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驯狼成犬 > 27、一波平
    “嗯……”


    长长的、咕哝一样的叹息,从白发青年的喉咙中滚出。


    他全身上下瞬息绷紧,又很快松脱,头颅因过分餍足而无力垂落,搁在温子曳的肩头,茫然喘着气。


    毛茸茸又湿漉漉的耳朵尖蹭在颊边,温子曳用温泉水洗干净手,继而捧起那张失神的脸。


    绀紫色的眼瞳宛如起了雾,朦朦胧胧地倒映出温子曳的身影。


    尖锐的犬齿不见了,这让祁绚少了几分外露的野性,看上去更有人样。温子曳掰开他的嘴唇,右上角刻意没有磨得太平的地方,还残余了一枚虎牙似的小尖尖。


    真可爱。


    温子曳很满意自己的成果,他奖励般地抱住祁绚,作为他的支撑,伸出手抚摸青年颤抖的脊背,平复他的汹涌暗潮。


    “乖孩子,”温子曳夸赞,“做得很好。”


    祁绚恍惚回神,被他在额头怜爱地亲了一下,这种亲密让一向独来独往的雪原狼无所适从,愣怔了好半晌。


    “你……”理性逐渐复苏,他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艰难地组织词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样?”温子曳问,“这样是怎样?”


    他戏谑地瞧着祁绚,对方的冷淡是牢不可破的保护色,脸上到现在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血气已经从脖颈蔓延至耳后,红得彻底。


    温子曳虽说也鲜少与人肢体接触,但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联邦在这方面十分开放。


    他自诩理论知识一骑绝尘,便有些好笑祁绚的纯情。


    祁绚抿了抿唇,失去獠牙,说起话来非常别扭,他想尽量不开口。


    更何况温子曳分明知道他的意思,却故意装傻,逗弄的意图一目了然。


    但只是逗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他们之间,该发生这样的关系吗?


    祁绚完全混乱了,他再不通人事,也清楚他们刚刚在做什么。在他看来,只有伴侣可以那么亲近,然而温子曳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而他,也顺从了身体的冲动,没有拒绝……


    欣赏了一会儿自家契约兽忽青忽白的纠结脸色,温子曳才起身理了理衣服,替他解开手腕上的镣铐。


    “不用放在心上。”温子曳的语气很随便,似乎没什么大不了,“你中了血毒,禁不起刺激。为了避免整个家都被你发狂拆了,只好想想别的办法。发泄过后是不是冷静多了?”


    “……”


    祁绚沉默,的确,之前攒聚在血液中的躁动都暂时平息下来,不再需要他费神压抑。


    但这反而让他更不是滋味,难以分辨到底是出于什么感情。他觉得不齿、困扰、愤懑,又有些微妙的失落,复杂至极。


    温子曳收拾好形象,回过头发现祁绚仍站在泉水中发呆。


    “不要浪费时间,过来。”他吩咐,“你要补习的地方太多,没空想东想西,今天早上已经耽误很久了。”


    “……我知道了。”


    正事要紧,祁绚也顾不得厘清心底乱七八糟的念头,活动了一下肢体和手腕,便从水中走出,学着温子曳风干头发与皮肤,换了身衣服。


    下楼来到客厅,不得不说,联邦的装修效率很高,短短一晚上的功夫,落地窗之类的大型物件已经修复完毕,震坏的家具摆件也都清理掉了,亟待更换。


    大理石餐桌还是原先那一款,雪白、干净,坐下用早餐前,温子曳让彼得潘送来了一样装置。


    他递给对面的祁绚:“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都得带着它。”


    那是一枚纽扣似的圆片,呈透明状,与温子曳掌心的肤色融为一体,不注意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祁绚有点眼熟它,问:“这是什么?”


    “它叫小锡兵,军事型机器人的一种,没有搭载语言模块,主要负责定位、追踪、数据处理。”温子曳似笑非笑,“说起来,你也该给它道个歉。上回你把它丢掉,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


    丢掉?


    祁绚疑惑,很快想起这回事——对了,这是之前温子曳在给他的衣服上动的手脚,他发现后拿做节目当借口,跟一个小年轻换走了。


    他鄙夷地望着温子曳,讲点道理,这也能赖在他头上吗,当时他可是在逃跑。


    “让它呆在你身上吧。”温子曳接到祁绚埋怨的眼神,笑了笑,“这回不准再丢了。”


    说着,他探过身,亲手将圆片贴在祁绚的领口。


    小锡兵迅速与柔软的丝织物贴合,颜色也发生了变化,与此同时,祁绚身形一僵,迅速站起身,往周围扫去。


    他感到许多束视线从四面八方投来,其中不乏一些满含恶意的目光。


    是谁?他顷刻警觉,然而找了一圈,并没有望见不速之客的身影。


    这令祁绚更紧张了,他瞳孔收缩,化为森冷的竖线,一遍又一遍地巡视着。倘若獠牙和利爪还在,他已凶相毕露。


    “少爷,”祁绚压低嗓音,“有人。”


    温子曳弯了弯唇,好整以暇地说:“没有人,坐下吧。”


    祁绚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低下头,看向领口的小锡兵。


    虽牢牢粘在衣物上,藏得很隐蔽,但以兽人的目力,他能清楚地瞧见上边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一样的东西。


    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正是从中探出。


    “这是什么意思?”祁绚仿佛受到了愚弄,冷冰冰地质问。


    他的态度在温子曳预料之中,大少爷笑意吟吟,不疾不徐地扶了扶眼镜:“你需要习惯。”


    “我不能习惯。”祁绚立刻懂了他的打算,拒绝,“对危机不够敏锐,会丧命。”


    “当然不是让你放下戒备,中央星再和平,在我身边也不能松懈。”温子曳说,“但是,你得改一改那种下意识恐吓敌人的毛病。”


    祁绚皱皱鼻子,还是没答应。


    温子曳敲敲桌面:“我知道,在你家乡,这么做能吓走不少不怀好意的家伙,省下很多力气。可在中央星,越不动声色越能唬住别人,贸然暴露自己的警惕和感知,会卖给对手很多信息。”


    “……人类为什么要这样绕绕弯弯?”祁绚轻哼一声,“知道打不过还敢冲上来?”


    温子曳嗤笑:“问题是,你能让别人知道他们打不过你吗?d级的月光犬先生?”


    祁绚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


    “就算能,”温子曳喝了口水,笑容转凉,“祁绚,你要记住,联邦和北星域不同,个体的武力再强,别人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不要让任何人摸到底,这是最保险的做法。”


    “就像你一样?”


    温子曳望着自己语出惊人的契约兽,祁绚像是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眼神清澈而直白。


    他微笑,点头:“对,像我一样。”


    “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说,“作为我的契约兽,一个月后的那场宴会,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观察你、试探你。在那之前,你必须做到毫无破绽。”


    “这就是你在联邦的第一节课,明白吗?”


    祁绚似懂非懂,他一定程度上被温子曳说服了,慢慢地坐下来。


    那些视线依旧令他如芒在背,很不舒服,即便知道都是假的。


    他调整着紊乱的呼吸,压下骨子里的蠢蠢欲动,想了想说:“我可以尝试。不过……”


    “血毒的话,大概不到一周就能代谢干净。”


    温子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期间如果你忍不住,就过来找我。”


    祁绚被呛了一下,他咳嗽两声,睁大眼睛,语调都变了:


    “你还要——”


    “或者你有别的方法?”


    温子曳打断他,祁绚无言以对。


    “我倒奇怪,你为什么这么介意?”温子曳不解,“难道不舒服吗?”他自我检讨了一下,“我应该做得还不错?”


    “你们联邦人……”祁绚欲言又止,“都这样?”


    “我们?”


    “你也是,那个许少爷也是……”


    温子曳危险地眯了眯眼,什么时候许凝能和他相提并论了?在祁绚眼里,自己跟那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一个等级?


    他很不高兴:“主人为自己的狗解决生理问题而已,别和那个精虫上脑的家伙混为一谈。”


    祁绚咬牙,温子曳把那种事情当成什么?撸狗吗?


    “你以前也这么对那只碧目狮?”


    “碧目狮?余其承那家伙和你说的?”温子曳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看来祁绚已经展开行动了。


    祁绚闭嘴,突然有点明白温子曳之前所说,贸然暴露已知,会卖给敌人很多信息的意思了。


    这位大少爷是个中翘楚,他不是早就体会过?


    他发觉得及时,改得也很快,不说话时,光看那副冷漠的神态,就算温子曳也很难细究底下的真正心思。


    温子曳对此表示满意,便将他的破绽揭了过去,回答表面的问题:


    “怎么可能,我又不喜欢那只碧目狮。”


    他朝祁绚笑一笑,“我只喜欢过你,所以你是第一个。”


    明明知道温子曳的“喜欢”不是那么回事,祁绚仍有一瞬的惊心动魄。


    他禁不住记起之前在温泉里,到处都是朦胧的水雾,将大少爷温柔却薄凉的面相氤氲得润泽可亲。温子曳一直看着他,像是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要紧,珍之又重。


    一向深不可测的对手露出这般痴迷情态,无疑最能满足人的虚荣心和征服欲,他正是被这样迷惑,才会任由对方施为。


    然而祁绚也深知,他所体会到的一切,都在温子曳的算计中。


    他的感情、欲.望、渴求,自始至终被温子曳玩弄于鼓掌之间,亲昵的微笑和暧昧的话语只是假面,是引他步入陷阱的诱饵。


    他必须在这场游戏中保持绝对的清醒。


    这样想着,祁绚躁动的心也慢慢沉定下来,他直视温子曳的眼睛。


    利用能够利用的,积蓄能够积蓄的,他一直如此生存。孤狼从不缺耐心,隐忍和退让,只为了等待一击致命的那个瞬息。


    翻盘之前,他需要尽己所能地学习。


    “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子曳听他礼貌地运用着星际语,话间,那枚虎牙在唇边露出一点尖角,像是藏匿在美好图卷中,最后才杀机毕露的匕首。


    “有需要的话,我会去找你的,少爷。”


    *


    祁绚的课程囊括各种领域基础,以及生活常识,排期很满。


    温子曳的教育风格干脆凌厉,他并不是个有耐心的老师,但学识绝对丰富,不论祁绚漫天撒网地问什么,他都能给出解答。


    而作为学生来说,祁绚也是难得的省心,聪明、灵敏、举一反三。


    他从不叫苦叫累,就像一块缺水的海绵,孜孜不倦地填充着各方面的空白。就算是自由活动的休息时间,也动不动往图书馆扎,那间雪山般空旷的房间里,逐渐被各种书籍摆满。


    总体来说,师生关系和睦,进度喜人。


    在处理血毒的方面,不知祁绚说服了自己什么,温子曳发现他彻底放下了原本的介怀。


    这只雪原狼本就对欲求不加掩饰,他没有常人的羞耻感,活得简单而野蛮,一旦放开,比温子曳还不当回事,压抑不住时自然而然就会搭上自家少爷的腰。


    温子曳难得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可偏偏在捡回礼仪后,祁绚还会在直白外披上一层礼貌的表皮。先询问、再恳求,没有丝毫逾越,一口一个“少爷”喊得恭敬乖顺极了,让温子曳不放下手头的事情去安抚他都不行。


    不过他也清楚,不是到极限,祁绚也不会来找他就是了,他的契约兽的忍耐力,往往令他自叹弗如。


    这样一边勤恳学习,一边胡作非为地过了四五天,祁绚身上的血毒终于差不多褪干净了。


    “唔……!”


    感到耳边沉重而急促的呼吸,温子曳松开手,先抽出手帕擦干净,接着拍了拍环在腰上的手臂。


    “好了,松开,我去洗个手。”


    祁绚还没回神,下意识蹭了蹭怀中凉冰冰的东西,喉咙发出含糊的声响,尾巴缠着温子曳的小腿,尾巴尖扫来扫去。


    他的皮肤发烫,不过出汗很少,并不黏腻。但温子曳莫名也开始燥热,用手腕推了推人,加重语气:


    “祁绚。”


    “嗯。”祁绚平复着余韵,嗓音发颤,“我知道了,少爷,我也去洗个澡。”


    他放开温子曳,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


    一颗一颗的扣子系到最上面,逐渐遮蔽住白发青年漂亮流畅的肌理,温子曳忽然有些可惜。


    他搞不明白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大概是被祁绚的不冷静传染了吧,摇摇头,转身回去卧室。


    祁绚留在后边,在去洗澡前,他得先把沙发上的狼藉弄干净。


    许是最后一回,血毒回光返照,生效得有点厉害,他没能忍到浴室,在客厅就把人按倒了。


    虽说这种脏污可以让家政机器人处理,但仙蒂瑞拉毕竟是位淑女,祁绚觉得还是亲力亲为一下比较好。


    他刚差不多收拾完,正准备去洗漱一番,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有客人吗?会来找温子曳的,大概是蓝行和余其承?


    祁绚抬头喊了声彼得潘,没有回应,才想起之前他和温子曳胡来的时候,老管家自动关机,非礼勿视了。


    温子曳回房还没出来,他想了想,决定先去开个门,别把客人在外边晾太久。


    然而门打开,站在面前的却是个面带微笑的陌生少年。


    “你是谁?”


    二人一同开口。


    祁绚面无表情,就要关门,少年见状连忙伸手去挡。


    “等一下!难道你就是……”


    少年上下打量着祁绚,微笑的神情破裂,逐渐变得震惊起来。


    他耸了耸鼻尖,闻到这名兽人身上残留的古怪气味,又发觉面前这副端丽五官细微处散发的慵懒感,简直难以接受,“你就是那只月光犬?你刚刚在对我哥哥做什么?你们真的有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