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敢跟龙傲天比砸钱?
太虚子倒是没有怀疑,失去心脏的修士,会失去大部分的常识,因此很难继续修炼。
就算谢希夷有天大的机缘,又怎么可能摆脱如此规律。
他心中泛起纯然的喜悦,传音道:“将你的血滴上去也能成契。”
谢希夷便伸出手,一道气刃割破自己的手指,他的鲜血涌了出来,却不是金黄的颜色,而是……如墨汁一般浓稠的黑色,带着极其不详的气息。
他将黑血滴到了契约上,声音盈盈地笑了出来,“是这样吗?”
太虚子:“哈哈哈哈哈没错!是这样!你签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仆从!你要对我俯首称臣!你可明白?”
谢希夷:“我不明白。”
他语气悠悠,“为什么要对你俯首称臣,你应该是我的仆从才对。”
太虚子一愣,亲眼看见那契约书金光闪烁,朝他飞了过来,太虚子下意识伸手接过,却是看见了那上面的契书被那滴黑血扭曲了字符,而他成了被契约的那一方。
瞬间,攻守易形。
太虚子大惊失色,“你!你怎么做到的?!你不是失忆了么?”
谢希夷声音愉悦,“我的确没有记忆,但是我不是蠢货——嗯?你是化神?是分神啊?”
“过来。”他朝太虚子伸手,太虚子很快就发现自己竟然不受控制地朝谢希夷飞了过去。
很快,谢希夷将太虚子的脖颈捏在了手中,像拎着一个新奇的玩具一般打量着,“太奇妙了,原来到渡劫就可以分成一具化神分神啊,哈,你还挺狡猾的,只分了一丝元魄在这具分神上啊。”
他在太虚子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微微笑了起来,语气纯然的愉悦,“不过,没有关系,就算只有一丝元魄,你的真身也算是落在我手里了。”
太虚子:“什么!?”
谢希夷手上的黑雾褪去,显露出了他那苍白的、修长的手掌。
太虚子只觉得元魄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他这具炼制许久的化神分神,竟然就这么融化了——
太虚子惊恐道:“你这是什么秘术?你不是金丹境!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谢希夷悠悠地说:“当然是金丹,金丹境这个修为实在是太好了,若我是化神、炼虚合体,大家都怕我,又怎么会送上门?”
他又笑了起来,“不管你是谁,你落在我手里,我会给你一个很完美的结局。”
太虚子惊惧之下,整具身体彻底融化,只剩一丝元魄——也被谢希夷及时地用黑色符环包裹起来,收拢在骨节分明的五指之中。
大阵依然在运转,谢希夷的记忆被洗去一遍又一遍,他却浑然不在意,闲庭信步地在阵中踱步。
黑雾吐出一块银色的金属,谢希夷拿在手里捏,捏了半天,勉强捏出了一个人型,“有些磕碜啊。”
谢希夷低声自语,笑眯眯地将那丝元魄注入进那人偶之中,黑色的符文锁链缠上人偶,在里面注入了数道禁咒。
“这样就成功了。”谢希夷满意地将那人偶捏在手里,对人偶说:“半炷香时间,喊人过来,越多越好。”
*
太虚子在谢希夷融化掉分神之后就彻底懵了。
清玄仙君在旁边注视着他,低声问道:“如何?”
太虚子维持不住镇定的面孔,嘶吼着开口道:“他——他——他不是金丹境!”
清玄仙君微微蹙眉,“师兄,你冷静些,你只差半步便能飞升。谢希夷就算不是金丹,也越不过你。”
太虚子:“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忽地微微笑了起来,“有理。”
他拿出玉牌,玉牌泛起光亮,太虚子用着冷厉的口吻说:“仙盟诸部听令,元婴包括元婴以上修士立即去西南方位,诛杀鬼面修士!”
清玄仙君猛地看向他,不复清冷,“师兄,这是为何?”
太虚子语气淡淡地说:“反正仙盟的修士都是消耗品,只要有玉髓,元婴修士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清玄仙君不赞同道:“但,这些元婴修士是你在仙盟的根基。”
太虚子道:“不必多言,我一定要他死!”
清玄仙君微顿,不再言语。
*
池愉紧赶慢赶,还没赶到一半路程,就发现又不少修士流光一般地涌向谢希夷所在的方位。
池愉痛心疾首,“这都是去送死的!”
凌鹤洲心有戚戚,“那太虚子已是渡劫之躯,就算分了一具分神出来,也有化神,竟也打不过那魔头吗?”
池愉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打不过?”
凌鹤洲说:“没有一击击杀,就已经很不对劲了。我相信又不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凌天说:“师弟,对太宗主要尊重些,不能直呼其名。”
凌鹤洲嘀咕说:“……他也不姓太吧?我爹说过,他凡名姓原,叫原秋,可不叫什么太虚子,这种改名换姓的,多少都有点数典忘祖,不是什么好人。”
凌天:“……这话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凌鹤洲说:“我知道,这我能不知道吗?”
池愉有时候感觉身边有这两个人,心里真的会有些说不上来的慰藉。——起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不是一个人。
他在一片璨若流星般前行的修士之中速度算很慢了,毕竟也就筑基期修为,灵力容易无以为继,需要偶尔补充灵气。
等他到了谢希夷所在的坐标后,只觉得天地失色。
到处都染上了鲜红的颜色,满地都是断肢残骸。
空中漂浮着无数个黑色符球,符环转动中显露出其中白色的元婴元魄,短短时间,谢希夷竟将来的修士全都斩杀,俘虏了元魄。
池愉心中惊惧,面上却不显,他嘴角抽搐着,想露出个笑来,却没成功。
他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无视掉脚边的残肢,大步地朝谢希夷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声音活泼地大叫:“老大!”
谢希夷本来背对着他,听见声音,慢慢回过头来,那狰狞的鬼面被溅上了数道血线,红色鬼瞳更显得冷戾十足。
浓重的血腥味儿和杀意让他浑身的空气都像刀山火海一般,令人难以忍受。
池愉努力没让自己露出异样的表情,低头思考了一下,露出高高兴兴的表情,他从须弥戒里取出了一瓶酒,送到了谢希夷面前,“老大,我买来了望仙洲的特产!这是千山酿,据说是很好喝的灵酒!”
谢希夷微微低头看着他,喉咙里溢出了略微有些沙哑的笑音,“你在害怕?肩膀在抖呢。”
池愉:“……”
这特么谁不怕啊!!!
池愉咽了咽口水,说:“害怕很正常吧?”
谢希夷说:“当然正常,好可怜,跟我这样的老大很辛苦吧?”
池愉:“……”
感觉有点怪怪的,他虽然喊谢希夷老大,但谢希夷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现在居然承认了?
池愉忍不住挠头,“还好吧。”
他如瘾大发,继续送着那瓶灵酒,“老大你尝尝望仙洲的特产?”
打断施法.jpg
谢希夷低头看向那瓶酒,“这东西,散发着臭味,和那些修士一样,都很臭。”
他情绪明显不对,像是极其厌恶池愉送的东西,将幻电抽出来,对准了池愉——然而幻电在嗡鸣,剑尖甚至微微弯曲撇开了方向。
谢希夷低语:“你很不安分——”
“不想让我杀他?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池愉:“??”
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谢希夷声音愉悦道:“我不准,因为我会嫉妒。”
他这么说着,对池愉说:“跑吧,我数十个数,就来找你。你才筑基,被我找到的话,可不会像那些元婴一样保留元魄,死掉就真的死掉了,跑吧。”
池愉:“??”
他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企图唤起谢希夷的良心,“老大!你醒醒啊,我是你小弟!”
他赶紧拿出留影珠,讨饶道:“老大这是我今天明天后天的曲子,都给你好不好?”
谢希夷:“一。”
池愉:“……”
谢希夷笑着念道:“二。”
池愉二话不说,掉头就跑,这癫公,发癫没有任何规律!
谢希夷在后面提醒道:“不要往这边跑哦。”
池愉没理,直到跑到了一个地方,竟然怎么都出不去,才恍然发现谢希夷那提醒竟然是真心的。
谢希夷的声音传了过来,“好笨啊,我会有你这么笨的仆从么?都说了不要往这边跑,还往这边跑,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
池愉:“……”
完蛋了!
凌鹤洲语气着急地说:“这是阵法,你要去找阵眼,阵眼一般在中心——”
凌天:“来不及了!把师弟的所有护身法器都拿出来!”
池愉手忙脚乱地拿法器出来,谢希夷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九……十。”
“时间到了。”谢希夷飞到了池愉不远处,拿出梼杌皮擦起了嗡鸣不停的幻电,“好巧,你进了我改良的阵法,那就给你一个轻松的死法吧。”
他声音愉悦道:“这个阵法我加入了名为冥界的咒文,筑基死后无法像凡人那般投胎,这是我对你的美好祝愿,再见了,我的仆从。”
池愉满手法器,掉落在地,满脑子都是“完蛋”!
谢希夷禁咒有多厉害,他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下什么护身法器都用不上了。
谢希夷轻轻打了个响指,将阵法启动。
阵法浮动着金光,四周滑出锁链正要锁上池愉之际,忽地天摇地动起来,地面上裂开一道璀璨的光芒,顷刻间将池愉吞了进去。
谢希夷沉默,过了一会儿,用有些匪夷所思的语气说:“那是……秘境?”
又很快地否定:“是禁咒。”
秘境出现的那一刻,有禁咒的规则之力,很隐蔽,却又不容忽视。
那是他未掌握的禁咒,他这个仆从,身上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谢希夷低笑起来,“有意思。”
下次再遇到,就留下他好了。
不过,总得要有一个理由。
谢希夷瞥了一眼手里不断嗡鸣愤怒不满的幻电,低语道:“好了,下次再见面,我会留下他,给你当抱剑奴。”
幻电却更不满地嗡鸣。
什么也不是!
*
池愉被摔在了一片草地上,有厚厚的绿植做缓冲,倒也没摔得太狠,但也觉得晕头转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理智回归后,他忽然感觉耳朵凉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血,而那枚耳坠,不见了。
池愉赶紧爬起来找,周围是一片草地,想找到耳坠困难极大,他很快想起来什么,开口叫道:“凌鹤洲?凌天?”
叫完静默,周围只有清冽的鸟鸣和虫鸣,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池愉又叫了几声,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抱怨的声音,“喂,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吵闹?”
池愉一愣,赶紧扭头去看,是两个统一制服的披发修士站在树上往下瞅他。
池愉丝滑道歉,又说:“我两个朋友不见了,我在找他们,你有没有见过一枚红色的魄珠耳坠?”
那修士说:“没有,我说你,不要再吵了,我们在蹲五色莲花开花,它最怕声音,一有噪音就会延缓开花时间,你的声音太清脆了,已经传到那边去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池愉压低声音,又继续说:“你们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帮我找一下红色的魄珠耳坠?”
“喂,你没听见吗?我都说了我们在蹲五色莲花开花,你是不是脑子不太行?”
池愉捧出两块极品灵石,“帮我找到红色魄珠,这两块极品灵石就给你们当报酬。”
“……”那两名披发修士立马变脸,“但是话又说回来,互帮互助乃是美德,这活我们接了。”
其中一名修士跳下树,要去拿池愉手里的灵石,池愉手立即缩了回去,说:“先帮我找到,我再付钱。”
“也行,是红色守魄珠是吧?”那修士说:“你已经是筑基修士了,为何不用神识找,还要自己撅着屁股找半天?”
池愉腼腆道:“还没学到呢。”
主要他看着还是筑基,其实只是炼气,而且怕到金丹,他现在都没怎么修炼了。
天色有些昏暗,等两个修士到跟前了,池愉才发现他们俩长得一模一样,不由得问:“你们是双胞胎啊?”
“没错!我是哥哥。”
“我是弟弟!快点,我们来帮你找,还赶着去蹲五色莲开花呢。”
说完,这两个修士铺展神识,每一寸花草都搜索过去。
几息工夫,他们说:“没有,这方圆十里地都没有。”
池愉到抽一口气,“什么?”
哥哥问:“你是哪个禅门的?”
池愉糊涂了,“什么禅门?”
弟弟说:“你不是禅门弟子吗?”
池愉回答:“我不是啊!”
哥哥若有所思,“你也别找了,这个秘境一直不太稳定,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传出去,你那魄珠估计不在秘境内。”
池愉:“……”
他有些闷闷不乐,弟弟还馋他那灵石呢,哥俩好地过来搭上池愉的肩膀,“喂,虽然没找到你那个魄珠,但是这个秘境五十年开一次,机会难得啊,你可以雇佣我们,我们可以保护你到秘境再次开放,怎么样?”
池愉幽幽地说:“我只要我的魄珠,既然这方圆十里没有,那就在整个秘境里找找。”
他咬咬牙,出了血本,“四块极品灵石。”
四亿人民币启动!
两个修士对视一眼,互相传音,“好啊,大款!”
“他有4块极品灵石,就说明——”
“他家当不止4块极品灵石!”
“甚至更多!十几块、二十几块、几百块!都有可能!”
“没想到我们兄弟俩时来运转,终于遇到了大财主!那小太子抱不上大腿,我们可以另抱他人啊!”
“太好了,要发财了!五色莲花算个毛,放拍卖行卖也才120块中品灵石,不要了!陪少爷找那魄珠!”
交流完毕,兄弟俩更是热情,弟弟抓住池愉的手,亲热地说:“那个,我们给你找,这秘境不小,你且站在我们身后,我们带你去找。”
哥哥问:“要是被别人拿走,怎么办?”
池愉也怕遇到这种事情,“那就抢回来,4块极品灵石应该足够你们动武了吧?”
“够的够的!”兄弟俩笑得很是灿烂。
“对了,我叫桫椤。”
“我叫七叶。”
桫椤是哥哥,七叶是弟弟,七叶问:“你如今贵庚啊?”
池愉回答说:“我14岁。”
七叶:“啊?我摸了你的骨龄,你应当是17岁吧?”
“啊?”池愉愣了一下,他打开系统面板一看,才发现14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7。
他反应过来,是谢希夷的那个阵法。只是短短几秒钟工夫,他就大了3岁,可见那禁咒的可怕。
池愉有些不是滋味,却又觉得并不意外,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能够和谐相处的关系。
甚至池愉心里暗戳戳地也盼着他早点死掉,然后他能完成任务顺利回家呢。
这一瞬间的愁滋味立即被他抛到了脑后,神色自如地改口道:“我忘了,我是17岁。”
兄弟俩又密聊道:“17岁筑基,什么实力你应该懂吧?”
“这大腿必须抱。”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抱上了大户大腿,让那些骂我们穷酸鬼的人刮目相看!”
桫椤笑眯眯地说:“来,我们带你去找魄珠。”
他们俩都是金丹境修为,完全能够御剑飞行,因此一把将池愉拎起来放到剑上,带池愉飞了起来。
一边飞,一边问池愉:“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池愉正想回答,眸光忽地闪烁,支支吾吾地说:“我叫龙傲天。”
哈哈,假名启动.jpg
“龙傲天?不是,你不是禅修吗?你没有法名吗?”桫椤说。
池愉只感觉莫名其妙,“没有啊,我头发是短了点,但的确不是和尚。”
桫椤说:“不是这个啦,这个秘境只对禅修开放的,你不是禅修你怎么混进来的?”
“呃。”池愉挠头,“我就是地上裂开了一条缝,被吸进来了。”
桫椤:“哦,我明白了,这个秘境很不稳定,是会出现这种情况。”
飞了一会儿,桫椤说:“我不行了,脑瓜疼,换人换人。”
金丹修士的神识是不能外放太久的,一旦过度损耗,是会影响根基的。
于是兄弟俩就这么轮流换岗,在飞剑上把整个秘境都大致地扫了一遍,最后得出了结论,“没有,这个秘境是真的没有,当然,也不排除你掉到了外面。”
池愉便想起来了耳朵的血痕,难道是谢希夷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拽掉了?
他打开面板,去看谢希夷的坐标,惊悚地发现,谢希夷的坐标失踪了!
池愉捶了几下面板,面板坚、挺着依然不显示。
池愉一顿气恼,他这个破系统,一点用都没有!!!
兄弟俩看着池愉捶空气,互相对视一眼,再次密聊,“不好,他脑子可能是有什么毛病,刚才说年龄也说错了。”
“灵石估计拿不到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拿不到就先不拿,他这么阔绰,抱大腿还怕没我们俩好日子过?”
言毕,兄弟俩再次拿出了春风般的温暖,包容了池愉所有不合理的举动。
三天秘境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池愉难免强人所难的要求他们一遍一遍地检查过去,甚至路过的禅修都一一逼问了一遍。
魄珠的确不翼而飞,池愉花凌鹤洲的财产都没办法心安理得了。
不过虽然没有找到魄珠,但池愉还是支付给了兄弟俩500颗中品灵石。
拿到报酬后,双胞胎对池愉态度更好了,桫椤劝慰道:“不如找人算算这东西落到了哪儿?你也算是来对了地方,咱们自在洲可是有不少能人异士,能掐会算的实在不少。”
池愉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问:“你说这是哪儿?”
桫椤愣了一下,回答道:“自在洲啊。”
池愉:“……”
这是给他干哪儿来了,他不是在望仙洲吗?
桫椤说干就干,出了秘境就拉着池愉去找人给他算。
他们踩着飞剑风驰电挚般就到了一座山脚下,那山脚下已经等了一个人,年纪很小,大约十二三岁?倒是没披发,而是束了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
“止观,你给他算算他那魄珠到哪儿了。”桫椤将池愉推了过去。
池愉对止观礼貌地笑了一下,“你好,我需要提供什么吗?”
止观抿唇,拿出一个画着复杂刻线的圆盘,伸手用刀子比划了一下。
池愉懂了,“滴血到圆盘里?”
止观点头。
池愉拿了刀子,利索地割破了手指,将血滴到了雪白的圆盘里。
血很快就四处流淌,圆盘散发出淡淡的光晕,止观仔细地看,时不时地伸手掐诀。
池愉屏息等,过了很久,止观才抬起头来,抿着唇比划起来。
池愉不由得看向了兄弟俩,弟弟站出来给他翻译,“止观的意思是说,东西没丢,一直在你身上,不过需要合适的机缘才能拿回来。”
止观微笑点头。
池愉半信半疑。
大概是他怀疑的神色太明显,止观的脸微微红起来,有点伤心的样子。
七叶为止观说话:“你别看他年龄小,他家传修习的可是大推衍术,也算是名门正派出来的,他算东西还真的没错过,不然止观你再给他露一手,你给他算算他的情况。”
这点就是有小心思了,他和兄长相视一笑,这正是摸大腿底的好机会啊!
得了池愉的同意,止观又低头掐算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止观又开始伸手比划——
兄弟俩心里一震,还真是纯大腿啊!
桫椤翻译道:“你家境十分的优渥,但和父母没有缘分,自小随家中长辈生活,你这辈子朋友无数,顺风顺水,唯一的一道坎是在情上,有情劫,非常大的情劫——”
避免的方法也有,就是永生不踏入自在洲。
这句话七叶没翻译,翻译了要是大腿信了跑路,那他们兄弟俩怎么办?
绝对不能说。
止观递给他一个不满的眼神,七叶装没看见。
又说了一些大致的情况,池愉这才信了。
不免惭愧道:“对不起!其实我是唯物主义战士来的。”
止观腼腆微笑。
七叶说:“既然如此,你就不要着急了——对了,要不你也来禅门进修吧,现在来自在洲进修可是大势所趋,你这个年龄也正好呢。”
池愉总觉得这番话好像哪里听过,他回忆了一下,是凌鹤洲说过。
自在洲的确是个好地方,灵气比望仙洲还要浓郁,灵台的杂质仿佛都被拂去,整个人非常的轻松愉快。
池愉有点心动了。
但是心里还挂念凌鹤洲兄弟俩,至于谢希夷——他好累啊呜呜呜先不着急去做任务,他还是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吧。
反派你完了!你的专属剪辑师跑路了.jpg
他确认似地问止观:“我那魄珠真的在我身上吗?”
止观非常严肃地点头,这种简单的问题他不会算错的。
“好吧。”池愉心里轻松了起来,笑了起来,“那我就在这儿进修吧。不过进修要怎么进修?要交学费吗?”
桫椤说:“这很简单,你只要去证心台那走一遭就行了。”
池愉有点怀疑,“就这样吗?”
凌鹤洲可是说过自在洲现在很排外的,而且不好进。
桫椤肯定地道:“就这样。”
兄弟俩自告奋勇,“我们带你去吧。”
止观也跟了过来,池愉看他年纪小,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他脑袋,从须弥戒里摸了一把零嘴给他。
止观一愣,将零嘴接过,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腼腆地作揖道谢。
兄弟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密聊道:“须弥戒!!!”
“财主老爷!”
“真有钱啊啊啊。”
须弥戒可不便宜,绝大部分修士都只用得起物美价廉的储物袋,而须弥戒更高一层的那就是随身洞府,那已经不是化神以下的修士能拥有的了。
貌似那小太子也没有须弥戒啊。
“大腿必须抱!”桫椤说。
“必须!”七叶强调。
他们的神识在空中击了个掌,欢欣雀跃。
到了半路,他们遇到了一个熟人。
桫椤和七叶虽不喜对方,却很会做人,笑眯眯地冲那人打招呼,“玄寂师弟,安好啊。”
那个叫玄寂的束发修士,长了一张格外俊美的脸,郎如玉山,月射寒江,丰采如神,尤其那冷厉眉毛之下生了一双灿灿金眸,给他这朴素的装扮平添一份华贵。
且他自有一番优雅的仪态,与周遭人都格外明显地区别开来,他听见桫椤和七叶问他好,也礼貌地回应:“师兄安好。”
他目光从池愉身上划过,带着淡淡的漠然,就这么错开身位,离开了。
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小童,修为仅仅炼气,爬了一会儿山就累得气喘吁吁,嘴里不停地喊:“殿下,等等我啊!”
看也不看他们,追在那修士身后走远了。
桫椤撇嘴,悄声跟池愉说起小话来:“他东镜洲那边来的,据说是个凡人王朝的储君,你瞧瞧,来修禅还带个仆从,真是金枝玉叶。”
七叶说:“而且我敢肯定,他肯定不记得我们的名字!”
池愉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既是储君,那自有储君的仪态,端久了肯定就放不下来了。而且你们看,他那个仆从敢那么对他说话,说明他平常御下很宽善。”
他感慨道:“是个好人啊。”
桫椤:“……”
七叶:“……”
他们密聊道:“不好,他对那小太子似乎挺有好感的。”
“天才么,自然有共同话题。”
“但是那个小太子还是很讨厌,什么师兄安好,我们有名字啊,我叫七叶,你叫桫椤,这么久以来他都没叫过一次!过分!”
“继续讨厌他!”
“没错,继续讨厌他!”
瞥开这个话题不谈,他们带池愉到了证心台处,那儿坐了一个禅师在那儿打哈欠,见池愉来了,给了他一个玉牌,让他自己进去。
池愉看向桫椤和七叶,兄弟俩鼓励他道:“放心去吧,没有危险。”
池愉这才放心拿着玉牌进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他从证心台走了出来,看见了兄弟俩微妙的表情,“怎么了?”
证心台就是一个大型的幻境,是一个随机的流程,而外面能看到里面的人进入了怎样的一个幻境。
而池愉被分配到了三苦、八苦——最难的幻境。
池愉只觉得做了一个已经逐渐模糊的梦,但外面的人可瞧得清晰,他拿得起,放得下,坦荡澄明,赤子之心。
那禅师深深地注视着他,给了他一块玉牌,“你去道谛禅舍。”
桫椤叫道:“居然是道字班!”
禅师想了想,又给他递了一个牌子,“这是你的宿舍。”
池愉接过,双手合十,“谢谢师傅。”
桫椤和七叶都有些闷闷不乐,道字开头的学舍是天之骄子聚集地,而且禅门提供的修炼资源非常好。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小太子也在道字头!去找大腿,十有八九会遇到小太子。
池愉说:“不管怎么说,先去宿舍吧。”
他感觉有点不现实,问桫椤他们俩,“我不用给钱吗?不交学费住宿费吗?”
兄弟俩听懂了,解释说:“不用交灵石,吃穿住其实都是禅门出钱的。”
池愉惊讶,“这么好?”
“是啊,其实自在洲是非常非常富裕的,你可能不知道这里的一片毕钵罗树树叶卖得多贵,在外边拍卖行能卖到十二块极品灵石的天价,就算如此,也是有价无市,因为自在洲根本不同意买卖毕钵罗树叶。”
池愉听凌鹤洲说过,毕钵罗树就是菩提树,但毕钵罗树也有个进阶的过程,进阶到最后才叫般若,一旦到这个程度,就已经是圣物了,是会被佛门请进多宝塔里供奉的。
接下来池愉又被兄弟俩科普了一下禅门的好处,才知道在禅门吃穿用住全都不用交钱,而且禅门还给发修炼资源。
也难怪不少散修向往自在洲,又能修炼又能蹭修炼资源,这已经是非常非常难得了。
前不久经历过望仙洲收取空气税,陡然被如此善待,池愉都有一种如梦隔云端的恍惚感。
真是来对了!
现在年龄16,他也就不怕修炼了,两年修到金丹还是有些痴人说梦的哈。
池愉高高兴兴地被桫椤和七叶送到了宿舍,还没进门呢,正好有人推门而出,两人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池愉赶紧道歉道,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发现还是个熟人,就是刚才在山道上见过的那个凡人王朝的储君,“是你啊,我们刚才在山道上见过,师兄你好啊。”
玄寂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你走错了。”
池愉:“啊?”
他拿出木牌,对了一下门牌号,说:“没错啊,是这间,你看看。”
他说着,将那木牌怼到了玄寂面前。
玄寂垂眸看了一眼,神色淡淡,“500块中品灵石,你搬出去。”
池愉:“?”
敢跟龙傲天比砸钱?big胆!
池愉高高兴兴地掏出1块极品灵石,抬着下巴,带了几分小得意地说:“1块极品灵石,你搬出去。”
玄寂唇角微微翘起,声音清冽道:“小球,拿灵石。”
他身边那个小童“诶”了一声,从他身后蹿出来,一把夺过池愉手里的极品灵石,笑眯眯地说:“好咧,我现在就搬出去!您稍等!”
池愉:“……”
池愉不可置信地问:“这是你的宿舍?”
小童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说:“是啊,这是我的宿舍啊。”
池愉捂住胸口,“那、那他呢?”
小童说:“殿下的宿舍在别处,我们殿下怎么可能住这种破屋舍。”
池愉:“……”
哇!
被骗了!
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鱼:我不是龙傲天吗?怎么被玩了呜呜呜
1:这将是常态——来玩我[黄心][黄心]
正文篇攻是个体面人,披上了人皮(x
呜呜呜呜呜大家还在吗[可怜]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哇呜呜呜呜给我一点自信球一下营养液哇[可怜]
决定营养液+5800加更一章,媚眼.jpg
随机发小红包谢谢大家哇[玫瑰][玫瑰][玫瑰]
ps.封面是我想象中的小狗鱼成年体哦[可怜][玫瑰]
第22章 他这是回到过去了?
池愉最终拿一亿块钱买了个超宽敞的单人间。
池愉:“……”
心肌梗塞了一瞬,池愉又满血复活。
他打量着宿舍,两个用屏风隔开的房间,一进门就能看见两张实木大床,材质是紫檀木,据池愉所知,这种木材在凡间都是专供皇室的。
不过对于修士来说,就乏善可陈了,毕竟灵气稀少,对修炼没有助益。
除了床,还有两套桌椅,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了,很简陋——古装剧酒楼都会在走廊里挂些字画来点缀,房间也会放些花瓶屏风来装饰。但修真界画风不同,池愉来《神途》已经好多天了,住过不少修士城中的酒楼,基本都是极简风,有的酒楼讲究,房间木床给你搭个帘子,有的酒楼不讲究,直接就是石床,能睡得浑身邦硬青紫。
池愉已经习惯了这种极简风。
既然决定在自在洲待一段时间了,那他自然要慎重对待。
首先,把床给劈开,窗户打开,做成了一个厨房。
把自己用了一段时间的锅碗瓢盆都放上去,看时间还早,打算做顿饭。
他现在已经是筑基修为,自然可以不用吃饭,服用辟谷丹就能够满足一天所需的营养。
但池愉还是要吃饭,不吃饭总觉得一天白过了。不仅要吃,还要吃香香的大米饭。
池愉端了个凡人城镇买的铜盆,去打水——他倒是学会了凝水术,但总觉得这种水不好喝,被桫椤兄弟俩带宿舍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屋舍旁边就有灵泉水,所以直接过来打水喝。
那小童搬完了东西,看见他拿着个铜盆,踱步过来瞅他,很自来熟地问他:“你这是做什么?是要喝吗?”
池愉打了一脸盆的水,听见他这么问,随口说:“我拿来做饭。”
小童“啊”了一声,“你会做饭?”
池愉说:“会啊,有事吗?”
小童摸了摸脸,没好意思说话。
池愉也没当回事,虽然被撬走了一块极品灵石,但池愉也就当时心梗一下,很快就恢复情绪了。
凡事都不能往心里去,才能开开心心的,这是他的人生秘诀。
池愉回到宿舍,暗想,这钱也算花得值吧,他在家里带堂弟堂妹带得太多了,跟小孩住一块儿他难免会操心照顾人家,现在一个人住,还多了一个房间做饭呢。
不错,不错。
这么一想,最后点不愉也彻底消散了。
利索地切好葱姜蒜辣椒,单手敲了个两个蛋,动作利索潇洒地将蛋壳丢进垃圾桶,飞快地搅匀蛋液,油热下锅,完美的金黄色煎鸡蛋,下青红辣椒翻炒,很快一盘喷香的辣椒炒鸡蛋就出锅了。
灵石充能的锅灶就算出锅了也能保持温热,因此池愉不怕菜冷,开始炒下一个菜。
没多久,辣椒炒鸡蛋,冬瓜炖排骨,清蒸南瓜,和红烧鲈鱼就做出来了。
米饭他蒸了整整一大锅,他一个人吃刚好足够。
饭桶是也.jpg
他高高兴兴地将菜端上桌,反正一个人,他干脆抱着蒸锅上桌,正准备开吃,门突然被敲响了。
池愉放下蒸锅,过去将门打开,是那个小童,小童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说:“好香啊。”
池愉:“。”
池愉忍不住笑了,问他:“你要过来一起吃吗?”
小童有点讶异地看他,问他:“你要给我吃?”
池愉说:“给你匀一碗是可以的,多了没有。”
小童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好吧,我要一碗!谢谢!”
池愉便拿了一个小碗,给他装了一碗米饭,每样菜都夹了几筷子,而后递给他,说:“吃完了碗洗了给我送回来。”
小童“哦”了一声,问:“你刚才不生气吗?”
池愉顿了一下,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刚才那件事,哈哈地笑了起来,说:“生气啊,但又犯不着生气。”
小童想了想,没说什么,捧着碗走了。
池愉回到饭桌,开始扒饭。
修炼就是好,吃进去的东西都化成了灵气,因此吃再多些也不会撑到肚皮,心理满足无法言说。
池愉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在长个子了。
回到180.18.17指日可待!
吃完饭,池愉端着锅去洗碗。那小童又蹭了过来,将洗好的碗筷放到了他锅里,好奇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池愉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说:“我叫小球。”
“哦,我叫龙傲天!”池愉又高高兴兴地说起了这个名字。
小童有些奇怪地看他,对他无缘故的喜悦感到疑惑,“……这个名字有点怪怪的,你不取个法名吗?”
池愉问:“法名不是师傅取的吗?难道这里的修士都是自己取法名的?”
“那当然,肯定都是自己取的,只有佛门剃度的和尚才会由师傅取法名。”
池愉明白了,这就相当于上学那会儿上英语课的时候给自己取个英文名。
他想了想,说:“我的法名就是傲天。”
小童:“……”
小童建议说:“你应该取一个更有空性的法名,比如知空、若空、明觉、法源等等。”
池愉:“……”
也太普通了!!
池愉语气十分肯定地道:“就是傲天,不行,龙也不能取掉,三个字才有气势。”
小童:“……”
好吧好吧。
虽然没认识多久,但小童已经有点喜欢池愉了,这人年龄比他大不了几岁,性格还好,更重要的是他还会做饭,做饭还很好吃。
小童说:“我把那块极品灵石还你,你以后做饭能给我做一份吗?”
池愉问:“你平常在哪儿吃的饭?”
小童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在食堂,但是不好吃,他们说贪恋口腹之欲也是一种苦,要摒除所有苦,才能得到无,所以食堂的饭菜不好吃。”
池愉想了想,说:“灵石就算了,我会给你做一份的。”
说完,又从须弥戒里掏了一把零嘴给他,“拿去吃吧。”
小童高兴地接过了,看着池愉的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你真好。”
池愉总有这种让人亲近的力量,没多久两人就无话不谈了。
小球笑着回到了谢希夷的住所,和其他修士简陋的屋舍不同,谢希夷的住所是一座宫殿,是罗珀禅院前几年紧急造起来的,完全按照谢希夷东宫的规格,很是豪华,和禅门追求的“空”“无”大相径庭。
这也让谢希夷遭受了些许非议。
谢希夷此时正在调试古琴,小球没有什么尊卑意识,一进门就说:“殿下,这个时辰了,你还要做晚课吗?”
谢希夷瞥了他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去哪儿了?”
小球眼睛一亮,说:“新来的那个修士,他人真好,他请我吃饭了,他做饭还特别好吃,比御膳房的厨子做饭要好吃多了。”
谢希夷不语,调试好古琴后,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勾弹了几个音,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球却知道他不是很满意,便说:“殿下,这把琴已经坏掉了,实在不行的话,重新买一把吧?”
谢希夷说:“多嘴,出去。”
他这么说,小球也不怕,他们俩虽是主仆,却是有血缘关系。
大夏皇族不同于其他国家的皇室,宗亲观念非常强烈,甚至因为他们的修炼方式,这种宗亲观念、亲族一体的概念是非常非常深的。
小球是谢希夷皇叔的庶子,若不跟谢希夷来自在洲,等成年之后也能封个郡王当当。
小球笑嘻嘻地说:“殿下,一把琴而已,就算用了十年,现在坏掉也是时候换了,不要执着啊。”
说完,怕被打,脚底抹油溜走了。
谢希夷放下琴,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目光从葱翠的紫竹林悠悠往下,瞥见了一个人影。
是那个新来的修士。
年龄大约十六七,修为便已是筑基,这在任何地方都实属罕见。
谢希夷伸手,将窗户关上。
*
翌日,池愉到了道谛禅舍。
这禅舍在悬崖峭壁上,不算简陋勉强规整的红瓦房,依旧是极简风格。悬崖上寒风凌冽如钢刀,带着一股罡煞之气。
桫椤已经提前与池愉说过,所以池愉有所准备,没有被这罡煞之气伤到太多。
他来得已经算早了,但还是最后一个到的。
授课的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禅师,见池愉来,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随口说:“你随意,找个地方坐吧。”
池愉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谢希夷身上,谢希夷与他对视了一眼,金眸光色淡淡,透着一股漠然,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池愉便大步走过去,坐到了谢希夷身边,自我介绍道:“师兄你好啊,昨天都忘记自我介绍了,师兄你叫什么名字?”
“……”谢希夷声音清澈,像林间汩汩流淌的溪流,意外地有一种澄澈感,“你很吵。”
池愉:“哦。”
池愉总觉得他这个声音听着有点耳熟,跟反派很像,都是那种很澄澈的音色。
也就是这种类型的音色,发出那种愉悦笑声的时候,才会有那种微妙的神经质感。
池愉想起反派,打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地图上依然没有反派的坐标,不过他昨晚殴打了系统一顿,又掉落了一个功能,可以标记别人,并且可以随时查看对方坐标。
又是没什么卵用的功能。
不过池愉对现在的系统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伸手给旁边的小太子标记上,备注上太子爷。
池愉在禅师的讲经声中继续查看面板,回春一直亮着,但是自己从谢希夷那边摸来的【回溯】和【攫夺】一直都是灰色的,他戳了戳这两个功能,意外地又戳出来了介绍,——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使用次数【1/2】
【攫夺】介绍: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使用次数【0/1】。
池愉不禁:“嗯????”
他这声音瞬间引来了大家注目,池愉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嘴巴,对同学们鞠躬抱歉。
禅师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依旧用靡靡梵音讲课。
池愉把这两个功能戳了又戳,确实用不了。
他什么时候用了回溯了?
回溯字面意义他也明白,就是回溯过去——等等,回到过去?
池愉瞬间头脑风暴,难怪系统面板谢希夷的坐标都消失了,原来他不在有谢希夷所在的时空了?
池愉:“……”
他破防了!啊!
谢希夷目光并没有看他,但金丹修士的感知非比寻常,因此就算眼睛没有去看,五感依然能“看到”池愉在做什么。
诡异的举动,似是脑子不太清醒。
谢希夷默默地起身,换了个位置。
池愉瞅见了,也跟着起身,坐了过去,“大哥,我想问你件事,自在洲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会这么问是因为修真界不爱计年,不会像他国家一样会用什么公元前xx年,公元xx年,新x国成立75周年的精准纪年方法,而是用大事件来纪年,像凌鹤洲说的八卦,也是什么佛子叛逃五百年这种计年方式。
谢希夷那双金眸像利剑一般,轻瞥了他一眼,带着一种淡淡的警告,“叫师兄。”
“哦哦,师兄,请问你知道自在洲前前后后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池愉从善如流。
谢希夷:“你认为什么是大事?”
池愉想了想,说:“比如未来佛子叛逃之类的。”
谢希夷:“未来佛子?”
池愉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下,他对自在洲了解不多,仅限于凌鹤洲对他说的八卦,想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就是什么阿耨多罗佛门未来的佛子叛逃啊,有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谢希夷:“嗯……也许以后会有吧。”
池愉:“昂?”
谢希夷目光落到他身上,年纪不大的少年眸光澄澈,透着一股淡淡的纯稚来,他唇角微微翘起,说:“如果你说的是我的话,也许以后会有吧。”
池愉:“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希夷说:“我就是阿耨多罗佛门内定佛子。”
池愉:“……”
池愉问:“阿耨多罗佛子有很多吗?”
谢希夷说:“已经空缺了五百年,我还没当上,怎么?”
池愉:“……”
池愉:啊???
呆若木鸡.jpg
这是给他干哪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1:你说我会叛逃,有眼光
小鱼:所以你有这个想法是吗?
1:有(反骨.jpg
来啦来啦,晚了不好意思(对手指)
看大家有疑问,我只能说真的是甜文,攻会爱受爱到内伤,用了一个很新的结构,希望能写出披皮攻的纯爱暗恋味儿。相信我qaq[可怜][可怜]
随机发小红包谢谢大家支持呜呜呜[玫瑰][玫瑰][玫瑰]顺便球一下营养液呀[害羞][害羞]
第23章 那就做给我看吧
池愉语气艰难地问:“你真是内定佛子?”
谢希夷不语,只是微微一笑,答案不言而喻。
池愉:“……”
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
振作.jpg
池愉偶尔会觉得焦虑,毕竟他已经是高三生了,要是在修真界呆个几百年再回去,知识点忘得差不多,然后高考失利……
这种事情,不要啊!
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池愉,偶尔会被高考总分两三百分的噩梦惊醒。
不行,这种事情不能细想,一细想脑壳就疼。
池愉把这事抛到了脑后,重新满血复活。
正张嘴要继续这个叫玄寂的修士说话,一道温和的灵力将他扶起来,弘讲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位小友,你有何见解,不妨说给大家听听。”
池愉:“……”
糟糕,开小差被发现了。
他目光扫视一圈,道谛班总共就十来位修士,修为基本是炼气到金丹,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很平和,并没有什么恶意。
因此池愉很快就放松下来,挺直脊背,脑子一转,张嘴就编:“我认为看待一件事要透过现象去看到事物的本质。如果只看表面,而看不到内在,就很容易陷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困境……”
他叭叭叭地说了一大通,“……道德经说过有无相生,难易相成,这就是说矛盾对立面相互依存,需要用辩证的思维看待事物,世界并非非黑即白,而是相对存在。有时候我们看一个人做出了坏事,可能是立场不同,利益不同,因此造就了相反的价值观人生观……”
“……再说到禅学,我认为学禅呢,得认识到本心没有生起和缘灭,在任何时候,在每一个心念之中,每时每刻,何时何处都能清楚明白地了知。一切事物现象相互融通而无滞碍。事物本性真实因而一切万法真实不虚,如实呈现。体现真如佛性,自心如实呈现,就是真实,如果有了这样的见解,就是无上觉悟的本性……”【1】
池愉做出总结:“最后呢,我认为修行首先得修心,心无挂碍,意无所执,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2】,能如实地做到这些,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觉悟者。”
池愉说完了,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弘讲师看。
弘讲师倒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多内容来,不由得表情微动,过了一会儿才说:“好,你坐下。”
因为大家的反应都很平淡,所以池愉也没敢做什么,放到他自己班上,答完题他自个就给自个鼓起掌来了。
现在么……
严肃场合,禁止整活.jpg
谢希夷多看了他一眼,金眸微微泛起一丝光亮。
虽然弘讲师让他坐下了,但目光一直往他这边看,不知为何,有点在意的模样。直到快下课,弘讲禅师还是没忍住,问他:“你说的《道德经》是何经?”
池愉想笑,又忍住了。他奶奶是佛教徒,家里天天播放金刚经、严楞经等经文,天天听都能倒背如流了。
道德经纯粹是他看课外书看得多,涉猎得多,所以他对这方面知道的还真不少。
“《道德经》是我们家那边的经文,老师你要是感兴趣,我抄一份给你?”
弘讲师微微颔首,“可。”
下课后,就有修士来勾搭池愉了,“你刚才说得真好,是家传吗?”
池愉回答说:“算是吧。”
又很主动地问:“听说道字开头的修炼资源会发很多,具体是发什么呢?”
来自在洲进学的修士大部分囊中羞涩,天之骄子是少之又少,因此池愉问这个问题,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因而很热情地回答他:“修炼之物一个月发放一次,一般是15颗清心悟道茶,20块中品灵石,一块道胚。”
听起来是挺不错的,光那中品灵石,折算成人民币,就是一个月20万了。
自在洲果然有钱!
不过,“道胚是什么?”
“是以前佛子座下的泥巴,也有开悟的效果,不过据说那块地方都快被挖穿了,我们估计是最后一批能用上道胚的弟子了。”
说完,数道目光不由得投向了谢希夷。
谢希夷站起来,他出身皇室,仪态比周围的修士都要好上太多,立如青松,动若行云,他没看他们一眼,兀自离开了禅舍。
数息的静谧之后,有人说:“你知道吧,这个玄寂师兄,已经被上头的佛门内定了,下一任佛子就是他。”
池愉虚心请教问:“既然是内定佛子,为何还在进学?”
“这个倒不是秘密,他虽然天资极好,但阿耨多罗佛门的上善尊者说他身具反骨、魔心、偏执心,等把这三样磨去,才能进入佛门。”
懂了,偏科生。
池愉想起凌鹤洲与他说过,这位未来佛子是被举荐的,若不修佛,那便成魔,渡他成佛,是一件极大的功德,大到能让一位禅师修成正果。结果那位禅师赌失败了,不仅没有成功,还搭上自己的修为和几百年的刑期。
看来这位到最后都没成功。
在禅门的学倒是很容易上,三天上半天课,其余时间自己修炼消化。
池愉没闲着,他先抄了一份道德经出来,找到弘讲师,将道德经给他。
那弘讲师将那经文拿在手里,眼睛落在上面,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他越念,眼睛越亮,念了没几行,就忍不住叫好道:“好、好好!好东西!”
他自知这是极好的东西,而池愉能这么大方地交出来,也让他十分震惊,再看他,就觉得他果然和幻境表现得那般赤子之心。
弘讲师想了想,从储物袋里取出四十颗极品灵石,交予池愉,“这是极好的东西,我代罗珀禅门向你买下这份经文,绝不会占你便宜,请你收下。”
池愉:“!!!!”
他瞪大了眼睛,“都给我??”
弘讲师见他脸上露出极灿烂的笑容,不由得微微一笑,“对,都给你,或者,你嫌少?”
池愉欢呼:“怎么会!老师你真好!老师我爱你!”
他蹦跶过去,伸手狠狠地抱了弘讲师一下,而后飞快地将那四十颗极品灵石收入了须弥戒中。
被抱了个满怀的弘讲师:“……”
他从没见过这么……随性的人。
池愉收了钱,犹不满足,高高兴兴地说:“老师我还有别的!你要吗?你要我都给你!”
弘讲师讶异:“你还有多少?”
池愉想了想,说:“很多!”
“……”弘讲师郑重地说:“你且抄来,我与禅门商量商量,最后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顿了顿,怕他觉得有哄骗之嫌,便坦白了与池愉说:“禅门对这些经文出价是最高的,而且绝不会藏私,会让所有人都能修此经,若是你家家传,可得与家中长辈商量,不可擅自做主。”
池愉信心满满地说:“放心吧老师,这些我都能做主,这都是为了普度众生!有法自然要传!”
当然,不能轻传。
眨眼暗示.jpg
弘讲师会心一笑,觉得他坦荡如砥,反倒随性自在,“你有此觉悟,实属难得,你若有心,我愿意为你举荐进阿耨多罗佛门受戒。”
池愉:“……”
啊?当和尚?不要啊!
池愉赶紧婉拒:“老师我上有八十岁爷爷奶奶,下有七八个弟弟妹妹,家大业重,断不了尘缘,所以……”
弘讲师竟也不意外:“如此,也好。”
池愉事不宜迟,赶紧又默写了几部经文,马不停蹄地往弘讲师那换来了一百五十块极品灵石。
修真界第一桶金,竟如此容易。
我比你们高贵,我是来赚钱的.jpg
须弥戒满满的池愉兴冲冲地回到宿舍,给自己烧了一桌子好菜。
那小球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两人坐在一块扒饭,有外人在,池愉就规矩了很多,老老实实拿了碗筷细嚼慢咽。
而小球不是一般的仆从,打小的良好教育让他姿态很优雅。
吃完饭,池愉跟小球唠嗑,“你家殿下怎么来上学还带你这个仆从?他难道还要你伺候吗?”
小球说:“也没有,是我资质太差,殿下带我来蹭一下自在洲的灵气。我家在东镜洲那块儿,东镜洲你去过吗?那儿灵气稀薄,实在不是修行的好地方。”
池愉心里嘀咕,他就是从东镜洲来的。不过的确如他所说,东镜洲灵气比自在洲要差得远了。
小球年龄也才十岁,虽然自小也收过极好的教育,但对自己喜欢的人,还是难免有几分大漏勺,他跟池愉嘀咕道:“我们殿下本来好好地当他的太子,结果来了个禅师,非说他得去当和尚,唬得陛下把他废了,连夜送到自在洲来了。你说这气人不?好好的皇帝不当,谁来当和尚,而且还不能成亲生子。”
池愉好奇,“你们殿下都是修士了,怎么还想着成亲生子?”
小球有些自豪地说:“你们这样的修士到金丹境就生不出小孩,我们大夏皇族可不一样,很容易生宝宝,我爹就是金丹境修士,但是他有十九个儿子,我是他第十一个儿子,我下面还有八个弟弟,三个妹妹呢。”
池愉:“……”
等等,池愉反应过来,“你是皇族啊?”
小球:“对啊!殿下是我堂哥,等他当上佛子后我再回家,到时候还能当个郡王,我要跟我爹一样娶三个妻子,生20个小孩!”
池愉:“……”
池愉好奇地问:“那你殿下这个年纪娶妻没有?”
小球脸上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嘀嘀咕咕的:“那个禅师在我们殿下八岁的时候就来了,一直胡说八道。所以我们殿下至今还是童子身,现在殿下被废了,二殿下当上了太子,他是个胆小鬼,我觉得他不行,当不了皇帝。”
池愉摸下巴,跟他说:“胆小这个倒不是大问题,当皇帝么,只要会用人就行了。我看你也别操心了,都修仙了,怎么还想着凡间事呢?”
小球正想说什么,忽地警觉,闭口不言了。
就在这个时候,池愉房门被敲响了,很有规律地敲了三下,便停下了。
池愉赶紧过去开门,看见是玄寂,脸上露出个笑容,规规矩矩地喊:“师兄,你有事吗?”
谢希夷没看他,只是叫了一声:“小球。”
小球跑到他面前,有些讨好地喊:“殿下。”
谢希夷语气淡淡地说:“你要是太闲,不如回家去。”
小球连忙作揖,“没有没有,殿下我想起来今天的灯芯还没换,我去换灯芯。”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谢希夷这才将目光落到池愉脸上,“我家小童年幼,你既是筑基修士,那便自持些身份,少与仆役打交道,以免辱没身份。”
池愉:“……”
他怎么感觉这话阴阳怪气的。
这话潜台词不就是“少勾搭哄骗我家仆从”。
气势不能输,所以池愉粲然一笑,傻白甜道:“怎会!我虽然是筑基修士,但也先是个人,是人就得交朋友,朋友多了才是众,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其利断金。小球是我朋友,又怎么会辱没身份。”
谢希夷金眸微微眯起,“他是仆从,你也当他是朋友?”
池愉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
又不客气地说:“他只是炼气,说到底还是个凡人,你可曾管过他?他身上都没什么肉,在这儿吃不好你可知晓?你当然不知,你自持身份,哪会管仆从。你既修行,那就不要把凡间皇子那一套尊卑荣辱带过来。”
谢希夷被他这般说,却也不恼,语气淡淡道:“你有心想管,那我成全你,小球明天与你住。”
他说着,微微笑了起来,“说漂亮话总比做容易,你想证明自己与他人不同,那就做给我看吧。”
池愉泰然自若道:“首先,你让小球跟我住,我没有意见,但既然你提出来了,于情于理,你都得交钱,一个月500中品灵石,就看你出不出得起了。”
池愉有时候毫不掩饰自己贪心的一面,因为本身富裕,所以他的贪心显得如此坦荡澄澈,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谢希夷也不讨厌,大概是第一次见面,少年用着高高兴兴的表情被他撬走一块极品灵石后也若无其事镇定自若的缘故。
“其次,”池愉话还没说完,“我就算做,也不是做给你看,而是出于照顾弱小的本心,就算不是小球,我也会做,我做什么事情不会为了做给别人看,只会是为了我自己。”
谢希夷道:“既要又要。”
池愉:“没错!”
他笑了起来,一双湖泊般的眼眸闪闪发光,“对了,这么久都没有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
谢希夷对他的名字没有兴趣,但拦不住池愉自己高高兴兴地说了出来,“没错,我的名字叫龙傲天!”
谢希夷:“……”
这名字,好听么?
作者有话要说:
攻:等你到20岁,这段回忆会成为你的黑历史
小鱼:不会,永远自洽。小狗叼玫瑰.JPG
还没爱上,一起养小孩了(不是
看来我来得刚刚好.jpg明天应该会早点更新。然后后天就上夹子了,夹子当天晚上十一点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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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2】引用六祖坛经等
第24章 殿下,他叫龙傲天
谢希夷一向不记人法名、姓名,认为没有必要让无聊的事情占据他的脑容量。
但“龙傲天”这三个大字,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像是被乌鸦拉了一泡历久弥新的鸟屎。
谢希夷:“……”
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回到住所,谢希夷将小球招来:“你喜欢那个修士?”
小球窥着他的表情,企图从中看出什么,几息过后,他失败了,于是含糊地说:“他做饭很好吃。”
谢希夷:“就因为做饭好吃?”
小球想了想,赶紧跪下道歉说:“殿下,我错了,我跟他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谢希夷手指轻轻地敲击桌面,这是他思考的小习惯,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你搬回去,从今天开始,跟他住。”
小球:“咦,殿下——”
谢希夷从腰上摘下一个香囊形状的储物袋,丢给小球,“这些灵石给他。”
他微微笑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他能将你养得多好。”
小球明白了,自己这是成他们俩的赌注了,他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又在看见谢希夷的脸色后立马收敛起来,故作心痛地说:“殿下,我舍不得你——”
谢希夷说:“那就不去了,香囊还来。”
小球立马爬起来,将香囊放到自己怀里,说:“殿下我现在就去搬东西。”
说完头也不回地溜了。
谢希夷走到窗边,郁郁葱葱的紫竹林之下,那条龙在屋舍前弓腰……种菜?
谢希夷关上窗,不再关注。
*
是的没错,池愉在种菜。
他到山脚下的集市里买了种子,回来把宿舍面前的一大块空地给犁了一遍,然后播种。
池愉小学之前都跟爷爷奶奶住乡下,插秧插过,种菜也种过,他做什么事情都做得又快又好,这就是他的天赋。
当然,修炼自然很要紧,但是又没有那么要紧,所以他姿态散漫地播下种子后,也没有用法术催发,慢悠悠地等待种子自然成长。
等小球将被褥拎过来,池愉就将那个隔绝两个房间的大屏风往前挪了挪,将厨房的空间挤压了一半,留出来了一个能放一张床的空间,这样就成了酒店的双人床通铺。
小球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对池愉的亲近有些莫名其妙,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室中人,虽是庶子,却也因为大夏皇族的独特性没有被忽视过,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并不缺少池愉那点关注。
但,他就是喜欢池愉。
有些人,光是靠近,就觉得心中欢喜。
嘿嘿,殿下最近因为那把琴坏了老不高兴,他还不乐意在他身边呆呢。
原来的床被池愉劈了当灶台了,所以池愉去集市买种子的时候还买了一张床。
现在兜里有钱,还都是自己赚的钱,所以池愉大方了一波,给小球买了一张灵宝款的床,在睡梦中也能自主修炼,要价20块中品灵石。
小球倒是不缺这个钱,虽然东镜洲灵气稀薄,但大夏皇族底蕴深厚,他每个月都有10块中品灵石的月例。但他们俩没认识多久,池愉就给他花这个钱,他还是怪感动的,但面上还是要说:“我没钱啊,没法还你的。”
池愉乐了,说:“我还缺你那点三瓜俩枣?我可是福布斯富豪,你家殿下都不一定有我有钱,哼哼。”
他现在可是有两百亿的人民币!
还有谁!.jpg
而且弘讲师明显被他的王霸之气震慑征服,对他的态度不可谓不好,还把这个月的修炼资源提前发给了他,还自掏腰包送了他一个须弥戒。
须弥戒是个很稀罕的东西,《神途》男主还是到了金丹大圆满越级挑战杀了一个元婴,从元婴那儿缴获的。就算是男主,也是实实在在到了金丹大圆满才用上须弥戒,而他现在有两个!
而且《神途》的货币单位在很长时间都是下品灵石-中品灵石,极品灵石要到万穹洲才泛滥,从这里也能看出来一个很明显的金字塔结构。
东镜洲拍卖会用下品灵石,望仙洲-蛮荒地-蓬莱-自在洲拍卖会都用中品灵石,而北荒境-万穹洲都用极品灵石叫价。
所有的财富都流向了最后两洲
至于九幽和魔界……呃,这两洲就不是用灵石当货币了。
总之,池愉现在是当之无愧的富哥。
富哥花20万给人买张床,那就是跟买杯奶茶一样,洒洒水啦。
池愉一脸骄傲,哼哼唧唧的,小球只觉得他这模样好看极了。
按理说修真界修士个个都是俊男美女,外貌简直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了,但小球就觉得,池愉这个模样比他见过的所有修士都要好看。
喜欢!
小球认真地点点头,说:“我们殿下来自在洲就带了148块极品灵石2760块中品灵石8090块下品灵石。”
池愉:“……”
可恶,这太子居然还挺有钱。
不过,池愉怀疑小球再这么说下去,那太子殿下的内裤颜色都能让他知道了,赶紧打断道:“等等,这些事情你不必跟我说了。”
他顿了顿,循循善诱道:“这些是你们家殿下的私事,之前跟我说的话我绝不会外传,但保险起见,你最好不要往外说你家殿下的事情,以免有坏人盯上你家殿下。有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家殿下是内定佛子并不是秘密,虽然我觉得禅门风气不错,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明白吗?”
小球:“哦……”
他赶紧点头,“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说了。”
他暗自懊恼,明明在殿下面前发过誓的,但到了池愉面前,竟然还是没忍住。
池愉说:“这样就好,你家殿下人不错,但你是他的弱点,想对他不利,从你这里下手轻而易举,你要保护他,知道吗?”
小球眸光闪闪,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他说的话,竟然跟他爹跟他说的一样!
他果然没喜欢错人,他想。
就是名字磕碜了点,为什么要叫龙傲天呢?感觉有点俗不可耐。
不过,他不会说出来的,小球甜甜的喊:“傲天哥哥。”
池愉:“!!”
哎呦,小脸通红.jpg
爽了!
*
桫椤和七叶到池愉宿舍外边儿,一眼就看见了那眼熟的小童。
密聊道:“他们俩住一个屋?”
“不好,又是一个学舍,仆从又一个屋,大腿怕是要跑。”
“得想想办法。”
“让他把我们俩收了?一个月20块中品灵石就成。”
“估计不行,外边儿12块就能请个金丹境当护卫,而且禅门学风太好了,没人欺负人啊。”
“太子这么招风傲慢,都没人打他,我对自在洲的修士很失望。”
他们俩聊归聊,正事不耽误,找到池愉,“那个,龙师弟,你怎么样?还习惯吗?”
池愉笑着说:“习惯啊,这地方真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桫椤瞅他,那眼神堪称含情脉脉了。
池愉心知肚明这俩诉求,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们想从我这里搞灵石花?之前给你们的不够吗?”
池愉说得太直白了,吓了桫椤一跳,赶紧解释说:“我们俩在苦谛学舍,每个月修炼灵石只发3块中品灵石,这太少了,于修炼来说远远不够,而且我们俩还是炼器师,所以么,手头很紧,看你手头宽裕,想着能从你这边捞个活干干,你还大方不是。”
七叶在旁边狂点头,冲他笑。
池愉:懂了,小弟来了。
不过池愉没有跟男主那样有收小弟的想法。
收小弟要管理,池愉觉得有点麻烦。
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这里没活给你们干。”
桫椤和七叶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但是,”池愉笑了起来,“你们想赚钱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
兄弟俩的眼睛顿时亮了,赶紧拿出自己积攒的雪岭香茶请池愉喝。
池愉没有推拒,坐下来享受兄弟俩沏茶过茶伺候。
等茶温合适,池愉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说:“赚钱么,其实不难。你们从我身上找活干,我能给你们多少,那你们只能拿多少。
就算不是我,你们找别的修士提供服务,一个月也就赚十几二十颗中品灵石,这钱多么?一点都不多。眼界要放宽,不能去做一个人、两个人的生意,你们要放眼全世界,要赚全世界修士的钱,这才是真的赚钱。”
“啊?”桫椤和七叶瞪大了眼睛,“这要怎么做?”
小球都坐了过来,屏息静听。
池愉侃侃而谈:“这办法就多了,低级点的就是拿你们禅门的身份做筏子。每年来自在洲进学的修士不少吧?来了之后是不是会很懵逼?
就跟我一样,要是没有你们俩带着,我还东南西北不知道呢。这个赚钱办法呢就是你们将所有大小禅门的信息都整合一遍,卖消息,要价呢不能太贵也不能太便宜,200下品灵石比较合适,再多修士不买账,但是少了也不行,因为这个生意不可能做很久,只要这个商机出现,而且容易模仿,那么就会出现竞争者,所以只是个短期的生意,但要是做得好,一个月下来应该能赚几百块中品灵石。”
“当然,这都是短期的生意,赚钱么,目光得放得更长远一些。能够长久地收割修士的钱包。
我注意到一件事,现在的修士低级传讯方式是符箓,高级的传讯方式是玉牌语音传讯,你们既然是炼器师,那能不能炼出一种灵器,这种灵器,我想想怎么跟你们解释——”
池愉思考了一会儿,说:“只要持有者能够使用,就能实现多人登录同一个地点,能够实现跨界交流。
如果你们炼出这种灵器,可以先低价卖出去,之后你们在跨界交流的点上收费。比如你们搭建一个共有的论坛,低价持有灵器之后,修士想要进入这个论坛,就要收取费用,一个月收费10块下品灵石就行。
有能力之后,再在这种灵器上继续研发,增加更多的功能,跨界交流是其一,还可以弄更高级的影像功能,实现跨界记录美好生活,在再这个功能上收费……”
“免费的永远都是最贵的,要记住这一点,不要贪图眼前的小利,而要把目光放到免费之后诸多的收费项目,当然也不能做得太过,否则容易反噬。”
桫椤和七叶听得心潮澎湃,目光如炬,七叶更是拿出玉简,将池愉说的话一一记录在玉简之中。
池愉最后总结道:“赚钱真的很简单,就看谁先想出好点子。”
桫椤对池愉的态度更是多了一份尊敬,他和七叶都知道,能轻易地将这种好点子说出来的他,必然是真心帮他们俩的,而且没有一丝藏私,这是多么闪耀的品格,兄弟俩从此刻开始,心里已经对他臣服。
桫椤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选这个方式,不过您说的这个灵器,我们要好好研究,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能来问您吗?”
池愉挠头,说:“我也就随便说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炼出来,你们要选这个也行,但是失败了不能怪我啊。”
兄弟俩猛猛点头,“那自然!!”
最后他们俩满意而归。
小球崇拜地看向池愉,“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池愉神神秘秘地说:“因为我是龙傲天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乐不可支起来。
小球:“……”
所以跟这个名字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这么开心?
*
小球吃完晚饭,去宫殿探望了一下自家殿下。
他走了之后,大殿里的灯芯都没有再换过,因此殿里黑漆漆的。
小球手脚麻利地换了灯芯,大殿顿时亮如白昼。
小球执灯进入内殿,就看见谢希夷坐在窗前,那把琴被拆解开来,琴弦卷弹在一旁。
谢希夷肩背挺拔,依然优雅,但小球硬是看出了一丝阴沉。
他将灯放下,也没敢劝慰。
上善尊者说的偏执心便是如此,只要是他看上的,他就永不放弃,这便与禅机相悖。
其实殿下根本不适合当佛子嘛,当他们大夏的皇帝这点小毛病无伤大雅,但当佛子是为什么?
小球不懂这其中的内情,他爹也没告诉他,不过无所谓,他没有这么强的好奇心。
小球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与谢希夷说了,想要逗他开怀。
谢希夷若有所思,“这样看来,是条好龙。”
小球纠正道:“殿下,他叫龙傲天。”
谢希夷微微一笑,语气淡淡地道:“现在是鱼了。”
小球:“……”
忘了他家殿下还有一身反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鱼:兜兜转转我还是成鱼了qaq
小1:鱼傲天[猫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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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用我当人情
池愉结束了今天的修炼,说实话,他有点烦恼。
他看着是筑基,其实这修为很水,完全是禁咒倒灌过来的修为,不是他脚踏实地修炼出来的。也因为如此,修炼起来总觉得很悬浮,更重要的是,他缺一门主修的心法。
现在他拿的是天衍宗外门弟子的心法法门,这品级摆在这里,也不是很适合他,是凌鹤洲拿来给他炼气期修炼的,到了筑基期就完全不够用了。
但心法这种东西吧,又不是烂大街的东西。
池愉明白,是时候出去转转了,毕竟龙傲天在家宅着,机缘是不会从天而降的!
于是池愉吃完午饭,洗完碗后就准备出门。
小球现在粘他粘得紧,见他要出门就追过来问:“你去哪儿?”
池愉回答:“我出去逛逛。”
想了想,问:“你要去么?带你一起出去玩玩。”
小球思考了一下,才说:“这个时候应该去修炼,出去玩什么?”
池愉说:“我跟你说,你这就不正常,你先是十岁的小屁孩,最后才是一个修士,十岁的小屁孩你知道应该做什么事情吗?”
小球好奇地问:“做什么?”
池愉振振有词地说:“应该玩泥巴,爬树掏鸟蛋,在河里钓龙虾,总有你能玩的,天天修炼有意思么?修士要去伪存真,但你也得知道什么是伪什么是真吧?就像学佛,学佛讲究的是出世间,但要出世间,也要入得了世间,才能从世间出来吧?”
“一个人如果没有七情六欲,你可以说他是佛的境界,但一个人如果没有七情六欲那就不是人。
你看佛的偏旁是什么?是人啊,佛从人而来,所以想成佛,就得先有七情六欲,就得先是个人。
那么人呢,就是有七情六欲,所以啊,不能光修炼,还要入得了红尘,红尘么,就是纯粹的喜乐,要让自己习得喜乐,才是进禅学佛的第一步。”
小球震惊地看他,“傲天哥哥,你明明只比我大六岁啊,为什么懂这么多?”
池愉得意地抬起下巴,笑得灿烂,“要不我怎么能到道谛班呢?这就是我们俩的差距。不过你不要自卑,你跟在我身边,总能学到一些的,要把我当榜样啊,这样才会成为一个靠谱的大人。”
虽然池愉这些话跟皇室一直追求的谦逊谦卑截然相反,但小球莫名不讨厌,反而很喜欢池愉这样的说话方式,他眼眸闪闪地说:“我知道了,我会把你当榜样的。”
他话音刚落,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嗓音:“小球。”
池愉扭头,看见了小球家的殿下,笑容不变,“师兄是你啊,中午好啊。”
小球跑过去,“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希夷瞥了他一眼,声音清冽道:“你们聊得很忘我啊,我站这儿这么久,都当没看见。”
池愉嘴甜地恭维说:“那必然是师兄修为高深,所以气息收敛了个干净,哪像我,到现在都不会敛机闭息,脚步重得跟牛似的,若是师兄,怕是一里地开外就能发现我了。”
谢希夷被他这么吹捧,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要带他去哪儿?”
池愉顿了一下,他本意只是想着出去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机缘被他的王霸之气震慑自动掉到他手里,顺便带小球到处走走,被谢希夷这么问,责任心油然上升,所以说:“带他到后山玩吧,那儿有条河,带他去钓虾钓鱼抓螃蟹。”
谢希夷淡淡地评价道:“无聊。”
池愉露出怜悯的表情,说:“你觉得无聊,是因为你已经不是小孩了啊,已经是一个无聊、没有梦想的大人了。”
又笑了起来,对小球伸出手,“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未成年,我们还是个孩子,孩子是被允许有童真的!走吧,小球,哥哥带你去钓虾!”
小球看了看谢希夷,又看了看池愉,最后还是胆大包天将手放到了池愉手里,嘴上告罪道:“殿下我去去就回。”
说是这么说,但明显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谢希夷垂眸,不再言语,抬腿朝相反方向走去。
他被要求七天去一次阿耨多罗佛门听经。
自在洲佛门不在少数,阿耨多罗却是不愧于他的名号,的确是自在洲里无上正等正觉的佛门,因此对他的要求极高。
谢希夷并不想当这个佛子,更对若苦禅师的谶言嗤之以鼻。
但所有人都信若苦,只因他修得有情生灭智,能看到业报轮转,一口断定谢希夷会踏过尸山血海,成就无上魔国,人间地狱。
竟然就这样一句话决定了他的未来呢。
谢希夷扪心自问并没有这种兴趣,自小接受帝王教育,他也只打算做一名相对出色的人间帝王,对不生不灭、飞升仙界也并无执念。
被谶言如此,谢希夷反倒稀奇自己还能坐在这儿听人念经。
也罢,反正帝王也没法当了,就先在这里混着罢。
谢希夷并不掩饰自己在这这方面的散漫。
不过,那条龙倒是有几分悟性,佛子倒是该他来当。
谢希夷想到此处,金眸微闪,若有所思。
*
池愉不知道谢希夷想什么,他带着小球在禅门后山里走,捡到了一根笔直的木棍,眼睛一亮,将木棍捡起来,用着惊喜的语气说:“我草!小球你看!这么直!这么长!”
小球端详一番,“的确很长,不过灵气并不多,也不是毕钵罗树,没有顿悟效果,没用的。”
池愉:“……”
有时候会在这一点讨厌你们修真人士。
池愉语重心长地说:“你再仔细看看,你看到它难道没有一种纯然的喜悦吗?这么长!这么直!的一根木棍!”
小球从池愉手里将木棍接过,心想这里头应该有什么禅机,他便发自内心地去感受……好像是感觉到了一丝舒适,毕竟,这么长,这么直。
原来佛理禅机就在身边,他居然一直没有发现,看来脑子还是太愚笨了。
池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没走几步,又捡到一根笔直的木棍,他高高兴兴地捡起来,拿在手里挥舞。
此时阳光明媚,树荫婆娑,清风徐来,池愉纯然喜悦的漂亮脸蛋和充满生机的深深地印进了小球眼里,直到很多年很多年后,他仍然记得这一幕。
池愉将小球带到了河边,拿出丝线,从土地里刨了刨,刨出一根蚯蚓,将蚯蚓切了一半,一半丢回土里,一半又切了一半,给小球做好了鱼竿和诱饵。
做完这些,他将诱饵丢到水里,对小球说:“根据我的经验,应该几分钟就会有鱼上钩了。”
小球认真地点头,照着池愉那样做。
但过了一会儿,毫无反应。
池愉挠头,底气略微有些不足地说:“呃,其实一般10分钟之内上钩是正常的。”
十分钟过去之后,池愉:“……可能是这里的水太浅了,鱼看见我们了,我们到那边去,那边水深。”
换了个地方,又等了半个小时,小球问池愉:“哥哥,我们这是在禅定吗?站着禅定好像没什么效果啊?”
池愉:“……”
好、好强的讥讽。
偏偏小球是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出来。
池愉倔强地说:“我知道了,是这里的鱼看不上蚯蚓肉,呵呵,真拿这些小妖精没办法,这样的话,我只好拿出杀手锏了。”
池愉从须弥戒里拿出了还没吃完的灵兽肉,用钩子穿上,重新放饵进河里。
如此,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小球说:“哥哥,我好像又悟到了。”
“……”池愉:“你悟到什么了?”
“却顾身为患,始知心未觉。忽入甘露门,宛如清凉乐。【1】哥,我的心现在很宁静,我觉悟了。”小球说。
池愉:“……”
小球其实这是空军啦。
不要把空军说得这么高大上啊喂!
池愉挠头,收了杆,对小球说:“看来今天出师不利,我们明天再来,明天我要打窝,打窝再钓。”
小球重重点头,“今天我真的学到好多哦,谢谢哥哥。”
池愉:尴尬挠屁股.jpg
虽然没钓到鱼,但池愉带着小球在后山玩了一会儿,采了很多菌子,晚上能拿来烧汤喝。
回来的时候又遇到了谢希夷,池愉依然笑脸相对,问好:“师兄好。”
谢希夷回:“好。”
顿了一下,唇角翘起,说:“后山鱼虾濡染袅袅佛音,它们吃素。”
池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没钓上来。”
池愉低头对小球说:“既然如此,我下次带你去出去钓鱼吧。”
小球点头,“嗯!”
谢希夷见他并没有气恼,就这般顺其自然地做好了下一个安排,微微一顿,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住在这里,有什么短缺的,可以与我说,毕竟,我是你师兄。”
小球震惊地看向他。
池愉也有点惊讶,感觉这话不太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忽地,他心里一动,莫非,这位未来佛子,也被他的王霸之气征服了?
这样没由来的好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幻电当初不也是送上门来了么?
哎呀,常规操作,那他就不客气了,于是池愉高高兴兴地对谢希夷说:“师兄我缺一门筑基期能用的心法,品质要稍微好点的,不要太次,不然会影响我的根基,师兄求你了,师兄拜托了。”
他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姿态真诚地祈求,那双弧线漂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像秋日被枯叶搅动涟漪的湖水。
虽姿态可怜可爱,但在谢希夷眼里,如佛法般如实呈现,并没有因此有丝毫动容。
只是他这般理直气壮毫不客气的姿态,谢希夷还是难免笑了,有点若隐若现的讥讽,“心法乃各门各派不传之秘,我给你心法,我能得到什么?”
池愉粲然一笑,自信满满地说:“你能得到我的感激。”
或许自己也觉得理亏,池愉思考了一下,继续自信满满地加码:“你还能得到一位龙傲天的友谊,从此以后我们就是至交好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谢希夷:“……”
他喉咙微微发痒,有一种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的诡异感觉。
—
池愉最终还是得到了他最紧缺的筑基期心法。
他这会儿认定了这位未来佛子是他的金手指,对谢希夷态度就更好了些,兴冲冲地给谢希夷画大饼说:“从今天开始我宣布我们就是朋友了,不要客气,有事尽管喊我。”
想了想,凑到谢希夷身边,压低声音对他说:“其实,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叛逃了,当佛子挺好的。”顿了顿,又说:“你人也挺好的,以后前途无量的,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谢希夷瞥他:“你既如此操心,不如效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来替我当佛子。”
池愉乐了,“我当佛子,哈哈哈哈,我妈不让。”
谢希夷一看便知他确实没有此意。
他觉得纳罕,佛门虽门规森严,却并不缺修炼资源,佛子更是被集结佛门重宝培养,只要当上佛子,未来飞升仙界便是既定事实。
来自在洲进学的修士,未尝没有这份心思。只是罗珀禅门隶属阿耨多罗佛门,已经内定了他这个佛子,苦集灭道四大禅舍修士才如此安分。
龙也不要,这让谢希夷第一次正眼看他,感觉算是有那么点共同语言了,“为何不要?”
池愉摸了摸最近长长不少,浅浅盖住了眉眼的碎盖刘海,很是宝贝的样子,“佛子要剃头受戒,凭白减去几分帅气。”
谢希夷:“……”
俗龙一条,不必多言。
—
池愉晚上看了看从太子那里薅来的心法,这一看立马就发现了很多地方看不懂。
他放下玉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
池愉心里想起凌鹤洲。他一来修真界,有个脾气好的老师细心地、把知识点全都掰碎了讲解带他入门修炼,这种概率本就不高。
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拿着去夺取反派气运再杀了反派的任务日志,却坚信自己是龙傲天的原因。
凌鹤洲、幻电、回到过去,都让池愉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
但绝对不是《神途》小说的力量,也不是系统的力量———就他系统那个智障ai,他现在都不乐意想它。
他忽地想起来凌鹤洲不止跟他说过未来佛子,甚至未来佛子叛逃这个八卦也是被另一件事引出来的。
凌鹤洲说五百年前自在洲也有一个龙傲天。
池愉:“……”
好的,不用怀疑了,就是他。
没有王霸之气的人一般不会取这种名字。
还有一个信息是,凌鹤洲的爹跟龙傲天是朋友,还给龙傲天立了牌位。
他死了?
不,他很难死,现在还有十几条命,死一次无伤大雅。
那应该就是回去了。
按照他看的小说,一般主角回到过去,通常是身怀使命,完成了这个使命才能回到正常的时间线。
那他的使命是什么呢?
池愉并不笨,说实话这个年纪正处于智力巅峰,更何况池愉成绩极好,一直都名列前茅。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只是不是愿意细想,以免徒增烦恼,他希望自己能真切地和他的名字一样永远愉快永远开心。
但是只要一细想,就能想出很多非比寻常的事情。
比如那只无形的大手……
不能细想,一细想,感觉还算单调的任务立马就变得五彩缤纷。
不过,要想杀掉反派,基本的力量还是要有的。
池愉没杀过人,但是这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他不为以后发生的事情忧虑,做好现阶段能做的才是真的。
池愉重新拿起心法,站起身来,问小球:“你能带我去你家殿下那儿吗?我想请他给我讲讲这心法。”
小球满口答应:“当然能。”
他口快答应了,答应后才觉得有些不妥,赶紧改口道:“等等,我得先禀告殿下一下,你且等着。”
说完,小球手执一盏灯,先去了谢希夷的宫殿。
一到这个时辰,他家殿下必然在捣鼓他那把古琴。
那古琴被拆开又合上,琴弦换过新的,他家殿下却依旧不满意,盯着那把古琴出神。
有时候小球觉得他这样子实在是累得慌,但偶尔说一次还行,说多了挨板栗。
他如今便也不说了。
小球轻轻地喊了一声谢希夷,“殿下。”
谢希夷瞥了他一眼,“有事?”
小球说:“那个……傲天哥哥看不懂殿下你给他的心法,他说想来请教你,殿下你现在有空吗?”
谢希夷有些匪夷所思地说:“只是筑基期的心法,他竟看不懂?”
小球也觉得奇怪,看池愉那般博学多识,十六岁便已是筑基期修为,这不说绝顶天才,也绝差不到哪里去了。
他们殿下能十八岁金丹,也是因为他们大夏皇族特殊的修行法。
大夏皇族最大的秘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灵根。
小球当然也没有,不过表面上他们都是有的。
因为这样特殊的修行法,修炼快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几个哥哥也都是十八九岁就筑基期了。
小球收回思绪,替池愉恳求道:“殿下,你就教教他吧。”
谢希夷反问:“我看上去很闲么?”
小球扑通跪下,抱住谢希夷的小腿,泪眼汪汪地说:“堂哥,求你了,你就教教他吧。”
谢希夷:“……”
谢希夷笑了,“胳膊肘往外拐,几餐饭食就将你收买至此,你若贪食,何必随我来自在洲?”
小球说:“堂哥,他对我那般好,难得请我帮忙,我想帮他。”
谢希夷语气冷淡地说:“拿我做筏子送人情,亏你想得出。”
“……”小球怏怏不乐地住嘴了。
僵持了一会儿,谢希夷还是妥协了,“地上冷,站起来。”
小球挑起眼皮瞅他。
谢希夷没好气地说:“我允了,你去喊他过来。”
小球这才高高兴兴地从地上爬起来,正打算出去,手足之情自心中升起,教他关怀地开口对谢希夷说:“堂哥,这琴还是换了吧,它真的坏了,它并非灵宝,只是凡物,损坏是天道万常,不要执着啊。”
谢希夷瞥他:“多嘴,做你的事去。”
小球一溜烟跑了。
他去和池愉说了谢希夷答应的事情,并没有说自己求了半天,见池愉高高兴兴地去了,心里也觉得欢喜。
不知何时,他竟如此喜欢他了。
来自在洲来对了,小球暗暗想。
—
池愉到了谢希夷的宫殿,虽然很豪华庄严,但池愉没有大惊小怪,这点眼界他还是有的。
进门后都没乱看,直奔谢希夷所在的地方去了。
“师兄,你能帮我讲解讲解那真是太好了。”池愉求人有求人的姿态,见人就带三分笑意,眼睑微微垂下,轻轻眯起,一派乖巧,“这心法我看了好几遍,实在看不懂,才想着劳烦你教我。”
既然上门,池愉也不可能空手,因此他手里提了一篮灵果,礼仪倒是做得很足。
这让谢希夷又多看了他一眼。
只觉得这人身上很是矛盾。
不过他对别人的秘密没有任何兴趣,所以也只是淡淡地让他坐下,开始教导。
池愉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拿一只自来铅笔在纸上做笔记。
谢希夷讲得还算清楚,池愉领悟颇多,一个时辰下来,总算将这篇心法给理顺了。
池愉舒出一口气,高兴道:“谢谢啦师兄,你讲得很清楚,我已经大致理解了。”
根据他现在的知识储备,他能看出来他给了他一篇很不错的心法。
虽然嘴上说着他能得到他的感激和友谊,但也只是逗逗乐,池愉自然不可能真的以为人家对他好就是应该的。
不过池愉想投桃报李,也要有可以投桃报李的东西才行。
他现在除了有钱,一无所有(x)
而钱吧,太子也不缺。
所以池愉暂时将这事记在了心里,笑眯眯地要告退的时候,目光落到了谢希夷旁边的古琴上,有些惊讶地说:“师兄,你会弹琴啊?”
谢希夷语气淡淡地道:“音律也是必修课。”
“哦。”池愉灵光一闪,“那你喜欢音律吗?”
谢希夷:“不喜欢。”
池愉:“哦。”
他遗憾地道:“本来我这里有很多不传世的上古乐曲,若师兄你感兴趣,我自当借花献佛,双手奉上,可惜了。”
不传世……上古乐曲?
谢希夷:“……”
那种喉咙发痒,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怪异感觉又出现了。
他嘴角抽抽,说:“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到晚上睡觉,小1翻来覆去:不传世……上古乐曲……不传世……上古乐曲
起来要给自己一巴掌的程度[猫爪]
小1真话反着说吃到苦果了吧?[笑哭]
宝宝们[可怜]球球营养液哇[玫瑰][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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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用古诗词
第26章 你当佛子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今天又到了上课的日子。
池愉去道舍的时候,遇到了桫椤和七叶。
七叶兴冲冲地与池愉说:“本来昨天就想找你了,但是桫椤说你肯定在修炼,让我不要来打扰你,所以我们今天就在路上堵你了。”
桫椤咳嗽了一声,堵字多难听啊!
七叶浑然不觉,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两块巴掌大小的玉牌,一边走一边跟池愉说:“你看,这是我们按照你说的办法炼出来的两块玉牌,你这个点子真的没话说,我们都没想过还能做成这样。不过有个问题,成本有点大,通讯玉牌要用到精金,精金用灵力催动才能达到同一时刻通讯的效果,精金就贵了,一两要一块中品灵石,一块玉牌起码要用到二两去淬炼。这样光是精金就要两块中品灵石,就算炼出很多,也很难以便宜的价格卖出去。”
池愉问:“没有代替的吗?”
七叶叹气道:“没有,通讯玉牌必须要用到精金。”
池愉拍手,“换个思路思考,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桫椤和七叶纳闷,“这怎么会是好事?”
池愉笑着说:“说实话,你们这算是创业初期,创业么,有挫折太正常了。你们说的精金问题,我认为一定会有廉价的替代品,要善于用逆向思维,既然成本高,那就不用,用替代品,这样反而有了自己的保密配方——毕竟这个世界上也不止你们两个炼器师。
而且创意和点子是极其容易被仿制抄袭的,就算你们做出来了,能防止别人不去借鉴抄袭么?不可能的,就像炼丹师赚钱,也有社会地位,报考炼丹专业的修士便只多不少,修士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会趋向利益,这是自然规律,我们没法阻止,那就只能保留别人无法仿制的东西。”
“而别人无法仿制的东西,就是更深的创意——产品配方!你们如果有这个信心能实现这个听起来很缥缈的玉牌功能,那么就要有付出更多心血的觉悟。
去找更加廉价但功能丝毫不差的替代品出来,通讯玉牌的价格必须要低廉,低廉到炼气修士咬咬牙省吃俭用个把月半年都能买得起才行。价格在这里,别的炼器师就算仿制了创意,因为成本问题,价格只会比你们更高,也只有更有钱的修士才买得起。这样当然也会有客户受众,但胜利的永远是你们,因为客户群众的大小决定了一个产品的寿命。”
桫椤和七叶听得一愣一愣的,七叶忍不住惊呼起来,“天哪,你、你怎么会这么聪明?”
虽然有些话还听不太懂,但两人都有一种心神激荡的感觉,非常清楚地明白,池愉在说一件非常可怕、也非常尖锐的东西。
到底是修士,虽然有些话不理解,但记忆力摆在这儿,七叶飞快地用玉简记了笔记,将池愉说的话没有一句遗漏地记了下来。
桫椤表情郑重地说:“我们会去找更便宜的替代品,一定控制价格。”
池愉想了想,说:“炼气、人力成本都考虑进去,要把最终的成本压制在100块下品灵石上,售出的价格是200块下品灵石,炼气修士采采灵植也差不多一两个月就能买得起。”
“100块下品灵石?!”七叶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
池愉斩钉截铁地说:“这就是你们的优势!”
“我明白了!我们会压制到100块下品灵石的。”桫椤说。
“等等。”池愉想起了一件事,从须弥戒里掏出五块极品灵石,对桫椤说:“你们不是没钱么?这灵石算我给你们的投资,研发资金总要有的,不过亲兄弟明算账,这个创业我要掺一脚,如果没成,就当我的投资打水漂,如果成了,我要占三分之一的股份——这个就是你们赚到的钱,要分成三分,我占其中一分。”
桫椤和七叶看到极品灵石,眼睛都直了,七叶笑得合不拢嘴,“这是自然,这必须的啊,不过三分之一也太少了,你怎么着都得分一半啊。”
池愉笑了,“一半就算了,三分之一是符合自然规律的,毕竟你们兄弟俩要研发要出力,我就负责出资砸钱,除了这个什么都不用做,若拿一半,那日积月累,总归有人会不舒服的——不用否定这一点,这也是人之常情。”
桫椤和七叶充满敬意地点头,拿了灵石,不敢再有异议。
他们天资虽然很不错,但都出身草根,修到金丹也花了一百八十多年,一百多岁的人了,放在一年前,要是有人跟他们说会对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俯首称臣,他们俩打死都是不肯信的。
但这么离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当然,修真界没有尊老爱幼的意识,也一向以修为论资排辈,十六七岁的筑基修士,本身就不能以年龄来论断。
总之,池愉在桫椤和七叶的心里拔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聊完之后,桫椤和七叶和池愉分道扬镳——他们的苦谛学舍跟池愉的道谛学舍可不是一个方向。
池愉到了班上,不出意外,又是最后一个到。
池愉:“……”
他看了一眼系统面板的时间,没错,的的确确是早上六点,你们都不睡觉的吗!
……哦,到筑基期后修士的确就不怎么睡觉了。
不过池愉还是要睡觉的,有些习惯不能轻易养成,他的根始终是现世,而吃饭,睡觉,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修了真能不老不死不生不灭什么的,池愉其实没有太当回事。
现世才是他的家,他的一切,他始终牢记,不忘来路,始知归处。
再如何龙傲天,也是他这个年纪最快意、最蓬勃的美梦。
池愉和上次一样,坐到了太子旁边,笑着跟他打招呼:“师兄早上好,师兄你吃了嘛?”
谢希夷瞥了他一眼,“筑基期起辟谷,你不知道?”
“哦。”池愉说:“但口腹之欲能带来纯粹的喜乐,师兄学佛,应该习得喜乐,反而要用些饭食。”
谢希夷:“你似乎很喜欢显摆。”
池愉眨了眨眼睛,很自然地笑了,声音总有一种活泼的脆响,“师兄,我这不是显摆,你没发现吗?我这是在跟你套近乎呢,而我们俩都学禅,这就是话机啊。你如果有不同的想法,可以跟我辩论,人和人的感情就是这么辩啊辩啊好起来的。”
“……”谢希夷金眸微闪,唇角微微翘起,勾起一丝薄薄的凉意,“你想跟我感情好?为什么?”
池愉说:“这还有为什么么?因为缘啊,因为法啊,因为发自内心的缘法自然。”
谢希夷唇角的笑意变得真实了些,“是吗?”
池愉说:“是的,而且我也不是只想和你感情好,在座的各位,我都希望能成为朋友。”
前排耳尖的修士扭过头来对他笑着说:“我愿意。”
池愉对他伸手,“你好你好,上次都忘记问师兄法名了,请问你叫?”
修士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有些疑惑,池愉说:“师兄把手伸出来。”
那修士伸出了手,池愉握住他的手晃了晃,笑呵呵地问:“师兄你的法名是?”
“哦,”修士明白过来这是池愉的问好礼仪,慢慢回答说:“我叫莲池。”
池愉粲然一笑,嘴甜道:“师兄这个法名真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池更是黑与白,阴与阳,清与浊,动与静,蕴含天道自然,师兄真会取名字。”
莲池很讶异地说:“不是,我只是取法名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一个莲花池,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不过师弟你说的这些是我从未想过的。师弟你呢?你的法名是?”
池愉:0.0
一生都在做阅读理解的中国小孩,是这样的啦。
莲池问到他的法名,池愉挺起胸膛,非常自信地说:“我的法名叫龙傲天。”
莲池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筑基期修士,竟有这么一个俗俗的法名,不禁问道:“……啊?此法名有何寓意吗?”
旁边被忽视的谢希夷也将注意力挪了回来,他倒要看看这条龙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语文成绩经常高分的池愉做阅读理解简直信手拈来,直接把大俗的三个字胡诌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然有。首先是龙,龙大家应该都熟知,是修真界最强大的妖兽。但在人间,龙是人的精神信仰,他们能从龙身上汲取到诸多能量,勇敢善战、聪明多智,不畏强权,敢于反抗权威,即使失败了永世不得翻身。
龙是集结了凡人所有美好愿望的神话生物,这种集众愿望期许所形成的信仰生物,本身是一种永存不朽的存在。因此龙对于我来说,是非常神秘且充满美好祝愿的字,因为我们作为修士,本身也在与人争与天争与地争与自己争,我们要像这个精神图腾一般,可以有野心,勇敢无畏,不畏强权,向死而生!
傲天,那就更简单了,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1】,修炼修的是真,修的是不生不灭,无为自在,这是多么蓬勃的万丈豪气,若没有这般豪气,又何谈与天争———我既修炼,自是要凌驾于天道之上,做自己永远的主人!”
整个禅舍都安静了,弘讲师在门口站着,都没有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池愉身上。
池愉说话总有一种无法令人忽视的魅力,举手投足,皆是焦点,声音如金如玉,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简直光芒四射。
谢希夷金眸中异彩连连,竟想不到这三个字竟有如此浓厚的感情色彩,区区三个字便浓缩了如此多寓意。
他再一次正视了池愉,这人,太合他心意了。
所有人都看着池愉,都没发觉弘讲师已经来了,莲池更是目瞪口呆,喃喃道:“原来如此,你这法名,那是取得真的很好,就是有点狂妄,感觉这有点不太好。”
池愉说:“人不疏狂枉少年!”
他说着,粲然一笑:“若我二三十岁了,大概是不敢这般疏狂的,可是我才十几岁,你们就让让我吧。”
好奇怪,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想,他明明已经是筑基期修士了,但身上就是有一种大家都没有的蓬勃朝气。
好耀眼,感觉好像都快要被灼伤眼睛了。
就在这个时候,弘讲师轻轻地轻咳一声,众人才发现弘讲师来了,赶紧将目光从池愉身上拔回来。
池愉也噤了声,生怕又被抓包。
但他之前和方才的演讲,俨然在弘讲师面前挂了名,弘讲师没说几句,忍不住又点了池愉,考问他:“你看舍外的树叶在动,你认为是什么使他们在动?”
池愉笑了起来:“老师,我没动。”
弘讲师确认似地问他:“你可以再回答一次。”
池愉说:“老师,我真的没有动,树叶在动,风在动,但是我没有动,我在认真听讲,又怎会注意窗外的风景?心不动,没有心念和想法的生起,万物则静止。”
弘讲师微笑起来,“坐下吧。”
他看向池愉的目光,万分惊喜,却又很好的掩了下去。
池愉坐下,心里哼哼,放在平常他肯定说树叶在动,但在上课老师问他这个问题,肯定不是寻常一般的答案,跳出对方诱导的两种回答,给出第三种答案,永远屡试不爽,顺便还正了一下自己这次没有开小差的形象。
池愉注意到谢希夷的目光,他扭头看了过去,看见谢希夷那璀璨的金眸,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未语先笑,在这凡间相术上一贯带有贬义色彩,但谢希夷却分明地知晓,这是他的纯粹和自然。
谢希夷唇角微微翘起,却又很快落了下去。
想跟他做朋友也就罢了,还想跟所有人做朋友?
未免太贪心了。
下课后,池愉身边又围绕了一圈的修士,争先抢后地与他说话。
“龙师弟,弘讲师问你的问题你居然想都不用想就回答了,你太会动脑子了!”
“你怎么会想到这种答案的,你明明才十六岁啊,甘拜下风啊!”
……
谢希夷不屑一顾,照常起身离去————
但就是这个时候,池愉声音带笑地告罪:“不好意思,我们下次再聊吧,我要走了,不好意思哦。”
说完,池愉从人群中脱身,朝着谢希夷大喊:“玄寂师兄,等等我。”
谢希夷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放慢了脚步。
池愉追上他,泰然自若地说:“师兄,一起回去吧。”
谢希夷语气淡淡地说:“不和你的朋友们多呆一会儿么?”
池愉说:“若是平常自然没问题,但这个点我该吃午饭了,得赶紧回去做饭,饿着我倒是没事,但不能饿着我们小球啊。”
“……”谢希夷:“他饿了自会吃辟谷丹。”
“辟谷丹那东西狗才吃,我们小球自然要吃鲜香的饭菜。”池愉一顿,反应过来,“啊,师兄,我没有说你是狗的意思。”
谢希夷:“。”
谢希夷唇角翘起,说:“我家小童对你做的饭食流连忘返,我倒是好奇了。”
池愉从善如流,“既如此,师兄也来尝尝?”
谢希夷说:“可。”
池愉很快就回到了宿舍。
小球已经在坐在门槛等他了,见到池愉,正想喊,又很快看见他背后的谢希夷,调子生硬地转了一个弯,喊:“……殿下!”
谢希夷面无表情地看他,虽然小球明面上是他的仆从,但也是实实在在的皇室子弟,为了一口饭,像看家狗一样坐在门槛上,像什么话?
小球似乎也从他眼神里察觉到什么,心虚地站起来揪衣角。
谢希夷声音冷冰冰地质问道:“今日修炼了么?”
小球:“呃,殿下我今日修炼了三个时辰。”
谢希夷说:“区区三个时辰,你很骄傲么?天资一般,就要比他人更努力,别人一天修炼六个时辰,你就要修炼十二个时辰。”
池愉忍不住开口道:“等等,师兄,他才十岁稚龄,何必对他如此强求?”
谢希夷:“你十几岁便已筑基,想必是日夜勤加修炼才有的修为。如此苛刻对己,却又对他人如此宽容,是何居心?”
池愉:“……”
好啊,劝架被打.jpg
池愉扭头问小球:“小球你回答他,我一天修炼几个时辰。”
小球说:“……殿下,傲天哥哥一天就修炼一个半时辰,他比我还懒!”
谢希夷有些匪夷所思地看向池愉,金眸微眯,“一个半时辰?”
池愉理直气壮地说:“我忙着呢,我还要写卷子,一天修炼三个小时,已经很给面子了。”
谢希夷目光在他身上梭巡,难以想象他是怎么修到筑基期的。
自在洲不测灵根,但谢希夷能看出池愉灵根并不是很好,一呼一吸之间,灵气敛入极少。
若灵根极好,寻常都会有灵气交融敛入气窍。
以谢希夷的目光,池愉至少有三种灵根。
不过,也不能武断。
毕竟他有很高的佛性。
灵根、根骨、悟性对一个修士来说都很重要。
小球根骨俱佳——毕竟大夏皇族皆是如此,但他悟性着实一般,可以说有些蠢笨,加上谢氏独有的修行法,六岁开始修行,四年时间才炼气三层,可以说蠢笨至极。
有如此修为,也算不错了。
而龙就算是五灵根,他有这样绝高的悟性,于每时每刻都在顿悟,修炼一日千里,也不无可能。
谢希夷思考着,还未说话,池愉火急火燎地进厨房了,“小球你去沏茶,请你家殿下去坐坐,我去做饭了。”
谢希夷眸光流转,小球尴尬地对他笑了笑,说:“殿下过来坐。”
谢希夷唇角翘起,似笑非笑地说:“你倒是成他家小童了。”
小球撅嘴:“这不怪我,当初是你把我给他的。”
谢希夷坐下,小球手脚麻利地从柜子上拿下一罐茶叶,拿了茶杯和开水给谢希夷沏茶。
做这些他也做习惯了,并无不适,只压低声音小声说:“殿下,这茶叶是差了点,但咱们也不缺这一口不是?您就将就喝了吧。”
谢希夷不语,端起茶喝了起来。
池愉花了半小时,做了三菜一汤,米饭多做了一份,也不知道成年修士的胃口有多大,他就按体型给谢希夷做了比他多一倍的米饭。
小球手脚麻利地给谢希夷盛饭,举着玉箸给他布菜。
池愉这下现场观摩到太子吃饭是什么样子了。
别说,还怪赏心悦目的。
谢希夷吃了一口池愉做的炒蛋,无欲无念的唇舌顷刻间就沾染上了一抹鲜活。
他不是没吃过饭菜,但久远的记忆告诉他,即使是御膳房的顶级大厨,做出来的菜都没有他做的好吃。
里面有情,浓烈的情,带着淡淡的忧愁,更多的却是勃发的生机与静谧。
动静自然,缘法自然。
谢希夷吃得微愣,金眸不禁看向了池愉。
池愉笑吟吟地望着他,眼里似乎有些许期待,“师兄,如何?好吃吗?”
谢希夷平静地说:“好吃,你做得很好吃。”
顿了顿,问:“这是什么菜?”
池愉回答:“这是家常菜,带给你家的味道,怎么样,师兄吃了会不会有些想家?”
谢希夷瞥他,“我看是你想家了。”
池愉爽快地承认道:“是啊,我想家了。”
谢希夷这次不用小球布菜,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到嘴里细细品味。
能将七情六欲融进菜品之中,却又表现得如此超脱外物——
龙傲天,有佛子之姿。
谢希夷语气轻柔了几分,“你,可以当佛子。”
池愉想都没想:“不要,你当。”
谢希夷:“不,你当。”
池愉:“不不不,你当。”
谢希夷:“你可知佛子地位如何?”
池愉:“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不当。”
谢希夷说:“你以后会后悔的。”
池愉说:“我从不后悔。”
谢希夷:“你会的。”
池愉:“我不会。”
小球:“……”
殿下,就算傲天哥哥当佛子,也是当别的佛门的佛子,你照样还得当佛子啊!
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佛子: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谁都不想当QAQ
小狗鱼:发型很重要的!
做菜这个,我感觉跟心情紧密联系,心情好的时候烧的菜会特别特别好吃,融入了喜乐,心情不好的时候烧的菜苦涩不香,色香味俱失,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这样的?0.0
今日我来得很早.jpg因为明天要出门,所以得早起(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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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是引用李白的诗
第27章 骗人抱他
池愉对当佛子这件事,的确没有太大的兴趣。
即使会有更多的修炼资源,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要知道,他是带任务的,本来也没打算在修真界一直待下去。
但是么,有些时候机缘要蹦到他手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大概他给弘讲师的印象实在是太好了,这一天休息日,弘讲师传讯给他,请他过去一趟。
传讯的符箓化作一只白色的蝴蝶,翩跹地往前飞去带路,见池愉没动,还飞回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在提醒他跟上去。
池愉赶紧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蝴蝶慢悠悠地飞着,飞了好一会儿,终于将池愉带到了一处山峰之下,山峰有高高的、一眼看不见尽头的台阶。池愉到底年轻身体好,见了这样的台阶也没觉得怕,就踩着往上而去了。
山道两侧绿植葱葱,浮动着浓郁的灵气曦光,山顶之上传来袅袅佛音,池愉若有所觉,心里略微迟疑。
中午那会儿玄寂师兄说得那番话,终于让池愉觉得有几分警觉了。
未来佛子都说他适合当佛子,那老师能放过他么?
这不会是……
池愉暗暗想,看来是之前太出风头了。
但是龙傲天么,就是要日天日地的,他出风头也没什么错啊。
见招拆招吧,反正他是不可能说是去当什么佛子的。
池愉这般想着,心境又平和起来。吭哧吭哧地爬了一个多钟头,才终于爬上了山。
台阶尽头,便是一座拢二层楼那么高的屋舍,香烟与寺顶袅袅升起,带着能叫灵台震荡的清香。
日丽风清,芳草幽幽,芝兰玉树,很有几分意境美。
池愉站在山顶上欣赏了一下风景,直到那只蝴蝶又闪烁着灵光飞至他面前,扑闪着翅膀似乎在催促他。
池愉笑着说:“我知道了,莫催莫催。”
他迈步往屋舍过去,进了朱红色的大门,见到弘讲师,弘讲师旁边是一个大和尚,皮肤白净,宝相庄严,看着十分慈悲。
弘讲师见他来了,笑着招呼他过去坐,与他介绍道:“傲天小友,你过来,我为你引荐,这是正通佛门的寒山尊者。”
池愉心道:果然!
他规规矩矩地对寒山尊者行礼,“尊者好。”
寒山尊者对他微笑,“请到这里坐。”
池愉乖乖地坐了过去。
寒山尊者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从手腕细细地摸到了肩膀,池愉没问做什么,有些事情心里既然知晓,就没有必要说出来了,反倒落了下乘。
寒山尊者观他表情,笑容依旧,浑厚佛音迴荡在屋舍之中,“的确天资极好,我看,与玄寂不相上下,甚至略胜一筹。”
池愉愣住了,他竟然得了一个这么高的评价么?
寒山尊者:“但,你不是此界中人,可是?”
池愉:“!!!”
他与寒山尊者对视,心神震动:“你怎么知道?”
寒山尊者笑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是与不是?”
池愉重重点头,他张嘴想说什么,寒山尊者似知道他想说什么,取出一颗硕大的明珠交给他,“这是佛门至宝,你于修行中将其填满,便能达成所愿。”
池愉下意识想接过,刚伸出手,又停住,有些警惕地问:“我需要付出什么吗?”
寒山尊者笑道:“什么都不用付出,这些都是因缘和合,我与你之间有这么一段缘分,这至宝给你,缘分就结束了,如此而已。”
池愉这才放心,感动地说:“谢谢尊者。”
他伸手接过明珠,收进须弥戒之中。
寒山尊者说:“若无事,便回去修炼吧。”
池愉对他拜拜,转身离开了。
等池愉离开之后,弘讲师才开口与寒山尊者说:“您竟不打算收受他为正通佛子么?”
寒山尊者说:“他意志坚定,非常人所能撼动,虽有佛子资质,但心有归处,便是偏执心。”
弘讲师道:“玄寂也是如此。”
寒山尊者道:“玄寂的偏执心,反倒能救了他。你们罗珀禅门不必再多做什么事情,让玄寂与他好好相处,或许是一个转机。”
弘讲师一愣,应允下来。
*
池愉回去后拿着那颗明珠端详,看着就是普普通通的明珠,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小球进门看见了说:“这个明珠,我家殿下也有。”
池愉爬了起来,“嗯?你家殿下也有?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球说:“听说是给未来佛子的正物。”
他一顿,睁大眼睛惊愕地问道:“哥哥你也要去当佛子吗?”
池愉:“啊??”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去找弘讲师,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否定道:“不可能,寒山尊者说了拿它没有代价,我拿了就结束了。”
小球挠了挠头,说:“那我便不知了,或者我帮你问问我们殿下。”
池愉阻止道:“不用问了,没事。”
他不至于在这方面怀疑什么,人家都明确说了,难道还能耍什么招么?这也太小看修真界佛门了。
池愉看过的所有修真界小说,佛门都是很祥和的,斗争极少,只要有灭世大灾难,佛门才会出世,永远都是非常正派的一方。
因此池愉对佛门好感是很足的,不然也不会心动留在这里修行了。
在这儿修行也的确很舒服,他的龙傲天体质也没吸引来什么小炮灰挑衅他,大家都很友爱。
既然寒山尊者让他拿着,那他就拿着吧,至于填满……?这个还是得去问问太子,用什么东西填满。
说到就做,池愉飞快起身,去找太子。
宫殿是第二次来,池愉却像是回到了自己家,见大殿暗着,从须弥戒拿出灯换了灯芯,黑暗很快被驱散,整个大殿亮如白昼。
池愉到了谢希夷的门外,轻轻敲了一下门,喊:“师兄?”
谢希夷很快就开了门,“做什么?”
池愉从须弥戒拿出明珠,“师兄,我是想来问问你这个明珠要怎么填满啊?”
谢希夷金眸微闪,唇角翘了起来,露出了一丝笑容,“你怎么也有?”
池愉好笑地看他一眼,说:“师兄你别想了,我不是佛子,这是寒山尊者送我的,说能让我达成心愿。”
谢希夷说:“这是未来佛子的正物。”
池愉说:“我知道啊,但是这是寒山尊者送我的,我问了我需要付出什么,他说不需要,想来就是有很多珠子,见跟我有缘,就送我一个吧,跟佛子没什么关系。”
“……”谢希夷语气懒洋洋地低了下去,“这东西,我也不知道。”
池愉有点不信,“你不是未来佛子吗?你怎么不知道?师兄你就不要藏私啦,我们之间还说这些干什么?”
他说着,哥俩好地伸出手臂,给了谢希夷一个肘击。
谢希夷金丹境的修为倒不至于被一个肘击肘得震动,他只是又匪夷所思起来,他只是多与他说了几句话,关系何时这般亲近,还能叫他随意碰他?
罢了罢了,不与他计较。
谢希夷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知道,再问我也不知道。”
说完,他就要关门。
池愉赶紧伸脚卡住了门缝,“等等师兄,我来都来了,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谢希夷说:“你不修炼?”
池愉说:“我不啊,来唠嗑吧。”
谢希夷思考了一会儿,将门打开,放他进来。
池愉进了门,发现谢希夷内殿里面也是漆黑一片的。虽然知道金丹境修士也不纯粹只用眼睛视物,但习惯使然,他还是过去拿了灯将内殿的灯也一并点燃了。
室内烛火跳跃,池愉看谢希夷的表情也变得分明了。
池愉嘴甜地夸道:“说实话,师兄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帅的男人。”
谢希夷:“帅?何意?”
池愉说:“龙姿凤章,丰神俊朗,如金如玉,翩翩君子。”
谢希夷:“对于修士来说,这些都是外物。”
虽这么说,他唇角却是翘了起来,也并不掩饰让池愉看到。
池愉便明白了,其实太子还是喜欢听这种好听话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
池愉心里暗笑起来,目光一瞥,又看见了谢希夷案台上的古琴,他问:“师兄既会音律,不如弹奏一首,叫我开开眼界?”
谢希夷说:“能让我弹琴的人至今未出生,你也不是例外。”
池愉一愣,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像是……反派会说出来的话。
他心里忽地一个咯噔,但念头刚出现,就立马否定了,怎么可能呢。
池愉虽然总觉得太子身上有不少熟悉的地方——比如说话的音色,都是如山泉一般泠泠的,音色极其干净澄澈。
比如仪态。
又比如说他现在说的话,他们俩都不喜欢有人命令、请求他。
但这都是不可能的,这是五百年前,反派都没出生,而且两人都是金丹境,众所周知,修士一旦到了金丹境,骨骼身高都已经定型,除非到元婴,才会有重塑的可能。
如果太子是反派,那中间横跨的五百年,怎么着都不可能是金丹境的修为了。
嗨呀,是他想多了。
这世间的确没有相同的树叶,但是长得八九分的树叶可不少,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不能因为心心念念着反派,就总觉得别人像反派。
给自己一通疏导,池愉又平和了,笑吟吟地对太子说:“师兄,求你啦,我想听你弹琴,我想听听凡间皇族的音律是何等风采,你就让我领略一番吧,我给你500中品灵石。”
谢希夷笑了:“给钱就成卖笑的了,你打得好算盘。”
池愉否认道:“……我没这个意思啊,师兄你过度解读了。”
谢希夷虽兴致缺缺,但被他求着,心里也微微地动了一下。
他坐下,将双手放到了那把未修缮好的古琴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勾弹,很快,悠扬的琴声响了起来。
像是看见了皎月出云,林间树影婆娑,清风徐来,万籁俱寂的宁静,一种平静喜乐自心底升起。
而随着音调的转换,像是有平地而起的骤风,金石争鸣,风雨欲来。
琴声越来越急,刀剑寒影于意识闪过,带来浓杀之气。
池愉猛地睁眼,捂住胸口呼吸。
琴声骤停,谢希夷若有所思地说:“你这筑基修为,像是假的。”
池愉控诉道:“你故意吓我。”
谢希夷纠正道:“不是故意,是你太弱了。”
他有些匪夷所思地说:“你很弱,神识很弱,像是炼气期的神识。你这修为,是如何来的?”
他金眸微微眯起,有些锐利地盯着他,“无论何种修行法,一旦修炼,必定是从内而外地变强,你空有筑基修为,神识却很弱。这只是普通的曲子,你却承受不住,很奇怪。”
池愉镇定地道:“偏科么,你不也是?天资虽然很好,却有反骨魔心偏执心。”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谢希夷也不意外他会知道,神色平淡地道:“这是两码事,你神识这般弱,谁都可以用神识绞杀你,这是你的命门。你该感谢我,随意一曲试出了你的弱点。”
“哦。”池愉挠头,脸上露出笑来,“这么说,我是应该感谢你。”
他凑过去,哥俩好地搂住了谢希夷的肩头,“那么师兄,你有没有什么修炼神识的功法啊?”
谢希夷:“……”
他大为震撼,怎么会有人这么厚脸皮?
跟他要了筑基心法便也罢了,还敢跟他伸手要修炼神识的功法?
谢希夷唇角微翘,讥讽道:“你难道只会伸一只手跟别人要东西吗?”
池愉想了想,对谢希夷伸出了两只手,“师兄求你了,你有修炼神识的功法就给我吧,我以后给你养老。”
谢希夷笑了,“我就大你两岁,你给我养老?”
池愉笑了起来,说:“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们既是朋友,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不是么?互帮互助,也许我以后也能帮到你呢?”
谢希夷语气淡淡地说:“那做你的朋友,真是吃亏。”
池愉:“怎么会呢?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龙傲天,这个名字就是信誉哈,包硬的。”
谢希夷不语,池愉双手合十,哀求道:“师兄,求你了!帮我吧。”
谢希夷冷着脸拿出一本功法,“现在就给我出去。”
池愉:“哦!谢谢师兄!”
他拿起功法,麻溜地转身就走。
大门刚被他关上,又重新退了回来,“对了,师兄,我看了一下,没怎么看懂,你给我讲讲吧。”
谢希夷:“……”
他对自己感到匪夷所思————
当初是为什么理他?
*
又过去了几日,止观过来看他。
池愉留止观吃饭,止观比划了一下,池愉没看懂,问:“你想说什么?能写字吗?”
止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拿出纸笔,写:“我吃得少,一碗就行。”
池愉笑了,“我明白了。”
便少做了些饭。
小球瞅瞅止观,直白地问他:“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说话?”
池愉叫了他一声,“小球,人家这是修闭口禅,都在禅宗学习了,思路要放开!”
止观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作揖点头,表示自己的确在修闭口禅。
池愉得意地说:“你看,我就知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要根据环境来理解,明白吗?”
小球一脸受教,“我明白了。”
吃完饭,池愉去洗碗,看见莲池领着一个修士过来,便跟莲池打了一声招呼,“莲池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莲池见到他,笑了起来,带着那名修士过来与他说:“傲天师弟,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道谛禅舍的新人,清玄师弟,今天刚通过证心台过来的,天资很不错,所以禅师安排我带他过来入住。”
池愉抬眼去看那修士,外貌自是不必说了,修真界就没有长得不好的修士,只是这修士长相俊秀,眉目清冷,别有一番韵味。
池愉脑子里瞬间闪过什么“清冷师尊”“清冷佛子”等等字眼——哎呀,这倒是极少的一款。
池愉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来,“清玄师兄好,我的法名是龙傲天,你可以叫我傲天,或者龙师弟,这不打紧,随便你。”
“龙师弟。”清玄矜持地对他点点头,神情并不热切,将清冷贯彻到底。
池愉也没在意,跟莲池说:“莲池师兄,既然你有事,就快去忙吧,若得空,我请你喝杯清茶再回去。”
莲池笑呵呵地应了。
池愉端着盆进了屋。
莲池领着清玄去池愉屋舍后面,不远处的山脚之下还有一处屋舍,环境很是幽雅。莲池这人也是爱说话爱热闹的性子,否则也不会跟池愉聊起来,他与清玄说:“刚才那个师弟,那是极有慧根的,比你要早来了些时日,个性十分活泼,你们屋舍并不远,偶尔可以走动走动,与他说说话,都会觉得喜乐。”
清玄思忖,问:“阿耨多罗佛门的佛子可是在道谛禅舍?”
莲池说:“哦,你说的是玄寂师兄啊,玄寂师兄就算了,他性格高傲,不大好相处,你不必白费功夫。”
说罢,他笑了起来,“不过玄寂师兄和傲天师弟关系倒是不错,我见过他们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想来也正常,毕竟傲天师弟性子讨喜,又有慧根,妙语连珠,与他说话,总觉得很有趣,又总能悟到些许,想必他们天赋高的人都愿意在一块儿玩吧。”
清玄道:“师兄何必妄自菲薄,能进道谛禅舍,又岂是资质平平之辈。”
莲池豁达地说:“资质好也有资质更好的,更好的也会有最好的,这天资么,一山更有一山高,饶是道谛禅舍,也有天资高低之分。玄寂师兄来禅舍三年,已经炼了4颗佛骨,进入了第二禅,这速度,也就他一个而已。我们连一根佛骨都没开始炼呢。”
“虽然上善尊者说他有反骨、魔心偏执心,但只要108颗佛骨都炼出来,这佛子有点毛病也无伤大雅。”
清玄沉默,不再言语。
莲池见他神色不对,也没多想,安抚道:“你师兄在苦谛禅舍,宿舍离这儿也不远,你若担心,我待会儿让师弟给他选一个好些的宿舍。”
清玄道:“多谢师兄,我那师兄虽比我年长,行事却无所顾忌,我得多看顾,若是可以,我希望能与他一起住。”
莲池有些为难地说:“这有些违反门规。”
清玄不意外,轻易地放弃了,“那便算了。”
莲池将他带到宿舍,回去的路上,想起了池愉说的话,便到他那儿蹭了一杯茶。
池愉问他:“新来的师兄是何修为?金丹境吗?”
莲池笑道:“金丹境哪有那么多,他与你一样也是筑基,不过筑基大圆满,只差一步金丹了,许是晋级艰难,便来自在洲碰碰运气了。”
池愉:“原来如此。”
莲池与他说起了八卦:“他还有一个师兄,脾气火爆着呢,从证心台出来,见他被分到了苦谛班,吵着闹着要重新证一遍,你说,这不就更加证明了他心性不佳么?这还需要重新证吗?大家都看着呢?禅师不高兴,给他分了个大宿舍,里面都是大修士,总能磨磨他那性子。”
池愉问:“怎么磨?不能打架吧?”
莲池笑道:“这是自然,禅门不许斗殴是明文规定的,谁若犯禁,直接逐出禅门。你说,禅门什么都不收取,还每个月发修炼资源,谁会舍得走?自然都老老实实遵守规定。”
“但是么,”莲池停顿了一下,说:“若是被引得动手了,那就说不准了。”
池愉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说完八卦,莲池又看了看他屋舍,看见两个小童坐在一旁吃零嘴,笑道:“傲天师弟,你也是悠闲,在宿舍养了两个小孩。”
池愉给他介绍,“这是小球,这个是止观,他也是来进学的,莲池师兄你应该见过的吧?都是同学。”
莲池看了看止观,想起来了,“哦!是你!那个小结巴!”
止观噌得一下脸红,怒气冲冲地瞪他。
莲池吓了一跳,讪讪地找了个借口跑了。
小球幽幽地说:“小结巴?你其实没修闭口禅吧?”
止观:“……”
他登时气哭了,晶莹的泪珠吧嗒吧嗒流下来。
池愉一瞧,可把他心疼坏了,过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使劲拍他后背安慰道:“哎呀,别哭了,小事小事啊,别哭了。”
止观呆在池愉温暖的怀抱之中,眼泪慢慢止住了,忍不住害羞地笑了起来。
小球见他得了池愉拥抱,又露出那样的笑,整个人都呆住了,本对他不怎么在意,现在也气恼起来——
阴险!狡诈!骗人抱他!
坏蛋!太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球:只能有我一个小弟!
小狗鱼:并非如此
微微转身,露出了背后的一个连(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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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叫我玄寂师兄
池愉把止观安慰好了,给他擦了擦眼泪,跟他说:“你真是结巴啊?”
止观窥他表情,见他脸上尽是关怀之色,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点了点头。
池愉压低声音,小声地说:“你想改变吗?”
止观窘迫地红了脸,他看着有十二三岁那么高,其实年龄比小球还小一岁,才九岁,这么小离家来自在洲,全靠自己,毕竟他也是修士,修士是不看年龄的,他九岁也能将自己收拾好。
池愉见他犹豫,笑了起来,跟他说:“你想改变的话,其实也不难,踏出第一步才是最难的,你要是信我,我给你掰掰。要是因为结巴才不说话,那就太可惜啦。”
小球有些愤愤地在旁边吃零嘴,止观过了一会儿,才对池愉点了点头。
池愉伸手拍了他后背一下,“你真的是太勇敢了!这要夸夸!”
又对身后的小球说:“小球你先出去,我有事要跟他说。”
小球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都没说,瞪了止观一眼,跑出去了。
止观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多想。池愉跟他说:“来,你先跟我说几句话?”
止观又犹豫,过了一会儿,才在池愉带着鼓励的目光中慢慢开口:“你、你、你要我我说说、说什什么?”
不仅结巴,还像是喘不过气来,要停顿很久,才能说下面一个字。
而且口条也不对,掰开他嘴一看,发现他舌头短了一截,看形状显然天生如此,有些纳闷,修真界居然还有先天发育不好的?
舌头对发音系统是至关重要的,舌头不够有些会发不出来,或者口齿不清。
池愉感觉有点麻烦了,这种情况,只有止观金丹境重塑肉身的时候才能改变。
不过,问题不大。
池愉很乐观地说:“没有关系,问题不大,我看你现在说话还是很清楚的嘛,小问题。你可以先一个一个字的往外蹦,养成自信心,再慢慢加字,不能害怕说话,越害怕越不会说。”
止观看他的笑脸,也忍不住微笑起来,重重地点头。
池愉说:“不能光点头。”
止观顿了顿,说:“好!”
池愉疯狂夸他:“这不是很好嘛!气势很足!就要这样!太棒了!这个世界谁最厉害?是的没错!是你!止观小同学!”
他语气激昂,把止观夸得一愣一愣的,一向注重天赋天资修行的修真界可从来都不流行鼓励式教育,他就算天资不错,也因为结巴在家族受了不少嘲笑和打压,还从来没吃过池愉这么一套,心情不由得格外开朗,冲他作揖微笑。
另一边,小球气冲冲地跑到了谢希夷的宫殿里,跟谢希夷蛐蛐:“殿下!那个叫止观的,卖可怜,耍阴招,我从没见过这种人!”
谢希夷刚从禅定出来,见他一脸怒容,身上并无外伤,便没有当回事,淡淡地说:“怎么耍阴招了?”
小球便把刚才的事情与谢希夷说了一遍,同时添油加醋止观被池愉抱在怀里那奸诈的笑容。
谢希夷:“……”
他听了沉默良久,才说:“你很闲么?若是太闲,就去修炼,满脑子都是争宠吃醋,你是小狗吗?我是你,都得拿剑一剑戳死自己。去修炼,再说这些废话,我就送你回家。”
小球:“……”
没人能理解他,没人!
小球气冲冲地过来,萎靡地回去了。
回去了脚还没进屋里呢,就听见池愉情绪充沛的夸奖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
小球:“……”
天哪,这个坏蛋,居然、居然!
居然还能这么干!
傲天哥都没这么夸过他!
小球心里像是被打翻了醋坛子,酸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止观走了之后,小球才进屋。
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被池愉看到了,他照例拿了一把零嘴给他,问:“怎么了?挨你家殿下训斥了?”
小球刚张嘴,眼睛提溜一转,眼圈瞬间憋红了,扑进池愉怀里,呜呜地说:“殿下训我,凶我呜呜,说要送我回家,还说我是狗。”
对不起了殿下!小球心里告罪。
池愉赶紧安慰他说:“那他太过分了,好端端的送你回家做什么?你已经很勤奋了,现在都一天修炼四个时辰了,这么勤奋还说你,他坏,别放在心上啊。”
小球呆在池愉温暖的怀里,原来怀抱是这样的感觉。
他虽是庶子,但被一视同仁,很早就断了奶,也脱离了奶娘怀抱,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么温暖的怀抱了。
他忍不住嘀咕着说:“要是你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池愉笑了起来:“不是亲哥也没有关系啊,都修炼了还在乎血缘关系吗?”
小球说:“别人也许不在乎血缘,但是我们大夏是特别在乎血缘关系的,你看殿下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我是他堂弟,不然他才懒得理我呢。”
池愉诧异:“是这样的吗?”
小球说:“是啊,他其实脾气好坏的,但是对自己人很好。二殿下胆子小,扶不上墙,他也护着爱着,现在他不是太子了,他也没记恨二殿下,反而劝二殿下好好念书,好好修炼,不可懈怠。”
池愉听得微笑,他也能感觉到太子身上这点矛盾的地方,看着不近人情,其实只要缠上去,总能叫他妥协,是个很心软的人物。
而且远离家乡,还带着小童,怎么可能不照顾一些。
会带孩子的人,总归不会太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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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球感慨道:“你要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是亲的,总比别人要好些。
像止观再怎么黏上来,他也是他的亲哥哥。
但他好像也没什么资格不让止观靠近啊,因为他们也不是亲的。
池愉笑道:“不是亲哥也没有关系啦,不要计较这些。而且我弟弟妹妹已经很多了,也不妨碍我跟你好啊。”
池愉堂弟堂妹表姐表妹一堆,没少带孩子,甚至还有纯熟的抱婴儿的经验,也是很神奇,再哭闹的婴儿到他手里,就慢慢不哭了,大人们笑他天生做幼儿园老师的料,因此逢年过节,带小孩的任务都自动交接到他身上了。
他对所有小孩都是一视同仁的,绝无偏爱之心。
小球嘀咕:“不一样,殿下就不会这么抱我。”
池愉想了想,又笑了起来,的确想不出来太子抱小球是什么样子,他似乎总是端着。
他拍了拍小球的肩膀,说:“好了,好了,去修炼吧,我也要忙了。”
今天照例是要写写卷子的。
他才刚拿出卷子,就有人敲门。
池愉去开了门,原来是新来的修士,池愉记性好,见人就带笑:“清玄师兄好,进来喝杯茶吧。”
他将清玄请进门,去沏茶,清玄坐了下来,扫了池愉屋舍一圈,看见了桌上雪白的卷子,神识略一扫,看见了很多复杂的字符,他微微一顿,收回了神识。
池愉神识弱,并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冒犯,他沏茶端到了清玄面前,问:“师兄有事吗?”
清玄清冷地说:“我们以后就是邻居,所以来看看你。”
他还很有礼貌地拿出了礼物,放到桌上,推给了池愉。
池愉笑道:“太客气了师兄,既然师兄给了,那我就收下了。”
虽然清玄来的比他晚,但修真界一贯是以修为排资论辈,无比现实。
一个仙门若是先来的是师兄,但师弟修为追了上来,那就要改口叫原本的师弟叫师兄了。
这种规矩也滋生了不少戾气嫉妒和阴暗的事情。
池愉是很了解这种规矩的,所以叫清玄师兄也没有觉得不适,修真界弱肉强食么,这实在是太正常了。
池愉见清玄似乎不爱说话,便主动挑起了话头,让气氛热络起来,也努力让话不落到地上,“师兄是何处人士?”
清玄道:“东镜洲。”
池愉惊讶,随即欣喜道:“好巧,我也是东镜洲人士,我们居然是老乡啊!”
清玄略疑惑地眨眼,不知道池愉为何反应这么大,每个大陆边界之大,大到无法想象,只是都出于东镜洲而已,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池愉却不管,有他的场合,说话的掌控者永远是他,他继续道:“这真是太巧了,东镜洲其实很好,凡人很多,修士脾性也平和,算得上很宜居了。”
清玄说:“但是东镜洲灵气很稀薄,实在不是久居之地。”
池愉对他眨眼,微笑道:“师兄我说的是宜居之地,不管修炼,其实在东镜洲最好,生活气息浓厚。”
清玄一顿,很快明白过来这个修士没什么野心。
本是他最厌恶的那一类人,但看着他那青涩活泼的脸蛋,又觉得没那么讨厌。
池愉问:“师兄是散修吗?”
清玄一顿,说:“我出自东镜洲五蕴宗,你呢?”
池愉说:“我是散修。”
清玄不信,十几岁就筑基期,只有大仙门才能用天材地宝养出来。
更何况他能察觉到池愉的灵根并不是很好。
不过他心里不信,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那清冷的外表太有迷惑性,池愉依旧用跟其他师兄弟说话的口吻跟他聊天,没多久,就把他给聊走了。
小球从厨房钻出来,跟池愉说:“这个人不好。”
池愉问:“怎么不好了?”
小球说:“爱答不理的样子,他很厉害吗?”
池愉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
又到了上课的日子。
池愉这次终于在五点多爬起来了。
在路上还碰到了谢希夷。
池愉用着高兴的口吻喊他:“师兄,这么早啊?”
谢希夷看了他一眼,脚步慢下来,等他追上了,才重新恢复速度,说:“你又带了一个小孩过来?”
池愉打了个哈欠,反应有点慢,过了几息才明白他说什么,说:“那不是小孩,是咱们同学,是灭谛班的。”
谢希夷语气淡淡地道:“知道的以为你是来进学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来带小孩的。”
池愉笑道:“大哥不笑二弟,小球不就是师兄你带来的吗?”
谢希夷不可置否。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师弟。”
池愉扭头看去,是清玄师兄,他停下脚步,略等了他一下,“师兄早上好。”
清玄说:“好。”
也是惜字如金的主。
谢希夷没理会他,兀自往前走,池愉也知谢希夷不爱跟人交际,便没有跟他们互相介绍,他问清玄:“师兄,你一天修炼多少个时辰啊?”
清玄回答:“六个时辰。”
池愉还没夸出声,谢希夷就轻轻地“嗤”了一声。
修士都耳聪目明,清玄自然听到了这个声音,他顿了一下,主动开了口:“这位是?”
池愉笑了起来,说:“这是玄寂师兄。”
清玄便说:“玄寂师兄好。”
谢希夷语气淡淡地说:“好。”
清玄沉默,眉眼那股冷凝之气更重。
池愉挠了挠头,从容地开口道:“清玄师兄平日里除了修炼,还会做些什么么?”
清玄淡淡地道:“我是符师,修炼之外,便是炼符。”
池愉发出赞扬的声音,“哇,师兄竟然是符师,这也太厉害了,那平日里师兄会出些符箓吗?我能跟你买些符箓吗?”
清玄道:“自然可以。”
池愉笑了起来,说:“那就太好了。”
到了班上,池愉依旧跟谢希夷坐一块儿,他压低声音问他:“你不喜欢清玄师兄么?”
谢希夷虽然不怎么跟人交际,但对人态度还是不错的。
谁问他好也很有风度的回应,当然,很不走心。
谢希夷语气淡淡地道:“一天修炼六个时辰,骗骗你而已。”
池愉瞳孔地震:“嗯?”
六个时辰还不多吗?
太子的意思是,清玄是那种会跟同学说自己回家根本没有学习的那种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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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卷了吧!
谢希夷不屑于说人坏话,因此点到为止。
这个叫清玄的修士,连走路都在隐秘地吐纳,浑身灵力澎湃浓郁,又是筑基大圆满,一天修炼六个时辰,谁会信?
也就骗骗龙傲天,他还真的信了。
弘讲师很快来了,他讲完课,宣布了一件事:“今年的鸿宝历练会提前,就在三个月后,你们可以商量一下与谁组队,一个队伍里只能有二到四人,不可超过五人,若决定好了,便到我这里领取玉牌。”
顿了一下,又道:“若不知道鸿宝历练,就请问问身边师兄,我就不在这里多做赘述了。”
说完,便下课了,绝不拖堂。
池愉问谢希夷:“师兄,鸿宝历练是什么?”
谢希夷还没回答,前边的莲池扭头过来,对池愉说:“鸿宝历练就是禅门独有的修行方法,光是在这里修炼,体会不到禅机,便要下山历练,从外界增加领悟。这是所有仙门都会有的历练,不过禅门更重视些,是大家一起下山,而且还有奖励,上一届鸿宝历练魁首自然是玄寂师兄,奖品是一整串菩提子,那东西对修炼特别好,师兄也因为这个奖励,进入了第二禅。”
清玄走了过来,声音清冷地说:“师兄,我能否与你组队?”
谢希夷唇角微微翘起,伸手握住了池愉的手腕,抬起来展示给清玄看,说:“我与他组队。”
清玄说:“还有两个名额,师兄可以加我一个,我是符师,总能有些助益。”
他那端庄清冷的姿态很迷惑人,莲池对他好感颇多,笑着说:“清玄师弟,不如与我组队吧?”
清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莲池明白这就是拒绝了,挠了挠头,笑着走开了。
谢希夷淡淡道:“非要我说得很明白吗?我拒绝你,就算还有两个名额,我也不会跟你组队。”
清玄平静地问:“为什么?”
谢希夷微微翘起唇角,“因为像你这样贴上来的太多了,很烦。”
清玄:“……”
他语气依旧清冷地说:“师兄冒犯了,告辞。”
说完,离开了。
池愉没吭声,等清玄人走了之后,才问:“师兄你确定要跟我组队吗?”
谢希夷说:“带小球,你照顾小球。”
池愉:“哦。”
站位一目了然,他是奶妈。
不过龙傲天怎么可以就当奶妈呢?
武力值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池愉认真地思考起修炼专业来。
别的龙傲天一般都是修什么的?让他想想……嗯,十个里面有八个是剑修,还有两个是十八般武艺,样样擅长。
他精力倒是很多,多学几样也没事,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他也没打算久待,还是打算回家去的。
想来想去,还是就选剑修好了。
他想好之后,刚张嘴,谢希夷就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将他两片嘴唇夹住了。
池愉瞪大了眼睛,用眼神询问:你做什么?
谢希夷收回手,说:“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
池愉有些惊讶地说:“短短几日,师兄竟这般了解我了?”
谢希夷微怔,才反应过来,只是几日功夫,他竟然和这条龙这般要好了。
谢希夷冷厉的眉眼微微皱起——这是一个极不好的预兆。
他本没打算跟其他修士有任何深交。
但是,龙傲天有这样的古怪魅力,他也是几日功夫便与道谛禅舍的人打成一团。
自己只是其中之一。
谢希夷思及此处,竟有些微妙的不适。
他声音冷冷地开口:“以后不要叫我师兄。”
池愉:“啊?那叫你什么?”
谢希夷说:“加上玄寂二字,我法名是玄寂。”
“哦哦,玄寂师兄。”池愉笑着开了这个口。
谢希夷却依然觉得有些烦闷,他想起小球拈酸吃醋的模样,本觉得很荒谬,现在竟发现心境如此雷同。
不免更烦闷了。
面上也难免带了一丝恶劣的情绪出来,“你倒是对谁都亲热,师兄师弟喊个不停,又从他们那儿得了什么?”
池愉大感冤枉,“哪有!你冤枉我!我就跟你伸手要东西了!”
谢希夷唇角刚往上翘,又听他说:“因为感觉跟你要东西,你给我概率要大很多哈哈哈哈哈。”
谢希夷:“……”
池愉说:“对了玄寂师兄,我想修一门剑术,你那儿还有剑法吗?你练剑吗?要是练的话,能麻烦你教教我吗?”
谢希夷:“……”
他实在是匪夷所思,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池愉双手合十,眸光扑闪扑烁,“玄寂师兄,求你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谢希夷:“……”
他拿出了一本剑法,甩到了桌子上,“自己看,我没那么闲。”
说完,站起来离开了。
池愉拿起剑法,微微笑了起来。
太子心的确很软。
不过总是索取也不是办法,朋友么,就得有来有回才行。
只是池愉一时想不到能给太子什么,便先按下不表。
高高兴兴地拿着剑法回去看去了。
*
谢希夷回到了自己行宫,看着这偌大的宫殿,表情冷凝。
为自己总是对那条龙轻易妥协,感到纳罕。
却又很快平和下来。
他伸出手指敲击桌面,约莫敲了百下,池愉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玄寂师兄?这剑法又有很多地方看不懂,能不能教教我?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说完,他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看见谢希夷,脸上便露出了笑,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就这最后一次!我发誓!”
自来熟地坐到了谢希夷对面,从须弥戒指中拿出了自己做的甜瓜干,“玄寂师兄,这个给你吃,我亲手做的,这块地界的甜瓜特别好吃,晒干了也别有一番风味。”
谢希夷虽不重口腹之欲,但这会儿也不介意尝一块,他伸手捻起一块,放到口中,寡淡的口舌立即尝出了其中美妙的滋味。
像是沾染了池愉那股蓬勃,甜美的味道霸道地占有了他的口腔。
谢希夷咽下后,点评说:“不错。”
池愉笑了起来,“玄寂师兄喜欢就好,那这些都送给你吧,修士不怕蛀牙,多吃些也无妨。”
谢希夷说:“不喜欢,只是面子上夸赞一句,不必当真。”
池愉:“哦。”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双弧度圆润的眼睛都笑得微微眯起。
谢希夷金眸瞥他,“你笑什么?”
池愉笑着说:“没什么。”
他看他分明是喜欢的,在他说之前,都打算伸手再捻一根了。
太子除了心软之外,还有些傲娇呢。
倒是很少见这么有反差的人了。
谢希夷看他这傻笑的样子,就微妙的不愉,赶客道:“你可以走了。”
池愉睁大眼睛,“诶,玄寂师兄你还没给我讲解这本剑法呢!”
谢希夷冷冷地说:“没心情,出去。”
池愉:“……”
笑容逐渐消失.jpg
作者有话要说:
小1:没人能从我这里笑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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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最好的朋友
虽然太子变脸很快,但池愉还是蹭到了单独授课。
有些时候不得不佩服龙傲天的运气,第一次有凌鹤洲给他指导入门修炼,换了个地方照样有人给功法给指导。
怎么说,这就是龙傲天!
王霸之气之下,对他有好感的自动成为他的帮手。
池愉高高兴兴地去山下集市买了一柄中品灵剑,他这个修为很水,很多修炼中的领悟和诀窍都不懂,所以也没法练什么本命灵剑,因此只能将那灵剑放进须弥戒之中。
每天分了一个时辰来练剑。
谢希夷对此不咸不淡地评价道:“能练出火候起码要一百年。”
哪个剑修练剑不是从早到晚开始练的?他练剑一天就花一个时辰练,这能练出什么名堂来?
池愉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已经不错了,我修炼一天才修3小时。”
不是他不勤奋,是他得留点空档给那禁咒发动。
他记得反派说过禁咒似乎是有时限的,但是他掰开嘴,去看舌根上的禁咒的时候,又没瞅见,明显平常是不显现的,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果。
反派说还有会死掉的禁咒,他也从来都没有触发过,也不知道触发是什么条件。
不过,凭他对反派浅薄的了解,这人很恶趣味,很恶劣,可能在恐吓他也说不准——这个可能性倒是真的挺大的。
所以就先不考虑这个了。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顺其自然!!
谢希夷对池愉能拥有筑基期的修为,再次觉得匪夷所思,这样懒的懒货,能在十七岁筑基,这就很不同寻常,便告诫池愉道:“若旁人问你一天修炼多久,你一概回答八九个时辰,绝不要再说一个半时辰。”
池愉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看不明白吗?”谢希夷对他微微笑了起来,有点恐吓的恶趣味:“你一天就修炼一个半时辰,但是又能在十七岁到筑基期,这说明你用了很多天材地宝灌体拔苗助长,要是心思恶毒些的人,完全能将你拆了用来炼丹,吸收你血肉里残留的药力。”
终于见到他脸色微变,谢希夷金眸闪烁,流动着蜜糖一般的愉快情绪,“像你屋舍后边的修士,看着清心寡欲,冷静自持,其实内里比谁都痴狂修炼晋级。你小心点,不要在他面前暴露了灵根一般修炼时间也短的事实,否则哪天他给你拆了炼丹。”
池愉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不会吧,哪有这种事情,我听都没听过。”
谢希夷语气淡淡地说:“没听过不代表没有,这修士里的腌臜事只多不少,你不信也没事。”
池愉成功被谢希夷吓到了,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了,说:“你这语气就跟凡间七大姑八大姨跟小孩说你爸妈不要你了一样。比起我,你更应该操心你自己吧!你可是二十岁不到就金丹了的绝世天骄,比起抓我去炼人丹,还不如抓你去炼人丹。”
谢希夷一顿,金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说:“有道理。”
池愉:“……”
有道理?他还真的这么想啊?
池愉觉得一阵恶寒,《神途》里可没写过有这种事情,就算是魔修屠城十有八九也是为了炼血狱丸,这玩意就是修炼法宝,不能服用。
谢希夷瞥了他一眼,手从袖里乾坤拿出了一本敛息法甩给池愉,“这功法能掩去你吐纳的痕迹,防人之心不可无,别把你的灵根修炼时长随意告诉他人。”
池愉有些讶异:“我都还没跟你要——”
他话还没说完,谢希夷又将功法收了起来,“现在没了。”
池愉:“!!”
我的金主爸爸!补药啊!
池愉搂住了他的肩膀,“玄寂师兄,给我吧给我吧,求求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真是怪了,咱们就跟伯牙和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天生一对的挚友啊。”
谢希夷微微皱眉,受不了似地将那本功法甩出,“行了,住嘴,不要再说这种肉麻的话了。”
池愉便知道他吃这一套,心里不禁暗笑,其实太子很好懂啊。
他拿了功法,随手一翻,发现这次简单很多,倒是能看懂了,便利索地道谢。
他这下从太子这里薅了不少羊毛了,可不能再薅了,他还没想好回什么礼,这真叫人头疼。
回去后想起自己还有系统面板,试探性地许愿要他家里那把吉他,许完愿后捶了系统一顿,又一次把面板捶得冒出了雪花屏,一闪一闪的。
池愉也不担心把它捶坏了,系统就跟老电视,敲敲打打还能用.jpg
捶完之后等了一会儿,系统终于吐东西了,这次吐出了一包他刚买没拆封的纯棉内裤。
池愉:“……”
不是,我要你何用啊!!!!
虽然没拆封,但是也送不出手啊!太子那体格大了他小一倍,送了也穿不上啊!
废物系统!
池愉没办法,只能自己先用上了新内裤,也不再捣鼓那破系统,去集市淘了一把灵宝古琴给太子作为回礼。
也没亲自去送,让小球给他送过去。
小球想说没用的,殿下不会收的,但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要是殿下收了,那破古琴就能赶紧下岗了,可能也是好事。
便兴冲冲地抱着那把古琴送到了谢希夷面前,还没等他开口,就说:“这是傲天哥送你的琴,还是个中品灵宝呢,要价肯定不便宜的。”
谢希夷伸手勾弹了几下那古琴,虽没有动用灵力,但那音波还是化为利刃飞了出去,将大殿的柱子砍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小球很没见识地哇哇叫:“好东西啊,殿下你要是不要的话给我吧,我还没有攻击的法器呢。”
谢希夷反问:“你懂音律么?”
小球一卡,惭愧地说:“学过一点点。”
谢希夷说:“那就不要丢人现眼。”
虽看不上这古琴,但他还是收下了。
就算不要,也不能转手送给小球。
他取出几块极品灵石丢给他:“你喜欢就去买,我还能短了你东西?”
小球手快接过,笑了起来,“不一样,傲天哥送的才有意义嘛。”
谢希夷金眸瞥了他一眼,想骂他,话到嘴里又咽了下去,只说:“狗腿子。”
小球笑得傻乎乎的,“殿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殿下你最近跟傲天哥走得也很近啊。”
谢希夷淡淡地说:“你很闲?出去。”
小球:“哦——”
恼羞成怒了这是。
*
过了几天,池愉和谢希夷提交了组队申请,拿到了一个玉牌,他们俩被分到了丁组。
池愉问谢希夷:“小球都没进入证心台,他怎么也能组队?”
谢希夷淡淡地回答:“这些无所谓。”
池愉明白了,这是允许找外援。
止观也不出意外地和桫椤七叶组队了,他们俩还拉了一个金丹境的外援。
桫椤和七叶的工作量很大,暂时还没找到能替代精金的东西,池愉也没在意,反而把那两块炼好的玉牌要了过来,分了一个给玄寂师兄,跟他展示了一下用法——
“这里面会有一个聊天室,可以存一个月的聊天内容,到时候我在修炼上有疑问的地方,就可以问玄寂师兄你了!”
谢希夷笑了,语气又带上了些许讥讽,“你若诚心,不如直接拜我做师父,我自当尽心尽力教你。”
虽都在禅门学习,但又不是同宗同源的师兄弟,他有什么义务教导他?
池愉也笑了,“不用拜师父啊,长兄如父,你若不介意,我喊你一声爹也无碍。”
谢希夷:“……”
他大为震撼,优雅的面孔差点维持不下去,“你说什么?”
池愉很无所谓地说:“我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喊你当爹也可以啊,爹——”
谢希夷伸手将池愉的嘴捂住了,金眸绽放出摄人的光芒,低声道:“你疯了?我如何会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再说疯话,这嘴别想要了。”
池愉笑了起来,觉得逗太子还怪有趣的,太子不是也喜欢逗他吓他么?这回也让他吓到了,风水轮流转啊。
谢希夷确定他不会再说胡话后,才松了手,将那玉牌收下了,“这东西我收下了,你可以滚蛋了。”
池愉呼出一口气,抽了抽鼻子,只觉得他手上残留的香气清雅馥郁,手离开后空气也满是清香,他忍不住说:“玄寂师兄你用了什么香料,身上还怪香的。”
谢希夷:“……”
谢希夷面无表情地说:“出去!”
池愉窥他表情,窥不出什么,只好说:“好吧,我出去了。”
走到门口,他又扭头,笑容多了几分狡黠地说:“玄寂师兄,你身上的香气不会是体香吧?”
“砰”的一声,一块茶饼砸了过来,池愉往后一躲,茶饼砸到了朱红色的殿门上掉到地上滚了个圈,池愉弯腰将茶饼捡起来,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说:“这茶饼脏了,玄寂师兄你肯定不喝了,我拿走去喝了,谢谢师兄。”
说完,不再等谢希夷反应,转身麻利地溜了。
谢希夷:“……”
他再次疑惑——他怎么跟这条粗俗的龙混在一块儿了?
这到底为什么?
*
清玄又过来看池愉。
池愉本来对清玄师兄没什么想法,但太子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一开始能对太子另眼相看,也是因为他是那个未来会叛逃的佛子,而且他身边还带了个小童。
还是那句话,能随身带个小孩子出来,而且小孩对他的态度并没什么恐惧畏惧,这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起码这人是绝对不坏的。
所以他才会对太子那般放松。
虽然池愉对谁都带着笑脸,但这种无限的亲和之下也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
这是他的处世之道,对谁都笑脸,起码不会招惹无端的仇怨。
因此清玄来的时候,他虽然心里略有些警惕,但面上还是笑着应对的。
他给清玄沏了茶,问他:“清玄师兄,鸿宝历练你与谁组队了?”
清玄道:“与我师兄,他在苦谛禅舍,罗珀禅门没有说不可以跨舍联合。”
池愉想起来莲池说的清玄那个师兄脾气火爆,便笑了起来,“清玄师兄,你跟师兄一起来进学,这也算有个伴了。”
清玄不可置否,过了一会儿,主动问道:“这是什么?”
他伸手指了指池愉放在桌子上的试卷。
池愉:“哦,这是化学试卷。”
他将试卷拿起来,递到了清玄手里,“化学,其实我觉得修真界应该也用得上,毕竟也算是同宗同源了。”
池愉谦虚下沉,爹味上升,开始高谈阔论,“其实我修炼的时候也在思考,发现修行的时候居然真的能对得上——我一直在思考,修炼的本质是什么,最近明白,修炼其实就是一种反应。比如我学习水系法术的时候,灵气通过一定的行走方式,换出了空气中的水。火系法术呢,也是用灵气通过和空气中的火灵气反应,换出了火。
而符箓我研究发现这其实就是一种合同买卖,符师作为甲方,通过灵气行走的不同路线,像更高层次的天道来兑换相应的功能。
你说,这种思路一旦达成,有没有可能符箓是可以成批炼制的?不仅仅是符箓,还有丹药也是,丹药只要有丹方,其实是可以流水线生产的,说到底丹药这个东西不就是一堆成分和灵气的组成吗?如果有工具,批量生产应该不是问题吧。”
清玄错愕,虽然有些字眼听不懂,但是结合上下语境他并不难理解含义,正因为模糊地理解了,才觉得万分震动,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池愉说:“没有经过验证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我说万一有这个可能呢?如果有这个可能,那符箓和丹药都不是什么稀罕货了吧?”
他笑了起来,思路天马行空,“说实话,清玄师兄你要是可以定制合同模版,以后就根本不用自己炼符箓了吧?直接用印章印,一天就能印上万张,这不是发财了么?”
清玄那冷清的眉眼被他鼓吹得微微发红,竟是心潮澎湃起来,“……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你根本不懂。”
池愉说:“我是不懂,但有时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清玄师兄你说呢?”
清玄猛地站起来,说:“龙师弟,我还有事,告辞。”
说完,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小球从厨房钻出来,不满地跟池愉说:“傲天哥,他那么冷冷淡淡的,你还教他这么多。而且他要是成功了,他发财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好东西要自己留着啊,不能什么都告诉别人的。”
池愉捏了捏他的脸,好笑地说:“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明白,我这是给他找点事做,省得见天地来找我又不说话,还得让我找话题跟他聊。”
“至于我说的那些——我都是胡诌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空子钻,就算有这种空子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有人没发现。”
池愉有自知之明,他深刻地清楚,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把人当傻子,修真界各种功法都能实验出来,又怎么可能没人钻研这种捷径。
他倒是真的没想到胡诌几句把清玄师兄给唬到了。
不会回去后立马去试验吧?
池愉略有些心虚,但转念想想,他也侃大天,他当真了那就他的问题了。
便自如地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后面半个多月,清玄果然都没有再找他。
倒是看见了清玄师兄那个师兄来找他,看着倒是英俊——但修士么,基本上都没有丑的,再差也起码是小帅。
那修士长得也高大健壮,看着脸就有些阴鸷,不大好相处。
池愉本着不得罪的心理对着人喊了一声师兄,那修士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他年纪轻轻就筑基修为,冷笑起来,道:“既然叫师兄,行礼不会?我看不到你有什么诚意啊。”
池愉:“???”
哎呀他这嘴,就多余这么一叫。
池愉对他翻了个白眼,扭头回屋舍。
明心大怒,追过来就拍他房门,“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池愉大声说:“你才滚,这是我宿舍。”
明心:“给我滚出来,我做师兄的教教你什么叫礼义廉耻!还敢对我翻白眼,你师长没教你么?哪儿山沟里出来的?滚出来!”
池愉在屋里叉腰跟他对骂:“我不出来,我一堆师兄,你以为你算哪根葱?滚也是你滚!快滚啊傻叉!”
禅门屋舍都自带禁制,只要想,就能发动,否则这薄薄的门板还真的挡不住那修士。
明心撸起袖子打算强行突破,突然感觉到一阵杀意,他心里猛地一颤,抬头看去,是一个身量高大的金丹境修士,他看着他笑,笑得很温和,但那双利刃似的金眸毫无温度,“你想做什么?你不知道禅门内不准斗殴么?”
明心一见金丹境修士,脾气就软了几分,辩解道:“我没有斗殴,我只是想跟师弟交流一下。”
来人自然是谢希夷,他听了这话,似乎觉得很好笑,唇角翘起的弧度更大了,“交流?交流还想突破他的洞府禁制?”
明心琢磨过来了,这人明显是跟屋里那修士是一伙儿的,不禁恼火起来,“就算是又怎么样?他用眼神挑衅我,我难道不该生气?”
池愉打开门,大声说:“那也是你该!叫你师兄,你还嫌我不够礼貌,还想我给你跪下行大礼啊?你做梦。”
明心:“你——”
池愉武力值暂时弱弱的,可打不过修真界土著,话说完,就立马关门了。
让明心碰了满鼻子灰。
明心大怒,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传来:“师兄,你又在做什么?”
明心扭头一看,是清玄,他便压下怒火,说:“没做什么。”
清玄皱着眉看他,又看向谢希夷,一副已经做习惯了的姿态对他说:“玄寂师兄勿恼,我师兄脾气火爆,实则没有坏心,并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谢希夷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语气带着几分讥笑地说:“你有这个闲工夫替他道歉,不如抽时间给他找个老师,让他多读些书,省得到处吠。”
这话就太恶毒了,明心血压上涌,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你——”
清玄按住他的肩膀,皱眉看他,“好了师兄,别再闹事了。”
明心便强忍下来,盯着谢希夷的眼神格外阴鸷。
谢希夷丝毫不惧,“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再看试试。”
清玄猛地拍了他一下,将他往自己屋舍扯,“不好意思玄寂师兄,我现在带他走。”
他将明心拉到了自己屋舍,设下禁制后,有些忍无可忍地说:“师兄,这里不是五蕴宗,凡事你不能多想想吗?他是玄寂,阿耨多罗佛门未来佛子,你惹了他,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赶你出去。”
明心恼怒道:“我没做错什么!他没有理由赶我!而且他还没当上佛子,凭什么赶我走?”
清玄清冷的目光里也迸裂出了怒火,“师兄,你骗别人可以,不要骗我,我很了解你,你跟龙师弟闹起来,只能是你的问题,不要再闹事了!若是再有这种事情,被赶出去我也帮不了你!”
明心很少见清玄发怒,顿了一下,憋屈地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闹事了!”
另一边,池愉在他们走了之后,将门和禁制都打开了,对谢希夷说:“玄寂师兄,幸好你来了,不然我真怕他突破禁制来打我一顿。”
谢希夷笑了,“你也有害怕的一天。”
池愉刚要笑,谢希夷收敛了笑容,说:“既然怕,还要一天只修炼一个半时辰么?你的修为、你的神识,和你的法术都毫无建树,你这样也能当筑基期修士吗?”
池愉:“……”
笑容悄悄地消失了.jpg
池愉干巴巴地说:“呃,那我增加到两个时辰吧。”
谢希夷金眸锐利,“十个时辰,你实在是太弱了,谁都可以轻易杀死你,你不怕死的话,大可放任。别以为你缠着我,我们俩关系会有多好,下次遇到这种事情,我不会再帮你。”
池愉:“……”
他大受打击,可怜巴巴地说:“玄寂师兄,原来你觉得我们俩关系不好吗?我可是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了!——玄寂师兄!”
“……”谢希夷觉得匪夷所思,他们俩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他薄唇微启,说:“毫无意义的东西。”
池愉:“哦,那算了,现在小球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小球从谢希夷身后冒出头来,脸上兴冲冲的,“是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了么?”
池愉笑道:“没错!现在是小球了!小球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小球兴高采烈地欢呼道:“好耶!傲天哥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说完,冲过去,扑到了池愉怀里,“我好高兴哦。”
谢希夷:“……”
他转身就走,眼不见为净。
什么最好的朋友,他会在乎这种本相虚无的东西?
那是如小球那般意志薄弱之人才会渴求的因缘和合。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
谢:小球你凭什么跟我平起平坐,踢开.jpg
今天有点晚了,沉思.jpg明天尽量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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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坏猫猫
时间匆匆地过去了两个多月,池愉的神识终于被他练上了炼气期八层的水平。
这个速度已经算很快的了,这也侧面佐证了他悟性的确很不错。
至于剑术,池愉能手熟起来,也多亏了他运动神经很不错,所以两个多月下来,也像模像样了。
池愉其实有点纳闷于玄寂作为凡人王朝的太子,怎么随手拿出来的功法都还算不错呢?虽然没有特地去测品级,但池愉知道绝对不会差,起码也是中品的水平。
这样的话,他送个中品的古琴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所以池愉隔三差五去集市淘了淘,花了上百块中品灵石给太子买了个束发的玉冠和一个玉扳指。
也没有自己亲自去送,让小球给他送过去。
小球捧着礼盒问池愉:“你为什么不自己送去呢?”
池愉说:“我怕玄寂师兄问我有时间怎么不去修炼。”
小球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像是殿下会说的话。”
便拿着礼盒去给谢希夷。
谢希夷虽然没见着池愉人,但话还是要说的,“他真闲,让他修炼,当耳旁风么?”
说完,打开盒子,看见了里面的玉冠,和扳指,他唇角不禁翘了起来,说:“这是在禅门,他送我这些,我用得上吗?送礼物心也不诚。”
小球却说:“殿下此言差矣,你若是用不上,怎么还住宫殿呢?”
谢希夷唇角的笑容收敛,他瞥了小球一眼,淡淡地说:“皮痒了么?”
小球笑嘻嘻地噤声。
谢希夷在禅门住宫殿,纯粹是当初不想来,随口说了几个要求为难若苦而已,结果若苦真给他办到了。
脑子最愚钝的小球也是要求之一,被谢希夷带着保送到了禅门。
可见对方求取他当佛子的心的确很诚。
谢希夷虽散漫,也拿捏了个底线,也还是勤勉地修炼淬炼佛骨,没有在修炼上偷懒。
但到底很无趣。
谢希夷等小球走了之后,拿起龙傲天送他的玉牌,一只手卷了一缕乌黑长发漫不经心地卷动,卷到指根后,才用神识在玉牌留言:“凡人二十岁才行加冠礼,你现在送我玉冠送早了。”
池愉很快就看见了,回道:“玄寂师兄,这跟加冠礼没有关系,是因为我看见这顶玉冠,觉得很适合你,才买下来的。那个玉扳指也是我看见你的拇指很长很漂亮,才买下来送你的。虽然不知玄寂师兄你的喜好,但看见美好的事物,总觉得与你相配,所以才买下来相赠,玄寂师兄千万不要嫌弃哦。”
谢希夷:“……”
他唇角翘了起来,心道这龙嘴倒是很甜。
不过,很快察觉到他被龙一两句话逗得开怀时,又眉头紧锁起来。
是心性孱弱了么?他竟被三言两语挑动。
谢希夷不禁深思起来,他神识内观,见境界依旧稳定,淬炼的骨骼流动着淡淡的金光,可见性空依旧,并没有受影响。
谢希夷思忖片刻,将玉牌收了起来。
池愉那边见他夸了一堆,太子没反应,也不在意,单方面认为他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笑着也收了玉牌。
看来买这些东西也行。
池愉又陆陆续续地买了些腰带、发绳、玉佩形状的灵宝给太子。
倒是都收下了,不过收着收着就闭了关,最后只能先交给小球,等太子出关了之后再让他送去。
今天这一天,池愉暂时放下了修炼,继续给止观掰结巴问题。
既然打算管,池愉就没打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管么就管到底,管半道给人丢下也不行啊,所以每隔三天就给止观掰掰。
掰了还不算,还要带人去见见人,锻炼一下临场能力。
先是对小球,止观在池愉带着鼓励的目光下开了口:“小……球,早上……好。”
小球嘀咕道:“现在都快中午了。”
池愉夸道:“不错!已经很流畅了,看来锻炼是有效果的。”
止观微笑起来,“桫椤……和七叶,陪我。”
池愉知道他们关系不错,一开始还是这兄弟俩带他去见的止观,“就让他们俩经常陪你说说话,千万不要怯场。古话说得好,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你也要做你自己,千万不能因为别人嘲笑你几句,就觉得害怕羞耻,不再开口。我们都是修士了,这点抗压能力得要有,明白吗?”
在修真界,弱肉强食也就罢了,除了大家子弟、仙门后代,很多修士打小都是野蛮生长,很多道理都是自己摸爬滚打之中悟出来的。
止观很少见池愉这样愿意教导人、愿意鼓励人的修士了。
而且筑基期,也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炼气期,这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止观微微红了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能辜负他的期望,止观想。因此止观回去后,就一直努力和桫椤和七叶搭话。
桫椤和七叶知道是池愉的意思,也愿意陪他锻炼口舌。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了半个多月,鸿宝历练即将开始。
谢希夷踩着点出关了。
一出关,就看见小球和龙傲天在大殿中玩着叶子戏等他,见他出来了,两人脸上都露出笑来,对他说:“殿下/玄寂师兄,你终于出关了。”
谢希夷目光落到他们俩身上,微妙地感觉到了两人的笑容都同了步,乍一看,像是一家出来的一般。
不禁哂笑,他倒像了外人。
池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兴冲冲地对谢希夷说:“玄寂师兄,明天就要下山了!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你也尽快收拾吧。”
谢希夷看他这般高兴的模样,不动声色地说:“我没有东西要收拾,倒是你,剑法和神识练得如何?”
池愉自信地道:“还不错吧,我使给你看看。”
他到了宫殿外的空旷地带,从须弥戒中拿了灵剑出来,开始练剑。
少年身材纤细单薄,但又四肢修长脊背挺拔,闪着寒光的灵剑被他身法灵动飘逸地击、截、刺、抽、洗、格、点、压。
每一套剑招都被很好地展现了出来。
但徒有剑招,却无剑意杀气与锐气,谢希夷看得沉默不语。
池愉收了剑,喜滋滋地问道:“如何?”
小球在旁边很给力地鼓掌,“好、好好!太好了!”
谢希夷从袖里取出一块下品灵石,丢给池愉,“赏。”
池愉接过灵石,笑了起来,“就赏一块下品灵石啊?”
谢希夷客观地点评说:“你能与凡间街头卖艺者一较高下,一块下品灵石已是多了。”
池愉:“……”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jpg
池愉虚心请教道:“那你说说哪儿不好了?”
谢希夷反问:“你杀过生吗?”
池愉一愣,张大了嘴巴,“呃……”
谢希夷一看他这模样,便明白了,“你没有。”
他匪夷所思,“你到筑基期,竟然没见过血?”
小球都震惊了,他张大嘴巴看向池愉,“傲天哥,你居然没见过血?”
谢希夷金眸紧紧地盯着池愉,带着怀疑,“你是东镜洲人士,从东镜洲到自在洲,你这一路……不,你这十几年,一次妖魔、妖兽、魔修,都未斩杀?”
池愉挠头,强行挽尊道:“……我有一颗善良的心。”
谢希夷说:“连小球都斩杀过妖兽,见过血,你这个修为更高的筑基期,却徒有剑形,毫无其神。”
他看着池愉,又一次沉默了。
池愉被看得心虚惭愧,他的确还没动过手。
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总是很难接受夺取别人生命的。
池愉小时候看见奶奶杀鸡,那毛茸茸的脖颈被切开一道口,汩汩地流血,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逝去,那种感觉总是令人觉得伤感。
不过,他也深刻地明白,既然来了修真界,有些事情就不能固执。
因此池愉弯起唇角,若无其事地说:“这是之前都没有机会,明天去历练要是有机会,我会动手的!什么斩妖除魔,卫天下为己任什么的,通通没问题!”
谢希夷:“不用了,你看着小球就行了。”
又对小球说:“这次你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保护你身边这位筑基期,明白了么?”
小球:“……”
他看了看池愉,见他神色自如,才干巴巴地点头,“哦……”
池愉:“哈哈哈哈哈哈那也不至于吧。”
被小看了,可恶!
池愉好胜心也被激了起来。
龙傲天不杀生的确说不过去。
当晚,池愉就买了一只野兔来现杀。
但将兔子抓在手里看了半天,池愉还是将兔子放走了,对旁边一直看着他的小球,振振有词地说:“其实兔子不怎么好吃。”
小球用看穿一切的目光打量他,世故地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傲天哥,我会保护你的。”
池愉:“……”
好吧QAQ,被彻底小看了。
翌日。
池愉和谢希夷去了道谛禅舍,现领了任务牌。
任务是需要抽签的,池愉自觉得运气不错,所以他们这组是他去抽的签,抽到的数字是300,这个意思就是说,要砍杀300只妖魔、妖兽、魔修,任务便算完成了。
丁组300只妖魔、妖兽、魔修,也就是说这三样的等级起码要达到炼气期八层。
甲组的就是金丹境,乙组是筑基期到金丹境,丙组是筑基期,丁组就是炼气八层。
可见是平衡过组员修为的。
而要拿到魁首头筹,就要综合斩杀妖魔等数量和等级来综合判定。
上次谢希夷也带了小球,被分到了乙组,任务量是1000,他斩杀了五千多,其中有一半是金丹境,因此拿到了魁首,得了最终的奖励。
而第二名至多就杀了三千多,之间差了快两千,实在没什么可比性,不过也得了十块极品灵石的奖励,这对于普通修士来说,已经算是一步登天了。
所以这次鸿宝历练,大家还蛮期待的。
莲池语气羡慕地对池愉说:“你跟玄寂师兄搭伙,今年魁首肯定也是你们丁组了,不知道今年的奖励是什么,禅门一向大方,应该不会再给同一样的奖励了。”
池愉说:“这次啊不一定,他这次带上我了,没准我就是玄寂师兄的破绽。”
莲池没见过他耍猴剑,还以为他说笑呢,“太谦虚了龙师弟,你都筑基期了,怎么会是破绽呢?”
“就是啊,说来我还蛮想跟师兄你搭伙的,可惜被玄寂师兄捷足先登了。”
“玄寂师兄今年还带那个小童呢,那小童去年的时候就已经是炼气二层了,到现在居然还是炼气三层。”
“罗珀灵气这么浓郁,省了多少灵石,不说修炼一日千里,也不应当这么久才晋级个一层啊。”
池愉为小球说话:“他年纪还小,倒是不着急,修炼这种事情也急不得,越急越适得其反,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顺其自然为好。”
“说得也是,龙师弟你每天修炼多少个时辰?”
池愉得了太子告诫,自然笑眯眯地说:“一天自然修炼八九个时辰。”
这么说,也没有被怀疑,他的修为本身就是一个保障。
如此闲聊了一会儿,也差不多到了时辰,池愉便跟他们一块儿离了禅舍。
谢希夷站在证心台处的一颗毕钵罗树下盘腿而坐,见池愉来了,也没动弹,微微抬了抬下巴,懒洋洋地对池愉说:“他在里面。”
池愉听了赶紧走到证心台处,瞧见了小球进了一个很普通的幻境,普通的一家四口,小球是哥哥,底下还有一个妹妹,一家人其乐融融。
后来小球长大,被军队征召,进了军队,成了个大头兵,十几年过去,成了个千户。战争结束,残了一条腿,带着抚恤金回家结婚生子,循环往复。
在门口的禅师还记得他,主动与他说话道:“这位小友心性一般,进苦谛禅舍还有些困难。”
池愉若有所思:“是因为他什么都想要么?”
禅师说:“太贪心,欲念重,什么都想要,但是一旦得不到,就没了斗志,心性稍显软弱,容易被他人左右。”
池愉说:“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世间天才很少,太多人都只是普通人,意识到自己是普通人,是很多人一生的命题。”
禅师微微一笑道:“小友你的心性就极好。”
他还记得池愉当时的证心幻境,官拜一品宰相,风光无限,却又能急流勇退,一旦做,他会做得最好,一旦需要他放下,他也从不留恋。
拿得起,也放得下,这个道理多简单,但太多人都做不到。
小球终于出来了,依旧没得玉牌,他也习以为常,见池愉等他,自如地伸手抓住了池愉的手,“傲天哥我们走吧!”
池愉学太子的语气说:“你还笑,又没通过,你得检讨一下你自己。”
他这么说,小球也不怕,笑嘻嘻地说:“没关系啦,就算进不了禅舍,等我成年了我也可以回家的,回家就当郡王,吃香的喝辣的。”
池愉也笑了起来,“也行,这也是很有生活了,也不一定都要修炼的,我支持人可以有一百种生活方式。”
他们说着,到了谢希夷面前,池愉说:“玄寂师兄,我们下山吧!”
谢希夷起身,看向小球,“又没通过?”
小球:“没有。”
谢希夷本来也就没报希望,语气淡淡地说:“历练后再证一次。”
池愉问他:“你证几次了?”
小球回答:“证六次了。”
“呃,有点多啊。”池愉说,不过他很快安慰道:“没事,你才十岁,还有机会。”
谢希夷在旁边淡淡地纠正道:“在罗珀,一次证心不过就会被请出山门。”
池愉:“……”
懂了,关系户。
小球在池愉身边久了,也学了几分厚脸皮,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是大器晚成。”
池愉赞同地点头,“对对对,大器晚成。”
谢希夷:“……”
他不置一词。
修真界的天气一贯是极好的,四季并不分明,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温暖和煦的春天,也很少下雨下雪等。
因为自在洲灵气浓郁的关系,山脚下随处可见的灵植和灵果,因为人烟稀少,都没有什么人采摘。
这就便宜了池愉,池愉走了一路,就摘了一路。很多灵植当然也不值钱,但池愉看见了,就会薅点放到须弥戒里有备无患。
当然灵果也是寻常灵果,并不值什么钱。
小球也看不上,不过不妨碍他跟池愉一起摘。
谢希夷也不等他们,一个人就走得没了影子。
小球见了倒急起来,跟池愉说:“傲天哥,别摘了,殿下走没影了!”
池愉看了一眼系统面板太子的坐标,笑着说:“没事,我能找到他。”
他不仅给太子打了标记,他给认识的人都打了标记,因此地图上都是光点,他能看见所有人的位置。
不少人已经远离了罗珀,快到了自在洲的边界。
他们算是启程最晚的。
小球嘀嘀咕咕地说:“殿下有点坏,他会故意失踪等你去找。”
池愉:“嗯?这样的吗?”
他没想到玄寂师兄看着眉清目秀的,私底下还有这幅面孔。
他好奇起来,“你家殿下还会玩这一套啊?”
小球说:“是啊!”
他压低声音跟池愉说:“他偶尔会这么跟我玩,看我到处找他,然后突然出现吓我一跳,说不准他现在就在这附近,等着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去找他。”
池愉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觉得有些好笑,只觉得玄寂虽然已经是金丹境的大修士了,但其实还是有些孩子气在身上的。
有些像猫,池愉有点不怀好意地想。
有些猫猫就会故意躲起来,看着主人到处去找自己,然后若无其事地蹦跶出来吓主人一跳。
“没事,等我带你去找他。”池愉再次看了一眼玄寂师兄的坐标,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了。
他不紧不慢地又薅了些灵植,看见玄寂师兄的坐标离他们近了许多,不多时就到了他们附近。
只是隐藏了气机,没叫他们发现。
没想到吧我有挂.jpg
池愉暗暗笑着,伸了个懒腰,对小球说:“我们现在得去找玄寂师兄了。”
小球忧心忡忡地说:“他估计都走好远了,我们怎么找?”
池愉说:“你要相信我啊,我跟你说,玄寂师兄肯定在不远处等我们。”
他这话说出来,就看见地图上的坐标一下子又飘出了很远。
池愉:“哈哈哈哈哈哈。”
小球纳闷地问:“你笑什么?”
池愉乐得直拍腿,“你家殿下……真是笑死我了。”
小球:“??”
池愉勉强止住笑容,拉住小球的手说:“走走走,我带你去找他。”
他直奔玄寂所在的坐标而去,快接近他的时候,玄寂的坐标总是极快地变一变,当真跟他玩起了捉迷藏。
池愉哪能这么随他耍赖,直接在玉牌上给谢希夷留言,“玄寂师兄,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西华坊市那儿,既然你都在那儿了,就帮我买些食材吧,灵米要赤山产的,那个好吃。”
谢希夷看见池愉玉牌留言,眉头微微一皱,想问他如何知道,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视察周身,没有被下追踪符的痕迹。
龙傲天有秘密。
但转念一想,这龙傲天的秘密还少么?便没有放在心上。
他去买了池愉要的食材,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了池愉身后。
小球倒是先发现了他,“殿下!终于找到你了!”
池愉回头一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希夷看他灿烂的笑脸,面无表情地问:“你在笑什么?”
池愉笑着打趣道:“坏猫猫。”
谢希夷表情微裂,轻柔的嗓音都沉重了几分,“你说什么?”
池愉胆大包天地又重复了一句:“我说你是坏猫猫,猫你知道吗?凡间的狸奴就叫猫。”
谢希夷:?
谢希夷:“……”
谢希夷金眸散发出死亡射线,“你说我是猫?”
池愉见他表情不对,赶紧止住了笑容,改口道:“呃,你是老虎,百兽之王,老虎!”
谢希夷面无表情,声音冷酷道:“我是人,不要拿兽类与我相比——没有下次。”
池愉:“……哦。”
没有一点幽默细胞的大直男就是这样的(x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鱼:猫塑失败(x)
小1:我是人,怎么能是猫,耿直.jpg
后面,喵喵喵
我来了!小狗叼玫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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