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56)
◎她就是江梦余的姐姐?!◎
秦霜意不奢望江梦余能给她想要的答复,她只是想让江梦余明白她的心意。
曾几何时,秦霜意还很笃定,她永远不会接受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
哪怕她的确暂时默认了“姐姐”这个身份,她也没有想过要永远瞒着江梦余——如果她不知道,江梦余的虚弱还跟她带去的药有关的话。
可她偏偏知道了。
现如今她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多到秦霜意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她对江梦余心怀有愧,这份愧疚让她没有勇气再去指责江梦余什么。
秦霜意也来不及再去思索别的办法,没人比她更清楚江梦余的性格,那是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江梦余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从不手下留情。
秦霜意担心她会因此做出让她自己受伤的事。
烛台上的火苗又闪烁了两下,屋外起了夜风,吹得树影沙沙作响,空气阴冷而沉闷,仿佛有大雨将至。
秦霜意跪在江梦余面前,身体早已僵硬得无法动弹,连手脚都泛起了透骨的冷意。
她的身影被烛光勾勒得越发瘦削,本就没什么肉的脸颊上更是血色全无,薄唇紧抿,眼尾依稀带着泪痕。
她比之前又瘦了许多。
江梦余是看不见,但031号会贴心地为她描述。
031号:[她又哭了,眼睛好红,一直在可怜地望着宿主。]
昨晚031号还觉得,秦霜意都做出半夜偷袭这种事了,说不定迟早会被逼得黑化。
但现在它又改变了主意,秦霜意都甘愿做替身了,怎么可能会黑化?
看来这场拉锯战终究还是宿主更胜一筹。
不过宿主向来心狠,看来秦霜意终究是要失望了……
031号正想着,却突然看见江梦余抬起了手,像是要像从前那样抚摸秦霜意的脸。
她看不见,手自然也偏了几分,并未落在秦霜意的脸上。
秦霜意怔了怔,心口忽然狂跳起来,她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而后试探般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做这一切时,秦霜意始终没有眨眼,她仰着脑袋,用目光紧盯着江梦余的脸。
她在观察江梦余的反应。
但凡江梦余有一丝一毫不情愿的表现,秦霜意都会克制着让自己远离她。
可江梦余的神色却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她用指尖勾勒着秦霜意的眉眼,指腹下的触感冰凉且湿润,是秦霜意尚未干透的眼泪。
江梦余慢条斯理地替她擦去泪珠。
这个动作让秦霜意的眼眶更加湿漉,刚擦掉的眼泪又重新溢了出来。
恍惚中,她似乎听见江梦余极轻地叹了口气。
秦霜意的耳边回荡着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胸腔都开始疼了起来,她想动一动,手脚却又麻又软,使不出半分力气。
江梦余这是……什么意思?
秦霜意本以为她已经厌恶自己到了极致,可江梦余居然会主动摸她的脸,力道还如此温柔。
秦霜意眼也不眨地望着江梦余,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一动不动,哪怕江梦余这时候要趁机杀了她,秦霜意大概也不会躲开。
寻冬眼见不对,早就悄悄退了出去,屋里属于旁人的气息消散了,只剩下江梦余身上的淡香气,让秦霜意沉迷其中,难以抗拒。
她仰着脸,姿态近乎献祭。
江梦余拂去她的泪珠,等秦霜意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之后,她才微启薄唇道:“秦霜意,你方才说的话,是认真的么?”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只原本轻抚秦霜意眼尾的手也逐渐往下,最后虚虚圈住了秦霜意的脖颈,像是要捏断她的脖子。
秦霜意没有要躲的意思,她心里涩到发苦,可面上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哪怕我把你当成其他人,你也不在意?”
江梦余摩挲着秦霜意的侧颈,语气仿佛带着嘲讽,又好似什么情绪都没有。
哪怕致命的地方被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把玩着,秦霜意也依旧没有躲闪,只是身体隐约在轻颤。
“嗯。”她再度应声道。
见江梦余问完这两句话,就又不说话了,秦霜意不知怎的,忽然觉察出了几分她的心思。
或许,江梦余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厌恶抗拒她。
否则她为什么会这样问?
秦霜意咽了咽喉咙,主动将身体往前倾了倾,让自己的脖颈更加贴紧江梦余的掌心,“阿余,我会听你的话。”
她的语调似带着蛊惑,沙哑而卑微,“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好吗?”
反正那个人已经死了,或许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像那个人的人了。
秦霜意越想,心底的念头就越强烈。
她见江梦余没有反驳自己,于是又再次开口问道:“阿余,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她是什么样的?”
她们两个人,究竟哪里很像?
长相吗?
还是给人的感觉?
秦霜意强压下心头汹涌的醋意,她不能在江梦余面前表现出来自己的嫉妒和不甘,她还得靠那个人去讨得江梦余的欢心。
江梦余闻言表情模糊了一瞬,她的语气比刚才更沉了些,像是原本平静的水面终于泛起了圈圈波澜。
“姐姐的样子……”
江梦余垂着眼,“她离开的太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秦霜意说不清自己这一刻究竟是高兴还是失望,或许江梦余记得很清楚,她只是不愿意告诉她而已。
秦霜意抿了抿唇,“那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江梦余的手松开了些许,“她很好。”
江挽镜在其他人眼里,或许是冷淡和不好接近的,可她从没把她的负面情绪带给过江梦余。
“我从小是被她照顾着长大的。”
她们也只在一开始的时候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等到江挽镜找人合伙创业成功后,江梦余的生活就越来越好了。
“她对我有求必应。”
秦霜意越听心里越难受,江梦余没有父母,只能跟那个人相依为命,那人即是姐姐,也算半个母亲,怪不得江梦余会对她念念不忘。
“我们同吃同住,夜里打雷我害怕时,也是她陪在我身边,把我抱在怀里。”
江梦余的语气淡淡的。
秦霜意听见这话,却不由得想到,原来江梦余也曾有过害怕打雷的时候。
可她认识江梦余时,江梦余已经像现在这样冷淡镇定了,哪怕被人用刀威胁着,她也毫无反应,连眼神都不变一下。
是因为那个人走了,所以她不得不坚强起来吗?
秦霜意闭了闭眼,心里闷得无法喘息,比起嫉妒,她好像更心疼江梦余的被迫成长。
如果不是那个人走了,江梦余应该会比现在更加开朗无忧吧?
秦霜意甚至生出了几分恨意,那个人为什么要在占据了江梦余的全部心神之后,又挥挥衣袖轻易地离开了?
她凭什么要死?
这份恨意来得莫名其妙,哪怕秦霜意明知道,如果不是那个人死了,她根本没有机会站在江梦余身边。
可秦霜意还是很恨那个人。
因为她让江梦余为了她,变得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
江梦余分明应该好好活着。
眼前仿佛闪了过什么,充斥着浓郁的暗影和血气,沉甸甸地坠在秦霜意的心口。
秦霜意的脑袋痛了起来,她颤了颤眼睫,几秒后才又睁开眼重新看向江梦余,“然后呢?”
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后来……”
江梦余顿了下,“到我十七岁那年,她开始有意躲着我。”
江梦余说得很含糊,可秦霜意却莫名明白了。
或许是那个人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生出了别的心思,可她又不敢让江梦余知道,所以只能借着刻意的回避,来压抑自己的感情。
没用的胆小鬼,废物。
秦霜意不吝于最刻薄的语言去形容那个人。
她正想着,脖颈却冷不丁地被人攥紧了。
江梦余拉着她强行靠近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面容仅有一掌之隔。
“姐姐,你说。”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她的语调沉沉的,带着充满压迫感的质问。
秦霜意一时竟被江梦余的这句话给问住了,她想回答,却说不出话来。
江梦余是把她当成那个人了。
秦霜意对上江梦余无神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那个人。
心脏跳得好快,眼前也跟着闪过了什么,像是江梦余的脸,又好像不是江梦余。
秦霜意咽下因为剧烈头痛而即将溢出的闷哼。
她是怎么想的?
她动了动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话就已经说出了口。
“皎皎,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她明明应该不适应的,可这话却说得无比自然,好像她真的是那个给了江梦余温暖又离开江梦余的人一样。
秦霜意的眼神有些茫然。
江梦余却趁机掐紧了她的侧颈,脸上尽是冷意,“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地替我做了决定?”
她步步紧逼,质问一句接着一句,丝毫没给秦霜意喘息的机会。
“你就没想过要告诉我么?”
秦霜意张着唇缝,脸颊因为窒息而泛起了绯红,好半晌后她才喃喃道:“我有些害怕……”
怕毁掉自己在江梦余心里的形象,与其让江梦余恨她,还不如就这样维持原样,至少还能继续做江梦余以为的好姐姐。
秦霜意说着,意识都有些混乱了。
她好像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一个是秦霜意,在痛苦地看着自己沉沦,甚至做出替身这种荒唐的事;另一个则是“姐姐”,在对江梦余愧疚,自责。
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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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57)
◎这个世界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
心口里好像多出了一股不属于她的情绪,正不断叫嚣着想要让她对江梦余再解释些什么。
这种全然陌生的感觉让秦霜意皱紧了眉头。
她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了几分。
然而她的脸色却更白了。
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几句话,秦霜意只觉得喉间发堵,手脚更是使不出一丝力气。
为什么刚才,她竟然会真的把自己当成那个人?
是因为江梦余的表情太冷太沉了,以至于她有些慌乱,下意识想要安抚江梦余吗?
秦霜意不清楚。
她只觉得自己就像跳梁小丑一样,她刚才竟然真的站在那个人的位置,以那个人的身份,对江梦余解释着“自己”的苦衷。
江梦余一时情绪激动分不清也就算了,她自己竟然也分不清自己是谁。
秦霜意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江梦余,眼眶红得像要渗血一样。
江梦余会不会觉得她刚才的行为很可笑?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蠢了。
剧烈的情绪起伏之下,秦霜意下意识忽略了脑海里的那点儿微妙异样。
她跪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连呼吸声都几近停滞,视野里唯有江梦余那张素白的面容格外清晰。
江梦余却在这时候忽然松开了手。
“姐姐。”
她的指尖沿着秦霜意的脖颈一路往下,最后在秦霜意的心口处停了下来。
因为“忘情”的影响,江梦余不仅五感尽失,连带着对蛊虫的控制也变得微弱了不少。
按理来说,她应该很难再通过噬情蛊影响秦霜意才对。
可当她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处时,秦霜意哪怕身体再难受,也仍然从剧烈的疼痛中感受到了一股令她为之颤栗的心动。
她的身体因为江梦余而变得滚烫起来。
或许是这几天压抑得太久,噬情蛊早已极度渴望江梦余的气息,所以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触碰,也让秦霜意情难自禁。
她红着眼尾,泪珠划过侧脸时,撩起了一片如火般的绯红,从耳尖一路蔓延到脖颈,被玄色锦衣重重遮掩。
江梦余听着秦霜意紊乱的心跳声,慢慢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情绪。
她好像彻底将眼前的人驯服了。
秦霜意会因为她的话而痛不欲生,又因为她的触碰战栗失神。
她的所有喜怒哀乐,全部都被江梦余掌控着。
江梦余没有挪开指尖,她的心跳逐渐跟秦霜意的心跳声重叠在了一起,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好像忽然拉近了许多。
“姐姐,我不怪你。”
或许,也怪她没有早一点发现江挽镜的心意。
“只要你愿意变回从前那样,我可以什么都答应你。”
秦霜意指尖一颤。
像有一把刀强行将她的身体和意识分开了似的,心脏泛起了绞痛,意识却无比清醒。
江梦余说的,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想留下江梦余,哪怕是成为另一个人的替身,而江梦余也想从她身上寻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秦霜意闭上眼睛,任由眼泪狼狈地溢出眼眶,她知道自己不该贪心,能有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至少江梦余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秦霜意深吸了口气,而后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握住了江梦余的指尖。
她将江梦余的掌心用力按向自己的心口,舌尖溢出的那个字似有千斤重,沉闷而沙哑。
“好。”
……
屋外渐渐起了风。
陈菁宛还在废寝忘食地翻着医书,宋栖烟也正从下人口中听说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将军带了个人回到府中,好像是名男子。”
“应该是给那位请的大夫。”
江梦余病重的消息,许多下人并不清楚,但在宋栖烟这里却并非什么秘密。
宋栖烟直到现在都还不清楚江梦余的身份,但她知道,洛青溪肯定知情。
可阿意明显是厌弃了洛青溪,想到她上一次的警告,宋栖烟压下心头的怅然,“阿意要做什么,自有她的用意。”
整个将军府都是秦霜意的,她想做什么,也没人有资格阻拦。
宋栖烟想,或许她早就应该认清这个事实,秦霜意总有成家立业的那一天。
不是江梦余,也会是别人。
其实她很清楚,几年的互相扶持当中,她早就习惯了遇到问题时,下意识向秦霜意寻求依靠和帮助。
这份逐渐生出来的依赖,迟早会成为横在她跟秦霜意之间的尖刺,让两人渐行渐远。
宋栖烟不想跟秦霜意变成陌生人。
她的家人,只剩下秦霜意跟秦潋之了。
“阿意对江姑娘如何,不是旁人能随意置喙的。”
宋栖烟收敛心神,她还记得秦霜意说过的话,她不会去插手跟江梦余有关的任何事情。
包括洛青溪。
……
洛青溪最近过得很不好。
自从那夜她表情有异,被秦霜意看出来之后,她就被秦霜意强行关了起来。
一开始洛青溪还想着,她跟秦霜意毕竟是好友,秦霜意总不至于真的因为一点儿猜疑就要了她的命。
可后来她才发现,秦霜意对她的处理方式跟要她命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把洛青溪关在屋里,门特意上了锁,每日只有一个哑奴可以进来送饭,但也从不停留,放下食盒就走。
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和桌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即便洛青溪不是那种话多的人,也差点被这种孤寂感给逼疯。
从把她关起来到现在,秦霜意一共来了两次。
每回都是来问她,江梦余的身体到底还有什么问题?
洛青溪两次都咬紧了牙关,没有对秦霜意透露一点儿消息。
可最近两天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长期的孤独让她的情绪濒临崩溃,周围又太过安静,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洛青溪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折磨,她医术天赋出众,去哪儿都是别人尊着捧着。
哪怕有些人因为她女子的身份对她有些看轻,但至少面上不会表露出来,更不会因此对她下手。
秦霜意竟然真的这样对她!
洛青溪心底有些发寒,更觉得苦涩。
或许秦霜意比她想的还要薄情冷漠得多,她只会对自己放在心上的人温柔耐心。
很明显洛青溪不属于这一类人。
从前她想着两人交情匪浅,即便秦霜意兵权在手,后来又成了朝廷新贵,是大周唯一的一位女将军,洛青溪对她也依旧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
现在她才恍然明白,她跟秦霜意是不同的,哪怕她被人叫做神医,但本质上她还是一介草民。
秦霜意想对她做什么,她根本无力反抗,更不会有人替她申冤。
或许师傅会……
对了,师傅!
洛青溪精神一振,她失踪的这些时间,药王谷就没派人来问吗?
……
陈菁宛揉了揉酸疼的手腕,仰头望向窗外的日光。
江梦余的情况着实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她还真没什么头绪。
师傅说的没错,她比起师姐,确实要少几分天赋。
陈菁宛面无表情,可她不想放弃,更不想妥协。
师姐是天资卓绝,可陈菁宛却忘不了,五岁那年她跟着师傅进入药王谷时,师姐那高高在上的,充满敌意和不屑的打量。
还有后来,她被人关在了后山的小屋里,那夜下了大雨,要不是她命硬,或许早就冻死了……
师姐得到的够多了,师傅的疼爱,众人的追捧,还有身份显赫的好友。
秦将军信任她,她却对秦将军的心上人见死不救,甚至有意隐瞒。
陈菁宛扯了扯唇角,洛青溪自己作死,可就怪不了她了。
哪怕是拼了命,她也得抓住这次机会,把洛青溪踩下去!
……
秦霜意跟江梦余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从她说出那个好字之后,她就注定要步步妥协,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
虽然原本就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不过一切都说开了,秦霜意反倒不必再像之前那样躲着江梦余,她在背后筹谋的那些事情,也不用再对江梦余刻意隐瞒。
窗外暖意融融,秦霜意换了一身雪白的衣裳,常年束起的长发也披散了下来,她坐在梳妆台前,身体僵硬地任由江梦余摆弄自己。
江梦余垂着眼,慢吞吞地给秦霜意涂口脂。
“姐姐素来爱打扮,很少在外人面前素面朝天。”
秦霜意每日都要练习剑法,在外行军打仗时更是连沐浴净身都顾不上,更没有梳妆打扮的习惯。
这是她跟那个人完全不同的地方。
幸好秦霜意眉眼深邃,肤色极白,即便风吹日晒,也没怎么折损容颜。
她像个傀儡娃娃,一动不动地任由江梦余将沾染了口脂的指腹按在自己唇边,甜腻的香气盈满鼻腔,秦霜意却只觉得难以呼吸。
江梦余看不见,难免涂得有点儿偏了,秦霜意却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唯有掌心被她掐得渗出了血色,秦霜意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脸上的神色恍如一潭死水。
江*梦余涂着涂着,忽然停下了动作,腰肢也随之弯了下来,脸颊离秦霜意仅有二指之隔。
“姐姐?”
秦霜意默了几秒,低声应道:“嗯。”
“今夜留下来吧。”江梦余轻抚着秦霜意的唇角。
秦霜意从她的动作中领悟到了什么,可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江梦余没有解释,她继续低头,嘴唇从秦霜意的唇角一蹭而过。
秦霜意战栗了一下,呼吸紧了起来。
可江梦余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心口才刚升起的热意立马又消了下去。
“从前我不舒服的时候,你也会陪着我的。”
她也曾因为江梦余身体不适而陪在江梦余身边,但秦霜意知道,江梦余说的不是她。
可她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再次点了点头,“好。”
江梦余的唇角很轻地扬了一下。
秦霜意回答完,泄力般地将后腰抵在了梳妆台上。
坚硬的边缘硌得她后背隐隐生疼,也让她的脑袋越发清醒。
唇上的口脂好像有些太浓了,她不习惯。
秦霜意默然无言。
江梦余却在这时直起了身子,秦霜意下意识抬起头,用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余光却冷不丁地瞥见寻冬走了进来。
秦霜意顿时绷紧了身体。
寻冬根本不敢多看,哪怕此时秦霜意的打扮与往常的她判若两人,寻冬也不敢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她飞快地扫了秦霜意一眼后,又转头看了一眼门外,示意秦霜意有人求见。
秦霜意却没有立马做出决定,而是抬眼重新看向江梦余,却不想此时江梦余也正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秦霜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江梦余淡淡道:“寻冬应该不是哑巴吧?”
寻冬心头一惊,下意识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秦霜意没有丝毫意外,江梦余既然知道她不是那个人,自然也能猜到,寻冬是她特意放在她身边照顾她的。
“嗯。”
江梦余面色淡漠,“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听的?”
明明刚才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得上温馨,哪怕只是假装的,也不像现在这般剑拔弩张。
秦霜意深刻地意识到,现在的她是真的只有靠着“姐姐”的身份,才能得到江梦余的片刻柔情。
如果她是秦霜意,江梦余根本不会对她有好脸色。
垂眼掩饰住眼底的水光和涩意,秦霜意冲寻冬轻声道:“让她进来。”
寻冬犹豫了一下,“是。”
这是她第一次在江梦余面前开口说话。
不过江姑娘都已经知道了,她应该也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了。
寻冬很快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人,一男一女,都是秦霜意身边信任的下属。
以往秦霜意都是在书房里见他们,两人乍一看见江梦余,都有些犹豫不定。
秦霜意眼也不抬,“但说无妨。”
两人倒也没有多问,将军既然说可以,那就证明这女子是可以信任的。
“宁王又派了人来催促,请您前去永和公主府一叙。”
接收到秦霜意的眼色,下属愣了下,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她转头看见江梦余,果然见江梦余蹙着眉,似是有些不理解。
下属顿时明白了秦霜意的意思。
“主子,咱们不是已经商定好了,后日丑时,由您先带兵控制京城的驻军,宁王则乔装进入宫中,与主子里应外合吗?”
“这个关头,宁王为什么非得见您?”
江梦余眉心微动,秦霜意这些日子果然没闲着,原来她已经决定好后日行事了。
如果她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秦霜意是决定等事成之后才让她知道吗?
031号也很惊讶。
031号:[这么快吗?]
[这个世界的任务,岂不是马上就要完成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了!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来啦!![星星眼]
第153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58)
◎江梦余喜欢的是姐姐,不是她。◎
031号见宿主一直不采取行动,还以为这个世界会拖很久呢。
也怪它没有太多权限,它的视角只能跟着江梦余走,而秦霜意每回出现在江梦余面前时,又总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所以031号一直以为秦霜意把重心都放在了替宿主寻找解药上,对夺位一事并没有那么热衷急迫了。
原来秦霜意只是没说,准备闷声干大事而已。
想到这里,031号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031号:[宿主。]
它苦口婆心地劝道:[都到这时候了,您就别再故意给我们的任务增添难度了!]
替身情人的戏码,就先暂时停一停吧!
等以后再玩也不迟。
还是先完成任务要紧!!
江梦余没有搭理它,她往后挪动脚步,用手撑住了桌子。
一旁的秦霜意见状,赶紧起身扶住了江梦余的手臂,带着她小心地坐了下来。
她没有用力,双眸紧盯着江梦余,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江梦余会推开自己。
毕竟她此时是秦霜意。
幸好,或许是考虑到有外人在,江梦余没有拒绝,顺着她的力道坐在了桌前。
秦霜意暗暗松了口气。
一旁的两人见状,心头不禁对江梦余的地位有了全新的认知。
主子似乎比他们想的要更在意这个人。
秦霜意见江梦余坐稳后,才有些不舍地收回了手,她垂手站在江梦余身侧,待将视线转向两名下属时,眼神早已收敛了小意温柔,变得沉冷平淡。
她没有错过两人的眼神变化。
“以后见到阿余,就如同见到我。”
秦霜意有意咬重了“阿余”二字。
面前两人一个激灵,看向江梦余的目光里染上了惊讶和恍然大悟。
原来她就是阿余姑娘。
据说主子身边一直有位神秘的高手,极擅长用毒,比那位洛姑娘更甚,且身份也十分特殊,之前皇帝当场发疯,就是那人下的手。
可惜秦霜意从未让她露过面,众人也只知道那人是名女子,叫做阿余,其余便一无所知了。
没想到阿余姑娘竟然是这样的。
她的眼睛明显看不见,两人回忆起刚才进来时,似乎还看到外面有不少府兵在把守着院落……
两人不敢再想,但对江梦余的态度却明显变得恭敬起来。
其中一人打量着秦霜意的脸色,缓了几秒后又斟酌道:“主子,秦副将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就等您的命令。”
“宁王明显是准备了一场鸿门宴,要不您还是别去了。”
万一宁王是想趁机毒杀秦霜意,抢夺兵权,那不就完了?
以宁王那副猪脑子,他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不怕恶人费尽心思,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秦霜意闻言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跟宁王接触之前,她还担心这人留有后手,怕因此牵连到江梦余跟宋栖烟,所以处处谨慎。
但随着这些时日的相处,秦霜意也算是看明白了,宁王的力量或许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强大。
他最大的倚仗不过是,禁军统领杜谦戎是他的人。
但杜谦戎并非完全忠心宁王,宁王不过是靠着重金收买了他。
这份合作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况且,光掌控皇城有什么用?
各地藩王统领要是不认不服,打进皇城来,宁王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下场。
秦霜意扯了扯唇角,“让秦南去,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前往。”
两人点了点头,“是。”
说完这个,两人又提起了别的事情。
秦霜意倒也没有隐瞒江梦余的意思,甚至是有意,将细节布置透露给了江梦余。
就像刚才那样。
江梦余全程都没出声,只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她的表情很淡,秦霜意根本无法从她的脸色推测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阿余生气了吗?
先前因为没有说开,所以有些事她不好告诉江梦余,只能隐瞒下来,并非是怀疑江梦余。
匆匆把两人打发了,秦霜意这才重新在江梦余面前蹲下,“阿余……”
她才刚握住江梦余的手,江梦余忽然抽回了指尖,“你起来。”
掌心空了下来,秦霜意的心头也多出了一股恐慌感。
她没有动,依旧用仰望的姿势看着江梦余。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江梦余没有反应,她其实并不意外,秦霜意这段时间每天早出晚归,除了故意躲着她之外,就只能是在忙这件事情了。
没听见秦霜意起身的动静,江梦余也没再坚持让她起来,她垂着眼,问道:“什么时候决定好的?”
秦霜意老老实实道:“梁洲的军队前天就到了,此时正秘密驻扎在城外。宁王派人催了我几次,昨天夜里我让人给他回了信,定下了后日丑时动手。”
昨夜?
那时候她们还没说开,秦霜意只是才知道了补药的事。
看来她也不是没有预感。
江梦余放在腿上的指尖轻轻点了两下,或许,就算她今日没有戳破秦霜意的身份,秦霜意迟早也会自己主动暴露。
她敛眸不语,秦霜意也没说话,只是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江梦余的眉眼,同时将江梦余思考时的小动作收入了眼底。
阿余好可爱。
秦霜意的心口软成了一团。
她正想着,就听江梦余继续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谢文柏?”
秦霜意的眼神冷了下来,“我要亲手杀了他。”
连带着宁王一块。
先前她有所顾忌,所以迟迟没有动手,让这两人多苟活了一段时间,也算是便宜他们了。
江梦余抬手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唇,低声咳嗽了两声。
秦霜意赶紧握住她的手,目光里流露出了担忧,“阿余……”
江梦余推开她,“没事。”
秦霜意望着自己的手,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失落。
江梦余对“秦霜意”果然没什么耐心。
“杀了谢文柏之后呢?”江梦余又问。
秦霜意的语气轻描淡写,“我会趁乱以谋逆的罪名杀了宁王,再把一切都推到谢文柏身上。”
届时,藩王们必定会带兵赶往京城,正好一网打尽。
原先她想的是,以梁洲为大本营,现在秦霜意改变主意了,与其躲到梁洲去,不如直接占领京城,等着其他人主动找上门来。
反正谢文柏已经这样了,他的罪行也天下皆知,秦霜意现在只想让他死。
江梦余没对秦霜意的计划发表意见,秦霜意既然这样决定了,心里必定有所把握。
反倒是秦霜意,见江梦余不说话,于是小声问道:“阿余,你觉得怎么样?”
从前她对江梦余毫无隐瞒,所有的计划都是两人共同商定的,如今却是她一个人拿了主意,秦霜意是真的担心江梦余会心生介怀。
江梦余语气随意,“你决定就好。”
秦霜意的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江梦余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很在意,她不禁又想到了江梦余之前说的话。
秦霜意抿了抿唇,小心问道:“所以,你为什么想做皇后?”
直到现在,她都仍然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江梦余眼也不抬,“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江梦余那时说的是,只有这样才能见到姐姐。
可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秦霜意想,江梦余的这两句话根本说不通,前后矛盾,这证明其中有一句或许是假的。
她还是不想告诉自己。
秦霜意的心里染上了阴霾,但她没再多问,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你累了吗?”
江梦余的眉眼间带着倦意,她打了个哈欠,“嗯。”
秦霜意犹豫了两秒,“要我陪你吗?”
江梦余刚才说的是让她晚上留下来,但现在还是白天。
况且,她没叫自己姐姐,说明她这会儿多半已经对扮演的游戏失去了兴趣。
秦霜意的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江梦余道:“不用。”
秦霜意心底的失落愈浓,她望着眼前的人,总觉得江梦余的身影格外缥缈,仿佛下一瞬就要消失不见。
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盘踞在她的心头,让她的四肢百骸都跟着紧缩了起来,久久难以缓过神来。
尽管心里再不情愿,秦霜意还是站起了身来,她没叫寻冬,而是主动抬手扶住了江梦余的胳膊,带着她走向床榻。
幸好,江梦余并未拒绝。
等江梦余坐下之后,秦霜意才松开手,轻声道:“阿余,你好好休息。”
江梦余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合上了双眼。
秦霜意见状,只得弯腰替她仔细掖好被角,做完这一切,她又站在床边盯着江梦余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抬脚跨出门槛,瞥见寻冬还守在屋外,秦霜意压低了声音,“阿余睡了,别打扰她。”
寻冬点了点头。
望着秦霜意大步离开的背影,还有她今日与平时格外不同的装扮,寻冬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多了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希望主子跟江姑娘,能早日缓和关系吧。
熟悉的气息逐渐消散,屋外的声音也跟着彻底消失了。
江梦余这才睁开眼,她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翻手从衣袖间取出了一样东西。
银光在指尖反射着,锋利的刀刃很快割破了指尖,一滴滚圆的鲜血渗了出来。
这把薄刃是方才秦霜意换衣裳时,江梦余趁机从她的身上摸过来的。
自从她的双眼失明之后,秦霜意就让人收走了屋内所有锋利的东西,江梦余想找块碎瓷片都不行。
今天总算逮到了机会。
她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了,动作熟练到哪怕是秦霜意都没发现不对劲。
也怪秦霜意对江梦余并不设防,她大概压根就没想到江梦余会这样做。
江梦余碾碎指尖的血迹,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梁处陡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沿着血腥气直奔江梦余所在的位置。
很快,江梦余便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什么坚硬且冰凉的东西轻蹭了一下,半干的血迹也被舔去了。
是许久不见的乌云。
黑蛇不停地用脑袋蹭着江梦余的手,尾巴也顺势卷上了江梦余的手腕。
它都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主人了!
江梦余不是很走心地摸了下它的脑袋,“有个任务交给你。”
乌云顿时有些蔫蔫的。
江梦余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塞进了乌云的嘴里,“去吧。”
黑蛇最后舔了舔江梦余的手指,又顺着床榻爬下床,很快消失在了屋内。
江梦余抬手嗅了嗅,那股血腥味已经淡得几乎闻不到了。
秦霜意应该不会发现。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来啦!
第154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59)
◎“阿余,等我。”◎
秦霜意刚走到书房门口。
垂在身侧的指尖忽然传来极其微弱的痛感,淡到几乎难以捕捉。
秦霜意瞬间停下了脚步,她抬手看向自己的手指,那上面依旧光洁白皙,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秦霜意蹙紧了眉心,她转头望向江梦余所在的院落,是阿余在做什么吗?
自从江梦余因为“忘情”发作而五感消退之后,秦霜意就已经很久没跟江梦余产生过共感了,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指尖上的痛感一瞬而逝,此时早已经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感觉只是秦霜意的错觉。
秦霜意抿了抿薄唇,刚才离开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江梦余呼吸绵长,明显睡得很安稳。
况且她身旁还有寻冬守着,她能做什么?
脑海中这样想着,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没再继续往前走。
秦霜意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转身又迈出了院落。
寻冬见她去而复返,表情不禁有些惊讶,“主子?”
秦霜意嗯了声,她没有解释,在屋外站了几秒后,才伸手动静极轻地推开了房门。
寻冬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极有眼色地没再多问,只当自己是个哑巴。
秦霜意的脚步声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绕过屏风,一眼就看见床上的江梦余睡得正熟。
屋内的景象跟她刚才离开时没有任何区别。
秦霜意又往前走了两步。
江梦余的长发随意披散在枕边,她微微歪着脑袋,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张莹白似雪般的脸。
秦霜意的目光在江梦余的身上扫了一圈。
江梦余的手就藏在锦被下面,她如果硬要掀开被子查看,说不定会惊醒江梦余。
犹豫了一瞬,秦霜意到底还是没有这样做。
她侧眸看向香炉,一缕淡淡的烟雾在她的注视中飘了出来,很快消散在空中。
房间里弥漫着熏香淡雅的味道。
秦霜意收回视线,她弯腰替江梦余拂开颊边的一缕碎发,指节不经意蹭过江梦余的脸颊,柔软的触感像蜻蜓点水般一扫而过。
秦霜意的眉眼柔了下来。
她不想再深究。
就当刚才的异样感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吧。
离开房间之前,秦霜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江梦余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
秦霜意垂下眼眸,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阿余养的那条黑蛇,她派人去寻过好几次,却始终不见踪影。
上午两人说开之后,江梦余也没提起过那条蛇。
它去哪儿了?
……
宁王正在永和公主府大发雷霆。
秦霜意竟然回绝了他的邀请,这让宁王本就不安的内心更加暴躁。
“秦霜意这是什么意思?!”宁王面目阴沉,“先前派人催了她好几次,她都找借口敷衍,说什么‘时机未到,不宜动手’!”
眼下谢文柏昏迷不醒,正是最好的逼宫机会,秦霜意还不动手,得等到什么时候?!
难不成要等到谢文柏苏醒,看穿他们的意图,派兵捉拿他们吗?!
永和公主也沉着脸不说话,秦霜意是她引见给宁王的,也是她极力说服宁王同秦霜意合作。
要是秦霜意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皇兄息怒。”沉默片刻之后,永和公主到底还是开口劝说。
“就算给秦霜意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戏耍咱们。”
宁王早就许下承诺,等到来日登基之后,会将先帝跟谢文柏的罪行昭告天下,替秦老将军和秦大少正名,还会加封他们为国公,替他们开坛建庙。
“就算是看在秦老将军和秦少将军的份上,她也应该知道该怎么选。”
除开宁王,谁还能许诺她这些条件?
宗室旁支的那些废物吗?
永和公主根本没把那些人看在眼里。
宁王听见这话,满腔的怒火好歹消散了一些,他回头看了永和公主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秦霜意体内的东西,确定还在吗?”
永和公主点了点头,“那东西是咱们花了重金寻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只要母蛊在,不怕她不听话。”
况且前两日试探时,秦霜意的表现并未出现任何异样,蛊虫应该还在她的体内。
宁王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但他眼底的狠意依旧没有消散。
“看来也留不得她太久了。”
他不需要这种不受控制的人,等到将来收回兵权之后,他迟早会杀了秦霜意。
永和公主没再说话。
其实她对秦霜意的排斥并不像宁王那样明显,从某一方面来说,秦霜意做到了她没能做到的事情。
永和公主对秦霜意其实是欣赏的。
可惜了。
在她心里,还是宁王更加重要。
……
秦霜意压根不在意宁王是怎么想的,毕竟在她眼里,宁王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
从房间离开之后,秦霜意就一直待在书房中处理事务,直到夜幕降临之后,她才挥退众人。
方才还冷厉果决的人,此时却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秦霜意踌躇片刻,特意将身上的衣裳换成一袭雪白的长裙后,才再次来到了江梦余所在的小院。
江梦余才刚沐浴完,她正倚在美人榻上,任由寻冬拿着锦帕替自己擦拭着长发。
秦霜意走了进来,寻冬正想说话,却被她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寻冬顿了下,默默将手中的锦帕递给秦霜意,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身旁伺候的人变了,江梦余却没有出声,直到秦霜意不小心碰到她的眼尾时,她才掀了下眼皮,“你刚才洗过澡了?”
“嗯。”
明知道江梦余看不见,秦霜意却还是有些紧张,身体下意识紧绷了起来。
但江梦余却不再开口,好像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秦霜意的心仿佛被吊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她猜不透江梦余究竟在想什么,双眼不由得更加紧盯着江梦余的脸。
江梦余用手撑着额头,像是昏昏欲睡,昏黄的烛火映在她的脸上,更增添了一份宁静。
秦霜意见状,也只得按捺住内心的躁动,认真替江梦余擦着头发。
她渐渐静下心来,江梦余却在这时冷不丁地说道:“以前你也总是替我吹头发。”
吹头发?
这个形容让秦霜意的心中飞快闪过了一丝异样,但她没能抓住,只当是江梦余一时口误。
她更多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江梦余这句话所透露出的信息上面。
那个人以前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吗?
秦霜意想到了自己。
她同江梦余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两人之间的温情时刻更是少的离谱。
会不会在江梦余心里,她就是个不懂得温柔的人?
秦霜意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样问。
江梦余此时明显已经把她当成了那个人,她贸然开口,只会打破两人之间这来之不易的温馨的氛围。
秦霜意颤了颤睫羽,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她放下手中的锦帕,还没来得及说话,腰肢却忽然被人给抱住了。
秦霜意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她低头一看,就见江梦余正垂着眼,将脸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阿余竟然会主动抱她!
这个认知让秦霜意的呼吸霎时间急促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尖却悬在了半空中,压根不敢伸手环住江梦余的肩膀。
她怕眼前的这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
相比起秦霜意的紧绷,江梦余就要随意得多,她放松身体靠在秦霜意身上,声音懒懒地飘了过来。
“你抱我过去吧。”
秦霜意的指尖紧了紧,那个人也会这样对江梦余吗?
她心里这样想着,动作却毫不犹豫,半俯下身子揽住江梦余的后腰和腿弯,将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好像比之前更轻了。
秦霜意的心口沉重了许多。
都是她的错。
小心将江梦余放在床上,秦霜意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脖颈就被人给勾住了。
她丝毫没有要挣扎的意思,顺着江梦余的力度倒在了床上,只是小心撑着自己的身体,避免压到江梦余。
江梦余的呼吸洒在秦霜意的颈侧,痒嗖嗖的,比利刃悬停在颈边时还要让秦霜意来得紧张。
阿余想做什么?
秦霜意的思绪一片空白,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地回忆起了江梦余的温度,她的双颊浮现出了薄红。
两人都没有说话,床榻间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秦霜意忍不住低头去看江梦余的眼睛,却被对方暗淡的瞳仁刺痛了双眼。
身体里沸腾的血液凉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和悔意。
江梦余虽然看不见秦霜意此时的表情,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对方的心跳声明显慢了下来。
她只当没有发现,慢悠悠地收回手,然后将自己的身体靠进了秦霜意的怀里。
秦霜意揽着江梦余清瘦的肩膀,力道轻柔到了极点,她此刻只想让江梦余放松一些,那些旖旎的心思早就不知道抛到哪儿去了。
好在江梦余也是真的只想睡觉。
她在秦霜意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原本夹杂着冷色的脸上莫名透出了几分柔情。
秦霜意的眼睛酸得想落泪。
她还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像这样同江梦余亲近了。
哪怕此时在江梦余的眼里,她只是另一个人,秦霜意也心满意足了。
她根本舍不得闭上眼睛。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到半夜的时候,化作了一场急雨。
屋内瞬间被闪电照亮,随之而来的是轰隆的雷声。
即便秦霜意已经在雷声到来之前用手捂住了江梦余的耳朵,江梦余却还是被吵醒了。
她的眼睛没有睁开,眉头却皱了起来,嘴里还在含糊地呢喃着什么。
秦霜意抱紧怀里的江梦余,脸色在黑暗中明灭难辨。
她听见了。
江梦余叫的是姐姐。
秦霜意的心潮剧烈起伏着。
不等她再深思,江梦余的下一句话又溢了出来。
“别丢下我……”
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秦霜意只恨自己不能进入江梦余的梦中,去完完全全地代替那个人。
她收紧手臂,将江梦余彻底拥入怀中,微哑的嗓音低低地在江梦余耳边响起。
“我不会离开你的。”
阿余。
江梦余却还是没有平静下来,她的身体仍在轻颤,吐息也比刚才更沉了。
秦霜意不知道那个人都是怎么安抚江梦余的。
她咽下嘴里苦涩的滋味,想了想,干脆用手轻拍着江梦余的后背,嘴里模糊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这个办法意外地很有用。
江梦余竟然真的渐渐安静了下来,皱着的眉头也跟着松开了。
秦霜意悄悄松了口气。
怀里的人再次睡了过去,秦霜意却毫无睡意。
她睁眼望着怀里人朦胧的轮廓,莫名觉得这一幕很眼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是她又将自己代入那个人了吗?
秦霜意努力想要抓住那一丝熟悉感,脑袋却又开始疼了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试图破土而出。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霜意用力咬紧牙关,神色沉凝了下来。
后半夜江梦余没再做噩梦。
第二日雨停了,江梦余也恢复了冷淡。
秦霜意也再次退回了属于“秦霜意”的位置。
昨晚的温情陪伴,仿佛只是两人做的一场梦。
……
白天的时间转瞬而逝,很快夜幕再次笼罩大地。
秦霜意换上骑装,胸前戴着盔甲,她低头将长剑收回剑鞘,紧束着长发的红色发带随着动作垂了下来,衬得那张脸更加清冷淡漠。
“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
秦霜意点了点头,她大步往外走去,一路穿过长廊,很快来到了另一处院子。
江梦余没睡,正在屋里等着秦霜意。
秦霜意远远地看见她站在窗边,心口霎时软了一块,随后眼神更加坚定。
她抬脚朝江梦余走近,“阿余。”
江梦余仰头“望”着秦霜意,“嗯。”
秦霜意有很多话想说,但到嘴边,却化作了简单的两个字。
“等我。”
江梦余默然伫立在原地,任由秦霜意在说完那句话后,张开双臂用力抱住自己,薄唇在江梦余的唇边飞速掠过,快得像是错觉。
秦霜意的胸口不停翻涌着,她深嗅了一口江梦余身上的香气,“今夜恐怕不会太平,嫂嫂跟潋之就在院外,我想让她们留下来和你呆在一起,可以吗?”
她的语气带着祈求和小心翼翼。
江梦余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秦霜意眼眶微红,她深深地凝望着江梦余的眉眼,“谢谢你,阿余。”
耳边的脚步声很快乱了起来,是其他人进来了。
秦霜意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嫂嫂,阿余身体不好,要拜托你多照顾她一些。”
她不放心把江梦余交给任何人,可江梦余的身边又不能没有人。
江梦余偏过脑袋,听见一道温和的女声应道:“放心吧,阿意。”
她微垂长睫,表情平淡无波。
秦霜意复又将视线挪回江梦余身上。
“阿余,我走了。”
虽然她有十足的把握,但结果未明之前,一切都还不好说。
秦霜意眷恋不舍地看着江梦余,她想,江梦余此刻会有一丝对她的担忧吗?
秦霜意还想再抱抱江梦余,却又怕惹得江梦余不耐烦,她蜷起指尖,那只抬起的手终究没有伸出去。
秦霜意走了。
空气里属于她的气息越来越弱,江梦余抬起眼皮,深黑的瞳眸里毫无光彩。
有人正在看着她。
寻冬上前来扶着江梦余坐下,又将手炉塞进她怀里,“江姑娘,您暖暖身子。”
将军会没事的。
顾及宋栖烟在场,后半句话寻冬没说。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宋栖烟。
宋栖烟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梦余瞧。
原来她跟阿意相处时,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来啦!!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qaq
第155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60)
◎弑君◎
江梦余双眼有疾,秦霜意临行前又再三叮嘱,因此宋栖烟倒没想过要趁机对江梦余做什么。
但或许是她盯着江梦余看了太久,久到被她揽在怀里的秦潋之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抱着宋栖烟的胳膊,双眼怯怯的,又有些好奇地偷瞄着不远处的江梦余。
她就是小姑姑喜欢的人吗?
江梦余未施粉黛,长发间露出的面容昳丽出众,她自顾自地低头喝着茶,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们。
秦潋之莫名觉得江梦余很不好接近。
可是小姑姑很喜欢她。
如果她跟小姑姑成婚了,自己该怎么称呼她呢?
秦潋之胡乱地想着,思绪越飘越远,连江梦余跟秦霜意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都想到了。
宋栖烟却远不像秦潋之那样乐观。
虽然她早就知道江梦余的身体不好,可如今看着也实在太清瘦了些,那张脸上素白一片,唇色更是浅淡如雪。
即便秦霜意从没说过,但宋栖烟或多或少也猜到了几分,江梦余的情况只怕不大好。
她真的能跟阿意长相厮守吗?
以秦霜意如今对江梦余的执着程度,江梦余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秦霜意会怎么样?
宋栖烟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见到江梦余之后,她心中的忧虑不由得更加明显,可当着江梦余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
她总不能为了一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去拆散江梦余跟秦霜意。
慢慢将脑海中繁杂的思绪压了回去,宋栖烟握紧秦潋之的手,朝着桌子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在江梦余的对面坐下了。
“江姑娘*。”
宋栖烟想了想,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还是她头一次跟江梦余说话,上回见面时,对方尚且处于昏迷之中。
宋栖烟盯着江梦余的侧脸,“不知阿意是否有跟你提起过我,我是她的长嫂。”
江梦余摩挲着杯沿的手顿了一下,她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随后将茶杯放回了桌上。
宋栖烟不知为何,心头竟莫名有些紧绷。
见江梦余只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宋栖烟只好又继续道:“你来将军府这么久了,直到今日我才总算有机会同你说上话。”
秦霜意把人看得太紧了,连她也不被允许靠近江梦余。
宋栖烟抿了抿唇,“不知你住得是否还习惯?”
“你想说什么?”江梦余不答反问。
宋栖烟被她语气中的冷淡给噎了一下,江梦余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宋栖烟明显听出了她的不耐烦。
她不禁想到,江梦余在秦霜意面前时,似乎也是这样的态度。
“你误会了,江姑娘。”
宋栖烟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同你说说话。”
阿意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哄好,宋栖烟并不希望因为自己,导致江梦余跟秦霜意的关系又出现什么问题。
她心里很清楚,一旦这两人之间闹了矛盾,最后受伤的一定会是秦霜意。
她只是心中实在紧张,怕今晚的事情不顺利,更怕秦霜意会出现什么意外。
在场的几个人里,秦潋之年纪尚小还不知事,宋栖烟又没法跟下人说什么,她只能选择和江梦余聊聊天。
江梦余没有因为宋栖烟的回答而缓和语气,她语调淡漠,“说什么?”
宋栖烟想了想,“不知道江姑娘是哪里人?我听你的口音,似乎不像京城人士。”
她其实一直都对江梦余的身份很好奇,可惜秦霜意始终不愿意告诉她。
江梦余眼也不抬,“秦霜意没有跟你说过么?”
她直呼秦霜意的名字,语气也算不上多热络。
宋栖烟闻言心中更加确定,这两人之间,处于上风的人是江梦余。
她默默地打量着对面的人,下一秒,就见江梦余用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眸瞥了她一眼,嗓音平淡无波。
“我来自南疆。”
……
沉闷的马蹄声踏碎了夜的寂静。
秦霜意勒紧缰绳,那张如玉脸上尽是一片冷色,她居高临下望着对面的人,从薄唇间轻飘飘地吐出了几个字:“鸾镜卫奉皇命抓捕逆贼。”
“若有反抗者,格杀不论!”
杂乱的脚步声响彻耳际,伴随着兵刃相撞时的铮铮轰鸣,将夜色渲染得格外深暗浓重。
火光燃遍了禁军大营,惨叫声不绝于耳。
谢文柏不重视武将,对驻守在京城的禁军更是疏于管理,以至于里面的许多人根本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良将,而是来自高门大户的官宦子弟,他们将此地当成了镀金的好地方,只挂个名头,压根不参与训练。
此时不过才一照面,这些人就被秦霜意带来的梁洲军吓破了胆,乱成了一团。
真正顽强反抗者,竟然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秦霜意坐在马上,冷眼望着远处的乱象,眸底隐隐流露出了几分讽刺之色。
她没等多久,就见心腹快步跑了过来。
“主子,成了!”
她的嗓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秦霜意并不意外,她夹紧马腹,转头看向皇城所在的方向,“你带人守住这里。”
“剩下的人,随我进宫!”
……
不祥的气息充斥着整座皇城,在这个即将江山易主的紧要关头,昏迷了许多天的谢文柏竟然醒了。
他睁开眼,入眼是明黄色的床帐,耳边仿佛回响着某种细碎的声响,谢文柏只觉得头昏脑胀,像是做了一个长久的梦。
他动了动手指,一时竟觉得浑身无力,仿佛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一样。
谢文柏艰难地动了动嘴唇。
“来人!”
这两个字说得极为小声,可床帐却很快被人掀开,一道苍老而又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陛下!您终于醒了!”
谢文柏恍惚了几秒,然后才认出来,这人似乎是武安候。
只是相比起记忆中的武安侯,面前的人要憔悴许多,他的衣衫有些凌乱,双眼里更是布满了红血丝。
在谢文柏愣神的时候,武安侯猛地抓住了他的手,颤声道:“陛下!您快起来主持大局!”
“宁王叛乱,此时已经快打到乾宁宫来了!”
虽然杜谦戎背叛了谢文柏,但到底还是有些人是忠于谢文柏的,只是这些人数量不多,局势对他们来说并不乐观。
谢文柏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你说谁?宁王?!”
谢文昀不是已经死了吗?!
脑袋忽然阵阵抽痛起来,谢文柏的眼前模糊了一瞬,巨大的怒火和恨意瞬间占据了他的所有思绪。
“云嫔呢?!”他怒吼道。
萧箬不是再三跟他保证,谢文昀是真的已经死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了萧箬的声音。
“陛下是在找我吗?”
谢文柏猛地转头看去,就见萧箬正坐在不远处,满脸嘲弄地望着他。
心口重重一跳,谢文柏见状,哪还能不明白?
他目眦尽裂,“你骗我?!”
什么对他心有爱慕,不堪忍受宁王的残暴,全部都是假的!
是萧箬跟宁王合起伙来演的一场戏。
可恨他竟然真的被他们骗过去了!
萧箬不吭声,她没那个耐心同一个马上要死的人多说废话。
谢文柏恨极了,他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手脚却使不出一丝力气,最后还是在武安侯的帮助下,勉强靠坐在了床头。
“萧箬!”谢文柏又恨又心慌。
他现在才听清,原来刚才那种细碎的声响,竟然是打斗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谢文柏慌乱地环顾着四周,竟然只有几个人在,且都是些毫无反抗之力的文臣。
他抓紧武安候的手,“秦霜意呢?!”
武安候老泪纵横,“陛下,秦霜意那个乱臣贼子,她跟宁王是一伙的!”
谢文柏的眼前忽地眩晕起来,怎么会这样?!
就在昏迷之前,他还志得意满,以为所有的局势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为什么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一切都变了?
没等谢文柏多想,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踹开了,一道让谢文柏无比痛恨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宁王。
“谢、文、昀!”
谢文柏双眼充血。
宁王给他的回应是扔向他的一个血糊糊的头颅,和猖狂的笑声。
“谢文柏,好久不见啊。”
……
秦霜意策马直奔乾宁宫而去。
夜风掀起她的发带,那双眼被火光照得半明半暗,眼底的神色难以辨认。
来人认出了她是谁,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秦将军,宁王殿下那边一切顺利,请您先在此等候片刻。”
马蹄声戛然而止,秦霜意微垂长睫,一抹凛冽寒光从她的眉眼间掠过。
“嗬嗬……”
面前的人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秦霜意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她衣衫不染纤尘,唯有手中那柄长剑,剑尖正在不断往下滴着血。
空气中满是血腥味,随处可见宫人的尸体。
秦霜意拎着剑,面无表情地走进了乾宁宫。
远远的,她就听见了宁王的声音。
“谢文柏,你再得父皇的宠爱又怎么样?”
“赢的人终究还是我!”
宁王的笑声还没完全落下,就听见站在自己身旁的心腹低声道:“秦将军?”
他吓了一跳,倏地回头望去,冷不丁地被秦霜意手上的长剑晃了下眼睛。
那抹血光让他的心里突兀地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秦霜意?!”
宁王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你怎么进来了?”
而且走路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秦霜意的声音很轻,仿佛是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来送仇人一程。”
宁王松了口气,他可没参与谋害秦家人。
不过秦霜意的自作主张还是让他有些不悦,他明明安排了人守在外面,秦霜意竟然没让人通传。
秦霜意没有理会他,她一步步越过宁王,径直走向床榻上的谢文柏。
谢文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亡的恐惧让他面色惨白,嘴唇不停颤抖着。
“秦霜意,难不成你真的想弑君?!”
秦霜意握紧长剑,眸色格外冷寒,“你还记得,我父兄是怎么死的吗?”
昏迷前的场景忽然浮现在了脑海中,谢文柏咽了咽口水,“这都是误会!”
“是宁王的诡计!”
“朕是中了他的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颈间忽地涌上了一抹凉意,谢文柏怔了怔,他低头一看,眼前最后的画面是秦霜意那双压抑着恨意的深黑眼眸,以及她手中染血的长剑。
鲜血喷涌而出,零星几点溅在了秦霜意的衣摆上,晕湿了一小片布料。
谢文柏的身体随之倒了下去,他睁大眼睛,没挣扎多久就断了气,死不瞑目。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谁也没想到秦霜意会那样果断决绝,她甚至没给谢文柏多说几句话的机会。
高居万人之上,身份尊贵的天子,就这样草率地被臣子斩杀在了床榻上。
宁王虽然觉得痛快,内心却也不免更加忌惮,秦霜意对皇帝,根本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此人断不可留!
他正想着,就见秦霜意转过了身来看着自己。
宁王扯了扯唇角,“秦将军……”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霜意打断了。
“宁王假死欺君,犯上作乱,篡权夺位,残害手足。”
“臣深受皇恩,理当替陛下杀了这等乱臣贼子。”
宁王傻眼了。
“秦霜意!”
心头的预感成了真,宁王又惊又怒,“你疯了吗?!”
秦霜意踏着满地鲜血走向宁王,“我疯没疯,你留着去跟谢文柏慢慢说吧。”
刚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宁王的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他被几名心腹护在中间,满眼狠意地看着秦霜意,“秦霜意!”
“这是你逼我的!”
他本想再留秦霜意一段时间的。
飞快催动身上的母蛊,宁王本以为能看见秦霜意痛苦难耐的模样,谁知对方却依旧神色淡淡,一副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
怎么回事?!
宁王这下才是真的慌了,“怎么可能?!”
怎么会没用呢?!
明明之前他还试过的!
秦霜意没有解释。
她背对着光,昏暗面容落在宁王眼中,恍若厉鬼。
宁王想起她刚才毫不犹豫割破谢文柏喉咙时的模样,手脚都开始软了起来。
他哪还能想不到,一定是秦霜意做了什么手脚。
他以为他是黄雀,结果他只是螳螂。
不能慌!
宁王闭了闭眼,他不一定会输!
冲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挡在最前面的几人顿时冲了上去,以绊住秦霜意的脚步,剩下的人则是掩护着宁王往外跑。
宁王心里恨得滴血。
杜谦戎呢?!
难道他也背叛了自己?
边跑边恨恨地想着,宁王马上就要跑到大殿门口时,眼前却忽然出现了几道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宁王先是一喜,随后神色迅速灰败了下来。
来的是秦霜意身边的人。
越过这几人的身影,宁王的视线胡乱地扫过了倒在不远处的那人的脸,随后心脏猛地停滞了一瞬。
竟然是杜谦戎。
原来他不来,不是背叛了自己。
而是他已经死了。
宁王脑海中一片空白,脚底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但很快又被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给惊醒了。
秦霜意的步履不疾不徐,她握着剑,刚才拦路的几人倒在她的身后,已然成了尸体。
宁王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结果却败在了秦霜意手上。
竟然是败在了秦霜意的手上!
强烈的不甘心充斥在他的心头,他咬紧牙关,强撑着质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挡路了。”
因为阿余要做皇后,所以宁王必须死。
秦霜意翻转剑刃,没再给宁王询问更多的机会,送他去和他的兄弟团聚了。
宁王就这样死了。
跟谢文柏的死亡时间,只差了不到一刻钟。
黄泉路上,两人还能做个伴。
大殿里的铁锈味经久不散,秦霜意站在满地的尸体中,心里除了大仇得报的痛快,剩下想的都是一件事。
谢文柏忽然清醒,会跟阿余有关吗?
她现在好想,好想立马见到阿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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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61)
◎江梦余就要死了。◎
宫里的厮杀声响彻天际,鲜血染遍了台阶,到处是凌乱的尸体和惨叫声。
虽然守城的禁军拼死抵抗,但仍然抵不过梁家军的勇猛,一番争斗过后,最终败下阵来。
继京城几处大营之后,皇宫也落入了秦霜意的掌控之中。
天光还未破晓,秦霜意提着染血的剑走出宫门,火把的光芒倒映在她的脸上,照得她黑沉的眉眼明明灭灭,浑身气势越发凛冽不可接近。
马蹄声越来越近,秦霜意翻身上马,飘动的衣摆间,隐约可见数点暗色的痕迹。
秦霜意蹙起眉头,她抬手嗅了嗅,果然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她这样怎么去见江梦余?
秦霜意抿了抿唇,匆匆交代完心腹之后,便策马往将军府的方向奔去。
等天一亮,皇帝和宁王身死的消息就会彻底传出去,届时各地必定会乱起来,她还有的要忙。
按理说,秦霜意此时应该亲自镇守在宫里才对。
可比起稳固局面,她更想现在就回去,亲自告诉江梦余这个好消息。
她做到了。
答应过江梦余的,她一定会尽快实现!
秦霜意的心头涌动着一股热流,刺骨的夜风刮得她双颊生疼,却无法吹灭她身体里越燃越烈的火苗。
她一路飞奔,等进了将军府后,脚步却又慢了下来。
江梦余所在的院落就在眼前,秦霜意甚至能感受到心口里的噬情蛊在翻腾躁动着,催促她继续往前,去离母蛊更近一些。
可秦霜意却停下了脚步,她站在院外,犹豫了几息之后,还是决定先去换身衣裳。
她满身血污,说不定会吓到阿余。
再者,那个人应该没有过这种时候吧?
她不能让阿余更加觉得,她跟那个人不一样。
秦霜意按耐住内心的急切,转身大步离开了。
不过走之前,她到底还是吩咐了人先去报个信,免得江梦余跟宋栖烟久等。
宋栖烟此时正跟江梦余相对无言。
从江梦余说完自己来自南疆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格外沉默。
宋栖烟倒是很想再问,但江梦余却兴趣缺缺,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模样。
宋栖烟只好把到嘴边的疑问给咽了回去,但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升起了诸多的猜测。
江姑娘在南疆,是何种身份?
她跟阿意又是怎么认识的?
既然她能告诉自己,说明阿意也是知情的。
甚至就连洛青溪也清楚。
宋栖烟悄悄抬眸打量着江梦余,目光渐渐落在了对方无神的双眼上。
江姑娘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宋栖烟只觉得江梦余就像一个谜团,让她猜不透也看不清。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宋栖烟总觉得江梦余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了些。
她正思索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
下一秒,秦嬷嬷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将军回来了!”
宋栖烟猛地站起身来,眼里半是紧张半是期待,“阿意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秦嬷嬷喘着粗气,“不知道,将军回来之后,就先去飞雪院了,说是要先换身衣裳。”
宋栖烟紧绷的心脏顿时松懈了下来,秦霜意还有心情换衣裳,想必没受什么伤。
苍天保佑!
她深呼了口气,抬手擦去眼角溢出的泪珠,这才想到江梦余还在旁边。
宋栖烟转头往身旁看去,却见江梦余仍旧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见秦嬷嬷说的话一样。
她都不担心吗?
宋栖烟心底的喜悦淡了几分,但还是轻声道:“江姑娘,阿意待会儿应该就会过来。”
秦霜意那么在乎江梦余,不可能不来看她。
江梦余没有答话,她长睫半垂,那双淡色的薄唇闭合着,面容疏远淡漠。
宋栖烟握紧秦潋之的手,江梦余这副反应,让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提出告辞,“既然阿意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反正待会儿两人见面时,应该也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宋栖烟说完,也没期望能得到江梦余的回答,她牵起秦潋之就往外走,才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江姑娘!”
宋栖烟心头一跳,她下意识回头望去,正好看见江梦余捂着心口,低头吐血的模样。
对方神色惨白,眉心微微皱着,唇边残存的血渍刺得人眼睛生疼。
再往下,地上还有几点鲜红的血迹。
宋栖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的思绪乱做了一团,却还记得叫人去找大夫,“去请陈大夫过来!”
这句话恰好落入了才走进门的秦霜意耳中。
秦霜意心尖骤然缩紧,她加快脚步,看也没看宋栖烟,径直越过了她往屋里跑去,“怎么回事?!”
宋栖烟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莫名多了点儿心虚的感觉。
秦霜意把江梦余交给她,让她务必照顾好江梦余,可现在江梦余却在她的眼皮底下吐血了。
眼见秦霜意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宋栖烟紧了紧指尖,低声解释道:“我不知道,江姑娘忽然就吐血了。”
不需要她说,秦霜意已经看见了。
心口处翻腾的血液在刹那间冷却了下来,秦霜意的身体像被冰冻住了似的,手脚一瞬间失去了力气。
“阿余!”
眼前的场景仿佛和不久前那一日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就像是噩梦重现,让秦霜意的心头泛起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她颤抖着唇,努力抬起胳膊紧紧搂住江梦余,将对方清瘦的身体揽进了怀里。
怀中的人仿佛在逐渐变冷。
秦霜意的心口窒息到说不出话来。
江梦余靠在秦霜意身上,呼出的气流微弱而短促,她歪着脑袋,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你做到了,是么?”
秦霜意双眼猩红,沉重的水光弥漫在眼底,压得她摇摇欲坠,“是。”
“我做到了,阿余。”
所以你可不可以再等等我?
心里的某种预感得到了证实。
可秦霜意却强迫自己不去想,仿佛这样就不会变成现实。
明明她走之前,江梦余还说要等她的。
她还没有让江梦余做她的皇后。
为什么……江梦余要这样对她?
江梦余似乎笑了,又好像没有,她的眉眼依旧淡漠,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别样的温柔。
“恭喜你啊。”
“姐姐。”
最后两个字近乎呢喃,但秦霜意还是听清了。
“阿余……”
她明知道做到这件事的人是谁,为什么还要这样叫她?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秦霜意没能把这句话问出口,因为下一秒,她就感觉怀里的人彻底软了下去。
秦霜意低头一看,江梦余已经合上了双眼。
“阿余!!”
……
江梦余再度陷入了昏迷当中。
她这一次的情况比上次更加凶险。
“忘情”已经蔓延到了她的心脏。
有那么两次,江梦余甚至差点儿停止呼吸。
秦霜意脑海里紧绷的弦彻底断裂。
好像又回到了前段时间。
在她最激动,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江梦余再次给了她重重一击。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脑袋无时无刻不在痛,模糊的画面不断闪现在眼前,秦霜意痛得只想杀人。
“告诉暗七。”秦霜意眼神阴鸷,“哪怕是杀光南疆皇室,也得把解药给我抢回来!”
她等不了了。
江梦余也等不了。
秦霜意彻夜不眠地守在江梦余的床前,寸步不离。
京城里流言四起,不少朝臣聚集在将军府外,指责秦霜意犯上谋逆,要她务必给个说法。
秦霜意却不管不顾,连个面都没露。
心腹前来请示,“主子,那些人不肯走。”
秦霜意握着江梦余的手,头也不抬,宛如一座雕塑。
屋里静悄悄的,就在心腹以为秦霜意不会回答的时候,房间里却忽然响起了一道低哑的声音。
“那就让他们永远留下。”
语调里满是杀意。
心腹拱了拱手,“是。”
她不敢多待,得到指示之后,就匆忙退了出去。
秦霜意现在脾气很不稳定,昨天竟然还有人敢劝她放下江梦余别管,还是正事要紧。
这不是找死么?
果然秦霜意根本没理那人,直接就让人将他处理了。
心腹看得很清楚,秦霜意现在已经疯了,只要是跟阿余姑娘有关的事,轻易就能让她失去理智。
她的眼里只有阿余姑娘,根本不在意旁人的死活。
杀了一批闹得最凶的人之后,剩下的人果然安分多了。
或许没人觉得秦霜意是真的想自己登基,谢文柏和宁王是死了,但谢氏宗室还有人在啊!
一时间宗室众人都躁动了起来,纷纷暗自猜测着最后会是谁捡到这个便宜。
各地藩王也蠢蠢欲动。
虽然秦霜意说谢文柏和宁王是互相残杀,宁王谋反,皇帝杀了宁王之后,自己也因为重伤薨逝。
而她只是救驾迟了一步。
但谁会信呢?
谁知道是不是秦霜意一箭双雕,直接送皇帝和宁王上了路?
这个猜测让众人难以平静,更何况国不能一日无君,如今京城被秦霜意把守得死死的,竟成了她一个人的天下了。
总不能真就任由她一直这样下去吧?
那成什么样了?!
众人犹豫再三,最后果然还像秦霜意之前想的那样,纷纷以平乱的名义领兵往京城赶了过来。
眼前的诱惑太大,所以哪怕他们明知道很可能是陷阱,却还是选择赌一把。
有心思的人纷纷参与了进来,剩下的人则是在观望。
如果皇帝和宁王真的都是秦霜意杀的,那想必她也早就预料到了会有怎样的后果,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
况且梁洲军素来威名在外,秦霜意手握这样一支精锐的队伍,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就在大家胡乱猜测的时候,将军府内,陈菁宛也终于找到了一丝突破口。
秦霜意不眠不休地守着江梦余,她也跟着好几天都没有睡觉,脸色格外憔悴。
“秦将军,这几天我翻阅过很多跟蛊虫相关的书籍。”
“你跟江姑娘的情况,可以说是毫无先例。”
陈菁宛顿了下,“你的体内有江姑娘种下的噬情蛊,这只蛊虫将你们二人的生命绑定在了一起,也让你们痛感相通。”
“现在江姑娘昏迷不醒,你却似乎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陈菁宛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了秦霜意一眼。
其实也不能说没影响,秦霜意现在的脸色白得难看,双眼却又泛着不正常的血红,整个人像失了生气一样,那双眼里漆黑得看不见一丝光芒。
她浑身的气息压抑到了极致,抬眸看过来的时候,陈菁宛只觉得呼吸困难,像被毒蛇盯住了一样。
她咽了咽喉咙,“你之前说过,江姑娘曾用自己的鲜血替你压制蛊虫。”
“普通的噬情蛊发作时,非身体交缠不可缓解,可你体内的噬情蛊,却能被鲜血吸引。”
“所以我想,会不会你的血,也同样对江姑娘有用?”
既然江梦余能让秦霜意与她共感,那秦霜意能不能也将自己的命分一半给江梦余?
秦霜意听懂了陈菁宛的言外之意。
江梦余第一次昏迷时,她就提出过这样的可能,但却被洛青溪否决了。
秦霜意动了动薄唇,嗓音格外沙哑,“拿碗来。”
陈菁宛愣了下,“哦哦,好。”
其实她也只是猜测,压根不能肯定。
秦霜意却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寻冬很快拿了只雪白的瓷碗过来。
秦霜意用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她却眼也不眨。
半垂的睫羽挡住了秦霜意眼底的思绪,陈菁宛只能看见她沉默的侧脸。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秦霜意好像是故意的。
故意在惩罚自己。
碗里很快积攒了半碗鲜血。
“够了够了。”
陈菁宛汗流浃背,万一没有用,岂不是白费了?
秦霜意没管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而是先抬眸扫了陈菁宛一眼,示意她将瓷碗端起来。
等陈菁宛伸手过来将碗端走,秦霜意才接过寻冬递来的绸巾。
随意将伤口缠住,确定不会将血沾染到江梦余身上之后,秦霜意这才小心翼翼地扶起江梦余,将对方的脑袋枕在了自己的肩上。
陈菁宛将装着血的碗捧了过来,秦霜意拿起勺子,力道极轻地捏住了江梦余的双颊。
江梦余处在昏迷中,根本不会吞咽,喂到嘴边的血洒了很多出来,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被她吞了下去。
031号在意识海里看见这一幕,简直觉得头皮发麻。
秦霜意喝过宿主的血,现在宿主也喝了秦霜意的血。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交融?
可惜没人在意它的看法。
江梦余喝了秦霜意的血之后,呼吸似乎真的要比之前明显了些。
陈菁宛按住她的手腕仔细探查了片刻,眼眸渐渐亮了起来,“好像真的有用!”
但是作用很微弱。
秦霜意的双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死死地盯着江梦余的脸,目光里的偏执浓稠到几欲凝成实质。
“那就再多喝一些。”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来啦!
第157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62)
◎“阿余,我们成亲,好吗?”◎
陈菁宛噎了一下。
虽然秦霜意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江梦余喝的可是她的血啊。
不过看秦霜意这样子,她好像也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体虚多病。
陈菁宛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秦将军,可否再给我一些你的血?”
她想试试能不能拿这血来入药。
秦霜意没有立马答话,而是先扶着江梦余的肩膀,让她躺回了床上。
江梦余的唇边还残留着一缕血渍,这抹暗色的红衬得她的脸颊似乎也没有那么苍白了。
秦霜意的目光黑沉沉的,像粘腻阴湿的浓雾。
她眼也不眨地盯着江梦余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收回视线,垂眸随手解开了缠在手臂上的绸巾,露出里面已经没再渗血的伤口。
陈菁宛在心里暗自感慨,秦霜意对自己是真的狠心,这道伤口看着还挺深。
在旁边又割了一刀,看着鲜血如红线般直直地流进碗里,直到陈菁宛连声说够了,秦霜意才重新捂住伤口。
鲜血染湿了绸巾,可这点微末的疼痛远比不上心口里盘踞着的那股痛意。
秦霜意低头望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洛青溪还曾建议她用江梦余的血来解蛊。
现在却变成了她用自己的血去救江梦余。
秦霜意不抗拒,甚至甘之如饴。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出了问题,可脑海里却总有一个念头在时隐时现,令她难以忽视。
阿余喝了她的血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就会比之前更加亲密了?
心口因为这种特殊的亲近而泛起满足,秦霜意垂下长睫,掩住了自己那些晦暗的、不能见人的心思。
床榻上的江梦余还在安静地沉睡着。
丝毫不知道外界因为自己的昏迷,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不管是京城里的那些勋贵侯爵,还是远在封地的藩王们,对秦霜意的印象都还停留在年轻气盛上面。
她能以一介女子之身拜将封侯,靠的还不是谢文柏的心软,和秦家军的支持。
这样的女子,或许会有些胆识,却绝没有那个本领谋权篡位。
哪怕到了如今,有许多人都仍然觉得,秦霜意的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在,那个人才是真正想要另立江山的人。
可是以往也不曾听说秦霜意跟谁走得很近啊。
众人一边猜测怀疑,一边却又看不惯秦霜意的做法,她一个女人,不好好待在内宅相夫教子,竟然还敢出来搅弄风云,搞得局势一团糟。
武将迫于秦霜意的威慑,不敢有所行动,文人却无所顾忌,尤其是那些自命清高,自认高人一等的读书人。
他们寒窗苦读几十年,到头来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女人?
短短两三天,不知有多少篇抨击指责秦霜意的文章流传开来,惹得流言纷纷。
早在起事之前,秦霜意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
那时她同张御史商量的解决办法是,由张御史出面安抚朝臣,她再暗地里安排人歌颂秦家军的英勇,和秦家人的忠君爱国,以此稳定民心。
秦霜意自认不是好人,但她的父兄的的确确是忠臣。
她也不算撒谎。
本来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张御史也做好了出面的准备,可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得到消息,那几个闹得最凶的学子,竟然都因为种种原因死了。
尽管他们的死亡看上去跟秦霜意没有任何关系,但张御史知道,一定是秦霜意动的手。
他沉默半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秦霜意的这种做法,难免惹人非议。
这种紧要关头,谁会猜不到是她动的手脚?
秦霜意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不冷静?
……
秦霜意收到了张御史写的信。
他本人并未亲自前来,只是让手下的人将信送了过来。
送完信,那人也没走,而是站在一旁等待秦霜意的吩咐。
“我家主人想问问您,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
皇宫才刚被占领下来,秦霜意不留在宫里主持大局,反倒躲在将军府里不见人影,不仅张御史急,其他手下也是满心疑惑。
主子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是担心宫里还有宁王和狗皇帝留下的后手?
秦霜意坐在阴影里,表情看得不甚真切。
那人见状,只好又继续说道:“若是之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忽然有人匆忙走了进来,俯身在秦霜意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人没有听清,他只看见秦霜意倏然站起了身来,对方原本压抑漆黑的眼眸里依稀亮起了一丝微光。
不等他再说话,秦霜意便大步越过他走出了书房。
她的衣袖卷起一阵寒风,身影从那人的余光中消失之后,只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语,随风传进了他的耳中。
“不听话的人,杀了就是。”
所以她就把那几个学子给杀了?
那人哑然无言。
然而秦霜意早已没有心思去考虑他的心情,包括张御史在信上写的东西,也并未在她心中留下多少痕迹。
或许张御史说的对,她的确比之前激进了许多,也暴戾了许多。
放在之前,她大概会徐徐图之,不会轻易要了那些人的命。
可现在秦霜意只想将所有碍眼的人都解决了。
不过是杀几个挡路的人罢了。
他们选择跟她作对时,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才对。
自己找死,怨不得她。
秦霜意的神色格外冰冷淡漠,一直到走进江梦余所在的房间后,她的目光才产生了变化。
眼底的冷色慢慢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暗流,和卑微不安的期盼。
耳边传来寻冬的声音,好像是在问些什么,随后,一道令秦霜意魂牵梦萦的女声响了起来。
秦霜意死死地掐紧掌心,尽管内心早已急切到恨不得立马走上前去,可她仍是站在门口缓了缓,等身上的凉意消散些许之后,才抬脚快步绕过屏风。
江梦余果然已经醒了,正在跟寻冬说话。
她歪着脑袋躺在床上,那张脸深陷在锦被之间,看着越发清瘦。
秦霜意眼角的泪滴瞬间滚落了下来,她红着眼上前取代了寻冬的位置,手指伸出去,却又犹豫着不敢搭上江梦余的指尖。
“阿余……”
嗓音沙哑到要是不仔细听,几乎都听不清。
江梦余眉眼倦怠,“你回来了。”
“嗯。”
江梦余动了动眼睫,还想说什么,咳嗽声却比话语先一步冲出薄唇,带动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秦霜意立马忘记了内心的顾虑,她紧紧握着江梦余的手,小心地替她拍着胸口。
江梦余缓过这一阵喉间的痒意,“……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她这一次这么快醒来,不仅没让秦霜意松一口气,反倒让秦霜意的心里更加沉重窒息。
秦霜意真的很害怕,怕江梦余的苏醒只是……
回光返照。
眼眶酸痛到极致,秦霜意也顾不上自己此刻满脸泪的样子究竟有多狼狈了。
她抬起江梦余的手背,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阿余,皇帝和宁王已经死了。”
她低声叙说着,“我答应过你,要让你做皇后。”
“喜服我已经命人在赶制了。”
秦霜意顿了下,再开口时,声音轻若飘絮,带着满溢的卑微和祈求。
“我们成亲,好不好?”
秦霜意从前听人说,有些人家会用冲喜的法子来治病,她原本是不信的。
可是现在,她想试一试。
秦霜意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想这么做了。
从江梦余第一次昏迷,甚至更早的时候,从她爱上江梦余开始。
她就想做阿余的妻子,更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阿余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哪怕最后……真的避免不了走到那一步,她也要和阿余生同衾,死同穴。
屋内安静了下来,江梦余没有说话。
她才刚醒来,秦霜意没有问她,谢文柏苏醒的事跟她有没有关系,更没有像之前那样对她道谢,亦或是道歉。
而是提出想跟她成亲。
难道秦霜意没有想过,或许她的身子根本撑不到那一天么?
还是说,哪怕自己变成了尸体,她也依旧想娶自己?
秦霜意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她盯着江梦余那张表情淡淡的脸,心头惴惴不安,又赶紧慌乱地解释道:“我不是想逼你,阿余。”
她只是太害怕了。
秦霜意哑着嗓子,沉默了几秒后,小声将冲喜的事说了出来。
她也知道荒唐,可说到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恳求道:“阿余,就当我求求你,你……”
你就对我心软一回,不要再一次抛下我了,好吗?
江梦余的表情没有因为秦霜意的话而发生变化,她没等秦霜意说完,便打断了秦霜意的话,“什么时候?”
秦霜意愣了下,她一瞬不错地望着江梦余,心跳因为江梦余的回答而越来越快。
几乎是江梦余的话音才刚落下,她就立马回答道:“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江梦余还没来得及答话,031号就在她的脑海里急声催促道:[宿主!]
[快答应她!]
任务完成近在眼前!
只要宿主答应秦霜意。
031号现在比秦霜意还急,生怕宿主拒绝之后,又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剧情崩坏值已经达到99.99%了,宿主,如果咱们再不尽快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031号说这话时的语气,是它自己都没有想过的冷静。
真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它也能这么平静地说出99.99%这个数字。
明明第一次看见时,它还怕得要死,生怕迎来主系统的惩罚。
031号沧桑地叹了口气,[宿主,这次你真的要听我的!]
江梦余其实也没想过要拒绝。
她半垂眼睑,在秦霜意希冀的目光中微微颔首,“好。”
秦霜意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之后,她睁大了眼睛,呼吸也跟着乱了起来,“阿余,你答应了?!”
江梦余前段时间对她的冷淡,和对那人的怀念,包括她两次的选择,都让秦霜意以为,她不会答应嫁给自己。
至少,她不会嫁给“秦霜意”。
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答应了!
真的不是自己听错了吗?
秦霜意用力屏住呼吸,她不肯挪开视线,甚至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江梦余脸上的任一细小反应。
江梦余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秦霜意压抑的颤抖,她难得对秦霜意耐心了一回,“嗯。”
江梦余掀起长睫看向秦霜意,明明眼底还是暗淡一片,却莫名像是同秦霜意对上了视线。
“我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来啦!终于要写到我最喜闻乐见的环节了[星星眼]
第158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63)
◎解药是假的?◎
秦霜意本就湿红的眼眶里更加水光泛滥,可她却无暇顾及自己的眼泪。
她的眼前只剩下了江梦余的身影。
这人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自己,她脸上那平静的表情告诉秦霜意,刚才那句话并非是秦霜意产生了幻觉,而是江梦余真的答应了!
胸口里鼓胀翻涌的情绪浓烈到让秦霜意喘不上气,可她仍是不舍得挪开眼,目光始终紧黏在江梦余的脸上。
江梦余不需要用眼睛看,也能感受到秦霜意此刻究竟有多激动。
对方抓着自己的手指明显收紧了一瞬,但很快又克制地松开了。
秦霜意喉间发堵,好半晌才哑着嗓子低声说道:“谢谢你,阿余。”
是她趁人之危,明知道江梦余现在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却还是半哄半逼着江梦余答应了。
或许江梦余不会想到,其实不管她答应与否,秦霜意都会这样做。
她虽然是在询问江梦余的意见,却根本没给江梦余选择的机会。
只是,能得到江梦余的亲口承诺,意义终究不同。
秦霜意承认自己很卑劣,但她不想改。
她将脑袋枕在了江梦余的手心里,这是两人温存时常有的动作,此刻做出来,更带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像有一条无形的锁链,套在了秦霜意的脖颈上,另一端则掌握在江梦余手中。
江梦余没有拒绝秦霜意的靠近。
不过秦霜意也没一直贴着,没多久她就抬起了头。
很快,江梦余感觉自己的指尖被什么极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一触即离,快得像是错觉。
她蜷了蜷手指,而后像是累极了,慢慢合上了双眼。
秦霜意凝视着她的眉眼,嗓音格外轻柔低缓,“阿余,把药喝了再睡。”
她们两个人都没有提及那个可能,哪怕江梦余的虚弱已经明显到令人无法忽视。
秦霜意忍住眼底的泪意,见江梦余没说话,她便唤人将药端进来。
药已经熬好有一会儿了,此时还带着淡淡的热气,秦霜意坐在床头,扶着江梦余的肩膀把她揽进怀里,然后才伸手端起药碗。
浓郁的苦涩滋味在鼻尖蔓延开来,这副药是陈菁宛才研制出来的,秦霜意确认过没问题之后,才命人熬成药汤给江梦余喝。
江梦余浑身无力地靠在秦霜意身上,没喝两口就歪了歪脑袋,避开了秦霜意喂到唇边的勺子。
秦霜意顿了下,“怎么了,阿余?”
江梦余蹙了蹙眉,“这药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对劲。”
秦霜意瞥了一眼手中的汤药,棕黄发黑的颜色里依稀可见一抹深红。
那股铁锈味被药材的味道压得几乎已经闻不出来了。
“是太苦了吗?”她语气自然。
江梦余闻言默了几秒,随后冷不丁地道:“你往里面加了什么?”
秦霜意的目光飞快掠过自己的手臂,伤口被布紧紧缠着,又有衣袖的遮挡,江梦余看不见,应当没有发现。
“药方是陈菁宛开的,我找人试过了,没有毒。”
她语气稍顿,“或许是哪一味药材的味道比较特殊。”
江梦余没有再问。
秦霜意见状,不禁悄悄松了口气。
她倒不是怕别的,只是担心江梦余知道之后,会觉得恶心,不肯再喝药。
秦霜意只觉得逃过了一劫,可031号却很清楚,江梦余分明知道那是什么。
031号:[宿主,您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意料之中的,江梦余没有回答它。
喝完药之后,江梦余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的精力只能够支撑她说几句话,不等秦霜意再说什么,江梦余就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霜意抱着怀里的人,只觉得江梦余轻得厉害,她连呼吸都忘记了,生怕惊扰到江梦余。
背脊僵硬得一动不动,放在腿上的手却忍不住抬了起来,秦霜意颤了颤长睫,她抿紧唇瓣,缓缓将指尖放在了江梦余的鼻尖下。
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流之后,原本紧绷的身体陡然松懈了下来,秦霜意飞快收回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让江梦余重新躺回床上,确认对方暂时不会醒过来之后,秦霜意这才脚步轻缓地走出了房门。
出乎意料的,门口除了寻冬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不停地走来走去,满脸焦急忧虑,一见秦霜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便立马迎了上来。
“主子!”
秦霜意皱起眉头,将她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何事?”
那人抬起头看向秦霜意,声音急促有力。
“暗七回来了!”
……
暗七受了很重的伤。
带去南疆的人基本上都死了,只剩下两个人跟随暗七一同回到了大周,可惜还没等到将军府,那两人也因为重伤不治身亡了。
暗七拼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将军府,将药交给秦霜意身边的心腹之后,便昏迷了过去。
秦霜意看着手里的瓷瓶,手指不自觉地颤得厉害,她转头看向床上脸色惨白的暗七,哑声吩咐道:“用最好的药,需要什么去库房取,一定要治好暗七。”
“其他牺牲的人,若是家中还有人在的,每人一百两黄金。”
至于那些无父无母,孤身一人的,只能尽力寻回她们的尸身,好好安葬了。
交代完这一切,秦霜意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脚步是从未有过的急切匆忙。
陈菁宛还在认真翻阅医书,房门却冷不丁地被人从外面踹开了,她吓了一跳,接着就看见秦霜意大步走了进来。
“秦将军?”
陈菁宛拍拍胸口,“你怎么……”
见秦霜意目光灼灼,看起来不像是有不好的消息,陈菁宛勉强放下了心来。
秦霜意深吸了口气,随后摊开掌心,露出一路小心保护着的东西。
“‘忘情’的解药。”她径直道。
陈菁宛原本还算平静的神色骤然一变,她猛地跳了起来,“什么?!”
秦霜意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她比任何人都要在意此事。
陈菁宛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心底随之涌上来了一阵狂喜。
忘情的解药只掌握在南疆皇室手中,属于秘药至宝,陈菁宛没想到秦霜意竟然真的能把它弄到手。
“你先看看是不是真的。”秦霜意闭了闭眼,喘息仍有些凌乱。
哪怕内心再着急,她也没忘记江梦余之前吃了药后吐血的事情。
陈菁宛用力点了点头,“好!”
她小心翼翼地从秦霜意手中接过药瓶,见秦霜意仍紧盯着自己,陈菁宛平复了一下呼吸,“对了,我之前配的药,你让人熬给江姑娘喝了吗?”
“嗯。”
秦霜意想起江梦余说药的味道有些不对劲,“药太苦了,能不能再甜一些。”
陈菁宛:“……是药都是苦的,甜不到哪去。”
她本想问那药有效吗,不过看秦霜意的表情,应当是有用的。
秦霜意的血本就对江梦余的身体恢复有些作用,如今又有了解药,江梦余应当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吧?
陈菁宛信心大增。
秦霜意没出声,心里却也同样生出了一丝希冀。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非像她们想的那样顺利。
陈菁宛切开药丸之后,才发现这解药所使用的各种药材极其普通,看起来分明只是寻常的补身体用的药。
但她知道,秦霜意绝不可能拿假的来骗她。
是秦霜意也被人骗了吗?
还是解药当真就是这样?
陈菁宛也拿不准。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药对江梦余的身体并无害处。
再三挣扎之后,秦霜意还是将解药喂给江梦余吃了。
然而江梦余的身体状况却只是稍稍好了一些,她的呼吸不再像之前那样微弱,脸色却依旧苍白,远没有达到秦霜意所以为的,药到病除的效果。
陈菁宛把了很久的脉,随后在秦霜意紧张的注视中摇了摇头。
希望骤然升起,又再次落空,秦霜意的脸色格外灰败,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江梦余,内心的绝望和痛苦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淹没。
她一直想着,是不是拿到解药之后,江梦余就会好起来了?
靠着这个念头,秦霜意才一直苦苦支撑着,没有彻底疯魔。
如今这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阿余……”
秦霜意眼眶猩红,喃喃道:“对不起。”
难道这真的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
那为什么惩罚不落在她的身上,而要让江梦余去替她承受?
眼前产生了重影,仿佛有无数的画面在不断闪过,秦霜意拼命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也只是徒劳。
恍惚中,她好像听见了江梦余的声音,她正对着自己弯唇浅笑,叫自己姐姐。
秦霜意的身体晃了晃,喉间涌上了什么,她弯腰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随后再也控制不住,身体软软地向旁边倒去。
“主子!”
一旁的人赶紧冲上前接住了她。
秦霜意几天没合眼,又放血给江梦余做药引,此时心神大乱之下,所有病痛顿时如浪潮般汹涌而来。
她才晕倒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热。
出了这样的事,自然瞒不过宋栖烟。
宋栖烟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尽管她早有预料,或许迟早有一天,秦霜意会因为江梦余而大病一场。
可她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早。
匆匆赶到飞雪院,刚踏进房门,宋栖烟就听见了一阵模糊的呢喃声。
她走近了才发现,是昏迷中的秦霜意在说些什么。
“阿余……别走……”
捕捉到两个模糊的字眼,宋栖烟的神色不禁越发复杂。
看着从前意气风发的秦霜意变成现在这样,宋栖烟很难不对江梦余产生意见,可江梦余如今也正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让宋栖烟想怪她都不行。
她捏紧手帕,心想,或许只能怪命吧。
如果秦霜意没有爱上江梦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秦霜意对宋栖烟的想法一无所知。
她陷入了凌乱的梦境之中。
眼前的场景是陌生的,昏暗的房间,微微鼓起的大床,四周的布置都十分古怪,可秦霜意却没有心思去细究。
仿佛有一道声音在脑海中指引她,秦霜意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越是靠近,床上那人的面容就越发清晰。
是江梦余。
她好像比秦霜意记忆中的要更加稚嫩一些,却还是让秦霜意难以抑制地感到心动。
心跳得很快。
秦霜意在床前站定,随后慢慢俯身。
距离不断缩近,秦霜意闻到了熟悉的香气,看着江梦余闭合的眼睫,她忍不住用力掐紧了自己的掌心。
理智告诉她,她的行为是不堪的,是卑劣的,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靠越近。
直到最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江梦余的额头上。
秦霜意忘了呼吸,她的心口酸涩得像被泡进了醋里,一瞬间的满足过后是更大的空虚和失落。
她好想,好想再离得更近一点。
秦霜意忍不住用视线不断描摹着江梦余的眉眼,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原本沉睡的人却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
“姐姐。”
江梦余静静地盯着秦霜意,眼底清明一片。
“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来啦!
第159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64)
◎“想要救她,只能一命换一命。”◎
该如何去形容那一刻的惊慌和无措?
秦霜意僵住了身体,心脏像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一样,她的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却连一丁点儿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四目相对时,秦霜意就像一个藏在黑暗角落里的小偷,被人强行拽着暴露在了光亮之下,她所有阴暗的心思都在江梦余的眼底无处遁形。
皎皎……会怎么想她?
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了脑海里。
下一刻,比针尖刺进脑袋还要更加尖锐的疼痛朝秦霜意席卷而来,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她似乎忘了自己早就跟江梦余有过肌肤之亲,就算江梦余发现了,也不会因此恨上她。
秦霜意此刻只知道,绝不能让江梦余发现自己的心思。
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做出了选择,秦霜意下意识后退半步,让自己的身影更加融合进黑暗里,免得被江梦余看清自己脸上的神色。
“皎皎……”她的嗓音泛着股沉重的沙哑。
“我不是……”
本能地想要替自己辩解,可话还没说完,秦霜意却忽然顿住了。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刚才出口的女声,似乎跟自己平时的声音不太一样。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周围所有的东西对秦霜意而言分明都是陌生的,可在这份陌生之中,又好像透着股诡异的熟悉感。
秦霜意望着眼前的江梦余,对方明知道她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却也只是在一开始问了一句,而后便一直表情淡淡地望着她。
对方的眼眸明亮黑沉,像刀尖般锋利,让秦霜意有种错觉,江梦余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小心思。
阿余的眼睛,不是……
秦霜意的脑袋越来越疼,恍惚中她隐约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在做梦。
只有在梦里,江梦余才会像现在这样,将目光良久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耳边不经意划过江梦余刚才叫的那句姐姐,再联想到自己的声音,秦霜意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是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指节细瘦葱白。
却不是她的手。
她的手因为常年握剑,掌心里早就生出了一层茧,可面前的手却光滑细腻,不见一丝习武的痕迹。
这不是她!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一刹那,秦霜意眼前的场景倏然开始寸寸崩塌,江梦余的面容也越来越模糊,像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一样。
“皎皎!”秦霜意立马想要上前拉住江梦余。
江梦余却冲她摇了摇头。
咔嚓声在耳边重叠响起,就像是镜子摔在地上时发出的脆响,连带着江梦余的面容也被分割成了好几个部分。
秦霜意拼了命地往前跑,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是徒劳,掌心里始终空荡荡的。
脚下越来越软,像踩进了泥沼里,沉甸甸地拽着秦霜意往下坠。
月光洒进屋内,刺骨的寒芒被镜子照着晃进了余光里,一闪而过。
秦霜意似有所感。
她红着泪眼仓惶回头,终于在一块破碎的镜面里,看清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原来,那个人长这样……
“主子!”
耳边的声音是那样遥远,隔了好久,秦霜意的意识才逐渐清晰。
“您终于醒了!”
张开双眼,入目是心腹喜极而泣的脸,但很快就又变成了宋栖烟双目微红的模样。
“阿意。”
宋栖烟见秦霜意不说话,只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握紧了手帕,那颗好不容易因为秦霜意的苏醒而稍稍缓和的心,再度紧攥了起来。
“阿意,身体还难受吗?”
秦霜意昏睡了一天一夜,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才总算是退了热。
现下她虽然人是醒了过来,脸色却依旧难看,嘴唇苍白得看不见一缕血色。
宋栖烟正要再说话,却见秦霜意忽然打了个寒颤,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不顾一切地就要推开身旁的人翻身下床。
宋栖烟赶紧想要扶住秦霜意,却被她给避开了。
宋栖烟愣了愣,伸出去的手顿在了空中。
但秦霜意好像没有发现她的停顿,她很快转头看向其他人,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急切,“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
秦霜意的心口沉了沉,她抿紧唇瓣,眉心也跟着蹙了起来。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没等心腹再说什么,秦霜意便又追问道:“阿余怎么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宋栖烟见状,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的,只要是跟阿余姑娘有关的事情,秦霜意就会变得格外固执,什么劝说都听不进去。
宋栖烟:“江姑娘也还没醒。”
秦霜意受到刺激昏迷之后,江梦余也一直在昏睡,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秦霜意的心口紧了紧,“我去看看阿余。”
没亲眼看见江梦余还好好的,秦霜意就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她匆忙披了件衣服,大步往外走去。
脑袋里面仿佛还残留着梦中的尖锐痛感,秦霜意的思绪很乱,唯有那种想见江梦余的心情,变得格外迫切。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寻冬正守在门外,看见秦霜意匆忙赶来的身影,她愣了下,“主子……”
秦霜意却完全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她原本漂浮不定的心脏,在看见床上躺着的江梦余的那一刹那,才终于像是找到了停靠点。
秦霜意大口喘着气,离江梦余越近,她的步伐反而变得越慢,像是近乡情怯。
刚才梦中的场景再度浮现在眼前,明明是前不久才发生过的,秦霜意却有些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自己看见江梦余清醒时,那一刻的慌张,无措。
以及最后镜子里那张清冷成熟的面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粗略一瞥,秦霜意却将那人的眉眼记得特别清楚,清楚到连那人鼻梁侧边的一颗小痣,她都知道具体在哪个位置。
就好像她曾对着镜子,将那张脸反复观察过无数遍一样。
那就是江梦余心心念念的人吗?
秦霜意虽然从没见过那人,可她莫名能笃定,那就是江梦余时常挂在嘴边的姐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难不成她心里,其实真的是这样想的?
她希望自己能完全变成那个人?
可她怎么会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呢?
秦霜意忍不住抬手抚向自己的眼尾。
江梦余说她跟那个人长得像,可她却没有看出来,自己跟梦里的那个人,究竟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秦霜意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抓住什么了,可下一秒,脑海深处传来的剧痛就又打断了她的思绪。
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继续往下想一样。
秦霜意撑着屏风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她慢慢在江梦余的床前坐了下来。
“主子。”
门外有声音传了进来,“您之前命人加工赶制的喜服,已经做好了,就等着您过目。”
秦霜意闻言,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眼里不自觉地多了些微光。
“让人先等着。”
她先探了探江梦余的鼻息,又替江梦余掖好被角,吩咐寻冬仔细照顾着,然后才走了出去。
心腹和绣娘正在耳房里等着她,见秦霜意过来,赶紧把绣好的喜服摆了出来。
虽然是连日赶制的,却丝毫看不出敷衍的样子,衣袖领口处处精美,裙摆上更是用金线绣了大片展翅的凤凰,栩栩如生。
秦霜意用指尖小心地抚摸着火红色的喜服,仿佛已经看见了它穿在江梦余身上的样子。
阿余身穿喜服的样子,肯定特别美。
秦霜意的唇边多了点儿弧度。
样式倒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至于尺寸,得等江梦余试过之后才知道。
但江梦余现在还昏迷着……
秦霜意眼底的希冀之色快速暗淡了下去。
她正要收回手,屋外却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人,“主子!”
“府外来了几个人,想要求见您。”
“为首的那名女子说,她姓萧!”
……
来人正是萧箬和萧吟歌。
多日不见,萧箬的状态看上去着实不太好。
她面容憔悴,一见到秦霜意,便立马问道:“圣女呢?她怎么样了?”
不等秦霜意答话,萧箬又飞快道:“我这次回族里,特意请来了苗长老,有她老人家在,圣女身上的毒未必不能解。”
秦霜意面色沉冷,她的目光随着萧箬的述说,落在了她身后站着的那名老人身上。
苗长老走了出来,她没被秦霜意森冷防备的视线吓到,而是皱着鼻子嗅了嗅,继而肯定道:“你已经喝过圣女的血了?”
秦霜意冷着脸没有回答,她眼底的神色并未因苗长老的话而发生变化,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她对苗长老的排斥和不信任显而易见。
苗长老大概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我来只是想确认一遍。”
她没说自己究竟要确认什么,很快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已经给圣女吃过解药了?”
秦霜意听见这话,眼里才终于有了波澜,她的嗓音很哑,“你有解药?”
苗长老摇了摇头,“我没有。”
这句话再次碾碎了秦霜意心底微弱的希望。
不过,不等秦霜意露出失望的表情,苗长老又继续说道:“但我知道该怎样使用解药。”
“如果你有解药,那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忘情’的解药直接吃下去,中毒者体内的毒素并不会被彻底清除。”
秦霜意掐紧掌心,“那要怎么做?”
苗长老叹了口气,“难的从来不是解药的配方,而是它的使用方法。”
“你知道这种毒为什么要叫‘忘情’吗?”
所谓忘情,得先有情,才能忘情。
苗长老幽幽道:“‘忘情’解毒的法子,本就是一命换一命。”
非真心相爱之人不能解。
可这世上,有多少人甘愿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又有多少人,能够心安理得地踩着心爱之人的尸骨,毫无愧疚地活下去?
更何况是素来以偏执闻名的蛊女一族。
苗长老直视秦霜意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想替她解毒,就得让她日日喝你的血,用你的血喂养她体内噬情蛊的母蛊,再配以解药。”
“日复一日,她体内的毒素就会逐渐消失。”
秦霜意想起江梦余之前喝自己的血时,精神的确比没喝时要好一些。
怪不得解药没用,原来是她用错了方法。
苗长老见秦霜意垂眼沉思,就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决定,“有件事,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
“随着圣女体内毒素的减少,她对你的感情和记忆,也会变得越来越淡。”
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这就叫做‘忘情’。”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来啦!![彩虹屁]
第160章 冷宫里失宠的绝艳贵妃(65)
◎她们成婚那日,就是秦霜意的死期。◎
哪怕刚才听苗长老说起时,秦霜意的心底就已经有了猜测,但等真的听到这句话后,秦霜意还是忍不住呼吸一滞。
阿余会完全……忘了她?
秦霜意的神色有片刻怔愣。
她不敢想,江梦余会彻底忘记她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忘记自己曾短暂地陪伴在她的身边,给予她片刻慰藉。
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在江梦余的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虽然现在江梦余也没有之前的记忆,但秦霜意的心中总蕴含着一丝奢望,万一哪天江梦余就想起来了呢?
可听苗长老刚才的意思,如果她选择了一命换一命,或许江梦余就会真正忘记那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来了。
而她,也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尝试让江梦余想起来。
那江梦余还会记得姐姐吗?
秦霜意脸色惨白,垂下的手颤抖得厉害,指甲已经深陷进了掌心里,可她却浑然不觉。
苗长老也知道这话对她来说确实过于残忍,可事实就是如此,她不想,也不能瞒着秦霜意。
换命必须得是在秦霜意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成功,否则一旦秦霜意心脏里的子蛊出现了问题,江梦余体内的母蛊也会同时受到影响。
苗长老叹了口气,“秦将军,选择权在你,你可以……”
“不。”秦霜意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
她深吸了口气,神色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眼眶还残留着一圈红痕,眸底的情绪却重新变得冷沉深暗。
在几人的注视下,秦霜意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
门外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萧箬心头一惊,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房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群身穿盔甲手持武器的侍卫给围住了,为首的正是她曾在秦霜意身边见过的心腹。
秦霜意敛下眸中的酸涩,嗓音淡淡:“在阿余体内的毒素完全解清之前,就要劳烦几位先在府里住下了。”
她没有完全相信苗长老说的话。
苗长老倒是不意外,萧吟歌也早有预料,唯独萧箬眸光微闪,转身时多看了秦霜意一眼。
却不想这一眼竟然被秦霜意给捕捉到了。
“云嫔娘娘。”
秦霜意冷不丁地出声叫住了萧箬。
萧箬的脚步猛地一停,她深吸口气,随后半回过头,“秦将军,你还有什么事么?”
谢文柏和宁王,这两个曾跟她有过关系的男人都已经死了,秦霜意明知道她不喜欢这个身份,却还称呼她为云嫔,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秦霜意眸色寒凉地看着萧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带着刺骨般的冷意,让萧箬的后背迅速泛起了一层疙瘩。
她已经猜到秦霜意想说什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息,又或许是更长,萧箬终于听见秦霜意问道:“宫变那日,你去哪儿了?”
果然。
萧箬紧绷的后背微微松懈,她面色自然,“我见谢文柏忽然苏醒,猜到此事应该跟圣女有关,怕她坚持不住,所以特意赶回族里去请苗长老了。”
只是还没等她回到族里,就在半路上遇到了苗长老和萧吟歌。
此事并非她胡诌,苗长老跟萧吟歌都能替她作证。
秦霜意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也不知道信没信,她不说话,只用森冷探究的眼神一直盯着萧箬。
尽管萧箬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感到有些紧张。
“秦将军。”她干脆反问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秦霜意微垂睫羽,那道落在萧箬身上的视线终于消失了。
可不等萧箬松一口气,下一刻她就又听见秦霜意接着问道:“只是永和公主至今下落不明……”
秦霜意顿了顿,她掀起眼皮,明明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却莫名让人心口发紧。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萧箬轻扯唇角,露出了一个冷笑,“这件事情,秦将军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如今整座皇城都在你的把控之中,永和公主只是一个弱女子,能逃到哪去?”
“秦将军与其来质问我,不妨想一想,是不是自己手下的人哪里出了问题?”
弱女子?
秦霜意从来不小看任何一名女子。
在她发起宫变之前,世人对她的评价,不也是如此吗?
况且秦霜意同永和公主接触过几次,对永和公主的心性和手腕还算有所了解。
她比宁王要聪明得多。
可再怎么聪明,要是没有外人的帮助,永和公主也不可能在内外都有重兵把守的情况下,仍能顺利逃匿藏身,让她找不到踪迹。
萧箬并非最有嫌疑的对象,但秦霜意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此事一定同她有关。
或许,也不是同萧箬,而是……
秦霜意的眼睫颤了颤,她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示意心腹先带萧箬和萧吟歌下去,再让人立马去请陈菁宛过来。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后,秦霜意才转头看向苗长老,“请吧。”
苗长老看着不高,面容瞧着也颇为慈祥,要不是提前知道她的身份,或许没人会把她同蛊女联系在一起。
蛊女一族下蛊的手段,秦霜意只在江梦余的身上见过,初次见面时,两人隔得那么远,江梦余都能成功在她身上种下噬情蛊。
为了保险起见,秦霜意还是让人先带苗长老去沐浴净身,换了身衣裳,而后才带着苗长老前往江梦余所在的院子。
陈菁宛早已等候多时。
她听说秦霜意找到了“忘情”解药的真正使用方法,激动得差点儿一头栽倒过去,不等人催促就连忙赶了过来。
此时一见秦霜意的身影出现,陈菁宛便赶紧迎上前来,“你方才让人传话时说的,是真的吗?”
她太着急了,一时竟没注意到秦霜意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直到秦霜意微微侧开身体,露出后面的苗长老,陈菁宛才愣了一下。
“这位是……”
苗长老冲陈菁点了点头,也不等秦霜意说话,便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陈菁宛恍然大悟。
也对,“忘情”这种毒药本就是针对蛊女一族的,自然还是蛊女对它更加了解。
想到这里,陈菁宛不禁目光灼灼地看着苗长老,“那解毒之法……”
其实她已经有些思路了,只是那法子太过骇人听闻,陈菁宛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是对的。
苗长老知道,秦霜意既然带自己来见陈菁宛,说明陈菁宛必定是可信任之人,她倒也没有隐瞒。
“解毒的关键,就在秦小将军身上。”
陈菁宛越听,表情变得越奇怪。
苗长老说的解毒之法,竟跟她私底下的猜测不谋而合。
从发现秦霜意的血可以抑制江梦余体内的毒素开始,陈菁宛就猜过,或许秦霜意才是唯一可以救江梦余的人。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这样。
那秦霜意呢?
陈菁宛忍不住转头看向秦霜意。
她也同意吗?
秦霜意微垂着长睫,眼底的神色瞧得不甚分明,但她没有打断,更没有反驳苗长老的话,足以说明一切。
陈菁宛的目光在秦霜意苍白的唇瓣上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虽然那里被遮得严严实实,但陈菁宛知道,在那片雪色衣袖下,藏着好几道伤痕。
她怎么会怀疑秦霜意愿不愿意?
秦霜意应该是最迫切的那个人才对。
等苗长老跟陈菁宛都不再说话之后,秦霜意才抬起眼睫,露出那双极深极黑的眼眸,“这件事情,我不希望还有更多的人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解毒的事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这次因为有苗长老的指点,陈菁宛明显比之前更加熟练。
小心翼翼地端起半碗血,看着秦霜意面色冷淡地往自己手臂上缠着白布的样子,陈菁宛想了想,“我给你开一副补血的汤药吧。”
要不然江梦余还没醒,秦霜意就要先倒下去了。
秦霜意将伤口缠紧,确认再也闻不到一丝血腥味之后,才放下胳膊,“不用。”
阿余的嗅觉向来异于旁人,她的身上要是多了汤药的味道,很有可能会被江梦余察觉。
况且,她迟早都是要死的,何必在乎这点儿伤?
秦霜意没给陈菁宛再说话的机会,“去熬药吧。”
陈菁宛只好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她其实大概猜到了秦霜意在想什么。
可这本来就是件无解的事。
陈菁宛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去熬药了。
秦霜意起身前往江梦余所在的房间。
府内的其他人并不知道秦霜意取血替江梦余解毒的事,但却亲眼见过绣娘拿着喜服上门来,于是大家纷纷猜测,秦霜意或许要成亲了。
至于新娘子是谁,那还用说吗?
宋栖烟很快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到飞雪院的时候,秦霜意正在替江梦余擦脸,她拿着一方软帕,仔细地润着江梦余的唇瓣。
那人安静地躺在床上,对外界的风波一无所知。
宋栖烟捏紧手帕,将目光从江梦余挪回到了秦霜意身上,“阿意,你真的决定好了?”
外面都传成那样了,宋栖烟不相信秦霜意没有听说,可她却没有命人澄清。
秦霜意头也不回,“嗯。”
“可是江姑娘……”
江梦余能不能醒来都还不好说,她这样子怎么成亲?
宋栖烟的话音刚落,秦霜意便转头朝她投来了视线。
以往秦霜意在宋栖烟面前,总是温和有礼的,从不曾对她发火。
可此刻她看向宋栖烟的目光里,却带上了几分凉意,甚至隐隐可见警告之色。
“嫂嫂。”秦霜意的面色极白,眼眶却深红似血,她直勾勾地盯着宋栖烟,吓得宋栖烟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秦霜意却好像没有看见宋栖烟脸上的惊慌和错愕,“阿余会醒的。”
她的嗓音沉沉的,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
宋栖烟傻愣愣地看着秦霜意,眼前的人陌生到让她都有些不敢辨认,秦霜意竟然会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仅仅只是因为她说了句事实?
宋栖烟满脸失神。
秦霜意却不再解释,她收回视线,双眼一瞬不错地盯着江梦余的脸,话却是对着宋栖烟说的。
“你带着潋之去梁洲吧。”
“什么?”
这个消息比秦霜意方才的眼神还要令宋栖烟措手不及。
之前宫变的时候,情况那样危急,秦霜意都没让她跟秦潋之去梁洲,为什么现在却要让她们前往梁洲?
宋栖烟想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霜意,语气艰涩道:“你是怀疑我会害江姑娘?”
难道在秦霜意心里,她就是这样的人吗?
秦霜意对宋栖烟的质问恍若未闻,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会让秦安护送你们离开,梁洲是秦家的地盘,你和潋之可以安心住下。”
宋栖烟忍无可忍,“秦霜意!”
她难得这样郑重地叫秦霜意的名字,“你还当我和潋之是你的家人吗?”
为了一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要将她和秦潋之赶走?
秦霜意默然不语。
宋栖烟撇开视线,不想让秦霜意看见自己脸上的泪眼,“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对江姑娘做什么。”
她的语气冷硬至极。
“跟阿余无关。”秦霜意侧坐在床边,面容被床幔落下的阴影覆盖了一半,嗓音也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之前不是想说,想去兄长驻守的地方看看么,潋之想必也愿意多了解了解她的父亲。”
宋栖烟说不出话来。
秦霜意都把话说到这份上,甚至连她的亡夫都搬出来了,她还能拒绝吗?
明明公爹和丈夫的死,一直都是两人之间的禁忌,平日里从不轻易提起,可如今秦霜意却用这个理由来说服她。
宋栖烟看着坐在不远处的人,只觉得秦霜意是真的变了。
“好。”她扯了扯嘴角,表情失望而冷淡,“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那她和秦潋之就走得远远的,绝不碍了秦霜意的眼。
宋栖烟走了。
秦霜意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等耳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她才又拿起手帕,轻擦着江梦余的指尖。
“阿余,你放心。”
秦霜意的声音很低,温柔而缱绻。
“我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绝不会让人挡了你的路。”
让宋栖烟跟秦潋之前往梁洲,即是监视也是保护。
她死后,江梦余作为她的妻子,是最有资格接手她所有势力的人。
但到时必定会有人趁乱生事,拿宋栖烟和秦潋之做文章。
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阿余就该顺顺利利地走下去。
作为她的皇后,还有……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主,这个新建王朝的、唯一的女帝!
她的阿余会独处于万万人之上,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她相信江梦余有这样的能力。
而她要做的,就是替江梦余杀光所有挡路的人。
……
藩王们集结了三十万大军,气势汹汹地朝着京都一路赶来。
就在他们商量着该如何杀掉秦霜意夺取皇位的时候,京城里却在这时忽然传出流言,原来秦霜意并不打算从谢家宗室里挑选出一人来掌管皇权,而是预备自己亲自登基称皇,改朝换代。
时间就定在了十月初二。
这个消息一出,众人纷纷哗然。
不是没有人猜想过,但谁都没有想到,秦霜意竟然真的有这样的野心。
她疯了不成?!
女子登基,何其荒唐?
众人目瞪口呆,然而更令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秦霜意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亦或者从前的克制守礼都只是她的假象。
她好像真的疯了一样,或许是之前杀学子的事情给了她灵感,秦霜意变得更加无所顾忌,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全被她杀了个干净。
菜市口每天都有人被斩首,一连几日,京城里的空气里仿佛都飘荡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倒不是没有人想过顽强抵抗,只是秦霜意有秦家军的护拥,他们谁的命令都不听,只听秦霜意一个人的。
被扣留在京城里的众人就像待宰的羔羊,拿秦霜意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即便心里再不满,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毕竟皇位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但藩王们就不这么想了。
秦霜意简直就是狼子野心!
皇帝和宁王,是不是都是被她杀死的?!
虽然藩王们并非真的关心皇帝和宁王的死,甚至乐见其成,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以此为理由来讨伐秦霜意。
不过还没等他们赶到京城,自己内部就先乱了起来。
江梦余失去记忆之后,她之前留在青鸾宫里的所有东西,都被秦霜意前去收了回来,其中便包括几只蛊虫。
秦霜意喝了江梦余的血,又日日同她耳鬓厮磨,身上沾染了江梦余的气味,那几只蛊虫在她面前,也变得格外乖顺。
秦霜意便让人将那几只蛊虫下在了几位藩王的身上。
到底江梦余才是它们的主人,秦霜意对蛊虫的影响并不大,只能让藩王们精神暴躁,神思不明,做不到完全杀了他们。
但这也足够了。
反正想杀的人已经都到的差不多了。
烛火下,秦霜意的面容明灭不定,她将手中的信纸放在火苗上焚烧,看着火光坠地,秦霜意的眼神更加沉暗难辨。
“按计划行事吧。”
“主子。”心腹还想再劝,“是不是太冒险了。”
将二十万大军派出去十八万,只留下两万守住京城,万一有人趁机偷袭,岂不是……
秦霜意当然知道冒险,可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了。
她必须得再快一点。
“此事已定,不必再谈。”
心腹见她态度坚决,只好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那就只能拼一把了!
想来藩王们应该也猜不到,她们会在这时候发起攻击,正好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如此,那咱们……”
她的话还没说话,秦霜意忽然拧了拧眉。
心腹的声音顿了下,“主子?”
有什么问题吗?
秦霜意咽下涌到喉间的血腥味,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好半晌才低声道:“封后大典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心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都这时候了,秦霜意竟然还想着这件事。
她连自己的登基仪式都不关心,却生怕封后大典会出现一丝差错。
“都按照您的吩咐在准备着。”
秦霜意登基那天,同时也是她册封江梦余为皇后的日子。
不是十月初二,是十月初一。
是她和江梦余成婚的日子。
也是苗长老跟陈菁宛推测的,江梦余最后一次服用解药的时间。
秦霜意侧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惨白憔悴,和梦中的那个人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阿余应该会高兴吧?
她不喜欢的人,终于不会再缠着她了。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