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阿兄哄我(重生) > 22、第二十二章
    端午过后,细雨不断。


    林远舒如今深居简出,在郡主府中诚信礼佛,姜今也思前想后,最终去了千佛寺,为她求来一份圆方大师的手抄经书作为生辰礼。


    从千佛寺回到永定侯府时,已是日落时分。


    因为这几日接连不断的雨水,日头显得比平时昏暗了几分。


    马车停在门口时,侯府已经四下掌灯。


    因为求到经书,姜今也心情不错,小心翼翼捧着装着经书的木盒子,在紫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甫一踏上门前台阶,陈叔就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


    “姑娘,您总算回来了。”


    姜今也疑惑,“陈叔,怎么了?发生...”


    “小也,舍得回来了。”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后边便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


    男人一身蓝底暗红的锦袍,背着院里的烛光,站在门口,面上是偏执冷戾的风雨欲来。


    姜今也心头猛地一跳,“阿兄...”


    裴时渊的目光落在她身前的木盒上,极尽嘲讽地冷笑了声,“小也去哪里了?”


    姜今也抱着木盒的手下意识攥紧。


    她忘了一件事。


    裴时渊是因为卢鸿宇的事,才出现在她面前的,而往年林远舒的生辰宴,与她同去的都是裴妄怀。


    她不知裴时渊对林远舒的态度。


    但现下看来,好像不太妙。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可她就站在台阶上,能退到哪里去。


    犹豫之间,半只脚已经悬空在台阶上。


    “啊!”


    她惊呼出声,整个人身子失去平衡地往旁边倒去。


    姜今也下意识想要摆手保持平衡,可转瞬间又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给林远舒的经书。


    她死死抱着盒子,没有半点要自保的意思。


    阴沉的傍晚,雨还在继续下着。


    侯府门前的台阶湿漉漉的,少女单薄的身子就这么倾斜得犹如一片落叶一般。


    姜今也甚至已经认命地闭上了眼,等待摔倒那一瞬的痛感来袭。


    可是并没有。


    她没有摔倒,而是落入一个阴湿微凉的怀抱之中。


    “你不要命了!”


    裴时渊阴鸷森寒的声音自她发顶响起,“为了这个狗屁经书,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么!”


    “我...”


    姜今也想要解释,可话刚说出口,她整个人就已经被一股大力狠拽着拉入侯府。


    “我倒是要看看,这经书究竟有何重要。”


    裴时渊身上的衣袍微湿,想来是着急要出府寻她,连伞都没来得及撑。


    一张俊脸阴鸷得吓人,眸色森然,狠厉的压迫感压得众人不敢上前。


    旁边的陈叔欲言又止,紫苏亦有些担心自家姑娘,可还未等两人开口,一道阴冷的声音飘来。


    “谁也不准跟过来。”


    “阿兄...”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打湿了蜿蜒的廊道。


    灯笼光影四处晃动,却照不亮阴影处。


    “嘭——”的一声。


    门打开又被大力掼上,震得桌案上的烛蕊都跟着一抖。


    这是此刻书房里唯一的光源,微弱阑珊,有大片阴影散落在那一圈光亮四周。


    男人线条冷硬凌厉的脸就隐在这昏暗之中,姜今也能感受到他强势的视线。


    偏执而又危险。


    她肩膀下意识一缩,抱着木盒的手却是握得更紧。


    声音很低,“阿兄,你听我说。”


    “说什么?”


    “说你是如何投其所好准备生辰礼的么?”


    “呵,”裴时渊嗤笑一声,高大的身躯压过来,双手掐着她的肩膀,犹如她重生那夜在小院落里一般,隐隐失控。


    “就这么一个劳什子生辰宴,值得你冒雨去千佛寺为她求经书?值得你宁愿摔倒也要护住这个盒子?”


    “姜今也,你何时能对我这么上心?”


    男人握住她肩头的双手用力掐紧,那支簪在她发髻上的步摇便跟着轻颤。


    珠翠亮光折射,照亮了他眼底的偏执。


    姜今也压根不知道他的怒气为何而来,甚至来不及反应...


    原来裴时渊对林远舒的偏见这么大。


    她想要解释,“阿兄,舒姨她对我很好,我为她准备生辰礼是应当的。”


    这是她作为晚辈的一点心意罢了。


    “若是阿兄想要,我也可以再去千佛寺为你求一份。”


    “林远舒,她配吗?”


    裴时渊眉眼已经被郁气锁笼罩,怒意夹杂着醋意,彻底爆发。


    “你又何时为我这般准备过生辰礼!”


    “我...”


    姜今也欲言又止。


    她想说往年她为他下过厨,为他求过平安符...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如鲠在喉,完全说不出口。


    因为这一些,她都是为裴妄怀做的。


    而裴时渊,确实从未得到过她亲手奉上的生辰礼。


    一次也没有。


    她下意识握住裴时渊的手臂,眼睫微闪,想要开口,可对上那双郁沉漆黑的眸子,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兄...”


    裴时渊定定看着她,目光下移,紧紧凝视着她的唇。


    他多么希望她说出来,说她会为他裴时渊单独准备礼物,会是林远舒和裴妄怀从来都没有过的。


    可他盯至双眸猩红,也没能等来他想要的话。


    “小也。”


    他倏地轻笑出声,原本扶在她肩头的手缓缓下移,反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阿兄重新打条链子,给你带上好不好?”


    男人声音森寒,可语气却十分温柔。


    在这潮湿的雨夜之中,犹如毒蛇的信子一般,黏腻地缠上她。


    紧紧揪住不放。


    姜今也小心翼翼咽了咽口水,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本能地想要挣扎。


    可刚一动,手中一直拿着的木盒子就被他夺了过去。


    “阿兄!”


    她伸手想要拿回来,却被他一只手轻而易举制住。


    裴时渊冷冷看了她一眼,就这么单手将盒子打开。


    是一本再简单不过的誊抄出来的经书,但因为是圆方大师的笔迹,而显得格外珍贵。


    她求来这一本,应当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经书整整齐齐放着,页角平整,若是静心而嗅,彷佛还能嗅到淡淡的梵香。


    可眼下的两人,皆难以静心。


    姜今也担忧地望着他,“阿兄,你往后想要什么生辰礼,我都给你准备。”


    “好不好?”


    “只给你裴时渊一人的。”


    少女的声音极轻极低,明显是在讨好诱哄。


    裴时渊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眸底漆黑的深渊似是要将她吸纳而入。


    他再度轻笑了声,缓缓道,“晚了。”


    话音一落,他右手运力,直接一掌将经书击了个粉碎。


    书房的窗牖没有阖紧,雨水裹着夜风,飘飘拂入内。


    碎纸犹如漫天的花瓣一般,轻扬飞舞。


    掠过姜今也的脸颊,飞出窗外,被雨水打湿,重重落在地面上,又被冲走。


    书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姜今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怎么能...”


    她虽不像林远舒那样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可既是从千佛寺求回来的经书,就这般损毁...


    佛祖在上,是否会怪罪于阿兄。


    可这样的眼神落入裴时渊眼中,便是在责怪他毁了林远舒的生辰礼物。


    他笑得偏执阴鸷,高大的身躯缓缓覆下来,声音压得极低,“林远舒,她不配。”


    “阿兄,你为何...”


    对舒姨的成见如此之大?


    她想问出个清楚,可话才刚起个头...


    “轰——”的一声。


    惊雷骤然炸响。


    凌厉的白光瞬间映亮男人阴郁危险的面容。


    下一刻,裴时渊剑眉拧得死紧。


    熟悉的头痛再度袭来,他猛地一把拂开姜今也,语气比适才还要森寒,“你出去!”


    姜今也不明所以,转过身想要继续问个明白。


    可裴时渊已经背对着她,双手撑在桌上,高大宽厚的脊背沉暗到了极致。


    “出去!”


    他再度出声,声音低沉暗哑。


    那双按在桌面上的大手用力得青筋暴突,脑海中裴妄怀的声音不断闪现,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拖入无法呼吸的浑水之中。


    头疼欲裂,裴时渊再难忍受,推开姜今也直接出了书房。


    只丢下一句,“别跟过来。”


    “轰——”的一声。


    又一道惊雷炸响。


    书房之中只剩少女单薄的身影。


    窗牖被夜风彻底吹开,发出异响。


    平日里他处理公务的桌案上,有纸张被打湿。


    姜今也转过身伸手,将窗户关上。


    门外传来陈叔的声音,“姑娘。”


    “陈叔,”她看向他,轻声问道,“阿兄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陈叔手中拎着灯笼,一入内,光线都跟着明亮了许多。


    映衬出少女红彤彤的眼眶。


    陈叔无声叹了口气,“侯爷怎会生姑娘的气。”


    “待这雨停了,便会恢复如常。”


    他将灯笼放到一旁,自己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纸片。


    “只是可惜了姑娘的生辰礼,恐怕得重新再准备一份。”


    林远舒的生辰就在明日,礼物自当是要另备一份,只不过眼下,姜今也有更重要的问题想要问——


    “陈叔,阿兄这样...的情况,是否会伤到自己?”


    她想到裴时渊适才的状态,比她重生归来的那夜,还要更加偏执阴鸷。


    陈叔似是料到了她会这样问,不着痕迹地慈和一笑,道,“姑娘多虑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性格,他都是永定侯。”


    “凡体肉身,只有这一具,他不会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