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对视中,冯意柠终于肯定,她发的那个仅一人可见的朋友圈,让这个男人精神愧疚是不可能的事,也只能让她一时解气。
一时发疯等不来心软的神,只会带来恶劣戏弄她的老男人。
裴时叙说:“外面雨很大。”
这她当然知道,冯意柠目光垂了垂,看到男人袖口被洇湿一团,身上裹着股淡淡的潮湿雨气。
也是,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有过这种被旁人支使的时候。
裴时叙说:“柠柠,所以。”
“得让我物超所值。”
“……”
冯意柠心软了只不过一瞬,心想整整十分钟的撒娇show,只是她口嗨的话,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手指戳戳点点小臂,冯意柠示意男人先松开掐她脸的手。
裴时叙不紧不慢地收回手。
冯意柠想了想,心念突然一动,拉着裴时叙走到沙发边,示意他先坐下。
从男人手里接过食物袋,被淡瞥了眼,冯意柠特意解释:“我就是放到茶几上,不是想携物潜逃。”
裴时叙轻嗤:“能跑哪去?”
“……”要不是外头下雨,她是真想携物潜逃了,把一整间屋子的空气,留给这个嘴毒的男人。
冯意柠定好十分钟的闹钟后,坐在男人身侧的沙发边,握着拳头,边捶肩边说:“哆啦A叙,你今晚真的超级让我惊喜,特意深夜赶来给我送爱吃的蛋黄酥和麻薯,外面下着雨,我真的又感动又心疼,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老公,今晚谁要是说一句你的不好,我第一个反驳。”
面对小姑娘眼巴巴的目光,裴时叙唇角微掀:“夸得一般。”
“……哦。”
冯意柠默默从捶肩换成捏腿,一直一个姿势她也感觉累。
裴时叙薄唇微启:“正经撒娇。”
哪不正经的了?冯意柠微怔,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她明明就是在正经按摩而已。
冯意柠稍稍俯身,脑袋直接埋进男人的胸膛,蜷着趴着不动了。
头顶传来低沉冷感的嗓音。
“让你撒娇。”
“不是奖励你。”
谁让老男人胡乱冤枉人,冯意柠手臂松环着男人侧腰,这才微仰起头:“老公,你要清楚一件事。”
“我们之间存在的供需关系,正是因为我产生想摸的需求,你的身体,以及被我摸这件事才存在供应的价值。”
“……”裴时叙垂眸,“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耍赖。”
冯意柠微弯眼眸:“从来没有,你应该是第一个。”
“少数服从多数,这说明你对我有世俗的偏见和误解。”
修长手指掐住脸颊。
冯意柠下意识“唔”了声。
却被几分更重的力度挤压,捏成了一张鸭鸭嘴。
冯意柠幽幽的瞪视,丝毫没有起到任何威胁的作用。
裴时叙唇角极淡地轻扯:“安静多了。”
冯意柠觉得太过分,捶了捶男人手腕,表达自己的不满。
十分钟的闹钟响起,冯意柠又瞪了眼裴时叙,这才被放开。
这人怎么老是捏她的脸,一点礼貌都没有。
既然撒娇任务结束,面对小姑娘探来的目光,裴时叙说:“没收蛋黄酥。”
心心念念一晚上的蛋黄酥,就这样从眼前被夺走,冯意柠控诉:“你好小气。”
“说话不算数。”
“是谁先耍赖?”
“当然……”冯意柠话语一顿,这人手里还用麻薯当人质威胁她。
于是很乖认怂地改口:“是我耍赖,您当然最好了。”
然后看到修长手指一划,手机就摆在了眼前。
冯意柠垂眸一看,竟然是她发的那条控诉的朋友圈。
“老婆,要解释么。”
老男人好小心眼。
冯意柠默默拿起手机,想把之前那条删掉,顿了下,还是改成仅私人可见,又哐哐哐码了一大段字上去。
重新发完,把发的那条朋友圈,拍到男人面前。
“老公,都是夸你的。”
裴时叙只是淡瞥了眼,起身。
冯意柠问:“怎么样?”
男人没回头:“已阅。”
“……”
冯意柠默默拆开麻薯,又去拿裴时叙放到一旁的蛋黄酥。
只是刚拿到手,就听到这人跟背后长眼睛似地说:“少一枚蛋黄酥,就往你摸的天数里扣。”
不就是蛋黄酥?等明天雨停,她就自己去买,冯意柠默默把蛋黄酥放回原位。
麻薯味道很美味,果然不愧是老招牌,冯意柠吃了三个味道的,甜味漫过舌尖,顿时觉得今晚受的折磨还是值得的。
晚些时候,冯意柠在犯困,其实她这几天也很忙,撑到这个点又变得很困,现在完全是有心心念念的触感在吊着她,才没有倒头睡晕过去。
冯意柠强打着精神:“老公,我今晚表现这么好。”
没得到回应。
冯意柠问:“你听到我说话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裴时叙说:“因为不想听。”
不想听,就能不听了吗?机会都是自己把握在手里的。
“我今晚表现得这么好。”冯意柠凑近,微仰了仰头,“是不是该有特殊奖励?”
裴时叙似是觉得几分好笑:“多特殊?”
不管可不可以,先问了再说,冯意柠大胆开问:“可不可以申请抱着你睡一晚上?”
这样她今晚可以不用抱着相同的玩偶,她有预感,一定可以睡个好觉。
裴时叙口吻淡淡:“摸不摸?”
“不摸就睡。”这是直接忽视她的请求,冯意柠学着那股冷声冷气的腔调,“我都能学会你说话了。”
又赶在男人开口前,冯意柠说:“我现在就摸。”
昏淡灯光下,这姑娘垂着眼眸,神情认真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科研实验。
“赶明儿可以赶解剖的场子。”
冯意柠手指微顿,很认真地提醒:“老公,你不要讲话。”
“很破坏氛围。”
冯意柠说完,上下打战的眼皮又重新黏到了一起,只是想着就闭一下的侥幸心理,几乎是瞬间就睡着了。
这姑娘一倒就蜷着不动了,同一个招数用不厌,一点都不带改。
裴时叙口吻很淡:“装睡没用。”
修长手指抬起她的脸,却反倒被小动物似地蹭了蹭掌心。
是真的秒睡。
裴时叙垂眸,瞥见她眼睑淡淡的青黑,将手收了回去,脑袋又重新软趴趴地蹭到了怀里,也不乱动,只乖乖蜷着。
醒的时候伶牙
俐齿,净会气人,睡着又乖得过分,把她打包出去买了都不知道。
手掌只是落在肩膀,怀里的小姑娘微揪眉头,有些委委屈屈地在怀里蜷了下。
一会吵醒了不是要闹就是要哭,裴时叙微按鼻骨,还是放下了手。
……
冯意柠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的觉,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她在梦里心心念念的触感,竟然就近在手边。
没等她来得及趁机多碰两下,就被头顶传来的嗓音,击碎了美梦。
“醒了就起来。”
男人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沉哑,有股慵懒的性感。
原来不是梦啊,冯意柠有些惋惜地想,不然她就可以趁机摸腻这个男人了。
冯意柠稍稍起身,突然想到昨晚的事,又重新趴了回去。
几秒后,闷闷的嗓音传了出来。
“我昨晚突然睡着了。”
“所以?”
冯意柠说:“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摸的机会,都浪费了。”
裴时叙拍了拍她的后腰,示意这个黏人的姑娘起身。
“过时不候。”
“不要。”
冯意柠通知他:“既然你醒了,那我要摸回来。”
说什么都不能让她昨晚辛辛苦苦的十分钟撒娇白费。
就在不经意地蹭动间,冯意柠意识到抵。着的,脸颊腾地发烫:“你……”
“生理现象。”裴时叙说,“你老公还不至于挂号去看男科。”
沉默中。
“还不起来?”
冯意柠还陷在那股心慌意乱里,一时没能及时有反应。
“不起来也可以。”
“……?”虽然冯意柠知道肯定要起来,可还是很好奇男人改口的原因,有几分迟疑地问,“也可以?”
耳畔传来沉哑嗓音。
“抱你去浴室,帮我解决。”
“让你抱着摸个够。”
“……!”
冯意柠眼睫颤了颤,只是听了这话,感觉自己瞬间有些高烧,像是受到惊吓般,连忙把自己从男人身上撕下来。
裴时叙下床,走出两步,稍稍侧眸瞥去了眼。
跪。坐在床上的姑娘,几缕乌黑发丝松松垂落,还在微微发愣,柔。软材质的睡衣下摆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纤薄侧腰。
微红的手指印明显。
小姑娘像是察觉到瞥来的视线,突然动了动,用真丝被把自己完全裹了起来。
裴时叙压下眸底沉色,唇角极淡弧度地轻扯。
撩完就怂的色兔子-
等男人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冯意柠平缓了好几十秒,才默默从真丝被里探出头。
刚松了口气,就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竟然是孟思栀打来的电话。
冯意柠连忙伸手,去接,要是没及时接上,孟思栀肯定会来套房里找她。
关键是裴时叙还在……多尴尬。
接通后,孟思栀心情很好地说:“快起来某柠,都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去买蛋黄酥麻薯,再逛逛街,我打听到晚上有放映罗马假日的活动,我现在来找你,不要犯懒,监督你起床!”
冯意柠说:“等下,你晚点过来。”
“为什么?怎么了?”孟思栀很敏锐地反应,“等下,某柠,你老实交待,你的房间里是不是藏了个男人?”
别无他法,冯意柠含糊应了声:“嗯。”
孟思栀试探性地问:“昨晚我睡觉后,你喝酒了?”
冯意柠说:“没有。”
孟思栀又问:“……那男人还姓裴吗?”
冯意柠认命地说:“姓。”
孟思栀说:“那就好,我刚刚甚至想好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的好几个应对方案。”
冯意柠说:“不太可能。”
“知道,你是毛绒绒恋嘛。”孟思栀放心了,就变回惯常不正经的语气,“现在还多了一个你老公身子恋。”
“所以到底是谁告诉我是塑料婚姻的?谁家塑料老公老婆出个差,都要千里迢迢黏在一起的。”
冯意柠默默听着好友的控诉:“吃蛋黄酥和麻薯吗?”
孟思栀骤然停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敢情是深夜连人带蛋黄酥麻薯上门啊。”
赶着孟思栀再次开口前,冯意柠又重复问了遍:“那你吃不吃?”
孟小姐很懂审时夺度:“吃。”
美食当前,又很斩钉截铁地说:“刚刚是我口误,你们是塑料夫妻,是我从未见过的最塑料的塑料夫妇。”
三分钟后,孟思栀从门缝里取走了分给她的那份蛋黄酥和麻薯,冯意柠没敢让她多待,生怕让她给发现端倪。
不然她怕裴时叙真的会杀她俩灭口。
十分钟后,孟思栀发来消息,对蛋黄酥和麻薯的味道大为好评,又说起刚刚的拿走行为,对此评价是特务接头。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严重怀疑是某柠心里有鬼。
冯意柠打岔过去,又看到孟思栀发给她链接。
【罗马假日的放映活动,跟你老公一起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了,栀栀姐姐吃人嘴软,只能选择放手QAQ】
冯意柠仔细看了看这场活动,是在晚上十点整开始,之后还有无人机烟花表演,很有兴趣。
于是等裴时叙走出来的时候,正对上沙发上小姑娘眼巴巴的目光。
“我刚刚跟裴助对了你的行程,你今天一天竟然都是空的。”
这对于一个工作狂来说,简直是件极其少见的事情。
裴时叙唇角微扯:“他倒是会自作主张。”
冯意柠说:“你别因为这个事怪裴助,是我强迫他的。”
裴时叙口吻淡淡:“护得这么紧?”
冯意柠说:“我没有想翘你员工的意思,我家任瑛小助理贴心又能干,没有想换人的打算。”
说完,冯意柠被男人淡淡瞥了眼,心想求人不寒碜嘛,微仰着头。
“老公,我们去约会吧。”
……
解决完晚饭,冯意柠拉着裴时叙出门。
一个小时后,裴时叙看到街道对面的酒吧,口吻很淡:“不是十点?”
“电影是十点。”冯意柠解释,“可我查到这家酒吧有场得绝版玩偶的活动。”
裴时叙瞥她:“所以?”
“要喝酒。”冯意柠说,“可是老公,你也知道我的酒量,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了。”
怪不得晚饭那会乖得过分,裴时叙好整以暇地问:“为什么要帮你?”
冯意柠还在编理由的时候,正巧身旁经过一对在打闹的情侣,年轻姑娘在跟男友撒娇给她买冰淇淋。
等小情侣一阵风似地走开,冯意柠很自然而然地借用了说辞:“男朋友满足一下我小小的要求,可不可以嘛?”
说辞直接干巴巴地套用,裴时叙神情无动于衷:“你也试试看。”
“……?”
“女朋友,撒娇。”
昨晚撒娇已经耗费她所有心力,今晚还要,可冯意柠实在是想要那个绝版玩偶,看起来手感就超好,抬眼看了看男人。
“等会。”
过了会,冯意柠拿着个冰淇淋回来,直直递到男人面前。
“男朋友,给你冰淇淋。”
然后往男人口袋里塞了几颗水果糖。
“男朋友,给你糖。”
又从身后变出一朵白玫瑰花头,一起放进男人的口袋。
“男朋友,送你的玫瑰花。”
最后抬头,微弯眼眸,空余的一手轻扯了扯男人衣摆:“男朋友,想要你把绝版玩偶赢回家,可以吗?”
裴时叙目光淡淡瞥了她眼。
“太甜,自己吃。”
“哦。”
“不许喝酒。”
“那我坐酒吧里多尴尬。”
“只准喝汽水。”
“……哦。”那她点杯汽水,伪装成酒。
冯意柠看着男人迈开长腿:“答应了?”
裴时叙没回头:“一日男友体验卡,仅此一回。”
“好。”
冯意柠低头吃了口手里的冰淇淋,甜甜的,微微翘起唇角。
半小时后,冯意柠坐在酒吧吧台角落。
身旁有个年轻姑娘跟她
聊天,叫祖薇,听完她阅男无数的有趣事迹,顺便跟她打听起今晚的绝版玩偶活动。
“你说那个啊。”祖薇说,“看到那个大美女了吗?红唇大波浪。这是她分手了,来猎艳的新局,那一桌除了她的好姐妹们,捧场来参加局的,其他都是冲着来当新男友的。”
她竟然给裴时叙挖了个大坑。冯意柠尝试性地问:“就没有冲着绝版玩偶来的吗?”
祖薇说:“当然有。”
冯意柠刚松了口气,又听她说:“有你这个不知情的小可爱啊。”
祖薇轻扬下巴:“还有,就是那边的极品大帅哥。”
只是看上一眼,卡座里被人群簇拥的男人,过深的五官半隐雾蓝色灯光,线条流畅利落,黑色衬衫顶上两颗纽扣没系,冷白喉结和锁骨分明。
面对明里暗里的殷勤,男人也只是懒撩眼眸,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无形中很有反差感的性感撩人。
男人坏起来都是狗东西,不守男德。
纤细手指握紧杯壁,冯意柠不想多看一眼。
“好久没看到这种级别的天菜了,好正好贵,越冷脸越带劲,这个,那个,还有那个刚刚都在偷看他,在场不下二位数的都想钓他,尤其坐在他正对面的大美女,一晚上都在暗送秋波,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祖薇说:“第六感告诉我,他只对你来电哦。”
冯意柠心想他现在哪还记得有个名义上的老婆,否决:“应该不会。”
祖薇意味深长地说:“等着,我有办法。”
三分钟后,冯意柠身边坐了个阳光健谈的小帅哥,低声说:“我是薇姐的朋友。”
“……?”冯意柠在被他逗笑的时候,大掌落在肩膀,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迫近。
阳光小帅哥也注意到来人,看到男人懒撩眼眸,目光冷冷瞥过自己,过深五官被雾蓝色光线映亮,有股不近人情的压迫感。
“宝贝儿。”
男人稍稍俯身,自身后把小姑娘虚拢到怀里,是充满亲昵和占有欲的一个姿势。
“再生气,也不能随便找个男人来气我?”
第32章
冯意柠:“?”
祖薇:“?”
阳光小帅哥:“?”
沉默中,祖薇偏头,朝着冯意柠直直望去,口型比了惊讶的“哇哦”,满眼写着这是什么劲爆的大八卦。
随后目光又迅速在两人扫视了一周:“所以你们是认识?”
裴时叙说:“认识。”
祖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她刚刚是在自作聪明些什么。
就在冯意柠想开口解释的时候,又听到这男人口吻如常地说:“半小时前门口碰到了面儿,一见钟情。”
“是冯小姐的追求者。”
冯意柠:“?”这人怎么张口就来?
再一看,祖薇的嘴唇又变回了O型,连忙捂住嘴,一脸夸张的姨母笑,满满嗑到了的神情。
祖薇问:“那你是来接宁宁过去的?”
她只问了名字,自觉默认是宁字。
裴时叙却转眸:“方便么?”
“柠柠。”
都亲自过来逮人了,冯意柠看这男人冷着脸,毕竟是她想要玩偶,是又有求于人的那方,要是不去,她想要的绝版玩偶还在别人手里当人质呢。
“嗯。”
冯意柠应了声,起身,祖薇也打算一起跟着去,问了嘴朋友。
阳光小帅哥摆了摆手,走之前朝着冯意柠比了个意味不明目光。
冯意柠很莫名从这充满揶揄的眼神里看到“加油”两个字。
身侧却刮来淡淡的一眼。
冯意柠:“……?”
人家明明是八卦,老男人凭空冤枉她,至于这抓奸一样的目光吗?
他们到了卡座,一桌人早就注意到那边发生的事,都看到这位无动于衷的极品大帅哥,冷脸了一晚上,却突然走开,去赶走了搭讪的人,还带回来个生人小姑娘。
一时间心思各异。
冯意柠就近坐在裴时叙身边,任凭数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身上。
这处卡座正在进行牌局,在座有几个都喝得醉意醺然了,面前一堆空酒杯,再反观男人面前,只有自己拿来的那瓶汽水,其实是她为了避免尴尬伪装成鸡尾酒的道具。
周围嘈杂声一片,冯意柠手抵在唇边,低声问:“你一直赢啊?”
问完,冯意柠听到声:“这个小妹妹,要一起来吗?”
冯意柠抬眼,循着声音望去,看到正对面红唇大波浪的女人,别人叫她“鞠茹姐”,明明问的是自己,视线却直直锁在她身侧的男人,微撩耳边栗色长卷发,眼波流转,泛着盈盈的笑意。
裴时叙甚至没抬眼:“她不来。”
“好。”鞠茹被无视,只是稍抬眉了下,脸上笑容愈深,显然是兴味不减。
这可能就是越得不到的在骚动,冯意柠深切理解到越高难度的猎物,才能激起那股浓重的征服欲。
这男人越是冷脸、无动于衷,旁人就越是趋之如鹜。
这处卡座人很多,远不比原来待的吧台角落舒服,又吵又燥,冯意柠感觉到热,也越来越觉得闷:“你让我来这做什么?”
她就只能光看着,在这当个默默喝汽水的笑脸人偶。
裴时叙说:“看柠柠觉得太无聊。”
“我没有无聊。”冯意柠觉得他是看不得自己在角落里安生,口吻认真地反驳,“我这是在交朋友。”
裴时叙唇角微扯。
就一副信你鬼扯的冷淡神情。
“那你呢?”冯意柠觉得最没有资格指控她的就是这个男人,压低嗓音,“明明进来前还一副抗拒、矜持的模样,现在就很乐在其中,骗我一套一套的。”
她微弯眼眸:“裴先生,请问你一直引以自傲的男德呢。”
“该不会是只对我有两套标准吧。”
裴时叙这才瞥了她眼:“偷偷喝酒了?”
冯意柠说:“我没有。”
“你不要冤枉我,不信你闻,是不是有一股汽水味儿。”
小姑娘拿汽水伪装鸡尾酒。裴时叙稍稍俯身,目光落在被水光润了层的嘴唇,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学聪明了。”
“……?”什么叫学聪明了,说得她以前就很笨一样。
“咳、咳。”
有人趁机看热闹:“我们玩的应该不是国王牌吧?怎么玩着玩着就快要亲上了?”
“你是不是喝多了,别破坏气氛。”
“都是单身,亲一下又怎么了?鞠茹姐你说是不是?”
……
在打趣声里,冯意柠脸颊微红,哪里就有亲上,明明就是她在瞪这个男人而已。
冯意柠朝后挪了挪,有些含羞带怨地踩了下男人的脚,都怪他突然俯身靠那么近。
说话有必要让嘴唇离得这么近吗?
这人被她踩了脚,也不恼,只是施施然起身,又赢了局,修长手指轻叩桌面,几分漫不经心地说:“喝吧。”
对面的大美女笑得风情万种:“就不能预支一杯吗?”
裴时叙说:“你的局。”
鞠茹明显有被这话取悦到:“我算了算,积分攒够了,只是为兑到玩偶吗?”
冯意柠都听明白这话里的暗示,是在问要不要连玩偶带人一起捎上。
八卦起哄声里,冯意柠觉得有种不可置信的荒谬感,听着大美女向塑料老公发出调情邀请,她这个正牌老婆就坐在旁边,虽然说只是协议的,那也是婚姻存续期间。
如果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趣,那就让这男人回家跪一晚上榴莲。
再让这个不守男德的男人净身出户。
裴时叙口吻淡淡:“不兑玩偶,废这时间做什么。”
他的语气冷淡,仿佛听到什么极为荒谬的笑话。
对面的大美女唇角笑容微僵,她很久没被人这样当场下面子,输了一晚上,已经有些上脸了。
饶是冯意柠也没想到男人在别人的场子上这么不近人情,这才
想起是她忘了,他本就是这副倨傲冷情的性子。
沉默中,祖薇朝她递来一个尴尬又惊恐的表情。
鞠茹很快调整好神情,笑得玩味:“玩偶当然可以现在兑,这是我承诺过的,这个玩偶是用来讨这个小妹妹欢心的吧。”
“只是我的场子也有我的规矩,最后拿玩偶的人,无论是谁,都要喝我一杯酒。”
气氛很尴尬,祖薇在旁打起圆场:“鞠茹姐,也没必要这么死守规矩?”
裴时叙刚想开口,就听到身旁传来温温柔柔的嗓音:“可以。”
起身前,冯意柠俯身,在男人耳畔压低嗓音:“阿叙,你一定做到好好带我回家,不要中途把我抛尸在街边。”
鞠茹笑了笑:“够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性格的人。”
说完,招来侍应生,要了三瓶酒,丝毫不留情地调了个混酒炸弹。
在场都知道她的性子,不敢劝,只能同情地看着这个怕是一杯就要倒的乖乖女。
鞠茹递来。
冯意柠接过那杯混酒炸弹,一饮而尽。
鞠茹歪头,缓缓笑了起来,朝旁边招了招手,接过朋友递来的绝版玩偶。
走近,突然在她的脸颊亲了口:“你还挺可爱的。”
冯意柠怀里被塞进绝版玩偶,眼眸微微睁大,完全没反应过来。
下一瞬,手臂被手掌大力扯近。
冯意柠一时晕了下,大掌落在肩膀,被虚拢着半靠进男人怀里。
裴时叙另一手招来侍应生,面无表情地说:“埋单。”
“我女朋友不喜欢欠旁人情分儿,这桌费用记我账上,拿走玩偶就算两清。”
冯意柠小声评价:“有点败家。”
裴时叙淡瞥了眼她,颇为嫌弃地用手帕擦拭干净脸颊上蹭到的口红印。
“走不走?”
“……走。”
晚些时候,卡座看热闹的人已经走空,祖薇给自己点的鸡尾酒到了:“鞠茹姐,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鞠茹抢走她的酒:“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没面过。”
祖薇说:“那也用不着难为人小姑娘。”
鞠茹稍抬眉梢:“还是第一次有谁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想着试一试,没想到还真给我试出来了。”
祖薇不解:“什么?”
鞠茹说:“他们不是情侣关系。”
“那肯定啊,极品大帅哥亲口说了,那是追求关系。”段薇顿住,“你还没死心?”
“哈?”鞠茹起身,随意一掬头发,“我缺男人吗?”
又回头,口吻格外意味深长地说:“还有,你眼力还不准。”
“再练练。”
祖薇:“……?”哪就不准了?
她那是正主亲口承认的。
……
夜色渐深,老街道被霓虹灯光映亮,时不时飘来几缕泛着闷的晚风,冯意柠抱着怀里的绝版玩偶,垂眸盯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就有这么喜欢?”
冯意柠说:“当然喜欢啊。”
裴时叙评价:“很丑。”
“哪不好了?”冯意柠觉得这人简直没有一点欣赏水平,这摸起来的触感简直比想象中好多了。
冯意柠说:“也是,毕竟眼前有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斜长影子在身前落下,下巴被修长手指握住,左右转了转:“还挺有自信。”
裴时叙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不算坏事。”
“……?”她明明说的就不是自己。
冯意柠说:“你别搞错,我说的是你对面坐着的那个大美女。”
裴时叙口吻冷淡:“没注意。”
冯意柠说:“那么美,身上还很香。”
裴时叙淡淡上下打量了她:“裴太太,有必要提醒一下。”
“婚内出轨也包括同性。”
冯意柠:“……?”
这人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脑袋晕晕的,反正也说不过他,冯意柠直直往前走:“你的老婆拒绝跟你的谈话。”
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嗓音。
“柠柠。”
路灯暖白色的光线下,冯意柠转头,微仰着头:“做咩?”
她喝醉时,总会不自觉带上母亲那学来的点广府口音。
没等到回答,冯意柠说:“我很有必要提醒一下,我现在还不想理你。”
裴时叙语调随意:“忘恩负义?”
冯意柠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玩偶:“现在是我的了。”
这小姑娘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裴时叙说:“我也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冯意柠“嗯”了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走反了。”
“……”
一分钟后,裴时叙看着这小姑娘直直走到身边,理直气壮地说:“我好晕,不记得路了,你现在带我去。”
裴时叙说:“净会支使人的祖宗儿。”
“听不懂。”反正肯定是骂她的话,冯意柠说,“你现在带我去。”
她又格外理直气壮地重复了遍。
裴时叙径直迈开长腿。
冯意柠仰着头。
只听到他说:“跟着。”
深夜放映活动是不收费的,暖白色灯光映着半空中的蚊虫白线,一群人都围着幕布前,让冯意柠想起童年时同学所住的大院,夜里就是所有人这样聚在露天幕布前。
经典的黑白电影放映,开篇是公主外交接见时,不小心蹬掉了裙摆下的高跟鞋。
冯意柠稍稍偏了偏头,压低嗓音:“婚礼那天,你就取笑我是PrincessAnne。”
“不过我就不跟你事后计较了,权当你是在夸我是公主。”
说完,不顾身旁男人的反应,又说:“不许说话,不要打扰观影氛围。”
裴时叙评价:“州官放火的做派。”
冯意柠:“……”不让说话,还偏要说,这个叛逆的老男人。
过了会,当电影播到男主发现在长椅上睡着的公主,那颗乌黑的脑袋又悄悄探来,口吻幽幽地说:“我就差点以为,你会像这样把我扔在街道的长椅上,让我一个人孤单寂寞冷。”
“……”
裴时叙口吻很淡:“不看就走。”
好凶,冯意柠抿住嘴,默默把自己歪着的脑袋又挪了回去。
幕布散发的淡色荧光漂浮在半空,旁边特意挪开了小半步的姑娘,终于学会了安生两个字该怎么写,没有再开口。
只是没过一会,肩膀上落下重量,很淡的茉莉清香萦绕过鼻尖。
裴时叙稍稍移眸,倒在肩膀上睡着的姑娘,阖着薄薄一层眼睫,淡白色的光线显得她侧脸恬静,平稳的呼吸随着胸口幅度很轻地起伏。
直到影片结束,这姑娘仍旧半梦不醒,睁着惺忪的眼眸,两条细长的手臂自身后绕过男人脖颈。
“你该背我了。”
裴时叙语调没有起伏地问:“理由?”
冯意柠趴在男人背上,很认真地在他的耳边说:“我的鞋不小心掉了,万一踩到玻璃就糟糕了。”
“这回不是中了黑魔法的美人鱼了?”
冯意柠兀自摇头:“听不懂。”
“快背我回家。”
“好困呀。”
跟小醉鬼讲不通,裴时叙颇为几分认命地抄起这小姑娘的腿弯,稳稳地把她背起。
走出几步,冯意柠嫌拎着玩偶累,将它垫在了自己和男人后背之间,却让仍旧要松松环住他的脖颈。
也不嫌这姿势有多费劲。
一路上一言不发,等冯意柠再次迷迷糊糊醒来时,她正被放到沙发上。
“我要喝牛奶。”
过了会,冯意柠歪头没睁眼,手里被塞进玻璃杯,这才低头抿起来。
喝完后,才记得说起来:“这是水,我要的是牛奶。”
手里的玻璃杯被取走,放到了茶几上,冯意柠怔了几秒 ,没听到回答,仰着头,突然伸手扯住男人衬衫的衣料。
大掌撑在沙发上,冷白掌背崩起青筋,他们一时离得很近。
裴时叙稳住身形,微掀起眼眸:“喝醉就想犯乱亲人的毛病。”
冯意柠不肯撒手,很认真反驳:“我从来没有过这个毛病。”
又说:“你不就是被亲了而已,那我也被你亲了啊。”
对视中,冯意柠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亮亮的:“难道你是初吻?”
裴时叙轻嗤:“你不是?”
“当然不是。”冯意柠摇了摇头,语气莫名的得意,“谁说是我的初吻了?”
裴时叙有意逗她:“兔子小姐,请问是亲你的玩偶们么。”
冯意柠总觉得被看轻了,需要立刻为自己正名
明明当初第一面见的少年,会在废宅里找到她,抱起她,面对一个爱哭黏人的小女孩,还会拿糖哄她。
转眼就变成倨傲、独裁、控制欲又强的讨厌男人,尤其的不守男德、无形撩人,每次只会钓她,不让摸算什么本事儿。
“当然不是玩偶,是异性,我主动亲的。”
虽然是亲脸,那也是初吻。
裴时叙眉头微蹙:“什么时候?”
冯意柠感觉那股晕劲上来了,整个脑袋都不太清醒了,伸手环住男人侧腰,很自觉地寻了个舒服的贴贴姿势:“有几年了。”
她那时候才四岁,是有多少年了来着,怎么突然就算不清楚了。
还在想着,冯意柠听到男人冷声问。
“是初吻?”
“嗯。”
“有几年了?”
“嗯。”
“异性?”
“嗯。”
“你主动?”
“……嗯。”她明明都说过了,为什么还要她再重复一遍呀。
“他对我很好过,所以我亲他——”
冯意柠还在说着,骤然却被大掌握紧手腕,力度有些重,有些疼,喝醉后她尤其娇气地轻“嘶”了声。
她抬头,就着这个双手松环住男人腰身的姿势,不解地看去。
昏淡灯光下,男人眼眸沉沉地瞥着她,声调很冷,有股不近人情的危险。
“宝贝儿,跟我说说看。”
“有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还抱我?”
第33章
什么?冯意柠犯着困,映下的白色光线晃了下眼眸,就着微仰着头的姿势,眼前和耳畔仿佛隔了层磨砂玻璃,看不清楚,也听不分明。
虽然听不懂,她还是凭借下意识,微弯盛着笑的眼眸:“嗯!”
说完,也不顾被男人紧握的手腕,软趴趴地蜷了回去,在她最喜欢的贴贴姿势上待着不动了,她现在寻找位置极其的熟练。
裴时叙半垂眼眸,浓长眼睫在眼睑处落下阴翳,掩住眸底的情绪。
“洗了再睡。”
怀里小姑娘听到洗澡,这才总算愿意把自己从身前撕下来,站起身:“要洗,不然很脏。”
裴时叙接到通电话。
冯意柠一眼看见亮起的屏幕:“你去接电话吧。”
裴时叙目光打量了会这姑娘,如果不是说胡话,大概不会有人怀疑她现在是酒醉的情况。
看她还算得上可以自理,裴时叙也没有多管,走去阳台接电话。
是裴助打来的电话,汇报了些工作上的事,又跟他确认好下周的行程。
裴时叙走回到客厅,转而走向浴室的方向,没有水声,也没有动静。
这只笨兔子别睡晕过去了,裴时叙眉头微蹙,抬起手时,门突然被拉开了。
缭绕的白色潮雾涌出,裹着一股热气,刚洗完的姑娘,浑身清透皮肤上泛着一层健康的薄红。
身上穿着件扯来的白色衬衫,堪堪遮住大腿。根,往下两条笔直匀称的双腿。
裴时叙一眼认出是自己的衬衫。
偏偏这姑娘却没有丝毫的自觉,抬着眼眸,朝他伸出两条细长的手臂,一副乖乖等着要抱的神情。
裴时叙稍按鼻骨,活这么些年,第一次知道头大二字该怎么写。
“自己走。”
冯意柠被拒绝,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
裴时叙口吻淡淡:“我身上脏。”
冯意柠上下打量了会他,似是在辨认这话的真实性,好歹是有合理的理由,就自顾自给自己顺台阶下,收回了手。
裴时叙监督这姑娘走回卧房。
冯意柠却在门前的两步外,突然转身,口吻认真地说:“我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是你不愿意被我抱。”
裴时叙说:“兔子小姐,晚上该睡觉,不该有的想象别太多。”
“我不是兔子。”冯意柠觉得既然这人没反驳,那就是说中了他的想法,偏要跟他作对般地说,“我也不睡觉。”
“不进门?”
“不进。”
“也不睡觉?”
“不睡。”
“行。”
裴时叙径直走过她,打开卧室的门,又折返回来。
在这姑娘委屈巴巴秒变惊讶的变脸中,大掌握住两侧纤薄的腰身。
等冯意柠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像个小手办似地,被男人挪到了床侧坐下。
她仰着头,瞥向背光的过深面容,伸手扯住了男人的衣摆,又有些闹脾气地用脚轻踢眼前深色笔直的裤腿。
白皙足底就在眼前乱晃。
裴时叙深感毕生的耐心,都要耗在这不自觉乱蹭的小姑娘身上。
偏偏她还不肯撒手,睁着弧度漂亮的眼眸,没有威胁力地瞪视,一副要讨说法的不讲理神情。
裴时叙稍稍俯身,在小姑娘身前半蹲,神情过冷,修长手指用了几分力度地握住白皙脚踝。
“还动?”
刚刚还在乱闹的冯意柠,像是扯住耳朵的兔子,在男人松劲后,本能地缩回了腿,不敢再乱动。
虽然她这时在醉着,可凭借本能保护自己的意识,听得出男人口吻里浓重的警告意味,感觉到时刻会迫近的危险。
其实刚刚那一下并不疼,反而是威慑的作用更大些。
裴时叙起身,打开衣柜,视线略过被翻乱的一套衣物,随后将一套干净的上下款睡衣抛到床边。
“现在换好。”
对视间,冯意柠脸颊泛着薄红,做了一个极其幅度轻微的吞咽动作,又迅速挪开目光,很怂又乖地点了点头。
站在门外的裴时叙,稍按鼻骨,把那股不耐的燥火强压下去。
没过会,被从里面开了条门缝,探出一只鬓边发丝微乱的脑袋。
“我换好衣服了。”
裴时叙看这姑娘总算换好睡衣,视线一凝,又发现她赤脚踩在毛毯上。
“去睡觉。”
冯意柠说:“我想去接杯水喝。”
又被打开了点的门缝,被修长手指不留情地合了回去。
“穿鞋。”
冯意柠循着男人目光,低头,看到踩在毛毯上的脚。
她有些不解地说:“为什么要穿鞋?可是这样很舒服。”
跟不讲理的小醉鬼没法交流,裴时叙懒得多说。
所以当冯意柠再次被男人握住两边的侧腰,被一路挪着坐回到床边时,语气很不开心地说:“我不是你的小手办。”
“你没有资格把我挪来挪去的。”
“抬脚。”
冯意柠本来想拒绝,可觑到男人格外冷的神情,乖乖抬起了脚。
裴时叙把两只棉拖给她套上。
三分钟后,冯意柠迅速喝了口水,亦步亦趋地跟在裴时叙的身后。
裴时叙没停步:“还要跟着?”
冯意柠有理有据地说:“你洗澡,我为什么不能看?”
“我们不是法定夫妻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藏着掖着?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秘密?”
裴时叙拉开门,淡瞥了她眼,径直走了走进去。
冯意柠刚迈出一小步。
下一秒,浴室门不留情地在面前关上。
“……”小气鬼。
冯意柠默默在心里控诉,她其实也不是多看呢。
等裴时叙再次回到卧室,淡昏色壁灯浅浅映下,床被里隆起一团轮廓。
也就是瞧着安静,刚刚还蜷了下,装睡都装不明白。
关灯后,裴时叙在床侧躺下,果不其然身旁这姑娘慢吞吞地挪过来,很自来熟地用手臂环紧,像只考拉似地蜷进怀里。
“你不能跑。”
“你很重要。”
“你是我今晚精挑细选的大熊玩偶,你走了后,我的睡眠会变得不好。”
裴时叙阖着眼眸,口吻听着难得有几分犯倦:“再吵,自己睡。”
“……”冯意柠被迫微抿嘴唇,很轻地嘟囔了声,“你今天好凶。”
“但是格外的触感好,很热,像是一个源源不断的热源。”
“我现在可以宣布,你是我目前见过最好的一个大熊玩偶……”
说着说着,嗓音含糊着困腔,话还没有说完,就安稳地睡着了。
“……”
……
翌日,冯意柠醒来的时候,正面对一个极大的麻烦。
全是不利于她的条件:一、她断片了;二、她极有可能考拉抱着他睡一晚;三、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换了身睡衣;四、又不小心撞到了某种生理情况。
而所有的疑虑,在冯意柠抬眼看男人格外冷淡的神情时,达到了最不妙的巅峰。
他的锁骨上怎么红了一片?
小臂上……那是指甲痕吗?竟然还有一颗牙印?
冯意柠其实还有些晕,试图找回自己的语言:“你……我……”
“这都是我做的吗?”
裴时叙口吻淡淡:“难道我会又抓又挠,还咬自己么。”
“……”好像确实也没人会这样对自己。
“以为是兔子。”裴时叙说,“谁知道是只咬人的小狗。”
“不是小狗。”
冯意柠眼睫垂下,很心虚地小声反驳,刚想道歉的时候,看到卷起来的睡衣上摆,露出那截侧腰上红了一片,甚至泛着一片像是掐出来的青紫痕迹。
冯意柠有些不可置信:“因为我咬你,所以你打我了?”
裴时叙轻嗤:“被打,你还能一点事儿没有跟我说话?”
冯意柠想想也是,见过这男人打拳的力度,怕是十个自己都不够他打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
裴时叙微蹙眉头:“娇气。”
没得到回答,冯意柠就忍不住乱想,做什么,要用到掐。腰这个动作,她完全不敢深想下去了。
她真不会借酒乱性了吧?
可她明明只是有对心心念念触感的纯洁喜爱之情而已。
三十六计道歉为上策,其实的冯意柠都不能确定,只有一点她能确定,那就是她在没意识的时候,是很可能会触发极其黏人的人格。
昨晚真不应该一时被绝版玩偶迷惑,逞强喝了那杯混酒炸弹。
冯意柠佯装镇定地说:“昨晚是个意外,虽然我觉得这样说不太负责,可我们毕竟是成年人……”
到底在说些什么?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没有经验可以借鉴应对。
“一时错误是可以——”
“可以什么?”
冯意柠眼睁睁看着男人朝她俯身,下意识想后退。
却被有力手臂拦住后腰,阻止了她想逃离的动作。
“柠柠,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是谁昨晚要跟着一起去洗澡,还抱着黏着不撒手?”
太丧心病狂了,冯意柠听得都觉得她实在太胆大包天。
又总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感觉他在生气。
冯意柠只能用手指抵住胸膛,眼睫不止微颤着:“你为什么要生气?就算乱性了,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错。”
“所以。”目光沉沉在自己脸上落了会,她听到男人问。
“睡了,不打算认了?”
真睡了?冯意柠就在意乱间,电光火石间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等下,她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以她对这男人的了解,如果她真的强睡了他,肯定不是这副逗人的口吻。
刚刚是她一时没经验中套了,老男人又在故意作弄她。
她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想到这,冯意柠颇为几分含羞带恼地回视:“睡了,不打算认了。”
“如果不是老公的技术实在太差,没让我感受到。”
“那就是,难道只当了一日男友,老公就上瘾?”
白皙指尖戳戳点点小臂,冯意柠微弯眼眸:“想要名分了?”
“也就是看起来矜持,其实比谁都闷骚,被我又摸又抱,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的。”
这小姑娘越说越靠近,丝毫没有刚才惊慌失措的模样,明显是及时反应过来了
裴时叙唇角弧度极淡地轻扯:“宝贝儿,想太多。”
冯意柠有意学着他的话术:“很可惜,你的宝贝儿没想多,第六感告诉她,某个快被憋坏了的成年男性,是很有需求的。”
裴时叙说:“又抱又摸是友好合作关系,又亲又搞是不清不楚的关系。”
冯意柠意识到男人这是在重复她说过的话。
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宝贝儿,你这么贪心,只想得到,不想付出任何代价。”
冯意柠听出这话里意思,就是笃定她不敢答应又亲又搞。
嗯……她确实不敢。
可是冯意柠极其纠结地想,如果她不能在婚期结束前,彻底抱腻和摸腻这个男人,由奢入俭太难了,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归到从前对毛绒绒充满喜爱的幸福生活。
正在僵持中。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冯意柠看到是孟思栀打来的电话。
“所以昨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裴时叙说:“半夜某个小朋友做噩梦,半梦半醒说要咬一口试试口感,拦住而已。”
冯意柠脸颊发热:“真的?没有一点夸张的艺术加工成分?”
“柠柠。”
“嗯?”
“电话要挂了。”
冯意柠连忙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及时接通:“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孟思栀突然开展三连问:“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哑?昨晚做什么去了?我是不是在不该打来的时候意外打来了?”
“是我打扰了,你们继续。”
“……?”
冯意柠赶在更深的误会前解释:“没有,我刚起。”
“真的?”
“真的。”
“你在哪?”
“我在酒店。”
“拜托,冯大小姐,几点了?好好看看都大下午了,您是不是忘了今天接机的事儿?说好的三剑客相聚,一个都不能少呢?”
冯意柠这才想起这回事,“我等会就坐航班回去,刚好你来机场,把我们一起顺路都接上。”
孟思栀控诉:“您自己听听合理吗?”
冯意柠说:“今天我来请客赔罪。”
“行,算你有诚意,组织批准了。”孟思栀说,“某柠快点动作,等着宰你顿大的,别误了时候。”
挂断电话,这才想起塑料老公还在,冯意柠问:“你等会跟我一起回临北吗?”
裴时叙说:“有事情。”-
冯意柠傍晚到临北,被孟思栀接上,回国的是谭则宣,他们三个自小算是一同长大,每年至少都要一起聚场,还被孟思栀取了个三剑客的名号。
孟思栀问:“大宣子,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冯意柠笑了笑:“这话挺起来耳熟。”
孟思栀也跟着笑起来:“这话某柠回来那天我也问过一次。”
谭则宣说:“不走了。”
“不走就好。”孟思栀说,“大宣子,我来跟你说个超级大八卦。”
冯意柠还没来得及阻拦。
就听到孟思栀把她的老底掀了:“某柠昨晚床上睡着的男人是她老公!”
谭则宣略带意
外地看了她眼:“这是假戏成真了?”
他们都这么熟,彼此什么样都清楚,冯意柠心想反正解释没什么用,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没演过,一直是真情。”
孟思栀和谭则宣隔着车内后视镜,对视了眼,交换了个默契不多说的眼神。
冯意柠问:“那你这次是要行动了?”
孟思栀也打趣:“对啊,大宣子,你还在搞你那暗恋啊?”
谭则宣说:“柠柠,实不相瞒,我想你帮忙牵线。”
冯意柠问:“我?”
谭则宣说:“你未来二姐夫的母亲的相亲局,在整个临北都有名。”
孟思栀意味深长地说:“大宣子,白月光姐姐知道你对她这么居心不良吗?”
冯意柠也说:“老谋深算。”
“放心,你的幸福包在我身上,找时间就给你牵线。”
“但是——”
谭则宣了然:“请说。”
冯意柠说:“我听说你这次回国接手的重要项目,咱们工作室也想尝试一下合作。”
“行。”谭则宣颇为几分无奈,“工作脑诚不欺我。”
孟思栀早就乐得不行:“你难得是第一天认识某柠吗?”-
另一边宴席上,陈初旬打趣:“时叙哥,怎么不见嫂子一起来?你们平常不是浓情蜜意,分不开一秒,这是被冷落了?”
谢从洲在旁边煽风点火:“毕竟要赶去接机,没空顾两头也是常事。”
陈初旬说:“是不是谭则宣?我是记得他好像是今儿要回来了。”
谢从洲口吻懒散:“我记得你家小妹,是不是对他印象很好?”
“说是阳光帅气,随和好相处,还很有内涵。”陈初旬说,“我还不知道她,见一个爱一个,见两个爱一双。”
裴时叙神情冷淡,听着这俩人一唱一和。
陈初旬有意问:“不认识?”
裴时叙口吻很淡:“该认识?”
“也是,你认识不认识不重要,你家小姑娘认识。”陈初旬说,“听说今儿回国,你家老婆原来没想给你讲声啊,据前线战报,已经接上了这位竹马好哥哥。”
“原来是冷门弃夫。”
“毕竟重要就是对比出来的。”
裴时叙口吻不甚在意地说:“是么。”
说到底,绕这么一大圈,众人本来就是想看看这人的反应,结果这人冷着脸,还是没什么反应,透出一股子没劲儿,也就不在他身上多费话题了。
裴时叙没参与他们转为打趣另一个人的话题,垂眸,看着冯意柠发来的消息。
【你的老婆每日三省你身:今天让老婆摸了吗?今天让老婆抱了吗?今天肯答应深度合作了吗?】
【我认真想了想,想了个条件,以不接。吻和禁止插/入两个条件为前提】
【怎么样?】
阳光帅气,随和好相处,还很有内涵,理想型还是照着人捏的。只是特意去接回国的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还不忘惦记摸男人的事儿。
手指稍划手机屏幕,裴时叙冷着脸,唇角极淡弧度地轻扯。
【可以】
不动声色地摁灭手机屏幕,裴时叙眸底沉下。
难不成还能被个小姑娘拿捏了不成。
第34章
【可以】
冯意柠本来已经都做好要跟裴时叙打场持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他竟然松口得这么爽快。
心里忍不住有些狐疑。
【真的答应了?没有被不明生物上身?没有被别人误拿手机?】
冯意柠打消息的手指顿住,把刚刚发出的三连问都删掉,有句话叫论迹不论心,无论理由是什么。
毕竟眼下达成了她想要的结果。
于是冯意柠很心满意足地重新发了条消息出去。
【成交】
车窗外夜色徐徐,孟思栀借着车内后视镜瞟了眼,坐在车后座的姑娘垂着眸,刚问话压根没听到,只兀自看着手机,唇角泛出笑意。
孟思栀默默心里唾弃了下这个重色轻友的发小,然后跟谭则宣交换了个心照不宣、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姑娘铁定有情况,也极其的不对劲。
冯意柠将手机锁屏,抬眼的时候,发现氛围竟然尤其的沉默。
她有些奇怪地抛出话题:“我们等会去哪吃饭?”
“咳、咳。”孟思栀刻意清了清嗓子,装腔拿调的,“哟,这是谁呀?总算愿意搭理这俩空巢的单身朋友了?”
谭则宣语气正常,说出的话却很有反差感的诡异:“冯大小姐,原来是日理万机聊完,总算想起还有两个饿着的朋友了。”
冯意柠感觉头都大了,这世上有什么被跟塑料老公聊天,还被两个损友当场抓获的事情还难搞的吗?
沉默了几秒,冯意柠反击道:“到底都是谁在外面散播谣言。”
“一个暗里是小青芒,天天飚虎狼之词,另一个外界传闻内敛有涵养的,外面人知道你这么闷骚吗?”
孟思栀很不以为意:“都是自己人,那就是要表现最真实的一面,面具都是戴给外人看的。”
谭则宣说:“正是这个道理。”
三人行,往往就是两人随意排列组合,在场就冯意柠一个有对象的,虽然只是塑料的,完全不影响另外两个单身狗,很自然地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冯意柠及时转变策略,语重心长地说,“咱们也不是以前的小朋友,都是成年人了,别这么幼稚了。”
“装什么装?”孟思栀说,“去年喝醉在群里发了一晚上的红包的事儿就忘了?某柠也就是表面小正经,其实比谁都能闹。”
谭则宣深以为然:“附议。”
冯意柠说:“你们这是先入为主,对我产生了偏见,我只有一张嘴,没办法跟你们两个胡搅蛮缠的人交流,在大好的日子,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孟思栀评价:“没本事。”
谭则宣说:“附议。”
“……”
沉默了几秒后,冯意柠微弯眼眸:“栀栀姐姐,则宣哥哥,我要请你们吃海鲜大餐,让服务员放满致死量的香菜,用来好好招待你们。”
不吃香菜的孟思栀一脸惊恐:“某柠,你是魔鬼吧!”
谭则宣说:“某柠,你本可以直接要命,偏偏要请我们吃顿大餐,我只剩下一句话,很感动。”
冯意柠从善如流地说:“也不用太感动的,大家应得的。”
孟思栀:“……”
谭则宣:“……”
“我怎么感觉,她比半年前嘴毒了。”
孟思栀说:“不是,是小嘴淬了蜜,结果一尝是砒霜,合理怀疑是交换多了唾液,被她老公同化了。”
“……”冯意柠说,“想多了,要是我有他一半嘴毒的功力,哪轮得到你们现在还能跟我掰扯。”
孟思栀沉默了两秒:“说的也是。”
谭则宣说:“有所耳闻。”
最后冯意柠还是相当的心软,没有带一唱一和的损友二人组去吃海鲜大餐,而是家口味老牌地道的餐厅。
快吃完的时候,冯意柠报了地址:“则宣哥跟我去一趟吧。”
又问:“某栀也去吗?”
孟思栀说:“栀栀姐姐原来只是顺带捎着的,伤心了。”
冯意柠说:“某栀不去,她要休息。”
谭则宣也说:“那不打扰她了。”
“……!”
孟思栀起身:“你们简直两个黑心鬼,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背着我?不让栀栀姐姐去,我偏要去。”
冯意柠说:“打算把你卖去相亲局,给咱们工作室谈来个大合作。”
谭则宣也说:“记得擦亮眼睛,别被小惠小利耽误了大事儿。”
孟思栀倒吸了口气:“简直不是人。”
到了宴席,是位富家太太的私宴,所以着装用不上很正规。
冯意柠刚到,一眼看到等她的冯亦清,转眼看到被熟人绊住的孟思栀和谭则宣,朝他们探去目光,示意她先走开。
走到跟前,冯亦清笑了笑:“怎么这个点来了?”
“刚吃完饭。”冯意柠说,“二姐,我有个事儿要托你帮忙。”
冯亦清问:“什么事儿?”
冯意柠说:“有个朋友想认识薄总。”
冯亦清问:“则宣?”
竟然一猜就准,冯意柠说:“怎么就一定是他?”
冯亦清说:“能让你亲自主动拜托帮忙的人,不多见,不是思栀,应该就是则宣,他回国,你刚好就有事儿。”
冯意柠佯装口吻无奈:“没办法,毕竟欠则宣哥的人情太多。”
冯亦清知道自家小妹在开玩笑:“谈合作,让我牵线?”
冯意柠朝她勾了勾手。
冯亦清附耳过去,听冯意柠说完了谭则宣想借着薄总母亲的相亲局,接触白月光姐姐的盘算。
冯亦清说:“刚说他就来了。”
冯意柠循着目光看去,看到孟思栀和谭则宣一起走来。
“则宣,应该有大半年没见了。”冯亦清开起他的玩笑,“没想到一回来,就有这么大的计划。”
“亦清姐,也不算计划。”
谭则宣难得有点青涩,他们自小长大的三个人,是不折不扣的损友,对彼此怼起来都百无禁忌的,就是碰到冯亦清这个温柔大姐姐,都会不自觉变正经,说话的语调都轻上几分。
冯亦清温声说:“我觉得挺好的,争取是好事儿。”
“清清姐说话就是好听。”孟思栀性子活络,实则对这种温柔似水的类型最没有抵抗力,“娶了你的,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功德。”
“某柠还不快多学着点,别再跟你老公学坏了。”
这话题怎么起承转合,就莫名又回到她身上了?
冯意柠叫停:“现在打住,禁止讨论无关人士。”
“哦,原来你老公是无关人士啊。”
损友二人组一人开腔,冯意柠果断看向第二人:“则宣哥,我劝你慎重思考接下来的发言,不然你的忙,我就要好好考虑了。”
冯亦清还在笑着,不经意瞥见来人,赶在孟思栀开口前,手抵在唇边,幅度很轻地温声提醒:“咳、咳。”
“清清姐,你喉咙不舒——”
孟思栀话语突然顿住,显然是瞧见了来人,一时像是被摁住了暂停键。
谭则宣神情如常,有礼地打起招呼:“裴总好。”
裴时叙神情很淡:“你好。”
冯意柠目光不经意扫过,本能告诉她这两人气场不合,瞟到男人身后的另一道高大身影,开口说:“二姐,你是不是有事儿要跟薄总说?”
冯亦清说:“确实有,失陪。”
孟思栀本来想跟着一块走,她背地里打趣人,这会正在尴尬,被冯意柠不轻不重地瞥了眼,暗地里咬了咬牙,脚步就钉在原处没走。
四人比三人独处要稳定,冯意柠说:“则宣哥,你早先说的项目合作,跟裴总想必有很多话可以共同聊。”
说这话时,冯意柠好像察觉到自身侧朝自己瞥来很淡的一眼,可等她偏头,微弯着眼眸瞥去,男人仍是那副冷淡的神情,瞧着几分有无不可。
冯意柠提醒:“跟咱们工作室有关。”
裴时叙薄唇微启:“听闻你回国负责家族企业的重点项目,刚巧我也有兴趣。”
谭则宣说:“裴总有兴趣是再好不过,改日面谈。”
裴时叙淡声应了句。
既然附带目的达成,冯意柠觉察到孟思栀实在是不自在:“你们不是还有事儿吗?这会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哦,是。”孟思栀接道,“大……则宣我们快走吧。”
谭则宣朝着裴时叙稍稍颔首,又朝着冯意柠笑道:“柠柠,下回再见。”
直到两道背影在眼前走过,冯意柠心想孟思栀这见人跟老鼠见了猫的心理阴影,到底是什么事儿鼓捣出来的?
还在想着,身旁传来冷感嗓音:“还没看够?”
冯意柠回了回神,稍稍偏头,她刚刚没听清,有几分不解地看过去。
裴时叙唇角极淡地轻扯:“回家么。”
冯意柠没多想:“回。”
这边,孟思栀总算呼吸到外头的空气,她生怕多待几秒,把自己先尴尬埋了。
转眼看到谭则宣低低笑了声。
“还笑?”
“不是笑你。”谭则宣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位裴总对我有敌意。”
“有什么敌意?他那人向来都是这样待人的,今儿看起来心情不好,能愿意陪你说上话,已经是……”
孟思栀话语一顿,忽而回过味:“那你临走前还特意叫声柠柠?”
谭则宣说:“平日不就是这样叫的。”
“你太坏了,可我喜欢。”
孟思栀还说这位一向倨傲的太子爷今儿脸色瞧着格外冷淡,竟还破天荒地搭腔。
越想越觉得好笑又缺德,朝他举了个大拇指:“这俩工作狂要是哪天能成,你得坐上主桌。”
又饱含怜悯地说:“大宣子,讲实话,我真为你那位白月光姐姐感到不幸,碰上你这个面和心黑的败类。”
谭则宣对这话没什么反应,极淡地微扬唇角:“权当夸奖。”
翌日下午,冯意柠去了衡思一趟,谈完事情,冯俞礼留她一同吃饭。
长兄如父,冯俞礼待家里两个妹妹一向上心,订的餐厅也是按着冯意柠的口味来。
“则宣回来了?”
“是。”冯意柠说,“昨儿我跟思栀一起接的机。”
冯俞礼说:“你们关系一向近,我听说你想促进则宣和景越的合作。”
冯意柠说:“想想合适,而且工作室也需要扩展新的平台,熟人局,大家互惠互利。”
转而想到大哥不是无端管事儿的性子,微揪眉头:“大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只是问问。”冯俞礼说,“如果是我,多半也会这样选择。”
“你长大不少。”
冯意柠笑了笑:“原来这顿饭是来奖励我的成长的,爸爸是不是总担心我在外受了什么委屈,哭着鼻子回家?”
冯俞礼说:“你了解他。”
冯意柠有几分得意:“可是他的女儿,像他,场面上再怎么,首先不能让旁人觉得气势被压一头。”
又转而问:“大哥就不担心我?”
“倒是不担心。”冯俞礼说,“我家小妹在外有不服输的劲儿。”
“再说,阿叙性子冷,护人是没法子说的。”
冯意柠微抿嘴唇,也没法反驳:“说得倒也没错,他护短。”
用完餐,冯俞礼说:“你和好友关系近归近,是好事儿,也不要忽略了旁的。”
冯意柠用纸巾擦拭唇角,有些不解:“旁的?”
冯俞礼笑着无奈摇摇头,不愿多说:“自己想。”
冯意柠说:“大哥,你最近上香拜佛了?说话怎么开始让人猜哑谜了。”
冯俞礼起身,只是说:“话非要句句说明白,就没多大意思了。”
冯意柠走在身后,轻声嘟囔:“一句比一句听不懂了。”
此时景越总裁办公室。
薄蔺舟将项目书随意抛到桌上:“诚意挺足,我也有兴趣,合作就这样定了。”
裴时叙没什么反应,答应并不算多意外的事儿。
薄蔺舟问:“现在什么感受?”
裴时叙反问:“感受?”
薄蔺舟意有所指地说:“竹马好哥哥刚回国,你家小姑娘就撮合跟着你合作,这么爽快,你还挺大方。”
裴时叙口吻淡淡:“说到底,不过是有利可图的事儿。”
“行。”薄蔺舟也没表现信不信,稍抬眉梢,起身,“既然谈完事儿了,时候不早,我就先走了。”
又怜悯地看了眼身旁这位冷宫老公:“竹马好哥哥回来了,小心地位不保。”
裴时叙懒撩眼眸:“泥菩萨么,还是多顾着些自己。”
这是不乐意听了。薄蔺舟也不愿凭白受了迁怒,极淡地低笑了声。
径直走出办公室。
随手接起电话:“清清,完事儿了,我去接你?”
……
暮色渐深,CBD商区闪映着霓虹,冯意柠结束会议,跟孟思栀和谭则宣一同下楼。
一眼就看到停靠的迈巴赫,冯意柠走上前,车窗在眼前摇下,稍稍躬身:“你怎么来了?”
裴时叙朝她淡瞥了眼。
“……?”冯意柠被这道目光看得有些莫名没底。
“宝贝儿,敬业点。”
冯意柠脸颊微热,叫老婆就老婆,突然叫什么宝贝儿,余光都察
觉到孟思栀和谭则宣朝她多看了眼,等到私底下,还指不定要怎么打趣她呢。
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她压低声音说:“你在外面别这么喊,影响不好。”
见着面儿连老公都省去喊了,裴时叙口吻很淡:“避嫌?”
“……?”避什么嫌,他们是在外难道是可以避嫌的关系吗?
冯意柠有些狐疑地看着裴时叙,伸手,手背轻贴了下男人额头。
没发烧生病,怎么说起胡话了?
裴时叙说:“走么。”
“走。”冯意柠回头,跟身后两人道别。
一路到家中,冯意柠在玄关换鞋,随口说:“我听说薄总今儿去景越,是谈合作?”
身前传来男人的嗓音:“你倒是对这事儿够上紧。”
“毕竟事关——”
眼前落下阴影,冯意柠抬眼,一时忘了要说出口的话。
裴时叙垂眸瞥她:“每次都是你动手,我是不是太吃亏?”
“……?”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的,冯意柠不甘服输地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摸你的同时,其实你的肌肉也反过来在摸……”
后背被抵上冰冷墙面,冯意柠眼睫骤然微颤,突然的悬空感,迫使她用两条手臂环住男人的脖颈。
他……这是单手把她托起来了吗?
极其危险的距离,冯意柠又不敢随意挣动,生怕蹭到踢到不该有的反应,只能柔声柔气地劝说:“你冷静点。”
裴时叙垂眸,口吻很淡:“不想抱?”
冯意柠诚实地说:“想。”
又问:“能抱你睡一晚上?”
“看你表现。”
那这不就是空头支票?冯意柠下意识并拢双。膝,阻止深色西装裤的抵。侵。
杏色包。臀裙的褶皱蒙上阴影,冯意柠垂眸,心里有几分疑虑,总觉得眼下这场景莫名很眼熟。
可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在哪见过。
“宝贝儿。”
冯意柠眼睫微抖,低音炮在耳畔这样犯规地叫人,无论几次都适应不了。
“别。夹。”
大掌稍扇了下大腿。根。
声响不大,甚至算不上多重,在安静沉默的房间里,这一下显得尤其的清晰。
双。膝被彻底顶。开,深色笔直的西装裤衣料刮擦着腿。内侧的皮肤。
冯意柠脸颊飞红,微咬住下唇。
腿软了。
第35章
玄关处昏暗光线中,冯意柠只能察觉到男人沉沉的眸光落在自己脸上,像是审视,也像是逡巡。
再冷情的男人也会有情。欲一面,仿若无形地将她剥开。
冯意柠一时都不知道目光该往哪放,兀自垂着眼眸,没办法直视这道视线。
只希望这个男人别用漫长的审视来折磨自己,尽量速战速决。
“你想怎样,就快点。”
裴时叙唇角极淡弧度地轻扯。
这姑娘还在嘴硬,薄薄微颤的眼睫已经暴露了内心的不安,脸颊耳尖也都红着。
不过是只色。欲熏心又胆小的兔子。
修长手指顺着腰。线流连,漫不经心地轻拨侧边的拉链。
“这就受不住了?”
冯意柠总觉得被看轻,不是很想认输,摇摇欲坠的理智被一时意气裹挟,很轻幅度地摇了摇头。
她的后背抵着的冰冷墙面,总疑心会有点滑,撑不住悬空的重量。
无师自通地用双。腿绞。紧男人腰身,脚后跟交叠盘着后腰,无意识地微蹭。
身前的气息一沉。
侧边的拉链被拉动,在安静沉默的空间里,只余两道时不时交错的呼吸声,清晰地显得过于漫长折磨。
冯意柠甚至能想象到紧紧包裹着的杏色包。臀裙,是怎么被破开一道口子。
就在冯意柠怔神间,感觉到细小电流般的异样感觉。
弧度漂亮的眼眸渗出点微雾。
“你别掐……”
只是碰了点腰,跟握住脚踝是如出一辙的反应。
耳畔传来男人格外低沉的嗓音,因着偏冷的音质显得无端危险。
“脚。踝,腰窝。”
指骨修长,指节粗大有力,手背覆着薄薄一层皮肤,冷白却不孱弱。
她能在想象中描摹出这样一只手,在殿堂优雅地弹奏着钢琴,很有观赏性,或打拳时手背覆着一层薄汗,蛰伏的青筋分明,挡不住的荷尔蒙力量感。
而不是像在这样,格外漫不经心、却极其有控制欲地开。发她的反应。
“还有哪?”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又分明,冯意柠晕晕乎乎间,发出含糊的鼻音:“嗯?”
“你的敏。感。点?”
冯意柠被困抵在之间,冰冷墙面被后背腾起的那股热,染上一层温度。
而她只能被问话,被用着不怀好意,漫不经心的语调,一副把玩的摩挲姿态。
一直以来男人迫近的侵袭感,都在点到为止,以至于麻痹了她对眼前成年男人裹挟而来的危险感知。
对他强势掌控的一面,仍旧停留在那股浅薄的认知。
只看上半身的雪纺衬衫,穿戴得体,少有几分褶皱,飘带系成优雅的半耳结,却在在不知道的时候,薄薄的雪纺衬衫下摆只松松垂着。
像是铺陈的浅色纱雾,淹没深色笔直的西装裤。
杏色包。臀裙半挂在跨部,开的那条拉链缝。隙撑起分明的轮廓。
隐在褶皱的阴影大片地凸起,仿佛能清晰地描摹出修长指骨的脉络。
视觉感官的缺失,反倒引得其他感官变得愈加敏。感清晰。
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丝缕醇厚的红酒香气。
闷在喉间克制又压抑的沉。喘。
以及,随着覆盖大片阴影的俯身,错位的鼻息,堪堪擦着鼻尖掠过。
冯意柠闪过一瞬心跳漏拍的恍惚。
隔着将触未触的距离,那股恼人的鼻息扑到白皙脖颈,染红了一片。
清冽的雪松气息,淡淡的茉莉香气,无端在交缠,在交融。
一切都在耳边变得清晰又分明,冯意柠目光不自觉垂下,像是被灼到,薄薄眼睫连颤了几下,仓皇抬眼,瞥到冷白喉结要命地上下滚了滚。
这也太刺。激了。
冯意柠明明是旁观者,却被扯入男人这场欲台高矗的发。泄。
深色领带不小心被手指完全扯落,松松地缠在白皙腕间。
冯意柠偏着头,喉咙发干,下意识咬着下唇,不自觉留了点泛白。
很渴,很干。
淋着仲夏暴雨前蒸腾的那股闷热。
……
这姑娘刚被放下来时,也不敢看他,掌心几乎没劲地推了一把。
慌乱将包。臀裙的拉链彻底拉上,强撑着腿软,同手同脚地逃开了。
没过会,裴时叙接到发来的消息,垂眸瞥了眼,迈腿走到浴室门口。
修长手指随意叩了两下门。
传来两下脚步声,紧接着门被从里面拉开,身上裹着白色浴巾的姑娘,微仰着头,满脸羞恼,完全没有温温柔柔的模样,活像是只炸毛兔子。
“沾上了。”
把手里的雪纺衬衫抛了出去。
“你给我洗干净。”
门“嘭”地一声在面前摔上。
裴时叙随意扯下扑到脸上的雪纺衬衫,挥之不散的淡淡的茉莉清香,满是这姑娘身上的那股味儿。
指腹从下摆沾上了一点白。浊。
是刚刚溅上去的。
裴时叙唇角微扯。
这兔子被逗狠了,难得发一次大脾气。
而在浴室内,冯意柠后背靠在冰冷的瓷砖墙面,浑身腾起的那股热度,却怎么都散不去。
那种意乱惴惴感,像是踹了只兔子,胸口还在不止起伏。
白色浴巾松垮垮地垂落脚边。
纤细手指缓缓沿着下落,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指腹带来的那股异样触感。
怎么都抹不去。
冯意柠闭眼,咬着下唇,过了会,温水自花洒溅落。
晚些时候,裴时叙洗漱完,接了通工作电话,回到卧室,里头只开了盏壁灯,淡淡光芒映着床上隆起的一小团。
只蜷着不动。
这色兔子被吓得不敢动了。
壁灯被关掉,裴时叙在床另一侧躺下。
没几秒,甚至没多坚持一会,昏暗中那团轮廓隐隐动了动。
裴时叙没避,任由柔。软温热的身躯很轻地贴上来,那股不散的茉莉香气,直往鼻腔里窜。
没过一小会,两条细长手臂
也很大胆地环了上来,完全是抱玩偶的抱法。
“还不睡?”
这小姑娘不吭声,估计还在赌气,贴在怀里只装睡。
治她的法子很好使,裴时叙慢条斯理地拉起她的一条手臂。
冯意柠微微挣了挣,很轻易地把手臂从男人手里逃脱,沉默了两秒,闷声、却下定决心地说:“你答应我能抱一晚上睡的。”
又言辞凿凿地说:“我今晚都付出了从没有过的努力,这是我的报酬。”
“你不能随意剥夺我的权利。”
裴时叙有意逗她:“你哪努力了?”
“动了吗?”
“……?”
冯意柠心想哪有这样的男人,有些不服气地轻声反驳:“你不讲理地抵着我,还自己用手做那种事。”
裴时叙偏要问她:“哪种事?”
冯意柠实在是无法描述,只能委婉地描述:“自。渎。”
裴时叙说:“还挺有文化。”
又在打趣她。冯意柠心想他们肯定是这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一对塑料夫妇了。
“你下次不能碰我的腰。”
“还有?”
“这次没有碰脚踝,以后也不能。”
裴时叙说:“要求倒还挺多。”
“让摸的时候,除了时间,限制过你了么。”
冯意柠解释:“我那是在跟触感来场友好的交流。”
“而且我没有摸你的背面。”
哪像他,摸得她太奇怪了,搞得她在一直不自然地颤,浑身红得像缺水的金鱼。
裴时叙口吻淡淡:“这是在通知我?”
通知也用得她太无理了,冯意柠认真地纠正:“是在跟你友好商议。”
裴时叙说:“很抱歉,商议不通过。”
不难搞就不是这个男人了,冯意柠好声好气地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宝贝儿,有必要提醒你。”
“现在你是有求方。”
冯意柠算是发现了,这声“宝贝儿”就是她的催命符,每当裴时叙要说些让她不开心的话,就用这声称呼有意逗她。
幼稚又恶劣得要命。
冯意柠被否决,又实在是架不住此时黏着抱的心心念念的触感,她有预感,今晚肯定会睡一场前所未有的好觉。
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困意渐渐上涌,嘴上却仍旧不服输。
“那你以后好好锻炼下自己的技术,太慢了,我被你抵着旁观也很累……”
“……”
修长指骨握住后颈,稍稍抬起,裴时叙垂眸,依稀中看不分明轮廓。
“找到其他舒服的玩偶,也这样?”
“嗯?”
冯意柠迷糊地半眯眼眸,整个人的意识都摇摇欲坠,只凭借本能意识呢喃:“不会有比还舒服的……”
说完,意识渐渐模糊。
一夜无梦,冯意柠睡了一场很舒服的好觉,到公司都很有精力,一连开了大半天的会议,也丝毫不见疲惫。
反倒是孟思栀折腾得像是被是被女鬼吸干精气的书生,办公室门一关,就软塌塌地倒进沙发。
孟思栀闭眼缓了会神,过了会,一手托腮,抬眼看到冯意柠坐在办公室前,垂眸看着手边的项目书,唇角牵着几分笑意。
能这么深情地看着项目书的工作狂,这世上也真的不多了。
可看着看着,孟思栀就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了,虽然一直知道她这位发小一向视工作为真爱,可看得这么春心荡漾的,真的是头一遭。
“某柠啊某柠,你这昨晚干什么了?红光满面,格外有精神啊。”
冯意柠没抬眼:“睡了个好觉。”
小正经怎么没点反应,孟思栀正在狐疑中,听到冯意柠问:“跟我去景越走一趟?”
孟思栀感觉现在自己就是濒临崩坏的齿轮,一听到工作就头大,闭眼:“你去吧,刚好谈完事儿,接老公回家,我留下来看家。”
“行。”冯意柠看她是真累了,起身,也不强求,带上任瑛出发。
到了景越,宣传总监接待她们,看了会项目进程进度,具体要沟通详情,任瑛跟着一块去了。
冯意柠来了不少次,轻车熟路地坐电梯上楼。
一路沿着走廊走,总裁办的人都眼熟,没谁敢拦着这位老板娘,安秘是个年轻活泼的姑娘:“小冯总来了?要不要先知会裴总一声?”
冯意柠跟她开玩笑:“见你们裴总还需要提前预约吗?”
安秘笑道:“小冯总来,裴总肯定是要来出来亲自接的。”
裴时叙向来倨傲惯了,手下的人倒是说话一个比一个好听,冯意柠笑了笑:“去忙吧,我自己去就行。”
冯意柠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过了会,冯意柠推门走进。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没抬眸,声质偏冷:“还不过来?”
冯意柠微弯眼眸:“裴总,好大的派头,都不打算正眼看客人?”
“还用看么。”裴时叙唇角微扯,“在这能没大没小的,也就是你。”
说得她很不懂礼貌似的,冯意柠把身后的门关上,走近:“我有敲门,如果不是裴总太专心工作,那就是有意晾着人。”
裴时叙口吻随意:“犯得着么。”
那可不准,冯意柠觉得这个男人也就是表面正经,其实性子比谁都恶劣。
冯意柠说:“这次滑雪纪念馆是上头的任务,镇馆之物我有个想法,那颗粉钻……”
只是刚开口,就听到裴时叙淡声说:“随你处理。”
“裴总真大方,4亿说砸就砸。”
冯意柠稍稍俯身,手背轻贴男人额头,试了下温度,有意开他玩笑:“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不像你。”
裴时叙说:“送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冯意柠嘟囔:“怎么就没见其他时候,有这么大方过?”
裴时叙微掀眼眸:“哪种时候?”
对视中,冯意柠微弯眼眸,没收回手,而是缓缓下落,指尖轻点深色领结:“裴总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是不是不想负责?”
这姑娘也就是仗着此时没人,一股虚张声势的劲儿。
裴时叙一时没说话。
难得看这人吃瘪,冯意柠很满意,施施然起身。
却突然被握紧手腕,身形一时不稳。
等冯意柠回神,已经跌。坐在男人腿上。
“付哪门子负责?”
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柠柠,我对你做什么了?”
确实没对她做什么,就是当着她的面自己搞而已,冯意柠微顿,转念想到昨晚:“你明明就摸了。”
“这样?”
“……?”如出一辙的拉链声,冯意柠及时按住男人的手,“你冷静点。”
裴时叙有意逗她:“刚刚招惹人的时候,不是很大胆么。”
通透落地窗俯瞰整座CBD商景,映着一地日光,照得满室堂堂,尽管知道是单向玻璃,冯意柠还是生出种白日荒唐的感觉。
冯意柠委婉地低声提醒:“……这是在办公室。”
裴时叙说:“谁先不说正事儿。”
“……”冯意柠哑口无言,她也就是趁着白天在办公室,才敢张口就来。
结果没想到这个高岭之花,也就是在外面装得一副冷情性子,私
底下完全没有一点男德。
一点道德感都没有,大白天就敢拉拉扯扯的。
这时传来敲门声。
冯意柠眼睫微颤,想起门是没锁的,随时都有人可以进来。
想起身,却被不动声色地按住。
冯意柠提醒:“有人。”
“没人会随意进来。”裴时叙口吻很淡,“这会知道怕了?”
哪万一还有一呢,冯意柠说:“老公,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快让我起来。”
再逗,这兔子小姐就要炸毛了,裴时叙没拦着。
冯意柠匆匆从男人腿上起来,转眼听到男人说:“犯不着偷。情。”
“……”
裴时叙被这姑娘温温柔柔瞪了眼,起身,稍稍俯身。
“你还要……”
冯意柠听到滋拉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裴时叙说:“拉链没拉上。”
冯意柠偏头垂眸。
深色包。臀裙侧边的拉链头上,修长手指施施然挪开。
冯意柠会错意,颇为几分羞恼:“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正经。”
裴时叙说:“毕竟家里有只色兔子,耳濡目染。”
话音刚落,被不轻不重地推了把。
“你的老婆拒绝跟你的谈话。”
冯意柠走到门前,这才想到她怎么给裴时叙当起了秘书,只是都走到门前,还是好脾气地开门。
结果跟站在门外的谭则宣,毫无征兆地对视上了。
尤其是这道目光还有几分意味不明。
冯意柠只当没看到,这两人多半是提前约好有合作要谈,口吻如常地说:“裴总,晚些我来找你?”
走到身旁的裴时叙,口吻很淡:“犯不着。”
冯意柠早就料到这男人的回答,只是刚刚还坏心眼调戏她,现在就一副性。冷淡。
果然这种坏男人,就是爽完不认。
这时身后的安秘说:“裴总,会议室准备好了。”
“柠柠。”
身侧传来冷感嗓音,冯意柠听到裴时叙说:“合作的事儿,跟着一起去趟。”
冯意柠按耐心下的腹诽,应了声,打电话叫任瑛上来。
去的是间小型会议室,很简单的一张方桌,在场参加的也不过是六七个人。
理念相合,又是熟人局,谈的进程自然很顺利,原来是谭则宣反过来推荐了她,主负责人讲解策划案,冯意柠笑了笑,朝着好友投去“合作愉快”的目光。
果然十几年的交情就是不一样,默契度满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冯意柠余光瞥到,以为是工作消息,下意识垂眸。
是裴时叙发来的消息:【领带忘你那了,晚上来取?】
冯意柠几乎是瞬间想起昨晚被她扯下来的深色领带,后来被男人放下后,被她不小心一起带进浴室。
这男人真的一点都不守男德。
光天化日之下,还在会议上,就给她发这种消息,莫名有种偷。情的感觉。
“小冯总,是怎么想?”
冯意柠抬眼。
看到裴时叙不动声色地摁灭屏幕,懒撩眼眸,漫不经心地朝她瞥来。
冯意柠脸颊微热,在桌底重踩了下材质讲究的黑色皮鞋。
坏男人,勾引她。
第36章
开完会议,冯意柠要回公司一趟,起身,谭则宣也正好打算跟着一起。
“一起走趟?”
冯意柠问:“不用留着多谈会?”
谭则宣还没开口,听到裴时叙不紧不慢地说:“谭副总,还有些事儿请教。”
“方便么。”
既然他们有事儿要谈,冯意柠对谭则宣说:“回头找个时间在公司碰。”
“你们聊,我先跟先任瑛一块走了。”
“柠柠。”
冯意柠刚走出两步,听到身后裴时叙叫了她声。
平常公事场合明明都叫小冯总的,冯意柠有些狐疑,面上不显地回头。
裴时叙直直朝她瞥来:“等公司完事儿,去接你?”
“?”要不是在场有人,冯意柠真的想用手背再探探这男人额头的温度,要不是她前不久刚探过,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生病了。
有人围观的场面,冯意柠微弯眼眸,温声说:“不用,我等会自己回去就好。”
裴时叙说:“有事儿跟我打电话。”
“嗯。”
出了电梯,冯意柠察觉到自身侧时不时探来的目光,侧眸一看,果然从她的眼里看到大大的“哇哦”两个字。
任瑛说:“老大,好甜哦。”
“没想到裴总这种看起来的情爱绝缘体,私底下竟然这么黏人,他超爱。”
“……”
冯意柠心想哪甜了?全是工业制造,也不知道这影帝最近受什么刺激了?动不动就在人前秀恩爱,很反常。
反倒衬得她像是个难解风情的木头。
“回去吧。”
到了公司,孟思栀喝了半杯咖啡吊神,看到冯意柠回来,眼里几分省事的轻松:“我还刚想给你打电话来着。”
冯意柠听她语气是有事儿:“怎么了?”
孟思栀无奈叹了口气:“这年头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越不想忙,事儿偏偏要来找你。”
“走吧,跟我出趟差。”
冯意柠问:“今晚吗?”
“当然。”孟思栀微顿,审视地问,“你有安排?”
“我的工作就是安排。”
区区男。色算得上什么,冯意柠反应很快地说:“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尽快就走。”
冯意柠回家收拾行李,去机场的路上听完短暂的汇报。
总算想起被遗忘的塑料老公,趁着去出差,可以肆无忌惮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的老婆出差路上】
【领带先寄存在我这,等回来再宠幸某位冷宫老公】
冯意柠发完下车,轻翘唇角,反正她现在也不在跟前。
她和孟思栀在机场汇合,坐了最近的航班出发去淮城。
登机前,冯意柠才发现裴时叙竟然回了她消息。
【宠幸?】
冯意柠自觉忽略这条消息,手指点了点屏幕。
【起飞】
【别趁着我不在悄悄偷领带】
冯意柠和孟思栀一到淮城,倒头就睡,第二天旧友康希语特意来招待她们。
她们此行的目的是为玻璃画传统技艺的传承人而来,璃兔的重点项目进展顺利,其中一环备案需要这样契合理念的主题。
康希语说:“你们来的速度真快,不过想急,也急不得,这位是我爷爷的忘年交,他性格比较怪,看进眼里的就觉得事事都好,要是看不上眼的,那就惨了,多一句话都觉得讨嫌。”
孟思栀听得就觉得很难:“你觉得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康希语说:“不好说,一半一半。”
“投其所好,可以试试看,就是年轻人可能不太了解。”
冯意柠说:“是什么?”
康希语有些犹豫地说:“钓鱼。”
这话一出,孟思栀突然笑出了声。
康希语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如果觉得很难,要不我去托爷爷,到老人家面前先说两句好话试试看?”
孟思栀忍住笑,给自己澄清:“不是,别被我吓到,我不是疯了。”
康希语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我就是在想,这么冷门的爱好,都被我们撞到,太开心了。”
孟思栀朝着身侧使了个眼色:“愿者上钩的柠太公,该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康希语问:“意柠姐,你真会啊?”
冯意柠笑了笑,解释:“打小陪老爷子练出来的,算是爱好。”
康希语说:“那正好,我回去就想办法给你们约下午碰面。”
孟思栀心口一块石头落下,连日的疲惫都散了点,她们其实也有两年没见了,算算时间这姑娘今年大四了。
“你今年就要毕业了,有没有打算来临北工作?”
康希语说:“已经投了简历。”
冯意柠猜了猜:“你未婚夫的公司?”
康希语有些惊讶:“就这么好猜?”
冯意柠说:“按照你的条件和需求,各方面都匹配。”
“实在是给的太多了,前景和薪酬都是最好的。”康希语说,“其实我很不想办公室恋情,但是想了想,我们之间也没有情,婚后估计各过各的,没必要为个男人影响自己的前途。”
孟思栀说:“言之
有理。”
康希语说:“思栀姐,还是你好,没有婚约一身轻松。”
“嘘。”孟思栀说,“不要给我立flag,我家母上大人听不得这话。”
冯意柠被逗笑。
康希语又问:“意柠姐,你跟那位怎么样啊?有没有觉得埋进了婚姻的坟墓?”
孟思栀打趣道:“怎么?小语,我看你很期待嘛。”
康希语说:“没有,我就是为我朋友打听一句。”
冯意柠说:“比想象中好些。”
其实平心而论,作为协议老公,裴时叙是很完美的,在各方面都待她很好,资金说拨就拨,技术团队说调就调,在外给足了她这个裴太太的面子。
就是气她格外地有一套。
孟思栀说:“别听某柠,嘴上一套,结果每天浓情蜜意,夫妻俩黏得跟什么样似的。”
冯意柠反驳:“没有。”
孟思栀说:“那你刚刚在回谁的消息?”
又觑着她的神情,了然道:“敢不敢给我们看对面那个人不姓裴?”
冯意柠心想还真不敢,就她和裴时叙那些聊天记录,她们敢看,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摆在明面上。
孟思栀说:“肯定在聊小秘密。”
“她害羞了,给她点面子。”
冯意柠:“……”向来在外口头上不吃哑亏的冯大小姐,头次知道什么叫哑口无言,
孟思栀逗够了人,很是心满意足,转而问:“你呢,没想过换一个?”
康希语说:“我打算去临北的时候,找他把证领了。”
孟思栀说:“还没领,可以反悔。”
康希语说:“我已经给他发消息了。”
“?”孟思栀惊讶,“这么草率的吗?”
康希语说:“顺手的事,反正早结晚结都是结。”
“是不是,意柠姐?你当初什么感受?”
两道目光扫来,冯意柠手指顿住,本来听两人聊得火热,才垂眸看了会工作消息,结果就是碰巧回了个消息。
就有这么巧。
孟思栀打趣:“这你还用问吗?”
康希语说:“我觉得不用。”
冯意柠不动声色地把屏幕摁灭,只当没听到:“则宣哥哪天到?”
康希语问:“则宣哥也要来?”
孟思栀笑她:“小迷妹这么激动啊?”
康希语连忙挥了挥手:“不要提黑历史,小时候不懂事,自从经常性被回忆我跟不下十多位的哥哥说过,长大后要当他们新娘的事后,我觉得很需要一瓶失忆药。”
冯意柠被逗笑:“你有跟你的未婚夫讲过吗?”
康希语认真思考了会:“这不好说,小时候好像是有见过一面,这要取决于他当时的颜值。”
孟思栀好奇:“那他当时颜值怎么样?”
康希语说:“我那时候太小,记不清了,不过后续我都没惦记他,估计是跟传闻名不符其实吧。”
冯意柠说:“见见就知道了。”
之后冯意柠托着康希语的关系,总算约到那位老人家,陪着钓了几天的鱼。
而远在临北,裴时叙淡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报道。
陈初旬说:“时叙哥,没想到竟有一天你也会沦为冷宫弃夫。”
裴时叙唇角微扯:“捕风捉影的事儿。”
嘴是够硬,谢从洲口吻几分懒怠:“男人啊,矜持着矜持着,就容易丢老婆。”
裴时叙起身。
陈初旬看着高大的背影:“这就走了?”
薄蔺舟旁观了热闹,朝着他说:“生意场上吃了亏,就往口头上讨,净说不爱听的。”
“也不怪人不乐意跟你待一处。”-
总算是顺利地把合作敲定的那天。
据孟思栀事后在餐局上添油加醋地回顾这一事情,老人家是第一眼就瞧着有缘,越看越喜欢,虽然不排除是瞧上了这姑娘莫名吸引鱼的体质,甚至想把自家外孙介绍跟她相亲,只是听说已婚,才惋惜作罢。
“咳、咳。”冯意柠稍稍清了清嗓子,示意这姑娘别扯远了。
谭则宣是第三天到的淮城,笑了笑,跟这俩姑娘见了一天的合作方,晚些时候还要当人形保镖,安全护送这两位姑奶奶去江边看烟花。
孟思栀说:“听说每年两次的江边烟花表演,次次都很盛大,我前两年来了趟,没来得及看,还觉得有些遗憾。”
冯意柠也说:“我出国前见过一次,记忆很深刻。”
孟思栀垂眸看了眼,眉头突然轻皱,突然有些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在座的另两个人,对她这副时不时疯一会的行为习以为常。
孟思栀忍了会笑,把手机推到面前:“这位F姓大小姐,来亲自看看有关您和绯闻男友的大作。”
冯意柠大致扫了眼,不过是关于某位已婚的F姓小姐和刚回国的T姓先生,借着出差工作,实则暧昧暗渡的大作。
孟思栀忍了会,还是忍不住了:“不是,这群无良小报到底怎么回事?”
“退一万步来说,明明是三个人的饭局,三个人同行谈生意,三个人的私交,只把我一个人截了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某位M姓大小姐是吗?”
谭则宣说:“需要我处理吗?”
冯意柠还没开口,就听到孟思栀说:“行了,不用我们劳心,这帖子已经阵亡了。”
“不会是你老公干的吧?”
冯意柠觉得不是,只垂眸看消息:“他哪有空看这种边角小料?”
“哦,好吧。”
孟思栀嘴上虽然这样说,却朝着谭则宣努了努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意味不明的目光。
果然没等几秒,冯意柠起身,只留下句我打个电话。
孟思栀说:“我赌是打给她自认为的塑料老公。”
谭则宣也说:“附议。”
冯意柠到露台才拨打电话,很快就接通:“喂,我发了好几条消息,你没回我。”
“就是想跟你说声,明天回去。”
那都是她摸摸的正当要求,绝对不允许这男人装作看不到。
话音刚落,传来闷在喉咙里的低咳,很克制压抑。
“知道了。”
冯意柠微顿,听出来男人嗓音里不自然的沉哑:“你生病了?”
这个工作狂,这个点不会还在加班吧?
又问:“你在家吗?”
“柠柠。”
“嗯?”
“忙工作吧,和谭副总的合作是重中之重,我在回家路上,不过是生病,睡一觉的小事儿。”
“……?”
好体贴、善解人意的一段话,要不是冯意柠足够了解他,都要以为这男人是站在成功女人身后的贤内助了。
不过听到工作狂在回家路上,算是好消息,犹豫了几秒,也只是说:“那你叫医生来趟,好好休息。”
回到餐桌旁,冯意柠又想到这人向来性子冷,工作狂一个,不是很喜欢家里有旁人在,不会这时候已经烧糊涂了吧?
她忍不住说:“我有个问题想问。”
“问吧。”
“请问。”
冯意柠这才问:“你们觉得当一个人开始说一些不符合平时的话,做一些不符合平时的事儿,这说明了什么?”
孟思栀直视她:“病入膏肓了。”
谭则宣也说:“无药可救。”
冯意柠对上两道目光,不解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孟思栀审视地瞥她:“你别告诉我是想老公了?你刚刚是不是打电话给他?”
“是打给他。”冯意柠说,“我只是意外得知他生病,正常的关心而已。”
孟思栀了然:“哦,某柠啊某柠,知道了家里老公生病就坐立不安了?”
谭则宣说:“给柠柠点面子。 ”
又说:“这里其实也就剩点收尾。”
冯意柠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起身:“我回去一趟,主要是怕资方爸爸不小心烧坏脑袋,那我得多吃亏。”
“懂。”
“明白。”
“……”
冯意柠觉得跟他们完全没法交流。
……
冯意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感觉就只能用鬼使神差四个字形容。
客厅里没开顶灯,沙发边只开了盏落地灯,在地板上投映淡淡的橘色光芒。
冯意柠轻手轻脚地走去,这才发现男人稍稍后仰,阖着眼眸,身上衣服换过了,瞧着是洗漱完的模样。
茶几上还有拆封的药和水杯。
冯意柠稍稍俯身,用手背贴了下额头,确实烫。
手指轻点了下鼻尖。
“叫你不正经,还在会议上说领带,现在报应来了吧。”
平时一碰就会醒的男人,到这会还没半分动静,看来是有些严重了。
冯意柠一时没起身,心想这人确实长得好看,这眉毛鼻骨,轮廓线条流畅利落,她速写都难得一见的顶级骨相。
此时阖着眼眸,浓长眼睫在眼睑处落着几分阴影,平添几分柔和。
给了这么一副极品的天菜脸,却配了这样倨傲恶劣的性子,上天造人时真是公平。
等冯意柠起身倒了杯温水过来,发现裴时叙醒了,朝她瞥来。
“不是说忙工作,怎么回来了?”
这话说得她好像很不近人情似的,毕竟家里有个病人,她在外也不怎么放心。
再说她的合作大体都谈好了,剩下那些事儿完全可以交给底下人处理,也是她一直是个操心的命,想着也不差一两天。
冯意柠还没开口,就听到句:“舍得留谭副总一个人应对?”
“有什么舍不舍得,人家是成年人,比我还大三岁。”
冯意柠没怎么在意,坐到旁边,把手里的温水递给他。
“裴先生,你不要总把比你小的人,当成不懂事儿的小朋友。”
“人家比你成熟,会照顾自己多了,也不知道哪个真的老男人,生病了还强撑着,吃了药还在沙发上睡着……”
裴时叙喝了水,唇角微扯:“你的朋友,自然是一句都说不得。”
“护得倒是紧。”
“……?”冯意柠都思考不出来这话的逻辑性,牛头不对马嘴的,她只是对这男人的行为实话实说,到底护谁了?
她狐疑地问:“你真的有吃药了吗?”
说胡话都这么严重了。
“反正你就会气你的老婆。”
没等回答,冯意柠说:“特意回来看你,还不懂得感谢。”
裴时叙薄唇微启:“特意?”
冯意柠说:“对啊,赶最近的航班,又晚又困,收尾工作也放着了,本来约好今晚去看的江边烟花表演,也没有去,回来临北还下雨,我的衣服都淋湿了点。”
“本来这一切都不用发生的,还不是担心家里某位姓裴的病人。”
“结果他还不领情,恩将仇报,简直东郭与裴时叙,要是在沙发上睡一夜,明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跟我说看看,没有这么心软的老婆,你可怎么办啊?”
裴时叙没有喝酒,却感觉到一阵晕感,眸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翕动的嘴唇。
这双弧度漂亮的嘴唇,泛着薄薄一层的光泽,唇珠盈润。
总是会用着温温柔柔的嗓音,说着过于动听的话。
大片的阴影落下的时候,冯意柠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后仰了仰,灼。热的鼻息堪堪擦着鼻尖。
紧接着很沉的重量压了过来。
等冯意柠意识到发生什么时,已经陷入一个严丝合缝的环抱。
高烧的温度好像漫延到她的身体。
周围很沉默,无端变得很渴。
鼻尖掠过淡淡的茉莉香气,才能缓解喉间的那股干涸。
“不陪他了?”
她?冯意柠心想,是在说陪孟思栀吗?虽然她事先是答应了一起看烟花表演,却临时变卦赶回来了,还被吐槽心里没有朋友。
冯意柠缓缓眨了下眼眸,心想原来这样向来倨傲的男人,在生病的时候,竟然也有脆弱和孩子气的时刻。
生病竟然会主动抱抱,怕一个人在家还嘴硬,怎么还有点反差感的可爱。
“没办法,谁让病人为大。”
冯意柠止不住有些心软,很轻地回抱住男人,后脑勺的头发被剃得有些短,发质硬的发梢扎着指腹。
“我回来陪你啊。”
说完,冯意柠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句有多难为情的话。
一时没人说话,揽住后腰的两条手臂却收紧,只剩下骨骼与骨骼间鼓动着鲜活蓬勃的心跳声。
他抱得她好紧啊。
第37章
过了会,冯意柠微微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压根没办法离开这个拥抱,怎么还把她当成大熊玩偶抱呢。
手指轻轻戳戳点点了小臂,冯意柠有意照顾病人,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不然,你先放开一会?”
没得到回答。
呼吸声不对,冯意柠知道他没睡着。
这人生病怎么还学会耍赖了。
关键是力气大,手劲也大,冯意柠感觉自己就像个不能挣扎的大熊玩偶,只能任由这片高烧温度持续朝她漫延。
“某位裴同学,我第一次发现你也挺能耍赖的。”
“难道是我抱你睡觉的时候压着你了?所以你现在一直不松手,是不是为着报复我。”
只传来声闷在喉咙的低笑,隔着两片紧贴的胸膛共振。
冯意柠听到后,越发笃定这人是在故意逗她,果然生病也治不了这副恶劣性子,
“你再不放手,我就要默认你是故意想占我的便宜了。”
又故意说:“听说发烧的时候会很热,是不是真的?”
“……”
这话一出,很沉默。
回过神,冯意柠也觉得太过丧心病狂,再怎么样,也不能调戏到病人头上吧。
老男人都生病了,就让让他吧。
想到这,冯意柠刚想说话,却很意外地被放开了。
冯意柠退开,微仰着头看去。
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她,昏淡灯光映着过深的五官,显得格外的危险。
手腕被修长手指握紧,印下那股高烧的温度。
男人口吻几分意味不明:“你来试试?”
“……?”试什么?冯意柠眼睫微颤,手腕挣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手收回,又站起身。
手腕仿佛还残留着那抹灼,冯意柠另一手搭在上面,无意识握紧。
却在循着男人目光下移,瞥到腕间泛着的点薄红,又不小心留了点印子,有些不自然地松开搭在一起的手。
沉默中,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凝滞。
冯意柠稍稍微抬眸,对上视线,温声温气地跟他说:“我刚回家,想洗漱一下,而且我身上带着外头的雨气,一会传到你身上,让你这个病人更严重了。”
那道视线还落在她的身上,冯意柠都怀疑这人是不是烧糊涂了,又心想都多大的人了,生病还黏人得跟个小朋友似的。
等病好后,她要好好取笑他一下。
可冯意柠在心里很轻地叹了口气,心疼男人是要受罪的,可是谁让她一向心软,开口还是轻声说。
“你先回房睡吧。”
“很快,我一会就回来了,再给你抱。”
等到冯意柠洗漱完,在中岛台接了杯温水喝的时候,瞄了眼手机,发现孟思栀和谭则宣果然在三人小群里败坏她的名声。
什么见色忘友,有了老公,就一点都不把朋友当回事儿了。
还特意拍了好几个烟花视频给她看,难道她冯小姐缺一场烟花看么。
冯意柠:【好羡慕】
这俩人跟守着手机旁似的。
孟思栀:【以后可以跟你老公一起】
谭则宣:【+1】
冯意柠:“……”
真是起承转合都是她这老公。
冯意柠:【双人约会好幸福,祝福99】
恶作剧果然奏效。
孟思栀:【不要大晚上说鬼故事!】
孟思栀:【亲人是不能变成情侣的,如果有那一天,我宁愿背着行囊狠狠离开这个地球】
孟思栀:【嫌弃,嫌弃,嫌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谭则宣:【嫌弃,嫌弃,嫌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谭则宣:【可以胡说,但是不能造谣】
果然塑料损友之间,点燃战火只需要一点火星,冯意柠很喜闻乐见这对临时报团的组合,彼此大打出手,在谁更嫌弃对方一点上展开激烈的辩论。
冯意柠在心里吐槽这俩人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不像她成熟,退出群聊锁屏手机,功成身退。
回到房
间,里头只开了盏淡淡的壁灯,冯意柠看到隆起的轮廓。
还真的回房睡了,冯意柠关灯,在床的另一侧躺下,还在想就是生病,竟然会变得这么听话啊。
又想起刚刚承诺的回来给抱,冯意柠犹豫了几秒,还是轻贴了过去,抱住了他。
“对病人也下手?”
“……?”
果然一开口,就不听话,也不乖了。
要是按冯意柠惯常的性子,肯定是以病人为先的,可听了这话,想着退一步就越不情愿。
非但没挪开,而是更紧地抱住。
冯意柠有理有据地控诉:“也不知是谁抱着我不撒手的,还要我像小朋友似地哄着,才肯放我去洗漱,结果转眼就不认。”
“这是我特意赶回来照顾病人的报酬,你没权利拒绝。”
就在冯意柠警惕这人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气她的话时,却被托住后脑勺,侧脸轻轻贴在男人肩膀上。
冯意柠缓缓眨了下眼眸。
又听到他说:“睡吧。”
这些天的行程确实消耗了体力,更别提今儿还连夜赶回临北,确实是累了。
这会困意渐渐上涌,冯意柠失去意识的前刻,有些纳闷地想,不是她抱他吗?
怎么反过来是病人哄她睡觉。
冯意柠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睡了一场很沉很长的觉,是出差这些天之后最好的一觉。
果然由奢入俭难,她的玩偶效果都变得一般了,裴姓人形抱枕果然好使。
只是侧眸一看,身旁是空的。
她今天休半天的假,也就没定闹钟,这人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一点知觉都没有。
起床后,冯意柠简单洗漱完,发现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半,又在家里看了一圈,结果惊讶地发现裴时叙不在家。
冯意柠拿出手机发消息。
【你在哪?】
过了会。
【公司,在开会】
冯意柠看到这行字的时候,足足震惊了几秒,心想这种男人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一个病人,简直比她这个健康的人还有精神。
要不是昨晚她试过体温,都要怀疑这人是在用病诈她。
【你完全退烧了吗?】
【没有】
没有?冯意柠都不知道他怎么理直气壮地打出这两个字的。
【一点都没有病人的自觉,开完会议,就回来休息,晚上煮粥喝】
发完又补充:【不准问为什么,也不准说凭什么,因为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老婆,妈说了裴家的人都要听老婆的话,不然跪榴莲伺候】
此时另一边景越的会议室,主负责人汇报完后,在场人都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生怕怵到霉头。
坐在主位的男人,却极淡弧度地牵动唇角。
这细微的变化,还是被主负责人精确地捕捉到,要知道,一般裴总微蹙眉头,就是某些倒霉蛋要挨训,但要是面无表情,那就是一群人要渡劫。
这种反应还是第一次见,这是气笑了?
他的心中一沉,该不会他们景越上下都要遭殃吧?
一旁的裴群安接收了一个极其惊恐的眼神,沉着地回视过去。
裴时叙微掀眼眸:“出了问题,就想办法修正。”
主负责人连忙说:“是,应该的。”
又忍不住在心里自我怀疑,这就完了?这么“温柔”的裴总更让人觉得恐惧了,莫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散会。”裴时叙起身,腕间表盘折射冷光,“身体抱恙,听老婆的话回家休息。”
众人:“……?”
在场有零个人敢过问这位太子爷的感情生活,怎么还给职员来场狗粮暴击呢?
真是丧心病狂,但是无人敢说。
冯意柠此时正在家里小火炖粥,特意做的是清淡有营养的青菜瘦肉粥。
中岛台上的手机屏幕正显示通话。
孟思栀正说起那件不久前发生,迅速流传甚广的事情:“我觉得,你家裴总终于不正常了。”
冯意柠有些好笑:“就这么点小事儿,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吗?”
“你没懂这个点。”孟思栀纠正,“大惊小怪的不是这个话,而是说这话的人。”
冯意柠说:“他那是秀恩爱。”
还秀恩爱,孟思栀就还没见过秀恩爱还能上瘾的一对夫妻,谁家塑料夫妻塑料成这样,这个深夜连人带甜品送货上门,那个听到生病就连夜赶回去。
是她对塑料两个字判断有误,还是这对塑料夫妻自己把自己演进去了?
孟思栀有意打趣:“好了好了,别说了,懂,我知道你们有秀不完的恩爱了。”
冯意柠早就习惯众人的打趣,向来秉持“掰扯多容易陷入自证陷阱,不多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的原则:“虽然没人看着,这些消息还是会传到裴爷爷那。”
行,还挺逻辑自洽。
裴老爷子真没这么闲,据孟思栀所知,裴冯老爷子,两位老战友已经结伴去南方度假,也不时不时盯梢了,显然是懒得多管这对无良撒狗粮还嘴硬的小夫妻。
没救了,孟思栀撇了撇嘴:“你们小夫妻开心就好。”
她作为一段感情的外人,不多说什么,才不去影响小木头的判断呢。
挂完电话,冯意柠也没闲着,很自然地挂上了线上会议,由任瑛负责的。
等到处理完工作,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冯意柠刚想发消息的时候,看到裴时叙终于回来了。
心想他还挺会挑时候,粥就快炖好。
冯意柠就是接了个工作电话,发现裴时叙竟然去洗澡了。
薛定谔的病人太叛逆,怎么办?
等粥炖好,冯意柠盛了两碗,摆在餐桌的两边。
裴时叙换了身家居衣走过来。
冯意柠抬眼问:“好全了吗?”
裴时叙说:“差不多。”
差不多就是没好全,冯意柠问:“还发烧?”
说着轻踮起脚,用手背贴了下额头,好像是有点烫。
冯意柠收回手:“吃完量下体温吧。”
等吃完饭,某位可疑的病人居然去接工作电话了,冯意柠一会没等到,干脆去洗漱了。
晚些时候裴时叙回来,冯意柠直接有样学样地扣留了他的手机,就像他在办婚礼的岛上那样做的。
卧房里,冯意柠将消毒过的体温计递给他,“滴”的一声。
看了眼,还在发烧。
还好不是高烧,冯意柠放心下来:“吃完药,早点休息吧。”
本来冯意柠打算出差完,就抱着裴姓人形抱枕睡几天好觉的。
没想到他这个病也太持久了些。
弄得她不是很好意思对一个病人下手,毕竟她是原则的人。
于是冯意柠盯着男人吃完药,转而打开一面墙的衣柜,这半边单独放了她的部分玩偶,精挑细选了一只大熊玩偶出来。
冯意柠坐回到床侧时,发现裴时叙垂眸看着她怀里的玩偶。
“不用之前最喜欢的那个?”
冯意柠闻言有些惊讶:“你分的出来这个大熊玩偶,和之前的那个大熊玩偶?”
要知道,孟思栀认识她这么久,也没有认清过她的玩偶,在眼里都是一个样,总是在认混的路上。
裴时叙说:“很明显。”
冯意柠都有些佩服他的敏锐和记忆力,只是说:“上星期最喜欢的那个,现在最喜欢的是这个,腻了就及时换,再说也不算不喜欢了吧,就是适当地搭配,可以延长舒服的体验感。”
“不过,最喜欢的当然是下一个。”
裴时叙说:“你的理想型变过么?”
“没变。”冯意柠又说,“这不一样,毕竟理想型这种固定的东西,跟毛绒绒的触感不一样,也很难改变吧。
裴时叙说:“倒是长情。”
冯意柠说:“毕竟跟你们这群喜新厌旧的男人不一样。”
裴时叙唇角极淡弧度地微扯。
冯意柠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滑雪纪念馆的镇馆之宝已经烧制完成,粉钻嵌在璃兔的滑板上了,这次纪念馆全面运用景越的全景技术后,很增色,我打算继续投入到虚拟代言人,和
谭副总最新的项目合作,参加晚会的录制,趁机打开国民曝光度。”
说这个,冯意柠就是为着听听资方爸爸的意见。
“很恰当的选择。”裴时叙目光落在她脸上,口吻很淡,“不抱了?”
“……?”
冯意柠怔了几秒,心想刚刚不是还在讲正事吗?怎么就扯到抱不抱这件事了。
不过病人主动问,冯意柠当然不会放过好机会,挪近抱了上去。
这种上瘾的触感,到底什么时候能腻,真让她犯愁。
又想起:“对了,和则宣哥,你是不是跟他气场不太合?”
裴时叙问:“你很在意?”
冯意柠口吻认真地说:“毕竟他是我多年的朋友,你是我名义上的老公,接下……”
来的合作很重要——
冯意柠的话硬生生在尾调转了个。
“等……别……”
她骤然在掌心微颤了下,不自觉发出声惊呼。
坏男人又掐她的腰窝。
裴时叙淡瞥着躲着掌心的姑娘,每回她公事场合裴总,则宣哥叫得倒是一句比一句顺口亲热。
“怕我为难你的则宣哥?”
冯意柠总觉得这话有点怪,可眼下腰窝那股难耐酥麻的痒意,让她无暇深思。
好奇怪,她是不是也被传染高烧了?
不然她怎么觉得烧得喉间很渴,很干,脑袋晕晕的,就连四肢有些酸麻得不像话。
她下午就不该贪嘴喝了点红酒的。
这姑娘在挣动间,无师自通地轻蹭了两下。
裴时叙被蹭出了股燥气。
余光瞥到这姑娘前脚才说喜欢的大熊玩偶,此时被不小心踢到最外侧的床边,歪歪斜斜地半倒。
只是嘴上说着再喜欢的毛绒绒玩偶,也是说腻就腻,说换就换,一整面墙柜里的玩偶越积越多,喜欢的永远是下一个。
就像现在。
心里想着一个,却摸着另一个。
“亲我的时候,想的是谁?”
冯意柠只想避开让她变得奇怪的大掌,挣动间没听清这句低声,只捕捉到了“亲”这个字。
她有些晕乎乎地抬头,却因着离得太近,唇角直直不小心擦过下颌。
只留下一下轻啄。
裴时叙眼眸沉下,冷白喉结骤然上下滚了滚。
大掌握住白皙手腕,不容抗拒地扯近,薄薄手背上绷紧的青筋明显。
落在耳畔的嗓音,此时显得格外低沉又危险。
“不是想知道发烧有多热么?”
第38章
冯意柠觉得事情从开展就错了,刚开始没坚定地开口说拒绝边。缘行为,以至于一切变得半推半就、理所应当。
让自己现在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
昏淡的壁灯下,冯意柠怀里紧抱着被男人拎回来的大熊玩偶,额头半抵着枕头,几缕乌黑发丝垂落,半遮住红透的耳尖。
自身后伸来的修长指骨,慢条斯理地倾斜瓶体。
腿。侧感觉有些冰,冯意柠下意识蜷了蜷,用力地更紧抱住大熊玩偶,试图遮掩住半分的不自然和紧张。
直到双膝被分开,又被更紧地合拢得挤在一处,匀称肉。感的内侧皮肤盈润着一层覆着阴影的弧度。
发烧的人热不热?
冯意柠感觉自己的腿,很能回答这个问题。
格外的冰块和暑热碰到一处。
像是暴雨的前调,又燥又潮。
“你……别太……”
小姑娘不自觉扭头,眼眸雾蒙蒙的,柔。软的目光像是求人,用着会对很多人说着很温柔的话那种语调。
就如同,以后遇到更加心仪的触感,也会因为想摸撒娇卖乖。
大掌覆在她的眼前,薄薄眼睫在掌心微颤,刮过无情的轻挠。
纤薄后背紧贴着胸。膛,不断传来病人高烧的温度。
自从丧失了视觉,冯意柠感觉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分明。
这男人简直不像是病人。
掌住她的劲很大,不容抗拒,又丝毫不留情。
都怕腰。窝都怕被他掐出印来。
比起来,她感觉自己更像个四肢无力、脑袋昏沉的重症患者。
……
冯意柠深深埋进大熊玩偶的怀抱里,止不住地颤着抖着,一手无意识地掐着小臂,深深陷进劲实的肌肉线条。
胡乱地抓过数条发红的指痕。
另一手攥紧床被,紧紧揪住泛着褶皱的阴影。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发烧确实很热。
……
翌日,冯意柠渐渐有了点意识的时候,还深陷在半沉半梦中,感觉浑身都没劲,像是被拖入一阵漫长潮季。
泛着汵汵的额头被贴上手背,有些微凉的触感,驱散了一丝燥闷。
“发烧了?”
冯意柠听到男人问话,缓缓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泛着层柔柔的水光,隔着眼前一片朦胧。
两条细长手臂轻勾过男人脖颈。
柔。软身躯贴了上来,她身上那股淡淡茉莉清香味儿勾着几分潮,只往鼻腔里钻。
偏偏还要用刚睡醒微哑的嗓音,温温柔柔地控诉他。
“都怪你,不让我睡好觉,好热。”
又偏头,乌黑发丝蹭过侧颈,像衔着似地咬住喉结:“……你要负责。”
身前骤然呼吸一沉。
……
鼻尖抵着白皙后背。
滴落一滴热汗。
握住侧腰的掌背使着劲儿,薄薄一层皮肤上青筋分明,成年男人的力量感。
冯意柠不停往前倾,额头险些撞到床头板,及时被伸来的大掌护住。
梦里沉沉陷着那股无法纾解的燥,反而烧得愈烈。
重现着昨晚那场醒不来的昏梦。
仿佛淋着漫长又闷热的潮。雨。
……
餐桌旁,冯意柠默默吃着自己的早餐,实在是不愿意回忆早上再次发生的事情。
如果说昨晚是一时冲动后,成年男女之间消遣的半推半就,那今早,她主动贴上去求负责,还以为是梦,就格外不设限地发出些不堪入目的声音。
她的脸真的该往哪放?
此时只剩下说不清的尴尬。
尤其是大腿内。侧的异样感觉加深,还在发软,让她不得不正视昨晚和今早,都不可能只是一场梦。
用完早餐,冯意柠本来想随手找个理由开溜,却被身后一声“柠柠”,被迫在原地钉住了脚步。
瞬间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冯意柠实在是不想显得自己太没出息、落荒而逃,只能硬着头皮回头。
要是别的事情,冯意柠都能打岔,可偏偏裴时叙跟她讲工作上的事儿。
冯意柠走了片刻的神,察觉到男人淡瞥了她眼,佯装镇定地从手边接过深色领结。
“会议的事儿可以推后,新概念大众会有猜疑也正常,不过也会有好奇,挑战意味着风险,也同样是机会,这次项目要做的就是要打破大众的固化概念。”
冯意柠说完,没听到裴时叙的回答,抬眼,看到男人目光几分意味不明地落在她的脸上。
“勒的方式挺别致。”
裴时叙开口:“是想谋杀亲夫?”
冯意柠定睛一看,确实是系得紧了,但是离谋杀还是有些距离。
“要是谋杀,你现在还能跟我讲话?”
再说了,说话就说话,离得这么近做什么啊。
小姑娘这语气听着是在赌气,裴时叙问她:“很在意?”
冯意柠说:“不在意。”
裴时叙口吻很淡:“柠柠,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儿。”
冯意柠微顿,反应很快地说:“本就是我刚刚说错,既然是裴总说的事儿,那自然是要很在意的。”
裴时叙问:“忘了?”
这男人又在故意逗她,冯意柠微抿嘴唇,不是很想顺他的意:“忘了。”
怎么可能会忘,哪有人拿着润。滑。液,是这样用的,她至今还记得腿。部那股小河淌水的冰凉触感。
冯意柠说:“如果裴总没事儿,那我今早还有会,先走了。”
小臂却被拉住,冯意柠只是怔神,
手里塞进一个东西。
身旁传来冷感嗓音:“某位小朋友爽完不想负责就算了。”
“别忘了涂。”
难道他就没有爽吗?冯意柠脸颊骤热,垂眸,是外敷药膏。
“要是不会,不介意教你。”
“……?”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谁要这个罪魁祸首教了?
被羞恼地踩了脚,裴时叙看着佯装镇定走远的背影,唇角微扯。
这小姑娘倒是招惹完人就会跑-
午休,冯意柠刚看完份文件,孟思栀来了趟,把定好的奶茶拿给她。
“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冯意柠收起手边的文件,镇定回视:“有吗?”
还不承认,孟思栀说:“我只是想劝你,放过你手里那杯咖啡的吸管。”
“……?”冯意柠垂眸一看,咖啡吸管竟然被她快咬烂了。
“我是在想着工作的事情。”
“懂。”孟思栀很善解人意地没有拆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不过能让她这样的还是头回见,她是怕多说一句,把这姑娘心态直接干崩了。
“中午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养足精神,下午要连开会。”
冯意柠应了声:“你也好好休息。”
等孟思栀走后,冯意柠这才很缓地松了口气。
双手撑在脸的两侧,垂着头,几缕乌黑发丝垂了下来,半遮止不住发热的脸颊。
忙时切换工作狂模式还没什么,一闲下来,那些回忆就直往脑海里窜,忘不掉,挥都挥不掉。
又想到裴时叙早上给他的药膏,被她胡乱地塞进了拎包里。
其实她到公司,第一时间检查过了,大。腿内侧就是泛着微红,没破皮。
得记给小河淌水功劳。
冯意柠沉思,默默告诉自己——
这只是一场败给天然冲动的失误,成年人臣服欲。望的败局。
再说,他们不都爽到了。
没强迫,你情我愿的事儿,虽然早上那回是她一时不清醒才酿成的祸端。
可退一万步来说,把她按着动不了的裴时叙,就没有一点错吗?
他们这样一对正值年龄的夫妻,每天同睡一床,偶尔发生点擦。枪走。火的意外,也是件无可厚非、无需苛责的事儿。
而且再说,又没真枪实干,就是一点边缘行为而已。
成年人的婚姻都是这样。
成年人的婚姻讲什么失误?
成年人的婚姻要说什么负责?
没什么好多想的。
十分钟后,冯意柠终于给自己做完偷闲的心理建设,成功说服了自己。
在剩下的婚姻存续期间,顺其自然,人生尽欢才是上策。
想完冯意柠就去午休了,下午一连开完两场大会,中间休息时间,比哪一个组员都有精神。
还大手一挥,给大家点了死贵的下午茶犒劳,记她私人账上。
孟思栀走到任瑛旁边:“你家小冯总怎么回事?晴雨表都没变得这么快,不久前还愁眉苦脸,这会就雷厉风行。”
任瑛震惊:“……?”
“孟主美你确定来问我,你们可是多少年的发小,我还能比你了解?”
“别说小话了,来开会。”
孟思栀和任瑛同时循声看去。
冯意柠踩着高跟走过,像是个来去如风的女魔王。
任瑛迟疑地问:“思栀姐,确定是有过愁眉苦脸过吗?”
孟思栀说:“这的确值得思考一下,很奇怪,难道是我判断失误了?”
晚些时候,办公室门被敲了敲。
冯意柠说了声“请进”。
孟思栀推门进来:“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冯意柠没有丝毫犹豫:“坏消息。”
孟思栀说:“出差,走吧。”
出差?冯意柠思忖,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去多久?”
孟思栀想了想:“快就四五天,不过也就最多一周吧。”
冯意柠问:“那坏消息呢?”
“……?”孟思栀一脸疑问,“难道我刚刚说的不是坏消息吗?”
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冯意柠及时改口:“记错了。”
“好消息是什么?”
这话骗不了孟思栀,狐疑地盯着她:“某柠啊某柠,你果然心里有鬼,在躲你老公,对吧?”
冯意柠都有些感叹她的敏锐了,嘴上还很硬气:“我心里只有工作,男人只会影响我加班的效率。”
“行,你觉得是就是。”孟思栀说,“好消息就是你的老同学,总算是松口了,唯一的条件,就是你要亲自跟他谈。”
“这是小事儿。”冯意柠说,“等回来我会让任瑛约好时间,亲自找他谈。”
这么坦荡的态度,孟思栀有意打趣:“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小冯总,我都有些可怜这位老同学了。”
“心疼男人是要倒霉的。”冯意柠说,“生意场上最牢固的就是利益关系,如果不是有利可图,凭什么来跟咱们工作室谈?”
孟思栀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得对,我很赞同这句话。”
冯意柠说:“孺子可教。”
孟思栀说很有求知精神:“只是冯讲师,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冯意柠欣然:“请问。”
“请问这句,心疼男人会倒霉。”孟思栀语调意味深长地重复,“那是哪位冯某人一听到家里那位生病,就坐立不安,连夜赶回家去照顾病人了?”
回旋镖致命,冯意柠说:“那是因为我心地善良,不忍心看家里有病人。”
“如果你生病了,那我肯定也会连夜回去照顾你的。”
孟思栀有意说:“哦,原来塑料老公在你心里的地位,现在已经能跟栀栀姐姐相提并论了啊。”
“……”事实证明,永远叫不醒一个有意打趣自己的人,冯意柠及时止损,“工作场合不要谈及无关人员。”
说不过就打官腔,孟思栀笑了笑,也不打算继续取笑这个小正经了。
对于出差这件事,冯意柠深感是场及时雨,等差不多一周后回来,那点意外的尴尬也就自然而然地散掉了。
于是冯意柠回家收拾行李,跟孟思栀和任瑛在机场汇合,连夜去了江城出差。
候机室里,冯意柠垂眸看着工作消息,其间抽空,毫无负担地回裴时叙的消息。
【很不幸,你的老婆日理万机,又要出去出差一周养家,日夜操劳,身边只能带着两个玩偶度过孤独的夜晚QAQ】
裴时叙回她:【老婆努力赚钱养家】
冯意柠:【那你呢】
裴时叙:【等待老婆努力赚钱养家】
好冷的冷笑话,冯意柠:“……”
这男人就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暗示。
冯意柠:【那你是不是该给点表示】
裴时叙:【精神的鼓励】
冯意柠:【别幼稚】
裴时叙:【那你想要什么表示】
既然他主动问,那冯意柠就不客气了。
【给我当无偿当三天的人形抱枕】
裴时叙:【可以】
看到消息的那刻,冯意柠是很惊讶的,这么爽快地答应得完全不像某位裴某人。
冯意柠:【成交】
还没等到冯意柠打完下一句话,就看到裴时叙回她:【从今天开始,一共三天】
“……?”冯意柠打字:【你清醒点,我从今天开始要出差一周,我难不成人在江城,灵魂回到临北找人形抱枕?】
裴时叙:【宝贝儿,记得梦里抱】
冯意柠顿时退出聊天框,果然她就不能抱有任何期待,这男人就会天天气她。
而就在旁边,孟思栀和任瑛坐在一处,查看当地的美食攻略:“第一次见出差能这么高兴的。”
“我的道行还不够,要继续修炼。”任瑛说,“老大是我的偶像,我的学习对象,我的奋斗楷模。”
从前就知道这姑娘是个柠控,孟思栀饱含怜悯地看着这个被影响荼毒的姑娘:“有些东西学得很好,下次不要学了。”
又话锋一转:“笑得这么开心,
你觉得是跟她老公聊天吗?”
任瑛深思熟虑:“很有可能。”
“……?”哪里看出来她笑得很开心了?
对于这俩人的大声密谋,冯意柠只当没听到,默默继续看工作消息。
只可惜某柠牌晴雨表,在晴转多云了快一天后,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骤然降到昏沉的暴雨。
冯意柠彻底清醒后,有些怨天尤人地盯着天花板放空,起身后,总算认命松开绞紧床被的双腿。
镜子里清晰映照出一张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眼眸雾蒙蒙的,乌黑发丝睡得微乱,微咬着下唇,一副事。后难言的模样。
明明睡觉前想的是工作,梦里偏偏有人来作祟。
冯意柠俯身,往脸上扑了一掬凉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不就是一点边缘行为,她到底在梦里回忆些什么,她的出息呢?
一周后,柠牌晴雨表每天都在岌岌可危中严重变幻,最高级红色警报出现在她回国结束下班,发现裴时叙来接她下班的时候。
都来了,冯意柠也不好拂他面子,跟同路的谭则宣道别,在心里默默做了好几秒的心理建设,走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冯意柠微弯眼眸:“你怎么来了?”
她记得男人下午是去城东开会的行程,过来还要折返绕路。
裴时叙说:“有事儿,顺路。”
“顺道接你,不方便?”
“……?”冯意柠心想,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裴时叙问:“打算跟谭副总一起走?”
冯意柠说:“本来想着在路上谈点合作,不过明儿再谈也一样。”
裴时叙口吻很淡:“所以,是打扰了你跟谭副总本来的行程安排?”
冯意柠说:“也不算。”
要是往常,冯意柠一定会意识到这人半句离开谭则宣这三个字。
可此时冯意柠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此,这些天晚上难以言述的昏梦,让她几乎是见到面,就被迫唤醒了某些身体记忆。
譬如那晚格外性感危险的低。喘。
冯意柠说:“你以后别这么讲话。”
裴时叙淡瞥了眼这姑娘,面上倒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哪样说话?”
低音炮说话跟勾引人似的。
冯意柠心里默默唾弃了这男人一点都不懂男德。
她还没想好回答,偏头轻咳了下。
裴时叙问:“生病了?”
“应该是没怎么休息好。”
冯意柠说完,就想起眼前正是这些天扰她清梦的罪魁祸首。
察觉到男人倾身,冯意柠下意识有些紧张,稍稍后仰了仰,后背不自觉绷直,紧贴在靠背上。
就在沉默几秒的间隙中,她都要以为男人要提起那晚和那早上意外发生的事情了。
那她就可以理所应当地说:裴总,我觉得虽然我们婚前有协议,可现在大部分项目也步入正轨,你的爱妻牢靠的企业家人设也深入人心,我们私底下就不用这么敬业,只要保持人前融洽和深度合作就行。
裴时叙却淡瞥着她,迟迟没有开口。
这犹如一阵暴雨前酝酿的闷潮,冯意柠无端觉得惴惴,这让她感觉到一种异样陌生的感觉,让她的犹豫悬着不上不下,以至于她不愿意深想分毫。
可裴时叙只是稍稍抬手,将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唇角极淡弧度地轻扯。
他的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关心同居室友而已。”
“宝贝儿,躲什么?”
第39章
既然问“躲什么”,那冯意柠的回答肯定只有两个字:“没躲。”
裴时叙淡瞥着这姑娘虚张声势的劲儿,薄唇微启:“没见着面的时候,不是还挺敢说?”
冯意柠意识到他是在讲出差前,她在聊天框里调戏老男人的事儿,只是当时她还坦坦荡荡的。
自从这一周好几次夜里周公相会,醒来不断地怀疑人生,她现在看裴时叙,活像是个来吸她精气的男鬼。
可这话她又不好直说,尤其是在本人看起来毫无反应,不怎么在意的情况下,总不能跟他控诉,叫他以后不要夜里再来梦里扰她的清梦。
然而心里越是心虚,冯意柠拢紧身上的外套,越是镇定地回视过去,她冯小姐还没有在明面上怕过的时候。
“只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你之前睡着,我之前不小心碰到你的时候,你的反应也挺激烈的。”
握她手腕的劲很大,回回都留点印子,罪魁祸首反而还说她娇气。
裴时叙被这姑娘说着莫名幽幽瞪了眼,心下几分好笑:“又哪惹你了?”
冯意柠用手指抵着眼前男人:“你都不知道哪里惹到我了,还问我做什么?”
这话一出,陷入几秒的沉默。
冯意柠察觉到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心想她刚刚那话也太像是使小性子。
赶在裴时叙再度开口时,冯意柠有些含恼,一把推开男人,后脑勺后仰到靠座上,将西装外套盖在身前,稍稍拉高了一点。
“好困。”
很拙劣的结束话题的法子,却很有效,冯意柠只阖眸装睡,心想,这总不能把她摇起来吧。
身侧传来道冷感嗓音。
“又撒娇。”
闭眼的冯意柠:“……?”
真是天大的诬陷,她什么时候撒娇了?
冯意柠偏头,缓缓睁眼,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施施然开车,反正一点都没有随意诬陷她的抱歉。
再度闭上眼。
“你的老婆拒绝跟你的谈话。”
裴时叙说:“柠柠,别说话了。”
“好好装睡。”
冯意柠:“……”
结果只是装睡了会,冯意柠确实是困了,车内暖气开得正舒适,没一会就被卷入睡梦。
等冯意柠意识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男人拦腰抱着走,身上还盖着那件深色西装外套。
“宝贝儿,伸手按个指纹。”
冯意柠一时不清楚这人是不是在诈她,下巴尖蜷在西装外套边沿。
直到裴时叙垂眸,对上目光,冯意柠才微弯眼眸:“老公,你不是单手能托住我吗?自己想办法。”
本来冯意柠也就是小小报复一下,没想到男人真的松开了抄着腿弯的手。
下半身的悬空坠感,让冯意柠脸颊扎进肩膀,受惊般地紧紧环住男人的脖颈,整个人牢牢挂了上去。
足足缓了十几秒,冯意柠简直快被他吓死了,不敢松手,只能捶了锤他的后背,埋怨地说:“你松手,怎么都不跟我说声呀。”
只是嗓音温温柔柔的,听起来没有丝毫威胁力,埋怨也似撒娇。
裴时叙说:“宝贝儿,讲点道理,不是你让我想办法的么。”
也就是嘴上一口一个宝贝儿,叫得有多好听,冯意柠幽幽控诉:“然后你就趁机报复我,老男人小心眼。”
裴时叙重新抄起小姑娘的腿弯,有意逗她:“不是装睡,就为着折腾我?”
“我那时候刚刚才醒。”
也就是到了此时,冯意柠这才意识到箍住后腰的手臂,足够牢牢稳住她的身形。
这男人臂力真的很强。
裴时叙又说:“要是报复,你现在已经躺地上了。”
冯意柠难以想象这场惨案:“你要是真让我躺地下了,以后就睡书房,再也别想抱你老婆睡觉。”
裴时叙说:“宝贝儿,确定不是你更需要抱着睡觉?”
反正到家门口,冯意柠听完这话,不肯让他抱了,被稳稳放下来,进门后,关上门前,还不留情地把西装外套抛到男人身上。
裴时叙喜提自家老婆的闭门羹,唇角极淡弧度地微扯,重新指纹开锁进去。
小姑娘撒脾气撒个娇,也是常事儿。
周末,冯意柠临出门耽误了点时间,到餐厅的时候,孟思栀和谭则宣已经到了。
一听说相亲局组好了,冯意柠都有些忍不住感叹:“临北的相亲局,还得看钟阿姨的速度和手段。”
她从前只听过名声,还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明显的作用。
“钟阿姨真是
无所不能。“孟思栀也跟着感叹,“不过钟阿姨当初弄相亲局,好像就是为着家里两个钉子户儿子。”
这事儿冯意柠听过,薄家有俩儿子,长子对家业丝毫没兴趣,北航最年轻的机长,次子倒是继承家业,多年来致力打假绯闻。
这让作为母亲的钟阿姨急得够呛,没想到组了半天自家儿子没安排好一个,反倒促成了一门又一门的婚事,红娘的名声从此传了出去。
孟思栀又说:“不过总算得偿所愿,去年总算把自家大儿子嫁出去了,那姐姐人美声甜,本来就是我的宝藏电台播音员,简直便宜薄家老大了。”
话锋一转,又格外意味深长地朝冯意柠递去了个眼神:“今年又解决了压在心头最大的那块石头。”
这话没明说,冯意柠却听懂了,心想钟阿姨这么些年没给自家二儿子找到归宿,结果一发力,就把她二姐拐走了。
作为姐控的冯意柠,不愿意聊起这件伤心事儿,转移起话题:“相亲安排哪天?”
孟思栀也来劲:“当天准备好穿什么衣服了吗?”
“感觉花要带一束吧。”
“红玫瑰不好,应该送内敛点的,毕竟第一次见面,不能太功利。”
“提前打听好喜好也是件重要的事儿,餐厅口味很重要,相亲第一面留下好印象,才会有之后的故事。”
“穿着也重要,得体,不要太端着,也不能太随意,让女方感觉到重视很重要。”
“对对对,尤其我觉得忌口很重要,千万不要踩雷,如果我的相亲对象让我吃到了我深恶痛绝的香菜,绝对印象分是负的。”
“栀栀姐姐,你去动用一下人脉。”
谭则宣试图叫停,纠正所说的这个第一次见面,可显然这俩过去感情经历为零的姑娘,此时显得极为跃跃欲试。
他低笑了笑,也就任由她们闹。
过了会,冯意柠起身去盥洗室,回来路上,突然在露台边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深色西装衬得身形挺括,她不会认错,那条深色领带还是她选的。
而对面坐着一位气质出众的美人,冯意柠认得她,是最近有名的新锐设计师应笙,刚从国外回来,她有听孟思栀提过一嘴,虽是只看过那么一次照片,还是一眼将人和脸对上了。
两人正在交谈,落地窗前的霓虹灯光映照,将深邃冷感的面容衬得几分柔和。
反正看着比面对她的时候耐心多了。
冯意柠没多看眼,转身离开。
回到位置后,冯意柠发现俩人竟然都不在了,鬼使神差地用手机,在百度输入“应笙”两个字。
孟思栀回来的时候,看着冯意柠垂眸看着手机:“在看什么?”
冯意柠说:“应笙。”
“我跟你说过她。”孟思栀说,“今年回国的新锐时尚设计师。”
“怎么,你想找她合作,还是设计?”
冯意柠越看越喜欢她的风格:“果然多看看是好事儿,很想合作。”
“不过她最近挺热的,找上门的合作只多不少。”孟思栀给她支招,“如果想合作,找你老公牵线搭桥啊。”
“他们应该很熟。”
手指微顿,冯意柠还是第一次听很熟这个词跟裴时叙搭在一起。
孟思栀问:“你真不知道?”
冯意柠反问:“我该知道吗?”
“你对你家塑料老公真是太不关心了,就是平常不吃瓜。”孟思栀说,“这位应小姐是林家资助的,十五岁就住进林家,这个林家就是你老公亲妈的那个林家,名义上算得上你老公的妹妹吧。”
青梅竹马吗?怪不得冯意柠看这两人格外熟稔的模样,一看就是老熟人碰面,原来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孟思栀嘟囔了声:“搞半天,原来你是不知道。”
还以为这小正经突然开了某个窍呢。
对上冯意柠狐疑的目光,孟思栀摆了摆手,转移话题:“大宣子,你终于回来了,都等你很久了。”
只是回来不到一分钟的孟思栀,很面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快来继续讨论你的让人生大计。”
……
“好像看到你的熟人。”
应笙问:“不过去?”
裴时叙看着一男一女结伴走远的背影,唇角微扯:“犯不着扰人兴致。”
应笙心想空气里好大的酸味,认识这么些年,她一直以为这人跟情爱无缘,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模样。
眼见为实,心里泛起好奇,突然有些想结识这位传闻中的冯三小姐了。
应笙被裴时叙送到外头,有车就在等着接她,叫他留步:“你今晚说的事情,我都清楚了。”
裴时叙问:“不回去待会?”
应笙说:“好久没见林姨,很想她,等我从国外出差回来,自然要回去一趟。”
裴时叙说:“有事儿打电话。”
“不会客气的。”
应笙转身前留下句,走下几步台阶,听到身后传来冷感嗓音。
“小舅这些年,很挂念你。”
那道纤薄后背微僵,应笙回头,却隔着几层台阶,视线朝上,落在顶层灯影幢幢,那处是在落地窗前,她知道。
一阵晚风来,乌黑发丝被扬起,模糊了这张清丽素净的面容。
她收回目光,没多说什么,只是极淡地笑了笑。
“阿叙,回见。”-
晚上冯意柠临睡前,本来是想抱着自己的大熊玩偶睡觉的。
可想了想,还是默默挪回去,又在心里默默唾弃了下身体的诚实。
越是做那种难以描述的梦,就越要接触源头,这样才能成功脱敏。
她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裴时叙被柔。软身躯抱上的时候,口吻很淡:“装睡够了,还是要抱?”
“没装睡,这是光明正大地抱。”
说不清为什么,冯意柠觉得今晚男人语气格外很冷,可她也偏偏往上蹭,紧紧抱住自己的人形抱枕。
“你在生气什么?”
这句话反倒把冯意柠问住了,微顿了几秒:“我没生气。”
这姑娘今晚就没什么好脸色,裴时叙说:“兔子小姐都变异成河豚物种了,还没生气?”
冯意柠微抿嘴唇,老男人天天就知道气她,打趣她,取笑她。
怎么换个人就正经那么多,耐心周到,区别对待得实在太明显。
再说她也没什么好问的,不是谈生意,就是青梅竹马寒暄见面,谁还没熟人了,问起来显得她没事找事,而且她在外也经常跟异性谈合作。
还在想着,冯意柠听到头顶传来低沉嗓音:“谋杀亲夫?”
冯意柠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环紧了手臂,但肯定不到谋杀的程度:“要是谋杀,你现在就不能跟我说话了。”
“而且你现在是我的人形抱枕,没资格提出异议。”
大掌握住纤细脖颈,裴时叙问她:“别人知道你私底下天天耍赖么。”
冯意柠反问:“那别人知道你面上天天秀恩爱,私底下对你老婆这么恶劣吗?”
“哪恶劣?”
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宝贝儿,给抱,给摸,就算黏到怀里也让爽了。”
冯意柠听得面红耳赤,语调温温柔柔的,又不肯示弱:“那你难道就没爽到?劲儿那么大,还按着我动不了。”
“老公,我总没有那么大本事儿,能强迫你对我做什么。”
握着后颈的大掌加深了分力度,冯意柠被翻了个身。
等抵上的时候,微咬住下唇,懊恼地嘟囔了声“精力这么好”。
……
一片夜色昏暗中,只能依稀看到相覆的轮廓。
冯意柠侧蜷着,薄薄的眼睫微颤,纤薄后背被男人自身后完全拢到怀里。
她的两手紧紧抱住男人的一只臂弯,泛着潮红的侧脸贴在劲实绷紧的肌肉线条。
试图在充斥面红耳赤的咯。吱声中,寻到一丝安全感。
双**抵在一起,在床单上不止难耐地蹭动,蹭乱了一大片褶皱,白皙脚趾骤然紧绷又张开。
因着过度克制压抑的性感沉。喘。
牢牢掌住她的力度,强势又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成年男性的侵袭力量感。
潮。热梦境和现实在此时重合。
……
窗帘没关严,几抹月光溜了进来,小姑娘阖着眼,有缕鬓边乌黑发丝微微洇湿,嘴唇泛着一层盈润水光,下唇有个咬印,是刚刚为着控制不出声落下的。
睡着完全是乖得要命,不设防的无害模样。
指腹抵在下唇,微陷了点,蹭在枕头上的侧脸动了动,含进一小寸指尖。
无师自通地极轻地吮了下。
一侧纤薄腰身骤然被握住,在掌心轻颤了颤,陷入梦境的姑娘,微揪起眉毛,发出声含糊的呓语。
“……别闹了。”
一夜无梦-
翌日冯意柠醒来的时候,深深唾弃自己永远只有嘴上好听的自制力。
本来她以为按照自己喜新厌旧的性子,不出一个月,就肯定会失去兴趣。
可如今,腻了她还没感觉到趋势,反倒是隐隐有种越来越上瘾的危险感觉。
要不就此终止这场荒唐的深度交流,及时止损?
可冯意柠又很犯愁地想,这样的事儿有先例,白月光变白米粒的往事列列在目,她之前有个错失的毛绒玩偶,心心念念三年,可之后得到,不出一个月就腻了,在劣根性上,她也是个实打实的俗人。
要是就此停止,那就是下一个白月光,她实在是不想在协议婚期结束后,还在对前夫的身体心心念念。
“喂。”
冯意柠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孟思栀沉默了几秒:“我说,你最近起来感冒的几率是不是太大?”
“没感冒,可能是昨晚着凉了。”
孟思栀懒得掰扯:“有两件事。”
实在太纠结,冯意柠急需要有事儿转移注意力:“先说第一件。”
“第一件,不是什么大事儿,滑雪纪念馆不是要开馆了吗?有朋友朝我要了两张票,我多问了嘴,是要给鼎禹上次跟我们对接的小秦职员。”
“名单都是你核定的,我想着怎么都要跟你说声。”
“我知道了。”冯意柠说,“这票你不用费心,到时候我取两张给你。”
孟思栀说:“这么上心,看来你很喜欢这位小秦职员嘛。”
谁让是她家大表嫂呢,大表哥十一月总算回国,这票用来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场约会她说什么都得支持,清场,单独安排一天,给足双人相处空间。
冯意柠又问:“那第二件呢?”
孟思栀说:“是个坏消息,郊外拍摄进度出问题,下周你要亲自去督工。”
毕竟临近年末,正是多事之时,冯意柠应了声:“行。”
孟思栀又说:“对了,附赠一个消息。”
冯意柠打趣道:“临北百晓生,您还有什么天大的消息?”
孟思栀说:“我偷偷跟你讲,你可千万不许多问。”
还这么神神秘秘,冯意柠很给面子:“请说。”
“你老公最近有在定夜晚烟花秀哦。”孟思栀说,“上回淮城烟花秀那回,你不是回家照顾生病的老公,就错过了吗?”
“都不用扩展思路,细品。”
冯意柠还没说话。
又听到孟思栀义正言辞地说:“好了,我就是道听途说,小道消息,不许问来源,不许外传,不许问相关。”
“好了,临北百晓生结束了今天的任务,3,2,1,挂电话。”
挂断电话后,冯意柠还有些不明所以,她觉得人生最大的难题,莫过于——人千万不能自作多情。
老男人能有这个闲情逸致吗?
成天不来气自己,就烧香拜佛了。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没做梦,睡得沉,第二天醒来反而身上懒懒的,就是打了个电话的功夫,又犯起困。
冯意柠一手揉着眼眸,走出房门,拧开门把手。
却看到侧站着的男人,上半身白色衬衫衬得身体挺括,背肌明显。
两条劲实笔直的长腿暴览无遗,腿部肌肉线条紧实又流畅,黑色衬衫夹束在大腿,跟冷白肤色形成极其强烈的反差感。
尤其是顶着这张冷感的顶级脸,懒撩眼眸瞥来时。
简直又冷又欲。
冯意柠整个人清醒了,脸颊染上飞红,先发制人:“你在我的衣帽间做什么?”
裴时叙声质偏冷:“确定是你的?”
冯意柠环顾了眼四周,这才发现确实是自己不小心走错了。
转身后,面红耳赤地说:“你以后……正经点穿衣服。”
“记得锁门。
等冯意柠走回自己的衣帽间,刚刚看到画面,怎么都没办法从脑海里挥散走。
好端端的衬衫夹,穿在老男人身上怎么就这么涩。情。
透亮全身镜映照出整个人发红的模样。
冯意柠清晰地看到自己,做了个极其轻微吞咽的动作。
瞬间感觉亮起红色警报。
被蛊到了。
第40章
冯意柠到了公司,总算是切换了冷静敬业的工作狂人设,一连开了一天的会,临近年底,总有忙不完的事儿堆在一起。
倒是孟思栀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全靠着咖啡吊神,佩服地说:“你是真有精神,越干脸色越红润,天选打工人。”
冯意柠心想,实在是裴某叙牌人形抱枕的作用太好,哪哪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明显形成了成瘾症状。
孟思栀半眯着眼睛,审视地盯着她:“你在想什么?突然笑得很回味。”
这人简直一八卦起来就浑身有劲,冯意柠口吻如常:“我在想工作。”
孟思栀说:“骗人。”
“十有八九在想男人。”
冯意柠:“……”
“庸俗。”
“庸俗。”孟思栀有意学着她这副正正经经的语气,“你在看什么?给大宣子的生日礼物吗?”
她定睛一看:“不是,你看衬衫夹干什么?”
冯意柠不动声色地关掉页面:“刚刚联想推到我眼前的,就进去看了眼。”
只字不提是自己鬼使神差主动搜索的。
孟思栀说:“我就说嘛,你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送这个出去。”
冯意柠重复:“丧心病狂?”
孟思栀说:“你不觉得衬衫夹穿在身上很涩。情吗?尤其是那种看起来越正经的人,那种反差感很带劲。”
冯意柠深以为然:“确实。”
又由衷地说:“很淫。荡。”
动不动就在脑海里袭击她一下,很不讲道理。
面对孟思栀逐渐变得思索的目光,冯意柠赶在她歪打正着发现真相前,及时把话题转移了回去:“你今年打算送什么?”
孟思栀说:“去年的特别礼物很满意,我觉得可以在基础上改进创新一下。”
这话一出,冯意柠深深沉默了,实在是因为孟思栀去年附赠的特别礼物,是一个古董小摆件,只要扯一下机关,里面的鸽子会用着高亢的嗓音叫着:祝大宣子脱单成功!脱单成功!脱单成功!
实在太过超前,荣升她活这么多年印象最深刻的礼物。
提到今年的礼物,孟思栀秒有精神:“我今年打算再送个古董摆件,鸽子改成喜鹊,扯动一下,就叫着祝大宣子新婚快乐。”
真是充满巧思的“大惊喜”,冯意柠想了想:“我还是继续送块腕表吧。”
不过于贵重,也不失礼数,不戴也可以收藏,反正不会出错。
“我也打算送块。”孟思栀问,“你打算买哪款?别跟我撞了。”
冯意柠说:“就是去年那款的
系列。”
“你莫非是天才,给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思路。”孟思栀摸着蜜饯吃,视线一顿,“所以你看领带做什么?”
冯意柠神情闪过几分不自然:“我就是在看礼物。”
“给谁看礼物?”孟思栀几乎是瞬间猜出答案,“你家亲亲老公?”
冯意柠被这声“亲亲老公”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嫌弃地极轻皱了下鼻子。
孟思栀被她这副模样逗笑,改口道:“所以你怎么突然想到给你那位塑料老公,合作伙伴,兼自家资方爸爸送一份礼物?”
冯意柠说:“之前不是有跟你说过,用来感谢吗?就是你想吃抹茶蛋糕那回。”
“有吗?”听到抹茶蛋糕这个关键线索,孟思栀思索,终于从记忆深处捉出来这段微弱的记忆,有些好笑,“那不是公关团队刚来咱们工作室那会吗?某柠,你自己说说,这都几个月了啊。”
冯意柠有理有据地说:“好礼不怕晚。”
孟思栀平日里也愿意顺着她:“行,仙女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冯意柠很满意这句话,于是很谦虚地求问起军师:“我在想送什么款式好?”
“男人最不缺的就是领带,偏爱的款式不缺你送。”孟思栀提议道,“送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款式吧。”
冯意柠问:“有这种领带吗?”
“怎么没有?”
孟思栀解锁手机,刚想身体力行地给这个小正经教学,就对上含着几分促狭的微弯笑眼。
果然冯意柠说:“栀栀姐姐,给我找个欧亨利式领带。”
这小正经成心找她开涮呢。孟思栀也有意逗她:“要不你去试探一下?”
冯意柠心念一动,随即否决:“算了,他太敏锐,八成会露馅。”
孟思栀不动声色地挑眉:“这么犹犹豫豫的可不像你。”
冯意柠不理会这言语里的打趣:“我这是审时度势。”
“行了,休息时间到了,最后一场会,开完回家休息。”
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冯意柠洗漱完,起身整理着衣柜墙里的玩偶,她最近有寻到一只北极熊玩偶,暂时成为她最上瘾的触感。
也暂时仅次于某叙牌人形抱枕。
冯意柠转身,看到裴时叙竟然进来了,目光瞥了眼床铺上亮起的手机屏幕,只是很淡的一眼,甚至没有多做停留,但她确认对方肯定是看清了。
裴时叙没避着:“要送人?”
冯意柠微顿,心想这人未免也太敏锐了些,欲盖弥彰地说:“在参考公司以往送给合作方的礼物。”
既然被看到了,她也就顺势而为:“目前考虑款式,你觉得刚刚看的那款怎么样?”
这姑娘平日不是对这感兴趣的性子,突然探听起来,多半还是为了那位谭副总的生日礼物。
送领带这种亲密物件么,裴时叙唇角微扯:“还行。”
还行?那就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意思,冯意柠目光朝着屏幕瞥了眼,恰好在屏幕暗下来之前,记住这款,默默在心里把它从备选里划掉。
临睡前,冯意柠照例抱着自己的人形抱枕,心里又满足又犯愁地想,这抱一天少一天的倒计时,真不是人该想的。
还在想着,冯意柠听到头顶传来冷感嗓音,贴着胸膛共振,很有质感的颗粒感。
“光抱,没想着送点甜头?”
冯意柠摇摇欲坠的睡意顿醒,心跳随之漏跳了一拍,难道是看出来了,这会是在诈她吗?还是只是有意逗她。
无论是什么,冯意柠都不肯承认:“送你做什么。”
她是要送惊喜,怎么可能就这样提前预告给当事人。
裴时叙说:“抱着爽到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儿?”
“好困,快睡。”
这小姑娘说不过就耍赖,裴时叙伸手,不轻不重地握住纤细的后脖颈,引得这她手臂更紧地环住,怕痒地往怀里蜷了蜷。
明明怂得要命,还要嘴上不饶人:“你要是表现好,我才考虑下。”
修长指骨被柔。软发丝轻挠过,裴时叙收回手,顺手腰。窝饱含惩罚意味地捏了把。
怀里骤然微颤了颤。
过了几秒,被这回过神的小姑娘含恼地轻踢了小腿-
几天后,冯意柠到郊外督工拍摄,之前终止那次,是国内外的工作人员起了争端,谁也不服谁,彼此闹得挺不愉快。
算是冯意柠亲自组了场酒局,把两边人凑一堆,最后看在她诚意和面子上,才答应重拍这事儿。
至于特邀合作拍摄的林影后,还是托着商窈杳的关系,亲自上门赔罪。
万事儿这才具备,冯意柠很看中这次的纪录片质量,不亲自督工,怕是压不下这支年轻大胆有想法的拍摄团队。
中途暴雨落下,拍摄被迫中止,所幸老天爷收手,一小时之后雨渐停,冯意柠让任瑛通知十分钟后各部门准备继续。
冯意柠在工作群里处理了会消息,突然看到推送给她的时尚板块的资讯。
她本来不愈理会,却看到“应笙”这个人名时,手指快过了意识,等她回过神时,已经点开了这个资讯。
报道是下午的,媒体一贯的风格,没什么特殊,标题却是极其的无关,应笙许愿今晚能看到一场盛大的烟花。
冯意柠眸光一凝。
听到过裴时叙安排烟花的消息,跟此时应笙的报道,以及还更早些,餐厅里相对而坐的那两道背影。
骤然此时在变得重合。
冯意柠退出页面,却不经意看到聊天框里的一行字,是裴时叙三分钟前回的消息。
【等着热闹】
刚刚她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热闹,就被工作消息暂时冲断,冯意柠这会却没什么心情再问。
把聊天框里当时没打完的消息删掉,只回了个:【哦】
发完后,十分钟时间快到了,休息室的门被敲了敲,冯意柠起身走出去,任瑛在外头等她。
“都就位了。”
冯意柠和任瑛一同走出去,这处郊外近来在修路,夜里看不清,凹了个大坑,导致她踩空了下。
这一下跌得有些猛,本来她白天拍摄时就不小心崴到了脚,这一下雪上加霜,顿时有股钻心的痛。
任瑛被吓了一大跳:“没事吧?”
“没事。”冯意柠暗暗倒吸了口气,维持着声线的稳定,“今天大家晚上都辛苦了,早完早收工。”
“嗯。”
一开始任瑛真的以为没事,直到设备荧白的光线映亮身旁老板,额头冒着一层薄薄的冷汗,脸色竟有几分苍白。
任瑛问:“老大,你要不休息一会?”
“我还好。”冯意柠缓了口气,“别声张,今日事今日毕,总归是再盯着会的事儿,不然拖着,指不定有什么变故。”
“你去那边盯着,有异常情况跟我说。”
任瑛应下,她也知道自家老大对工作有多尽心尽力,平日里瞧着温言随和,实际是个谁都劝不住的主儿,收工多半还会温声劝她早点回酒店休息,说是自己处理就好,唯一能管点的孟主美此时还正在国外。
想到这,任瑛还是担心,给隔着时差前不久还回了消息的孟思栀拨了个电话。
“喂……”
……
晚宴上,陈初旬向来有稳定的八卦来源消息,她家小妹看着乖,其实是个百晓生,整个临北谁家的八卦都门清儿。
陈初旬一见到裴时叙,就唤醒了那股隐隐的八卦魂:“说起来,嫂子还挺乐于助人,全心全意为了竹马好哥哥的幸福,先是找二姐牵线搭桥,又托着蔺舟哥找钟姨组了个相亲局。”
薄蔺舟倒是没反驳这事儿:“你家小姑娘怎么没来?”
裴时叙神情淡淡:“忙工作。”
在座这位已经够工作狂了,没想到家里太太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细细嗅一下空气里的味道,竟有种豪门弃夫的酸味?
真是件稀罕事儿,陈初旬好心安慰:“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位竹马哥哥今晚已经安排好烛光晚餐,这会正跟佳人赴约,算来门当户对,这婚事儿成的概率极高。”
裴时叙神情很淡。
陈初旬还没再度开口。
裴时叙垂眸瞥了眼消息,眉头微蹙,向来倨傲冷淡的人,脸上竟隐隐有丝难得一见的不耐和焦躁。
“这?”
陈初旬看着大步迈走的高大身影:“听到好消息还不乐意?”
一直旁观的谢从洲,目光有些怜悯地看着陈初旬:“木头啊。”
又起身:“得了,我跟着去一趟。”
薄蔺舟口吻意味不明:“事儿成了记得坐主桌。”
“……?”陈初旬倒是听得很一头雾水,一桌子人说什么两话,一个个都打起什么哑谜?-
收工是在深夜,临北冬天到了夜里寒气重,中途还下了场暴雨,冯意柠这会感觉到如释重负的同时,浑身就像是从潮冷浸出来似的。
冯意柠本来还劝任瑛先开车回去休息,结果这姑娘很爽快就答应了。
心下有几分狐疑,也觉得她可能是真的累久了。
离车有一段路,冯意柠尽量走得慢些,经过不止有工作人员朝着她打招呼,都没看出她的异样。
直到冯意柠看到眼前一道意外的高大身影。
他怎么来了?
眼熟的迈巴赫就刚好停在半道,冯意柠视线一顿,发现二表哥也来了,车窗摇下,就这样懒散撑在窗边。
谢从洲说:“我说阿叙怎么一看到消息,二话不说离了宴席,深夜开车来这种偏僻地方。旁的姑娘怎么殷勤都贴不上的冷疙瘩,也就是对你的事儿分外上心。”
只听这话,冯意柠凭空乱了瞬心跳。
“车帮我开回去。”
裴时叙将钥匙一抛。
谢从洲稳稳接过:“正好顺路接我家宝宝回家,改天亲自给你送回去。”
等车驶远,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裴时叙目光扫过微微瑟缩的纤薄身躯,口吻却格外冷淡:“该娇气的时候逞强。”
他语气有些重,冯意柠本来就疼,更不想说话,只能控制情绪地轻声说先回去。
却在走了步后,被强势地拦腰抱起。
冯意柠只来得及环紧手臂。
裴时叙垂眸瞥见眼眶微红的姑娘,明显是疼的,眉头微蹙:“听话点,别动。”
“伤到了要哭。”
到酒店的路上很沉默,冯意柠一路被抱着回房间,被稳稳放到沙发上。
没过会,裴时叙拿过医用药箱,半蹲在身前,卷起她的裤腿,看清发肿的脚踝。
“平日里惯会撒娇,这会倒是咬着牙,都不肯求个人来看着点。”
冯意柠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向来自认脾气是很好的那类,可仅仅是听到男人所说的这句话,那股又倔又委屈的小脾气,就很没道理冒上来了。
“反正不是我,也没人叫你来。”
裴时叙微掀眼眸:“你想谁来?”
冲旁人撒娇耍赖倒是信手拈来,在他面前就逞强犯倔,一副没有道理还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
心里惦记的白月光,哪还记得她这个受伤的小青梅,陪着人姑娘在烛光晚餐谈笑。
也就是对他会耍横,不装在外头那点温婉的表皮。
冯意柠疼得眼眶微红,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裴时叙眉头蹙起,大掌用了点力度地拍了下小腿肚:“别动。”
冯意柠不愿意:“我自己来。”
却被修长手指不容抗拒地制住,白皙脚背被强迫地踩在深色笔直的西装裤上。
“是我语气重了,跟你赔不是。”
冯意柠微怔,那团无名燥火忽而就散了。
沉默中,酝酿的那股闷燥,浸透到此时两人面对面的空间里。
冯意柠顿了顿,稍稍偏过头,一缕乌黑发丝垂落脸颊,试图掩饰那股让她感觉到极其陌生的情绪:“好疼,你下手好重。”
“娇气又不讲理的祖宗儿。”
裴时叙嘴上嫌弃,手上处理受伤脚踝的动作却变得极其的细致轻柔。
冯意柠又忍不住转回头,明明都为着工作忍了一天,可现在看着男人难得耐心专注的一面,心里怎么会有满满说不清的委屈和难受。
鼻尖微涩,她柔声柔气地指控:“你说我娇气。”
“不讲理。”
“还说我是祖宗儿。”
裴时叙耐着性子说:“我娇气。”
“不讲理。”
“是祖宗儿。”
“……这还差不多。”
冯意柠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很乖又怂地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转念又想到那场烟花,这会脚踝好像更疼了,让她有些不舒服。
冯意柠问:“你这么凶,不会是我打扰到你看烟花的安排了?”
明明她连夜赶回去照顾他,连淮城那晚江边烟花都没看上,结果这人反手就跟别人有看烟花的安排。
想到这,嘴上硬气起来:“我要提醒你一句,谈生意是谈生意,我不管你今天见谁,明天陪谁看烟花,只要现在还是在婚姻存续期间,你要是敢有婚内出轨的表现,那就不是跪榴莲的事儿了。”
沉默中,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着她。
冯意柠感觉心跳好似塌了一瞬,不自然垂眸,或许是灯光角度的问题,她发现竟没法接住这道无端看起来过深的目光。
过了会,低沉冷感的嗓音自身前传来。
“乱想什么?烟花是赔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