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星稀，树影寂寥。
贾二望着离开陈权那伙人就甩开自己的女人，忍不住喊下她。
毕仁转过身，等着他开口。
贾二：“我们、我现在该怎么办？”
毕仁挑眉，这还真是个愣头青啊。
“就按刚才说的办，你去二队里当探子。”而自己则去人犯堆里潜伏。
除了这些，毕仁还另有打算，不过这不需要眼前这个楞头小子知道。
“小心，别露了破绽。否则，不光是陈权，我也会杀了你哦。”
贾二：“……”她是怎么顶着那样一张脸说出如此恶毒之语的？
一个陈权，一个毕氏，简直是魔鬼。
而自己竟然一天之内撞鬼两次！
毕仁不理会面色复杂的贾二，转身往人犯那边走。毕竟身处乱世，心理还得自己调节，别人安慰一两句有什么用。
想让自己做心理咨询，收费可贵呢。
最先瞧见毕仁的是程闻音，她抓住母亲的手，示意她往那边看。
程母见到毕仁回来，先是一愣，而后面露嫌弃之色。这女人不知被那群官差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回来？反正这样的货色，他们程家可不要。
程母掸了掸身上的灰，端着架子上前：“毕氏，你……”
“还有吃的么？给我拿点。”毕仁不耐烦听这老妇哔哔，先一步打断她的话。
程母气急，这贱人还想要吃食？！
“怎么，在外边没吃饱么？”
毕仁累了，又累又饿，她不想与这人做无畏的争执，只想吃东西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你大可放开嗓子喊得人尽皆知，好让其它人都听听，你这程家婆母是如何为了两块干粮就把儿媳妇献出去的。哦，别忘了，我是替你女儿遭的罪。”
程母被怼的一噎，还想再说两句，被女儿拉住了手。
程闻音倒不是多好心，只是有些心虚，她知道嫂子是被硬推出去的。如果俩人叫嚷起来，难免攀扯上自己，对她这个未嫁女来说，于名声有碍。虽然他们现在是流放犯人，但焉知没有翻身的一天。
对未来有所期望是好事，但把期望放在别人身上就不妥了。
毕仁见程闻音递过来一块饼子，伸手接了，而后就见这姑娘扭头就想走。
毕仁喊住她：“等等。”
程闻音：“……嫂、嫂子，我……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你……”
命不好么？也许是吧。
谁家好人上一秒杀丧尸被同伴背刺，下一秒就掉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差一些就被轮流糟蹋了。
说句天崩开局也不为过。
不过，这些都不是程家人拿“命不好”这个词推毕仁出去顶缸的理由。
如果事后再加上嘲讽……那毕仁觉得自己要好好教一下他们怎么做人。
至于现在么，还是先把食物咽进肚子再说。
毕仁挑眉：“我想说……再给我拿些水来。”
“啊？哦哦。”程闻音飞快地跑开，不一会儿又递了一个水壶过来。
相比于腹中饥饿，毕仁真的是很渴，感觉嗓子已经干的快冒烟了。还没等她把水送进口中，就被一只横伸出来的手拍掉了水囊。
跳出来的还是程母，这个妇人一脸尖酸刻薄相，“你也配用我家水囊，一个脏货！你那嘴怕不是……”
啪！
“啊！”
这声是程母叫的，她突然被抽了一巴掌。
毕仁虽然饿着肚子，但她的力气还真不是普通妇人可比。
程母顿时就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嘴里一股子血腥味儿。一张嘴，就吐出了一颗牙。
“啊啊！毕氏你个小贱人！我要打死你！”
啪！
又是一巴掌。
“啊！”
毕仁就着月光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嗯，月下看老妇，越看越磕碜。
接连被扇掉两颗牙的程母这回不哔哔了，她只敢捂着嘴呜呜。
这边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其它人的注意，包括程家兄妹俩。
大巴掌声多清脆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与夜色格格不入。
程闻音先一步上前，扶着母亲查看情况，急急地询问她怎么了？
程母呜呜呜，一张嘴就流血沫子。她不是不想说，儿子女儿都来了，正好给她撑腰。可她脸肿了，里外都有伤，一牵扯就疼的眼泪直流。
程拓上前，眼神在母亲与妻子之前逡巡了一圈，而后对准了毕仁，询问道：“怎么回事？”
还有另一句“怎么回事？”也同时响起，问话的是二队负责押送的官差之一。
程家三口看见来人，都没敢再开口，连告状都不曾，脚步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来的官差刚好是之前给贾二报信的老曹，他的眼神在这一家子身上转来转去，而后了然。
必定是因这小媳妇而起，估摸着是她回来了婆家人反而容不下吧。这个也没啥稀奇，之前那几次也是这样。
被推出去牺牲的那一个反而是遭人厌弃的，典型的放下碗骂娘。
老曹心思根本不在解决问题上面，反而盯着毕仁上下来来回回地打量，说出的话也贱嗖嗖：“要是不想睡就别睡了，不如跟我老曹先去快活快活。”
毕仁眼神不闪不避，直接问他：“哦？您喜欢年纪大的还是小的？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她眼神不经意间划过程家三口。
听懂了弦外之意的老曹：“……”这程家人玩这么野么？
程家三口则是同一种感受，他们此刻看向披头散发的毕仁，如同看一只恶鬼。
否则她是怎么说出如此暗示性明显且恶毒的话。
老曹摩擦着下巴的胡茬，好像还真打算考虑换一下胃口。要他看，这老妇……其实也不老，还有那么一点风韵犹存。
顶着猪头脸的程母愣是被这人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不不！她不行！
相比于鼻青脸肿的程母，老曹又把目光放在了程拓身上……这人长得还挺俊俏哈，斯斯文文中透着一股书卷气，不知道……
还没等老曹琢磨出个四五六呢，就被贾二叫走了。
程家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毕仁这人没有同理心，直接开口提要求：“给我拿点干净水，还有，一块干粮不够，再拿一个。”
程拓见官差走远，他实在忍不住，觉得自己作为夫主的地位得到了挑衅：“毕氏你不要太过分！”
啪啪！！
一连两下，打得程拓措手不及。
还没等程拓还手，毕仁一脚踢中他要害，迫使他痛地弯腰低头。
再次照着程拓小腿一踹，他就跪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裆部疼的直冒冷汗。
毕仁上前抓起他的头发，使程拓脸面朝上，脖颈被反压。
“从现在起，程家我说了算。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要质疑，不要反驳。否则……今天和我一起的三人为什么只回来一个？当然，你们大可以去找官差告状，不过奉劝一句，局势有变，三思后行。”
说完这些毕仁一把甩开程拓的头发，用自己的衣角擦了擦手。
油叽叽，脏的很。
程拓听完那些话，脸色微变，眼神犹疑不定。
听毕氏的意思是，今天拉走她的那个大胡子和另一人已经不在了。
人去哪了？难道是……
程拓看着背对月光擦手的毕仁，他不傻，发觉自己这个新进门的妻子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奈何成婚前他和毕氏也不过见了几次面而已，并不了解其人。若不是婚事有变，面前这毕氏应该是他的大姨姐，而非妻子。
程闻音扶着母亲站在一旁微微发抖，刚才长嫂的眼神她看见了，一点也不用怀疑，如果那官差有想法，这人真会拿自己一家献祭。她是不是在记恨自己和母亲？
对，一定是这样！这毕仁就是想报复他们。
毕仁不理会三人心里的小九九，饥饿使她更加烦躁，原本平平淡淡的语气转为了吩咐的口吻。
“现在，给我拿水来，我要净手、吃饭、喝水，懂？”
懂懂懂！
你都那么凶了，谁还敢不懂。
程闻音看看被扇肿了脸的母亲，再看看还在那捂着裆“罚跪”的兄长，呃……只有自己一个全乎人了。
她不上谁上？
无法，程闻音只能硬着头皮伺候毕仁洗手，而后又恭恭敬敬呈上一块儿干饼子。
再配合着拔凉拔凉的水下肚……
这特么荒郊野岭的，干粮加凉水，连个帐篷都没有，情况还真没比“绝地求生”好上多少。
毕仁默默呼叫系统：“现在这样算不算是好好活着？”
系统不回话。
毕仁：“你睡死了么？”
……
毕仁：好的，在她心中，系统已经成功从“狗币”升级成了“死狗”。
系统：“请宿主对系统文明用语。”
哦豁！诈尸啦。
毕仁：“不文明又怎样？跳出来打我吗？”
系统：“……不能。”
毕仁：“呵！”嘲讽之意满满。
系统：“……”这届宿主不好带呀。
条件虽然艰苦，但是有程闻音这个小姑子跑前跑后的伺候着，毕仁觉得也……还行。
程母拿冷水浸过的帕子捂着脸，话语含糊：“这贱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家享福呢！”可怜她的女儿，就这样被人呼来喝去，像个下人。
程拓躺在那里，拿袖子盖着脸，轻声嘟囔：“母亲，您不是说打听过这毕氏么，说她是个好拿捏的性子。”
捂着帕子嘶嘶抽气的程母手中动作一顿，忍不住回想之前的毕仁。
对啊，这人总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委委屈屈，窝窝囊囊。咋突然就变得硬气彪悍了？
“难不成，是撞了鬼？！”
话音刚落，程拓就忽然诈尸般直挺挺地坐起。
嘶！
动作太大，蛋疼。
母子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这毕氏，是被鬼附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