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火锅,烤年糕
十二月初二这日,临安下起第一场雪,鹅毛大的雪花,一晚上堆到了乔绵绵的膝盖。
积雪堆了五日,在一个青阳天里,才全部消融。
雪化了后,天更冷了,来食铺的客人越来越少,不过外送变多了。
好些人喜欢点个热锅子,乔家把煮好的汤肉之类送过去,自家生个炭火炉子,放上面煮开后就能吃。
这天中午,乔绵绵给自家弄了个香辣锅底,羊肉已经主得软烂,配菜全都切好,放在炉子上等着锅底煮开,他们就能下配菜吃火锅。
“感觉这样挺方便的。”乔家兴站起来给媳妇夹了两块羊肉,看大家都盛了羊肉,这才下冬瓜白菜那些,“呜,这个羊肉好好吃,五妹妹你炖了多久?”
“足足一个半时辰,放陶罐里,用小火慢慢煨着。到羊肉软烂时,再加萝卜进去炖煮收汤。大冬天的,就适合吃这么一口。”
说话时,乔绵绵看到青酒一个人来了,想着青酒肯定是来吃饭的,邀青酒一块坐下,“今日我家吃火锅,你和陆大人坐下一块吃吧。”
林氏也吆喝道,“是啊,不用客气,大家一起随便吃点。”
陆昭主仆天天都来她家食铺吃饭,今儿难得吃锅子,大家一块吃才很好吃!
“啊?”青酒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火锅,忍不住咽口水,乔家兴过来拉着他,他便顺势坐下,“你们问我家大人啊,他去知府家用饭了。知府今日摆席面请大人他们做客,我和一个郎君不对付,便没有去。”
乔家兴随口问了句,“你那么好脾气的人,谁和你处不来?”
“你们肯定不认识,但我就不喜欢他,因为他老说我笨。”老太太可以这么说,因为老太太是自家人,而且老太太每次都是在关心主子,但其他人不一样。青酒刚还耷拉着脸,吃了一口羊肉,眼睛立马亮了,“好吃!就是有点辣,不过我喜欢!”
“喜欢就多吃点。”乔绵绵煮了冬瓜,还有腊肠,碗里盛了蒜蓉和醋,家里现在条件好了,她才能这样吃。
青酒没有客气,连着吃了三碗饭,吃饱的时候才有点不好意思。他本来是想买碗面条吃,结果蹭了一顿饭。
为了表示谢意,帮着乔家把门口和后院都给清扫了。
回家时,看到郑三花拉着手拉车,他过去帮忙推着。
手拉车上的木柴比人还要高,郑三花感到轻松不少,回头却看不到手拉车后面的人,大声问了句,“不知是哪位朋友帮的忙?”
“是我是我!”青酒赶忙大声道,“三花妹妹,我刚吃饱,有的是力气,你这是要去哪?”
今日他正好休沐,主子又去了知府家,既然没事,帮着郑三花送一趟木柴也可以。
“回咱们巷子里,这都是邻居们定的木柴。”有青酒的帮忙,郑三花轻松许多,“多谢你啊,待会去我家拿份年糕吃,自家捣的年糕,很弹牙好吃。”
说到吃的,青酒就很高兴,帮着郑三花把手拉车推到巷子口,第一家是徐家。
郑三花扛着木柴进去,看到自家小妹也在,放下木柴后过去看了看,“不错啊五花,这朵小花有模有样,你这是做什么呢?”
“做帕子,给你的!”郑五花指着帕子上的小红花,“一二三,一共有三朵小花。大姐是一朵花,二姐是两朵,你的马上就绣好了!”
这些日子,郑五花每天都过来学刺绣,她性格静,能坐得住。加上家里现在有她三姐挣钱,娘不用接洗衣的活,她和四姐都轻松不少。
听到是送给自己的,郑三花很是高兴,“那我先说谢谢了,姐等着你做的帕子。”
她又去看徐夫人,“多谢您教我家五花刺绣,不用不用,哪里还能要您的钱。别人拜师,都得教束脩,平日就当您照顾我家生意,这些木柴当做是我家送您过年的。”
郑三花拒绝了云珠递过来的钱,云珠为难地去看主子。
徐夫人没坚持,“既然三花这么说,那就别给了。三花啊,你要注意身体,也别太累了,毕竟你是姑娘家。”
“嗯嗯,您放心。”郑三花摸摸妹妹的头,又继续去给王家送木柴。
送完王家的,郑三花带着青酒回家吃年糕。
蒋氏看到青酒来了,还愣了一下,听到女儿说的,才跑去厨房拿年糕给他们烤来吃。
郑三花扒开火盆,给年糕串了竹条,刷上一层猪油,再放在炭火上烤,“等它起泡泡了,再刷一层油,洒点绵绵姐给我的辣椒粉,特别好吃!”
她以前不知道可以这样吃,还是绵绵姐教她的。
青酒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两串年糕,学着郑三花的样子给年糕翻面。
不一会儿,就能闻到米和猪油经过烤制的香味,他开始咽口水了。
等年糕烤好,郑三花简单吹了吹,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口,外边酥脆,里边却软糯得很。加上乔绵绵特制的辣椒粉,别提多好吃。
蒋氏倒来温茶,“喝点茶水再吃,不然嗓子疼。”
“娘,我还要两根!”郑三花从早忙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午饭,这会干脆不吃了。
“那你多弄两根,给徐家也送一些去。”蒋氏看着女儿乱了的头发,站在后面帮女儿整理一番,“姑娘家的,就不能爱美一点吗?”
三女儿越来越像个男人,就算是招赘,她都担心很难成。
郑三花却不在意这些,“要干活,哪里有空注意这些?您别管我。待会我去铺子里又乱了。”
“不行,你得好好绑着。”蒋氏替女儿束好头发,“还有,今日早点回来,家里等你们吃饭,听到没有?”
“好好好,我都听到了。”郑三花嘿嘿笑了下,听到青酒打嗝,看了过去,“怎么样,好吃不?”
“嗯嗯,很好吃。”青酒吃了个十成饱,揉着肚子道,“不行了,我得回去躺着。今日多谢你请我吃烤年糕,回头我有了好吃的,也送给你吃。”
在乔记时,他本就吃得饱,现在连着吃两根年糕,每走一步,都感觉食物卡在喉咙里,要吐出来。
看青酒慢吞吞离开的样子,郑三花看得好笑。
而青酒想着回家好好躺一下午,主子肯定没那么快回来,结果刚进门,就看到厅里看书的主子。
陆昭眼皮都没抬,继续看着书,“知道面条不够你吃,给你带了一只荷叶鸡,放在锅中温着,快去吧。”
“啊?”
“怎么了?”
陆昭这才看过去,见青酒没有高兴的样子,很是奇怪,“你之前不是说了几次,这家店的荷叶鸡很香,想尝一尝味道吗?”
“不是大人,您不是去知府家了吗?怎么那么快回来?”若是知道有荷叶鸡吃,他就不吃那么多了。
想吃荷叶鸡吗?
想 !
能吃下吗?
那是一口都吃不下!
“我又不与他们喝酒吹牛,吃过饭便回来了。”陆昭是怕青酒会饿到,这才提前离开,还特意去买了青酒想吃的荷叶鸡,“你今日怎么回事,平常说到吃的都是迫不及待的样子,今日是多吃了两碗面,不会饿?”
青酒没想到主子能带荷叶鸡给他,这会都不敢去看主子,小声道,“本想着吃一碗面,结果乔家烧锅子吃,乔五姑娘拉着我坐下吃。您是没吃到,真的……”
“乔五姑娘拉着你?”陆昭打断了青酒的话。
“嗯……倒也不是她拉着,是她喊我,家兴和拉我坐下。那我就坐下吃了嘛,一不小心吃了三碗饭。本来就很饱,巷子口遇到三花姑娘,帮她推车,她又邀请我吃烤年糕,真的好吃!烤年糕外皮酥脆,里边……”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陆昭放下书,“那我自己吃。”
宴席上没意思,他都没吃多少东西,正好自己有些饿。
陆昭拿来荷叶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只是他刚吃个鸡腿,便发现青酒巴巴望着自己咽口水,“你不是饱了?”
“但是我想尝尝味道,大人,能不能留一点,我待会吃?”青酒馋这家荷叶鸡好几天了。
陆昭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好,给你留个鸡腿。”真不知道他以前怎么选了青酒,能吃能睡,唯独不长心眼。
到最后,陆昭只吃一半,还是给青酒留下一半。
他去洗手时,孟家两口子火急火燎地跑进来,春生娘眼睛肿肿的,“陆……陆大人,您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写了啥?”
“爹娘,我去从军了,勿念。”陆昭看着歪七扭八的字,刚读出来,春生娘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他赶忙帮着掐人中,看到人醒来,才松口气。
孟大勇看着儿子留下的纸,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呢?”
“呜呜,我的儿啊,他怎么那么想不开!”春生娘坐在地上大哭,“这段日子都好好的,怎么说从军就去从军了?”
他们夫妇是一点苗头都没看出来,若是知道儿子有这个心思,绝对不会同意的。家中不缺吃喝,没必要让儿子去军队吃苦受罪,万一有个好歹,这让他们怎么办?
陆昭和青酒也没想到会这样,主仆两个都不懂怎么劝。
孟大勇也急得很,“昨儿他说太累了不吃晚饭,我们没想那么多。今日一早我们又出门了,刚回来才发现这个。哎哟我的傻孩子,他……他干嘛要去从军?”
春生娘更想不通了,他们现在心急上火,一点想法都没有。
还是陆昭冷静点,“如果是昨日走的,应该没走远。而且他出发前,应该了解过。”他想到了吴二毛。
“二毛就是军营的!”孟大勇也想到了,“我找他问问去!”
“我们一起。”陆昭道。
他们刚出门时,大虎从家里跑了出来,“婶子婶子,您要去找春生叔吗?”
“你怎么知道?”春生娘问。
“他昨日让我帮忙写了字,还特意交代我,让我和你们说,别去追他,他一定不会回来。他说所有人都说他本事平平,那他就要去努力一番。”大虎道。
金氏听到儿子说的,用力拍了下儿子屁股,“你个笨脑袋,春生这么说,你怎么不和我们说?”
“呜呜,是春生叔不让我说的嘛,那我肯定听他的啊!”大虎生气了,跑回家里去。
金氏抱歉地看着孟家两口子,“真是对不住,我真没想到春生能找大虎帮忙写字。回头我肯定教训他!”
“不关大虎的事。”孟大勇心系儿子,“你别打大虎,他还那么小,哪里懂春生那些话的意思。不和你们说了,我们先去找二毛。”
金氏还是很不好意思,说她会帮忙看家,让他们尽管去追人。
等陆昭他们找到吴二毛,才知道春生确实找过吴二毛,不过春生说是家里的意思,吴二毛才给春生指了方向。
知道春生往哪里走,陆昭带着孟大勇借了马,一路去追了。
傍晚乔绵绵他们回来时,林氏听说了这个事,家门都没进,跑去了春生家。
等她回来时忍不住叹气,“春生这个傻小子,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干这种糊涂事?他家又不缺吃的,干嘛要去军营里?”
张氏听得默念阿弥陀佛,“怕不是婚事不顺,所以一时半会没想通?”
林氏觉得有这个可能,想到自家也拒绝过春生的婚事,赶紧去祖宗牌位前拜拜,“祖宗保佑,一定要让陆大人带回春生。”
乔绵绵则是被郑三花喊了出去,两个人在巷子口,郑三花问孟家怎么回事。
乔绵绵简单转述了,“孟婶子急得很,他们并不想春生去从军。”
“从军可能会丢了性命,我家之前再难,都是交了银子。”郑三花家里就她爹一个男丁,若是没有男人在家,他们一家剩下的女人,很难活下来。
“是啊,就因为这个,孟婶子他们才担忧。”乔绵绵道。
“绵绵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之前我家拒绝了婚事,春生才想不开去……”
“那也和你没关系。”乔绵绵打断郑三花的话,“那你要说起来,我家也拒绝过。婚姻之事,本就是男女双方你情我愿,又不是一家求娶,另一家就一定要嫁女?”
她拍拍郑三花的胳膊,“而且你们连八字都没一撇,不过是孟家打听下你是出嫁,还是打算招赘,如何能与你扯上关系?”
郑三花低头叹了口气。
“别想那么多,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若他心里真怨你,那是他不好,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有风吹来,乔绵绵缩着脖子抖了抖,“行了,快回家去,天都黑了,好冷的!”
乔绵绵到家时,她娘等在厅里。
“三花喊你?”
乔绵绵说是,“和她聊了两句,天不早了,您快点去睡。”
林氏在厅里吹了会风,一点都不困,“你说,陆大人和你孟叔,能把春生带回来吗?”
说着她又咬牙想骂人,“你说春生怎么想的?做那么大的决定,都不知会家里一声,竟然去找大虎这个八岁小孩帮他写留言,害得大虎还被他娘打了一下,我都替大虎觉得冤枉,真是不省心!”
乔绵绵哈哈笑了,“那确实,大虎只是个工具人,又不是同谋。哎呀,您别想了,有陆大人出马,我觉得肯定可以。您想想,每次陆大人出面的事,有什么没解决的?”
“这倒是。”
林氏深吸一口气,“陆大人沉稳,他话不多,但办事靠谱。如果是青酒去追,那我肯定不放心。”
乔绵绵赞同道,“而且孟叔也去了,父子之间好说话,应该问题不大。”
说完这话,她突然发现陆昭在她这里,好像很有安全感。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样,陆昭是他们巷子里,最有本事的了。
第102章 糖心荷包蛋
巷子里有一户人家有事,其他人家都会关注着。
次日一早,林氏没去食铺,给春生家送了自家煮的面条。
“不管怎么样,都要吃饭。”林氏把碗和筷子放在春生娘手里,“吃饱了,等春生回来,才有力气揍他。”
春生娘低头时,眼泪随之落下,“你说平常很听话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这样?”
她想不通,一晚上都没睡着,这会有气无力地端着碗。
“世上事那么多,哪能都想明白?”林氏道,“都说我爱操心,你到了这时候,你也是这样。想不明白,等春生回来就问他,春生是你生的,你要问、要说,才能明白,知道吗?”
“怎么,还要我喂你啊?”林氏说着,夹起面条喂到春生娘嘴边,惹得春生娘低头笑了起来。
“你喂我也行。”春生娘吃了一口,自己接过筷子,“你说得
对,春生是我孩子,我得问了他,才能明白。”
面不烫了,正好温温的,她大口大口地吃面,最后连汤都喝完,“不过你今日,怎么没去食铺?”
“那还用说,自然是放心不下你?”林氏刚说完,金氏端着煮熟的鸡蛋进来。
“哎哟,看来我还是迟了点。”金氏帮着剥鸡蛋,“来来来,再吃一个鸡蛋,才有力气打儿子。”
春生娘接过鸡蛋,赶忙道,“够了够了,我吃不下那么多!”
她让金氏坐,看金氏笑嘿嘿不动,便知道金氏在想什么,拉着人坐下,“哎呀,变扭什么?说起来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春生那么大的人,写那么几个字,还要让八岁的大虎帮忙,我现在想起来都丢人。”
林氏笑着道,“所以说,识字好处多。也让你家孩子去学学吧?”
“我家那几个,让他们认字像要他们命一样,再说吧。”春生娘吃饱了,说话有中气多了,起身去给林氏他们倒茶。
过了会,王寡妇也抱着孙女进来,大家一起逗孩子,说说笑笑,日子也就快了许多。
今儿林氏没去食铺,中午回家帮忙带孙子,胡倩倩负责做他们几个的午饭。
“我们乐哥儿会笑了。”林氏逗着孙子玩,一边和婆母道,“天那么冷,让爹别去打鱼了。”
“我也是这么说,但你爹说最后去几天,多打一些鱼,咱家做成熏鱼,可以吃到正月去。”张氏正在挑糯米,把坏了的糯米和石子挑出来,准备明日拿去磨年糕。
说到熏鱼,林氏有些想吃了,“那今年多做一点,到时候给二房三房送一些,夏禾他们也爱吃。”
“嗯,多做一点!”想到孙女,张氏问,“王家女婿是不是快从书院回来了?”
“应该是,我下午去看看夏禾。”林氏最近常去女儿家,想着女儿有孕,就会过去看看,帮忙做点事。
吃过午饭,林氏便去了女儿家,正好让她碰到王闯回来。
“岳母安好。”王闯和林氏一块进去,他刚到家门口,还不知道夏禾有孕,“您今日过来看夏禾?”
“是啊,她月份渐渐大了,我有空便来看看。”说完见女婿愣住,这才想到女婿并不知道,“哎呀,瞧我这脑子。是夏禾有孕了,上次你中秋回来怀的,现在四个……诶,你怎么把东西丢门口?”
没等她说完,王闯丢下行囊,拔腿就跑,林氏只好帮着把东西拿进去。
“夏禾!媳妇!”
王闯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看到夏禾从屋里出来,兴奋地抱住夏禾,“岳母说你有孕了,是真的吗?快让我看看,孩子多大了?”
他说得语无伦次。
林夏禾被王闯抱了起来,吓得她道,“快放我下来,小心点!”
“啊?对不住,是我太激动了,我竟然要当爹了!”王闯高兴地大喊,“啊!老天爷,我要当爹了!娘知道吗?”
问完他就拍下自己的额头,“我是高兴过头了,娘肯定知道了。谢谢你夏禾,快进屋,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林夏禾指着门口,“先别管我吃什么,快帮娘把东西拿进来。”
“对不住娘,我来我来!”王闯跑过去把自己的东西拿进来,飞奔地丢去书房,等他跑出来时,他娘也过来了。
王夫人看到儿子,也很高兴,“我儿回来了,快让我看看,瘦了没?”
她想看看儿子,结果儿子一直看着儿媳,笑着拍了下儿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好好好,你们先亲热说话。亲家,走,我带你喝茶去!”
王夫人把林氏带到隔壁去,留下小两口说话。
久别胜新婚,王闯看到没了其他人,对着媳妇的脸就是吧唧一口。
林夏禾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王闯越挨越近,两个人也就腻了起来。
隔壁的王夫人和林氏都是过来人,她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小两口才过来问好。
“娘,岳母,这是我从书院带回来的字帖,可以给家中孩子临摹。”王闯递上两份字帖。哥哥们都有孩子,家里都会让孩子去读书,所以还有另外两份在家里,之后给二哥三哥送去。
林氏没想到还有自家的,“乐哥儿还小,还用不到。”
“那就先留着,总有用到的时候。”王闯道。
林氏在王家待了一会,说腊月二十六家中请吃饭,让王闯两口子一定要来。
拿着字帖回家,林氏都不敢想自家能出个读书人,不过能认字也是好的。
与此同时,徐明轩也到了家中,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陆昭一行人。
陆昭带回了春生,孟大勇在感谢陆昭,“多谢陆大人了,回头我们再备礼去感谢您。”
“不必客气。”陆昭看着跪在院子里的春生,最后说两句,“军营里并不是你想的,去了就能拼杀出功绩。若是你觉得你可以,我可以带你在城隍司混几日,军营只会更难待下去。”
他奔波了一天一夜,这会疲乏得很,人也就没了好脾气。
陆昭知道孟家要私下和春生说话,主动和孟家告辞,他刚出门,便遇到寻来的青酒。
“大人,春生哥回来了吗?他被打没有?”青酒嗓门大,刚开嗓,别说院子里的孟家人听到,连许家、乔家、王家都听到。
王寡妇和儿子哼了句,“你说青酒是不是傻?”
王大柱抱着女儿玩,根本没听他娘说的话。
王寡妇没得到回复,撇了撇嘴,到门口时却看不到陆昭主仆,孟家也关了门。
此时的孟家,春生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心想他爹娘一定要打他了。
孟大勇确实拿来了竹条,不过他没动手而是递给他媳妇,“打,狠狠打,这臭小子,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还不肯回来!”
后来还是他们在破庙过夜,陆大人带儿子出去说了什么,儿子才肯回来,只是他有问过,儿子却不肯说。
春生娘看着双手冻紫的儿子,又看了看竹条,叹了口气,“打什么打?我打了,你不心疼?”
孟大勇:“我……”
“好了,去煮几个荷包蛋,你们肯定都饿了。”春生娘把夫君打发走了,再去看儿子,“起来吧,再跪着,待会我还得请大夫给你看病。”
春生却没动。
“行,你要跪就先跪着。”春生娘深吸一口气,其实有一肚子话想说,最后却过去缓缓蹲下,摸了摸儿子的头,“儿啊,娘想听听,为什么啊?”
她强忍着抽泣,却还是忍不住落下眼泪,自以为最乖、最听话的大儿子,却干了让她最想不到的事。
母亲的泪,让春生猛然抬头,他慌了,“您……您别哭啊,儿错了,我真的错了。您打我吧,用木棍打,狠狠打都可以!”
在破庙时,陆昭和春生说,他娘因为着急出门找人,撞到门板上,起了个大包都没哭,但在得知他是去从军时,当场晕了过去。
“你很幸运,有疼你爱你的爹娘。他们在意你,关心你。若是我没想错,你从小到大,你爹娘对你应该没有过什么打骂吧?”
春生点了点头,听陆大人又道,“或许你想体现男儿血性,也可能是你就想混出一番天地来。可是春生,你想上进没有错,但你不该不辞而别。你爹娘是对你不好,还是逼着你干什么了,你忍心让他们如此焦虑担忧?”
听到这里,春生答不上来了。
爹娘对他关怀备至,家中有肉,也是紧着他和弟弟妹妹吃,爹娘最多尝一两口。
寻常人家的父母,能做到的,也就这样了。
孟春生看着他母亲,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是我不好,我想出人头地,是我脑子一根筋没想明白。其实我知道,我没本事,你们说我听话憨厚,但我想给你们长脸啊!”
出城没多久,他就被人骗走大部分银子,心里憋着一口气,想着熬一熬也能去军营,
结果是他太天真。
一句“想给你们长脸”,春生娘才捶了儿子一拳,“我何时要你长脸了?从小到大,我只要你平安健康,我是拿你和二毛比较,还是用陆大人来打压你了?”
她越说越气,直到骂出来,心里爽快多了,“你个榆木脑袋,你有你的好,何必硬要去从军?”
孟大勇端着荷包蛋出来时,便看到母子俩哭成泪人,他试着问了句,“荷包蛋还吃吗?”
“吃,怎么不吃?”春生娘拽着儿子起来,“给我滚去吃荷包蛋,吃完了洗个热水澡,再喝碗姜汤。以后再这么吓唬我们,老娘不认你这个儿子!”
她变得凶巴巴的,春生反而舒坦了。
孟大勇也坐下吃荷包蛋,他加了一勺猪油,还有葱花,今日火候也掌控得很好,是糖心的。他两口一个荷包蛋,等他吃完后,再去看儿子,“你小子,算你命好,若不是陆大人带路,我还真找不到你。”
他去看媳妇,“多亏了陆大人,天黑了还带着我赶路。那么冷的天,我这种皮糙肉厚的人,这会都在流鼻涕,更别说陆大人了。你教训完没有?教训完了,咱们去看看陆大人。”
春生娘说好,两个人提着一篮子鸡蛋去了陆家,结果刚进门,就闻到浓郁的姜味。
春生娘到后厨,看到锅里的两大块老姜,叹了口气,让青酒在边上看着,“放那么多老姜,你想让陆大人热成火炉吗?”
“那应该多少?”青酒问。
“且个几片就够了。”春生娘尝了一口,辣得她舌头发麻,干脆往锅里多加水,“煮都煮了,姜捞出来也留不住,干脆煮个一锅,大家伙都喝点。诶,陆大人严重吗?要不请个大夫看看,我家出钱。”
青酒说应该还好,“说是鼻子发塞,但人精神着,这会去睡下了。”
“你还是请个大夫来,正好也给春生他们看看。”春生娘掏了钱给青酒,可不能让陆大人生病,不然真是他们孟家的罪过。
此时的陆昭,正蜷缩着身子,额头冒着虚汗,他梦到了母亲,含糊不清地含着“母亲”。
梦里的母亲很年轻,她在给陆昭缝衣裳,只是不管他怎么喊,母亲都没有反应。
“母亲,您看看我,我是昭儿啊!”
陆昭抖了抖,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想朝母亲跑过去,场景却突然变成乔家。
他站在乔家门口,看到林氏在和乔五姑娘说说笑笑,乔家兄弟一起劈柴干活,乔家老太太抱着曾孙子玩,一大家子其乐融融,让他又一次产生羡慕。
这时乔五姑娘发现了他,朝他走了过来,笑盈盈地道,“是陆大人来了啊,您怎么不进来呢?”
“我……”陆昭刚想开口,却发现嗓子张不开,直到他猛然睁开眼睛,对上青酒黑溜溜的眼睛,才惊觉方才是做梦。
第103章 青菜瘦肉粥
陆昭病了,风雪夜里,一晚上没睡,还什么都没吃,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这样的熬。
孟家两口子心里更过意不去,请了大夫,又让孟春生来守着。
青酒更是寸步不离,听乔五姑娘问到主子时,眼泪哗哗往下流。
乔绵绵看青酒这样,以为陆昭很严重,便和哥哥过去看看陆昭。
她进门时,陆昭还在睡,小脸有些白,这会安安静静,倒是多了几分病美人的感觉。
人长得好,病了也好看啊。乔绵绵在心里感叹。
“春生,陆大人还发热吗?”乔家兴小声问了句。
春生说不发热了,“一个时辰前醒来喝了点粥,嗓子有些发哑。”
“那就好。”乔家兴松了口气,人都经不住生病,特别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随便生个病,都可能去半条命。
乔绵绵拉了拉二哥,“二哥,我们先回去吧。”她还想回去陪小侄儿玩一会。
结果话音刚落,便看到陆昭长又翘的睫毛眨了眨,她还在想老天爷对陆昭的这张脸真好,连睫毛都那么好看时,陆昭突然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乔绵绵心头微惊,却听陆昭囔囔一句,“又是梦吗?”
什么梦?
乔家兄妹还没反应过来时,青酒先扑到床沿,“大人您醒了啊,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青酒的大嗓门,让陆昭瞬间头痛,脑袋里“嗡嗡”响,他拍了两下头,再次睁眼时,看到还是刚刚的场景,才发觉不是梦。
“大人,您还好吗?您怎么不说话?”青酒快急死了,就差上手去拍主子。
“闭嘴!”
陆昭咬着牙,压着嗓子很用力地道,“别吵!”
“哦。”青酒瞬间安静下来,乖乖地蹲在床沿等主子发话。
本来要走的乔绵绵和乔家兴,看陆昭醒来,便停住了。
过了会,还是乔绵绵让孟春生去倒茶,他们才想到给陆昭倒茶润润嗓子。
陆昭喝完温茶,这才舒服一些,只是嗓子还疼,一咽口水,就感觉有刀在割喉咙。
他确认不是梦中,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幸好盖着被褥,“我没什么事了,春生你们还好吗?”
“嗯嗯,我还好。”春生就是刚回来时有点流鼻涕,喝完姜茶就好了。他爹则是和陆大人一样,烧了一回,他娘寸步不离地伺候着。
陆昭没想到自己竟然比不过春生,他想说点什么时,乔绵绵先开了口,“既然陆大人醒来了,我们先回去。天色不早,你们都早点休息。我已经把冬瓜排骨汤交给翠枝,陆大人饿的时候,可以让翠枝帮忙热来吃。”
她把排骨汤的油花都给撇了,陆大人正在病中,适合吃清淡一点。
“多谢乔五姑娘。”看着乔绵绵兄妹走后,陆昭让春生也回去,再让翠枝去热排骨汤。
他想起来时,青酒却按着他不让。
“大夫说您要多休息,天都黑了,别起来了,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就行。”青酒说着,又眼泪哗哗,“要是老太太知道您病了,肯定要骂我照顾不周。您得快点好起来,不然老太太不让我在您身边伺候了。”
“我要去茅房。”陆昭推不开青酒,只好沉着脸说了句,“你再话那么多,我先把你送回汴京。”
青酒赶忙捂住嘴,给主子拿了厚厚的披风。
陆昭解手后喝完热热的冬瓜排骨汤,感觉舒服多了。翠枝又端来药,黑乎乎的一碗,看得青酒直皱眉,但陆昭想都没想,大口大口地喝完。
他让青酒开一些窗,正好可以看到缺了一角的月亮。
“大人,夜里凉,您不能吹风。”青酒还是关上了窗。
“青酒,你会想要一个和和美美,自己的家吗?”
父母疼爱,妻子体贴,再有几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和互相扶持的兄弟姐妹。陆昭想到了梦中的场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羡慕呢?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乔家人时吧。
青酒下意识回答,“我有您就是家了呀,我们现在不好吗?”
只要有主子在,青酒就满足。他是主子留下的人,从小跟着主子长大,主子就是他最重要的人。
陆昭看了青酒一眼,“你不想成家?”
“您都没成家,我自然没想法。您怎么突然问这个,是您想成家了吗?”青酒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您要是想成家,老太太肯定最高兴,我也高兴。您最好多生几个,这样家里热闹,到时候我可以带小公子练武,小姐们就让夫人带。您生的孩子,肯定好看,到时候……”
“停停停,快打住。”陆昭才起了个头,青酒就巴巴说那么多,听得他头更疼了。
青酒说得嘴角咧起来,“嗯嗯,我不说了。您困不困,要不要睡觉?”
“你当我是猪吗?”陆昭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这会一点都不困,他让青酒拿两本书来。
只是真翻开书页,他又静不下心看。
烛火明亮,青酒已经在榻上酣睡,打着轻微的鼾声。
陆昭轻手轻脚
地起来,抱来被褥给青酒盖上,再把烛台移远了一些。
青酒睡了很舒服的一晚,只是醒来没看到主子,着急忙慌跑出去,看到主子已经在院子里打拳,这才松一口气,“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去哪了?”
陆昭出了一身汗,“以后你也跟我一样早起打算。”他指了指青酒的肚子,“再懒下去,你的肚子都能去顶碗表演杂耍了!”
对于主子的话,青酒向来不会反驳,他揉着肚子憨憨笑下,“确实有些大了,那我和您一块练,正好多练一会,能吃更多!”
说到吃,他闻到厨房飘来香味,从翠枝来了后,他们只在中午晚上去乔记吃,早上都是翠枝简单做点吃食。不过今日的早饭,怎么如此香?
“大人,您闻到没有?”
“什么?”
“香味!咱家厨房飘出来的,我去看看翠枝今日做了什么!”说完,青酒迫不及待跑去厨房,“翠枝,你今日做了什么?”
翠枝正在给灶膛里添木柴,“不是我做的,昨日乔五姑娘特别交代了,说大人喜欢吃豆腐羹,她会做了豆腐羹送来。你瞧,乔五姑娘送来一大碗豆腐羹,看着都鲜嫩。还有青菜瘦肉粥,也是乔家送过来的。”
“是乔家送的啊,乔五姑娘真贴心,她人真好。”青酒看着豆腐羹流口水,“家里有乔家之前送来的泡菜,你拿一些出来。光吃这些清淡的,咱们没胃口,让大人吃就好,我们来点泡菜,会更有滋味。”
说着,他想到翠枝对厨房还不熟悉,自己动手拿泡菜。
等早饭端上桌,陆昭一口吃出不是翠枝的手艺,“这是外边买来的?”
“不是,是乔五姑娘昨日特意交代,今日送来的。”青酒已经吃掉半碗青菜瘦肉粥,他还是第一次吃这种粥,大米里加了瘦肉炖煮,多了肉汤的清香,打了霜的小青菜多了甜味,吃起来比想象的爽口许多。
再来上一口酸酸辣辣的泡菜,青酒又吃完剩下的半碗粥,“豆腐羹也好吃,滑滑嫩嫩,还加了鸡蛋和葱花,我现在嘴里都是豆香。”
陆昭吃饭不说话,以前青酒也是,不过来了临安后,青酒便越来越放松。
他想到是乔五姑娘交代的,再去看碗里的粥时,嘴里还残留着一丝丝甜味,想来是青菜的清甜。
主仆两个吃过饭,陆昭得去城隍司一趟,临近年关,城中需要加强巡逻,他不能待家里太久。
中午去乔记食铺时,林氏他们都很惊讶。
“陆大人,您怎么来了?”林氏道,得知陆昭去了城隍司,她皱着眉道,“您身子还没好全,干嘛急着去城隍司?您啊,应该多养养,瞧您嘴巴白的,一看就没好全。”
她让陆昭上二楼去,“快去二楼坐着,别在这里吹风。”
陆昭心想他没那么精贵,但还是听话上二楼。
乔满仓带着陆昭主仆上二楼,一边道,“陆大人今日还好吧?”
“嗯,好多了,多谢你们送来的吃食。”
“是绵绵细心才想得到,她说您是个好的,又帮了大家好些忙。您病了,我们也该照顾周全,就算日后您搬走,也还能记得我们的邻居情谊。”乔满仓笑着道。
陆昭说他没想搬走。
“您不是卖了新宅?”乔满仓不明白。
“那是祖母买给我成亲用的。”陆昭解释。
“那就是嘛,等您成亲后,还是要搬走。想到这个,我们都舍不得呢,不过搬新宅是好事。来,您进这一间。”乔满仓带着陆昭主仆进了雅间,等他们点了菜,再下楼去。
陆昭坐下时,感觉自己好像没好全,脑子里“嗡嗡”的,还在想乔满仓的那句“舍不得”。
突然脑中窜出一个想法──乔五姑娘舍不得他搬走?
陆昭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青酒喊他,他都没听到。
“大人?”
“嗯?”
“我想去个茅房,您先坐着,菜来了您先吃。”青酒捂着肚子跑得飞快,连门都没关紧。
一阵风漏了进来,陆昭起身去关门时,突然听到乔绵绵的声音,关门的手突然顿住。
乔绵绵在和徐明轩说话,今日徐家也来用饭,冬日里外送多,大哥二哥都去外送了,乔绵绵刚做好徐家的菜,便来送一趟。
她刚出雅间,徐明轩追出来说会给巷子里的人送春联。
“你说春联么,可以啊,我娘一定很高兴!”乔绵绵笑盈盈地看着徐明轩,“你是我们巷子里书读最多的,有你写春联,大家都能沾沾喜气。”
说着,她突然想到一个事,还左右看了看,踮起脚小声道,“徐大哥,你知道哪里有租画本子的吗?”
手里有钱后,乔绵绵开始有一些兴趣爱好,从买首饰胭脂,再到现在想看看画本子。
她知道古代的书贵,所以想着租来看。她特别好奇,古代都有哪些画本子,并且写了什么内容,有没有一些大尺度!
“你喜欢看画本子?”徐明轩问。
“也不是,就是听人提过,有些好奇。你常出入书局,又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吧?”她眼神变得殷切,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放软了许多,听在徐明轩耳里,有种耳朵被羽毛挠了的感觉。
徐明轩一本正经地道,“乔五姑娘,我觉得你还是别看了,画本子不是正经书。如果你想看书,我可以借给你一些其他书。”
想到徐明轩的书肯定是些策论,乔绵绵赶紧摇头,得了吧,当她没问。
“不用了,我就是突然想到,随便问问。你快去吃饭,我走了。”乔绵绵怕徐明轩真给自己书,赶忙走了。
到楼梯口时,正好看到雅间门开着,她看到了门后的陆昭,便打了个照顾,“陆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您身子好些没有?”
“好些了。”陆昭偷听被发现,突然心虚。
“好些就行,那您先坐一会儿,我去给您炒菜。”乔绵绵不能离开厨房太久。
不过她刚下楼梯,陆昭突然叫住她,“怎么了,陆大人?”
“乔五姑娘,你有求于人时,都那样吗?”陆昭脱口而出。
乔绵绵“啊”了一声,没明白陆昭的意思,“我什么样啊?”
她刚刚对徐明轩的样子?
很正常啊!
话说出口,陆昭就后悔了,他感觉自己真是病糊涂了,竟然开始说话不过脑子。
而且怎么可以和姑娘家这样说话,他懊恼地收回目光,“对不住,我还没好全,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没事没事,您快进去休息。我看您气色,确实还没恢复好,待会多喝两碗热汤。”
乔绵绵下楼后,想了想陆昭的那句话,还是没明白陆昭为何这样问,他这是怎么了?
第104章 保持距离
乔绵绵的日常很忙,没把陆昭的话放在心上,日子很快到了除夕,乔家关门歇业到初七。
不用忙活食铺里的事,乔绵绵拿着银钱和郑三花去逛街,初一时一家子又去逛庙会,玩的日子,便过得特别快。
年初二这天,林望春姐妹回来拜年,桃姐儿已经一周零两个月,能自个儿走两步,口齿不清地喊着小姨。
乔绵绵提前准备了小孩儿爱吃的蜜枣糕,香糯中带了些许的甜味,她拿着蜜枣糕喂桃姐儿吃,“喊小姨。”
“小……小姨姨。”桃姐儿说话时,口水不自觉地往下流,看得乔绵绵哈哈直笑。
林氏过来拿走蜜枣糕,“别逗人桃姐儿,小孩不经逗,过了年你都十六了,怎么还和小孩一样?”
她把蜜枣糕递到外孙女手里,“桃姐儿乖,慢慢吃。”
“谢……谢……”桃姐儿嘿嘿笑着,小人儿往外祖母怀里一歪,知道会被外祖母接住,靠在外祖母怀里小口小口地吃起蜜枣糕。
乔绵绵自个儿也拿了一块吃,蜜枣香甜,加在糯米糕
中混杂了糯米的蜜香,是这时候很难得的小食。
乔绵绵在看桃姐儿吃,林夏禾过来喊走林氏,把林氏拉进屋里。
“干嘛神神秘秘?”林氏问。
林夏禾和林望春一人一边,把林氏围在中间。
“到底要说什么事?”林氏左右看了看,“哎呀,家里一堆事呢!”
“哪里有什么事?”林夏禾笑眯眯地看着母亲道,“大哥二哥都带着嫂子们回娘家了,家里就我和三姐两家客人,我们都在这里了,又不需要您去招待谁?”
本来曹媛不想回娘家,乔家兴觉得新婚第一年,按理来说要去走一圈,他拿不定主意,便问了爹娘。
林氏和乔满仓的意思是,今年还是要走一趟,到了也不用多亲热,吃个午饭就能回来,做个表面亲戚。但如果对方挖苦嘲讽,没给好脸色,往后就不用去了。
林氏听得心急,“望春你来说。”
林望春:“娘之前是不是替绵绵算过姻缘?”
林氏点头说是。
“二哥说,前些日子在酒楼,看到绵绵和徐秀才有说有笑。”林望春道,“算命的不是说,绵绵的姻缘和读书人有关?”
一开始林氏不肯说,后来还是忍不住高兴和乔满仓,还有婆母说了。
那一传一,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现在乔家只有乔绵绵自己不知道,其他人都知道林氏替她算命的结果。
林氏瞪大眼睛,“你们不会想说,绵绵和徐秀才吧?”
林夏禾用力点头,“您不觉得很合适吗?绵绵喜欢俊的,徐秀才长得多清俊!虽说徐家以前是汴京的,但现在和我们住一个巷子,家底肯定没多少,不然徐秀才他爹也不会去摆摊卖字。”
林望春附和道,“确实还不错。”
看母亲没说话,林夏禾又道,“徐家家底是不多了,但徐秀才读书好,往后能中举人,咱们绵绵就是官太太,您便有个当官的女婿。光是想想,您不开心?”
“我……”林氏想了想,是有种挺美妙的感觉,但是又摇摇头,“不行不行,徐秀才不行。你们忘了之前的事?人家不喜欢咱们绵绵。”
林望春问什么事。
林氏简单说了两句,林夏禾却还觉得有希望,“以前是绵绵小,现在绵绵长开了,万一不一样了呢?”
“算了,我是不敢提这个事,要提你们自己去提。”林氏觉得不行,“我是想有个当官的女婿,但天底下读书人多着。”
而且他们住那么近,若是徐家有想法,早就来找她了吧。又不是陌生人,都知根知底的人了,哪里有让女方主动的。
“您不去,我去问问。”林夏禾扶着肚子起身,她去找了乔绵绵。
乔绵绵被姐姐叫到屋里,听到四姐提到徐秀才,她也摇头,“这个真不行,你怎么想的啊?就因为我和他多说两句话?”
“你真不喜欢?”林夏禾有些遗憾。
“不啊。”乔绵绵不由地,想到陆昭问她的话。
有很多时候,她会忽略掉身处古代,因为身边的人都很好,不会太讲究那些规矩。但现在听四姐也这么说,她觉得确实应该和这些男人保持点距离,因为时代不同。
听到四姐叹了口,乔绵绵靠了过去,“你别想太多,反正徐秀才绝对不可能。”
这个话,她可以打包票。
“行吧,那我不说了。”林夏禾换了个话题,“我给孩子做小衣裳时,给你做了两件肚兜,已经给娘了。”
姐妹俩在说私房话时,徐家三口也关起门来说话。
“从你中了秀才后,我便试着联系了以前的同窗,其中景州知府与我关系最好。几次的书信往来,他已经暗示了,若是你在今年秋围能高中,愿意和咱家结亲。”徐宽道,“还有另外两家,我都打听了。”
他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一心一意地为儿子铺路,最想看到儿子光宗耀祖,这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
徐明轩眼睑垂下,“父亲,孩儿一定要和官宦人家联姻吗?”
“这是自然,你现在还没进入官场,不知道有个能提携你成长的岳家有多重要。你放心,为父是过来人,肯定会竭尽全力帮你铺路。”徐宽很欣慰地看着儿子,他觉得小儿子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也肯定会接受。
在徐宽的思想里,就没想过徐明轩会有说不的时候,因为他是父亲,他一定是为了徐明轩好,就应该听他的。
“我知道有捷径是好事,但我也可以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往上爬。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有人提携,您可不可以让孩儿先自己试一试?”徐明轩问。
徐宽听得直皱眉,“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也是这样与你说,你可从来没反对过。”
他第一反应,是觉得儿子心大了,“是不是先生夸你太多,你翘尾巴了?”
“孩儿没有。”徐明轩低下头,“孩儿一直勤勤恳恳读书,从来没有过懈怠。只是觉得,官场之道,太功利了也不好。”
“功利?”
徐宽愤怒地看着儿子,“我为你费心费力,你说我功利?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是你能走错一步,还是你能有才到高中状元?就算是高中状元,那也有抱负不得施展的状元!”
徐明轩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辩论不过父亲。
“你回屋好好想想,想不明白不用读书了!”徐宽甩袖走人,儿子的一句功利,让他非常生气!
徐夫人看夫君走了,才敢开口,“你父亲是为了你好,咱们家什么情况,你心里清楚。我问你一句话,你得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
作为母亲,总是能观察得更细致,她觉得儿子突然改变想法,肯定有一些原因。
“并没有。”徐明轩否认了,“孩儿回去读书了,母亲先休息吧。”
年前下了雪,今日还没有化开,徐明轩看着瓦顶上的积雪,准备回屋时,听到他父亲在和人说话。
“你要写信是吧,可以的,没事没事,你进来吧,我这就给你写。”徐宽带着人进来,看了儿子一眼,默默进了书房。
看着父亲的背影,不知何时,竟然有了些许的佝偻,徐明轩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还是云珠过来提醒院子里有风,他才回屋去。
女儿们大了,当爹娘的便开始操心婚事,徐家这样,乔家、孟家也这样。
孟春生跟着陆昭跑了几天,彻底吃了苦头,连正月里都在做木工,再没提去从军的事。
连着一段时间下来,孟大勇发现儿子的工艺有了长进,心里很是高兴。
正月过去,初八这日是乔家新年营业的第一天,门板刚被拿下,陆昭和青酒就来吃面了。
“许久没吃乔婶子的手擀面,心里想念得很,今日我们都来了。”青酒带着狗皮帽子,胖乎乎的脸被毛茸茸包裹着,笑得特别憨。
他说都来了,是翠枝和松木都来了。
林氏一边整理灶台,一边招呼,“你们来得真早,这会天才亮呢。快进去坐,得等一会儿了。”
昨儿来打扫过,但许久没来,一下子没那么快进入状态。林氏翻了翻柜子,才找到锅铲那些。锅里烧水时,林氏开始擀面条,她知道青酒食量大,特意给青酒多做一些,“这位小哥叫松木是吧,我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你和翠枝姑娘要吃多大碗的,我给你们多下面条,都是一个价钱!”
翠枝说正常量就好。她也喜欢吃乔家的手擀面,劲道且味道好。
松木说多一点点,这时青酒说他想吃炒面。
“行,我让绵绵给你炒。”林氏先烫面条。
“诶,乔五姑娘!”青酒站起来,挥手和乔绵绵打招呼,结果乔绵绵只是和他点点头,并没有和往常一样过来说说笑笑。
坐下时,青酒扭头过去问主子,“大人,乔五姑娘今日怎么了?不应该啊,往日她多热情啊!”
陆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她还没睡醒?”
“也可能,平常这个时辰,乔五姑娘不来食铺的。”青酒很快接受这个解释。
只是往后几日,陆昭发现,乔绵绵对他们,真的没以前那么热情。
虽然还是会打招呼,也是笑着的,但以前乔绵绵会问些问题,有时还会和他们介绍新吃食。结果这几日下来,就算乔家给他们送了新做的吃食,也是乔家其他人送来。
这日曹媛端着自家吃的雪菜炒油渣过来,陆昭没忍住问了句,“最近,乔五姑娘是很忙吗?”
第105章 话本子
“你说五妹妹啊?”曹媛想了想,“是还有点忙,上午在食铺里忙活,下午要么和三花去做衣裙,要么是研究胭脂水粉,最近五妹妹很爱美呢。”
爱美?
陆昭眉心微微动了下,曹媛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最近青酒总念叨,很少看到乔五姑娘了,才随口问一句。”陆昭夹起一筷子的雪菜放进嘴里,“这个萝卜……不是,是雪菜还蛮好吃的。”
“就是今天的酸了点。”青酒也吃了一口,“不过酸点我也喜欢,都好吃。”
曹媛解释是发酵时天气太热了,所以才酸了点,“你们慢慢吃,有什么事再喊我们。”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陆昭两个,又被喊去忙活了。
陆昭吃过饭后,叫来乔满仓结账,余光瞥到一个媒婆来了,媒婆和林氏到角落里小声说话。
大堂里太吵,陆昭听不到林氏和媒婆说什么。
出了乔记食铺,青酒看主子发呆,跑前面去问了句,“大人,您在想什么?”
“啊?”陆昭愣了下,“你说媒婆找乔婶子会说什么?”
“什么媒婆?有媒婆找乔婶子吗?”
青酒忙着吃饭,四周过了谁,他都没关注,“不过,不用想都知道,媒婆是为了说乔五姑娘的亲事。您想想,乔家只剩下乔五姑娘没定亲,不说这个,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给乐哥儿说亲吧?”
青酒下意识地说完,却没注意到主子的神情凝固住,见主子突然停下,他转身看去。
陆昭心头猛跳,突然心很慌,他抬手摸了摸,还在想心怎么突然跳那么快时,王闯突然喊了他。
王闯和徐明轩一块过来,他们还没回书院,便时常聚在一块。
“陆大人,您今日没上值吗?”王闯看陆昭没穿官服。
陆昭说去了,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徐明轩身上后,心里莫名地烦躁,“徐秀才怎么也没去书院?”
他知道王闯是因为林夏禾怀孕了,所以才在家中多住一段时间,徐明轩又是为了什么?
“开春后,母亲又病了,读书虽重要,但作为儿子,更应该伺候在母亲跟前。”徐明轩解释道。
“十年寒窗苦读,就为了能考取功名。我劝徐秀才还是应该以读书为主,就算是侍奉母亲,也可以在家中读书。”
而不是出来招惹旁人。这句话陆昭心里想到,却及时卡住,前面的话已经是多管闲事,再往后说,有失教养。
徐明轩愣了下,他与陆昭来往不多,不知道陆昭怎么突然关心他读书。转念想到陆昭曾经也读过书,却没有考取功名,想来心里有遗憾,所以才忍不住劝诫他几句?
思绪到此,徐明轩感激道,“多谢陆大人关怀,待会我就回去刻苦读书。”
王闯听得不敢出声,就怕陆昭也提到他,但陆昭只是“嗯”了一声,便带着青酒走了。
“咦,陆大人什么意思,他是知道我读书一般,客气两句都不吗?”王闯问。
“应该……不是吧?”徐明轩也不知道为何。
“罢了罢了,我读书一般是事实。”王闯和家里说了,今年考一次看看。若是能答得上来部分,便继续读书,不然就算了,他对自己心里有数。
有舍才有得,要做这个决定不容易,但王闯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加上他一直看得开,他不想把一辈子得精力都耗费在读书上,忽略了家庭,又没个结果。
“王兄不用妄自菲薄,我相信勤能补拙,只要坚持,说不定会有好结果。”徐明轩道。
“不说这个,我们去书局。”王闯今日和徐明轩出来,就是为了和徐明轩去买些笔墨纸砚。
两个人去书局时,正好看到乔绵绵进去,王闯眯着眼睛看去,“咦,那不是我的小姨子吗?她来做什么?”
徐明轩也认出乔绵绵,想到乔绵绵之前问他画本子的事,面色不由凝重起来。面对王闯的疑问,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没等他想到好的回答,王闯先跑进去。
乔绵绵是来找话本子的,没想到刚拿起一本话本子就被王闯吓了一跳,“四……四姐夫,你怎么来了?”
“我来买笔墨纸砚,我还想问你,怎么来了这里?”王闯问。
“我来找书看,很奇怪吗?”乔绵绵没找到租画本子的地方,但她和郑三花凑了钱,两个人一起买着看,看完就拿去卖了,便不用花那么多钱。
她听王闯的语气,感觉她来书局是非常惊奇的事,转头看到徐明轩,心里一咯噔,这也太巧了吧?
徐明轩也看到乔绵绵手中的话本子──《狐仙与书生》,他虽没看过这本书,但一看就知道写了什么,面色凝重下来,“乔五姑娘,我不是与你说了,这都是一些杂书、坏书,你怎么……”
“既然摆在这里卖,我感兴趣就买了,我不觉得看个话本子,就能让我变坏。”乔绵绵不喜欢听人说教,在这个事上,她和徐明轩说不到一块去,便不想多说,免得不愉快。
她拿着书去付了银钱,直接走了。
“诶……”王闯看看乔绵绵,又看看徐明轩,不解道,“徐兄,我小姨子看个话本子而已,你用不到说坏书吧?”
他也会看呢,话本子比策论那些更有意思,若不是书院里禁止看杂书,他有时候也会看看。而且他不理解的,是徐明轩怎么会对小姨子的事那么生气?
“那些话本子写的都不正经,世上哪里有精怪?不过是一些无聊之人的臆想,用来哄骗无知少男少女。”徐明轩袖中的拳头不由捏紧,还看着乔绵绵离开的方向,“王兄,作为家人,你应该让嫂子劝劝乔五姑娘,真要读书,应该选圣贤书才是。”
“好好好,我知道了。”
王闯听徐明轩一下说那么多,怕他再多说,拉着人去买笔墨纸砚,心里没把这个事放心上。归家后,他只把这个当趣事说给媳妇听,“其实也没什么,旁人又不知道五妹妹看,书里不过是些男女感情的故事,没其他的。”
“听你这口吻,好像看了特别多的样子?”林夏禾望了过去。
王闯赶忙否认,“我都在书院里,哪里有机会看这些杂书?”
“那书真的没什么吗?”林夏禾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徐秀才那样说。
“真还好,你想想,如果是写了些不正经的,书局哪里敢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说到这个,王
闯也有经验,“那都是收在箱子里,或者靠暗号去后院才能看到,一般人都不知道呢。”
他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嘿嘿笑着道,“我也是听人说的,我自个儿也不知道有什么暗号。”
“真的?”
“那当然!”
林夏禾不信,哼了哼,“你啊,真该对着镜子看看,你说谎的样子,别提多明显。既然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就不说了。少女思春,看来绵绵到年纪了。”
王闯认可地点点头,他现在不敢多说了。
“你那些同窗里,就没有合适的吗?”林夏禾提到母亲算命的事,“书院里那么多读书人,总有合适的吧?”
王闯想了想,还真没想到,“松山书院不是谁都收,至少得是秀才。好些人读七八年,都没能中举,我和徐兄算是书院里比较年轻的。没成婚的就不多,还得俊点,人品好,那更是不多。”
就算有这种处处都好的,那家世又太高了。说起来,他倒是觉得徐明轩最合适,但小姨子说了没想法,他也没听徐明轩提到过这个事。
林夏禾叹气道,“挑一门好婚事,还真难。”
“所以啊,你家夫君我,是特别难得的如意佳婿呢。”王闯哼哼地抱住林夏禾,小两口还是和刚成婚时一样,亲密得很。
“你就夸吧。”林夏禾笑了笑,想到妹妹的婚事,不由发愁起来。
与此同时的乔绵绵,倒是一点担忧都没有,而是和郑三花关在屋里看话本子。
郑三花认识的字还不多,需要乔绵绵时不时读给她听。两个人看得津津有味,还是郑四花来敲门,问乔绵绵要不要留下吃饭,乔绵绵才想到时候不早。
“不用了,我回家吃春饼!”乔绵绵卷起书,和郑三花约定明日再见。
书得她拿回去,家里人不会随意进她房间。
郑三花意犹未尽,故事里的书生马上要知道狐仙是妖精了,拉着乔绵绵不舍得,“那你明日直接来铺子里找我,早一点过来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乔绵绵出门时,摸了摸郑四花的小脸,再跑回家去。
今日她休半天,不用去食铺,想着家里买了春饼,得等她回去炒,便跑得快一些。结果陆昭突然从身后出现喊了她一声,吓得话本子掉在地上。
陆昭低头看了眼,先捡起话本子,看到书名后,帮忙拍了拍尘土,自然而然地递了过去,“乔五姑娘,你的话本子。”
“哦,谢谢啊。”乔绵绵看了看正反两面,还好地上没有水,不然书皮皱了影响价格。
见乔绵绵说了谢谢就要走,陆昭又喊了一句。
乔绵绵以为陆昭也要说点不好看杂书的话,便没什么耐心回头。
“乔五姑娘,你二嫂说你在弄胭脂水粉,你若是喜欢这些,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时常会来往临安和汴京之间。汴京城里有最好、最大的胭脂铺子,我可以让他给你带。”陆昭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陆昭觉得很正常,至于看看话本子,也无伤大雅,不过是寻常日子里打发时间的娱乐。他看着乔绵绵,还没等来乔绵绵的回答,青酒先搭了话。
“是啊乔五姑娘,我虽没进胭脂楼看过,但它非常大,有春喜楼那么大,里边的东西肯定很多。”
说到这里,青酒又疑惑地转头去看主子,“不过大人,您何时有认……”
还没等青酒说完,陆昭把钥匙丢了过去,“家里水缸应该空了,你先去挑水。”
青酒:“不着急吧,我……”
陆昭:“快去!”
“好吧好吧,那我这就去挑水。”青酒本想说,主子何时认识这种朋友了,就算有认识的人,但也不熟啊。
哎,他近来有点摸不透主子的想法,感觉主子最近变得有些不一样,但他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看青酒走了,乔绵绵其实很心动,她没去过汴京,但不用想都知道,最好的胭脂肯定在汴京。
姑娘家爱美,她也喜欢打扮自己,只是想到这事很麻烦陆昭,还是婉拒了,“多谢陆大人,不过我用不了那么多胭脂水粉。而且汴京的肯定贵,我自己研究一些胭脂也很有意思。天色不早,我先回家了,您也快些回去。”
“诶……”陆昭刚张口,乔绵绵已经转身走了,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光是背影都婀娜好看,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陆昭刷地红了脸。
第106章 “加糖”的豆腐汤……
青酒很快挑满水缸,看到主子回来,笑呵呵地走过去,“大人,您怎么了?和乔五姑娘聊得不高兴?”
“能有什么不高兴?”陆昭说了句,回屋去了。
青酒小声嘀咕,“明明就不高兴嘛。”大人最近的心情,总让他感觉到阴晴不定。
第二天去城隍司时,青酒悄悄地找到欧阳毅,让欧阳毅帮忙分析一下。
“你是说,陆兄弟最近有些看不透?”欧阳毅问。
“是啊是啊。”
“你不是说,你从小和陆兄弟一块长大,对他事事都了如指掌,怎么又有看不明白的事?”欧阳毅这会没事,拉着青酒去偏院,“你和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了?”
青酒挠挠头,“我也说不出来具体的,就是有时候觉得他生气了,但是又没有让他不高兴的事。就像昨日,他和乔五姑娘说了一会话,回来后便神色匆匆,都不爱搭理我。”
“不搭理你是正常,他本来就话不多。不过乔五姑娘嘛……”
欧阳毅顿住了,“你家陆大人不会是看上了吧?”
“不会吧,我家老太太说过,就算不要太高门第的,但也得大户人家。”青酒道。
“哼,你家大人会在意这个吗?他要是真会在意家中看法,他会来临安?”欧阳毅和陆昭相处久了,虽然不知道陆家发生什么事,但他清楚大家族的嫡长子必定被寄予厚望,不可能弃文从武,更不可能让嫡长子在临安久住。
而且陆老太太来了临安,也没能把人带回去,想来是没有办法。
“这倒也是。”青酒想到主子和老爷决绝的样子,主子确实不会在意陆家的那些事,“但是乔五姑娘嘛……她是好看的,但我家大人,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啊。而且我们门对门住那么久,我也没察觉有什么,我觉得不会!”
欧阳毅用一副看笨蛋的眼神去看青酒,“你肯定没对姑娘动过心吧?”
“那当然,我的心里只有大人!”青酒道。
“我劝你啊,你就别想了,你的脑子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等你哪天有了媳妇,或者看上哪位姑娘,便知道了。”
欧阳毅摇摇头,看青酒还是满脸困惑,知道自己多说无用,把青酒给打发走,自己去找了陆昭。
“有事?”陆昭见欧阳毅一直看着自己。
“没什么,就是这会没事,来找你闲聊两句。”欧阳毅在陆昭对面坐下,“听闻你新宅已经弄好了,打算什么时候搬新宅?”
陆昭看着手中的卷宗,说目前没这个打算。
“为何不搬?新宅那么大,应该更舒服,你是有什么不舍得吗?”欧阳毅问。
“住习惯了而已,新宅是我祖母非要买,我并没有那个想法。”陆昭觉得欧阳毅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不妨直接点。”
“真的就随便聊聊,瞧你多心了,我们是同僚,又关系最好,不得多关心关心你嘛。”欧阳毅话风一转,“你哪天有空,上我家喝两杯?”
他觉得喝了酒才好说话,现在干巴巴的,想问点什么,都不好问。
陆昭说明日就行。
“好嘞,那明日下值你和我一起回家。”欧阳毅想着待会回家多买一点酒,明日才好问话。
陆昭不知道欧阳毅想灌醉他套话,两人平日来往最多,既然欧阳毅邀请,他应该给个面子。
等青酒知道明日去欧阳家吃饭时,他也很高兴,去乔记的路上,还想了想,“欧阳嫂子的厨艺应该不错,不然欧阳大人吃
不到那么胖。”
“你好意思说人胖?”陆昭瞥了青酒一眼,“今日你又没起来打拳,明日再不起来,我便用冷水喊你。”
青酒听着缩下脖颈,“好好好,我一定起来,您别说了。”听着就冷。
主仆两个到乔记食铺,他们进门时,看到大堂里都坐满了,主动到柜台前搭话,“乔婶子,生意不错啊。”
“是啊,年后生意是越来越好。”林氏扫了眼大堂,喊住二儿媳,“二楼还有没有桌位?”
曹媛正端着客人吃剩的盘子,“没有了娘,今日客人多,全都坐满了。”
林氏抱歉地去看陆昭主仆,“真不好意思,劳烦你们等一等了,或者给你们打包了也行。你们看,怎么吃?”
青酒摸了摸肚子,每天都是差不多时辰来乔记吃饭,他已经饿了,到后院扫了一眼,“婶子,后院不是还有桌椅么,我们坐那里吃就行。咱们那么熟了,我们不讲究这些。”
“可是这会天还冷。”林氏道。
“没事的,大人您说呢?”青酒去看主子。
陆昭也说可以,“我们自个儿搬桌椅就好,你们忙你们的。”
他们两个点了菜,在后院坐下时,陆昭正好面对后厨。
后厨的木窗正对着陆昭,他可以看到在忙碌的乔绵绵,今日确实客人多,乔绵绵一会儿炒菜,一会儿又要蹲下给灶膛里加木柴。
乔绵绵都没注意到院子里的陆昭,她刚炒完一碗黄南瓜,这会在煎南瓜饼。
南瓜饼甜而香糯,已经成了好多客人必点的一道甜食。锅中油烧热后,她开始炸南瓜饼,一边交代两个哥哥,“有人点了红烧鱼,趁着锅热,你们把鱼给杀了,还有虾仁馄饨也要包好。”
乔家旺去杀鱼,乔家兴开始包馄饨,后厨里大家就没休息的时候。
几个人忙活时,看到门口出现一道影子,以为是胡倩倩或者曹媛,乔家兴下意识地道,“快帮我把炉子里加点水,待会好煮馄饨,诶……陆大人,怎么是你?”
“我看你们忙,正好没事,来帮你们烧个火。”陆昭说完坐到灶膛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看到乔绵绵一会就去灶膛前看看,他心里便冒出帮忙的想法。
他低头看了眼灶膛,见里头木柴快烧完,一骨碌地塞了三根木柴进去。
“不敢塞那么多!”乔绵绵赶忙叫住,“我在炸南瓜饼,不需要那么大的火。陆大人,我看您还是去等着吧,这里有我们就行。”
她想着陆昭哪里会干厨房的活,光是坐在这里,就很违和。
“啊?”陆昭确实没干过这类的活,又给退了两根木柴出来。
他自己也觉得尴尬,可话都说了,人也坐在这里,总不好这时候又说走,只能硬着头皮坐着。
锅里的南瓜饼很快炸好,乔绵绵实在忙,没多功夫去照顾陆昭,等她炸鱼时,自个儿往后躲了,陆昭却一动不动,一滴热油正好溅到脸上。
听到陆昭“嘶”了一声,她转头时,便看到陆昭右脸靠近耳朵的地方被烫红了,“对不住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我忘了提醒您炸鱼要躲开。让我看看,你怎么样?”
她俯身过去,看着陆昭脸上很快起了个水泡,心里很过意不去,下意识地帮着吹了吹,“怎么样,是不是很疼?我去拿湿毛巾给您敷一下,千万不能抓破,不然会留疤。”
陆昭抬头时,看着乔绵绵关切的样子,心跳得飞快,乔绵绵的红唇不点而红,他都没听到乔绵绵说什么,只是看着乔绵绵的薄唇在动。
这时锅里的鱼又焦了,乔绵绵闻到焦味,手忙脚乱地去铲出来。
这会轮到陆昭不好意思,“抱歉,你们那么忙,我还给你们添乱了。不……不用管我,我这就出去,这条鱼算我的。”
乔绵绵忙着弄鱼,乔家兴送陆昭出去,“陆大人,您真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真没事。”陆昭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他今儿是怎么了?
“我还是给您弄个湿面巾,您先去坐。”乔家兴又去喊青酒,“你去附近药铺买点烫伤药回来,不然你家大人那么好看的脸,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青酒看到主子的脸上起了水泡,当即摸兜看有没有带钱,“大人您也太细皮嫩肉了,要是我,最多起个小红点。您快坐,我去给您买烫伤药。”
陆昭刚说自己皮糙肉厚,青酒就说他细皮嫩肉,有那么一瞬间,陆昭不想吃这顿饭,想快点回家。
乔家兴回后厨时,奇怪道,“陆大人一看就不会后厨这些活,他今日怎么想到来帮忙烧火?”
乔绵绵重新炸鱼,已经红烧下去,听着锅中的“咕咚”声,乔绵绵往窗外看了眼,不得不说,陆昭这人长得真好。
明明是很普通的后院,还有一群鸡鸭在叫,但陆昭坐在那里,就感觉周遭的环境都变好了。
乔绵绵凑到二哥边上,小声道,“我看啊,陆大人有心事。”
“从何谈起?”乔家兴问。
“不知道,但我就感觉他这段日子不太一样。我又不好问他怎么了,但我觉得有。”乔绵绵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不然陆昭怎么会突然来后厨帮忙?
还有这几日,陆昭给她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具体说不上来,但就是和之前不同。
乔家兴看着窗外的陆昭,“嗯……你别闲聊了,先去看看锅里的鱼!”
他都闻到鱼香味了。
“哦哦,我去看看。”乔绵绵打开锅盖,鱼肉已经炖得入味,撒上一把葱段,便可以把鱼先盛出来,再把汤汁浇上去。
做完红烧鱼,她又做了几道菜,便轮到陆昭点的笋干闷肉和酸辣猪皮。
笋干是早就泡发好的,来上两勺红烧肉的汤汁炖煮到熟透,再加入红烧肉一块闷煮。
笋干吸饱红烧肉的汤汁,红烧肉又浸了笋干的香味,互相成就出更美的风味。
锅里在炒酸辣猪皮,油炸过的猪皮更会吸汤,青酒现在爱吃重口一点,所以两个人点菜,都会有一道辣的菜。
乔绵绵把陆昭点菜做好,又煮了豆腐汤,自个儿端出去,“陆大人,这是送你们的,天冷了,还辛苦你们坐在外边吃。我记得您喜欢吃豆腐,趁热喝点汤,暖暖身子。”
这会青酒已经回来,“乔五姑娘,你还记得我家大人喜欢吃什么啊?”
“那当然,你们都是常客,你现在喜欢吃辣,我也记得。”乔绵绵自己也饿了,这会没有新的客人来,她回去做自家吃的菜。
今日家里包了水饺,她留下一部分做煎饺,锅中放入饺子先用油焖一会儿,再加入淀粉水。
听着锅里“噼里啪啦”声,乔绵绵再次想到陆昭脸上的水泡,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而陆昭看着眼前的豆腐汤,早已忘记被烫伤的疼,一碗豆腐汤下去,他回味地咽下口水,“今儿的豆腐汤是加糖了吗,我感觉有点甜?”
“有吗?”青酒又喝了一口,“没有啊,豆香味很浓,但肯定没加糖。”
陆昭一副山猪吃不了细糠的表情,嫌弃道,“你能吃出什么?”
第107章 2.5万营养液加更煎饺
青酒很不服气,豆腐汤就是没加糖嘛,他吃饱后特意去问,“乔五姑娘,今日的豆腐汤,你加糖没有?”
“没有啊。”
豆腐汤加糖多奇怪?
乔绵绵问怎么了。
“大人说豆腐汤有点甜,我就想来问问。”青酒得了答案,再跑回去找主子,笑嘻嘻地道,“还是我猜对了,没有加糖呢。”
“大人,您是怎么吃出甜味的?”
陆昭:……他就是觉得有点甜!
陆昭没搭理青酒,经过乔记大堂时,乔家人准备吃饭了,他礼貌地道别,乔家兴端着煎饺让他们尝尝味道,“不用了,我们刚……”
“好啊好啊,那我尝一下。”青酒看着金黄酥脆的煎饺,开始咽口水,一口下去,酥脆的表皮应声碎成几块,溢出清甜的汁水,“好好吃!”
“陆大人,您也来尝尝?”乔家兴给陆昭夹了一块煎饺,陆昭没办法,跟着吃了一个。
青酒是一个不够,把剩下两个都吃了。
一路上,他都在回味今天的煎饺多好吃。
第二天去欧阳毅家做客时,青酒还和欧阳毅夸道,“您是没吃过,乔五姑娘厨艺真不了得,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煎饺了!”
欧阳毅说巧了,“你们嫂子怕做的菜不合你们胃口,所以去乔记打包两个菜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给陆昭主仆倒酒,“来来来,今天我们三个不醉不归,咱们先喝一杯。别怕啊,这个酒不醉人,我经常喝。”
欧阳毅先干为敬,闷了一杯,陆昭只好跟着喝了一杯,只是入口火辣辣的,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很快烫了起来。
桌上的糖醋里脊和红烧小杂鱼
都是乔记买来的,小杂鱼只有半个巴掌长,两边都煎到金黄,里边的蒜苗和葱叶泡在汤汁中,更加入味。
鱼肉鲜嫩,含在嘴里便化开,因为加了老陈醋的原因,吃起来爽口得很。
“来来来,喝酒喝酒,陆兄弟,我敬你一杯。”欧阳毅举起酒杯,没等陆昭做出反应,他先一口闷了,爽快得很。
陆昭连着喝了三杯,便有些不行了,他摆手道,“不能喝了,真的不能喝,我要醉了。”
“那你先喝一碗汤,暖暖胃。”欧阳毅给陆昭盛汤,看陆昭眼神迷离,他觉得到时候了,“你啊,年纪也不小了。作为同僚,也作为好友,我想关心关心你,最近这些日子,有没有觉得哪个姑娘特别好看?”
“又或者,见到哪个姑娘就开心?”
“要么是人家姑娘和你说两句话,你夜里就会梦到人家?”
……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陆昭懵懵的,他这会已经半醉半醒,记不住欧阳毅问的那么多,只记得最后一个问题,“我……我梦到……”
“梦到谁呢?”欧阳毅凑近一些问。
青酒也看了过去,心想主子真的有心上人了?那他怎么不知道?
“谁啊?”欧阳毅久久没等到答复,催了一句。
结果陆昭已经忘了欧阳毅的问题,“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欧阳毅重复一遍刚刚的问题,结果陆昭“啪”的一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人?”青酒拍了拍主子,没能把人喊醒,叹气道,“欧阳大人,您灌太多酒了,我家主子酒量差得很,之前在乔家,自家酿的米酒才喝两杯。您今儿个,是套不出话来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欧阳毅啧了一声。
“我以为您就是想请吃饭,不知道您要套话啊。”青酒吃饱了,让欧阳毅帮忙扶着人,他打算背着主子回去。
欧阳毅看了眼身高八尺的陆昭,建议道,“不然我帮你们叫一辆马车?”
“不用那么麻烦,我力气大,可以背回去。”青酒背着主子,“多谢您今日请客,我们先走了啊。”
青酒背着主子,一路都没停,在巷子口遇到乔家人,还笑着打了个照顾。
“哎呦,这是怎么了?”林氏看陆昭脸颊红扑扑的。
“欧阳大人请我们吃饭,你们也知道,我家大人不胜酒力,他喝醉了,只好我背回来。”青酒说话时,背上的主子还动了动。
乔绵绵想着陆昭脸颊的烫伤,过去看了眼,正好对上陆昭突然睁开的眼睛。
陆昭眼神迷离,他以为是做梦,勾唇笑了下。
他这一笑,看得乔绵绵愣了神。往日里,陆昭没有直达眼底的笑意,现在是喝醉了酒,不再端着规矩礼仪,笑得特别自然好看。
众所周知,乔绵绵喜欢好看的人,她承认自己在这一刻,有被陆昭的容貌吸引到。
林氏也过来看了眼,“还好只有一点点,不然咱们真对不住陆大人的脸。”她去看青酒,“回去后,让翠枝煮点热乎乎的汤,温在炉子上,等陆大人醒来后给他喝,人会舒服点。还有记得帮他涂药,那么好看的脸,不好留疤。”
青酒应了好,背着主子回家去了。
乔绵绵回家后,本想把剩下几页的话本子看完,结果看到书中描绘男主“剑眉如墨,一双黑眸如宝石般熠熠夺目”,她不由地想到陆昭的脸。
“真好看啊!”乔绵绵刚感叹完,就看到窗前经过一个人,赶忙把话本子收进抽屉里。
“五妹妹。”是曹媛来了,她在敲门。
乔绵绵过去开门,“二嫂,你怎么来了?”
“我……我有个事,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曹媛有些不太好意思。
乔绵绵问什么事。
“听说城北的西禅寺很灵验,我想去拜一拜。不过我不想你二哥知道,思来想去,想问问你明日下午有空没?”曹媛没直说,但乔绵绵听明白了。
“有空,我陪你去就是。到时候说我们俩去逛街,他们肯定不会多问。”
乔绵绵知道二嫂想求子,虽然家中人没提这个事,但二嫂自己没有安全感。大嫂有娘家人撑腰,曹家不过是表面亲戚,平常过节都没个问候,而曹二叔家又太远,所以二嫂对生孩子有些着急。
听乔绵绵那么体贴,曹媛感激道,“谢谢你。”
“和我客气啥,咱们都是一家人,正好我去给四姐祈愿。”乔绵绵道。
“嗯嗯。”曹媛回去后,看到床已经铺好,乔家兴还给她准备了热茶。
“住家里也好,屋子宽敞许多。”乔家兴现在也成亲了,加上他大嫂生完孩子,大哥便提议,大家轮流住食铺,一人一个月。
食铺里的屋子更小,放一张床后,便只放得下一张木桌,不如家中舒坦。
曹媛说都差不多,“我倒是不太在意这个,但大哥这么说,咱们听他的就好。不过这事,多半是大嫂提的。”大哥不会想到那么多。
乔家兴说是,“对了,明日真不要我陪你们一起逛吗?”
“不用,女人家买东西,要你去干嘛?如果要你提东西时,我自然会喊你。”曹媛笑着吹灭烛火,躺下后,感受到乔家兴搂过来的手,心里很想叹气。
从她嫁过来后,夫妻恩爱,公婆讲理,家中其他人也是和和气气。日子越是和美,她就越想多做点贡献,但她的肚子一直没消息,每次想到这个事,心里便很着急。
这一晚,曹媛过了好一会儿才睡着,次日下午,她邀着乔绵绵一块出门。
乔绵绵细心,多问了大嫂一句,因为她知道大嫂要照顾乐哥儿不会去,但不想大嫂觉得她厚此薄彼。
“我就不去了,乐哥儿会认人,我要是走了,娘就辛苦了。”胡倩倩抱着儿子玩。
“好啊,那我看到有合适大嫂你的,便回来和你说。”乔绵绵挽着二嫂出门。
她们到西禅寺祈愿,乔绵绵许愿四姐能顺利生产,曹媛则是在拜送子观音。
乔绵绵拜完去找二嫂,结果半路上遇到了陆昭,心想好巧,竟然遇到身穿官服的陆昭。
之前是觉得要避嫌,乔绵绵会特意和陆昭保持距离,不过想到陆昭脸上的烫伤,乔绵绵想看看好没有,便过去打个招呼,“陆大人,好巧啊,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您。怎么就您一个,青酒呢?”
提到青酒,陆昭眉头微拧,方才巡逻经过西禅寺门口,青酒突然肚子疼跑了进来。他没办法,只能进来等着。
现在乔绵绵问起来,陆昭只好随便找个理由,“青酒去了其他地方,你怎么在这里?”
“我随便逛逛。”乔绵绵抬头去看陆昭的脸,不过陆昭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需要踮脚去看,“陆大人,您……您的脸怎么样了?”
“哦,你说这个烫伤吗?”陆昭微微侧脸,余光看到乔绵绵踮着脚,薄唇不由弯起,“其实没什么事,再过几天,应该就好全了。”
“那就好,您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可不能留下疤痕。”乔绵绵看着陆昭脸上的小红点,心里默默松一口气。如果陆昭留疤,那她真对不起女娲娘娘的手艺了。
听乔绵绵又说自己好看,陆昭的长睫眨了眨,语气自然而然地温柔
许多,“乔五姑娘,你好像很怕我留疤,是吗?”
“那是当然,您是因为我的操作而烫伤。若是您留疤变丑,以后说亲被人嫌弃,那我会很愧疚的。”乔绵绵看陆昭的烫伤不碍事,想着二嫂快结束了,和陆昭说再见,“那我先走了,咱们回头见。”
“嗯,回头见。”陆昭抬起手挥了挥,看着乔绵绵走远,一直没挪动一步。
连青酒从身侧过来,陆昭都没注意到青酒,还是青酒突然跳到他面前,吓得他皱紧眉头,“你怎么像鬼一样出现?”
“我刚刚喊您了啊,是您没听到。”青酒委屈,“您近来对我好凶哦,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有。”
“那是您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很开心。”陆昭大步往外走,心想青酒还是笨,他明明开心得很。
第108章 打秋风
乔绵绵发现陆昭最近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就像个男狐狸精,每次遇到,总会让她想多看两眼。
这日去和郑三花玩时,乔绵绵便聊到这个,她说陆昭的脸,确实招人。
“这是真的,有次路上遇到陆大人,我看到有小娘子给他丢香囊,那个眼神,都挪不开了!”郑三花也夸陆昭好看,“说起来,陆大人的容貌确实出色,难怪他平常不苟言笑,要是和人有说有笑,如何能镇住下边的人?”
“我看他最近变了,挺爱笑的。”乔绵绵道。
“是吗?”郑三花想了想,“那可能和你熟一点,和我反正没笑过。不说这个,陆大人怎么样,都和咱们没关系,我不喜欢长得那么出色的男子,就算成了亲,也容易招蜂引蝶。”
她喜欢长相朴实一点,人也不要太聪明,最好笨笨的,这样她说什么,男人都会听她的。
乔绵绵想到郑三花快及笄了,拱了拱郑三花胳膊,“等你及笄后,你家是不是要给你招婿了?”
“是啊。”说起这个,郑三花一点都不害羞,甚至还很期待,“很快了,下个月初五就是我生辰,没几天了。我还想去找你呢,及笄那日,想从你家定一些菜。”
他们家与郑家族亲大多不来往,但和蒋家还有来往,及笄这种大日子,蒋家肯定会来人。她现在挣了一些钱,想办好一点,好让家中有面子。
乔绵绵说没问题,“你写了单子来,或者去食铺点菜都行,到时候我做了,亲自带来。”
她看了看时辰,还想去四姐家一趟,便和郑三花告辞。
此时的林夏禾家里,多了两个不受欢迎的人。
王闯已经去书院,林夏禾的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她不想这个事被婆家知道,故而这会只有她自己应对。
来人是林夏禾与林望春生父的妻子韩氏,还有韩氏所生的儿子何元宗。
“夏禾,你身上流着何家人的血,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你现在日子越过越好,还成了秀才娘子,这是多大的福分啊。”韩氏说两句,便要打量下林夏禾的神色。
这是她年后第二次上门,只是上次没能进来,这次是她聪明了,说不让她进就不走,这才能进来说话。方才打量了这处院子,还真不错,比她住的好多了。
“我的福分,也和你们没关系。有话快说,没事就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们。”林夏禾冷着脸道。
“哎呀,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带元宗来看看他亲姐姐。你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弟,你可以不认我,但你不能不认他啊。”
韩氏说着,拍了下边上的儿子,“快,这是你二姐,喊二姐。”
何元宗冲着林夏禾嘿嘿笑了下,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二姐。”
“我不需要这样的弟弟,你们走吧。”林夏禾下了逐客令。
“你别激动,你还怀了身子呢。”韩氏坐下了,就不会轻易起来,“其实当年的事,你得体谅你爹,他是何家独子,得为了何家的子嗣考虑,他也有他的难处。”
“难处,我娘是不能再生了吗?还是我们姐妹不能招赘?”
林夏禾抬高音量,母亲被何家休弃时,她虽然不记事,但也知道她生父并不在意她们母女三人,“别和我提什么难处,若不是我外祖家良善,我们母女三人活不到今日,更没有你口中的福气!”
林夏禾越说越气,拍桌赶人。
韩氏好不容易来一趟,哪里肯走,“你先冷静点,别那么冲动。不管怎么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你看你现在日子多好,你弟弟却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如今你爹重病在床,你作为女儿,总该回去看看吧?”
她生完元宗没多久,男人做工伤到腰,以至于她后来再没生其他孩子。去年年底的一场风寒,要了男人半条命,眼看着快不行了,她一个人撑不起一个家,才把主意打到林氏的两个女儿上。
对比起来,林夏禾嫁得比林望春好,韩氏便先来找林夏禾。
“而且,元宗才是你亲弟弟,以后你有什么事,乔家和你没有血缘,哪里会真心待你?”
韩氏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只有元宗,和你血脉相连,不管你们姐妹如何,他都会给你们撑腰。”
“呵呵。”
林夏禾被气笑了,从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我没有亲弟弟,也不需要弟弟。我再说一次,乔家就是我娘家,你和你儿子都和我没关系。想让我去看何楚杰,还是拿银钱接济你们,想都别想,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
“夏禾,你是不是太冷血无情了,再怎么样,那也是你爹、你弟弟,你可以不管我,但你不能不管他们啊?”韩氏就是不肯走,她倒要看看,林夏禾还能打她不曾?
况且林夏禾住那么好,就应该帮帮她儿子,不然往后他们母子的日子怎么过?
林夏禾是真的被气到了,要不是大着肚子,她这会一定和韩氏拼个你死我活。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在她手足无措时,听到了一声“四姐”,瞬间慌张起来。
乔绵绵看门开了,就自个进来,到门口看到还有其他人,这会态度还挺好,“我说四姐你怎么没听到我喊你,原来家里有客人。”
“他们不是客人。”林夏禾抬手擦眼泪。
注意到四姐哭了,乔绵绵瞬间警觉起来,“四姐,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和夏禾是一家人,怎么会欺负她。这可是夏禾亲弟弟,我们是来看夏禾的。”韩氏换上笑脸,打量着乔绵绵,见乔绵绵肌肤白嫩,一看就好吃好喝养着,心里更加嫉妒,“说起来,你是乔家的姑娘吧?我们是来找夏禾探亲,她爹重病在床,作为女儿,怎么都该回去看看。”
乔绵绵听得火气上头,她是没听家里人多提何家,但以前的事,不用想都知道何家多过分。
她挡在四姐跟前,“当年签了断绝书,这么多年都没送来一斤米给我两个姐姐吃,现在人要死了,才想到我姐姐,你们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这人啊,一旦不要脸面,那真是天下无敌!”
“你说谁不要脸?”韩氏怒了。
“哟,看来不仅脸皮厚,脑子还笨,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乔绵绵哼了一声,回头安抚道,“四姐你别怕,有我在呢,你别生气,注意身子。”
她找了扫帚,对着韩氏,“今日我把话撂在这里,你们家的事,以后别来沾边,不然你来一次,我打一次!”
“你……你个泼妇!”韩氏指着乔绵绵,“你们乔家好没教养,竟然养出你这些的女儿!”
“骂我泼妇?那我就泼辣给你看!”乔绵绵拿起茶壶泼了过去,听韩氏一声尖叫,何元宗举着拳头抬起来时,乔绵绵更凶,“你还想打我?你敢动我一下,我让我哥哥们天天去你家门口堵着你!”
她举起扫帚,看何元宗突然哭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这人是弱智吗?怎么看着和小孩一样?
何元宗坐在地上,蹬着腿哭,“呜呜,我要回家!我在这里玩了,我要回家去!”
他哭声嘹亮,把隔壁的王夫人他们给喊来了。
看到婆母和大嫂,林夏禾知道遮掩不了,脸颊烫得厉害。
这种丑事,她并不想婆家人知道。
王夫人不认识韩氏母子,问怎么回事,韩氏得知是林夏禾婆母,阴阳怪气道,“原来是夏禾婆母,我啊,是她后娘。虽说后娘不如亲娘,但好歹是长辈,你看看你娶的什么儿媳,这般无礼泼辣,连亲爹病重都不愿意去探望,真是好孝顺哦!”
“哪里来的亲爹?”乔绵绵瞪起眼睛,“是何家迫不及待娶你进门,连断绝书都签了,现在又上赶着打秋风。好啊,你要耍混是吧,我记下了!”
“绵绵,你去看看你四姐。”
王夫人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当初提亲时,她打听得清清楚楚,知道林氏为什么被休,更知道一件事,“你是韩氏吧,据我所知,在你嫁到何家不到六个月,就生下儿子。六个月大的小孩,神仙来了也养不活,事情怎么样,你心里清楚。”
王家娶儿媳,都会打听清楚家世,特别林氏被休的事,王夫人不会听一面之词,又派人去何家那边打听。
结果何家邻居都夸林氏漂亮能干,又有好事者,说了韩氏生何元宗的事。
这是林氏还没离开何家,韩氏就与何楚杰好上了,何楚杰才会着急休妻再娶。
“你……你别血口喷人!”韩氏没想到王家能知道这个事,当下慌了,眼珠子转了又转,心提到嗓子眼。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我来是告诉你,我王家认定的儿媳妇,不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的。她不认何家才是好的,真要认了
何家那不要脸的男人,我才要骂她没良心!”
王夫人的一番话,断绝韩氏最后的希望。
韩氏原想着用不孝的名头拿捏林夏禾,没想到王家那么护着林夏禾?
地上的何元宗还在哭,韩氏一时半会想不到法子应对,愣在原地。
林夏禾听到婆母这么说,提起来的一颗心,又缓缓放下。
她就怕婆家知道了,因此后悔娶她进门,结果婆母完全站在她这边。
这时周氏出来道,“何夫人,人要脸树要皮,我们王家看重夏禾,自然尊重她的看法。如果你非要来闹,我们也不怕事,虽说四弟去了书院,但王家男人并不少,你自己心里掂量掂量,是自己走,还是我去找人轰你们出去?”
韩氏语噎,想不到话反驳,却又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见前面拿捏不住林夏禾,只好示弱,和儿子一块坐在地上,“我的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还要被人污蔑,现在男人重病在床,想见女儿都见不到。”
韩氏哭,何元宗也哭,两个人的哭声一个盖一个。
乔绵绵听得心里烦躁,想骂人吧,王家人又在,只好憋着。
王夫人看韩氏给脸不要脸,转头去看儿媳,“老大媳妇,你让家里小子去米粮店一趟,让老大带着伙计们回来。既然他们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们王家动手。”
等大儿媳走后,王夫人又去看韩氏,“你若是不怕名声毁了,尽管坐在这里哭,待会被一群男人抬出去,我看你还有没有脸面?”
“亲家,你可怜可怜我,别把事做那么绝,给我们一口饭吃吧?”韩氏怕了,如果被男人抬出去,传到何家,她是真活不下去。
“我的亲家是乔家,并不是你们何家。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年轻时做的孽,现在的因果都是你的福报。”王夫人说完就不搭理韩氏了,而是让乔绵绵带着林夏禾去其他屋里,“这里的事有我处理,夏禾你安心休息,你婆母我什么场面都见识过,对付这种泼皮无赖,有的是办法。”
乔绵绵当即带走四姐,她给四姐倒了热茶,“四姐你别多想,王夫人一直都很通透,她不会因此而迁怒你的。”
林夏禾深吸一口气,心里酸涩,“我是没想到,时隔多年,还会被何家找来。”
“这不奇怪,何家那个能和韩氏通奸,本就是不要脸面的人。咱们又没做错什么,你别把他们放心上。”
乔绵绵坐下安抚,“你现在怀了孩子,其他的事别多想,好在王夫人和王家大嫂都讲道理。”
林夏禾点点头,握住妹妹的手,“还好有你们。”
“我们是亲姐妹,自该互相帮扶。不然这样,待会回去,我和娘说一声,今日起,我来陪你住一段时间。夜里有个人做伴,你就不用怕了。”乔绵绵看着四姐的肚子,这个时候,确实需要有人在四姐身边,“白日里有王夫人他们,你有个什么事,隔着院墙喊一声。”
她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四姐,“你别怕麻烦我们,咱们是一家人,以后说不定,我也有要你帮我的时候。”
“嗯嗯。”林夏禾靠在妹妹肩头上,听到外边来了人,起身到窗边,看到韩氏母子被赶走,“绵绵,你觉不觉得,何元宗有点不一样?”
乔绵绵说是的,“明明也十七八岁的人,看着却和七八岁小孩一样,感觉脑子有问题。”
从说话做事,她都觉得何元宗是弱智,心想这是何家报应。
林夏禾哼了一声,“既然他那么想要儿子,老天爷也给了他儿子,那就让他何家好好养着何元宗。我倒要看看,他们何家香火,能不能传下去!”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还有委屈和难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她娘。
姐俩说了一会话,直到周氏来了,乔绵绵才说打算来陪四姐的事。
本来周氏想着让女儿过来,现在有乔家姑娘来,她看乔绵绵的目光充满了喜欢,“有你在,我和婆母都能放心了。白日里,我们会来照顾四弟妹,你们可以放心,有我们在,不会再让何家人登门。”
“嗯嗯,王大嫂嫂办事,我一直是最放心的。”乔绵绵还得去食铺,“那就麻烦你们了,我先去食铺忙活一会,待会再来。”
她和王家告别,一路小跑着去食铺。因为去的迟了,她拉着娘到二楼,解释了怎么回事。
林氏听得拧紧拳头,“何楚杰那个王八蛋,他怎么不直接死了?还要来糟践我的女儿!”
过去的事,她已经不愿意多想,但何家人上门,还是去找她女儿麻烦,这让她不能容忍,“你确定,韩氏嫁到何家不到六个月,就生了儿子?”
离开何家后,林氏不愿意听关于何家的任何事,也就没关注何家,只知道何楚杰后来有一个儿子,还是林家村里人说的。
“是王夫人说的,我看韩氏心虚了,想来是真的。”乔绵绵道,“您离开何家也好,爹比那个何楚杰好多了,祖父祖母也对我们好。这个事,我只说给您听,要不要和旁人说,您来定。”
这个事说敏感也敏感,但她娘与何家的过往,乔家人也都知道。要不要说,怎么样说,她都听她娘的。
林氏心里窜起一股怒火,恨不得冲去何家把何楚杰掐死,“你让我想想,我好好想一下,该怎么处理这个事。”
不做点什么,她对不住自己以前吃的苦。但怎么做,她不好和女儿说,并不想女儿看到她对付何家的一面。
“您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别自个儿心里憋着哦。”乔绵绵又提到去陪四姐住的事。
林氏同意了,“有你陪着也好,虽然夏禾和婆家只有一墙之隔,但经过这个事,心里难免害怕。你先陪一段时间,等三月换我去。”
她深吸一口气,拍拍小女儿的胳膊,“走吧,楼下来客了,咱们先下楼。”
母女俩下楼时,乔满仓察觉到两个人神色不对,但没有在这会问,而是想着夜里再问林氏。
乔绵绵去了厨房,二哥倒是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事,乔绵绵只说四姐月份大了不方便,她打算去陪四姐住一段时间。
“说起来,我也该去看看四妹妹。”曹媛去看乔家兴,“明日我们一块去,我给四妹妹买了一些布料,正好拿给她,可以提前把小孩的衣裳做好。”
乔家兴说好,端盘子进来的胡倩倩听到了,说她和乔家旺也一起,“明早我去我爹的肉铺,让他把明天的猪蹄留下来,带去给四妹妹吃。”
第109章 蘑菇汤,芋头饼
何家村,
何楚杰躺在床上,瘦成皮包骨。
韩氏摸着黑回来,这会何楚杰已经拉了一床,她还没进屋就闻到味,一口气瞬间提到嗓子眼,捏着鼻子不想进去。
“我来我来。”何元宗熟练地去端水,又进屋帮他爹擦洗,这样的事,他每天都在做。
韩氏去厨房煮了点稀饭,刚煮熟,她弟弟
韩建川来了。
韩建川二十好几了,却还没成亲,端着稀饭就吃,一口吃出了沙子,哎呦道,“我说姐,你就不能买好点的米,这都是沙子,怎么吃?”
“不能吃你就别吃,放下来!”韩氏没好气道,“不是让你照顾你姐夫,怎么回事,又让他尿了一床?”
“我哪里干得来这个事,平常都是元宗干的。”韩建川自知理亏,嘿嘿笑着,转移话题道,“姐,怎么样,林夏禾给你多少钱?”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钱,却看他姐黑着脸,“不会一文钱都没给吧?这可是她亲爹、亲弟弟,她不管?”
韩建川拉高了音量,韩氏让他小声点,“那么大声做什么?不怕被人知道吗?”
韩氏骂咧咧地说了在林夏禾那的事,“忘恩负义的死丫头,说什么拿了断亲书的,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还有她那个妹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一个姓乔的,不姓林,也不姓何,关她屁事?”
“妹妹?林氏后来在乔家生的女儿,漂亮吗?”韩建川问。
“你怎么没个正形,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又说到小姑娘上。”韩氏哼了一声,“模样倒是周正,和她娘一个样,狐狸精长相。”
韩建川懂了,“那就是漂亮。不过林夏禾也太过分了,她怎么能不管姐夫和元宗,这要说出去,她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你可以威胁她,说要去找她婆家,看她怎么办!”
说到王家,韩氏更来气,“别提了,王家人不懂是不是缺心眼,竟然护着林夏禾这个不孝女。白白浪费我一天时间,进城还要两文钱过路费呢!”
好处没要到,还饿着肚子回来,她喝着寡淡的白粥,更来气了。
“那明儿个,再去林望春那看看?”韩建川提议,“姐夫一共有两个女儿,又不是只有林夏禾一个。”
提到林望春,韩氏发怵,她不是怕林望春,而是不敢进林家村,“要去你去,我不去找林望春。你忘了吗?她住在林家村,之前我们只是经过林家村的路,都被林家人追着打。”
让她去林家村,那就是去送死,更别提在林家村地盘折腾,她不敢。
“那你就这么过?”韩建川放下脸来,“姐,你可别忘了,元宗脑子有问题。他要是个聪明的,你以后能有个依靠,可他那个样子,姐夫随时撒手人寰,那你怎么办?”
顿了顿,他补充道,“而且,我还没成亲呢,爹娘过世前,可是让你好好照顾我的。”
说到这些烦心事,韩氏眉心皱紧,“你让我想想。”
这会屋里的何元宗,仔细地替他爹擦干净身子,又换了干爽的床铺,还端来热粥,“爹,你吃。”
何楚杰吃两口就没胃口,他是病了,不是聋了,客厅里的话断断续续传进来,看着唯一的儿子,满脸发愁,“元宗啊,往后你怎么办?”
“往后吗?还和现在一样呗,我伺候爹,给你喂饭。”何元宗听他爹说不吃了,一口喝完碗里的白粥,他没吃饱,跑到客厅还要,被他舅舅凶了一句。
“吃吃吃,你怎么就知道吃,你两个姐姐都不管你,你哪里好意思吃?傻了吧唧,快去陪你爹睡觉!”韩建川没好气道。
韩氏瞪了弟弟一眼,“你骂他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转头去哄儿子,“元宗乖,先去睡觉,明日娘再给你煮野菜糊糊吃。”
何元宗不喜欢他舅舅,但娘这么说了,他还是老实回屋去。
何楚杰连捏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眼眶猩红,只能怪自己不争气,若不是伤了腰,家里何至于这样?
看儿子躺下睡着,何楚杰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心想这样不行,他得为儿子谋划一条后路。
早春的夜晚一片寂静,没有蝉鸣,也没有雀鸟声,何楚杰却一夜无眠到天亮。
与此同时的王家,乔绵绵虽然醒了,却还在赖床。
“不着急的四姐,我都是吃了早饭再去食铺,你不用那么早起来,我们再躺躺。”
乔绵绵翻了个身,四姐身上很好闻,有香胰子的味道,“待会我给你煎芋头饼吃,好不好?”
虽然开春了,地里却没什么菜,蕨菜和春笋刚入市,都贵得很,他们不会买来吃。
芋头饼是芋头刨成丝,加辣椒粉等调味,用面团包裹着做成煎饼。
林夏禾已经没了睡意,她起来生火,乔绵绵只好起来醒面。
乔绵绵打着哈切,等锅里的米汤煮开后,先给自己和四姐冲一碗鸡蛋花,热乎乎的鸡蛋花喝下肚,唤醒一整天的精气神。
等白粥煮好了,面也醒好,乔绵绵在手上沾了一些菜籽油,再给面团捏个洞,塞入多多的芋头丝,“对,就和我这个一样。”
她教着四姐做,把手里的面团放入锅中,用锅铲撑平,很快就闻到菜籽油和面粉的香味。
饼皮只有薄薄的一层,都能看到里边的芋头丝和绿色的葱花,一面煎到金黄后,再来翻面,“我多做一些,待会给隔壁也送一些去。王家大嫂人不错,咱们和她相处好了,以后你和四姐夫少不了要她帮忙的时候。”
她对王家男人不熟悉,毕竟接触不多,同样的,四姐也不会和夫君的哥哥们多来往,更多还是与妯娌们相处。
随着芋头饼一块块煎熟,乔绵绵先端了一盘子过去,她刚进门,王家大房的几个孩子,便巴巴地望着她。
不过周氏教养极好,孩子们再馋,也不会围过来抢吃的,而是跟着乔绵绵一块进屋。
“婶子早上好,我多做了一些芋头饼,拿来给你们尝尝。”
乔绵绵放下芋头饼,又夸王夫人好气色,“昨日多谢您给我四姐撑腰,您面色真好看,您是怎么保养的,回头我也和我娘说说?”
“我哪里会保养,不过是心宽体胖,吃得也多。”王夫人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姑娘就是嘴甜,多谢你的芋头饼,难怪方才我闻着特别香,原来是你做好吃的。你看这几个孩子,全都望着流口水。”
她对孙子孙女招招手,“先和人说谢谢,再一人拿一块去吃。”
几个孩子整齐地和乔绵绵说谢谢,乔绵绵摸了摸最小的脸,才和王夫人道别。
等乔绵绵走后,周氏端来早饭,先给婆母盛了一碗粥,看到桌上的芋头饼,才知道乔绵绵来了,“我刚还想着,让和泽送几个花卷过去。娘,芋头饼怎么样?”
王夫人撕开一半,里边的芋头丝冒着热气,辣味勾起食欲,加上葱香味,一口下去,芋头丝滑溜溜的,配上一口白粥,瞬间有了精神,“好吃的,乔家这个五姑娘,果然做什么都好吃。”
周氏也坐下吃饭,尝了一口芋头饼,“嗯,确实不错。”
看几个孩子都巴巴望着剩下两块芋头饼,周氏给他们分了分,“说起来,乔家五姑娘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但我听四弟妹说,她的婚事还没定下。”
周氏有个幼弟,今年正好二十,家中也在给弟弟说亲。
王夫人看了眼大儿媳,对于儿媳娘家的事,她一般不插手去管。
若是大儿媳看上乔家姑娘,那也是周家和乔家的事,她不会主动掺和,最多两家说得差不多,她可以帮忙提亲。
“有没有定下,我就不知道了。乔家人最近来得多,我也不好问人这个事。”王夫人点到为止,代表自己的态度。
私心里,她觉得乔家五姑娘挺不错,就看有没有缘分了。
周氏和婆母处了那么多年,婆母一句话,她便知道婆母的意思,“是啊,毕竟涉及人姑娘的名声。”
看着孩子们吃完,周氏收拾好,带着儿子提上大米去了隔壁。
乔绵绵已经去食铺,只剩下林夏禾在家,周氏指挥大儿子把米倒进米缸,“好了,回去带着弟弟妹妹认字,你爹说了,要是再写不会,得罚你们。”
说到亲爹,王和泽赶忙跑了。
周氏再去看林夏禾,“四弟出门前,特意交代了我们好好照顾你。你现在身子重,家里挑水劈柴的重活都别干,我让和泽过来帮你干。还有院子里的洒扫,我和娘也会来帮忙。”
“大嫂,谢谢你。”林夏禾真心感谢。
“一家人,不用说这些客气话。”周氏笑着道,“我还得谢谢你五妹妹,若不是她来陪着你,我和娘都不能放心。她是吃了早饭,便去食铺了?”
“是啊,食铺里生意忙,特别是中午还有许多外送,绵绵她是主要的大厨,没了她不行。”
说到妹妹,林夏禾一脸自豪,“我们全家,就她最能干了。”
周氏夸道,“你也一样勤快,能娶到你们乔家姑娘,都是福气。说起来,你五妹妹也到年纪了,你爹娘什么打算?”
“正在看呢,家里兄弟姐妹就剩下绵绵的婚事还没定下,我爹娘为了这个事,天天都在愁。”林夏禾说到这里,才发觉今日的大嫂多话一些,不由打量两眼大嫂。
周氏问到想问的,便打住乔绵绵的话题,开
始说给小孩做衣裳的事,“你的手巧,给和泽他们做的衣裳,他们都很喜欢。我看你在给我未来侄儿做,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林夏禾说没什么事,“我在家没事做,慢慢地裁剪。”
王家妯娌俩在说话,另一边的乔绵绵已经在食铺忙起来了,今儿个罗家定了两桌菜,乔绵绵带着哥哥嫂嫂们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眼看着最后一道红烧排骨送走,乔绵绵才大口喝水。
乔家兴饿了,用手拿着南瓜饼吃,“家里最近生意越来越好,特别是外送的生意,连知府大人家,都从我们这里订菜。咱们是不是该和爹娘说,应该招几个跑堂的伙计?”
新年后,乔记食铺的生意比去年要好上两成,特别是外送的生意。
因为罗家长时间点乔记外送,铜锣巷那些有钱人在罗家吃过一次,都愿意派人来点菜,以至于这半个月,乔家有些忙不过来。
生意好是好事,但是太好了,也得食铺能接得住这些富贵。
乔绵绵想了想,赞同道,“特别是外送的人要多招几个,咱们今年外送生意翻个倍,银山表哥他们说,每次都急得很。还有好几次,客人们等太久,都有牢骚了。”
“确实是。”乔家兴又去看大哥,“大哥,你怎么看?”
“我啊?”乔家旺正在切山药,抬头时作出思考样子,最后却道,“我都行,我听你们的,爹娘安排就好。”
乔绵绵和二哥对视一眼,一副果然这样的表情,两个人刚笑了下,乔满仓又来送单子。
“这是陆大人和青酒的,今日陆大人要了蘑菇汤,还有一份熏鹅。”乔满仓把单子放下,刚到院子,看到陆昭又搬来桌椅在院子里坐下,赶忙跑过去,“大堂里不是还有座位,您怎么又坐这里?”
一月底的天,还是很冷的,特别是刮风的时候。
陆昭说无妨,“我们都那么熟了,不用占一张桌椅,我们坐这里就好。”
乔满仓过意不去,“还是坐里边去,您也是客人。”
“没事的,您快去忙。”陆昭说他已经坐下,乔满仓没办法,只好先去招待其他客人。
青酒趴在桌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大人,咱们真的要坐这里吗?”
他还是想坐大堂里,今日虽然没风,但他本来就饿,加上外边冷,更没力气了。
陆昭看着对面的木窗,确认道,“就坐这里。我们每次来,乔家都给更多的份量,腾出一张桌椅,他们能多接一桌生意,你懂吗?”
“好的,我忍一忍。”青酒闻到后厨传来的香味,只好转头换一个方向,却还是能闻到香味,“大人,我好饿。”
他试图找点其他话聊,好让时间快一点,“您何时认识临安镖局的人啊?”
还是主子去镖局找人帮忙代买胭脂,青酒才知道主子认识对方。
“以前在汴京时,有过几次生意往来,”陆昭说得很含糊,“饿就别说话,省点力气。”
“不碍事,我趴着就行。我是没想到,欧阳大人能那么心细,还能想到托您帮忙买胭脂。”青酒说话时,嗅到熏鹅的蒜香味,咽着口水看过去,见曹媛端着熏鹅和饭过来,激动道,“乔二嫂子,这是我们的吗?”
曹媛笑着道,“五妹妹知道你们肯定饿了,让我先给你们切了送来。”
放下菜,她小声道,“蘑菇汤也煮着了,很快就能端来。你们不够饭,对着厨房喊一声,我们就送来。”
“好嘞,乔五姑娘真是太懂我了,我真的快饿瘪了。”青酒先给主子盛饭,再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先是一大口白米饭,再来一口熏鹅,蒜蓉经过熏制后更香了,鹅肉细嫩且入味,他能吃上三大碗饭。
不一会儿的功夫,青酒吃完一碗饭,陆昭才刚吃两口,乔家兴端着蘑菇汤来。
“香菇是新鲜摘的,野生的特别香,我还给你们加了一些肉丝,这是别人没有的。”乔家兴让他们慢慢吃。
青酒来上半碗蘑菇汤,入口便鲜掉眉毛,一边道,“大人,您会不会觉得,乔家对我们不太一样,比对旁人要好许多?”
“嗯。”陆昭埋头吃饭,他早就发现了。
第110章 小鸡炖蘑菇,炸春卷……
陆昭和青酒吃饱喝足时,大堂里只剩下四五桌客人,不过乔家人还有外送的单子。
看到郑三花来送木柴,青酒顺便搭了把手。
“多谢啊。”郑三花扛着木柴进后院。
陆昭见青酒帮忙,跟着去提木柴,乔满仓赶忙过来,“我们来就好,您穿着官服,若是脏了破了就不好了。”
“没事,缝缝补补也能穿。”陆昭现在已经习惯了市井里的小日子。
多两个人帮忙,一车木柴很快卸下,林氏给了钱,心疼郑三花,“三花啊,你家铺子不是请了人么,干嘛还让你送?这么一大车木柴,你个小姑娘多吃力,让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送就好。”
“别人家的我去得少,但是我想来找绵绵姐说说话,这才特意过来。”郑三花收好钱,又和陆昭主仆道谢,“陆大人,您新宅不是有园子,那些枯枝落叶都能烧,能省下不少钱。若是需要锯木工具,尽管上我那借,我家铺子应有尽有。”
陆昭说了句好,准备去上值了,青酒还在和人说话,“三花姑娘,你是去过我们新宅吗?怎么知道我们有园子?”
“绵绵姐说的,她还说有个大池子,若是利用起来,自家吃的鱼和莲藕都够了。”郑三花没去过,她迫不及待想去找乔绵绵,说完就走了。
后院里,乔绵绵还在煎酒糟鱼,经过酒糟腌制后的鱼,鱼肉呈蒜瓣状,吃起来特别紧实,且带了咸鲜味。
在油锅里小火慢煎,不需要添加任何调味料,出锅的时候洒上一点葱花就行。
“绵绵姐,这个鱼好香。”郑三花进厨房后,在灶膛前坐下,帮着添柴生火。
“确实香,你及笄那日,我给你送两条。这是自家做的酒糟鱼,细细品尝后,还能尝到一丝丝甜味。”乔绵绵洗锅后,
又开始炒小杂鱼。
因为祖父的关系,乔记食铺和好些鱼贩子来往,每日都有新鲜的鱼送来。时间久了,大家知道乔记的鱼好吃,点鱼的也就多了。
“行啊,我等着吃了。”郑三花笑呵呵地说完,又提到了陆昭的新宅,“我是想不明白,陆大人都有新宅了,怎么还住咱们巷子里?”
乔绵绵说她也不知道,“可能是住习惯了。”
锅里的小杂鱼煎香后,再加辣椒干和黄豆酱去焖煮,不一会儿,便能闻到酱香味。
两个人说说笑笑,乔家吃饭时,郑三花才回去。
日子很快到郑三花及笄这日,乔绵绵带着表哥去送菜,她还给郑三花准备了银的耳环当礼物。
他们到郑家时,里边已经聚了很多人,看着郑三花及笄,乔绵绵才跟着祖母回家去。
张氏拉着孙女的手,“你们啊,一个个都大了,转眼间,三花也是大姑娘了。方才我听蒋家人和郑家两口子介绍赘婿,不知道会不会成。”
她偏头看了眼孙女,“说起来,三花那么能干,让她招赘,真是委屈她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郑家也是没办法,好在三花自己性子要强,以后她当家做主也好。”
乔绵绵觉得招赘对郑三花来说,其实是好事,若是出嫁,古代婆家哪里能容许儿媳妇这般出来挣钱?
而且三花确实要强,让她伏小做低,怕是不能够。
“是啊,我也觉得这样挺好。”乔绵绵应了一句,回去和祖母一块带乐哥儿。
小孩儿四个多月大,正是最可爱的时候,乔绵绵抱着乐哥儿玩,看到对门的翠枝出来倒水,喊了一句,“翠枝姑娘,我听陆大人说,你们的瓦顶有些漏雨,可以找孟叔帮你们修一修。接下来都是下雨天,不趁早修好,往后屋子里都会湿了。”
“好啊,多谢乔五姑娘。”翠枝看乐哥儿笑,她也跟着笑。
乔绵绵干脆抱着乐哥儿出来,“平日里,陆大人他们都出门了,你应该很无聊吧?”
翠枝是陆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丫鬟,说话做事都稳妥,“其实还好,清早洗衣,下午做洒扫的活,日子也就过得快。”
事实上是,家里的活很快做完,主子不在家吃饭,有时候还带着她一块出门吃。家中庭院又小,每天上午就做完了,到下午常无所事事,主子还不在家。
“你要得闲了,可以常来串门子,我家祖母都在,隔壁的孟婶子也在,还有王家大嫂嫂都是好说话的人。我知道陆大人常不在家中,你有个什么事,尽管找人问,不用怕不好意思。大家伙在巷子里生活,都有互相帮忙的时候,你瞧,乐哥儿冲你笑呢,他这小子,看到漂亮姑娘就开心,你要不要抱抱他?”乔绵绵说着把小侄儿递过去。
翠枝下意识想拒绝,但是看着白胖的乐哥儿,心想她就抱一会儿,伸手接过来后,才发现乐哥儿暖呼呼的,“乔……乔五姑娘,你帮帮我。”
她没怎么抱过小孩,这会很紧张。
乔绵绵帮翠枝扶着乐哥儿的腰,“别怕,有我在呢。而且他都不认人,一直在和你笑。你是不知道,小家伙可磨人了,隔一两个时辰,就要喝一次奶。我祖母一天抱着他,得在家中和食铺里来来回回好几次。”
翠枝很快上手,看着小孩儿可爱的脸蛋,一时间忘记方才想的,不知不觉过去好一会儿。
乔绵绵能聊天,还带着翠枝去王家看陈氏的女儿,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她抱着乐哥儿回家,“祖母,咱们去食铺吧,差不多时辰了。”
张氏关上门,带着孙女和曾孙一块去食铺。
此时的郑家,客人们散去,郑明和蒋氏才提到蒋氏弟妹说的人,“你舅母说了,那个人父母已逝,家中哥哥姐姐都已成婚,自个儿走街串巷卖货。人是机灵的,他自个儿也愿意入赘,说有个大家庭总比他一个人过日子好。”
蒋氏想着,能自己讨生活,说明好手好脚,人也没毛病。既然是招赘,就不能盼着有多好的家世,而且卖货郎能说会道,以后也能帮衬家里的生意。
郑明有些顾虑,不过还没见到人,不好下决断。
夫妇俩看着女儿,见女儿一直不说话,蒋氏问,“你是个什么想法,与我们说明白了才好,愿意就见见,不愿意便换别的。既是招赘,我也不敢指望那么快就成。”
“娘,我倒不是对舅母提的人不满意,只是……”郑三花说着咬着下嘴唇,嘿嘿一声,垂下头不说话了。
蒋氏追问,“只是什么?”
“这个嘛……”郑三花不好意思了,抬头时发现爹娘都看着自己,拉着她娘进屋去,“咱们进屋说。”
郑明看到母女俩关了门,屋里也没了声,心里来了火气,“有什么话,连我都不能听吗?”
过了好一会儿,郑明才看到妻子先出来,好奇心快爆出来,跑过去问,“怎么了,三花说什么了?”
蒋氏回头看了眼屋里,拉着郑明去后院,“哎呀,姑娘家脸皮薄,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到后院去,我和你仔细说。”
脸皮薄?
郑明心想,他这个三女儿和这三个字完全不搭边。
郑家在为郑三花的未来谋划,乔绵绵到食铺里,又是好一顿忙活。
客人点了炸春卷,乔绵绵干脆多炸一些,自家也可以留着吃。
“绵绵,这是周家的单子,你给人多一点量。”乔满仓拿着单子进来,怕女儿没听懂,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你四姐的大嫂娘家。”
“您放心,我肯定给量足足的。”乔绵绵看了眼单子,喊大哥杀鱼,“周家点了酸菜鱼,片成鱼片后,再用蛋清和料酒腌制上。抓大条一点的,这还是周家头一回来咱们食铺。”
她没多想,像这种亲戚的亲戚,时常会有来光顾的。人家愿意来照顾生意是好事,乔家都会多给一些份量。
春卷炸好后,乔绵绵开始做酸菜鱼,锅里什么都不加,先把酸菜炒香,再盛出来备用。
锅里烧油,重新放入酸菜和辣椒干等,爆出酸香后,再加热水到锅里烫鱼片。
这时候排骨也腌制好,乔绵绵用另一口锅烧油,准备炸香酥排骨。
一番忙碌下来,乔绵绵自己饿了,等菜都端出去,她拿了根炸春卷吃。
春卷是白菜和五花肉馅,还有虾仁白菜,一口下去,汁水爆满口腔,“二哥二嫂,你们也先垫垫肚子。不吃点东西,等吃晚饭时,肚子饿得慌。”
曹媛说她不饿,但乔绵绵已经把春卷递到她嘴边。
“怎么可能不饿,我们都是一样吃饭,一样地做事,你们肯定都饿了。”乔绵绵吃完春卷,开始做今天自家吃的菜。
还剩下半只鸡没有卖,这个时候,多半不会有客人来,乔绵绵把鸡肉焯水下锅,准备做个小鸡炖蘑菇。
平常没卖完的香菇,都会放在干燥通风地方晾成香菇干,抓上一把泡水,等锅里的鸡汤“咕咚咕咚”响,她再把香菇倒进去。
乔绵绵还泡了一些粉条,比起鸡肉,她更喜欢吃这些配菜。
香菇和粉条吸饱了鸡汤的香味,吃起来不塞牙,还能有不一样的口感。
大锅在煮小鸡炖蘑菇,地上的炉子里则是煎鸡蛋,有时候鸡鸭没那么快卖完,便会生一些鸡蛋。
这些鸡蛋,乔绵绵都留着自家吃,鸡蛋加了葱花,“滋啦滋啦”地卷起边边,随便翻动几下,香喷喷的葱花煎蛋就能出锅。
“可以吃饭了。”乔绵绵盛出鸡蛋,等粉条煮熟后,用大碗分成两碗。
一家人坐下吃过饭,乔绵绵便要去王家了。
林氏提来一个食盒,“路上快一点,趁着天没黑到你四姐那,别东逛西逛,知道吗?”
“知道了娘,我又不是五岁小孩。”乔绵绵也知道入夜不安全,不会在街道多逗留。
提着食盒出去时,见陆昭和青酒快吃饱了,她还特意看看陆昭烫伤的地方。还好还好,只剩下一个小红点,不注意看都看不出来。
食盒里装了吃的,乔绵绵经过长时间抡锅铲,力气大了许多,一路上她都不敢停。
在快到四姐家时,她总感觉有点不舒服,回头却都没看到人。
连着两天下来,乔绵绵都没发现异常,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在和二嫂聊天时,还多说了一句。
这一日乔绵绵再次去四姐家时,听到身后的巷子有人摔倒,她回头没看到巷子口有人。
她在这种时候,并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加快了步子往四姐家去。
只是在拐过一条街时,一个男人突然一瘸一拐地叫住她。
“你是乔家五姑娘吧?”
“你是谁?”乔绵绵不认识对方,却觉得对方长得像见过的某个人。
“我是你四姐家亲戚,我迷了路,你能带我过去吗?”韩建川刚才摔了一跤,这会缓过来了,他大步走过去。
乔绵绵却觉得对方眼睛色眯眯的,
看着就不像好人,“你别过来啊,我可不认识你这样的亲戚!”
“那你说太迟了!”韩建川眼看伸手就能抓到乔绵绵,露出凶相,“我姐说得没错,果然是个漂亮小妮子。娶了你,我后半生就有依靠了,你跑不……卧槽……你打……哎哟……”
韩建川是个游手好闲的,平日里干活常偷懒,长得也不高,就比乔绵绵高出两根手指。
乔绵绵听出对方不怀好意,举起手中食盒就砸过去,对方只有一个人,天还亮着,她一边打,一边叫,“快来人啊,这里有流氓!”
连着几拳下去,直到韩建川脑门冒血,她才停下喘气。
而这时,陆昭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陆……陆大人,是您啊,这人要……要非礼我。但他瘦不拉几,我才打几……几下,就成这个样了。”乔绵绵看到陆昭,心里松口气,躲着大喘气,“哪里来的狗屎玩意,还想占我便宜?”
她说着气不过,又爬起来踹两脚。
迟了一会的青酒,看到地上的男人,大吃一惊,“这……这怎么了?”
陆昭脸黑如铁,没回答青酒的话,而是问乔绵绵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出手快,力气又大,他不是我的对手。就是可惜了我带来的菜,全都洒了,食盒也破破烂烂。”乔绵绵瞪着地上的男人,“你谁啊,看到小姑娘就扑?还说什么娶我,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真应该把你阉了!”
话这么说,她也这么做,对着韩建川裆部狠狠踩了两脚,还是陆昭提醒她四周来了人,她才停下。
“天快黑了,我先送你去王家。这个人我会亲自审问,街道上人太多。”陆昭道。
乔绵绵转头看了一圈,确实有四五个人停下看热闹,她想着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和地上男人也不认识,转念想到是在古代,还是同意了陆昭的说法。
陆昭让青酒把男人带去城隍司,他则是送乔绵绵去王家。
“陆大人,谢谢您啊。不过您今儿个,怎么会往这边来?”她记得陆昭每次吃过饭,都是直接回家去,他们家住的地方,和四姐家并不是一个方向。
“我听你和乔二嫂说,总感觉路上怪怪的。我想着路上不太平,也是城隍司的职责,故而过来看看。”陆昭的语气还是一本正经,他送乔绵绵到王家门口,“天快黑了,你进去吧。”
太阳西下,只能看到太阳的一个边边角,明明是早春的傍晚,却让人有种暖融融的感觉。
乔绵绵:“您也快些回去,今儿那人我看着有些眼熟,他还提到他姐姐。虽然我不认识他,但直觉他是带了目的的。”
“你放心,人到了我手里,就没有问不出话的。”对于这点,陆昭很有自信。
“您真厉害!不愧是城隍司的指挥使大人,有您在啊,临安城的贼人是越来越少。”乔绵绵不遗余力地夸起陆昭,“那您慢走,天快黑了,您也注意安全。”
她想着像陆昭那么好看的男子走在街头,也会很危险,毕竟古代很多人养娈童。
和陆昭挥挥手,乔绵绵进了四姐家。
她没和四姐提路上的事,四姐如今怀了身子,事情还没查清楚,不想四姐替她担心。
不过林夏禾还是注意到妹妹手背有划痕。
“你说这个啊,今儿食铺里太忙,不小心碰到的。你也知道,咱家生意越来越好,娘打算再存几个月钱,看看年底能不能把铺子买下来。”乔绵绵洗漱完后,搂着四姐躺下,“四姐,还是和你一起睡安心,让我想到你没出嫁时的日子。”
提起过往,林夏禾也很怀念,姐妹俩一人一句,不知过了多久,才各自睡着。
另一边,陆昭只上一个刑拘,韩建川便什么都交代了。
“都是我姐的意思,她说乔家如今生意红火,只要我娶了乔家小女儿,后半辈子都会衣食无忧。”
韩建川挨了两鞭子,胸口的鞭痕血肉模糊,“但我姐知道,乔家一定不会把女儿嫁给我,才让我把生米煮成熟饭。大人,不关我的事啊,都是我姐的主意,她才是主谋!”
韩建川哭得声泪俱下,他怕自己死在这里,刚刚都吓尿了。
特别是对面的男人,明明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却让他寒毛竖起,感觉到冷冽的杀气。
陆昭又问了韩建川姐姐是谁,一番审问下来,到了后半夜。
他和青酒归家时,青酒困得睁不开眼。
“这对姐弟真不是人,竟然想坏了乔五姑娘的名声,明日乔家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青酒都生气,“乔五姑娘多好一个人啊,还好她自个有点拳脚,不然真被那臭王八轻薄了。”
陆昭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青酒还在巴拉巴拉,到了家门口,听主子让他闭嘴,赶忙捂紧嘴巴。
“这个事,不许和别人说,谁都不能。”陆昭站在门口,“不然会影响乔五姑娘名声,知道了吗?”
“嗯嗯,我肯定不说。”青酒点头道。
陆昭这才推门进去。
借着月光,青酒发现主子的脸色黑得可怕,想来是在主子的地界,还有人敢做这种事,让主子很生气。
好在乔五姑娘没事,青酒躺下时,这么想了一句,立马进入梦乡。
次日青酒刚起来,得知主子已经去了城隍司,慌慌张张地洗漱,“今儿大人怎么不喊我?”
翠枝道,“我也问了大人,大人说他自个儿去就行。”
“那哪成?”青酒顾不上别的,随便洗了一把脸跑出去,结果撞上郑明,“郑叔,您怎么来了?是找我家主子么,他去城隍司了。”
“我不找陆大人,是来找你。”昨儿郑明特意蹲守到天黑,却没等到青酒回来,故而早上洗了脸,特意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