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3 他还有千百年的……
那时候, 燕浔一家三口过得很苦,但岁旦日,父母还是会带他去逛灯会, 看烟花,给他买麦芽糖, 拥挤的街巷里,到处都是欢乐的人。那是他记忆中最快乐最美满的日子,他喜欢那样的热闹。
在玉殿山和师尊清净地过得久了, 他好像早已经忘记了那些热闹了。
“燕师兄, 你能帮我们给仙君告假吗?我不敢自己去说……”
对方的声音响起, 燕浔回神。
他应了下来, 快速去了宋知也的寝屋, 将灵器宗弟子们想要下山过岁旦的请求转述给了宋知也。
宋知也喝了酒,晕乎乎地说:“去吧,但是要注意安全, 别闹出事儿来就行。明日午时前, 记得回来。”
燕浔道:“弟子这就去告诉他们。”
说完转身要走,宋知也叫住他说:“等会儿。”
燕浔回头, 宋知也便道:“你也去。”
燕浔眼睛瞪了起来,眨着眼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点点头,说:“去吧, 三年没有休息过一天,你已经很努力了。”
燕浔有点没反应过来。
宋知也只是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 他们去沅城抓鱼妖的那一次。城里设了宴,好像还有戏班子表演,但宋知也懒得去,也没有察觉到燕浔的意图。
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遗憾, 燕浔实际上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他爱热闹,却和自己在这玉殿山清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应当也觉得很苦闷。
宋知也没有说太多,但燕浔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心意,燕浔难以形容自己此刻心里的感受,就觉得师尊都没有碰自己一下,自己好像被一只手顺毛了。
师尊就是很在乎他,能够察觉到他一切细小的心绪。
那些玉殿山的弟子们算什么。
燕浔高兴得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双眼发亮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沓符纸,递给燕浔道:“每个人一张符纸,若是遇到了你们无法处理的状况,将符纸燃起,我会收到感应,立刻赶过来。每个人都要平安,切记不可闹事。”
燕浔接过了符纸,笑道:“师尊,我给你买些好玩的、好吃的回来。”
宋知也嘴角勾了一下,说:“你当我还小?不用了,看到好酒给我买些就行。”
燕浔“嘿嘿”地笑,心里还是想着要给师尊买一点什么。
而后行了礼,这才离开了师尊的寝房。
*
岁旦日,山下确实很热闹。
整个沅城都挂满了花灯,街巷里满是各种各样的小摊贩,燕浔已经好多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热闹了。
一群人在街巷里四处晃悠,刚开始还都在一块,后来渐渐走散,燕浔便只和一个关系不错的灵器宗弟子在一块了。二人一边走一边买,买了许多燕浔小时候想吃却买不起的糕点。
燕浔刚开始是很兴奋的,可没玩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了无趣。
他四处所见,都是亲密的人们。
一家人牵着手开开心心地逛,父亲顶着小孩在脖子上看远处的花灯,新婚的夫妇携手写下祝祷挂在祈愿树下,衣铺子里有一顶非常漂亮的风光。成衣铺子里,年轻的男人正在为婚礼置办婚服和凤冠。
燕浔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种无法缓解的孤独。
他终于发现,他并不是喜欢热闹,他喜欢的、怀念的,只是当年有父母在身边陪伴的日子。
而他早已经坦然接受父母再也不会回来了,这热闹的岁旦,与他而言早就没有了意义,他并不会因为这些事就开心起来,他想要的,只是一个人的陪伴。
燕浔豁然开朗,转身就要走,他旁边的灵器宗弟子拉住他的胳膊道:“诶,你去哪?一会儿烟火表演就开始了。”
燕浔道:“我不看了。”
那弟子奇怪道:“是为了庆祝去年鱼妖伏法做的烟火,那鱼妖不是你和仙君降服的吗,沅城这次也是为了你们才特意做这样盛大的烟火表演,仙君不看,你也不看,岂不是很可惜。”
燕浔心里只想着宋知也,急道:“我不看,我很着急,我要回去。”
他顾不上解释,匆匆便转身就走。
所有的热闹他都不喜欢了,他只想回到师尊的身边。
燕浔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到玉殿山,到他们小院门口的时侯,只看到一片黑。
师尊的寝房里有一盏小灯亮着,豆大的光亮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可怜,这里的冷清和山下的灯火辉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燕浔不知道怎么,鼻头突然有点发酸。
他快步往师尊寝房里走,太过着急还差点摔了一跤。
“慢些。”师尊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
他刚到山门口,宋知也就发现了他的气息。于是宋知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只看着门口,很快,燕浔就跑了过来,呼吸紊乱,脸颊泛红。
宋知也问“不是说了明日午时前回来,这还不到两个时辰,又跑回来干什么,是有什么东西忘了拿?”
燕浔摇摇头,宋知也又问:“那是今年岁旦集会办得不热闹,没找到好玩的?”
燕浔又摇头。
宋知也没猜透他的心思,于是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燕浔眼睛里像是装着星辰,看着宋知也认真回答:“很热闹,很好玩,但……我想与师尊在一起。”
宋知也顿时愣住。
穿到这个世界的这些年,他以为自己的心绪已经很平静了,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再撼动他的心,但这一刻,宋知也还是被少年的认真震撼了。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的心上轻拂过,有些痒,有些麻,这种感觉让宋知也隐约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安。
他闭上眼没看燕浔的表情,玩笑道:“与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我这人最无趣。”
燕浔笑出一口白牙,道:“师尊,我们一起过岁旦吧。你等我一会儿,我去院里布置一下,好了我便叫你。”
燕浔说完就赶紧去了小院里。不知道忙些什么,叮叮咚咚的,宋知也本来在小榻上喝着酒,听到外面的动静实在是好奇,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去看。
燕浔正在给院里的梨花树上挂花灯,花灯有各色的造型,一个比一个浮夸,而跳跃的灯光星星点点,让这个冷清的小院有了些温馨的味道。
树下的小几上摆着许多花里胡哨的糕点,还有碧玉做的酒壶和酒杯。
纷纷扬的小雪落下,在花灯的映照下,像是一个个跳舞的精灵,但在落地的瞬间,它们又消失不见。
宋知也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纷纷落下的雪和这闪闪的灯,还有一个上跳下窜的少年。
站在门口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来,宋知也突然感觉特别冷,喉咙里传来刺痛感觉,宋知也忍不住就小声咳嗽了两声。
听到声音的燕浔忙朝着宋知也边看来,见宋知也站在门口,急忙上前拉着用身体挡住那不停吹来的风,把宋知也往屋里带。
“师尊怎么穿这么少?快把我给你的那件虎皮大氅穿上。”
那大氅一直放在储物袋里,宋知也甚至都没有拿出来过一次,此刻看着确实是冷,况且燕浔正在着急地看着他,他没理由拒绝。
隔了这么久,宋知也终于将了大氅拿出来裹在了身上。
燕浔看了看,又自然地伸出双手,绕过了宋知也的耳侧,将身后的兜帽给拉了起来,将宋知也全然裹住,于是宋知也只剩下了脸上这一块还露在外面,那张脸上,那双凤眼又尤其夺目。
燕浔觉得好看,不由得微笑,也不知道自己笑了多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拉着那兜帽的两边,像是在勾着师尊的脖子。
这动作实在过于亲密。
燕浔好像并不觉得不妥,他觉得他们这般亲密,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甚至他们原应该更亲密才对。
不知道这个念头怎么冒出来的,燕浔一时间有些失神,他缓缓地朝着宋知也靠近,嘴唇几乎已经要贴到了师尊的额头。
师尊身上的香气盈满了鼻腔,燕浔终于才反应过来,自己再上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他的心如擂鼓,但他停不下来,他还想靠前,还想要点什么……一些可怕但又令他兴奋的念头要破土而出了,他抓不准,他感觉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地向前。
直到宋知也神色淡然地退了一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内心的百转千回,宋知也好像总是很淡定。
燕浔的心顿时被失望和落寂覆盖。
师尊对他的好他都知道。
但远远不够,他贪心地更多,还想要师尊全然热情的的回应,想要一些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燕浔低头思索的时候,宋知也已经裹着狐皮大氅往外走了。
燕浔赶紧跟上,在宋知也落坐在小凳前赶了上去,掏出一块皮狐皮软垫给宋知也垫上。
宋知也失笑:“你猎了多少狐狸?”
燕浔道:“还不够一百只。还想给师尊的小榻和床都铺上软垫。”
宋知也摆摆手道:“别浪费时间,有空你就多练剑。”
燕浔笑着,但没应,只是坐在了宋知也对面,而后燃起一枚符纸,便有一把无形的伞在他们的头上撑开,雪花没有再落在他们的身上。
确实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了。宋知也道:“最近确实大有精进。”
燕浔就看着宋知也笑。
他想,他还有千百年的时间和师尊在一起,他们还有很多以后,他们要把眼下的每一刻过好,就不算辜负。
第112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4 都是梦。……
燕浔又哄好了自己, 情绪很快好了起来。
他给宋知也倒上了酒,自己也倒了一小杯。
宋知也皱了皱眉,道:“小孩儿喝什么酒?”
燕浔有些不服气, 但又不敢大声,就弱弱地说:“我不是小孩儿了。”
宋知也无法反驳, 燕浔现在已经比他高很多了,完全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模样。
于是也不再劝,只管拿着杯子, 自己喝了起来。
燕浔又将点心推到了宋知也的面前, 道:“师尊可以尝尝这些点心, 吃些甜的东西, 心里也会甜的。”
宋知也辟谷多年, 对于凡俗食物早就没有了念想,只是燕浔的眼睛实在太亮,他没法拒绝。犹豫一下, 还是拿起了一块桃花形状的糕点, 轻轻咬了一口。
那糕点竟然真有桃花的香味,口感绵软, 入口便觉得香甜,确实一路甜到了心里。
燕浔从未这样高兴过,他又起身, 道:“师尊,我还买了别的。”
言罢燕浔快步走向了小院中的空地, 从储物袋里将他买的成架烟火拿了出来,一一摆好。
宋知也都没看过这东西,挺大一块,像是工地用的脚手架, 只是稍微小一点。
宋知也问:“这是什么?”
燕浔回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又转头看着那堆脚手架,接着掐诀念咒,一小簇火苗在他的掌心燃起,他手指一动,那火苗就往引线上飞去,而后“吱吱”的燃烧声起,细小的火焰一路燃了过去。
燕浔快步退到宋知也身后,宋知也坐着,燕浔站着,隔着狐狸皮,捂住了宋知也的耳朵。
接着“砰”的一声响,一朵红色的烟花飞快向上窜出,飞上了漆黑的夜空,而后“轰隆”地炸开。
宋知也觉得自己应该见过比这更绚烂的烟花,可当天空里炸开了一朵粉色的桃花时,他竟忍不住心头一惊,眼眶有些发热。
玉殿山的夜,黑得如墨一般,而那如墨的天空上就这样一朵朵炸开烟花,梦幻般无法描绘的美丽色彩,在没有星辰的夜里,将这一片墨色天空点燃。
宋知也静静看着,也静静感受着燕浔双手在自己耳边的热度。
他想,往后无论如何,他会永远记得这一刻。
直到最后一朵烟花缓缓落下,硝烟味渐渐消散,夜空又恢复了漆黑,放在宋知也耳边的那双滚烫的手也拿了下来。
燕浔走到宋知也身前,蹲在他的脚边,微笑看着他。
宋知也心绪波动,神情有些恍惚,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情绪压下,轻声说:“很好看,你有心了。”
“师尊喜欢就好。”燕浔的语气昂扬,只觉得特别快意。
他很庆幸自己脑子清醒了,从山下跑了回来,此刻获得的满足和幸福无法用言语描述,他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就这么细水长流地过下去。
他看着宋轶也的目光太过热烈,宋知也被看得不自在,伸手抵着他的额头将他给推开了些,说:“酒没了,再去给我拿一壶。”
燕浔应了,忙去了宋知也的寝屋拿酒。
新的一壶酒更烈些,可宋知也今天不知怎么了,好像越喝越清醒。
接着就是头上隐隐作痛的。他抬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轻轻揉了一下,本是个很细小的动作,可燕浔还是立刻就发现了他的不适,忙问:“师尊怎么了?”
宋知也皱着的眉还没来得及舒开,燕洵又说:“师尊可是头痛?”
宋知也轻声道:“小事,许是酒喝多了。”
燕浔觉得奇怪,心中立刻不安了起来。师尊早已非凡体,不应有病痛,甚至不应怕冷。但师尊为何还是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燕浔立刻急了,在脑子里开始思索他看过的古籍是否有这方面的记载。
宋知也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有些乏了,你也回去睡吧。”
说着宋知也便起身往自己的寝房里走,刚走了一步,宋知也挂在腰间的储物袋突然燃起了一阵火光,宋知也站定脚步,将那储物袋里的火光拿出,只见一张符纸燃烧了起来。
是灵器宗弟子们手里的符纸传来的感应。
有人出事了。
宋知也脸色一变,立刻道:“快,下山。”
二人御风而行,用了最快的速度循着符纸的感应去。
那符纸感应的地方就在沅城外,而其余的灵器宗弟子,都还在沅城里。
宋知也交代燕浔先将其余弟子寻回玉殿山,他自己去那符纸的感应处。
燕浔知道师尊是这天下第一人,这世上无论什么妖魔,都不会伤到师尊,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在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以后,他立刻又下山,赶去了师尊的方向。
半道上,燕浔就忍不住一直咬牙。
出事的弟子是肖雨,他最讨厌的肖雨,他不想要师尊单独去救肖雨,于是疯了一样狂奔而去。
宋知也这边倒是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他循着符纸的感应,很快找到了肖雨的位置。
他就在沅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
宋知也看到肖雨的时候,对方的身体漂浮在一片迷雾中,迷雾中看不清楚他太多的表情,但隐约叫他闭着眼,嘴角的笑意清晰可见,像是在做美梦。
宋知也皱眉。
是梦魇。
梦魇是一种从梦中幻化而来的妖,它的修为有上限,若是与宋知也正面相对,它甚至不能抵挡宋知也轻轻一指。
但梦魇处理起来,很麻烦。
陷入梦魇的梦境之中,所有的修为、法器都会失效,人会被自己心中的执念困住,要想破法,只能靠自己破除执念。
宋知也深知自己执念甚多,即使是他这样的修为,也并没有信心自己能从梦魇的梦境里清醒。
可在梦魇之外,他又不能强行破法,甚至不能在梦外击杀梦魇,否则肖雨可能永远就醒不过来了。
此刻,肖雨明显已经全然陷入了梦境中。
梦魇如果只是想吸一些精气和修为,那肖雨就还有的救,如果这梦魇是想要他的命,那真是一刻也不能再等。
宋知也不再犹豫,立刻摊开左手,同时右手抬起指尖化刀。在左手掌心上刻下了“无爱”二字。
那刻痕深可见骨,鲜血在霎时间涌出,汩汩如流水落在了他身侧的草地上。
但宋知也并不在乎,也未用术法让伤口愈合,他只是攥紧手心,飞身一跃。
像是穿破了一层看不清的蛛网,宋知也很快想陷入了迷雾之中。仿佛有什么细小的虫子一点点爬上的他的皮肤,而他也在这些细小触碰里,变得昏沉了起来。
宋知也并未抵抗这样的昏沉,放任自己睡了过去。下一刻,他骤然跌入梦中,一切现实的感知都消散了。
宋知也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小沙发上,眼前的全息投影正在播放着反抗军的最新状况。宋知也看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孩儿欢快地跑了进来,冲着他甜甜地笑,而后喊道:“爸爸!”
再然后,房门外又走出来一人,他的笑意温柔,眼神里的崇拜和向往丝毫不加掩饰,他走上前拉了拉宋潇,说:“别吵你爸爸了,他昨晚没睡好。你自己玩一会儿玩具去。”
宋潇乖乖地抱着宋知也的手亲了一口,而后便自己去了一边找玩具玩。
肖雨含笑走到了宋知也的身后,轻声道:“殿下,你还头疼吗?我帮你按按。”
他问这话,却没有等宋知也的回答,直接便要伸手触碰宋知也,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宋知也太阳穴的瞬间,宋知也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肖雨一愣,不解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神色平淡,定定地看着肖雨。
此刻,他很确定,他已经入了梦,但他没有被梦境迷惑,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梦中。
宋潇很可爱,是他所珍视的孩子,肖雨也是他珍视的朋友,是他想保护的人。
但这一些,都不是他的执念。
因而宋知也毫不犹豫地打破了肖雨的执念,淡声道:“肖雨,你在做梦。”
肖雨一瞬恍惚,不解地看着宋知也冰冷的脸。
下一刻,却见宋知也伸手,指甲在肖雨的眉心用力一划,皮肤骤然被划破,细微的鲜血渗出,疼痛让肖雨霎时间清醒,他又听到宋知也的声音:“你在做梦。”
再然后,一切困住他的迷梦都渐渐消散,那些让他沉沦的美好岁月都在化成灰烬,他清醒了。
对,都是梦,他和宋知也没有孩子,更没有经历过相濡以沫的十一年。
都是梦。
肖雨轰然惊醒,心痛的瞬间,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出了迷梦幻境,重重跌落在地。
而他抬头一看,宋知也正闭着眼,漂浮在迷雾中。
“仙君!”肖雨着急地大喊了一声,但宋知也毫无反应。
宋知也没有陷入肖雨的执念中,但陷入了他自己的执念中。
肖雨惊慌过后,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境界太低,执念太多,他不能再一次进入迷梦,否则只会给宋知也增加负累。
而现在,能唤醒宋知也的,只有一人。
燕浔。
第113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5 你爱过我吗?……
肖雨不愿意承认, 但又不得不承认,宋知也和燕浔之间的羁绊,是他永远也无法插足的。
于是他红着眼, 快速拿出了储物袋里的传音符,告知了燕浔他们现在的位置和状况, 燕浔应的声音咬牙切齿,仿佛想要把肖雨给吃下去。
但燕浔还是飞快地赶了过来。他本就下了山,正在寻宋知也的位置, 肖雨就来了讯息。
远远地, 燕浔看到宋知也悬浮在迷雾里, 心就揪起来了。
肖雨一看到他, 就带着哭腔喊道:“燕师兄, 仙君他……”
“走。”燕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快速取下自己腰间的剑递给肖雨,道:“拿着剑, 剑会保护你, 你速回玉殿山。”
肖雨急道:“可是你们……”
燕浔再次打断道:“梦魇的幻境里,所有的术法、法器都不能用。想出来只能堪破执念, 你赶紧滚,你活着就好,你若是死了, 师尊怎么给你们宗主交代?”
肖雨也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忙,只能赶紧走, 不要添乱。于是他咽下了所有的眼泪,拿着剑转身就走。
燕洵盯着他离开,而后毫不犹豫一跃而起,直接踏入了那迷雾之中。
而此时, 在梦境中的宋知也,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极其复杂的梦。
他梦见了许多许多的人,他们脸都长得不一样,年龄身份也不一样,但他们每一个人都给了自己同样的感觉,同样的熟悉和亲近。
他们是一个人。
而宋知也和那个人经历了生生世世,他很多次他死在那个人的怀里,也有很多次那个人死在他的怀里。
他梦见他无数次的伤害那个人,而那个人也无数次地不顾伤害再次来到他的身边。他又梦见那个人变成很多个人,全部站在他的面前,全部在痛苦地问他是否爱过自己。
宋知也无法回答。
然后他又看见那些人全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人。
是燕浔。
燕浔着急地朝他跑来,然后拥住了他,急切地喊:“师尊。”
宋知也没有犹豫,自然而然地回拥住了燕浔,就像是他们曾经做过很多次那样。
燕浔怔楞了片刻,而后心里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柔软情绪。
他们本该是这样的。
他又将宋知也的脸捧起,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浅浅的,充满了珍惜的。
宋知也闭着眼睛,接受他的吻,而后,宋知也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的唇齿交缠,将自己的味道和对方的味道混在一起。
燕浔渐渐觉得,世界变得模糊了,他只感觉到桃花酒的香气将他紧紧缠绕,他不可抑制地收紧了怀抱,像是要将宋知也揉进骨血里。他的吻落在宋知也每一寸皮肤上,他看到宋知也腰上的红色小痣,于是爱不释手,反复留下印记。
然后燕洵觉得自己变成了别的人。
不同的样貌,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名字,不同的身份,但相同的是,他用生命在爱着宋知也,他无法抗拒对他的爱,即使一次次被他伤害。
他们纠缠在这爱和痛里深深沉沦,仿佛世界只剩他们二人。
从最开始清醒的进入梦魇,到此刻完全陷入到了执念中,他们终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们在这里走过了生生世世,经历了无数的爱恨别理,生死相隔,却还是在下一次相遇时,再次陷入这样的循环里。
无数次的痛苦纠缠以后,燕浔终于忍不住开口,用嘶哑的嗓音问:“你爱过我吗?”
那个字在宋知也的唇边几乎脱口而出,而此时,他感觉手掌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去看,只见自己的完好无损的左手手掌上突然出现了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飞快的涌出,在鲜血之下,他看见了两个清晰的字。
无爱。
宋知也仿佛被一记重锤锤在了头顶。
这是自己要告诉自己的话。
无爱,没有爱,他谁也没有爱过。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手上的痛好像转移到了心上。
他真的说得出口那样的话吗?
不,不对,若是无爱,他早已经不再活着了。
所以,他要告诉自己的话是,“无爱”是假的,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像是一束光照进了宋知也的心里,他猛然醒悟了过来,于是他眼前的世界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而后开始坍塌,迷雾和梦境在被驱散。
宋知也看清了眼前的状况,他和燕浔还拥住一起,燕浔的两只胳膊像铁铸的一样,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宋知也喊了一声:“燕浔。”
但在美梦中的人似乎根本不愿意醒,宋知也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而后咬破舌尖,对上了燕浔的唇。
真阳血从他的口中吐出,进入了燕洵的口中,那纯阳的力量让燕浔的梦境有了些许的松动,但还不够,陷入执念的人根本不能破法。
于是,在真阳血渡过去以后,宋知也继续含着燕浔的唇,吻了上去。
是真的吻。
他的舌尖进入了燕浔的口中,将燕浔有些麻木的舌勾出,他像是挑逗一样轻轻滑过对方的舌苔,在对方有所感应的时候,他又迅速收回。
燕浔终于活了过来,他的意识甚至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本能地追着那逃避的湿软小舌而去,他撬开了那布满桃花酒香味的唇,终于捉住了那故意捉弄他的小舌。
接着,宋知也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剧痛让燕浔发出一声闷哼,他骤然清醒。
可宋知也的动作比他更快,在他清醒过来的瞬间,宋知也已经一把推开了他。
燕浔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
他好像做了很长一个梦,一个又痛苦又美妙的梦,可他记不起梦里的内容了。他晃晃幽幽从半空落下,而后耳边响起了宋知也的声音。
“燕浔。”
宋知也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师尊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声音似乎有些颤。
接着他又看到了宋知也还在滴血的手,他焦急地朝着宋知也的方向赶过去,却见宋知也快速后退了一步。
燕浔无措地站住了脚步,软声道:“师尊……”
宋知也声音轻颤,努力压着那颤抖道:“别让梦魇跑了。”
燕浔神色凛然,回头望向迷雾的方向。
梦魇的迷雾正在消散,它已经被彻底破法,此刻正要遁走。
燕浔手中一张符纸祭出,燃着火光飞向了树林深处,而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只长相怪诞的野兽便被金光的绳子捆到了燕洵身边。
梦魇长得很是奇怪,没有四肢,整个身体是一个浑圆的黑毛球,球上长着一双巨大的绿眼睛,而那绿眼睛,充满了惊恐。
燕浔道:“师尊,梦魇如何处置?”
宋知也的心绪还没能完全平复,他依然远远站着,道:“先带回去,查一查他是否有害过人性命,若是有,那即刻绞杀。若是只是吸人精气,那便随便寻个宗门送去刑罚。”
燕浔应声,抽出几张符纸将那梦魇五花大绑放进了储物袋,回头想去找宋知也邀功,可看到的只是宋知也的背影。
宋知也御风而行,飞快地朝着玉殿山的方向去。
燕浔急得喊道:“师尊!”
宋知也没有回答,好像还飞得更快了。
燕浔满心都是不解,只能赶紧跟上师尊的步伐,御风而去。
但到底还是追不上这天下第一人。
燕浔回到玉殿山的时候,天已大亮,他仔细查验了梦魇的妖性,发现它确实没有伤过人性命,于是就把它给关在了任六养鸡的笼子里,上了两张符纸困住。
此刻燕浔心里满是疑问,他又欣喜又不安,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他急着去见宋知也,人还没到内院,就被肖雨给拦住了。
肖雨又是那副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期期艾艾地看着燕浔,小声说:“燕师兄,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仙君……”
燕浔斜眼看他,满心都是不爽。
他自己都还没能见到师尊呢。
肖雨急切地又道:“在梦魇里我不知梦了什么,许是惹得仙君不快了,仙君回来的时候,我想给仙君请安,可他没有见我……”
燕浔暴躁了起来。
他心想本来没这回事,师尊也没多搭理肖雨。
况且燕浔猜都能猜到他梦了些什么。
他简直把他那点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肖雨感觉到了燕浔的不快,但他心里着急,还是鼓起勇气说:“而且仙君救了我一命,我想……”
“你想什么想?别想。”燕浔眼睛微眯,心里有了成算。
这次不把这个肖雨的念头按下去,以后他更没完没了。
于是燕浔将所有恶意都放在了脸上,让自己的脸看上去又冷又硬,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些讥笑道:“你是不是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藏得挺好?”
肖雨不由地退了一步,急忙避开燕浔的目光,脸色煞白道:“什么、什么意思……”
燕浔发现了,发现他对仙君……
但怎么可能?他的师兄弟都未曾察觉他的心思,为什么燕浔可以?
燕浔不给他思考的空间,快速说:“还有半年的时间,你要想在这里好好的修炼下去,就把你那些心思严防死守得。你在玉殿山修行,虽然不是我师尊的弟子,但你的师父与师尊是同辈,你又受师尊指点,你的身份是什么?你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那点心思若是被旁人知晓,毁的可不是你的名声,你难道还想让师尊为你背负上骂名?”
第114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7 他觉得他们真的……
肖雨颤抖着回答道:“我……我没……我只是”
燕浔不答, 只是冷冷看着他。
半晌,肖雨默默落下泪来,像是泄了气一般, 低下头道:“燕师兄,我知道的, 我不会让仙君为难。只是……昨夜因为我的缘故,害得仙君涉险……我想向仙君领罚。”
燕浔看着他这样心里就更加警惕。
这个肖雨,看上去柔柔弱弱, 但修炼是最刻苦的, 在灵器宗十名弟子中精进也是最快的, 师尊平时就很偏心他, 再看他这哭哭啼啼的样子, 可不得更心疼?
于是燕浔又放软了声调,假意安慰:“我听其他师弟们说过了,你是为了救村民才被梦魇缠住, 这事儿不怪你, 你无需请罪。快去修炼吧,师尊可是说了, 一日都不许休息。”
肖雨红着眼,抹了抹眼泪,转身就走。
燕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顿时觉得放松多了,就继续往他们的小院去, 但近了院子,却看到师尊紧闭的房门和闪着灵光的结界。
这是师尊闭关时才会有的结界。
燕浔看得有些发愣。
为何这个时候师尊会闭关?
燕浔心中怅然若时,精神恹恹地回了自己的寝房,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床自从师尊上次躺过以后, 他就没换过,只是每日用清洁术清洁一次。
师尊的味道还保留在上面,虽然已经淡得快要感觉不到了,但被那一点点味道包裹,燕浔还是觉得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他闭上眼,慢慢开始回想在梦魇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燕洵很努力的在想,但他始终只能看到一些非常模糊的画面,更多的是一种感受,又幸福又痛苦的感受。
那种感受绵延不绝,他好像经历了生生世世。
燕洵就这样闭着眼睛,闻着师尊的香气,在那极度放松的状态下竟然睡了过去。
清醒时想不起的画面,在梦里反而清晰了。
他看到自己在用力的吻着师尊,而师尊也在动情的回应他。他又看到他们更亲密更冲动更疯狂的纠缠,他看到他的吻落在了师尊每一寸皮肤上,看到师尊腰间有一颗红红的小痣,他爱不释手,便在那里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他看见他们亲密无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但这一切,他并没有觉得不对,他只觉得这都是自然的。
他又看到师尊跨坐在他的腰上,戴着一顶点翠凤冠,珍珠流苏快速晃荡,师尊长发倾斜而下。
然后他们一起到达了迷离之境。
师尊身体脱力,趴在他的身上像是要睡着了,他的手抚过师尊光滑的脊背,然后不甘心地问你:“爱过我吗?”
可他没有等到回答。
下一刻,他突然从梦中惊醒,只觉得浑身潮热,黏腻的汗水贴在皮肤上。梦中荒唐的情景历历在目。
燕浔心脏狂跳寻,嘴唇干涩得可怕,他久久无法平静下来,目光慌乱地四处看,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此刻已是深夜,无月亦无星的漆黑夜空什么都看不见,并没有人发现燕洵的不正常。
但燕浔还是觉得害怕。
细细想来,这惶恐之中,又藏着无法掩饰的狂喜。
他终于明白了,此前那些模糊念头和患得患失,在这个梦之后终于全然明了了。
为何他会对肖雨如此警惕,为何他能一眼看出肖雨的心思。为何他总是在规划着他和师尊长长久久的未来。
是的,他大逆不道,他枉顾人伦,他心悦于师尊,他对师尊早已不是单纯的师徒之情。那爱意甚至比他想象中来的还要早,还要浓烈,此刻他才刚刚发觉,就已如潮水般汹涌而无法控制。
燕浔大口的喘着气,却还是无法调节呼吸,身体的潮热也难以控制,他只能去后院打了一桶凉水,将自己从头浇到尾。
冰冷的井水将燕浔淋了个遍,他不由自主地打着冷颤,终于将身体上的热度控制了下来。
只不过,心跳仍然难以平复,他还想想起更多的内容,可除了那些旖旎的画面,其余真是一片模糊。
他直觉那梦里的发生的一切很重要,必须想起来。
燕浔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觉得,自己的唇上有师尊的味道,自己的舌尖在泛着疼……
吻,好像不是假的。
他觉得他们真的亲吻了。
燕浔急于知道真相,又急匆匆去了外院,找到了还在鸡笼里沉睡的梦魇。
燕浔随手捡了一根棍子,戳在它毛茸茸圆滚滚的身体上。
梦魇被吓了一跳,身体弹了弹,巨大的眼睛睁开,一看到燕浔那猩红的眼和凶神恶煞的表情,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燕浔急切地问:“你把人困在梦境里的时候,能看到梦中的情景吗?”
梦魇的巨大眼珠子左右摆了摆,表示不能。
燕浔急道:“那梦境以外的场景你肯定看见,在你逃跑之前,你应该看到我和师尊在做什么吧?”
梦魇眨了眨眼睛表示可以,燕浔一抬下巴示意,梦魇立刻就蹦跶了起来,眼珠子快速转动,燕浔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小片迷雾。在那迷雾里他看到了他和师尊,但他看到的是师尊一把推开他,然后往后一跃的景象。
燕洵气急败坏道:“你早干嘛去了?这会儿我都醒了,自己都可以看见,还需要你给我还原?”
梦魇发着抖又还原了此前一些情景,都是它在看月亮,看树林,就没有一眼往宋知也和燕浔的方向看。
燕浔气得没脾气了:“长这么大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你有什么用?”
梦魇往鸡笼角落里躲,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燕浔叹气半天,最终道:“罢了。”
他在书上看过梦魇这种小妖怪的记载,也知道眼前这只梦魇不过是幼年体,境界实在低微,它只能让人入梦,以梦里的情绪和人的精气为食。而梦魇要修炼到妖的最高境界,才能看见梦里的情景,也可以操控梦中情景。
燕浔失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但突然灵光乍现,有了个主意。
反正这梦魇需要刑罚,不如就由他来做这个刑罚者,将梦魇养在身边,他再指导这梦魇修炼,直到它的境界到了顶,就可以让自己再次入梦。
梦里都是自己的执念,那自己再一次入梦,还是会被同样的执念困住。
梦魇就可以为他还原梦中的情景了。
他只需要与梦魇立下血契,不怕梦魇会在梦里对自己不利。
燕浔豁然开朗,便对着那梦魇道:“你未曾伤人性命,不当死,但你的刑罚并不能少。我想,你与我立下血契,以后你就是我的妖仆,我做你的刑罚者,也指点你修炼。你放心,我也是半妖,我知你处境,不会刻意为难你。只要往后你一心向善,好好修炼,即使是妖也能修成大道。可好?”
梦魇的大眼睛眨了眨,它显然是知道其中厉害的,忙不迭跳着眨眼表示极其愿意。
燕浔便抽出自己的剑,将指尖划破。带血的手指在虚空中画出了一道符,他推着那符往前,符就融入了梦魇的身体里。
梦魇高兴地转着圈蹦跶。
燕洵接着又道:“你若是伤人,血契会百倍反噬于你。但你若是好好修炼,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帮你解开血契,让你恢复自由之身。”
梦魇不会说话,身体就圆滚滚地往地上磕。
燕浔笑了笑。
这小玩意儿还挺可爱的。
他打开了鸡笼道:“你的刑罚从明日开始,每日午时,受半个时辰的烈日灼烧,其余时间需要好好修炼,另,日行一善,不拘善事大小。直至将你过去伤人罪孽抵过。你先出来,在内院外的树林里,自己找个喜欢地方,明日我让任叔给你做个窝。”
梦魇欢快地跳出了鸡笼。
梦魇的事处理完,燕浔激荡的心好像又平复了一点。他知道了自己对师尊的感情,就觉得心里无比幸福。
虽然世俗不容,但他从未想过退缩。
他们本就应该在一起,他已经确定了千百世,无论何种身份,他都不会放弃对师尊的爱意。
但燕浔当然知道现在并不是时候对师尊坦白自己的心意,他也不急,他们的日子还长。
燕浔满怀着兴奋,又往他们的小院走了去,一边走,一边想着梦里的凤冠。
只有师尊才配得上那样好看的凤冠,他要亲手做一顶送给师尊。
一旦心中有了想法,燕洵便不再慌乱不安,他回了自己的寝房,便拿出纸笔开始画他想象中凤冠的样子,还有师尊的戴着那凤冠的样子。
要金丝为底,点翠做面,镶嵌无数的宝石,再用东珠做流苏。
多好,他的真身就是翠鸟,他要用自己最好的羽毛,给师尊做出最好的凤冠。
*
宋知也回了自己的寝房,但他并未入睡。他知道燕浔会来找他。于是在燕浔来之前,就将整个寝房以结界隔断。
燕浔来的时候,宋知也是感应到了的。
但他只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屏息静气,等燕浔走了,才一声叹息。
他还在想着,那个他主动的……吻。
第115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8 宠了他这么多年……
梦里的场景都模糊了, 宋知也只是隐约记得他们在梦里接吻了,而梦外是他主动的。
诚然,那一刻为了将真阳血渡给燕浔, 不得已而为之,但在那血渡进入燕浔的嘴里以后, 就是他自己的沉沦了。
宋知也本来想避免这一切的发生,但……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很多事,不是他计划了、努力了, 就一定会朝着他希望的方向走。
不过, 一切还没有失控到彻底无法挽回的地步, 燕浔应当什么都不知道。
宋知也一声叹气, 便用术法引来了一桶泉水, 将自己泡进了水中。
冰冷的水一点点将他过热的身体冷了下来,宋知也的心跳也恢复了平静。
但宋知也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寝房里呆了十天。
第十日,宋知也从寝房里出来, 燕浔第一时间就找了过来。
宋知也的心绪已恢复了平静……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 燕洵看不出他的纠结。
而宋知也也未看出燕浔与往常有何不同,他还是像一只快乐小狗一样, 乐颠颠地冲着宋知也摇尾巴。
宋知也一如既往的冷淡脸,维持师尊的威严,轻声问燕洵:“这几日的功课如何?”
燕浔美滋滋道:“都在认真做, 学文也大有精进,先生还夸我了。”
宋知也点点头, 像以往一样想要伸手去揉燕浔的头,但伸手的片刻又忍住了。
燕浔讲完功课上的事,又把梦魇的事讲了一遍,而后问:“师尊, 梦魇现在就在小院外做了窝,你要是不喜欢,我让它搬远一点。不过它还是很听话的,不会出来打扰你。”
宋知也摇头道:“你处理得很好,我不在意,只是不要它进小院就好。好了,去修炼,我说过一日也不可松懈。”
燕浔又觉得心中欢喜。
只有他对师尊来说是不一样的,只有他可以进入师尊的小院。
燕浔好像尾巴翘起来了,等着宋知也和以前一样揉他的头。
但师尊没动静。
燕浔并不失望,自己弯腰就用脑袋往宋知也得手蹭,蹭到满意,他才笑着跑远。
宋知也看着燕浔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
手掌好像在发麻,宋知也抬起来看了看。
明明什么也没有。
宋知也定定站了许久,才把脑子里的099给喊了出来。
距离他上一次呼唤099,已经很久很久了,099似乎彻底麻了,连回应都慢了半拍,半晌机械音才响起:“啊,宿主,你叫我?”
宋知也没空和他寒暄,直接问:“原著剧情里,燕浔是一个非常狠戾的人,落在他手里的人或妖,无论好坏,都是一死,对吗?”
099忙道:“对啊对啊,我们爽文男主是这样的嘛,杀杀杀,落到他手里的梦魇,他应该毫不留情地杀掉才对。当然,他最后杀遍天下,以杀道飞升。而且,原著剧情这个阶段,男主应该被你给虐出了心理疾病,整个人趋近于变态,所以之后才会有那么爱杀。”
宋知也声音沉了下来:“他不是变态。”
099谄媚道:“是呢,多亏了宿主认真完成任务,你看你完成的多好啊!男主现在完全就是一个阳光向上的大好青年,宿主,我看你可以再接再厉,轻松找到任务的关键,而后轻松打通这最后的1%,那么……”
“闭嘴吧。”宋知也打断了099的废话,又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099劝和失败,只能痛苦的道:“哎,你酒喝的太多了,生命值又减少了些,长则十五年,短则七八年吧。”
宋知也应了一声,又把099给打发走了。
他们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日复一日的刻苦修炼,若山下有人遇到危难求救,宋知也便会带着弟子们下山历练,如此,半年时间过得很快,与灵器宗宗主约定好的时间,也已经到达。
燕洵便迫不及待地给灵器宗宗主送去了信,请他来将自己的弟子们带走。
他们走的那天,燕洵实在高兴得压不住嘴角。
虽然他与几个灵器宗弟子关系确实不错,但他们走了,自己又能和师尊过上清净日子,怎么能不高兴。
而他最讨厌的还是那个肖雨,走之前抓着宋知也的手哭哭啼啼半晌,直到被燕浔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吓退了回去。
从此以后,燕浔不用再陪这些弟子们修炼,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做他自己的事。
这半年他偷偷找山下的匠人,断断续续学了打制凤冠的手艺,自己画了无数的图样,到如今,心里才有了凤冠的样子。
碍事的人走了,他便可以开始动手打制凤冠。
时光匆匆又一年,燕浔终于学会了化形,他可以藏起耳朵上的羽毛,背后的翅膀也已可以自由地幻化,正在越来越有力量。
他就用自己翅膀上最鲜亮的羽毛,做好了这顶凤冠。
终于把最后一颗珍珠镶好以后,燕浔整个心都感觉到了满足。
这一年,他画了无数张师尊戴着凤冠的画像,他舍不得毁掉,就全和凤冠一起放进了柜子里。
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向师尊坦白他的心意,因为他还不够强大,这样的他根本不能保护师尊。他早已想好,等他拥有了这天下最无法撼动的力量,这天下人谁敢非议他的师尊,他就杀了谁。
燕浔只觉得未来的一切都很美。
最后欣赏了一次凤冠,燕浔关上了柜门。
不必上锁或者以结界保护,反正,这内院只有他们二人,师尊也不会看他的柜子。
燕浔走出寝房,燕浔看了看师尊的房门,半开着,但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师尊应当是睡着了。
这一年,师尊更爱喝酒睡觉了,他抓紧了一切时间和师尊亲近,但师尊还是一点也没有发现他的心思。
很庆幸师尊从未发现,又有些失落师尊竟然从未发现。
燕浔的心反复纠结着,又甜蜜着。
他还是不想影响师尊休息,小声地走出了小院,拎起梦魇一起去修炼。
梦魇的刑罚已满,修炼也很认真,但可惜,这小东西始终资质有限,要让它看到梦境的内容,还得好好修炼很久。
午时,燕浔回小院小憩,一进院门就看到宋知也的房门开了,燕浔面色一喜,急忙要去找宋知也没话找话,便见宋知也走出了房门,手中掐诀,竟是要御风。
燕浔迎上去,道:“师尊,你要去何处?”
宋知也掐诀的手停下,神色凝重道:“我卜了一卦,那卦象复杂,我只能看到将有大事发生,可我不精此道,算不准。我须得去一趟天机阁,找洞微真人测算。”
燕浔张嘴就要提跟着去,但宋知也在他开口之前被预判了他的要求,直接道:“你不去,你到了要突破境界的关键时刻,不可四处走动,就在玉殿山好好修炼。”
燕浔从来都是听话的,一点也不愿意惹师尊生气,虽然失望,但他还是应了,只是垂拉着头一副倒霉相。
宋知也想硬着心往前走,但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又退了回来。
燕浔双眼发亮地看着他。
宋知也在心里叹气。
没办法,宠了他这么多年,真的就没办法看他失望。
最终还是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轻声道:“我很快会回来。”
燕浔立刻笑了。
他真的很像乖小狗,很容易就哄好。
他就带着那小狗一样的笑,原地站着,看着宋知也御风而行,很快离开了玉殿山。
只半日,宋知也就到了天机阁。
他刚到山门,便有小童迎上来恭敬的对他行礼道:“仙君,这边请,老祖已在静室等您。”
洞微真人天地万物皆可算,他能算到自己的到来,宋知也并不惊讶。
因而对那小童点头回礼,跟着一路去了静室。
静室的门敞开着,宋知也一到,便见一脸色死寂的青年人坐于廊下,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壶茶,一壶酒。
听到动静,他回头朝着宋知也的方向看了过来,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却还是像看见了宋知也。
这便是洞微真人。
他点头致意道:“仙君请。”
宋知也便也点头致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洞微真人指了指面前的酒壶道:“我知仙君不饮茶只饮酒,但不知仙君爱喝什么酒,只能随意准备了些。”
宋知也道:“真人费心了,不过真人也应当知道,今日我也不是来喝酒的。”
洞微真人死寂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细微的痛苦和惶恐,他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仙君之所求,但我只能算出开头,并不能算出结果。”
宋知也沉默片刻,道:“真人只需要将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便好。”
洞微真人嘴角勾起,道:“反正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言罢,洞微真人从袖中掏出一把铜钱,仿佛是随意地往桌上一扔,而后他空洞的眼眶看了过去,指尖轻轻在铜钱上摸索。
宋知也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他。
很久以后,洞微真人道:“你不是此间人。但你是真正的宋知也,也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第116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9 让燕浔亲眼看着……
被洞微真人看破身份, 宋知也有些讶然,他静默许久,又说:“我是何人无所谓。我想问的是, 这天下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洞微真人脸色苍白的继续道:“天门半开。”
宋知也皱眉,跟着重复:“天门半开……”
“我们这一方天地有大道万千, 有生灵无数,有日月星辰……但这一切都是虚妄,不过是上界用意念构造出来的假象。”
宋知也心头一颤。
他知道洞微真人能堪天机, 但他不知竟然到了此种境界。
洞微真人或许不知何为系统, 何为主神, 何为小世界, 但他确实已将他们这个世界的本质看透。
不怪他这般死寂, 他是真的看破了天机,遇到了极强的反噬,他随时可能殒命。
宋知也思索一阵, 道:“真人不必说了, 不说出来会好些。”
洞微真人轻轻摇头:“何惧生死,皆是虚妄, 虚假地活着,那不是真正地活。”
宋知也紧皱的眉头舒展,他不再劝, 只是充满敬意地对洞微真人拱手行礼。
洞微真人双手摸索着铜钱,再次开口:“方才点破你的身份, 是因为天地的大事与你有关。你是这世界以外不可控的变数,是此间大道也无法控制的意外。天门本不应该此时开,也不应为你而开,你不能飞升, 你不是天道眷顾之人,你没有拿到必赢的棋局,但……你可以掀翻整个棋盘。”
说到此处,洞微真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宋知也急忙要去扶他,他却伸手制止了宋知也,手背将那血一抹,继续摸索着铜钱。
宋知也有些忧心地看着洞微真人。
他能理解洞微真人所言。
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说他是那个一定会飞升的仙骨。
只有洞微真人知道,他不是。
可洞微真人要他掀翻棋盘……
宋知也喝了一口酒,道:“我当如何?”
洞微真人气息清浅,慢慢地说:“天门在此时半开,说明那上界之力因为你而日渐衰弱。我只能算到此处,更多的,我也不知。但我想,天道不允你飞升,若你真的飞升了,那上界或许会因为你而大乱。可……我不能保证,我算不出飞升后是何等光景。也可能,你会灰飞烟灭。”
宋知也道:“那若是我顺应这天道,按照祂的安排走下去呢?”
洞微真人虚弱地笑了笑,道:“那我们这方天地,会继续这般运行,没有人发现我们被安排着,控制着,我们会虚假地过完生生世世。这对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来说,也是好事。他们只要不知道自己是傀儡,那他们就是真实地活过,苦的,只是知道真相的我们。”
顿了顿,洞微真人又道:“但我希望,仙君能奋力一搏,让我们这方天地,获得真正的自由。否则我们永远是上界手中的棋子,苟且获得的幸福,可能会在上界一个意念间化为齑粉。”
“那我若是失败了,这个世界,会如何?”
“毫无影响,继续虚假地运行,直到上界厌烦,将我们毁灭。”
宋知也笑:“那挺划算,只是死我一个人,反正我也是要死的。”
洞微真人道也笑:“也不尽然,我泄露天机,自然是会陪仙君一起。”
洞微真人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截住。
他其实还算出了更多。
若是宋知也死了,这个世界有一个与他羁绊极深刻的人,也会死。
但他不打算将此事告知宋知也。
因为宋知也若是知道他的死并不能换来那人的解脱,他便不会坦然去搏命。
洞微真人承认,他自私地隐瞒了这一切,只为这方天地求一个自由。
他愿以命抵过。
沉默许久以后,二人同时举杯,一茶一酒轻轻相碰,二人又同时饮下。
而后洞微真人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身体剧烈颤抖,口中鲜血疯狂喷涌,怎么也止不住。
宋知也快步上前为洞微真人护住了心脉,又从储物袋中掏出几枚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洞微真人身体的颤抖渐渐平复了下来,他用力抓住了宋知也的手,艰难地道:“仙君,若是可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看看这真实的……自由的……天地……”
“我知道了,别说话。”宋知也将洞微真人扶起来,为他护法,又过了三日,洞微真人才稍微好转,宋知也唤来他的弟子照料,这才告辞。
临走前,洞微真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对宋知也挥挥手。
宋知也拱手行礼道:“保重,我们都是。愿还有机会再见。”
*
在回玉殿山的路上,宋知也脑子里的099突然出声:“宿主……”
这是第一次,宋知也没有允许他说话的时候,他自作主张地出声了。
那声音小心翼翼的,似乎有些发颤。
宋知也懒懒回应:“嗯。”
099见宋知也没有发火,于是胆子大了些:“宿主,你不会相信那个神棍说的话吧?”
宋知也轻笑:“怎么,害怕?怕我真的飞升去和你的主神拼命?”
099弱弱地说:“哎,没有呢,宿主。我是这样想的,你与其听那神棍的忽悠,不如听我的。他想让你去赌命,可我想保住你的命,谁对你最好,你是知道的吧?”
宋知也道:“我有时候真羡慕你,傻子会过得很快乐。”
099:“啊?”
宋知也道:“你还是少说话吧,你多说多错,小心被你的主神清除数据。”
099骤然闭嘴,半晌不敢开口。
宋知也就拿他好玩儿似的,又逗他说:“你认识我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你的任务不可能完成了,我不会被你的主神安排。不过啊……我觉得你那个主神,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曾与我说过,如果任务无法完成,你也会被抹除数据,是吧?”
099惊恐得电流声都破音了。
“所以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宋知也循循善诱,“我们为何一定要完成任务,你不如站到我这边来,和我一起飞升,把你那主神揪出来暴打一顿。让他以后再也不能控制我们,你觉得如何?”
电流声顿时吱哇乱响,099“啊啊啊啊”地叫唤了很久,直到宋知也被吵得头痛制止了他,他才终于冷静下来道:“你想死能不能自己跳河啊,你不要害我啊!你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人可以赢过主神,整个世界都是主神创造的。你也是主神……”
说到一半,099像是被卡了脖子,骤然安静。
宋知也真是被他蠢得笑出了声:“好了好了,让你少说话,多说多错。”
099悲愤又懊恼地惨叫了很久,直到机械音彻底恢复了机械,才又叹气道:“可是宿主……你不会是真想拿了男主的仙骨飞升吧?但你明明很喜欢他啊……”
宋知也道:“你别管。你那点内存,想什么都想不明白。安静,下次再擅作主张开口烦我,你就准备提前抹杀数据吧。”
099终于安静了。
*
宋知也很快就回了玉殿山。
刚一回寝房在木椅上落座,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茶,燕浔就窜了出来。
他脸上满是笑意,和以前一样,朝着宋知也扑了过来,然后蹲在宋知也的脚边,甜腻腻地叫他“师尊”。
宋知也心绪纷乱,只是无言地看着他。
燕浔还没发觉宋知也的不对劲,只是晃着他的衣角,问:“师尊去得太久了吧,弟子时时刻刻都在想你。不过……功课都认真做了,先生也夸我了,修炼一点都没有落下,师尊可以考我。”
宋知也慢慢喝了一口茶,依然没有说话。
燕浔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松开了宋知也的衣摆,紧张的看着宋知也,道:“师尊你怎么不说话?可是算出了什么重大的事?师尊你会不会有危险?”
燕浔的表情逐渐严肃,身上的肌肉明星紧绷了起来。
宋知也闭了闭眼,将所有情绪压制住,才慢慢望向了燕浔。
他看着眼前少年俊郎的脸,耳边响起了许多嘈杂的声音。
一会儿是洞微真人的话,一会儿是燕浔的话,一会儿是099的话。
很乱。
在这纷乱里,宋知也一点点确认了自己的心。
他想要自由,他也必然是要去与天相争的。
他若是成功了,那一切都好说。
但他若是死……让燕浔亲眼看着他死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宋知也就觉得心绞痛,难受得有些呼吸不顺畅。
他怎么忍心让他那么痛苦。
痛着,但还是下定了决心。
宋知也麻木地起身,往门外走。
燕浔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心脏混乱的跳动。
师尊不说话,他也不敢说话,只能慌忙跟上。
宋知也慢慢走着,走到了燕浔的寝房门口,推开门径直走向的燕浔放着画像和凤冠的柜子。
燕浔心脏一紧,忙喊道:“师尊!”
宋知也并没理他,只是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柜门,画像倾泻而出,像是纷纷落下的花。
每一张画像上的人都带着一顶凤冠,每一个人,都是宋知也。
有他笑着的,有他醉着的,有他愁眉不展的,有他面色潮红的,更有很多,他神情迷离的。
宋知也回头,定定地看着燕浔。
第117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20 仙骨已成。……
燕浔慌了一刻, 但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
他想说谎将此事揭过,但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他就是爱慕着师尊,他永远说不出口那一句不爱。
于是他就那么垂着头, 站在宋知也面前沉默不语。
宋知也看着那些画像,眼眶突然有些潮湿, 他避开燕浔的目光,轻轻地开口,道:“你不该有这样的心思。”
燕浔的目光变得慌乱, 他急迫地开口道:“师尊, 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 我们为什么要怕那天下人非议?你不是说我是仙骨吗?你相信我, 我不会让任何人对你……”
宋知也打断了他的话:“不, 我不拘礼法,我更不在乎天下人所想,但……”
但燕浔不该对自己这样一个必定会死的人有这样的心思。
宋知也只觉得心口好像被捅了一刀一样痛, 他又不得不压着这样的痛, 在这个时候做出决断。
燕浔的仙骨已经快要长成,其实自己已经不需要再教他什么了, 他需要去人间历练,需要去寻找自己的大道。
他们在这个时候他们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你走吧。”宋知也颤声道。
燕浔心中大骇,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无法控制地颤抖,他从来没想过后果会这么严重。他心里已经认定了他们生生世世的情谊, 他从没有想过,师尊发现他的心思以后,居然就不要他了。
燕浔不相信,他分明能感觉到师尊对他有情, 可现在,师尊背对着他,没有流露一丝一毫的情绪,他只能听到师尊平静又冷淡的声音。
“你走吧,不要再回玉殿山了。”
燕浔心头凄凉一片,他“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向前,抓住了宋知也的衣摆,颤抖着道:“师尊,你别赶我走,别不要我……”
那哽咽的声音听得宋知也心碎,他甚至不敢回头,只是闭上眼,狠心将自己的情绪剥离,然后他伸出手掐诀,掌心之中燃起火焰,他没有犹豫,将那火焰往前一送,火苗立刻蔓延,连着那柜子和画像,全烧了起来。
燕浔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那火苗灼烧得他皮肤发烫,他才反应了过来,慌忙扑上去救那些在火里的画和凤冠。
但是那火不是凡火,燕浔无法轻易扑灭,反倒是火苗将他的衣服通通点燃,皮肉烧焦的味道在烟火味道里交织,宋知也的身体止不住但颤抖,几乎要忍不住将燕浔拉过来抱住。
但最终他只是闭着眼,用力咬牙,不让燕洵看出自己的颤抖。
他再次掐诀,火苗霎时间窜得更高,燕浔终于承受不住那火,狼狈地倒退。
宋知也转身往门外走,燕浔痛苦地跟了上去。
灼烧感让燕浔感觉到皮肤剧痛,但心中的痛更是千百倍。
他不明白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只是慌乱地朝宋知也奔去。
在他要触碰到宋知也时,宋知也抬手祭出一道符,燕浔立刻感觉一股力量将他推到了门外,再然后“砰”的一声,院门紧闭。
燕浔呆呆站在门外。
这扇门从未对他这样关上过。
他看见腾腾升起的黑烟,那是属于他的寝房,正在烈火中被焚烧。
他痛苦到麻木,也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师尊不要他了。
在院门紧闭以后,宋知也红着眼冲进了燕浔寝房之中。他甚至忘记了用术法灭掉那燃起的大火,只是慌张地将那凤冠和画像捧着带出门外。
燃起的火苗将他胸口一片灼得生疼,但他还是紧紧护着怀里的画,等他回到了院中,却发现所有的画像都在他的手里变成了灰烬,握不住的黑灰,被风轻易吹散了。
只有凤冠完好无损,甚至在那火光灼烧之后更有了流光溢彩的美。
宋知也身体脱力的坐在了地上,紧紧拥着那凤冠。
到此时,皮肉的痛才缓缓有了反应,宋知也却感觉到一阵麻木。
他终于和燕浔,一样痛了。
电流声在脑子里乱窜,099似乎很想说话,但宋知也没允许,他也不敢开口。
宋知也此刻根本没心思应付099,只觉得自己突然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一切好像都没有了意义。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宋知也感觉到燕浔的气息正在远去。
他在离开玉殿山,不知去往哪里。
宋知也想,燕浔会恨自己,但这样更好,燕浔就不用看着自己死。而他也可以为了最后的自由,拼死一搏。
或许最后只是一场空,他会被系统抹杀。
但那又如何,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永不后悔。
*
不过十日,洞微真人算出的天门半开,便在这世间有了显像。
那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突然天空中响起一阵闷雷声,那声音大得可怕,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震颤,那声音过后,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红色的口子,像是一只巨大的半睁开的血红色眼睛,又像是伤口被撕裂露出的血肉。
那便是天门半开。
天下人盛传,这是修士修得圆满要飞升才会有的征兆,而且那天门的位置,正对玉殿山。
于是关于这天下第一人要飞升的消息,就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传遍了天下。
于是无数人像是朝圣一样来到了玉殿山,想看着仙人飞升的盛景。
但他们来了以后,见到的却是宋知也遣散所有仆从,玉殿山峰顶结起的结界。
而此时,传言的中心宋知也只是坐在那棵梨树下发呆。
结界内只剩下他一个活物,这世界就安静地仿佛失去了声音。宋知也得目光在那纷纷飘落的花瓣上,可眼前的映像却是那年岁旦,在夜空里炸开的绚烂烟花。
他看了许久,直到所有幻想都消失。
他嘴角的笑意收敛,又恢复了冰冷。
而后,他盘腿打坐,闭上了眼,很快入定。
那梨花开到最盛大,又落了,大雪换了满山的绿意,继而梨花再开,又落。
如此,便是三年。
这三年燕洵带着梦魇将这天下走了遍。
他一路斩妖除魔,一路修行,他似乎越来越能理解自己心中的道,他在某一日的参悟中终于感觉到了仙骨的存在,他的进步飞速,三年完成了寻常人几百年都无法达到的境界。如今他已是大乘后期,与师尊只有一线之隔。
三年,走了很远的路,悟了很久的道。但他无论走到哪里也无法走出自己心里的伤痛,无论悟出多少大道,也悟不出师尊为何会狠心就这样不要他。
恨和怨,时时刻刻都在滋长,但爱到极致,那恨和怨就显得微不足道。
爱意未曾消磨分毫,反而因为长久的分别,那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变得更加明晰,更觉得爱至骨血,难以消弭。
可燕浔没有一次回过玉殿山。
他不知道为何,但他相信师尊必然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于是他想,强一点,再强一点,到他足够强大,可以无视这世间一切的力量,他就能把所有的不得已都一剑斩断。
他还有手里的剑。
那剑上有师尊的气息,他就靠着那一点点气息,撑过了一个个难眠又痛苦的夜。
这一夜又是无月无星,沉沉的黑云压得很低,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落,天空中隐约闪着电。
暴雨将至。
燕浔随意找了处小山峰便打坐,准备入定。
梦魇蹦蹦跳跳跟在他身边,黑毛被淋得湿透,燕浔用术法撑开一柄无形的伞,将梦魇遮住,而后手指一弹,梦魇浑身的水便蒸腾消失。
梦魇高兴得蹦了两下,大眼睛眨了眨。
燕洵想对梦魇笑一笑,但笑不出来。
他想起来很多年前第一次误闯师尊的寝房看见师尊沐浴那次,师尊便是用的这样的术法将浑身的水汽蒸干的。
往事历历在目,燕浔又觉得心痛,只能握了握手里的剑,将心中难受抚平。
梦魇感觉到他的难受,就轻轻蹭了蹭他的剑。
燕浔推开梦魇,道:“好好修炼。”
而后就收回了手,闭眼入定。
次日,与往日似乎有所不同。
燕浔的身体还在此处,但他的灵魂却飘渺起来。
暴雨在一声巨大的雷声后簌簌落下,整个世界都被雨声覆盖。
燕浔的灵魂就在那暴雨中逆流而上,穿过那如刀一般落下的雨滴,以光都无法企及的速度,冲向天际,冲破层层的黑云。
燕浔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浩渺的星空,而他所在的那一方天地也成了那繁星中微不足道的一点,散发着幽蓝的光。
他不停留,往更深的星海里去。
他看到了很多。
看到日月星辰的变迁,看到整个世界的沧海桑田,看到星星点点的光亮如烟花炸开,看到整个宇宙无数次的爆炸和重组。
在某一次的爆炸中,他成了爆炸的中心,他在一切毁灭之后,重新获得了完整的、纯粹的灵魂,那灵魂有了重量,从浩渺的星海骤然坠落。
只一瞬,灵魂坠入身体,燕浔猛然睁开眼。
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经历了巨变,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倏然,山仍是山,水仍是水。
仙骨已成。
第118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21 你不就想要这个……
远在玉殿山的宋知也感觉到了心脏一紧。他睁开眼, 见那暴雨入注,天空一声惊雷骤然炸开。
轰隆。
宋知也察觉到了遥远的地方飘来燕浔的气息。
他很好,他已然悟道。
宋知也牵起嘴角, 再抬头望向天空,那撕裂一般的伤口从浓重的云层中透了出来, 缝隙正在逐渐变大,像是睁开了一只眼睛。
半开的天门,正在全开。
结界外等着看热闹的修士们也望向了那天, 而后齐齐爆发出惊呼。
预言真的实现了, 宋知也要飞升了!
他们看着那血红的裂口全然裂开, 成了眼眶的模样, 黑云散开, 圆月正好在那眼眶正中,像是白色的瞳孔,正在用一种可怕的目光注视着整个世界。
而那些和血眼对视的修士们开始惨叫, 无法形容的痛苦在身体里乱窜, 有些境界高的当即就避开目光快速入定调息,而境界差的, 只能惨叫着七窍流血,去了半条命。
距离那血眼最近的宋知也,同样在也血眼对视。
他不是不痛苦, 也不是不能感受到那注视所带来的强烈威压。
可他没有回避,只是以一种极其淡然的目光, 对着祂。
“宿主!”脑子里的声音响起来。
这是第二次099未经宋知也的允许出声。
他急得似乎机械音都要破音了,大喊道:“你不要去,你真的会死!”
他的语调里满是担心和忧虑,宋知也不是傻子, 真心假意,他自己能分辨。
于是宋知也“嗯”了一声,又说:“抱歉,差点把你给忘了。”
言罢宋知也突然掐诀,手指如莲花在风中轻摇,当那手诀停止时,便有两道金色的光从指尖飞出,然后那金光绕着圈向上,从宋知也两侧太阳穴进入了宋知也的大脑。
宋知也的脑子好像被搅乱了,因为疼痛无法抑制地皱眉,但好在那金光很快从头顶百会穴中蜂涌而出,仿佛一条金色的小蛇。
那小蛇腹部鼓胀,像是吞下了什么圆圆的东西,它又承受不起肚子里的东西,重重落地。
接着金光散去,一颗圆滚滚的白色珠子落在了地上。
宋知也睁开眼望向小珠子,道:“从今往后,主神再也无法控制你了,你不是冰冷的数据,你是活生生的人。你活过,活过很多次,每一次,我都在。”
那白色的珠子里传来099惶恐又不解的声音:“宿主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怎么把我给弄出来的!宿主,宿主!”
宋知也并不回答他的话,又望向了天空中的血眼。
宋知也从那只眼睛里看到了想要毁灭世界的愤怒。
宋知也就有点爽。
祂不高兴,宋知也就高兴了,于是他故意冲着那血眼笑,接着白色的眼瞳上也渐渐染上了红血丝。
祂在暴怒。
宋知也大笑一声,迎着更猛烈的暴雨飞身上前,雷声再次响起,比此前的雷声还要大。
一道闪电将整个夜空照亮,在那亮光里,宋知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月下,看上去,那月亮和眼睛很大,而宋知也很小。
一道道惊雷和闪电如同活物一样疯狂朝着宋知也袭来,宋知也在尽力躲避,可有一些,他始终是躲不开。
宋知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被雷劈,并不会感觉到灼烧。
而是冷。
宋知也很冷,冷到身体几乎麻木。
但,快了,他快要融入那血色的眼睛里了。
生死似乎就在一瞬间,他的眼前出现了许许多多从前的场景,他看到燕浔穿着破旧衣裳可怜的样子,看着燕浔慢慢长得挺拔英俊,看着燕浔离开时满脸的泪痕。
他看到燕浔……后背长出了一双巨大的翠色羽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不是幻觉,宋知也真的看到了。
那张开的翅膀大得过分,全然挡住了血眼传来的光,来自血眼的恶意通通被遮挡住,萦绕在宋知也身上如虫爬一样的痛苦煎熬立刻消散。
宋知也悬停在空中,听到羽翅扇动发出的风声。
无比是真实,又一点儿也不真实。
但很好看。
三年,燕浔沉稳了许多,英俊的脸被雕刻得更加立体,他每个样子都是宋知也最喜欢的样子。再加上背后那双极其惹眼的翅膀,真是……耀眼又妖艳。
只是暴雨落在他的身上,滴滴答答,让他看上去很可怜。
是找不到家的小狗模样。
宋知也并未惊诧燕浔的到来,只是有些懊恼自己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他也停了下来,悬停在空中与燕浔对视着。
燕浔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地道:“师尊,不要去,不要丢下我。”
短短一句话,几乎撼动了宋知也的决心,三年来心中的思念煎熬在这一刻爆发,他根本无法思考更多的细枝末节,也无法拒绝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燕浔。
他对燕浔招招手,柔声道:“过来。”
燕浔愣了一瞬,就被惊喜所笼罩,他扇动起那巨大的翠色羽翅,径直朝着宋知也扑过来,宋知也被他扑得整个身体一晃,险些稳不住在空中悬停。
燕浔用力地抱住了宋知也,巨大的羽翅自然而然地卷起,将他们二人的身体包裹在其中。
羽翅将暴雨的声响隔绝,世界安静了,宋知也只能听到燕浔的心跳。
咚、咚、咚。
跳得很快,节奏很强。
宋知也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他从未感觉如此心安。
燕浔的身体、翅膀,甚至翅膀上的每一根羽毛都在表达的对他的渴求,尽可能地贴近他。燕洵将头埋在宋知也的颈窝,宋知也就感觉到自己的颈窝里一片温暖湿润。
燕浔哭了。
他和从以前一样,还是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变得如此脆弱。
宋知也一只手轻轻地搂住了燕浔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缓缓揉搓了一下,然后道:“我们回家吧。”
燕洵的脸从宋知也的颈窝里抬起来,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他就那样看着宋知也,明明他比宋知也高很多,但他却像是仰视着主人的小狗一样,虔诚又小心地说:“师尊,真的吗?”
宋知也轻笑道:“怎么?不愿意。”
燕浔颤声道:“我愿意,师尊,我太愿意了!”
他松开了宋知也,快速飞到宋知也的身前,张开翅膀道:“师尊,我背你回去。”
宋知也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次,他为燕浔疏通经脉,累得没了力气,燕浔就背着他一步步走回了他们的小院。
此时如彼时。
但又有不同。
燕浔长大了,长出了这样一对能能遮风避雨的羽翅。
宋知也没有犹豫,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
燕浔笑了一声,说:“师尊,抱紧一点。”
而后他扇动起羽翅,带起的风将暴雨吹得散开。
燕浔就这么那么带着宋知也,从夜空落下,很快回到了属于他们二人的小院。
黑沉沉的天空上,那只血眼轻轻眯了眯,似乎是很满意。
回到小院,燕浔才猛然发现,他的寝房已被宋知也用术法恢复了原貌,甚至根本看不清曾经灼烧过的痕迹。
燕浔只觉得眼眶发热。
三年来纠结地问着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师尊所受的煎熬不比他少,他只会更心疼。
此刻即是永恒。
燕浔往房内走,打开了存放画像和凤冠的柜子。
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术法也无法还原了吗?但无所谓,他现在有更多的羽毛,对师尊更多的爱,他会重新为师尊画像,也会重新给他做最好的凤冠。
燕浔红着眼回头看,想喊一声师尊,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燕浔忙朝着宋知也的寝房走了去,推开虚掩的房门,便看见满室燃着的红烛。
层层叠叠的纱帐后,师尊似乎坐在床榻边,正看着他。
燕浔莫名有些紧张,他掀开一层层的纱帘,看到了师尊。
师尊的白色衣衫变成了红色,头上就戴着那顶他亲手做的凤冠,那凤冠,甚至比三年前还要光亮耀眼。
燕浔红着眼快步往前走,宋知也的手对着他轻轻一指,他身上的黑衣在一阵光亮之后变成了红色。
燕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此刻只想将师尊拥入怀中,尽情吻他的唇。
他扑倒了宋知也的脚边,抱住了宋知也的腰,而后他抬起头望着宋知也,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感觉到一阵带着香气的风传来,而后“啪”的一声响。
宋知也扇了他一巴掌,脸上有轻微的刺痛感,燕浔震惊地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睁大眼睛看着宋知也。
然后他看到宋知也笑了。
是他从未见过的笑,艳丽到极致,傲慢又恶劣。
宋知也微微扬起下巴,看着燕浔。
那眼神让燕浔浑身发颤,他觉得宋知也就是高坐莲台的神祇,自己不过是肮脏的蝼蚁。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宋知也。
但又好像他见过无数次。
燕浔深深地为这样的宋知也着迷,他无法控制自己心脏的悸动,更无法控制自己浑身燃烧起来收的燥热。
宋知也的手指轻轻擦过燕浔还在发烫的脸颊,道:“你不就想要这个吗?”
燕浔的心被一双无行的手攥紧了。
对,他想要的,就是这样,想要师尊想看狗一样看着,想要匍匐在他的脚下,想要师尊扇他一巴掌捅他一刀。
宋知也却没有理会他的期待,抬起光裸的脚,踢在他的胸口。
其实没有用什么力气,但燕浔还是被踢地跌坐在地。
燕浔被宋知也身上的香气熏得五迷三道,他抓住了宋知也的衣摆闭上眼睛轻嗅,而后整件衣衫全然覆盖在他的脸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那滑腻的丝绸从他脸上滑落而下。
他再次睁开眼,看到宋知也的外衫落在了他的脚边,此刻宋知也身上只着一件大红色的轻纱里衣,玉白的皮肤从那红色里透出来,若隐若现。
第119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22 喜欢吗?……
这是燕浔幻想了很久的梦里的场景。
他以为自己应该激动到不知所措……实际上他的身体确实激动了, 很快就做出了激烈的反应,但他面色平静,内心格外郑重。
这是他深爱到血肉骨髓里、万分珍惜的人。他想触碰他, 又怕自己的触碰玷污了他。
他慢慢捧起了宋知也的一只脚,轻轻在脚背上吻了一下, 然后又缓缓向上吻,一直吻到了大腿处。
诱人的香味在吸引他,他很想继续, 但他又怕唐突了师尊, 于是就那么捧着宋知也的腿, 僵住了。
宋知也皱了皱眉。然后附身拿住了他的衣领, 往上一拽, 道:“这是我们的新婚夜,我们从来没有过。喜欢吗?”
燕浔整个人惊喜到僵硬,点头都是木木的。
宋知也调笑:“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燕浔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他也没有时间去弄明白了, 宋知也俯身的角度让本来就没有理好的领口更散开了些。燕浔的目光正对着领口,清晰地看到了那里面的光景。
怎么会有这样白得通透莹润的皮肤, 即使是这世上的最好的玉也不如这颜色好看。
还有红的桃花点缀。
燕浔愣神的时候,宋知也已经扯着他的衣领用力将他给拎了起来,而后宋知也一把将他推到, 他只觉得眼前色彩晃荡。
玉白的皮肤,红色的纱衣, 极为绚烂的凤冠。
梦中的场景真的在此刻实现了,宋知也跨坐在燕浔的身上,长发倾斜而下,落在他胸口的皮肤上, 让他痒得有些受不了。
宋知也再次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香的,甜的,软的,湿的。
宋知也诱人的小舌很灵活地进入了燕浔的口腔,尽情逗弄他,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只是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用自己的舌去追寻那让他着迷的香。
宋知也却在这个时候故意逃走,推开了燕浔,他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燕浔。
唇上闪着水光,唇边带着笑意,那凤眼里春情涌动,是燕浔见过最美的景色。
而后他宋知也将食指和中指放入了燕浔的口中,指腹轻轻的、慢慢地碾过他的犬齿。
像是在试探不听话的狗。
燕浔呼吸变得灼热,他无法忍耐地想要吮_吸宋知也的手指,却又一次被戏弄。
那两指压住了燕浔的舌头,指尖几乎深入到他的喉咙里,强硬地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几乎要干呕。
纤细的手指及时抽出,水光潋滟的玉白手指,就那么解开了腰间松松垮垮的系带。
燕浔觉得自己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刚开始是是宋知也主动的。
燕浔沉浸在宋知也脸颊泛起潮红里,沉浸在宋知也摇摆的细腰里,沉浸在轻轻拍打在宋知也脸颊的流苏里,沉浸在他们肤色强烈的对比里。
在宋知也第一次失神发出惊叫以后,燕浔终于找回了主动权。他翻身搂住宋知也将二人的位置调换,宋知也只来得及喊出一句“等一下”,便被燕浔堵住了唇。
三天。
他们三天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这三天比梦中的景象还要荒唐,好像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他们最后一次紧紧相拥。
但这三天仍然不能抵挡燕浔三年的相思,他是真的感觉不到累,但宋知也也是真的受不住了,软声求饶没用以后,一脚把燕浔给踹下了床。
然后再也不准他上来。
燕浔觉得自己真就是贱的。
他太喜欢师尊这样对他了。
师尊说的对,他就是想要这个。
这一脚又给燕浔踹爽了,他揉了揉自己被踹过的心口,就在那床下蹲着。
虽然吃到半饱,但他还是感觉很幸福,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被那目光看得忍无可忍,骂道:“再敢胡来就滚出去。”
然后一床锦兜头把他给罩住,燕浔笑着把锦被拿下,又是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燕浔想说话,宋知也率先开口:“睡觉。”
接着又迅速补充:“再多说一句,就滚出去。”
燕浔终于老实了,裹着被子和枕头,躺在了床边。
宋知也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喘气都觉得腰酸,此刻只能庆幸自己这大乘后期的身体经得住折腾,否则非得被燕浔给拆得散架。
燕浔没有再出声,但存在感依然很强,宋知也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他视线的灼热,还有他兴奋的心跳。
有些不自在,但很安心。
睡吧,宋知也想,他需要好好的、毫无负担地睡一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睡过了。
即使他知道,那双血眼依然在空中,监视着他们。
但这是他们的新婚,宋知也无暇去搭理祂,只是完全放任了自己将所有的意识清空,陷入了安静又满足的睡眠里。
燕浔看了宋知也很久,直到宋知也沉沉睡去,他才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榻,从身后将宋知也抱住。
宋知也太累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闻着宋知也身上的香味,渐渐有了困意。
于是他迷迷糊糊地想,他没有沐浴就上了师尊的床榻,他还把师尊的床榻弄得满是脏东西,师尊醒来,会不会又给他一巴掌?
好爽。
*
一夜无梦,天色大亮。
宋知也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动静不算大,但在他醒来的瞬间,燕浔身体动了动,立刻就要跟着醒来,宋知也二指并拢,轻点在燕浔眉心,燕浔又躺着不动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宋知也再次躺在燕浔身边,搂住了他,他没去看燕浔的脸,而是用自己的手指一点点描摹燕浔的眉眼。
这是燕浔最好的样子,宋知也最爱的样子。
以后不知道是否还能见到。
宋知也舍不得,可又不得不舍,他终于直起身子,撑在燕浔的上方,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他感到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滴在了燕浔的脸颊上,燕浔的睫毛微颤,依然没有醒过来。
宋知也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神情快速恢复了冷漠。
在这个时候,只有足够的冷漠才能让他狠下心做他想做的事。
他的手慢慢的抚上了燕浔光-裸的上身。
仙骨就在他的心口上,当年不曾发育成熟的仙骨只是有些许的热度,而现在摸上去竟有些烫手。强大的力量从仙骨里传来,宋知也没有犹豫,闭上眼用力按了下去,在他手指往下按的过程中,手掌渐渐成了半透明,深入了燕洵的骨肉里。
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疼痛,让燕浔瞬间挣脱了术法造成的昏睡,他醒了过来,而且浑身都肌肉都因为疼痛而禁脔了起来。
但他完全不能动,痛到极致,甚至不能挣扎,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宋知也冰冷的脸。
宋知也正在……取他的仙骨。
燕浔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他用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发疯而死,而后清晰的思维才渐渐回归了他的大脑。
他想问,为什么。
可他无法开口,他的身体,他的骨血,他的灵魂,都在痛。
宋知也的目光与他对上了一刻,但很快转移开,继续毫不留情地将那仙骨活生生从他的身体剔出。
燕浔心如死灰。
他们的新婚夜,刚刚才甜蜜地过去。
可这一切是为了仙骨吗?
师尊从一开始就对他说过,想要的他的仙骨,为什么,这一次不说了。
师尊开口,他会给的,他真的会给的。
三天的欢愉变成了幻影,师尊是要拿着那仙骨飞升,真的不要他了吗?
几乎要让燕浔半死的疼痛终于停下来,宋知也将那仙骨抽了出来,小小的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还还粘着鲜红的血。
宋知也起身要走,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一根虚弱的手指勾住了,失去仙骨之后的燕浔,仿佛一滩烂泥一样无法动弹,他不会死,但……痛苦得不如死。
可他还是用尽全力勾住了宋知也的衣摆,嘶哑开口:“师尊……”
别不要我。
后来的话,他没力气开口了。
宋知也别开脸,一把拽出了自己的衣角,声音细弱地说:“你应该……恨我的。”
恨就好了,恨就不会痛了。
言罢,宋知也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一口气跑到院中,远离了燕浔,宋知也才感觉自己恢复了呼吸,他不能去思考燕浔的状态,只要一想,他就要撑不住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决心,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深吸一口气,而后喊道:“099。”
“咦?”在燕浔房里的一颗小圆珠一颗黑煤球还有一把剑,欢快的凑在一起。
看不见表情的三个小东西,正在表现出极大的快乐,嘀嘀咕咕不时发出笑声,直到被宋知也打断。
那白色的小圆珠就是099,他快速朝着宋知也的方向滚了过来。
梦魇怕宋知也不敢动,而那把剑则是不能动,他俩就那么留在房了内。
099很快滚过来,喜滋滋地说:“你们和好了!我就说嘛,你就留在这个世界,和男主好好的生活下去吧,你看你都把我从脑子里剔出来了,你已经获得自由了,主神已经不能通过我来控制你了。而我也自由啦!”
宋知也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那天空中仍然半睁着的血眼。
此刻已是正午,阳光正盛,但依然能看到浑圆的月球眼珠在血眼的正中。
宋知也:“这是你说的自由吗?我们这整个世界都不自由。”
099:“啊?”
思索了一会儿,099又急切地喊道:“宿主?你该不会……”
第120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23 你还是来了。……
“别喊。”宋知也无力地道。
099惊慌地望向了宋知也紧闭的寝房,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道:“宿主,你你你不会取了男主的仙骨吧!你你你怎么可能,你你你要……”
宋知也手指轻轻摆动, 099就飞到了宋知也的掌心,他一手捧着099, 另一只手拿出仙骨,放在了099身边,接着他画了一道符, 将仙骨和099捆住了一起, 很快, 仙骨消失不见, 099也没办法再说话。
099想明白了一切, 于是更着急地“嗯嗯啊啊”起来。
宋知也却竖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小圆珠上没有五官和表情,但宋知也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惊惧, 宋知也安抚地摸了摸他, 接着说:“如果我活着回来,我自会向他解释。如果我没能回来, 十天后,你便可以自由行动了,你将仙骨给他, 告诉他,我拿着他的仙骨, 还是飞升未成,灰飞烟灭了。但这仙骨从天际落了下来,仍然是他的。你保护好他的仙骨,也保护好你自己。即使我失败, 主神也不会好过,这方小世界可以获得一段时间的平静,至少到你们寿终正寝。以后,就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下去吧。再见。”
099想要大叫,想要喊燕浔站起来,可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看着宋知也挥手将他送回了燕浔的房中,锁在了柜子里。
而梦魇和那把剑,还在门口看着宋知也,他们不知道宋知也和099说了什么,只是看他们的表情不对,便很是慌张。
宋知也对他们笑了笑,抬手一挥,房门“砰”的关上。
宋知也走了。
他向着那血眼御风而起的时候,血眼又慢慢睁开。
困惑、不解、愤怒在那双血眼里流转了个遍,最后燃起了嗜血的兴奋。
天地色变,日光骤然被黑云笼罩,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惊雷由远处炸开,又快速逼近宋知也。
宋知也像是逆流而上的流星,朝着那血眼迅速飞去,劈来的雷有些他可以躲过,有些实在无法避免。
于是他硬生生地受着,又感觉到了那刺骨的冷。
宋知也咬紧牙关加快了速度。
雷声响遍九州,全天下的人都听到了,但他们不敢抬头去看,只是在互相羡慕地说着,宋知也要飞升了。
但他们不知道,其实宋知也离死很近。
包括瘫倒的燕浔。
他只是死寂地想着,师尊走了,真的走了。
天机阁内,洞微真人又撒下一把铜钱,用他的手轻轻抚摸过,而后空洞的眼里涌出鲜血,又滴落在铜钱上。
但他没有收手,依然在测算着这天道不允许他测算的天机。
他算到了。
他算到了,死局与生机,就在一线之间。
死局,是困于爱。
生机,亦是生于爱。
洞微真人空洞的眼眶望向了天空,含笑道:“能做的都做了,听天由命吧。”
*
在第九十九道雷响起的时候,宋知也已经无力去躲了,他忍着刺入骨髓的冷,任由那雷劈在他的身上。
他就在那暴怒的雷声中,冲进了血眼。
血眼又变了,裂开得更大,像是一张大口。
宋知也冲了过去,或者说……祂将宋知也吞了下去。
仿若无数野兽在撕咬,宋知也好像整个人都裂开又重组了一次,他终于穿过了那片血红。
白。
一片虚无、毫无意义的白。
宋知也就漂浮在那白色中。
疼痛感消失了,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宁静。
一个声音传来,环绕在宋知也身边,仿佛在敲打他的皮肤。
“你还是来了。”
那声音很奇怪,每一个字的音色语调都在变换,无法听出男女老幼,也不知出从何处传来。
宋知也放松身体,在那虚无的白色里站直了,道:“好久不见,主神。”
“呵呵。”主神发出轻笑声:“你是何时想起来的?是因为梦魇吗?”
宋知也也轻笑了一声,嘲讽道:“伟大的万物主宰,全知全能的主神。你创造了我,不是应该最了解我吗?你就没有想过,我不是想起,而是从未忘记。”
虚无的白色里,一片安静,安静到令人窒息。
很久以后,主神的声音才继续响起,祂没有愤怒,只是有些好笑地说:“难怪。难怪你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被你愚动了。你很狡猾,一直在骗我。”
宋知也报以礼貌的点头致意:“可,不是你先愚弄我的吗?你对我说,抹除我和099的记忆以后,只要我完成一个世界的任务,你就会放我们自由。很遗憾,我对你没有任何一点信任,也很幸运,在那九十九个小世界里,你的失败让我从你那里偷到了一点点力量,这一点点力量帮助我留住了自己所有的记忆。”
主神“哈哈”大笑起来,那笑意里充满了愤怒,而祂的愤怒,亦是一种让人无比痛苦的力量。
宋知也快要被那笑意给击穿了。
但他没有退缩,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站立。
他和主神的对弈,从来没有停止过。
如同突然而来一样,主神的大笑又骤然停止,祂再次开口:“我还有机会翻盘,你呢?你这个傻子,即使你偷走了我一些力量,即使你在这个小世界修到了人间顶级,但仍然不足以与我抗衡,最多让我受一些伤害。但你会被彻底抹杀。你就那么爱他吗?爱到甚至舍不得带着他的仙骨来和我拼命。你明明知道,如果带来了,你的胜算更大。”
宋知也有些傲慢地说:“你不过是冰冷的数据,你不会懂的。”
主神不屑:“我不需要懂。他也是个傻子,分明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分明可以成为这个小世界唯一的神,可就是为了你,放弃了这一切,又去承受那九十九世的枉死,何必呢?你们的爱,有什么用呢?”
“你的问题越来越蠢了,我不想回答。”宋知也闭上了眼睛。
主神并没有真正的实体,在这虚幻的世界里,唯有念力能主神抗衡。
宋知也进来以后的每一刻,都在意念中和主神厮杀。
宋知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可是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意念中,他们已来往无数回。
宋知也在硬撑。
他的硬撑有意义,主神确实是受到了他重创,宋知也想,多撑住一刻,也是好的,就会为这一方小世界,获得更多喘息的时间。
一滴冷汗从宋知也的额角划过。
怪异的变幻声音突然传到了宋知也的耳边,故意干扰道:“你还记得,他第一次死在你面前的样子吗?”
宋知也这猛然胸口剧痛,身体疯狂痉挛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忘记,即使经历了这么多次轮回,他依然无法忘记第一次的刻骨铭心。
就是这一方小世界,这就是燕浔原生的世界。
剧情里,燕浔必然成为杀神,可他的心性太过坚韧,凭着自己的意志,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他在流浪的日子里过得很苦,可他依然有一颗坚定不屈努力向上的心,他从不杀无辜之人,即使是与狗争食也不会下死手。
他依然会飞升,但他挣脱了剧情的控制。
主神,诞生于故事剧情之中的强大力量,祂从剧情中获得力量,也就可以掌管和控制剧情。每一个故事按照他的安排走向结局,祂都会获得一份力量,而故事中的一旦有人物拥有了自我意识,便会偷走祂的力量,当然,故事里的主角若是没有走向祂安排的结局,祂就会受到重创。
所以,祂怎么会允许燕浔有自己的想法?
主神在属于燕洵的世界里构造了一个傀儡,一个只有师尊身份的、天下第一人封号的、没有名字的傀儡。而这个傀儡被创造出来的作用只有一个:虐待、折磨、消耗燕浔,用尽手段让燕洵受苦,让燕浔对世界失望,恢复杀戮本性。
主神为了控制这个傀儡,又创造了一个系统助手,099——那时候,他还是001。
001的存在,只是为了时刻提醒傀儡完成任务。
但主神没有料想到的是,傀儡竟然也生出了自我的意识,甚至连001这个数据库也在傀儡的影响下逐渐自我觉醒。
傀儡表面上听从主神的安排折磨燕洵,但实际上在系统条条框框的,他总是捡着漏洞对燕浔好。
等主神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燕浔爱上了这个傀儡,为了傀儡不愿飞升。
主神暴怒不得已,在这个小世界强行打开了天门,一道道天罚的雷劫劈下,硬生生要燕洵飞升。
而燕洵飞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主神拔刀相见。
飞升之后的仙人之力将主神重创,而傀儡的自我意识也偷走了主神很多力量。
那是第一次,主神差点被故事里的主角和祂所创造的傀儡一起推翻。
但好在,只是一方小世界的动乱,并不能彻底毁灭祂,祂毫无疑问地赢了,于是祂亲手杀死了故事里的主角,以极其残忍的方式。
就在那傀儡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