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161章玫瑰豉油鸡浓油酱赤肥……
过了几天,苏倩子的工作落实了。
苏德钧很高兴,托人带了话给苏甜荔和程愈,喊小两口回家吃饭,说要好好庆祝一下。
苏甜荔欣然应允。
于是,她让程愈去称了二斤五花肉,又买了一筐三十个鸡蛋,还拎了一网兜苹果,
夫妻俩拎着两手满满地回了娘家。
苏倩子正在家里笑得开心又快活。
她拉着苏甜荔,把她入职的经过与细节说与苏甜荔听。
苏倩子没去成广建二公司的李大哥单位,而是去了李大哥的上级单位——建设局。
说来,也多亏了李大哥的推荐。
那天苏倩子应邀去李大哥单位面试时,正好遇到上级单位的领导过来主持项目工作。
领导不认识苏倩子,把她当成广建二公司的职工来使唤,搞得广建二公司的人都挺尴尬的。
苏倩子很有眼力介,丝毫不以为意,里里外外地帮着跑腿、端茶倒水……
后来双方谈起了项目。
广建二公司的准备不太充分,主讲人磕磕绊绊的,惹得上级领导不太高兴。
苏倩子见领导气得两眼就快要愤火了,连忙帮着补充了几句……才把局势扭转过来。
就这样,双方开会时,总是时不时地需要苏倩子来救一救场子。
开完会以后,对苏倩子很有好感的上级领导问了一嘴,苏倩子现在在单位里干什么工作,为什么对项目情况这么熟悉。
领导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建设局里的女性比较少,就算有,也大多都从事行政工作。
像苏倩子这样,对项目情况如此了解的年轻姑娘,实在是太太太亮眼了。
苏倩子老实回答,“……我还不是单位职工呢,我是今天来面试的。”
领导:???
回过神来以后,一脸震惊的领导问苏倩子是怎么做到的。
苏倩子亦如实回答:凭经验。
领导就更震惊了,“你才多大啊?二十出头吧?你哪来的经验?”
听说苏倩子是返城知青,下乡插队时被分到了某知名老大难路桥项目组……她工作三年拿下了初级工程师证、会计证,还被评为劳模、三级科员,甚至还当了一年半的经理,令那个老大难项目有了极大的飞跃……据说还会提前完工时,
领导瞠目结舌。
然后又听说苏倩子是高中学历,目前已经报名参加高考了,而且她对高考还是抱有比较乐观的心态时,
领导再也忍不住了,“小苏同志,你也别来这儿了,上我们单位去吧!我们单位就是缺你这样儿的人才啊!”
广建二公司的领导一听,也急了,“哎呀我们已经跟小苏同志在谈入职的事情了……”
当然到了最后,广建二公司的人,也争不过他们的上级单位。
就这样,第二天苏倩子就应邀去了建设局,谈好了岗位、待遇什么的……
当天,建设局就给苏倩子开了入职接收信。
苏倩子又去知青办把转岗手续办妥,顺顺利利地成为建设局的职工。
苏倩子说完这些,
苏德钧就抢着告诉苏甜荔,“荔枝啊,倩子一进单位就是设计师呢!坐办公室的!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在工地上日晒雨淋了。”
“而且倩子一个月基本工资五十五!其他的福利津贴加起来,一个月能有七十左右!”
“她单位还说啊,要是她能考上本科……那她就去读!本科的学费是国家补贴,基本不要钱。单位再跟她签个委培合同,保留她的岗位和工资,另外再每个月补二十块钱的异地津贴!”苏德钧喜滋滋地说道。
苏倩子对苏甜荔说道:“阿姐,单位还给分配了单身宿舍,我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明天我去一趟沙鸥路,借一下你的三轮车啊!到时候我把行李搬到单位去。”
苏德钧一听这个就急了,“倩倩啊家里有地方住啊,你怎么也想着要搬走呢?”
苏倩子,“阿爸,肯定是住在单位方便啊,上下班走上几分钟就到了……”
“不要搬出去啦,阿爸给你买个自行车,你骑车上下班嘛!呐,姚美玉还不是住在化工厂家属大院,但每天都骑着自行车上下班?”苏德钧焦急地说道。
苏倩子笑笑,转头问苏甜荔,“阿姐,我明天去借车哦。”
苏甜荔,“今天呗!我们今天就是骑三轮车来的。”
苏倩子一听,开心得笑
了,“好好好!那一会儿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建设局吧,正好也让你们看看我的新家!”
“好啊!”苏甜荔说道。
急得苏德钧捶胸顿足。
苏倩子适时转移了话题,对苏甜荔说道:“对了阿姐,最近你听说了何婉茜的事吗?”
“她怎么了?”苏甜荔顺口问道。
其实苏甜荔已经有从姚美玉那儿听说了一些有关于何婉茜的事,
无非是厂长催何婉茜还钱,一直被瞒在鼓里的何靖东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何靖东崩溃了。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何婉茜一直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子。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何婉茜只工作了短短六年,竟然挪用公款超过一万七千多块!
——相当于一年拿了三千块?一个月就是二百五十块钱?
当然了,何婉茜已经归还了大半,目前还欠五千多块实在还不上了……
何靖东很生气,认为是厂长和姚新刚在针对何婉茜这个天真无辜的小姑娘。
毕竟何婉茜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并不觉得何婉茜平时的生活水平有好到……每月三百块钱以上。
为了维护何婉茜,何靖东跟厂长吵了起来。
直到姚新刚拿出一项又一项的铁证,
尤其是何婉茜亲笔写的情况说明书,她已经白纸黑字地承认了自己偷拿了单位的钱,甚至已经还回去一万多块时,
何靖东这才闭了嘴。
他愤怒得无以复加!
“何婉茜,你可以啊,老子奉公守法了一辈子,结果养出你这么个犯法违纪的废物!”何靖东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何婉茜也很羞愧。
如果何靖东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这样骂她的话,那么她也还是忍一忍的。
可是,那么多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呢!
其中还有不少人是一直嫉妒她、爱说她闲话的。
何婉茜也受不了,便还嘴反讥,“那我也是遗传了你!你别忘了你干了什么,才把我妈(徐佳熙)给骗到手的。”
何靖东惊呆了。
是的,他和徐佳熙的婚姻就是一场骗局。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背刺他的,竟然会是——被他从小到大都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最终,对峙的场面以何靖东被气晕而收场。
这,就是苏甜荔从姚美玉那儿听到的。
现在苏倩子说的,是何婉茜事件2.0版本:
何婉茜与何靖东父女冷战了几天后,
纪|委突然来人了!
这回,纪|委查的是何靖东的事。
何靖东差点儿被气晕了,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冲着纪|委的同志吼过去,“……老子行得正、站得直!老子可没贪污!”
人家没理他,但还是针对他的工作,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工作。
最终——
调查组查出何靖东在职二十三年,因其个人原因,
造成了例如“错误关机致生产线瘫痪延误交货造成被索赔”、“不小心订错零配件使生产成本增加”和“违规操作导至机台报废”……诸如此类的问题,
累计为厂子带来近二十万元的损失!
因此,何靖东受到了“撤职”、“削阶”和“提前退休”的待遇。
如今,四十多岁的何靖东被降为普通科员,并且已经办理好退休了。从今往后,何靖东每个月只能领二十多块钱的微薄退休金。
当然了,心高气傲了一辈子的何靖东,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他去纪|委闹过,还指责高叔叔搞斗争,甚至还把徐老爷子搬了出来……
可徐老爷子一早打招呼了。
所以何靖东……根本没有底牌。
一系列针对何靖东的处罚,全都落到了实处。
接下来,何婉茜被吓够呛!
她向来视作倚仗的爸爸,如今身败名裂了?!
那她要怎么办?
何婉茜被急得上蹿下跳。
她急着去找徐佳熙,可徐佳熙根本不待见何婉茜,甚至还向组织提起了要跟何靖东离婚的要求!
自从何靖东倒台的消息传出以后,平时仗着他的名号在外为非作歹的何家亲族里的人也慌了!
他们平时嚣张惯了,杀人放火的事倒是不敢做,可小便宜没少占。
如今传出了何靖东被追责的消息,
那些平时受够了何家人欺负的苦主们纷纷去举报、报案……
何家人也急了,哭爹喊娘地来找何靖东,要他帮着解决。
何婉茜就更加着急了!
她是真的害怕——万一何靖东要为亲戚出头的话,那她的五千块钱亏空又要怎么办呢?
于是何婉茜只好求何靖东帮她出这个钱。
何靖东没钱。
他大部分的积蓄,早在年前他急着想骗程愈去大西北、捉奸徐佳熙和蒋曜的时候,就被苏甜荔给讹了去,全都给了程愈……
现在让他上哪儿去找五千块钱出来!
再说了,纪|委还特意安排了一个调查团来查他,也只是查出他在工作上有失职,并没有查出他有任何主观意义上的违规。
就是因为他从来也没在犯法违纪这一块上,犯过错误。
他哪来的钱?
可何婉茜不干啊,
如果何靖东不帮她找钱,那她……可就要去坐牢了!
走投无路的何婉茜最终只好跨坐在她家阳台上,歇斯底里地说如果何靖东不给她五千块钱,她就跳楼!
何靖东被逼无奈,只得答应了。
就这样,苏甜荔津津有味地听着苏倩子讲述了一个大瓜。
苏德钧在一旁喊程愈去厨房搬菜。
今天苏德钧做了一道硬菜——豉油鸡。
做这道菜,需要先将整只生鸡直接放进无油的炒锅里去,用中火,将生鸡表面的皮,生煎到微焦的状态,就拿出来备用了。
然后热锅冷油爆香姜片、葱白和蒜粒,再放红糖、生抽、蚝油,最后浇上一勺清水。
将表皮**煎到金黄焦撚的整鸡放进料汁里,大火煮开转小火,闷上十五分钟,再用大火收汁……
这样做出来的豉油鸡,味浓、微甜,再加上鸡肉又肥又嫩,真是太美味了。
苏德钧知道女儿们的喜好,所以在做豉油鸡的时候,他特意留了一碗被熬得浓浓的豉油鸡汁。
苏甜荔和妹妹都喜欢用鸡汁来拌饭吃。
油汪汪、红彤彤的鸡汁浇在香喷喷的白米饭上,会将米饭也染成浓油酱赤的样子。
一口吃下去,既有米饭的甘润,更有肉汁的鲜美。
苏德钧见女儿们只顾着用鸡汁捞饭,还吃得喷香,急了,一个劲儿的劝菜,“老二!老三,你们吃鸡啊!怎么光吃饭?”
苏甜荔和妹妹不理他,还捧着碗背对着他。
苏德钧哀声叹气,只好转头教育程愈,“以后等你和荔枝生了宝宝……”
程愈正就着美味的豉油鸡狂扒米饭,冷不丁听到岳父这么一说,呆住了。
他那张雪白俊俏的脸瞬间红温——
苏德钧继续说道:“……一定要从小就培养宝宝爱吃肉!”
程愈愣住,下意识看向了苏甜荔。
苏德钧又叹了一口气,“老二老三她们姐妹就是从小没吃上肉,现在长大了也不爱吃肉。”
程愈没吭声。
老实讲,他一直都知道,荔枝不怎么喜欢吃肉。但这应该跟她小时候吃不上肉……没啥关系。毕竟苏甜荔不反感吃肉,只是她更喜欢吃和肉一起烹饪的各种配菜。
这是荔枝的口味。
但,程愈选择不参与妻子和岳父之间的问题。
于是他乖巧点头,“好。”
苏甜荔没忍住,卟哧一声笑了。
吃完晚饭,
苏甜荔和程愈送苏倩子去新单位。
苏德钧满心怨忿,但他又拿女儿们没办法。
——谁让孩子们小的时候,他不但不抚养,还对她们的苦难视若无睹又不闻不问呢?
现在她们至少还愿意与他保有面子情,
这已经是独属于女孩子们的温柔与善意了。
虽然苏德钧会埋怨女儿们不肯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但万万不敢强求。
所以,苏德钧带着儿子苏添财也一块儿去了建设局。
大家一起参观了下苏倩子的新宿舍。
不得不说,建设局的领导还是很照顾苏倩子的。
建设局里的男职工比较多,一整栋单身宿舍,几乎住的全是男的;所以领导没让苏倩子住在那栋单身宿舍,而是让她住进了夫妻楼。
而且苏倩子住的是二居室,她住其中一间房,另一间房先空着。
左邻右舍呢,住的是单位里的会计、行政,都是女职工。
单位同事们见苏倩子的家里人送了她过来,还浩浩荡荡一大堆……
大家就知道,苏倩子可不是好惹的。
尤其是——
苏甜荔帮苏倩子收拾行李;
苏添财帮苏倩子打扫房间;
程愈忙前忙后地帮着检查门窗是否完好,又跑去外头买来新的插栓和挂锁,去借来工具帮苏倩子修好了窗户、换了门锁;
苏德钧则拎了一大袋子苹果和一大包糖果,一户一户地敲开门,言明自己是新来职工苏倩子的爸爸,在化工厂工作,他还递给人家两个苹果一把糖果,请大家帮忙照看苏倩子云云……
苏倩子看着苏德钧,小小声对苏甜荔说道:“阿姐,你看阿爸啊!他这样子,我都不好意思恨他了。”
苏甜荔笑了。
——她一直都知道,妹妹的性子不如她刚烈,所以才会在下乡插队以后,依旧保持着和家里的联系,甚至每个月都会雷打不动的寄钱回来。
这是因为,苏倩子的童年远不及苏甜荔的童年那样沉重。
苏倩子一直呆在苏甜荔的羽翼之下,
所以她对父母、对苏又子的恨意,远不如苏甜荔大。
“你没必要恨他的,”苏甜荔对妹妹说道:“……就算你原谅他,也不算背叛了过去的你。”
苏倩子愣住。
她看着苏甜荔,表情有些惶恐。
是的,幼时就算家里再穷,就算再不爱父母喜爱,也总有阿姐挡在她身前;
只要她听阿姐的话,该干活干活,也总能吃饱穿暖。
可阿姐也只比她大两岁而已。
甚至——
苏倩子小时候也会常常因为阿姐派给的活计太重而撂挑子!
现在想想,阿姐喊她干活的十次里,她至少会“罢工”三次……
而那些她撂挑子不干的活计,最终还是阿姐拖着瘦小而又疲倦的身躯,不分日夜拼命地干。
苏倩子的眼圈突然红了。
她握住苏甜荔的手,小小声说道:“阿姐……对不起啊。”
“小时候,我真的算不上是个好妹妹,那时候还老是跟你唱反调。直到你下了乡、直到我长大了,才知道要成年人的世界原来这么残酷。”
“阿姐,谢谢你不计前嫌,还愿意认我这个妹妹。我也一直觉得,我始终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
苏甜荔笑笑,反手拍了拍苏倩子手,并没有说话。
她从来都没有怪过苏倩子。
因为那时,倩子真是唯一一个还愿意和她分摊的人了。
至于倩子时不时的撂挑子……
老实讲,苏甜荔从来也没怪过她。
毕竟倩子比她小嘛。
苏倩子吸了吸鼻子,强行忍住泪意,说道:“阿姐,如果照顾阿爸会让你觉得不开心的话,以后你就少跟他联系吧,一切都交给我和阿财。”
“妈那边……如果她以后还想来吸我们的血,你也放心,她的事一样交给我,我来处理。”
苏甜荔并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毕竟今天也算是妹妹入伙新居嘛!
于是她笑道:“好啊!”
门口突然响起隐约的呜咽声,
苏甜荔和苏倩子齐齐转头看去——
没人?
可姐妹俩却齐齐听到了一阵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程愈一脸疑惑地走进来,还不住地朝外头张望。
程愈皱眉问道:“荔枝,阿爸干什么了啊?他为什么哭?还跑那么快?”
苏甜荔与苏倩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事。”苏甜荔说道。
帮着苏倩子安顿好以后,
情绪低落的苏德钧带着一头雾水的苏添财回了化工厂家属大院;
而苏甜荔和程愈则骑着三轮车回到了盘福路的家里。
此时已是夜色深沉。
不甚明亮的路灯,勉强照亮了不太宽的巷子。
也照亮子苏甜荔和程愈小家门口的那两排绿悠悠的矮树,
隐约可见有人坐在砖石砌成的花坛上……
直到程愈骑着三轮车在家门口停下,又把苏甜荔从车斗里扶下来时,
那人惊喜地冲了过来,“……程愈!你终于回来了!”
第162章 第162章深夜的姜葱拌面清爽美……
昏暗的路灯,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来人是谁。
但这人带着泣音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程愈”以后……
苏甜荔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此人正是……下午时分,苏倩子跟她蛐蛐了一整个下午的——何婉茜!
这会儿何婉茜正眼泪汪汪地看着程愈,“程愈……”
一副恨不得扑进他怀里的样子。
程愈一脸嫌恶地看着何婉茜,中气十足地骂道:“滚!”然后飞快地逃到苏甜荔身后。
苏甜荔:……
何婉茜被吓住。
她一脸呆滞地看着程愈,
完全想不明白,
明明上次她来蹭饭的时候,程愈对她的态度还没这么差的,
怎么今天……
对于程愈而言,倘若何婉茜是来找苏甜荔的,他的态度还不会太差,
但如果何婉茜是冲着他来的?
那可就太太太恶心了。
“程愈,你不能对我这样!”何婉茜抽抽噎噎地哭道,“……认真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哥哥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程愈一听,恨到咬牙切齿!
他左右看看……
却并没有发现趁手的工具。
最后他从三轮车的车斗上找到一个秃了毛的扫帚,急忙气呼呼地将高举起来,冲着何婉茜冲过去!
吓得何婉茜尖叫,“啊啊啊啊啊——”
“程愈你干什么!你是我哥哥啊!你、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救命啊!来人啊……程愈要杀人了!”何婉茜不管不顾地大声哭喊起来。
苏甜荔连忙转过身阻止程愈,“能骂死她,你干嘛要动手?”
“再说了,就算要动手,那也是我来——”
“你一男的,别掺乎!”
程愈还是忍不住的生气,“她太恶心了!”
何婉茜愣住。
她呆呆地看着程愈,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这一世,她又没有勾引程愈,
程愈为什么还会嫌弃她、觉得她恶心?
“我怎么就恶心你了?”何婉茜不服,忍不住要为自己伸冤,“……程愈,我知道,你是因为上一代人的事,而迁怒于我。”
“可你扪心自问,这对我公平吗?”
“是我可以选择托生在哪一母亲肚子里的吗?”
“我不能啊!所以你为什么要怪我呢?”
听了何婉茜说的话,
程愈更加生气,“你还有脸说——”
他手里的秃毛扫帚就举得更高。
苏甜荔一伸手,就把程愈手里的扫帚给扯了下来;
又一拽,就轻轻松松地把程愈给拉到身后。
然后苏甜荔质问何婉茜:
“我爱人怎么就不能怪你了?”
“你还有脸让他扪心自问!”
“何婉茜我告诉你,应该要反省的人,是你!”
何婉茜不乐意了,“你要我反省什么?当初也不是我去医院换的!我也是受害者好吗?”
程愈被气得眼前一黑!
苏甜荔眼疾手快地一手拽住他,
又转头对何婉茜说道:“你是受害者?”
“何婉茜你要脸吗?你竟然说你也是受害者?”
“我请问你呢,你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啊?是从出生起就一直锦衣玉食着长大这样
的痛苦吗?”
“还是说,你从出生起,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从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然后还要被亲生父亲当成保姆,叫到家里去承受拳打脚踢和羞辱?”
“你说啊,既然你说你也是受害者,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承受了什么痛苦?”
何婉茜哑口无言。
半晌,她才挤出来一句,“这……这不是我的错!我、我也不知道啊……”
苏甜荔冷笑,“这不是你的错,那是谁的错?”
“何婉茜,你也别说你无辜!”
“你都已经重生了……”
何婉茜一听到“重生”二字,人都被吓傻了!
她紧张地左右看看,急道:“苏甜荔你别乱说啊!”
刚才她为了不捱程愈的打,拼命大吼大叫以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
她是觉得,只要围观的人多了,
一是可以大众视线来监督程愈,因为“男人不能打女人”;
二是可以用“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这层关系来道德绑架程愈,让他帮她出五千块钱补上那漏洞。
但!!!
现在围观的群众渐渐多了,
苏甜荔却当众说出她何婉茜“重生”的秘密,
何婉茜能不慌张吗?
她只好打断苏甜荔的话。
苏甜荔压根儿无所谓。
——反正重生的又不是她苏甜荔!就算事情闹大,被抓去做切片研究的也是何婉茜!
既然何婉茜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程愈,
那为什么还要给她留情面?
苏甜荔大声说道:“何婉茜,你敢说你从来都不知道你和程愈被抱错?”
何婉茜立时眼神闪烁,“你、你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苏甜荔,“你胡说!你是五……不,你是六年前重生的!”
何婉茜被吓得面色煞白,“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甜荔,“‘重生’的意思,就是你上辈子被蠢死以后又活了来……”
何婉茜又慌又乱,飞快地看看四周。
情况似乎朝着她所不希望的角度倾斜……
围观的群众已经开始讨论了起来:
“啥是重生啊?”
“这意思,是说何婉茜投了胎,但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吧?”
“这不就是没喝孟婆汤的意思嘛!”
“不对吧,投胎是投胎,可荔枝说的六年前重生又是怎么一回事?”
“对,我也觉得这个说法邪门……”
“这算不算封建迷信啊……”
何婉茜被吓得两腿不停地抖、不停地抖。
她终于知道害怕了——万一她“重生”的秘密真的传出去,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下场?
她也终于知道苏甜荔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是啊,前世她背叛过苏甜荔,苏甜荔当然恨不得她去死!
为尽快把自己摘干净,何婉茜连忙说道:“对对对,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苏甜荔冷笑,“你知道什么?”
何婉茜咬住下唇,“我一早就知道,我和程愈被抱错了!”
只要苏甜荔不再说她是个“重生者”就行……
苏甜荔冷笑,“既然你在六年前,就已经知道你和程愈被抱错了,为什么当时不说?”
何婉茜一时语塞。
苏甜荔也没指望何婉茜会回答,干脆直接给出答案:
“因为你舍不得徐家千金的身份,所以你根本就不会说,对不对?”
“在你眼里,这事儿能拖一天算一天……真相晚一天被揭晓,你就能多当一天千金,对不对?”
“你掐着点儿算着呢,拖到你和傅琰的利益被完全捆绑住,拖到我回城之前,你才终于觉得稳妥了,你认为就算你和程愈的身份互换回来,也不会影响你,你才主动说的……但这并不是你良心发现,而是你认为一切都已经在你的算计之内,都在你运筹帷幄之中,你才主动揭穿的,对不对?”
“你甚至还想以‘主动坦承’这个点,来打动徐阿姨,想让她看到你的真诚,对不对?”
“而当你揭露真相以后,你甚至还在你爸和徐阿姨面前,上程愈的眼药……你根本不希望他们对程愈好,对不对?”
“程愈被你爸连累得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砸到后脑勺得了脑震荡以后,你非但没有救治程愈,你还恨不得他去死……对不对?”
“只有他死了,你才能变成你爸唯一的孩子,对不对?”
苏甜荔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对不对”,砸得何婉茜晕头转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苏甜荔也没打算停下。
她继续质问何婉茜,“所以何婉茜,你到底有什么脸,让程愈扪心自问你有没有伤害他?”
“你伤害了!”
“倘若在这六年里,但凡你有帮过程愈一丁点儿,哪怕你只是给了他半碗大米……今天他也会记着你的好!”
“可是何婉茜,这二十三年来,你爸何靖东无时无刻都想弄死程愈!你更加希望程愈死……何婉茜,还是你来好好扪心自问吧,你和你爸到底对不对得起程愈!”
“程愈能活到现在,是他的小姑一直在保护着他!是他命大!”
程愈站在一旁,鼻头酸酸的,心里暖暖的。
是啊,
小姑和荔枝都是他的守护神。
等忙完这阵子,他得带着荔枝再去小姑坟头好好拜一拜……
面对苏甜荔的质问,何婉茜有些词穷。
可她已经被那五千块钱给逼到走投无路了啊!
所以——
她还得想办法再说服程愈。
何婉茜不理会苏甜荔……
当然,也是因为她根本骂不过苏甜荔,
所以何婉茜转过头,含泪看向程愈。
她扮出弱者的姿态,柔柔弱弱地冲着程愈说道:“程愈……哥哥!”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啊!”
“哥哥,求你看在——我们流着相同的血脉的羁绊上,不要扔下我不管,好吗?”
“哥哥……”
“哥哥我只有你了!”说着,何婉茜已经泣不成声。
程愈被恶心得不行,咬紧牙关,双目喷火。
苏甜荔用眼神示意程愈不要出面。
她再次质问何婉茜,“你叫程愈……哥哥?”
“何婉茜你要脸吗?”
“求人……也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吧?你竟然拿着你和程愈的血脉关系来说事儿?”
“好,那我问你,程愈跟你……到底是什么样儿的血脉关系?”
无视苏甜荔、正朝着程愈苦苦哀求的何婉茜立时戛然而止。
她咬住了下唇,不敢吭声。
直到这时,何婉茜终于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作死,那样大声吆喝着引来这么多的围观群众呢?
这下子她要怎么说?
说实话?
——就说,是她亲妈程惜算计着给徐佳熙下了药,又算计着让她亲爸何靖东也喝了助兴药,然后把她爸和徐佳熙关在一个屋子里,才有了程愈的?
不!
绝对不行!
要真说了实话……
程惜这个始作俑者已经死了,
可她和她爸还活着呢,
这不丢脸丢到山旮旯去了?
所以!!!
绝不能说。
跟着,何婉茜又开始隐隐担心——苏甜荔可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留的!
一会儿苏甜荔不会当众拆台,把她和程愈的身世公之于众吧?
这么一想,何婉茜忌惮地看着苏甜荔。
是的,苏甜荔正打算这么办。
她大声说道:“何婉茜,既然你不说,那我来替你说吧!”
“因为你的亲妈——”
何婉茜瞋目裂眦,“闭嘴!”
她倒不是想要捍卫她亲妈程惜的名声,
而是因为——
一旦她亲爹和亲妈的所作所为被公之于众的话,
那她何婉茜就真的声名扫地了!
苏甜荔顺势停顿住。
是的,她没想在大庭方众之下把程愈的身世说出来。
——因为程愈根本不想承认徐佳熙与何靖东!
虽说群众多少都听说了一些,
但也想不到会是那么炸裂的真相。
所以不说也好。
何婉茜终于崩溃了。
这要让她怎么办?
她现在根本说不过苏甜荔!
而且苏甜荔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
竟然让她羞愧万分!
她开始后悔,
后悔她重生已经六年了,却一事无成!
再看看苏甜荔——她又没有重生,却活得比前世更耀眼!
前世的苏甜荔,年近四十才开始追梦、重新考医科;
这一世的苏甜荔,比前世早了好几年就开了公司,听说她今年就要参加高考……
还有苏甜荔的妹妹苏倩子!
苏倩子更加属于传奇人物了,不过短短三年,初级路桥工程师证考到手,会计证考到手,还晋升为三级科员!
可她何婉茜呢?
一事无成!
甚至还……背上这五千块钱的官司!
何婉茜难受得无以复加。
苏甜荔见何婉茜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便不再理会。
她朝着自家院门走去,顺手拉开院门处的灯,掏出钥匙开锁,将院门大大打开,方便程愈把三轮车推进去;
然后她又回首劝那些围观的群众,“各位街坊,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苏甜荔便关上门,压根儿不理会呆呆站在门口的何婉茜。
群众们围在这儿,就是为看热闹。
但现在苏甜荔和程愈都要回家了,也没啥热闹可看,便三三两两地散了。
程愈把三轮车停放在院子里,就听到苏甜荔喊他,“……煮点宵夜来吃,今天帮倩倩干活花了大力气,又饿了。”
程愈应了一声,去厨房翻了翻存粮与食材,决定做个姜葱拌面。
做法相当简单了:
就烧一锅清水煮熟挂面,
然后调个姜葱酱——姜块刮皮后,用啤酒瓶盖子擦成姜蓉;再把小香葱切成碎碎的,和姜蓉混合,
只放盐和花生油调味。
煮好的挂面捞出来,用凉白开过一遍,再拌上姜葱酱,这就大功告成啦!
苏甜荔吃着清清爽爽又浓香扑鼻的姜葱拌面,满眼惊艳。
她可太喜欢这拌面的味道啦,于是又开启热情的夸夸,“程愈,你怎么这么会煮饭呢!你到底是怎么想出用姜葱酱来拌面这个好办法的啊?这也太好吃了!”
“还是我命好啊!嫁了个很会做饭的老公!”
“程愈,你是全广州第一厉害的老公!”
要平时呢,苏甜荔虽然也喜欢夸奖程愈,但也没到这么肉麻的地步。
实在是今天她被何婉茜给恶心坏了,
想必程愈亦如是。
苏甜荔不希望程愈因为这件事而不愉快,索性夸赞得更夸张一点。
肉麻不肉麻的,真没所谓。
反正她也没牺牲什么,只要程愈开开心心的就好。
是的,程愈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一碗简简单单的姜葱拌面,会让他从荔枝那儿得到如此丰厚的情绪嘉奖。
不过,他肯定不够资格成为全广州第一厉害的老公,
但荔枝一定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的妻子!
吃完拌面,苏甜荔先去洗了澡,上楼看书去了;
而程愈收拾好碗筷后也去洗了澡,临睡前,他依例要先去巡视院子里的门窗。
但,他站在院子里静默片刻后,突然打开院门。
院门上亮着一盏不甚明亮的路灯。
形销骨立、头发全白的何靖东怔怔地站在院子门口,
他应该是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更加没料到会和程愈看了个眼对眼。
何靖东一惊,看向程愈的眼神……悔恨、难过、愧疚而又复杂。
第163章 第163章酥脆美味的油条配上甜……
程愈盯着何靖东看了一会儿……
他准备关门。
何靖东连忙赤着眼尾喊了声,“小愈!”
然后——
回应他的,是“砰”一声,
院门被程愈重重关上了。
很快,连同院门外头的昏暗路灯也熄了。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不远处倒是亮着一盏没什么作用的昏暗路灯。
此时已夜深,巷子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的,甚至连灯也熄了。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几声猫叫,
更有几声鸟啼,
这景况……
何等荒凉!
何靖东颓然坐在程愈家门口的花坛上。
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道柔和的女声:“程愈!你快上来呀!”
这是苏甜荔的声音。
听这距离,她应该是在楼上。
很快,程愈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就来。”
听起来,程愈应该依旧还站在院子里。
并且与何靖东只有一墙之隔。
何靖东随即转过头,看向紧闭着的院门。
院子里——
苏甜荔喊道:“程愈,给我倒一大杯水上来!要——温开水!”
程愈似乎带上了些许笑意,“好!”
苏甜荔又喊,“程愈,你给紫苏浇水了没?”
“浇了。”
“茉莉呢?”
“茉莉也浇了。”
“晚上浇水它们会死吗?我可不想它们死,我还想吃茉莉花煎蛋呢!紫苏炒小鱼虾也很好吃……”
“不会。”
“万一呢?”
“我保证不会。”
……
小夫妻俩的对话平平淡淡,却充满了烟火气。
莫名其妙的,何靖东的嘴角就弯了起来。
原来——
夫妻之间聊的就是这些吗?
乍一听,好像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废话。
但怎么就这么有意思呢?
茉莉花……真的可以煎蛋?听起来怪怪的,到底好不好吃啊。
何靖东呆呆在坐在花坛上,
舍不得离开,也不想离开。
直到凌晨时分,
他才隐约听到了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
柔媚的女声似泣似诉,时不时惊呼几声,又哑着嗓子嗔骂,“程愈!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好讨厌啊!”
男人轻笑着安抚,“乖啊……就快好了。”
何靖东:……
他也觉得有些尴尬,便站起身,走远了些。
可他的注意力,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向了程愈的家。
其实程愈家里早就已经熄了灯,还安安静静的。
可何靖东还是忍不住的想,
——这就是小两口的婚后生活吗?
想想也对,程愈和小苏刚结婚不久,小年轻嘛,感情好体力也好,你侬我侬的……这也正常。
那……
何靖东突然陷入怔忡。
他想起了他和徐佳熙的婚后生活。
怎么说呢,他也知道,他和徐佳熙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上,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徐佳熙。
爱过吗?
爱,爱的。
一直爱,
而且——
深深地看着她。
可他也知道,他就像只阴沟里的老鼠,根本配不上真善美的徐佳熙。
所以,当他误以为,程愈是徐佳熙和蒋曜偷情生下的孩子时,
何靖东突然有了一种理直气壮的倚仗感。
因为徐佳熙不清白了、她失去了贞洁……
他这只终日躲藏在阴沟的老鼠,终于和她般配了。
可他心里又很不好受。
——徐佳熙凭什么背叛他呢?
于是,从结婚第一天开始……
不,其实是从还没结婚时起,他和徐佳熙的关系就已经很恶劣了。
可何靖东就是在紧抓着徐佳熙不放。
因为他知道,
和徐佳熙锁死在一起,能享受到的便利条件……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可是,结婚后他和徐佳熙虽然住在一起,
但没有在一起吃过饭、没有睡在一起;
他很少见到徐佳熙,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两只手掌就能数清楚了;
他甚至很少和她说话……
婚后二十三年,徐佳熙肯定过得不幸福。
他也是。
可何靖东万万没有想到,
程愈竟然会是他和徐佳熙的亲生儿子!
所以!!!
徐佳熙从来也没有背叛过他!
相反,
他和程惜密谋算计徐佳熙的阴暗一面被公之于众……
何靖东这才觉得难堪、羞愧、无地自容。
他又在想,
如果当初他一早知道程愈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该有多好!
就算徐佳熙不爱他,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和他好好相处,
那么,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和徐佳熙、和程愈也会处成幸福的一家吧?
何靖东闭了闭眼。
不远处的小院,顶楼房间的窗户那儿透出了灯光。
隐隐约约的似乎传来程愈的低笑,
以及程愈上楼、下楼的咚咚脚步声。
大约十来分钟以后,
灯又熄了。
安静片刻过后,女人用甜糯糯的声音骂道:“你要是再不睡……就滚蛋!”
男人含着浓浓的笑意哄了几句……
小院终于再次陷入沉寂。
何靖东慢吞吞又踱回了程愈家的小院。
他坐在小院门口的花基上,
也不知为什么,
虽然连门也进不了,可只要呆在这儿,就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宁静祥和的感觉。
何靖东又想起了多年前,他和徐佳熙一块儿逛公园划船的景况。
那时候,天真的好蓝,水也很清,
云朵白白的,风也柔柔的,
徐佳熙笑得甜蜜蜜的,看向他时,眼里盛满了浓浓的爱意……
何靖东的眼圈慢慢红了。
他闭了闭眼,
又睁开。
看着夜空中的半轮弯月,
何靖东开始后悔。
他后悔从一开始就欺骗了徐佳熙,
后悔把程愈换掉,
后悔欺负过那么幼小贫穷又无助的程愈,
他后悔……
何靖东发出了隐忍而又痛苦的哭
声。
第二天一早,
苏甜荔跟程愈说,想吃炸面(粤语:油条的意思)和甜豆浆。
这玩意儿费油,自己做不划算,还得事先发面。
于是程愈打算早点儿出门,去外头买回来。
没想到门一开,他就看到了何靖东。
向来讲究何靖东正坐在他家门口的花坛前打盹儿。
程愈皱眉。
既然何靖东在这儿,那他就不想出门了。
万一何靖东趁他不在,进屋里去欺负荔枝可怎么办!
于是程愈喊了一个过路的小孩哥,让那小孩哥帮他去跑腿,又允诺请小孩哥吃一根炸面。
小孩哥高兴坏了,接过程愈递来的钱,飞快地跑了。
而程愈和小孩哥的对话,也吵醒了何靖东。
何靖东一睁眼,就看到帅气的程愈。
他呆呆地看着程愈,嘴角慢慢绽出笑容。
程愈视若无睹,转身进了院子。
何靖东愣住,忍不住喊了一声“程愈”,
程愈回头,冷冷地看着他,“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何靖东:……
“程愈,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爸爸,你……”
程愈斜睨了他一眼,“你就是个屁!”
这下子,饶是想来求和、想要寻求认可的何靖东也生气了,“程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我知道我过去确实……对不起你。”
“可我也是有苦衷的,不是吗?”
“在大西北的时候,你还在现场……你知道我的心结是什么!”
“所以一切误会都解除了,我知道你妈妈没有背叛我,所以……”
此时——
苏甜荔洗漱完以后,半天不见程愈,
本以为他出去买炸面和豆浆去了,
没想到却看到他站在院门处,也不知道在跟谁嘀嘀咕咕的,
苏甜荔走过来一听,才知道何靖东来了。
不得不说——
何靖东恶心人实在有一套。
苏甜荔忍不住,打断了何靖东的话,“何工,我想请问一句——程愈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啊?”
何靖东愣住。
苏甜荔非常强势地拽了程愈一把,
直到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所以苏甜荔没有看到,被她护住的程愈,垂着敛眸,笑得温柔。
虽说苏甜荔向何靖东提出了问题,却根本没给何靖东开口回答的机会。
苏甜荔毫不客气地说道:“何工,你和程愈之间,从来也没有任何误会。”
“如果你想解开所谓的误会,大约是要下去和程惜解释了。”
“因为——”
“和你有误会的是程惜!”
何靖东目瞪口呆。
苏甜荔看着何靖东的蠢样儿,忍不住笑了,“怎么了何工,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你还想不通吗?”
“在故事的最初,不就是你和程惜都想靠着徐阿姨,来实现阶级越层吗?”
“可惜以你的条件,徐阿姨无论如何也看不上你,程惜被逼无奈,替代你和徐阿姨谈恋爱。果然啊,只有女孩子最懂女孩子……徐阿姨就这么沦陷在另一个女孩子虚假的温柔体贴之中。”
“程惜害怕你栓不住程阿姨,所以她设计了徐阿姨,让徐阿姨怀上你的孩子。”
“程惜又害怕栓不住你,所以在徐阿姨怀上你的孩子之前,她要先一步怀上你的孩子……”
“也幸好你蠢,一切才按照程惜的想法来。”
说到这儿,苏甜荔看着何靖东愤怒又不服气的样子,笑了,“怎么了何工?我说你蠢,你还不服气吗?”
“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切全都是程惜的算计?”
“你敢说你从来都不知道程惜的意图?”
“如果你坚持说你什么也不知道,那就是你蠢。”
“如果你一早就知道了,但你没有阻止程惜、甚至还假装不知情的全盘接受……那就是你坏!”
“你也别想把责任全都推到程惜身上去,你和程惜根本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所以你根本怪不着程惜,因为你和她一样,都是烂透了的人物!”
“只是程惜早早遭了报应……”
“现在,就轮到你遭报应了!”
“当然了,我认为你目前的困境根本不值一提——要知道,当初如果不是你算计了徐阿姨,那么你也本来就是现在的样子!”
“何靖东,我希望你的报应还在路上!”苏甜荔一字一句地说道。
何靖东被气够呛。
他瞪视着苏甜荔,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你!!!”
“苏甜荔你——”
他面色铁青,指着苏甜荔时,手指颤个不停,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程愈从苏甜荔身后走过来,反手将她护住。
程愈对何靖东说道:“你别指着我爱人,这样很不礼貌。还有,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赶紧走吧!”
何靖东愣愣地看着程愈。
心想这是怎么了?
当他知道程愈是他亲生儿子的时候,他是欢喜的。
所以他认为程愈也应该欣喜若狂。
这代表着血脉的拨乱反正。
也代表着程愈以后再也不是一个“父不详”的野孩子了。
那为什么,程愈这副样子……
好像是不肯认他?
就因为他欺负虐待过小时候的程愈?
可今天,他不就是为了道歉而来的吗?
何靖东急了,“程愈!”
“如果你我之间有误会,大家可以说开来嘛!”
“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我们之间……不能一直这么不明不白下去啊!”
“不明不白?”程愈笑了,“何工,刚才我爱人说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我认为她说得很对,而且她说的,全都是我想说的……”
“但我还是要补充几句的。”
“何工,你跟我、你跟徐阿姨之间的问题……真是因为误会造成的吗?”
“当然不是!”
“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道德和人品所造成的!”
“从一开始你就不怀好意,你为了阶级越层,欺骗徐阿姨!”
“当你被程惜蒙骗时,你认为徐阿姨背叛了你……”
“可我很想问你一句——当时你和徐阿姨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算她真的和其他男人怎么样了,那又怎样?”
“你怎么有脸逼她嫁给你的?”
“啊……想想也对,你欺骗徐阿姨的初衷,就是为了趴在她身上吸血。”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成功人士。”
“只不过,偷来的东西始终不属于你。”程愈说道。
何靖东的表情凝固住。
他茫然看着程愈,一副打死也不敢相信的样子,“程愈……”
程愈再次打断了何靖东的发言,“何工,如果你是想来深究我的身世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别费这个心思了。”
“就算你再找我一百遍,我也是同样的答案——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跟徐阿姨也同样没有关系。”
“你也再别说我是你儿子了,如果我是,那我为什么会流落在外?”
“我小时候去你家当保姆,你穿着尖头皮肤一脚踹飞我几米远、你逼我跪在地上吃馊了的饭菜、你骂我是表子种的贱种野种……这是为了什么?”
何靖东的脸色瞬间惨白,“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
程愈嗤笑,“原来你是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因为当时我还是个小孩子,所以我不应该记仇。”
“所以我就该白白被你欺负,对吗?”
何靖东急了,“程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愈没理他,继续说道:“好,那我们就来说这几年的事。”
“两年前何婉茜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以后,你补偿我了吗何靖东?”
“你是不是想说你也确实照顾我了,因为你让我当了你的学徒!”
“可是何靖东,把我当成奴隶,就是你对我弥补和照顾?”
何靖东很想解释。
可他张了张嘴,
才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愈说道:“因为你违规操作,害得我从手脚架上摔了下来,那么严重的伤势……何靖东,你是怎么对我的?”
“厂子领导都说要救治我,可你却说,我把厂子里的苏制机器给搞坏了!你还说,如果厂子要为我的治疗费负责的话,那我就负责机器损坏的赔偿……”
“何靖东,你还是人吗?”程愈又问。
在程愈的复盘下,何靖东整个人摇摇欲坠了。
程愈又问,“所以呢,你今天怎么有脸来找我的啊!”
何靖东的脸,又红得像滴了血。
“小愈,”何靖东哀求道,“人非圣贤,怎会不犯错?我知道自己犯过错误,所以我这不……来找你承认错误了吗?”
“打住!”程愈是一点儿也不想听到何靖东说话,“你就直说吧,你来找我,是不是为了被何婉茜亏空掉的那五千块钱?”
何靖东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小愈!小愈你听爸爸解释——”
“爸爸没办法了啊,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这些年来,爸爸可是两袖清风,没贪过公家的一分钱!”
“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拿不出这笔钱,替婉茜填上窟窿啊!”
“小愈,你和婉茜是兄妹,以后你们……是要相互扶持的啊。这一次你帮了她,以后你要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她也会来帮你的!”
“小愈,你也别说你没钱——年前荔枝从我那儿拿了四千块钱!要不,你把这钱拿出来也行。”
“没办法啊厂子下了死命令,要是这个月再还不上这五千块钱,他们就要去法院告婉茜了!婉茜是个女孩子,还年轻,她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说着,何靖东苦苦哀求程愈,“小愈,以后等爸爸有了钱,爸爸还把这钱还给你,行吗?”
程愈盯着何靖东看了一会儿,笑了。
“首先,那四千块钱是你自愿给的。你没有任何凭证可以证明,那是借款,所以我为什么
要给你?大不了,你去派出所告我们,或者去法院……法院怎么判,我都听。”
“其次,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纪|委会突然去调查你……是的,是因为我去举报了你啊!你要是不服气,你也可以去举报我,我程愈,愿意接受群众和政府的监督!”
“最后,我连徐阿姨都不认,又怎么会认你?”
“何靖东,你还真是……太高看你自己了。”程愈淡淡地说道。
闻言,何靖东惊呆了。
“程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何靖东怒吼,“原来是你去举报的我……我是你爸爸!你就这么恨我?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满意?”
程愈冷笑,“你说得太对了,只有你死了,我才会满意!”
“你!!!”何靖东瞋目裂眦。
程愈冷冷地说道:“你快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在我眼里,你跟一坨翔没什么区别,何婉茜也是。”
“你俩一舞到我跟前来,我就觉得恶心想吐……”
何靖东气得发疯,“可我是你的爸爸!”
程愈冷笑,“那你去昭告全世界啊!告诉所有人,你是怎么当一个父亲的,如果大家都站在你那边儿,我倒也无话可说。”
何靖东崩溃了,“那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吗?”
“不能!”程愈断然拒绝,“何况,你根本就不是来改过自新的,你是知道……徐阿姨肯定要跟你离婚!”
“你现在已经不是工程师了,你被徐家扫地出门,你被剥夺了一切体面,你身体不好还只能领一份微薄的工资……”
“你已经风光不在了,你吸不到徐家的血了,所以你得换一个人来吸血。”
顿了顿,程愈轻声音说道:“这个人,就是——我。”
“对吗?何靖东?”程愈又问。
何靖东摇摇欲坠了。
这时——
帮程愈跑腿的小孩哥,双手拎着满满当当的早餐回来了,“程哥,给你!”
程愈笑着接过,很客气地说谢谢,又依约定从油纸包里拿出一根油条、又额外拿了一个肉包子,一块儿递给小孩哥。
小孩哥欢天喜地的接过,高高兴兴地向程愈苏甜荔道谢,又开开心心地拿着油条和肉包子跑了。
程愈看着何靖东,一字一句地说道:“何靖东,收好你的幻想,快滚!”
“你要永远记住——”
“无论你真心想弥补,还是想从我这里获得利益才会假惺惺来求我的原谅。你要知道的是,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直到你死去。”
“我不但不原谅你,我还会一直盯着你不放,找机会打击你——就像你当初对我那样。”
“你走吧!”说着,程愈关上了院门。
何靖东浑浑噩噩地站了好一会儿,他闭了闭眼,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第164章 第164章完结倒计时(三)……
接下来,苏甜荔和程愈进入了忙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苏甜荔一天到晚都在忙公司的事儿:
首先呢,是大饭店要怎么设计布局。
依苏甜荔最初的不太成熟的想法,出于利益最大化的考量,地,只买下了那么大嘛,那肯定是要把楼建高一点、楼层建多一点才能回本嘛!
所以苏甜荔很贪心地设计了六层楼。
她想拿一楼来当美食小摊集市,
二楼吃快餐,
三楼是经济型的饭店,
四楼是豪华包间,
五楼用来做婚宴,
六楼用来当办公室。
七楼用来当员工宿舍……
但小伙伴们也各有各的意见。
毛丽提出了反对意见,“要是按照传统国营饭店的布局,一楼大堂是给我们这些苦哈哈消费的,三角钱吃碗竹升面,五角钱吃个猪脚饭快餐。”
“二楼是雅座只能点菜、不能吃快餐。”
“三楼是包厢,又更高档一点……但是依我看,比三楼还要高的饭店是真没有了!”
“我们有必要建那么高的楼嘛——七层楼?!”
“天哪,楼层太高,爬着也累呀。”
姚美玉想了想,“我们广州不是有个电梯厂吗?那我们要不要装一个电梯?”
装电梯的事儿被苏甜荔给否决了,“那电梯可不好使。”
这是程愈评估出来的。
——他对电梯厂也比较熟悉,知道本地产的电梯……质量不太行。一是生产交付的时间很长,一是电机必须依赖进口。一是电梯性能比较差,安全保障也不太行。
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广州城供电也不稳定。
拾青公司又够不上一级供电资格,停电是分分钟的事!
阿娟犹犹豫豫地说道:“二姐,那我来提个意见吧!”
“你说!”
阿娟提出了一个奇思妙想——能不能把饭店设计成为一座小山?
一楼的美食集市、二楼的快餐厅就造在地面上;
然后有一条盘桓着的公路与三楼齐高,这么一来,三楼的经济型饭店就变成了一楼地面,四楼豪华包间就成了二楼;
同理,有一条盘桓着的公路与五楼齐高,于是五楼的婚宴大厅成为了一楼,六楼的办公室成为了二楼,七楼的职工宿舍成了三楼。
阿娟的话,让大家陷入沉默,而后又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我想不出来呀这到底是个啥样子?”
“我的脑子里啊倒是有了画面,我说着你听着哈……很简单的,就是有一幢板板正正的楼,它有七层高,楼梯呀啥的它都有。但是呢在楼的两侧,三层楼高的地方修路,能让人骑着自行车上下、甚至开车上下!到了五楼的两侧,也一样……”
“哎你说在三楼的两侧修路,变成一左一右两个大坡我可以理解哈!那三楼和五楼之间呢?两层路啊?都能走车啊?那不就是桥吗?咱们有这实力修路架桥吗?”
“丽丽的疑虑很在点子上!所以我觉得要不减少一层?我们在四楼的两边修路,一左一右各一个大缓坡呢?”
……
大家的热烈讨论,引起了苏倩子的兴趣。
过了几天,
苏倩子画好了一个图稿,拿给苏甜荔看。
苏甜荔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怎么说呢,
靠着大家用嘴巴说,这想法就是虚的。
可苏倩子画出来以后,这感观就落在了实处。
原来,在苏倩子的稿子上,将一整幢的楼,分成了下三层和上四层两截,还稍微移动了一下。
这么一来,下三层比较大,上四层看起来比较瘦高一点。
确实从四层开始,楼体的两边伸出两道长长的缓坡……
而上四层看起来比较瘦高些,正是因为匀出了一部分的面积,充当连贯缓坡的马路。
苏倩子甚至还标注出尺寸,
以及,她自己还估了个价格出来——
一百二十万!
苏甜荔被吓一跳!
“一百二十万?”苏甜荔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苏倩子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价。”
苏甜荔叹气,老实说道:“我没这么多钱。”
哪怕她拿着那块地去做了贷款,也只贷到了四十多万,连七层楼的房子都修不起。
最好的预算,就是先建三层楼,因为还得留钱装修、添置设备、员工培训……
失望片刻,苏甜荔又找回了状态,“不如我们先建四层楼,等以后有钱了,再加盖上面的三层楼!”
苏倩子也点点头,“那,阿姐啊,申报建房的时候一定要报备要打高楼地基。四层楼和七层楼的地基是不一样的。”
苏甜荔连连点头。
接下来,苏甜荔一心扑在了各种各样的办手续的路上。
当然了,程愈也忙得不可开交:
这主要体现在,程愈研发的第一辆多功能小食摊车,终于面世了!
他制作的三轮车从外观上看,要比普通带车斗的三轮车要大一圈儿。
收起来的时候就跟普通带车斗的三轮车没啥两样,但更厚、更重。
想要支摊做生意的时候,就需要把车子停下来,将组成车斗部分的(靠近车头的那一面不放)三面栏档放下,
再支起四根柱子,盖上遮阳躲雨的帆布。
车斗是用来存放各种食材的,车的两边是可供食客使用的小桌面。
当然了,车斗里也可以存几张折叠桌和小椅子,拿出来摆在一旁也行。
车尾处被放下的那块档板,就是“科技感十足”的烹饪台。
烹饪台上,一共设计了三个灶台。
一个是单纯的空位,可以放一个煤炉,摊主想架什么锅就锅什么锅;
一是正方形的煮档,配了四个可以用来煮面煮粉的柳编笊篱,锅底是烧炭层;
一是正方形的煎炸档,煎档其实就是个平底锅,锅底是烧炭层。
平底煎锅的一侧被间隔了一个细细瘦瘦长方型的油炸区出来,如果不需要油炸功能,就把特制的油炸锅拿开,镂空间盖上盖子就行。
如果需要做油炸,那就把盖子揭了,将细细瘦瘦长方型的油炸锅给架上去……锅底也安装了是烧炭层。
这么一来,这么一辆小小的多功能小食摊车,功能十分齐全。
它自带的“桌”和椅子,至少能解决六个不太胖的食客坐下吃东西的问题;
如果摊主再带上两张小桌和八个小板凳的话,那一次就能容纳十四个人的吃喝问题!
第一辆多功能小食摊车的成品,可真是程愈用锤子扳手一点一点敲出来了,
阿娟她们一骑到大笪地夜市,瞬间就火爆全场!
在大家还不知道价格的前提下,馄饨哥就拿了二百块钱给程愈,先订了一辆。
第二辆、第三辆多功能小食摊车,是程愈请来的帮手们做的,
依旧给了阿娟她们一辆,给了馄饨哥一辆。
可这多功能小食摊车的价格么,
令程愈十分为难。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定价才好。
于是,苏甜荔和程愈一起,将第四辆多功能小食摊车拆开了,精细到每一个配件、每一个螺丝钉……
夫妻俩算了下,一共有二百多个零配件!
然后苏甜荔又让程愈当着她的面,把多功能小食摊车组装了起来。
苏甜荔看完组装现场以后,帮着程愈出了个主意:
初步可以组装、且没有技术难度的零配件,直接下订单给厂家,并且要求厂家在交货的时候,做好简单的装配。
程愈一听,顿时激动了!
是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如果把简单的装配工作交给零配件生产厂家的话,那他可就太省时间了!
这么一想,他立刻就来劲儿了。
他思索了好几天,终于把零配件一一组装好,然后一家一家地跑工厂。
当然了,
他在机械厂呆的时间最长,在机械厂的人脉也是最广的。
很快,在苏甜荔的建议下,程愈下单了五百套多功能小食摊车的零配件订单。
当然了,因为害怕多功能小食摊车的“配方”会被机械厂抄袭,
苏甜荔又建议程愈去外地采购部分零配件……
最终,在苏甜荔的建议下,程愈为他的多功能小食摊车定价为——六百六十元一辆。
挺贵的,因为二八大杠的自行车才二百多块钱。
但也很值得,有了这么一辆多功能小食摊车,几乎连店铺都不用租,也不再需要添置多余的炊具了……
再说了,六百多块钱,找人借一借,也能借到手。
而对于程愈来说,每一多功能小食摊车的成本,也就是零配件的价格在二百块钱左右;
五百套的成本,就是十万块钱。
也幸好他在机械厂的人脉还可以,厂长同意了程愈交货后一个月内付款的采购条款。
至于外地的机械厂么,程愈没啥人脉,但定金和整一批的货款也不算太多,还在他的经济承受能力之内。
两个月后,程愈的五百辆多功能小食摊车终于面世!
大笪夜不少小贩闻风而动……
短短七天,就卖出去二百多辆!
要知道——
每卖一辆车,程愈净赚四百多块!
虽然只卖出去一半不到,但已经足够让程愈把所有的货款全都结清了。
剩下来的,买一辆就挣一辆车的全款啊。
这个时代的人爱跟风,也没有知识产权一说。
但程愈设计制作的多功能小食摊车……又另当别论。
因为——
技术含量太高!
材料很难找,
零配件很难配齐,
甚至像支架、棚布、方型锅、炭架……这样的东西,全都是定做的!
普通老百姓没办法仿。
虽说机械厂要是愿意仿制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国营厂子一来要执行国家分配下来的生产任务,二来也看不上那点儿三瓜俩枣的利润……
就这样,程愈研发的多功能小食摊车,成为了独一无二的紧俏货!
然后——
让苏甜荔和程愈感到惊讶的是,
居然有黄牛党找了来,
他们来跟程愈谈,希望可以以批发价,买下程愈手里的多功能小食摊车。
程愈和苏甜荔讨论过以后,决定尽快出手。
因为此时距离高考只剩两个月不到,
程愈马上就要去东北工大参加特招考试。
苏甜荔呢又太忙,实在脱不开身,帮程愈处理这批多功能小食摊车。
还不如早点套现回款。
于是,程愈就将剩下的近三百辆多功能小食摊车,分别批发给十几个黄牛党。
这五百辆功能小食摊车出手以后,程愈挣到了惊人的十九万多的毛利!
除去房租、水电、人工,以及程愈的出差费用等成本,
以及还得留一笔钱下来给留守工友开工资,因为还要处理三年内的多功能小食摊车的维护、零配件更换等成本……
那程愈也稳赚十七万!
他把这笔钱全部交给了苏甜荔。
如今苏甜荔也正是短钱花的时候,
所以她当仁不让的把
这笔钱以“能艺机械厂”的名义,低息借给了“拾青餐饮有限公司”……
小伙伴们都在笑话苏甜荔,说她左手套右手。
对此,苏甜荔也很无奈。
谁让她没钱呢!
但,苏甜荔也不后悔。
从程愈研发功能小食摊车而赚得盆满钵满的这件事看来——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最昂贵的、成本越高的东西,很难被取代。
瞧瞧!
夜市摊上的馄饨、烧饼、粥、汤粉……
看起来生意好极了,其实根本挣不到什么钱。
因为这些是大家都会做的,食材的成本也不高;所以大家全都竞相来卷价格、卷分量、卷佐料。
可程愈的功能小食摊车,一是根本没人卷这个;
二是开价六百多一辆,也几乎没人有意见。
这,就是技术的力量!
所以苏甜荔也觉得,也就是她的饭店还没开张。
要是开张了,
生意肯定会好!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并不是只有苏甜荔和程愈在忙。
大家都在忙。
阿娟毛丽她们也被忙成了陀螺。
毛丽是会计,有证;
张威把公司股份转让给毛丽以后,
毛丽就成为了公司第三股东。
于是她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苏甜荔的左右手。
公司账目她得经手,
消防、环卫、食品安全培训……也全由她负责。
阿娟呢,苏甜荔想把她培养成行政主厨。
所以阿娟成为了最最最忙碌的人!
因为她不停地被苏甜荔指派到外地去,参加各种各样的短期厨房培训班。
江浙沪、安徽、湖南、四川……
至于张威么,
因为他家里人太会闹腾了,
他便退出了拾青公司。
但就像程愈说的那样——张威真不合适当丈夫和家人,但他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于是苏甜荔也给张威定义了一个岗位。
——食材经销商。
如今公司还在组建框架的时候,只有姚美玉还在组织曹玉龙(曹阿姨的小儿子)他们这些临时工,在附近几个夜市摆小摊儿。
所以张威就负责给曹玉龙他们供货。
每天一早,张威就会骑着三轮车过来送货,
有用竹签串好的串串,
各种洗好的切好的蔬菜瓜果,
鸡鸭鱼排骨五花肉什么……
由于姚美玉她们的销售比较稳定,
连带着张威也比较稳定。
后来,馄饨哥也从中发现发商机——他也托张威准备食材,这样的话,他的成本会涨一点点,但没那么累了……
在馄饨哥的宣传下,张威的半成品食材供给生意也慢慢走上正途。
再,就是何婉茜的近况了。
何婉茜无论如何也凑不出那五千块钱……
她也是人缘差到了极点,不但自己拿不出,去借,也是一分钱都借不到。
不过,她唯一的人脉,就是徐佳熙与何靖东。
徐佳熙压根儿不理会何婉茜,
跟何靖东离了婚以后,就直接去了大西北,据说是把杂志社迁到卫星城了。
何婉茜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何靖东。
可何靖东也没有钱……
最终,何婉茜只好把自己的工作指示给卖了八百块,
又把何靖东家里所有的家具全卖掉,
何靖东手里所有的钱财全榨干……
终于凑齐两千块钱,交到了厂子里。
剩下的三千,何婉茜写了三十张一百块钱的欠条,也交给了章厂长。
她哭着对章厂长说道:“我实在找不到钱了……要么你就让我分期付款,我慢慢还钱给你。要么你就逼死我吧,我去你办公室自我了结。”
章厂长被逼无奈,也只好答应了何婉茜的提议。
就这样,失去了铁饭碗的何婉茜,终于开始了一天打三份工的生活。
大清早的,她在厂子弟学校门口支了个小吃摊,八点以后学校关大门,她就离开,去市人民医院当清洁工;
下午五点左右,她依旧回厂子弟学校门口支上小吃摊……小孩子的钱比较好赚么!
夜里七点,她要骑上一小时的自行车,转战大笪地夜市,去那里卖点宵夜,凌晨时分才能赶回家。
不过,这一天姚美玉跑来找苏甜荔,“荔枝啊我跟你说个事!”
姚美玉有些不安,“你别怪我多心哈,我总觉得……你和程愈最近可能要出事儿!诶,你俩可得多注意一点!”
苏甜荔愣住,“此话怎讲?”
第165章 第165章完结倒计时(二)……
苏甜荔奇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姚美玉期期艾艾,“我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啦!可我又没有证据。”
怎么说呢——
事关何婉茜。
姚美玉一直觉得,何婉茜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何婉茜应该是对苏甜荔怀恨在心。
于是她一直盯着“拾青时光美食摊”。
“拾青时光美食摊”当天晚上卖什么,第二天何婉茜就卖什么,最晚到了第三天也必定会跟上风。
不过,何婉茜的烹饪水平比较有限,她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认真寻找好的食材。
她基本只能仿个皮毛。
但何婉茜有个特点:她是推着自行车叫卖的,“拾青时光美食摊”却是有固定摊位的,所以何婉茜总会推着车跑到夜市入口处,大声叫卖,“知青美食!知青美食……”
这么一来,不少慕名来“拾青时光美食摊”吃小吃的食客,会被何婉茜所误导。
食客吃了何婉茜的小吃,觉得很难吃,就骂何婉茜名不符实;
何婉茜呢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会毫不客气地骂回去!
被何婉茜这么一搞,大笪地夜市里的“拾青时光美食摊”的生意一度比较艰难。
姚美玉被逼无奈,来问苏甜荔要怎么处理。
苏甜荔给出的答复是——涨价。
同时,苏甜荔还告诉姚美玉,“拾青时光美食摊”
是时候打响自己的招牌小吃了。
于是陈皮红豆沙、海带绿豆沙,串串香、马蹄糕、萝卜糕、白糖糕这几样,就成为了“拾青时光美食摊”的招牌美食,定价要比夜市里其他家的高近一倍左右!
——比如说其他家的小吃摊,红豆沙是三分钱一碗,“拾青时光美食摊”的定价是五分钱一碗!
其实姚美玉不太认可苏甜荔的这个办法。
但,出于对苏甜荔的信任,姚美玉还是这么干了。
果然,当天夜里,“拾青时光美食摊”的营业额一落千丈。
正当姚美玉坐不住的时候,
第二天,营业额突然又稳住了!
经过几天的缓慢爬升,“拾青时光美食摊”的营业又回到了从前。
姚美玉简直不敢相信!
她又跑去找苏甜荔,问这是为了什么?
苏甜荔笑道:“这就是品牌效应嘛!就比如说,我们广东有很多国营厂都会做自行车,可为什么家里办喜事要娶妇嫁女的时候,非要买飞鸽牌的自行车?我们广东生产的自行车,哪里比飞鸽差了?”
姚美玉似懂非懂。
不过,从那时起,姚美玉就格外关注何婉茜。
只要她也出摊,总会有事没事地去看看何婉茜到底在干啥,是不是又打算干什么缺德事了……
就这样,前几天晚上,姚美玉出摊的时候,又格外关注了何婉茜。
当时何婉茜背对着姚美玉,正一边给食客打包小吃一边聊天:
“哎呀靓女,你就是那个很出名的卖小吃的返城知青?”
“啊?我、我……呃,这个……呃,对!对对对,我就是!”
“哇,你的绿豆沙只要三分钱一碗啊?不是说,已经涨价到五分钱一碗了吗?”
“这个……打折嘛!哈哈哈哈薄利多销!”
“靓女啊,听说你们返城知青开了个大档口哦,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这个、这个……哎,你还要不要红豆沙?红豆沙也很好吃的!一碗绿豆沙三分钱,一碗红豆沙三分钱,再来一份西关咸煎饼五分钱……我算你一角钱好了!要吗?”
顾客迟疑片刻,答道:“这……好吧,要!”
“对了靓女,你们返城知青是不是都会参加高考啊?”
“哎哟我可都听说了,十个返城知青里,至少有七个想要参加高考!”
“为什么啊?你们本来就是知识分子啊,应该是高中学历,最少也是中学历吧?怎么还要参加高考呢?”
“哇要是考上了大学,那岂不是包分配进政府当大官啊?”
“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了不起……”
顾客唠唠叨叨地拎着何婉茜打包好的东西走了。
而姚美玉站在何婉茜的斜后方,趁着何婉茜给顾客打包的时候,仔细观察着何婉茜绑在自行车后座的大篮子里的各种小吃,也趁机探听何婉茜的定价。
见顾客走了,姚美玉便也打算离开。
这时——
姚美玉突然听到何婉茜说道:“高考?哼,我看你想得倒美!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要你这辈子……生不如死!抱憾终生!”
姚美玉被吓一大跳!
她疑惑地看着何婉茜,不确定何婉茜说的这句话到底是针对谁的。
大约是姚美玉的凝视过于集中,
何婉茜朝着姚美玉的方向看了过来,眼里还带着来不及掩饰的愤怒与滔天的恨意。
姚美玉愣住。
但她也没退缩,瞪回了何婉茜一眼。
最终,何婉茜垂下眼,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而后姚美玉就一直惴惴不安的。
她白天想、夜里想,
一开始,她觉得何婉茜应该是在针对她姚美玉。
因为何婉茜她爸是厂总工程师,还是大学生;
姚美玉她爸是厂财务科总会计师,也是大学生;
何婉茜和姚美玉又同年,从幼儿园同班到高中……她们都属于厂里的白富美子弟,一直都是受人议论的对照组。
姚美玉下意识就觉得——
何婉茜说的那些话,是在针对她!
何婉茜不希望她参加高考。
可是,思前想后一番,姚美玉又觉得不太可能。
将这番话说与苏甜荔听后,
姚美玉又一一分析,“荔枝你看啊,虽说我跟何婉茜从小时候起,就一直不对付。但其实我和她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恨。”
“我再看不惯她,但我也不会主动陷害她。我和她本身没有矛盾,人家议论我和她,只是为了看热闹,因为我俩的爸爸是厂子里除了厂长之外的唯二大学生,所以大家才会好奇,想知道我俩谁更强。”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陷害我的动机——我爸是她原来的上级,她贪污单位的钱,是被我爸查了出来的……但这事儿的根源在她,如果她不贪,我爸哪来的把柄,你说是吧?”
顿了顿,姚美玉继续说道:
“我相信,对何婉茜来说,打倒我、陷害我……真没啥必要。”
“然后我又想,如果何婉茜说的那句话不是针对我的话,那又在针对谁?”
“荔枝,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何婉茜有可能是在针对你。”
“你看哈,当初何婉茜害怕傅琰会喜欢你,才会买通你姐,改了你的下乡志愿地。后来又查出何婉茜和程愈被抱错,程愈才是徐佳熙的亲生儿子,而你、又成了程愈的爱人……”
“荔枝,何婉茜和你和羁绊,比我和她的更多!所以她……可能更恨你。”
“可我当时也只是听到何婉茜这么一说……我甚至不知道她说的那句话,到底是针对你、还是针对我,所以我……”
苏甜荔一听,
就知道何婉茜针对的并不是姚美玉,而是她苏甜荔。
“你不用管她,”苏甜荔对姚美玉说道,“像她那样的人,永远也学不会脚踏实地的靠自己,她眼里只能看到别人的荣光,又自视甚高,觉得别人行、她也行。”
“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规划,还一心想要超越别人……”
“到最后,她根本超越不了别人,还会失去自我。”苏甜荔对姚美玉说道。
姚美玉点头,“道理我都懂,可架不住有人想对我们使坏啊!荔枝,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小心一点。”
苏甜荔深以为然。
过了几天,苏甜荔从不同的渠道得知——有人对她、对拾青公司开展了疯狂的举报和反反复复的投诉。
有再次投诉苏甜荔开公司的注册资金来历不明的,
有举报苏甜荔哪有钱买那么大的地、建那么大的房子的,
有投诉苏甜荔和大周村狼狈为奸倒卖国有土地的,
有质疑苏甜荔团伙在夜市非法摆摊贩卖含毒小吃的、使用不干净卫生的油的、食材发霉的……
有怀疑并且投诉拾青公司非法雇佣的,
……
总之,各种各样的投诉理由和举报内容,简直让人啼笑皆非,防不胜防。
这举报者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姚美玉向来是个泼辣直率的,
有一天她和阿娟在大笪地又看到何婉茜在摆摊,
这本来没什么,
可何婉茜却做了一个手写牌子,上面写着:
【时青拾光返城知青创业请支持美食小吃摊味美价廉】
这可把姚美玉给气坏了!
她冲上前去,一把就将何婉茜的那个牌子给扯了、扔地下,又使劲地踩了踩,还指着何婉茜大骂:
“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一毕业就被分配了工作,根本没有下乡插队过,算是哪门子的返城知青?”
“何况你工作了你也不好好干,偷摸了单位一万多块钱的公款!现在东窗事发了,你要还钱了……还钱还不上你才来这儿摆摊!”
“你摆摊就摆摊,也没谁拦着你,可你为什么要冒用我们‘拾青时光’的名号?”
“何婉茜你要脸吗?我问你你要脸吗?”姚美玉破口大骂!
正在何婉茜那儿买东西的顾客们愣住。
她们面面相觑,然后议论纷纷:
“搞了半天这女的……不是那个很出名的知青小吃摊嘛!那她干嘛还竖个牌子出来说她是返城知青?还要我们支持创业?真不要脸!”
“是啊你们刚没听见吗?这女的还是个贪污犯呢,贪了单位一万多块!”
“苍天啊一万元!那得是多少钱啊!我一个月工资才二十来块钱,她怎么有脸要我去支持她创业的!不买了不买了,气死我了!”
“诶你们说,这女的是个贪污犯,又盗用别人的招牌……这不是妥妥的人品有问题么!那我们刚才找她买的红豆沙……质量有保证吗?不会是坏的馊的臭的吧?还有啊她在找钱给我们的时候会不会故意给**?”
“我不要了!退钱!”
“我也不要了,快退钱!”
“既然你们都不要,那我也不要了……”
……
何婉茜惊呆了。
不过,她只觉得委屈。
她恨姚美玉为啥要揭她的老底,
她明明已经很惨了,
都已经沦落到在夜市摆摊了,
为什么姚美玉还不放过她?
啊,是了。
姚美玉只是苏甜荔的狗腿子而已!
所以说,
这其实还是苏甜荔在跟她过不去!
由于先前在何婉茜这儿消费过的群众们一直在闹着要退钱,
围观的其他群众也越来越多……
何婉茜面皮薄,
最后也只好手忙脚乱地给大家退钱。
可她又不服气,就恨恨地瞪视着姚美玉。
姚美玉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何都督,你瞪着我干什么啊?”
“我这不也是为你好么?”
“你想啊,你要忙着一天到晚在这儿摆摊、在那儿摆摊的,还得操心我们拾青公司,天天往各部门写匿名信来举报我们——”
此言一出,何婉茜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姚美玉,失声惊呼,“你怎么知道?”
“我、我没写真名啊!我甚至……还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去了外地寄信!”
“难道说,你们只手遮天 ?“何婉茜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姚美玉嗤笑,“这很难猜吗?”
“除了你,谁这么闲天天盯着别人?”
“我这也是为你好啊何婉茜,你说你白天黑夜的既要摆摊、还要打临工,收摊以后你还要连夜写匿名举报信,这也太辛苦了嘛!以后呢你就别摆摊了,就专门举报我们吧!”
“反正呢,让我们不好过,比让你自己不好过更重要嘛!”
“啊对了,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以后不要再写匿名信了,没啥用!既然要跟我们死磕到底,怕什么报复呢?直接上真名来举报啊!”
“匿名举报……人家一般不受理!”姚美玉直接摊开来说。
何婉茜咬住了下唇。
她何尝不知,写匿名举报信……基本就是投入湖里的石子儿,除了会让湖面起几圈涟漪之外,不会有什么回响。
可她实在不敢实名举报啊!
一旦坐实了诬告的罪名,倒霉的还是她何婉茜。
可她实在没有想到,原来姚美玉一直知道她有去寄匿名举报信?
这岂不代表着苏甜荔也知道?
何婉茜又羞又臊,推着自行车就想跑。
身后传来姚美玉和阿娟的对话:
阿娟,“美玉姐,刚你为什么冲着何婉茜喊‘何都督’啊?‘都督’这个称呼,不是东厂太监头子吗?你是不是叫错了?”
姚美玉,“我没叫错啊,何婉茜一天到晚盯着我们,啥都要监督,啥都要举报,她不是都督谁是都督?”
阿娟,“啊?原来都督的意思,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姚美玉,“是吧?但这不是最可笑的。可笑的是,何都督就怕我们发达了,她为了阻止我们发达,拼命地举报……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所有的举报,只会令我们更加牢固!可她自己呢,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举报我们上,做生意也不好好处,只会一天到晚的跟风……她能跟我们一辈子?”
阿娟,“当然不能啦!我们花费了那么多钱才建起来的大饭店,你让何都督怎么跟风?”
姚美玉,“就是啊,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蠢的人……她所有的时间精力不用来提升自己,而是要用来阻止别人变好!笑死,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她阻止得过来吗?”
阿娟,“美玉姐,我们不聊她了,实在太蠢了不值得!”
姚美玉,“对对对,她蠢她的,我们啊还是想办法搞好我们的公司!还有我们自己……也是要一天比一天好的!走了,我们回去顾我们自己的档口去!”
……
就这样,姚美玉和阿娟离开了。
可何婉茜却将她二人的话,尽收耳中。
何婉茜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似的,脑子浑沌了,人也愣住了。
好半天——
何婉茜才回过神来,
她心想,她真的做错了吗?
她……重生回来,已经在想办法抢占先机了。
可徐佳熙是程愈的亲妈,徐佳熙的性格又特别古怪,
她实在攻略不下来,这也是她的错?
何婉茜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苏甜荔、程愈和傅琰三人。
——这一世的苏甜荔都已经被她弄到鸟不拉屎的大西北去了!
可苏甜荔的个人情况,却比前世去了江西插队还要好!
原来苏甜荔的崛起,根本不是因为傅琰……
是何婉茜自以为是的认定傅琰才是有能力的那个,而苏甜荔是依附于傅琰,才变成了富婆的。
但!!!
她真不知道吗?
不、不是的。
是她不愿意相信苏甜荔比她好。
是她一厢情愿地认为,她办不到的事,苏甜荔也不可能办到……
——而这一世的程愈,也与前世的发展不太一样。
前世的程愈是在认亲以后,依附徐家的关系,二十三岁才开始系统的学习。他三十岁左右才考上东北工大,然后一直留校任教……
三十来岁时,他和苏甜荔在一起了。
可徐佳熙并不赞成这桩婚事,她认为苏甜荔和傅琰有过一段长达十年的恋情,所以苏甜荔配不上程愈。
但,程愈和苏甜荔从来也没有在乎过徐佳熙的感受。
他俩谈了一辈子恋爱,没有结婚也没生孩子。
后来徐佳熙又后悔了,开始催程愈和苏甜荔结婚、又催他们生孩子,
可惜他俩从来不在意徐佳熙的意见。
瞧瞧!
怎么说呢,苏甜荔和程愈,他俩完全没有前世意识。
但,这一世的他俩,都比前世要好。
至少他们少走了很多的弯路。
比如说,他俩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追梦了,没等到三十多快四十的时候;
比如说,他俩还是在一起了,但这一世,在他俩的感情里,没了她何婉茜与傅琰的搅合与纠葛;
还比如说,前世他俩一直相恋同居却不愿意结婚,多多少少是因为苏甜荔受过情伤、程愈也不信任婚姻的缘故……但在这一世,他俩不再有这样的困扰,所以他们结婚了。
是啊!
苏甜荔和程愈越来越好了……
为什么呢?
重生的是她何婉茜啊!
何婉茜越想就越不甘……
但,她又想起了这一世的傅琰。
是的,这一世经过何婉茜的“努力”,终于和傅琰结婚了。
可傅琰也失去了前世这个时候的意气风发。
直到——
傅琰主动请缨去了大西北……
在今天之前,何婉茜一直认为,傅琰要去大西北,主要是为了和她搞对抗!
他是在反抗她的婚姻,
他知道她绝不可能跟着他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也一直很讨厌她,
他觉得只要他去了大西北,就可以摆脱她。
但现在,偷听到姚美玉和阿娟的对话以后,
何婉茜突然意识到——傅琰执意要去大西北,除去逃避她、逃避婚姻之外,还有什么好处吗?
躁动的心,一旦安宁下来后,
何婉茜冷静了。
然后,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傅琰的意图。
因为她也去过109农场,
她甚至还在距离109农场不远的卫星城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何婉茜懂了。
她终于明白傅琰为什么要去109农场了!
——在大批下乡知青返城的洪流之下,反其道而行之的傅琰,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所以傅琰呆在109农场,一定会得到重用!
因为109农场是种地的,可傅琰的专业却是机械维护与维修……
瞧啊,他在那儿,根本就是个绝世仅有的人才!
就更别提,109农场距离卫星城还那么近。
只要傅琰工作认真,干上几年,说不定就会被卫星城的人注意到。
然后他就能进卫星城了!
退一万步讲,
就算傅琰没去卫星城,他就一直呆在109农场,也会被109农场给供起来的!
更别提,109农场工作所在的地缘,属于国家划定的援建地区,工资开得特别高、福利也很不错。
何婉茜曾在卫星城打听过,那一带的普通职工,基本工资能拿到三十七块!比全国其他地区的普通职工的工资高了三成左右!更别提福利待遇了!
何婉茜再次愣住。
她万万没有想到,连傅琰也已经有了他自己的职业规划……
这基本也是他的人生规划了。
只是,他的规划里没有她。
何婉茜心底涌出了巨大的恐慌情绪。
她觉得自己好像……
好像被这个世界给抛弃了。
为什么人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人人都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只有她,
像个笑话一样!
何婉茜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不过——
苏甜荔可不想去理会何婉茜是不是真的醒悟了、后悔了。
对苏甜荔来说,她自诩行得正、站得直,
她不怕何婉茜的举报。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苏甜荔认为何婉茜的长期举报,对拾青公司来说,是免费而又强大的监督组!
但,
这种无休止的苍蝇嗡嗡嗡的状态,让人觉得很讨
厌。
所以苏甜荔还是决定反击。
想要对付何婉茜,
对苏甜荔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她只观察了何婉茜几天,就找到了何婉茜的致命弱点。
——何婉茜现在欠债三千多,她之所以还有精力作,是因为还有人在托举她。
一是何靖东。
何靖东现在被强制性提前退休,每个月只能领到三十块钱左右的最低退休金。
但这笔钱微薄而又稳定,至少能保障何靖东与何婉茜的一日三餐。
另外,何靖东闲赋在家,就熬了红豆沙、绿豆沙之类的,何婉茜才能出去摆摊……
另外一个托举何婉茜的人,是王爱琴。
因为何婉茜还欠着王爱琴六百块钱……
所以王爱琴还给何婉茜介绍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
何婉茜每天去医院打扫卫生,一个月工资二十五,王爱琴会扣除十元下来,但会提供一份午饭。
其实就是王爱琴单位的职工餐,王爱琴吃不完,分何婉茜一半。
苏甜荔摸清了何婉茜的家底之后,就出手了。
首先,苏甜荔去找了何靖东。
“何叔叔,当初我和程愈结婚的时候,徐阿姨是有送上红包祝福的。当然了,她也没好意思越过徐家的爷爷奶奶,所以给了我们六百块钱。”
“何叔叔,那你这边……”
见何靖东露出窘迫而又局促不安的表情以后,
苏甜荔十分善解人意,适时说道:“好了好了没事了,这事当我没说过吧,打扰您了。”
然后,苏甜荔又去找了王爱琴。
“王阿姨,我有个不情之请——您要是有空,赶紧去家里劝劝何婉茜吧!”
“何婉茜和她爸为了我和程愈的事情吵起来了……”
“起因是何叔叔想补给我和程愈礼金,但何婉茜不同意,然后他俩就闹起来了。哎哟何叔叔的身体又不好,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又住进了医院啊。”
王爱琴一听,急了,“老何打算给你们多少钱?”
苏甜荔没说话,但亮了亮手势。
王爱琴瞪大了眼睛,“六百!!!”
——这不就是何婉茜欠她的数么?
在这一瞬间,本来王爱琴还有点儿防着苏甜荔的,因为苏甜荔这人鬼精鬼精的,王爱琴是真的很怕又在苏甜荔这儿吃亏。
可“六百块钱”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于是王爱琴急匆匆地赶到了何家。
此时,何靖东确实正在与何婉茜吵架。
——何靖东厚着脸皮去找了姚新刚,想先预支三百块钱,说这钱以后就在他的退休工资里扣。
姚新刚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好批了。
何靖东拿了这三百块钱,想送去给程愈,当作迟来的礼金。
钱,已经送出去了。
却也因为这样,何靖东耽误了事儿,没在家里干活,导致何婉茜没办法出摊。
何婉茜一问,才知道何靖东今天给程愈送了三百块钱出去……
气得何婉茜头顶冒烟!
“爸!你要是有这个钱,你给我啊!”
“程愈和苏甜荔多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缺钱的人是我!”
“爸,我也是你孩子啊,我比程愈还困难呢!而且程愈还不认你!你现在身体不好,程愈都没问过一个字,你还得靠着我……你怎么胳膊往外拐呢?”何婉茜被气够呛。
何靖东也生气了,“钱是我的,我爱给谁就给谁!”
“你跟着我身边吃香的喝辣的二十几年,还没够?”
“程愈是我儿子,他结婚,我不得意思一下?他妈给了他六百,我只给三百,我还觉得给太少了实在没脸呢……”
“再说了何婉茜,做人要有良心!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说,我身体不好我靠着你?”
“你要不要看看我一天到晚的到底在干什么!我可全都是为了帮你还钱!我才从天没亮就拖着这副受了伤的身体帮你干这个干那个……”
“是我在托举你!可不是你在孝顺我!”何靖东咆哮了起来。
王爱琴赶到的时候,何家父女正闹得不可开交。
何家的门口还挤满了吃瓜群众。
王爱琴急忙挤进何家,“婉茜,你爸手里有六百块钱是不是?那快还钱给我吧!我家里有急用呢!”
闻言,何婉茜愣住,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何靖东,“爸你骗我?原来你给了程愈六百!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他又不缺钱你还给他!现在是我缺钱啊!”
何靖东急了,“我只给了他三百!不信你去问他!”
王爱琴又惊又喜,“这么说,靖东你手里还有三百?那快给我吧!三百也行啊!”
何靖东,“没有没有,一分都没有!何婉茜欠你的钱,你找何婉茜要,我这儿一分钱多余的都没有!”
何婉茜气得尖叫,“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啊,我快被债务逼死了,你却有钱也不给我?”
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
总之——
王爱琴被抓破了脸,
何靖东再次摔伤了腰,
何婉茜不管不顾地直接跑了!
据说,何婉茜去大西北投奔傅琰去了。
至于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何靖东,最后也只能把医疗费、请护工费等等,全都赖在王爱琴头上,说他是被王爱琴给推倒在地、才旧伤复发的。
王爱琴哭哭啼啼、百般推卸责任,奈何当天有不少群众在场,大家都表示,虽然不是王爱琴先动的手,
可王爱琴确实推了何靖东一把。
于是公安勒令王爱琴出钱给何靖东治疗。
王爱琴的丈夫程恪很生气,为这事和王爱琴离了婚,并表示一毛钱也不会出……
经此一事,王爱琴恨透了何婉茜。
而何婉茜在广州的最后一条退路也被堵死啦!
至于何婉茜在大西北过得怎么样,苏甜荔不知道,也不关心。
她只是从姚美玉那儿听说到,好像何婉茜每个月还是会寄一百块钱到厂子里来,定时还款。
现在苏甜荔只关心两件事:
一是程愈马上就要出发,赶去东北工大,参加特招考试了。
一是距离高考也只剩下二十天不到的时间了……
第166章 第166章完结倒计时(一)……
最近,程愈的心情很不美好。
因为他马上就要出发,去东北工大参加特招考试了。
可他舍不得离开家,也舍不得离开荔枝。
而关于两人的未来,
荔枝从未和他敞开胸怀畅谈过。
程愈也不敢主动提起。
这段时间以来,程愈已经把造车厂停了下来。
现在他就天天呆在家里,学习之余就是做饭,外加巡视这个家,只要发现哪儿需要修整了,就立刻动手……
于是程愈和苏甜荔的家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有生命力。
如今已入夏,院子里花草瓜果长得郁郁葱葱。
竹棚早被丝瓜、苦瓜、黄瓜、葡萄等给爬满了藤。
不过,结出来的果儿还只熟了两条丝瓜,
其他的瓜果还没成熟,但结得硕果累累的,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悦。
墙角的花卉也含苞怒绽。
白的茉莉、栀子,
黄的鸡蛋花,
紫色的重瓣雏菊,
还有一株极壮盛繁茂的三角梅……
另外还有开出来的一块小小的菜地,种着小香葱、蒜苗、韭菜、茄子、番茄、大白菜、芥菜之类的,也生得极茂盛。
程愈拎着一桶水,拿着勺子给瓜果蔬菜浇水,心下盘算着院子里的这些菜,够不够荔枝吃。
他一走,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就算她一天三顿都在家里吃,一顿一个瓜、一把菜……
大约买菜的机会也不多。
算了,她最好还是别在家里吃了。
她饭量又小,做一个人的饭,怎么做都会多。
最好让姨妹倩子搬过来和她一起住,
这样荔枝就不会孤单了。
可是——
荔枝和倩子都是女孩子。
虽说如今治安也还算可以,但难保会有意外,最好就是让岳父也搬过来。
这样的
话,倩子可以帮着荔枝做做饭什么的,荔枝就不用受累了;
岳父虽然腰椎不好,但休养这些年,恢复得还可以,他力气还大,有他坐阵,荔枝才能平平安安的。
程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开始算计起假期来。
他已经去打听过了,九月开学后,国庆能有三天假,加上周末,最多能有四天,到时候再看看课程表,搞不好回上头尾两天……最多能凑六天出来。
六天,他从东北坐火车回广州,就得两天两夜;
再把回程也算上,
也就是说,国庆节他能回来呆两天。
十一月初还有个农忙节,也是会放假的。
一般是三至五天。
那么他可以再回来一次……
元旦临近期末,大约没什么假期
可能要一直捱到期末放假才能回家了。
这么一盘算,程愈心里五味杂陈。
他倒是挺期待新学校,也很想尽快投入全新的系统学习之中;
可他和荔枝新婚燕尔的,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陡然分开……真的让他很难受。
而且他也还担心,
九月荔枝也会开学,
她会遇上比他还帅的男同学吗?
她这么漂亮,一定会有很多男生追求她吧?
程愈越想,心里就越慌。
“吱呀——”
院门被人推开。
程愈一抬头,看到荔枝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他正准备问她,中午是想吃油麦菜还是菜心……
荔枝已经笑盈盈地开了口,“程愈,今天有客人来。”
程愈一怔。
很快,荔枝把自行车推进院子以后,
一个拥有小麦肤色、生得英俊又强壮的青年跟在荔枝身后,也走进了院子。
程愈愣住。
苏甜荔笑眯眯地为二人引见:
“小陶,他就是我爱人程愈。”
“程愈,小陶在水电局工作,我今天去他们单位办事儿,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也要外出办事儿,正好路过我们家,就过来一起吃顿饭。”
程愈笑道:“欢迎!欢迎!”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过一旁的干净毛巾擦过手,才与小陶握了手。
可程愈心里犯起了嘀咕——水电局距离盘福路挺远的,可小陶看起来……没骑自行车?那他是坐荔枝的自行车过来的吗?
程愈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可他也不好表露出来。
荔枝为了简化午饭,回来时,在巷子口的国营烧腊店买了半只豉油鸡和二斤烧肉。
程愈掌勺,炒了个从院子里摘的油麦菜,又摘了两个嫩嫩的丝瓜,打了个丝瓜蛋皮海米汤。
这就大功告了。
吃午饭的时候,
程愈注意到,荔枝对待小陶的态度非常客气,
小陶的态度也比较疏离。
饭间谈的也都是工作上的事。
主要是荔枝在询问小陶,饭店那边拉水电的具体手续要怎么办。
小陶也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吃完饭,苏甜荔本来说要借自行车给小陶,小陶没让,说他自己走去外面搭公共汽车就好。
苏甜荔也没勉强小陶。
就这样,小陶走了。
程愈忙着收拾碗筷,
苏甜荔则趁着热乎劲儿,赶紧把刚才从小陶那儿问到的申报流程给记录了一下。
干完这些,苏甜荔收拾好本子笔,去洗了把脸、冲洗了一下脚,准备上楼休息。
很快,程愈也上了楼。
苏甜荔回头看了程愈一眼,就笑了,“你干什么了?我一回来你就拉着一张脸……什么事儿不顺心?”
程愈委屈地看着苏甜荔。
半晌,他可怜兮兮地质问,“你和刚才那个小陶……是怎么回来的?水电局离我们家这么远,他又没骑自行车!你、你骑自行车带他了?还是他带的你?”
苏甜荔睁大了眼睛。
程愈气得眼圈都红了,“从水电局到我们家,骑车也要半小时呢!”
“不管是你带他、还是他带你,你俩单独相处了半小时吧?”
“你再看看那个小陶!”
“你看看他啊!”
“他那身皮肤……他的肌肉!他有男子汉气概是吧?”
说到后来,
程愈都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苏甜荔卟哧一声笑了。
她站起身走过去,轻轻环住程愈劲瘦的腰。
程愈还在生气,
就要撕开她的手、不让她抱。
可转念一想,
——再有几天他就要出发了,
他这么一走,
以后荔枝想抱他、也是抱不成了。
于是他本来都已经阻止了她、不让她抱的,
最后又把她的手重新环在他的后腰上,还让她用力抱紧一点儿。
苏甜荔:……
她觉得更加好笑。
因为,
她真是头一回见到程愈这么吃醋的样子。
于是她赶紧解释:
“我去水利局找小陶的时候扑了个空,听说他去外头办事儿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结果呢,我快到家的时候,看到一辆公共汽车上,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人,看着像他。”
“所以我就朝着他挥手。”
“他看到我了,就下了车。”
“他还跟我道歉来着,说本来约了我今天在他们单位说这事儿,没想到领导突然让他去跑腿办事……他这也是想着赶紧回单位去,处理我的事。”
“我就说既然都赶上了,不如让我家去谈吧,正好我爱人也在家,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大家一起吃顿便饭。”
“他本来不好意思上我们家来吃饭,我劝他了,我说今天我们处理完这件事呢,一是我不用再跑你们单位了,二是不耽误你回单位工作,反正现在也是午休时间嘛。”
“所以他才同意了。”
听完荔枝的解释,程愈已经不生气了。
但,他又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表现而不好意思。
只好继续说道:“他长得挺帅气的。”
苏甜荔憋住了笑,“那也没有我老公帅气。”
程愈偷偷笑了,但又赶紧收住,并且抓紧时间说出了自己心里最大的隐患,“可是姚美玉说我娘……”
苏甜荔继续憋笑,“你别管她说了什么,她只是我的闺蜜。”
“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影响不了我。”
“再说了,她是我闺蜜,你是我男人,她要是真喜欢你,那问题可就大了。”
这下子,程愈终于笑了,问道:“你就喜欢我这样的?”
苏甜荔点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说完,她抬头看着他。
看着他那白皙俊美的脸,瞬间红温。
宁静的午后,
阳光洒进了屋子,
皮肤白皙的程愈用盛满爱意的眼光看着她。
苏甜荔突然心一动。
她压根儿没使劲儿,就把程愈推到了一旁去。
程愈非常顺从。
这一刻,他眼里只有她。
程愈本来就很有服务意识。
如今临别在即,他心存愧疚,对待苏甜荔时更加体贴小意。
于是——
安静的午后,
苏甜荔终于如愿以偿。
……
后来,她轻喘着叼走蒙在他眼上的布巾,看着他赤红着眼眉与颤巍巍的翘楚睫毛,满心欢喜。
而他动|情地看着她,哑着嗓子轻声说道:“……再来一次。”
一切的一切,都令苏甜荔食骨知髓。
大约是白天疯狂了许久,傍晚的时候又补过觉,
到了繁星闪烁的时候,两人反倒睡不着了。
苏甜荔索性泡了一壶茶水,坐在院子里瓜棚下的躺椅上,就着瓜果的香气,赏星赏月。
程愈弯着腰蹲在一旁,点了一盘蚊香,
又搬了张小板凳过来,坐在苏甜荔身边,拿着把大蒲扇时不时替她拍几下,又时不时赶一下蚊子。
“从结婚到现在,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一直都没能好好跟你说句话,”苏甜荔轻声说道,“……程愈,你看那颗星,真漂亮啊!”
程愈愣了一下。
她说头一句话还让他有点儿伤感,
下一句,又让他有些诧异。
他抬头看了看,顺着她的指点,看到了那颗很特别的星子。
其他的星星大多是亮亮的淡黄色,
唯独那一颗特别大、特别闲,还是个很特别的紫色。
果然很漂亮!
正当程愈也正沉溺在那颗星子的美丽之中时,
冷不丁又听到了苏甜荔的声音,“……今天我们一起认识了它,改天当我再见到它的时候,或许会想到今天,也会想到你。”
程愈愣住。
“程愈,时代改革了、发展了,一切会变得越来越好,而我们也应该顺应潮流,成长为最好的自己。”
“我们还年轻,应该去追梦。别把自己困在方寸之中,也不要害怕离别,因为所有的离别都是另外一个开始。”苏甜荔轻声说道。
程愈的眼圈又红了。
“我不怕——”
他慢吞吞地说道:“我……就是担心,你照顾不好你自己。”
“那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一日三餐有饭有汤,一年四季夏带伞、冬加衣,好不好?”苏甜荔含笑说道。
若是细究,也能听出她的声音里几乎微不可闻的哽咽。
程愈连连点头。
“程愈,那你呢?”苏甜荔又问。
程愈深呼吸——
“我,程愈,也答应苏甜荔,”程愈缓缓说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会一直健健康康的,活到……一百岁。”
一句不太长的话,他说了很久很久。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他难过的情绪。
苏甜荔看着程愈,莞尔一笑。
程愈也赤着眼尾看着她,抿嘴一笑。
今夜的星光,实在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