呢？
再翻开《整点薯条》……
嗯？
沃野童话新作连载？
霍维勒·海特林格骑士的悬疑新作连载？
十九女士工作室推出的《宠物小精灵》漫画连载？
游客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居然背着我们吃得这么好？！
可恶，你们的嘴巴可真严啊，讲了那么多好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只字不提！
早说了过来这边可以追到最新连载，我们还用犹豫这么久吗？
看咱马上写信告诉更多亲朋好友，馋死她们！
相比于人才与人才之间的全自动挖墙脚行动，受到更大震动的还是相邻几个行省的平民鸟。
即便这时代信息流通缓慢，几个行省的交界处往来还是很频繁的。
在各个边缘城镇的居民们买到《沃野周报》的当天，过来假日集市采买的邻省平民鸟也注意到了那些热闹的报刊亭。
第143章
巨龙镇是位于沃野行省边缘的城镇, 名字起得那么威风，实际上只是个鸟口只有万把只的小镇，这些人散落原野和山谷里显得分外可怜。
隔壁就是曜石行省底下的红河镇, 一条红色的河流蜿蜒而过, 从红河镇流到巨龙镇入海。
因为巨龙镇比较靠海，现在本省的海上物流运输发展起来了，每个月逢上周日都会在镇上开设临时集市, 整个镇子内外都会摆满各种摊子。
算是镇民们采购或者销售农产品的交易日。
平时看不到人影的鸟会从四面八方涌向热闹的周末集市。
报刊亭是最近才修起来的，有人坐在里面负责卖报。还有人在旁边开起了现场读报会，帮助一些没能抽身去上扫盲班的老鸟了解信上的内容。
“爸爸, 我明天就要去上学了，你要好好工作哦。”
午饭时间，报刊亭暂停销售, 守亭鸟正带着他的孩子在吃午饭。
奶团子用软乎乎的嗓音叮嘱自己的父亲，她的妈妈因为猛兽袭击没了命，爸爸也没了一条腿，父女俩相依为命。
领主这次给报刊亭安排岗位，优先考虑的就是这种家庭，尤其是格外需要工作的残障人士。
刚失去一只腿的时候，鸟爸爸每天都会从剧痛中醒来, 对未来完全失去了希望, 不知道该怎么靠自己把女儿养大。
一度想着自己这样活着是在拖累孩子，还不如跟着伴侣一起死了算了。可看着每天努力哄自己多吃点的女儿, 又想到她才这么小，如果爸爸妈妈都不在了，肯定会有人欺负她。
于是他又这么煎熬着活了下来。
虽然没了一条腿飞不快，但咬咬牙还是能飞的。人形拄着拐杖也还可以走路, 为自己和女儿准备一日三餐不成问题。
原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唯一能为女儿做的就是尽量不成为她的负担，没想到去年鸟口普查时镇上的办事员发现了他们家的情况，多次登门告知他扫盲班的开班时间，在他顺利从扫盲班结业后还告诉他可以报考一些福利岗位，一般会优先考虑他们家。
女儿每次都配合办事员催他报名。
听着女儿开心的叮嘱，鸟爸爸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好，等发了工资爸爸带你去游乐园玩。”
别人家的孩子都去了，但女儿明明很羡慕，却从来都不提。现在他有工作了，女儿就不用眼巴巴地等着别人分享游玩趣事了。
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只可惜伴侣已经不在了，没办法一起陪着女儿长大。
父女俩坐在一起分吃着最近流行的饭团，今年平原上种植的瓜米大丰收，领主又传授了非常简单的饭团做法，大家都很喜欢吃这种价格便宜且便于携带的新食物。
只要不是天天只吃它，作为提前准备好的外带工作餐还是挺方便的。
眼看父女俩的午饭吃到尾声，就有只来自红河镇的鸟凑过来问：“请问报纸是在这里买？我想买一份。”
鸟爸爸忙把最后一口饭团吃完，擦干净手说：“是的，是的，我给你拿。今天送来的报纸不多，再来晚点可就没有了！”他憨憨地一笑，“听你的口音，应该是红河镇那边的人吧？”
那要买报纸的鸟说：“对，我跟姐姐来赶集的。”
她明显不太来集市上，跟陌生鸟聊起天来还有点拘束。
见自己后面又自发地排起了长队，这只外来鸟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问：“你们这边所有鸟都识字吗？我看每个人都在买。”
她算是红河镇上比较有钱的人，因为她的母亲曾经给贵族当过女仆，所以她们从小也有机会识字。现在她姐姐正在备考女仆学院，复习得有点痛苦，这才拉着她出来逛集市。
刚才她姐姐遇到熟人跟对方聊了起来，她百无聊赖地到处东张西望，就看见不少人都拿着报纸在讨论。
沃野行省也出报纸了？她不由自主地找了过来，准备买一份报纸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当她接过报纸要付钱的时候，又注意到了旁边还有本杂志。
《整点薯条》？
这是沃野行省很有名的店，听说省内每个城镇都开设有一家分店，姐姐说逛完集市就带她去吃的。
“这个也卖吗？多少钱？”来自红河镇的外来鸟忍不住问。
鸟爸爸报出个很低的价格。
对于没买过书的普通家庭可能觉得比报纸贵，但对于买过书的鸟来说这个价格实在再便宜不过了！
这只外来鸟忍不住掏钱把杂志也买了，拿着报纸和杂志跟其他鸟那样坐在台阶上看了起来。
只那么一读，她就被报纸上的内容吸引住了。
原来她们还有这么多工作可以选择。
原来她们不是只有考女仆学院一条路。
等再翻开《整点薯条》杂志，她就更欲罢不能了，只觉得自己在文字和漫画里看到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可惜没等她看到最后一页，她的脑袋就被人敲了一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我找了半天！”
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
她合上书跟自己姐姐分享刚才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大片招聘启事：“姐姐你看，你考不上女仆学院也不用发愁了，这里有很多适合你的岗位，你可以直接去报名！”
她姐姐半信半疑地看向那劣质的报纸。
这玩意看起来像是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被扯烂。
“是真的，不信你自己看看！”
这是识字的鸟的反应，还有一些不识字的也想凑热闹，就厚着脸皮凑过去听别人讨论，或者索性求着别人帮忙读一读报纸上的内容。
本地鸟见有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大多都热心地开起了大大小小的读报会，逐项逐项给人吹嘘沃野行省的大变革。
各种消息很快随着来赶集的红河镇镇民扩散到红河镇那边。
一时间人心浮动。
不少人都萌生出一种“要不我们去沃野行省找工作吧”的想法。
对于领地子民想出去工作这种事，领主一般是不会拦着的，但想要举家搬迁相对比较困难。
得偷渡过去。
但沃野行省进行过鸟口普查，许多福利也只针对上了“户口”的鸟，私下偷渡过来就享受不了了。
何况沃野行省好起来也就这两年的事，目前虽然做出了不少成绩，但也是相对于它过去的情况而言的。
真要和那些富裕行省比还有挺远的距离，很多人还下定不了决心直接拖家带口跑过去。
只是想到隔壁巨龙镇越过越好的生活，不少人心里还是羡慕不已，都忍不住关注起过去比曜石行省落后了不止十倍八倍的沃野行省来。
……
红河镇所属的曜石行省与红叶行省、沃野行省接壤，虽然位置同样不算太好，但矿产资源丰富，算得上是个好领地。
它的领主是大皇女的孙女，因为大皇女已经有许多年不在人前露脸，女儿们又都不出众，所以领主之位由她的孙女暂代。
凤凰每百年只会生一个孩子，这位大皇女是女皇陛下在继位前生的。
“祖母。”年轻的代理领主来到大皇女的房门外请示，“我想去一趟沃野行省，准备让大姐姐暂管领地事务，您觉得可以吗？”
大皇女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她的住处，连她最倚重的孙女也见不了她的面。
“你自己决定就好。”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嘶哑又难听，还带着在空洞房间里说话的回音，听起来十分怪异，“不要再用这点小事来打扰我，南希。”
“好的。”南希恭恭敬敬地回答。
她从小被作为领地的代理领主来培养，算是所有同辈之中接触祖母次数最多的人，比谁都知道她们这位祖母有多喜怒无常。
一开始祖母只是沉迷于各种延缓衰老期的秘法，后来直接被药物毒坏嗓子，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她就再也不愿意出门了。
南希知道要是自己一旦有重要的事情不向祖母汇报，祖母就会从别人那里听到各种诋毁她的谗言，而祖母也会觉得她心大了、不听话了。
这种生活，说实话……有点累。
但既然她获得了女皇陛下的肯定，敲定了她作为领地的继承人，她再怎么累也得把事情做好。
这次她注意到行省边缘那几个城镇的异动，稍微了解了一下源头，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在研读过《沃野周报》之后，南希觉得自己作为晚辈有必要去拜访一下这位……比自己年轻许多岁的姨祖母？
有一些政策也许曜石行省也可以落实下去，只是她还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所以想亲自去问问。
既然祖母已经首肯，南希也就放心地向沃野行省那边传递了自己的拜访意图。
像她们这种情况要到别人的领地去，肯定得提前通知对方，贸然登门是很失礼的行为！
……
江灼灼很快收到这封曜石行省那边递来、看起来十分正式的信函。？？？？？
什么？
我已经是别人的姨祖母了？！
震惊，我的辈分这么高的吗！！！
第144章
对于太过复杂的鸟际关系, 江灼灼过去一向都采取了“我不听我不听”的坚决态度。
梅因为了避免自己的个人观感影响了江灼灼的判断，也没有强行给她灌输各方势力的详细情况。
这就导致江灼灼虽然知道自家鸟也算多代同堂，但没有直面过这种冲击。
小圆鸟鸟鸟祟祟地挨到梅因耳朵边上, 跟她确认自己的震撼猜想：“我不会已经当曾曾曾曾曾姨祖了吧？”
已知她大皇姐比她大足足八百岁, 她家长女应该已经七百岁，七百岁的侄女生个六百岁的侄孙女……
子又生孙，孙又生子！
数不清, 根本数不清。
辈分已经算不清楚了哦！
“既然如此，她们见了面可以直接喊我一声……姨祖宗？！”
梅因耳朵有点痒，却对江灼灼喜欢凑近说话的习惯已经习以为常。她微笑着说：“是的, 小祖宗。”
江灼灼：？
她强烈怀疑梅因在内涵她。
江灼灼哼哼唧唧地飞走了，跑去盘点她这次出去各个学校明察暗访顺便捎带回来的各种稀奇古怪宝贝。
包括滴上一滴就能把全部头发染成各种随机颜色的花汁以及很适合做冰糖葫芦的果子。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江灼灼挺喜欢自己的黑发的, 如果是长久把头发换成别的颜色，她肯定不太喜欢。
只不过听当地人说这种花汁只会持续一天，江灼灼就决定偷偷地给自己染个头，看看自己能变出什么颜色来。
支开了负责安排自己饮食起居的安娜，江灼灼对着领地新出的漂亮镜子开始念念有词：“……我要把这玩意染成绿的！”
江灼灼很有仪式感地闭眼静候片刻，睁开眼一看……
嗯？
镜子里的人顶着一头……荧光绿！
你自己说要绿的，就说绿没绿吧.jpg
江灼灼忍不住眨巴一下眼, 凑近认真观察着镜子里的自己。
凤凰的底子本来就好, 皮肤健康而有弹性，即便是顶着荧光绿的发色也并不难看, 甚至还挺青春活力的。
再变出鸟形一看，嘶，好厉害的染发花汁，连她身上的绒毛都变成荧光绿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理, 但是异世界的物理学本来就不存在，化学应该也不存在！
反正今天是只绿小鸟！
人刚换发型的时候总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多看一会就觉得新发型没毛病了。
江灼灼的适应期比较短，很快顶着这发色跑去找安娜分享，让安娜帮她换一个搭配头发的造型。
安娜：。
果然，她们殿下得知这种花汁存在时那倏然亮起来的眼神不是她眼花。
殿下静悄悄，必然在作妖！
事已至此，安娜也只能微笑着给江灼灼挑了身适合的衣服，再给她梳了个新发型拯救一下那亮瞎眼的发色。
没过多久，绿小鸟又活蹦乱跳地出门撒欢去了。她本来就走到哪都引人注目，今天更是备受瞩目，谁见了她都得停下来多看两眼。
虽说大家的发色基本都花里胡哨的，但绿成这样的还真少见，亮到给人一种她到了晚上会通体发光的感觉。
绿小鸟飞到骑士营周围，去找正在盯着裘德他们完成训练的霍维勒。
霍维勒正纹丝不动地站在校场边上，即便没有任何人在旁监督，他的身姿依然挺拔端正。
绿小鸟在不远处暗中观察了一会，鸟鸟祟祟地又飞近了一些，见霍维勒并没有察觉自己的靠近，瞬间放心地变为人形偷偷摸摸靠近。
猛鸟突袭！
江灼灼看准霍维勒的肩膀，一个起跳轻轻松松地把手摁在上面，接着用两条腿夹住他的腰。
本次行动大获成功！
安全着陆以后，江灼灼语气得意地抱住霍维勒的脖子说：“这位骑士，你已经被挟持了，乖乖放下武器向我投降吧！”
霍维勒怎么会察觉不到江灼灼的靠近，不过江灼灼不想他察觉，他自然就装作没发现。这时候背上突然多了个人，对他而言也完全不算什么负担。
江灼灼是那种确认了你没有危险就会放心亲近的性格，这段时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虽不能说突飞猛进，但江灼灼这么冷不丁地跳到他背上来的举动还真不稀奇。
霍维勒宣誓般认真回应：“在殿下面前，我永远不会拿起武器。”
江灼灼原本只是想突袭一下霍维勒，没想到他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回答。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用脑袋在霍维勒颈边蹭了蹭，又顺嘴往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霍维勒看了眼还在场中按照自己指示训练着的骑士们，耳根虽有些发红，却不愿拒绝眼前这过于甜美的诱-惑。
不过他很快注意到了江灼灼发色的变化。
霍维勒问：“你用了那种能染色的花汁？”
那是当地鸟采集一种花朵的汁液制作成的染发剂，每到秋天的第一个周末那边都会举办热闹的聚会。
据说当天用花汁染出相同发色的人可以试着相互了解一下对方，说不定对方就是你命定的伴侣！
江灼灼说：“对啊，你要不要试试看？”
霍维勒说：“不了，我不在意这些。”
嘴上这么说，其实霍维勒心里是有点在意的，他怕自己染出来的颜色和江灼灼不一样。
哪怕他们不是那个城镇的鸟，不必遵循那边的“配对”传统，却也不想从任何鸟嘴里听说他们并不是天作之合的传言。
何况……
江灼灼这发色绿得有点发亮。
很难想象自己顶着这样一头绿发到处走。
真就是不知道该不该期盼出现一样的颜色——还不如干脆不去尝试。
江灼灼也不勉强，人和人之间想要长久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尊重彼此。
鸟和鸟也一样。
她兴冲冲地给霍维勒看自己的鸟形。
看到没有，今天你看到的是绿色鸟！
霍维勒：。
没想到连鸟形都给染了，乍一看还是很有视觉冲击的。
江灼灼和霍维勒说起自己的侄孙女要来拜访的事，对方过几天就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做客。
霍维勒说：“也许是近期本地报纸的发行和义务教育的落实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一个领地的崛起，最先察觉的肯定是相邻的行省。
其他离得远的地方即便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变化，应该也没有这些近在咫尺的邻居来得直观。
“前面三位皇女，都是陛下继位前生下的。”
霍维勒给江灼灼梳理起这位邻居的情况。
“她们的衰老期来得很早，即便她们隐瞒着不肯对外宣布，许多人也发现她们早就陆续出现能力退化的事实。”
理论上来说，女皇陛下的直系后代寿命都不会太短，偏偏她们虽然还活着，从母神那边继承来的能力却陆续退化了。
不仅她们变得越来越平庸，她们的孩子也几乎丧失了凤凰的传承。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这三位皇女都早早退出了皇位角逐。
有人猜测她们的早早衰老大概是因为当了领主以后没有善待领地子民导致的。
即便是凤凰，也不能仗着自己的高贵血脉以及崇高地位而为所欲为。
只不过对于自从女凭母贵以后骤然拥有巨大权力的几位皇女而言，这些话她们大概是听不进去的。
蓝恩当初作为贤者院的“第一贤者”，就曾经直言不讳地指出这件事，此后便一直遭到好几位皇女的报复。
……正因如此，这位年轻的贤者才会进入女皇陛下的视野之中。
有的鹤，又仙气十足，又脆弱易折，还特别执拗特别倔强，明明毫无依仗，却敢于得罪那么多皇女直接说出事实。
女皇陛下也是人，会看上这样的年轻鸟很正常。
第一次听说亲爸上位过程的江灼灼：？？？？？
原来她还没出生，她那看起来与世无争的爸爸就已经把前面几位皇女全得罪光啦。
好厉害哦：）
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鸟不知道的！
难怪她八姐姐破壳后会这么努力，不努力她们父女三个可能全都要被弄死。
毕竟难产儿（指破壳困难）和早产儿（指破壳过早）出点什么意外很正常，蓝恩那个掉得只剩1%血量的身体情况伤心过度也很容易出事。
绿色的小圆鸟一脸沉重地说：“难道这次来者不善！”
霍维勒说：“应该不至于，听说大皇女这位继承人挺有能力的，把领地治理得很不错。”
原本大皇女领地里的民怨已经沸反盈天，这位最小的孙女当上代理领主以后情况好多了。
但是她的处境应该不太好，家里一堆长辈与姐妹不仅要靠她养活，还觉得她占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继承人之位。
小圆鸟点头认同：“一听就很累。”
还是她们沃野行省好，鸟口结构简单，毫无内部争斗，也没什么极品亲戚。
只要不掺和进皇都那些破事里面完全可以苟在这边过得有滋有味！
既然这位侄孙女听起来这么可怜，她应该稍微放下那么一点提防好好接待一下自己的晚辈才对。
她可是姨祖母欸，听起来比姨母还要厉害！
绿鸟骄傲.jpg
江灼灼在心里盘算好了，见天色还早，又问霍维勒：“你忙完了吗？忙完了我们去看看苏西。”
有了新晚辈，不能忘记旧晚辈。
她还要去看看苏西有没有给她做出风筝来。
霍维勒说：“我已经把训练内容都安排下去了。”
江灼灼说：“那我们出发吧！”她兴致勃勃地讲出自己等会的计划，“对了，我们多带点果子去岛上做冰糖葫芦！嘿，苏西的头发也是绿色的，等会她见到我会不会觉得很亲切？”
霍维勒：“……”
人家的头发倒也没那么绿。
第145章
一开始看到有个顶着荧光绿头发的女孩儿跳到霍维勒的背上, 不少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大庭广众之下，霍维勒骑士竟敢公然和别的雌鸟这么亲近？
太过分了，简直不可饶恕！
有骑士已经迈开一大步, 准备去找霍维勒理论：你这样做对得起殿下吗？你难道忘记了骑士的美德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霍维勒, 我们真是看错你了！
更过分的是，你找别人就算了，居然找个……发色那么辣眼睛的！
可等这骑士冷静下来仔细看向正抱着霍维勒脸贴脸蹭来蹭去的人是谁时, 满腔的怒火一下子被浇灭了。
认真多看几眼，这发色还、还挺耀眼的。
只有他们殿下才撑得起来！
自从两个人确认了关系，亲近起来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有骑士悄悄瞄了眼今年刚来报到的应届生女骑士, 开始考虑如何展示自己的实力来求偶。
没错，骑士营也来了一些应届生，毕竟皇家骑士学院每年都有一批需要择业的毕业生。
比起刚来沃野行省时那种类似于流放的惨淡境况, 今年沃野行省已经是个热门就业选项。
因为霍维勒·海特林格这位年轻的“第一骑士”选择留在这边，如果选择到沃野行省就业的话，很有可能得到对方的指导。
何况骑士最重要的就是实战，待在皇都虽然风光，但锻炼机会还是太少了，不像沃野行省这边每天都有狩猎任务可以执行。
来到这边一看，应届生就知道自己来得太晚了, 裘德他们在霍维勒的指导下已经突飞猛进。
哪怕她们都是骑士学院的优等生, 进入沃野行省的骑士营后也得先好好特训一段时间才能迎头赶上。
正是看到裘德他们这批学长的进步有多大，新来的骑士们才心甘情愿地正式留了下来。等到在这边吃上第一顿饭, 新骑士们就决定……一定要拼尽全力通过实习期！
伙食好吃不好吃不重要，大家主要是想为帝国守护好军事力量最薄弱的边境！
谁都不能拦着她们为帝国效力！
所以最开始男多女少的骑士营，如今也算是男女均衡了，可不就让年轻的雄鸟们心旌摇荡, 恨不能瞬间学会求偶的十八般武艺。
这个时候他们就无比羡慕霍维勒骑士那脸、那腰、那腿，以及过人的实力和哄雌鸟开心的本事。
虽然他们是雄鸟，但他们也能理解殿下为什么会看上他。
鸟比鸟，气死鸟啊！
江灼灼倒是不知道霍维勒在骑士们眼里成了鸟生赢家，她又搭乘工具鹰飞往罗温亲王所在的海岛。
罗温亲王在休息，苏西在忙着做试验。
听罗温亲王身边的侍从说，苏西把自己关在那独栋的试验塔里很久没出来了。
江灼灼一听，不好，是个卷佬！
#我身边的鸟全都特别爱卷怎么办#
江灼灼说：“你们不用管我，也不用去通知苏西，我自己过去看看。”
侍从笑着说：“好的。”
她们都是受过罗温亲王帮助、又被罗温亲王收留的无家可归的鸟，知道罗温亲王性格冷淡，很少有关心的人和事。
难得有个罗温亲王在意的孩子出现，她们自然也都很喜欢江灼灼。
在罗温亲王这边，江灼灼一向是畅通无阻的，爱在哪里打滚就在哪里打滚。
不过……
不少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只荧光绿小鸟。
小殿下今天真是绿到发光。
小圆鸟顶着一身绿毛，招呼霍维勒掩护她潜行到试验塔外偷偷往里看。
苏西不知道是不是忙累了，正蜷在沙发椅上睡觉，看起来像只弯起来的虾米。
而她深绿色的长发几乎把她整个身体都覆盖起来了。
原本就常年被头发遮挡着的半张脸更让人看不清了。
江灼灼松了口气，很好，不是在加班，累了还知道睡觉。
孺鸟可教也！
江灼灼正好奇地探头探脑往试验塔里打量，苏西正好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往窗外一看，瞧见了那只荧光绿小圆鸟。
苏西：？
是她没睡醒吗？
为什么她看到那只熟悉的小圆鸟成绿色了？！
苏西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再次睁开。
那只左顾右盼的绿色鸟并没有消失。
苏西：。
只一段时间不见，她这位小姨母怎么成这样了？
江灼灼很快注意到苏西睡醒啦，飞过去跟苏西分享她的新毛色，说她只是对着镜子说要把这玩意染成绿的，一睁眼就这么绿了！
难道母神真的能听到她说话？
她真是心想事成鸟！
苏西心想，母神应该……不至于喜欢这种荧光绿吧？
就在苏西暗自腹诽的时候，又听江灼灼继续说：“我一看到头发变绿了，就想到了你，所以第一时间过来找你玩！”
苏西：“…………”
对着眼前这只浑身上下写满“你感动不感动”的荧光绿小鸟，苏西只能转移话题：“你说的风筝我做出来了。”
江灼灼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了，让苏西赶快拿出来给她看看。
见苏西做的风筝还没有涂色，她马上摩拳擦掌喊上苏西和霍维勒一起忙活。
风筝就是要花里胡哨才好看！
苏西忍不住看了霍维勒一眼。
以前这雄鸟也会跟着江灼灼到处飞，但是很多事都不会直接参与，大多数时候都是恪尽职守地暗中保护江灼灼。
除了海滩烧烤时会喊他干活，其他时候这位骑士都是很没存在感的。
这次怎么连画风筝都喊上他了？
苏西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按照江灼灼的指示开始给自己面前的风筝填色。
……
罗温亲王那边知道江灼灼过来了，飞到高处远远往海滩那边眺望。
只见天上已经飞起了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风筝。
平时海滩上总是安安静静的，看不见半只鸟影，现在却有很多孩子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正赤着脚在沙滩上撒欢。
不少孩子手里都拿着控制风筝的线车，正在比试着谁能把风筝放得更高。
今天似乎是学校放假的周末来着，这群小鸟正好从学校回来。
罗温亲王的目光在海滩上搜寻了一会，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头上很绿的江灼灼。
罗温亲王：。
这孩子总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来。
江灼灼在海滩上玩够了，才想起自己带了果子过来做冰糖葫芦。她喊上霍维勒和苏西悄悄撤退，准备一会摇身一变成为冰糖葫芦贩子！
不过为了小鸟们的安全，她还是留了随行的骑士在海边盯着。
大海对于普通鸟而言还是挺凶险的，要不是有她在，家长们肯定不会让小鸟到海边玩。
江灼灼往回飞了一段路，就注意到罗温亲王在高处看着她们。
她立刻兴冲冲地飞过去，又一次给人分享自己使用染发花汁的新鲜体验。
罗温亲王听着听着眼底也浮现了极轻的笑意。
对于有的人来说，很小的一件事都能讲得眉飞色舞，仿佛对于她们来说快乐实在再简单不过。
江灼灼讲完自己这次出去明察暗访的新收获，才想起自己还没跟罗温亲王讲起自己有了男朋友的事呢。
她飞回霍维勒肩膀上给罗温亲王介绍，看到这只鹰没有，他现在归我啦！
罗温亲王虽然住在岛上，但也不是与世隔绝，这段时间也从侍从嘴里听到了外面的传言。
现在听江灼灼直接与自己分享找到对象的喜悦，罗温亲王也没太惊讶。
倒是旁边的苏西听得睁圆了眼睛，偷偷看了眼江灼灼，又偷偷看了眼霍维勒。
又抿了抿唇。
这么冷淡的一只雄鸟，一看就知道不会哄人，江灼灼跟他在一起能开心吗？
转念想到在皇都都卖得如火如荼的《骑士探案录》，苏西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这都知道投其所好了，已经比很多雄鸟会哄。
江灼灼邀请罗温亲王陪自己一起去做冰糖葫芦。
她可是背了一背包精选果子过来的，不仅有她在底下一个城镇现摘的红果子，还有从莫吉那边薅来的人工栽培的异世界草莓。
异世界草莓长得有点黑，类似于蓝莓那种蓝紫色，不过口感大差不差，顶多是更能补充花青素而已。
江灼灼第一次吃到后就跑去让莫吉多种一些，她喜欢吃这个！
绝对不是她嘴馋，而是多吃点对眼睛好！
虽然黑不溜秋的冰糖草莓可能没有红通通的草莓那么诱人，但江灼灼坚定地认为做出来一定好吃。
厨房那边早就按照江灼灼的意思开始熬糖稀了，江灼灼把扎草把子的重要任务交给霍维勒，自己兴冲冲跑去串果子。
罗温亲王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吃法，也欣然跟着江灼灼动起手来。
主要是只要有人帮忙熬好了糖稀，她们要做的就只是串好的果子放下去旋转一圈，让它们均匀地裹上一层糖就好！
苏西也闷不吭声地学着江灼灼那样把自己手里那串黑漆漆的草莓往糖稀里。
只那么滚了一圈，她手里的果串上就多了一层亮晶晶的琥珀色糖衣。
苏西嗅着鼻端香甜的气味，只觉一下子被甜到了心里去。
这黑不溜秋的果子，裹上糖后居然这么漂亮。
有点想吃。
第146章
相比于苏西的矜持, 江灼灼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她成功制作了一份冰糖草莓后就以“要把控产品品质”为由，快乐地咔嚓一口咬下去。
薄薄脆脆的糖衣应声碎开, 里面清甜的草莓尖也被她咬掉了, 沃野行省栽培出来的初代草莓品种还有点儿酸，好在甜滋滋的糖衣瞬间在嘴里化开，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那点儿酸味。
这么一串搁在现代, 得卖十几二十块呢。
江灼灼一口把剩下半颗草莓也吃掉。
满足了！
正好霍维勒扛着扎好的草把子过来了，江灼灼自然而然地把第二颗冰糖草莓喂到霍维勒嘴边。
她记得霍维勒也很喜欢吃甜食来着。
霍维勒感受到了苏西她们投来的目光，但并没有拒绝江灼灼的投喂, 而是就着江灼灼的手把一整颗甘甜多汁的冰糖草莓吃光。
“很好吃对吧？”江灼灼兴致勃勃地问。
即使顶着一头绿发，霍维勒一眼看过去对上的仍是她熠熠发亮的眼睛。
许是刚刚做好的缘故，冰糖草莓外面的糖衣还有点余温, 草莓又是清甜而软和的口感，一口咬下去时还没太大感觉，等甜味在嘴里泛开后就有点像……两个人上次偷偷藏在瞭望塔里接的吻。
霍维勒“嗯”地应了一声，语气笃定地给予了肯定回答：“很好吃。”
江灼灼顺手把剩下的冰糖草莓塞给霍维勒，自己开始去尝冰糖葫芦和其他裹了糖的果子。
没一会，工具鹰就负责包圆了所有她只吃了一颗的各种冰糖葫芦。
等发现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江灼灼有一瞬的心虚。
转念想到霍维勒是爱吃甜的, 她也就心安理得地当做自己没干坏事, 开始兴冲冲地往草把子上插其他人制作的成品。
不得不说，霍维勒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连插冰糖葫芦用的草把子都扎得紧实无比，说他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根本没人会信！
江灼灼不由瞥了眼霍维勒的手，想知道它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事都能做好！
明明上次已经把霍维勒全身上下都画了一遍, 现在再仔细一看，她又觉得自己遗漏了一些细节，比如霍维勒的手就很好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一看就很有力量。
这么好看一双手，当手模也是可以的！
江灼灼良心发现地说：“你吃不完可以拿回去喂大白。”
大白就是霍维勒那头忠心耿耿的翼马，一听这名字的风格……当然是她给起的！
霍维勒说：“它不喜欢吃别人剩下的，我可以吃完。”
他进食速度很快，但又不会显得狼吞虎咽，只江灼灼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把江灼灼分给她的几根糖葫芦全解决了。
有那么一瞬间，江灼灼都以为霍维勒是在护食。
不过她很快就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毕竟霍维勒这样的人怎么会护食呢？
她觉得就算她们之间能更进一步，肯定也是由她来主动的，这人一看就不注重欲/望。
很不错，整个恋爱过程尽在她掌握之中！
小绿鸟骄傲.jpg
见苏西她们也尝过了自己想吃的口味，江灼灼就扛着插满各种冰糖葫芦的草把子回到海滩之上，高高兴兴地在小鸟们的簇拥下卖起了冰糖葫芦。
沃野行省各个产业起步都晚，比如制糖业就是江灼灼过来后才发展起来的，当地的小鸟很少能吃到糖。
小鸟们在江灼灼的吆喝下拿出自己最好看的贝壳换了根糖葫芦，闻着那香甜的味道有点舍不得吃。
在习惯了甜味的人眼里，糖葫芦上那点儿糖衣散发出来的味道寡淡得很，对于鲜少摄入糖分的小鸟而言却觉得诱人得很。
比大家化出鸟形嘬出花蜜甜无数倍！
第一个拿到糖葫芦的孩子依依不舍地咬了一小口，感受着糖衣在嘴里化开的甜美，只觉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鸟。
好喜欢领主啊！
就算领主一直绿得发光，她们也最喜欢领主！
最后江灼灼私藏了几根糖葫芦，回去派发给梅因她们尝鲜。
老卢正好结束了这段时间的巡查回来了，见江灼灼又捣鼓出新鲜吃食，很不客气地一样拿了一根。
江灼灼劝他少吃点：“一口气吃这么多会腻的。”
老卢说：“我腻不腻，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江灼灼见他这么耍赖，只能由他去了。
老卢也没急着吃，而是问江灼灼：“我听人说，你跟霍维勒·海特林格那家伙在一起了？”
江灼灼没想到连刚回来的老卢都知道了，看来鸟民群众的八卦能力到哪都不差！
她大大方方地承认：“对，现在我们在谈恋爱。”
成年了就是好，就算被长辈发现也不用心慌，咱这是正常恋爱关系！
老卢见她谈起这件事还挺快乐的，一脸的欲言又止。
江灼灼顿时被他那表情勾起了兴趣：“您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老卢说：“照理来说，我不该干涉你的私事，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得跟你说说。”
老卢要说的是一段陈年往事，早就已经过去不知几千年了。
有位海特林格家的先祖也曾与女皇相爱，只是他们在一起时那位女皇已经快要步入衰老期了。他没有留下自己的子嗣，却与女皇感情深厚，很多人都担心女皇故去后他会夺权……
江灼灼说：“然后呢？”
老卢说：“然后他在那位女皇去世后也死了。”
江灼灼：！
“是继位者把他杀了吗？”
权力纷争，恐怖如斯！
老卢摇着头说：“不是，他只是……心碎而死。”谁都没想到，那位看起来一切都好的皇家骑士团长会这样深情。他那颗原本健康无比的心脏，在亲眼看着爱人去世后也跟着停止了跳动。
江灼灼说：“可能是有人下了什么无色无味的毒！”
她还是难以相信有人真的会是这种死法。
老卢睨了她一眼，才继续说：“我只是想提醒你，海特林格家的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自持。你若只是图个新鲜，还是趁早收手的好，免得将来闹出什么事来。”
江灼灼信誓旦旦：“霍维勒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这都过去多少代鸟了，即便当初那位皇夫是真的为爱殉情，那也不代表霍维勒也会效仿。
老卢说：“你确定？”
江灼灼说：“我当然确定！”
只不过她心里还是打着小鼓。
她表现得这么坏吗？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会玩弄霍维勒的感情？她明明很认真地在经营这段感情好吗！
虽、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存着在霍维勒回皇都前快快乐乐谈个成年鸟恋爱的想法，但她设想中就算要分开那也是好聚好散的，才不会让霍维勒伤心难过。
霍维勒傍晚忙完骑士营的事过来找江灼灼吃饭时，看到的就是小绿鸟在窗台上摊成鸟饼的模样。
那荧光绿的毛色看久了，倒是不觉得扎眼了，在夕阳映照下还有点儿好看。
霍维勒过去关心地询问：“殿下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明明中午从海岛那边回来还很高兴，怎么现在又趴成绿毛毯子了？
江灼灼听到霍维勒的声音，顿时有点儿心虚。
鸟饼给自己翻了个面，仰头在余晖里思考鸟生。
霍维勒顿了顿，伸手给她梳理颈边的细毛。
江灼灼把自己的鸟脑袋亲昵地往他手指上蹭了蹭。
思来想去，她还是被人当成小渣鸟的事讲给霍维勒听。
绿毛小圆鸟闷闷不乐地说：“我难道是那样的鸟吗！”
霍维勒说：“殿下当然不是。”
即使是这么亲密地相处，霍维勒的语气仍然十分冷静，没有泄露过多的情绪。
江灼灼很高兴地说：“对吧，她们都在胡说八道！”
她叽叽咕咕地和霍维勒说起老卢的警告。
老卢居然跟她说起海特林格家那位皇夫心碎而死的事！
“横看竖看你都不是这样的鸟！”
江灼灼积极说出自己的看法，仿佛想要从霍维勒这里得到认同。
霍维勒帮忙梳毛的手微微一顿。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江灼灼会从这世上消失。
即便有人会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那也应该是他们才对。
她是母神的后裔，天生就拥有漫长的寿命，可以快快活活地活得长长久久？
她永远都不会消失。
可如果有那么一天呢？霍维勒心脏微缩，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感觉……自己也没有什么必要活着了。
如果没有遇见她，他会一辈子忠于帝国，无所谓开不开心，无所谓个人私欲，无所谓每顿饭吃什么，无所谓明天会下雨还是会下雪。
每一口食物、每一种天气——乃至于路边每一朵花的盛开之所以变得有意义，都是因为她。
当他已经感受过这种意义，就很难再承受失去它的痛楚。
不能让江灼灼知道。
不能让江灼灼发现他是这样一只贪婪的怪物，越来越贪恋她给予的一切。
霍维勒又“嗯”地应了一声：“对，我当然不会做那样的事。”
江灼灼高兴地啾了他一口。
她就知道，霍维勒是只心理非常健康的好鸟，绝对不可能会为爱殉情！
第147章
又过了两天, 曜石行省早已提前来函的代理领主南希按时抵达。不少领地子民都看到一只凤凰从半空中飞过，漂亮的羽毛十分惹眼。
南希刚在城堡门口落地，就注意到一只……站在粉毛副官梅因肩膀上的小粉鸟。
……事情是这样的, 江灼灼以开封了存不久为由, 每天兴致勃勃找别人一起用。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梅因今天终于同意跟她一起变色。
结果变出来的一头粉毛。
幸好这次的粉没有粉到发亮，才没让梅因形象全毁。
不过这种堪称温柔的粉色出现在梅因身上, 也有一种……冷淡与温柔交织在一起的微妙感觉。
追随梅因一起来沃野行省的女仆学院毕业生私底下没少凑一起议论，都觉得梅因偶尔换换新造型也很不错。
毕竟跟殿下待在一起的时候，谁能说梅因不温柔呢！
倒是乔穆一直在心里酸, 为什么梅因和江灼灼染出了一样的发色？他很想跟着试一试，又怕自己染出来的不一样，只能看向同样维持着原有发型立在不远处的霍维勒。
莫名地, 他觉得霍维勒也是一样的想法。明明在谈恋爱前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到了真正有机会拥有的时候反而不愿意接受任何失去的风险。
打心里想摒除一切认为他们并不相配的声音。
南希听说过梅因，这位皇家女仆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还没毕业时就曾经得到女皇陛下的赞誉，临近毕业时更是受到了几位公主的邀请。
结果她选择了当时还没有自主选择能力的九公主。
也就是眼前这只粉毛小圆鸟。
只不过……为什么会是粉毛啊！她以前回皇都参加百鸟祀时也去见过这位年纪比她还小的姨祖母，当时它的毛色并不是这样的啊。
还有梅因以前也不是这种发色。
在皇都时的梅因一看就是那种很能干的女仆预备役，任谁第一眼看到她都会由衷生出几分信任来。
这次一见，总感觉她哪都没变, 但又哪都不一样了。
或许是南希的疑惑表现得太明显, 小粉鸟江灼灼热情地迎接了自己的“孙辈”，给她介绍沃野行省即将推出的新产品——一日花精华花露！
这个城镇本来没把这种花汁当经济作物, 只是家家户户为了自家小鸟养上那么一两株，方便她们成年后去参加入秋那场盛大的择偶联谊。
大家的发色本来就挺花里胡哨的，顶多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干巴巴而已，染发的需求并没有那么高。
现在江灼灼顶着新毛色晃荡了几天, 很快引起了不少鸟的注意。
这不，普通鸟还只是觉得好玩，而那些商业嗅觉敏锐的鸟已经拿出商业策划说要投资这个产业。
对于能增加税金以及增加本地鸟就业率的新型产业，政务大厅那边是很欢迎的。
正是因为收到了这个投资方案，梅因才答应跟江灼灼试着用上一天。
以表示对最新投资项目的热烈欢迎。
江灼灼一点都没把南希当外鸟，逮着人家就分享自己和梅因染出一样发色的喜悦。
她就知道，梅因嘴上不说，实际上已经把她当最好的朋友！
要不怎么她们只染了这么一次，就染出了一样的色呢！
比起苏西这个侄女明显的少女姿态，南希看起来要成熟许多，只不过她气质是相对柔和的那种类型。
或许是因为手上的权力全部由大皇女授予的缘故，她并没有那种手握大权的张扬与凌厉。
据说她的父亲也是一位学者，所以哪怕她作为凤凰血脉能力稍有退化，父系那边带来的智慧遗传也让她很快从大皇女那腐朽的领地里脱颖而出。
现在领地里上有老下有小，全都是她要哄着让着的，所以她从来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仿佛天生就这么没脾气。
这位年轻的代理领主浑身散发出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亲切气质。
江灼灼也被这种气质诱捕了。
眼看南希含笑听着自己分享“我和梅因是最好的朋友”这种事情，不仅没有丝毫不耐烦，还发出“真羡慕你们感情这么好”的感慨，小粉鸟很快就挪到了人家肩膀上去！
她还用粉色小翅膀拍了拍南希，安慰起自己的侄孙女来：“你以后肯定也会有跟你关系很好的副官！”
南希其实不太习惯和人这么亲近，不过那轻飘飘的粉翅膀拍过来她也没有躲开，更没有表现半点不自在。
她随着江灼灼的话想到了领地的情况。
她也有自己的亲信，但为了让祖母放心、为了不让其他人拿住话柄，她总是说让她们先忍忍，自己根基还不稳，不能贸然换掉祖母派来的人。
这种说辞已经用了许多年，有人始终对她不离不弃，有人则失望地离开。
她尽自己所能想让所有人都满意，却辜负了忠心耿耿追随着自己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像江灼灼这样对所有人宣布“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南希一顿，很快回过神来。
别说她本身就不是多愁善感的鸟，即便她是，那她身边又有多少下属是冲着给她当朋友来的呢？
她们都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现在的隐忍不过是为了最终那甜美的果实。
双方顺利会面。
午饭入座的时候，霍维勒多看了南希几眼。
江灼灼注意到了，但吸取以前的教训没有开启悄悄话模式，而是趁着梅因在跟南希说话掏出小本本和霍维勒私聊。
[你看南希做什么？]
骤然被江灼灼凑过来这么一问，霍维勒心脏多跳了一拍，可看见江灼灼眼底纯粹的好奇，他又按下了那股躁动。
江灼灼怎么可能会在意他多看别的鸟几眼，她就没有那种心思。
[她身上有股不太对劲的气息。]
这种气息非常轻微，但鸟族的自洁能力很强，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有太多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残留在身上。
除非它附着在她不会用神识去自洁的东西上。
江灼灼不由又写了一句：[是怎么个不对劲法？]
霍维勒迟疑了一瞬，才在本子上写：[异种。]
异种，一直是帝国统治者的心头大患。
异种一般来自深海，但没有人知道它具体是怎么出现的。
数千年来，鸟族与兽族一直致力于把它掐灭在源头，不让它干扰普通鸟兽的生活。正是因为异种鲜少登陆成功，以至于普通鸟对它们的存在不甚了解。
它们一般类似于传说故事中的怪物，长得并不符合正常生物应有的形态，可能给对手造成各种负面效果。
一旦动植物被异种污染，就会变成不适合人类食用的毒物，有智慧的生物精神也会逐步崩塌，一步步沦为与异种差不多的怪物。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应该是这些怪物正在……进化。
本来异种没有智慧，一旦需要繁衍就会浮出海面，只要执行任务的骑士及时赶到把它们剿灭，危害就能降到最低。
现在有一部分异种巢穴居然能克制本能，在海底繁育到一定程度才露出端倪。
不管是鸟族还是兽族，对深海的了解都太有限了，没法确定所谓的“异种巢穴”到底是怎么产生的——更没法确定深海里到底藏着多少这样的巢穴。
按照异种繁育需要阳光这种天性，也许陆地才是最适合它们繁衍的地方。任由它们这样进化下去，对帝国危害极大。
一旦出现大面积的“登陆”，普通鸟族与普通兽族根本无力抵抗。
霍维勒接触过许多次这种东西，所以能够察觉那股微小的异常气息。
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异种正在往什么方向进化。
万一它们之所以能隐蔽起来发育是因为一部分异种拥有了智慧，并且能掌控低等异种，那它们很有可能会通过伪装和欺骗侵入鸟族领地大肆“污染”。
刚进皇家骑士团的时候，霍维勒就已经知道这些猜测，并且知晓自己身上背负着的使命。
他最初决定留在沃野行省也并非只为了报恩，而是知道所有海域之中这一带的异动是最频繁的。
即使现在整个海岸线都风平浪静，他也从未放松对裘德和路加他们的训练。
南希身上那股极淡的气息，令霍维勒意识到一件事：如果异种那边真的进化出有智慧的存在，那么是不是从一开始沃野行省这边的异动就是幌子？
它们很有可能已经在侵蚀其他领地，只是还没暴露出来而已。
这是非常基础的谋略，但谁都不认为能由异种来实施，所以鲜少有人往这个方向想。
毕竟就算真的已经进化出智慧，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飞跃到掌握欺骗技能的程度吧？
江灼灼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忍不住多看了南希几眼。
南希敏锐地注意到了江灼灼投来的目光，不由停下和梅因的交谈，疑惑地询问江灼灼怎么了。
江灼灼觉得南希看起来理智得很，不像是出现了什么负面效果，索性直接提问：“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平时不会用神识覆盖的吗？”
南希不明白江灼灼为什么会这么问，但看江灼灼神色有点严肃，当即也跟着认真起来。
她思考了好一会，掏出了一块做成吊饰的图章：“这是祖母给我的。”
江灼灼认识这东西，有正式公文要发往皇都时需要用它搭配特殊的紫色印泥盖上印章，以证明该公文确实是经过领主授意才发出的。
南希是曜石行省的代理领主，所以大皇女把这个图章给了她也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
霍维勒神色也严肃起来。
那股一般鸟不会注意到的轻微气息，是从这块吊饰上散发出来的！
第148章
不知是不是本能复苏, 在察觉到有强大的存在正在注视着自己的时候，那缕气息居然骤然消散。
这下南希也感受到了图章的变化。
她悚然而惊。
强者能够在人或者某样物件上留下自己的神识印记，这种印记可以远程窥探另一个地方正在发生的事。
正是利用这个原理, 才有炼金术师打造了江灼灼手上那个水晶球。它是利用水晶球作为储存媒介, 让相对弱小的人也能远程联络到在里面留下过神识印记的求援对象。
由代理领主保管的图章吊饰上有这样的印记也很正常，南希知道祖母一向是多疑的。
在祖母闭门不出之前，她甚至能感受到每次去见祖母时对方看向她们的眼神里……充满着嫉恨。
在步入衰老期的两三百年里, 她祖母做过许多挣扎。
还是得益于女皇陛下还算康健、对直系后嗣的庇佑还在持续，她祖母才没把自己折腾死。
可当女皇开始衰老的消息传来，她祖母就更加疯狂了。
要是女皇陛下不在了, 她们这些早已进入衰老期的直系后裔都得死，连像现在这样苟延残息的机会都没有。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祖母开始闭门不出。
图章上有祖母留下的神识印记不是什么解释不通的事, 可它一被注意到就倏然消散，未免有点鬼祟了。
难道祖母想通过她这次出行窥探沃野行省这边的情况？
南希试着解释：“祖母已经不管领地里的事很久了，可能就是好奇沃野行省这边发生了什么变化。”
江灼灼没有南希这么乐观，她和霍维勒对视一眼，还是决定把霍维勒的发现告诉南希。
若是异种在曜石行省“登陆”，后果无疑是非常严重的。
那边的鸟口可比沃野行省稠密多了，一旦出现大规模的异种入侵, 不仅鸟族会损失惨重, 还会极大地壮大异种的力量。
异种之所以贪婪地污染一切生物，肯定是因为这件事对它们是有好处的——根据在异世界不知道还存不存在能量守恒定律, 它们很有可能是依靠吸收动植物的生命力来成长。
南希作为曜石行省的代理领主，有必要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不可能！”
南希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只要是学习过大陆通识课的人都知道，异种是鸟族和兽族共同的敌人，所有鸟兽只要察觉了异种巢穴的出现都必须要及时上报并尽自己所能阻止它成长。
一想到异种可能已经潜伏在自己身边, 随时随地准备制造大规模的“污染”，南希就浑身发冷。
南希的天赋比较偏向于学者，对管理方法和理论学习比较擅长，战斗并不是她的强项。
所以她只获得了领地的代管权，领地的兵权并没有交到她手上。
南希并没有机会直接接触异种，很难像霍维勒那样能通过些许气息发现端倪。
江灼灼觉得自己没有权限把手伸到隔壁行省，只不过她们可是邻居，要是曜石行省出事了她们这边也没法独善其身！
看过丧尸电影的人都知道，就算在自己领地周围修上高墙，也只不过是稍微延缓一下丧尸病毒蔓延速度。
这异种造成的污染，比丧尸病毒差不了多少，听起来甚至还能无接触传播！
也只有霍维勒他们这种精神力足够强悍的骑士才能抵抗，但凡换个血薄点的鸟去面对它们，估计一上来就能秒掉一片。
“别着急，可能只是一不小心沾上的。”江灼灼好言安抚自己的侄孙女，“不过既然发现了，我们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南希不由看向江灼灼。
江灼灼看起来比她还小，面对这种情况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下一秒，南希就看到江灼灼掏出……一个水晶球！
那水晶球非常漂亮，里面储藏着一缕缕五彩斑斓的神识，其中金色的神识是最多的。
而江灼灼在她的注视下挑了一道淡如云烟的印记。
一直到这时候，南希都还没明白江灼灼要做什么。
直到江灼灼当着她面开始喊“爸爸”。
……她们眼前也出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熟悉是因为这人太有名了，算是过去许多年中讨论度极高的雄鸟——蓝恩伯爵。
陌生当然是因为外人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位飘然若仙的皇夫。
即便按照女皇那边来算，南希可以说是他的重孙辈，但到底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双方只有在重大场合点头微笑的交情。
现在蓝恩伯爵却神色柔和地看着江灼灼：“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距离他们父女俩上一次远程通话还不算太久，若是没有要紧事江灼灼肯定不会消耗为数不多的通话次数。
江灼灼说：“爸爸你在妈妈身边吗？”
蓝恩顿了顿，笑着说：“你要是有事找妈妈，可以先给我讲讲。”
江灼灼转了个角度，让蓝恩看自己旁边的南希：“这是南希，爸爸你认识的吧！”
蓝恩点点头，微笑着和南希打招呼：“南希，你爸爸最近还好吗？”
他与南希爸爸也算是同学，只不过一个与女皇成婚，一个与公主之女成婚，倒是凭空差了两辈。许是因为见了面会有点尴尬，对方这些年都不怎么跟他往来。
南希说：“爸爸他很好，每天都在看书。”
其实她父母关系已经很冷淡，母亲早就在外面另觅新欢，父亲则沉迷读书和著书，抱着不去看不去听就等于没发生的心态维持着这段婚姻。
但在外人面前，她这个当女儿的不好提这些事。
家丑还是自己人知道就好。
双方打过招呼，江灼灼就简单地把霍维勒的发现告诉蓝恩，问他这件事该怎么办、是不是要让妈妈派人去调查。
她还是个孩子，又是当妹妹的，可不好去管大皇女那边的事情！
霍维勒感觉蓝恩的目光透过千万里的距离落在了他身上。
霍维勒：。
突然就有了诱拐别人女儿的罪恶感。
蓝恩跟霍维勒确认：“你真的感受到了异种的气息？”
霍维勒点头：“是的，我确定没有错。而且它发现我们察觉了它的存在后立刻就消散了，非常古怪。”
蓝恩的神色严肃起来，他边起身往外走边说：“你们先别急，我去找陛下。”
没一会，蓝恩就畅通无阻地来到女皇陛下面前。
女皇陛下听完蓝恩转述的内容也忧虑起来。
她一直觉得贵族之中有跟异种搅和在一起的叛徒。
照理说跟没有智慧的异种打交道没什么好处，因为它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盟友”。
但是有些天生叛逆或者性格极端的家伙就爱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们要么对现状不满，要么纯粹只想找点乐子。
像霍维勒上次结束任务后负责接应的人恰好迷路，而袭击他们的人却正好埋伏在他们的撤退路线上、直接把他们逼入弥漫着“蓝雾”的海域之中。
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到不像是单纯依靠几个怀恨在心的小人能做出来的。
那几个小人背后还恰好对应几位皇女，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离间。
要是真让他们杀死了有望成长为最强骑士的霍维勒，不仅皇家骑士团损失惨重，海特林格家也会对几位皇女有意见。
对方的目的恐怕就是让帝国陷入混乱。
现在从江灼灼她们的说法来看，那股异种遗留的气息居然会自主逸散！
很难不让人生出个极其可怕的猜测：难道有一部分异种产生了自我意识？
西大陆那边已经进入了打破头模式，要是帝国这边也陷入混乱状态，恐怕真的会给异种壮大的机会！
女皇陛下问：“南希，你有没有发现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南希心中一紧，脑袋有点空白。过了好一会，她才说：“我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祖母了……从，”
南希看了眼江灼灼，才继续往下讲。
“从姨祖母破壳后的第二年，祖母就一直闭门不出，也不让任何人去看望她，我们有事情都是在门口请示。”
如果只是面对江灼灼她们，南希肯定还不愿意承认曜石行省真的出了问题，面对女皇陛下的威压她却半点都不敢隐瞒。
“……每年的失踪鸟口也在增加，我派人过去核查，发现很多都是偷渡去其他行省了，也就没有多管。”
为了这事，她还有点质疑自己的管理能力。自己领地的民众居然想方设法偷渡去其他地方，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抓住了她这种觉得不光彩的心理，欺下瞒上了许多年。
南希心乱如麻。
“是我的错。”
她低下头，为自己的失责感到羞惭无比。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现在看来她这种爱粉饰太平的性格一旦出问题就极为致命。
女皇陛下说：“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你是你们这一脉中天赋最高、神识最强的，有你坐镇就算有人真想做点什么也只敢偷偷地来。”
“——你立刻回去坐镇，我会派人过去彻查此事。”
南希忙点头应是。
女皇陛下又转向江灼灼两人，说道：“霍维勒，你多在两个行省交界处巡逻，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动可以立刻出手，不必再等上面的命令。”
第149章
人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 江灼灼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表现一下。她积极发问：“我呢？我呢？我需要干什么？”
女皇陛下看了过去，只见一只小粉鸟在那跳来跳去，浑身上下都写着“我也想帮忙”, 给人一种难以拒绝的感觉。
只不过就这么一只小鸟, 你能指望她做什么？
女皇陛下说：“你只要好好长大就好了。”
江灼灼：_(:з)∠)_
小粉鸟震怒.jpg
她已经不小了好吗！
可惜以她现在的鸟形看起来毫无说服力。
女皇陛下见小粉鸟气鼓鼓的，第一次生出点养孩子的感觉来。
考虑到现在江灼灼确实已经不算小了，目前也把领地治理得有模有样, 女皇陛下正色说：“既然你很想帮忙？那就尽可能的保护好你的领地，以及所有信任你的子民。”
“你要记住，你是领地最大的依靠。凤凰生来就拥有过人的天赋, 享受着世间最好的一切，因此你也肩负着最大的责任。”
叮！
触发关键词！
江灼灼说：“这个我懂，能力越大, 责任越大！”
这个她懂，《蜘蛛侠》的经典台词嘛。
别以为鸟什么都不懂，鸟可是看过很多小说动漫电影并打过很多游戏的！
有的人高中三年缺什么，上了大学就疯狂补什么。高中不给玩的娱乐，她通通都畅游了一遍！
女皇陛下并不知道江灼灼在心里嘀咕什么，闻言微微诧异，接着才说：“对, 就是这样。你要承担起你的责任。”
江灼灼顿时觉得自己的一双翅膀变得分外沉重。
小粉鸟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见通话还可以持续一会儿, 江灼灼和自己远在皇都的父母联络起感情来，一家三口的交流内容主要是这样的——
“吃了吗？吃了啥？”
这些问题自然不会由女皇陛下来回答, 回应江灼灼的是蓝恩。
蓝恩笑着说起自己最近也有让人培育新菌子，风味和沃野行省的不太一样，回头可以寄一些干货给她尝尝。
父女俩就这么当着女皇陛下的面开起了菌菇分享会。
南希：“……”
要不怎么说遗传的强大呢？这父女俩看起来都挺不顾别人死活、只图自己开心。
不过菌菇难道已经是一种可食用食材了？它难道不是有毒的东西吗？
江灼灼注意到了南希的疑惑，但是并没有立刻给她解答疑问, 而是先给蓝恩分享自己最近都吃了啥好东西。
她酿制的米酒熟了，一半用的糯米，一半用的粳米，酿出来的酒醇香可口。于是她顺便做了一道很有意思的菜——凤凰脑子！
蓝恩：“……”
旁听的众鸟：“……”
虽然听不太懂，但大受震撼。
江灼灼说这可不是她瞎编的菜，而是在“传承”之中江浙一带曾经流行过的做法，而且制作过程还挺复杂的——
得先用盐把上好的豆腐腌制七天，翻个面再腌制第二轮，再晒干来个一层连着糟的酒酿一层豆腐，封坛放着别动，据说放得越久滋味越好！
江灼灼也没吃过凤凰脑子，只是酿米酒中途它自己从她脑袋里冒出来的。
幸运的是她拥有管理着大批厨工的厨师长海兰娜，她只需要动动嘴巴，自然有人专门负责这个新菜项目。
要不了多久，她应该就可以开坛尝尝这道名字很有意思的新菜了！
蓝恩在沃野行省暂住的时候尝过江灼灼口里的“煲仔饭”“老婆饼”，现在再听到她要吃“凤凰脑子”，倒也没有太大惊小怪。他微笑着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尝尝。”
江灼灼说：“你想吃的话，我下次让人随船捎一坛到皇都去，反正据说它糟得越久越香。”
蓝恩：。
他脸上维持着柔和的笑容：“好。”
父女俩聊得差不多了，才结束了这次通话。
一番交谈之后，别说江灼灼自己都快忘记曜石行省那边的严峻问题，连旁听的南希等人都有点想不起一开始的担忧。
可惜短暂的轻松过后，那挥之不散的阴霾又笼罩在她心头。
南希起身感谢过江灼灼的招待，才神色严肃地说：“我该回去了。”
江灼灼说：“要不留下再吃一顿饭吧，我还准备趁你在这边一起尝尝凤凰脑子好不好吃！”
虽说她糟了好多坛，想开来吃随时都可以开，但是人就是有那么一点奇怪的仪式感，总觉得得有客人来才是最适合的开封日！
南希说：“我怕我们曜石行省出问题。”
女皇陛下说得很清楚了，在皇都那边派来的人还没抵达之前，她必须回到曜石行省坐镇。
如果她祖母真的做出了危害帝国的事，而她应对得不够好，后果绝不仅仅是她失去继承人的位置。更有可能的是……整个领地都被收回！
没想到本来只是来取经的，结果却暴露了她祖母可能有问题。
南希马不停蹄地往回赶，霍维勒派人护送她到两个行省交界处。
和平时期行动起来必定会有所限制，只有直接隶属于皇家骑士团的骑士才有资格到任意行省执行任务。
他现在是沃野行省的骑士，不能随意越境去干涉其他领地的内部问题，女皇陛下所说的也只是让他在确定那边出了重大问题时才有权过去帮忙。
江灼灼送走南希，不免还有点担心。
明明不久前她们还开开心心去找夏镇长吃烤全羊，结果一转眼就听说隔壁行省可能存在着巨大的威胁！
小粉鸟落到霍维勒肩头，和霍维勒嘀咕起来：“你觉得我那位大皇姐真的跟异种有联系吗？她图的是什么？”
霍维勒已经梳理好整件事情的脉络，冷静地给江灼灼分析起来：“不管活到了多少岁都很难从容地面对死亡。”
江灼灼一阵沉默。
确实是这样的，死亡教育一向是个挺空白的领域，许多人都避讳提及生死问题。
现在已知异种可以通过“污染”其他生物吸收它们的生命力，那么是不是有不愿意面对死亡的鸟族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而甘愿和它们“共生”？
尤其她大皇姐还是凤凰，或许对方自信地认为自己能在被“污染”的情况下保有自己的理智、隐藏异种的气息。
只要她能控制住与自己共生的异种，是不是代表能够实现某种意义上的“长生不死”？
就好像二十一世纪的老年人很容易上保健品的当那样，步入衰老期的鸟族应该也很难抵挡这种诱惑。
听南希的说法，她那位大皇姐确实把所有可靠的不可靠的方法都试了一遍，只要是有人说那样做能够延缓衰老——哪怕延缓的只是外形上的衰老，她那位大皇姐也会迫不及待地用在自己身上。
一看就知道是只爱买保健品的鸟！
唉！
好好的凤凰，居然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吗？
小粉鸟用脑壳一下一下地撞起了霍维勒的脖子，热热的，还会回弹，撞起来还挺好玩的，嘿，再多撞几下。
霍维勒：“……”
这到底是在为大皇女的事情烦恼，还是单纯地想撞着玩？
霍维勒提醒：“殿下你再这么撞下去，小心头晕。”
小粉鸟：？
小粉鸟晃了晃脑袋，感觉好像确实有点晕乎。
“思考好难，我困了。”
江灼灼发出这样的感慨。
霍维勒：。
霍维勒任劳任怨地充当座驾把她送去睡觉。
不知是不是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超过了小鸟脑袋的负荷，小粉鸟回到自己床上滚了两下就迅速进入梦乡。
睡得老香。
霍维勒没有多留，等她睡熟后就退了出去。
安娜上前通知她去政务大厅那边开个会议，主要是讨论针对曜石行省问题的应对措施。
哪怕事情还没彻底查清楚，她们都得先做好最坏的准备。
梅因决定调一批鸦族到边缘城镇盯梢，再让地精加挖一批应急用的地下巢穴。
面对海上的威胁可以往内陆撤退，面对内陆的威胁总不能往海上飞吧？没有可着陆的地方，即便是会飞的鸟族也逃不远。
普通民众及时撤离可以减少伤亡。
乔穆开口请示：“是否需要通知红叶行省那边？”
梅因点头：“要的，等殿下醒来后就让她写封亲笔信加急送过去。”
随着讨论会的展开，一道道命令也从政务大厅送了出去。
好在平时政务大厅这边基本也是连轴转，每天都有各种政令从这里签发出去，倒也没有太多人发现问题。
毕竟只是发现了一股微弱的气息，她们战略上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并不适合在毫无凭据的大范围传播曜石行省可能出现危机的消息。
那不仅会影响相邻领地之间的和平，还会造成民众恐慌！
……
与此同时，皇都那边也正在针对大皇女可能出现的问题进行严肃讨论。
大皇女是第一个步入衰老期的，早已淡出皇都许多人的视野。即便贵为皇女，失去了继承皇位的可能性也没人会把她当一回事！
女皇陛下很快挑选出一批可靠的人选，命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曜石行省，务必要尽快确定大皇女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大皇女连皇都派去的使者都不见，使者可以采取强制措施破门而入！
任何关于异种的危险都得扼杀在摇篮之中。
谁若是为了一己私利导致异种入侵帝国，那就是帝国的罪人。
有人趁机提出召回霍维勒。
帝国培养一个顶尖人才不容易，如果霍维勒还在皇家骑士团的话，她们就不用开会讨论到底该派谁去了。
女皇陛下说：“那孩子已经为帝国死过一次了，现在他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
“——而且他驻守在沃野行省，比留在皇都更方便处理这样的危机。”
第150章
江灼灼睡了好长的一觉。
睡梦里迷迷糊糊似乎又感受到了很熟悉的撸鸟手法, 那股亲切感让她舒舒服服地往那温暖的手掌上蹭了蹭，整只鸟都暖洋洋的。
即便睁不开眼睛，江灼灼还是嘟嘟囔囔地念叨起她妈妈看不起她的事, 明明她都已经长大了, 怎么还把她当成小鸟！
迟早有一天她会偷偷地长出凤羽，惊艳所有人！
以前江灼灼还觉得长不长出凤羽都无所谓，这次听到自己的快乐生活要遭遇威胁, 难得地生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渴望来。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快乐窝，怎么能因为那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异种破坏掉呢！
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一切虽然依然影响着她，但她也越来越放不下这个世界的人和事了。
她也想……保护那些信任着自己的大鸟小鸟。
这些大大小小的鸟不一定全是好鸟, 也有一些爱偷奸耍滑的、爱占便宜的，但大多都怀揣着对生活的热爱积极响应着政务大厅颁布的每一个政令。
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江灼灼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对囤粮和增强边防这两桩大事一向是只要打了申请全都第一时间批准的。
有罗温亲王、霍维勒以及刚刚加入沃野行省的炼金学徒苏西在, 沃野行省在安全方面比许多地方都有保障，但总不能全靠别人……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自己厉害才是真的厉害！
那只撸鸟的手挪到了鸟脑袋上，轻轻地点了她脑壳三下。
熟睡中的小粉鸟模模糊糊地翻了个身，摊平肚皮给人家随便摸。
脑袋不好摸，没有肚皮软！
一只鸟居然能做到以任意角度躺平, 怎么不算是一种天赋异禀？
江灼灼在饭点按时醒来, 抖了抖自己的脑袋。
怎么回事？
好怪，感觉要长脑子了。
等等, 刚才怎么感觉又有人给她梳毛？
江灼灼感受自己体内充沛的能量，有点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一觉睡得足够好？
还有点懵的小粉鸟抬起翅膀碰了碰自己的脑袋，感觉上面还残留着被点了三下的感觉。
敲三下这件事，听起来好耳熟！
叮！
想起来了！
这不是猴哥拜师菩提祖师, 被菩提祖师敲了三下脑壳，顿时明白菩提祖师是让他三更过去开小灶。
没过多久，猴哥就顿悟了！
现在问题来了，她到哪里去找给她开小灶的菩提祖师？
限定款小粉鸟陷入长久的沉思。
还是安娜过来提醒她该开饭了，江灼灼才飞去餐厅和霍维勒他们会合。
在饭桌上江灼灼才知道，梅因趁着她睡着又主持了一场关于如何应对危机的临时会议。
梅因趁着菜还没上来，把会议讨论的内容掰碎了讲给江灼灼听。
主要是保护普通鸟的民防措施。
即便拥有足够强大的军事力量，也得尽可能地保护好民众安全，其中涉及到的人力物力调动正是政务大厅应该做的。
江灼灼听得连连点头，觉得梅因已经考虑得非常周到了。她积极提议：“很快就要快入冬了，我们该着手把粮仓填得满满的了”
只要是拥有自己领地的鸟，谁会拒绝囤粮呢？
江灼灼觉得自己可以每天把各个粮仓巡逻一遍。
对于现在的沃野行省来说，粮食反而已经不是主要问题，所以梅因都没有特意把囤粮列出来作为重点事项。
不过想到沃野行省这边有着漫长而寒冷的冬天，梅因也赞成多准备些粮食。她点着头说：“这一点我确实不够重视，明天我会让人把殿下的意思传达下去。”
江灼灼已经习惯梅因这么郑重其事的态度，但她始终确信梅因心里超喜欢她的！
这时今晚的饭菜送过来了，其中一份就是江灼灼点名要吃的……凤凰脑子！
其实也就是糟豆腐，刚揭盖时那颜色、那口感以及那令人微醺的味道，确实很有点吃脑花的味道。
今晚这道凤凰脑子并非直接端上桌，而是掐得碎碎的再与炒得香喷喷的五花肉沫搅拌均匀，压成平平整整的一片片煎到两面微微焦黄，摆在盘子里也算是色香味俱全的一道菜了！
江灼灼热情地邀请大家一起品尝新菜。
在场所有鸟：。
江灼灼这只凤凰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自己率先尝了一块，感觉蛋白质高的东西只要煎到两面焦黄，味道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对于热衷选择性迷信的鸟来说，吃脑补脑，非常科学！
梅因觉得自己应该拒绝吃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可是见江灼灼吃得那么香，到底没忍住夹起一块尝尝鲜。
糟豆腐特有的醇香与五花肉沫带来的油脂香与肉香融合在一起，大方地犒赏着每一个敢于大胆尝试的味蕾。
……还挺好吃的，且没有豆腐脑像脑花。
连梅因都尝了鲜，其他人自然也把自己面前那份香煎凤凰脑一扫而空。
江灼灼等吃得差不多了，不由把自己梦里再次被撸的事给梅因她们讲了。
江灼灼从不为难自己，不懂就问可是好学生的优良品质，何必一个人冥思苦想！
在座的鸟都是见多识广的高级知识分子鸟，肯定有人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对吧？
最重要的是，有没有人能破解那个敲她脑袋三下的暗号。
梅因问：“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暗号？”
江灼灼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给梅因仔细讲过《西游记》。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
江灼灼有点犹豫。
梅因一听就知道这是江灼灼在“传承”里知道的东西，笑着说：“不要紧，今晚我们没别的安排，殿下可以慢慢讲。”
江灼灼惊喜地说：“真的吗？那今晚就是我们的《西游记》围读夜了。”她整只鸟都乐滋滋的，“没想到梅因你有空陪我聊小说！”
梅因：“……”
不是，你也没说出处是小说啊。
你用小说里读来的东西来解读你做的梦，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江灼灼觉得很合理，因为猴哥这个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已经不是普通的小说人物。
即便距离第一次刊行已经过去了几百年，《西游记》的各类衍生电视剧、衍生电影、衍生小说、衍生游戏依然层出不穷。
在初高中被列入青少年必读书目的名著之中，江灼灼最爱读《西游记》，没想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她就迫不及待想和更多人分享。
这个时代的文字和音乐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帮助鸟族开拓神识的，哪怕不是她亲自去给人说书都有一定的效果。
有些有相关天赋的鸟还能从中领悟出一些特殊技能。
比如按照皇都那边的反馈，皇家骑士团的成员阅读《骑士探案录》后相关能力都有大幅度提升，现任骑士长已经提议把它列为皇家骑士学院的必读书目。
最离谱的还是随着卡牌桌游的推行，还真有人领悟了……驯养小动物的技能。
虽说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擅长和动物打交道的鸟，但离谱的是……所有拥有这方面能力的鸟只要是深入研究过整套桌游玩法、成功拿到了大师赛徽章的，基本都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可见在这边兴趣真就是最好的老师！
得到这些反馈的江灼灼非常高兴。
就说了可以文娱兴国吧！
要是梅因她们喜欢听，她可以把九九八十一难全给她们讲一遍，再由安娜她们整理成书。
只要每天坚持搬运一点点，迟早能让吴承恩在异世界发光发热！
万一有人能从中领悟出火眼金睛和七十二变呢？
梅因当然不知道江灼灼心里还有更离谱的想法。
不过面对浑身上下都冒着开心泡泡的江灼灼，梅因终究没能拒绝陪她聊《西游记》。
为了让大家都能一起听，入夜后这场《西游记》围读会安排在花园里，最近经常被捎带过去学校给人上音乐课的弗林也过来了。
江灼灼问弗林能不能给她来一首《云宫迅音》找找感觉。
至于结束的时候，干脆就来一首“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吧！
小粉鸟落在个头小小的弗林肩头，叽叽咕咕地给弗林说出自己的要求，不时还停下来给他哼哼两段。
弗林说：“可以哦，我会弹。”他现在比一开始自信太多了，整个人也被养得白白嫩嫩，一点都没有刚见面时可怜巴巴的模样。
江灼灼快乐不已。
小弗林点播机，想听什么点什么，只需要稍微共享一下自己记忆里那些熟悉的曲子就可以了！
霍维勒看了眼相谈甚欢的一鸟一鼠，依然稳稳地坐在梅因为小粉鸟准备的位置旁边。
哪怕在开场前爱飞来飞去，一会她还是会回来的。
果然，等到弗林准备弹奏曾经在无数人吃饭时响起的《云宫迅音》时，江灼灼就飞回到霍维勒身边的空位上。
今晚她可是主讲鸟，得坐在能让最多人听清楚的位置上！
弗林人不大，弹起琴来却能熟练变换各种风格。
一首《云宫迅音》的出现，很快把所有旁听的鸟带入那些江灼灼极为熟悉的画面之中。
江灼灼自己也进入了状态，在《云宫迅音》结束后就讲起了那只令无数人魂牵梦萦的猴子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