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014
星期三晚上的学术分享会，许映溪宿舍里的四个人都去。
这场学术活动的含金量非常高，相关领域的同学都不想错过。
官网提前半个月放票，只有指定高校的学生可以注册账号参与抢票，每个账号最多抢两张。
为了防止这些高材生们耍小聪明，学校发通知明确禁止任何人写脚本抢票，一旦被发现没收门票且通报批评。
通知一出，计算机系蠢蠢欲动的脚本小能手们只能偃旗息鼓，大家乖乖蹲点守在电脑前。
抢票那天刚开学不久，许映溪还没和齐望洲分手，相约在各自的宿舍抢票。
两人分工，许映溪抢离舞台最近的A区，齐望洲则负责抢位置一般的C区，保C争A。
最后许映溪手速快，抢到了两张A区的门票。
门票不是实名制，持有纸质票即可进入场地。
许映溪非常庆幸当初是自己抢到了，现在她手里的两张票，刚好自己用一张，另一张分给许行洛。
她的三个室友也都有门票。
柴梦甜和郑蕾一起抢到了B区的票。
刘雪怡的票是她男朋友抢的，到时候和男朋友一起听。
作为寝室里最先脱单的女生，刘雪怡和男朋友已经谈了三年，两人的感情非常稳定。
星期三中午，午休过后，寝室里几个人陆陆续续从床上爬起来。
“溪溪，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郑蕾说，“你和齐望洲已经分了的话，那你的分享会门票还给他吗？”
不等许映溪回答，柴梦甜抢先道：“当然不给了！他都瞒着咱们溪溪给其他女生买电影票了，溪溪拿他一张分享会的门票怎么了？”
“可不。”刘雪怡也帮腔，“而且票是溪溪自己手速快抢到的，钱也是溪溪付的，不给姓齐的天经地义！”
许映溪本人都没来得及开口，几个室友就已经把话都讲完了。
在对她另外两个前任的评价上大家或许意见不一致，但对于齐望洲，几人是一致的同仇敌忾。
许映溪忍俊不禁，竖起大拇指：“你们懂我！”
“说起来。”刘雪怡话锋一转，“齐望洲好像是知道溪溪不会给他留票，已经在想办法找其他人买了。我听一个师姐说的，齐望洲今早在他们群里开价五百块收A区的门票，特定位置甚至可以加价到两千。”
学术分享会的门票不是免费的，但只是为了防止有人恶意抢票，票价不贵。
位置最好的A区票价20元，B区和C区是10元。
“两千？”柴梦甜惊叫，“靠，我能说我心动了吗？蕾姐，要不你听完回来告诉我都讲了什么吧，我要把票卖给姓齐的了。”
郑蕾嗤笑：“人家要的是A区票，你那个卖不出去。而且是特定位置才值两千，估计是紧挨着溪溪的那几个座位才行。”
柴梦甜：“是哦……”
许映溪佯装生气：“柴梦甜，你这样我要后悔今天上课替你占座了啊！”
“我错了溪溪宝贝！不要抛弃我！”
几个人笑闹几句，刘雪怡突然惊呼：“姐妹们，我发现了一件事！”
柴梦甜：“什么？”
刘雪怡掰着手指头：“现在已知贺同学，肖学弟都要去分享会。如果齐望洲也去的话，那溪溪的三位男嘉宾不都凑齐了？”
柴梦甜愣住：“是啊！”
郑蕾也愣：“还真是……”
柴梦甜拍桌子：“我去，三位男嘉宾齐聚，这是什么究极修罗场啊！”.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餐桌上。十几分钟前。
宋司曜挂断电话，看了眼客厅。
电话刚接通时，许行洛表面上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屏幕，其实过于笔直和僵硬的坐姿早就暴露了他一直在注意着爸爸那边的动静。
可惜阳台离客厅有些远，电视里放着春晚，外面又时不时有各种杂音，许行洛只能把宋司曜那边说的话听清个五六成。
在听到爸爸说自己很高兴时，许行洛差点激动地跳起来。
接着在听到爸爸似乎是说要去找他妈妈，少年更是直接忍不住站起来走了过去。
许行洛用口型疯狂向自己爸爸示意：爸你不用管我！说我睡着了就行！
比起让爸爸在家陪自己过完大年夜，他更希望自己的爸爸去陪妈妈。
毕竟要是爸爸真的表白成功和妈妈在一起了，以后他们一家人一起过年的次数还能少吗！
都已经做到这步，许行洛也不装了，直接在宋司曜旁边听完了他和妈妈打电话。
等到电话一挂，许行洛立刻就问：“爸，你要现在开车去找我妈妈？”
宋司曜：“嗯。”
他看着许行洛：“你……”
没等他开口，许行洛抢先一步保证：“爸你放心，我都十六了，又不是六岁！在家待一个晚上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不，爸你在我妈那边住三个晚上都可以，我一个人搞得定的！”
宋司曜：“……”
“不会三个晚上。”他说，“我明天就回来。”
许行洛：“哦……反正不管几个晚上，爸你快去吧！别让我妈妈等太久！”
宋司曜叮嘱：“你一个人在家里不要乱跑，如果有事情要出门，先给我发信息。今天早些睡觉，别熬太晚。”
临时决定要去找许映溪，连宋司曜自己都觉得意外。
仔细想想，却又仿佛合情合理。
在和她有关的事情上，他总会一次次地打破自己的计划和惯例。
只是无论如何，他还是没有完全抛下理智，必须把其余的事情安排好。
安顿好许行洛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在得到了许行洛的再三保证后，宋司曜起身去换了衣服。
临出门前，许行洛追到门口。
少年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从冰箱冷冻层里拿出来后，用微波炉加热过的红糖年糕，还有一包烧烤味的薯片。
“爸，你把这些带过去给我妈吧！”许行洛说，“她最喜欢吃的薯片，还有晚上她说想尝尝的年糕！”
“哦，还有！”许行洛又跑去拿了一瓶水，塞进袋子里，“万一我妈妈渴了，可以喝这个。”
宋司曜看着这一袋子零食，点头接过来。
许行洛举起拳头，眼睛亮晶晶的：“爸，我等你的好消息！”
宋司曜：“……”
他低低笑了笑：“嗯。”
“爸，你就再给我讲讲嘛！”许行洛盯着宋司曜，一脸好奇又兴奋，“昨晚我妈刚见到你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反应？你们都说了什么？我妈妈是怎么被你打动的？”
宋司曜慢条斯理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为所动：“记不太清了。”
许行洛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宋司曜面不改色，又给自己夹了一根青菜。
眼见着自己的爸爸油盐不进，许行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爸爸可真小气！
他就是想知道一下他爸和他妈是怎么约会的嘛，他爸居然一丁点细节都不肯透露，就只说妈妈答应了他爸的告白，两人一起去看了烟花。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告诉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许行洛忿忿不平地把筷子插进米饭里，仿佛和碗里的大米饭有仇。
宋司曜无声地看了眼许行洛。许映溪蹑手蹑脚地回到别墅，先是做贼心虚地环视了周围一圈。
确认没人在后，她才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的羽绒服拉链拉开。
按理说她已经是个可以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了，家人又从来没反对过她恋爱，被发现了也没什么。
但想到大年夜全家人都在一起过年的时候，她竟然偷偷溜出去见男人，还是让许映溪有种莫名的羞耻。
换上拖鞋，许映溪又溜去了厨房，把她没吃完剩下的那半盒红糖年糕放进了冰箱里。
接着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把一层的灯关了，然后小心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等把卧室的门关上，许映溪才终于放下心来。广场的人流渐渐散去。
许照雪发来信息，说是托同学帮忙找到了一个客人临时退订的酒店房间。
一起发来的还有酒店的地址，预订的手机号。
宋司曜到现在一直没睡，就这么开车回去有疲劳驾驶的嫌疑。
许映溪收到信息后，就提议让他先在酒店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去。
宋司曜的车还停在原处，两人先回了别墅附近。
在许映溪回去休息之前，宋司曜从车里取出了之前的那个袋子给她。
许映溪接过来，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年糕就算了。”她嘀咕道，“怎么还带了薯片和矿泉水？这里又不是买不到。”
宋司曜：“是许行洛说一定要给你带的。”
许映溪笑了：“怪不得……”
话说到一半，她意识到了什么。深夜。
在收到了宋司曜说自己已经到达度假村，还有十分钟左右到别墅门口的消息之后，许映溪换好了毛衣和裤子，外面披上一件羽绒服。
想了想，她又拿上了一顶帽子。
不知道要在外面待多久，还是穿得暖和一些比较好。
许映溪的卧室在二层最靠里的位置，下楼要经过一条走道，走道另一侧是她父母和许照雪的房间。
时隔多年，许映溪再次重温了当年高中暑假和同学在外面玩到太晚，偷偷溜回卧室睡觉时的胆战心惊。
她轻轻关上了卧室门，几乎是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尽量不惊动任何人地到了楼梯口。
接着又放轻脚步，十分缓慢地一节节走下楼梯。
在终于下到最后一节楼梯时，许映溪松了口气，抬起头——
四目相对，许映溪愣住。
几秒后。
许映溪：“……姐，你不是回房了吗？”
许照雪：“临时有个邮件要处理，卧室里桌子太小，我就来客厅了。”
“你呢？”许照雪挑眉：“全副武装的，这是要出门约会？”
被抓了个正着，许映溪也只能点头：“嗯。”
许照雪：“那还回来睡觉吗？”
许映溪的耳垂发烫：“当然了，不然我去哪睡？”
许照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许映溪：“……我真的会回来的，就是可能会有点晚。”
这一点她很确定，不管怎么样，她肯定不会今天就和宋司曜一起在外面过夜。
许照雪：“那到时候大半夜的，你回来睡，你男朋友去哪休息？”
许映溪：“应该……回家吧？”
她确实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宋司曜特意赶过来，要不要让他在这附近住一晚上再回去。
但打开手机看了看，附近的所有酒店和民宿全都爆满，现在临时根本订不到房间。
按照许映溪的想法，是宋司曜自己提出来要找他，那来回累一些也是他自己决定要承受的。
在恋爱这方面她向来是这样的观念：对方付出了就坦然接受，可以投桃报李，但为此而愧疚就完全没必要。
许照雪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那个同学刚刚还在群里发消息，应该没睡。我问问他附近有没有临时退订的客人，帮你男朋友找个休息的地方。”
许映溪眨眼：“那……谢啦？”
许照雪笑：“行了，你去吧，有消息我给你发信息。”
许映溪：“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说许行洛已经睡着了吗？”
“好啊宋司曜，你骗我！我就说不对劲，几分钟前还在群里吐槽春晚，怎么转眼就睡着了！”
“你们父子俩还背着我计划了什么？从实招来！”
在许映溪的逼供之下，宋司曜将手机拿了出来。
宋司曜的微信聊天框里，是一连串来自少年的热切关心。
回想了一下自己整个晚上都做了些什么，她咬了咬嘴唇。
怎么感觉，自己和宋司曜好像是在偷情一样呢？
许映溪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丢了出去。
把身上的厚衣服脱掉，换上薄睡衣，被她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之前因为各路新年祝福而热闹不已的消息列表已经消停了好一会儿。
许映溪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宋司曜发来的信息，心想两人分开这才十分钟，难道他这么快就到酒店了？
拿起手机，才发现是柴梦甜发来的私聊。
狠狠地扒了好几口米饭之后，少年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又过了一小会儿，许行洛忽然笑出了声。
宋司曜：“虽说是她主动，可许映溪心里其实也很紧张。
脑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就比如，这么冷的天气，宋司曜的嘴唇会不会也很凉？
又或者，他以前从来没谈过恋爱，会不会被她的动作吓到，躲开她？
大约是杂念太多，她又低估了两人的身高差，没有踮脚。
许映溪没能精准找到男人的嘴唇，唇瓣撞上了他的下巴。
被男人下巴上那一截很短的胡茬扎到，许映溪低低抽了一口气。
真是出师不利，她想。
原本想猝不及防地亲他，探究他的反应，结果反倒把自己弄疼了。
机不可失，这下子宋司曜肯定有了防备，更不会让她偷袭成功了。
许映溪这样想着，懊恼地拉开距离——
眼前光线忽然暗下来，许映溪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男人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这一次不是嘴角，也不是下巴。
宋司曜的嘴唇贴上她的，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温柔，却又果断。
今晚发生的种种，让许映溪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足够快了。
可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原来自己的心率还远远没有到达上限。
被他亲上来的那一刻，血液轰得一下直冲大脑，心脏在胸膛里疯了一样怦怦直跳。
许映溪闭上了眼睛。
和她所想象的不同，宋司曜的嘴唇一点都不凉，反而烫得和他本人清冷的模样格格不入。
寒冷的空气中，这唯一的热源让许映溪的身子发软，脑袋也晕晕的。
许映溪感受到他在自己的唇瓣上辗转厮磨，力道不重，却每一下都让她的双腿更软一分。
她很快支撑不住，伸手想抓住些什么稳住自己，指尖碰到了宋司曜身上的羽绒服布料。
冰冷的触感让许映溪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短暂地清醒了半分。
没等她收回手，手背覆上一片温热。
宋司曜没说话，只轻轻攥着她的手往上带，直到她的手臂不得不环住他的脖子。
他颈间的温度顿时传来，烫得像暖炉。
许映溪的思绪又开始发飘，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子里打转：他的脖子也好暖和啊。
想再搂得更紧一些，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热量。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许映溪收紧双臂，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微微一顿。
接着，这个原本尚算轻柔的吻忽地加重。
嘴唇的每一下磨蹭都带来电流般的酥麻感，许映溪几乎要吃不消。
很快她整个人都失了章法，连搂住他脖子的力气都快要没了。
环住他脖颈的胳膊不由自主地向下滑，手指下意识收紧，指甲就这么狠狠地戳进他后颈的皮肤。
大约是被她弄痛了，宋司曜搂着她的力道一时间有所松动。
同时远处有鞭炮炸开，噼里啪啦的声音敲击着耳膜。
突然的变故，让许映溪不知跑远了多久的神志终于回归，她顺势推他。……你怎么了？”这条过后，宋司曜没再发信息过来。
许映溪抱着手机等了半分钟，心里哼了一声。
这就不理她了？
连晚安都没给她发，也没问她准备什么时候睡。
果然是第一次谈恋爱的男人，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懂。
许映溪心里抱怨着，也不想立刻主动给他发信息，索性切出去刷朋友圈。
有不少朋友都在零点左右发了新年动态，许映溪点了几个赞，突然想到一件事。
宋司曜这个人……好像不怎么喜欢发朋友圈？
在许映溪的印象里，她几乎没刷到过这个人的动态，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和学术有关的转发，估计是张教授布置下来的任务。
想到这，许映溪退回聊天界面，找到宋司曜的头像点进去。
背景是默认图片，再往下滑——
许映溪微微睁大眼睛，他什么时候发了新朋友圈？她刚才怎么没刷到？
点开时间看了一眼，居然就是两分钟之前发的。
没有文案，只有一张照片，是他们刚才一起在广场的观景台上看到的烟花。
许映溪嫌天气冷拍照冻手，又想记录一下，就让宋司曜用他的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后发给了她。
宋司曜用来发朋友圈的，就是那几张照片里她说他拍得最好的那一张。
许映溪又往下翻了翻，发现果然和她记忆中的一样，除了这一条，宋司曜发过的所有朋友圈都是转发的学术期刊信息。
这张烟花照在他朋友圈的一片学术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而实验室里两人的共同好友，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
哪怕已经半夜一点多了，宋司曜的这条朋友圈依旧有许多夜猫子的点赞和评论。
许行洛怔了怔：“哦……没事！就是想到爸你终于是我名正言顺的老爸了，有点高兴！”
宋司曜：许映溪点开配图，是一张吧台的照片，吧台上放着两杯红酒，以及一串手链。
那串手链，正是之前齐望洲追她的时候亲手做的那条，也算是两人当初的定情信物。
这条手链齐望洲费了不少心思，也确实挺好看的，许映溪收到后时不时会戴着去上课。
许映溪的几个室友，以及她身边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和朋友，都知道她有这样一条手链，并且是男朋友送的。
后来两人分手，许映溪当面把这条手链还给了齐望洲。
偏偏隔了这么久，在新年这天，齐望洲突然让这条手链出现在了他的朋友圈，占了照片不小的位置，不用点开大图都能看到。
还配了一个暧昧不清的文案。
怪不得柴梦甜问她，是不是和齐望洲复合了。
任谁认出了这个手链是齐望洲送给她的，恐怕都只会有两种理解：一是齐望洲在怀念她这个前女友，二是她和齐望洲重新在一起了。
手机里又连续弹出了好几条新消息，都是柴梦甜发的。“……”
“就算我没有和你妈妈在一起。”宋司曜说，“我是你的爸爸，也是名正言顺的。”
许行洛：“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爸你终于不用独守空房了！”
宋司曜：“……”
男人夹了一块鸡翅，扔进少年的碗里。
宋司曜：“多吃饭，少说话。”
许行洛“哦”了一声，把鸡翅塞进嘴里。
啃完鸡翅，许行洛抬起脑袋：“对了，爸，我妈是不是说她初三回城里？”
宋司曜：“嗯。”
许行洛：“那她什么时候来咱们这呀？”
宋司曜：“不知道。”挂断电话，许映溪双手捧着发烫的脸颊。
直到现在，她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刚刚说要开车来找她的人，真的是宋司曜吗？
或许这个世界上是有很多冲动的人，会一时上头，大半夜跑一百多公里去和女朋友见面。
大一的时候，曾经也有追求者为了表示诚心，一大早坐车从几十公里外跑到许映溪的宿舍楼下等她。
可宋司曜，怎么也不像是脑子一热就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冲动”，“上头”这些词，无论怎么看也和这个男人完全扯不上关系。
何况他们现在，应该还不算是正式确认了关系的男女朋友。许行洛躲在树后面，观察了半天。
虽然心里知道非礼勿视这个道理，但想到爸爸妈妈或许是在亲亲，他根本不可能做不到不看嘛！
然而后面的剧情却让他有些失望。
先是许行洛发现自己看错了，爸爸妈妈只是挨得很近，嘴巴并没有碰在一起，还隔得很远呢。
接着两人的动作也远没有他预想的那样亲密，爸爸只是帮妈妈整理了一下帽子和围巾，别说接吻了，连脸都没有摸一下子。
然后妈妈居然还后退了半步，两个人拉开了些距离，离得更远了。
见状，许行洛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真是失望，太令人失望了！
许行洛扭头，想和赵嘉远说没事了，可以继续走了。
一转头，许行洛愣了。
赵嘉远……那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赵嘉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爸爸妈妈在的那个方向？
莫非……他被他妈妈的美貌给惊艳了？
想到这个可能，许行洛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赵嘉远的肩膀：“喂，你看什么呢！”
他把他当兄弟，他居然看他妈妈看呆了，这像话吗！
许行洛这一下力气不小，赵嘉远被拍得差点一个趔趄。
赵嘉远猛然回过神：“嗯？你说什么？”
许行洛：“我问你在看什么。”
赵嘉远不好意思地扶了下眼镜：“抱歉，我好像看到了……咳，我的一个偶像。”
说到“偶像”两个字时，赵嘉远的表情看起来更是平添了几分羞涩。
许行洛：“？”
什么玩意儿？越来越不像话了！
虽说他妈妈的确是个老少咸宜的超级大美女，进娱乐圈也完全没问题，但再怎么说，赵嘉远也不该拿他妈妈当偶像吧！
许行洛：“我说兄弟，亏我一直以为你这人挺正经的呢，居然这么肤浅！”
亏他还把赵嘉远当作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好的朋友，邀请他来自己家里吃饭！
赵嘉远看起来十分的茫然，于是许行洛更气了。
看在两人交情的份上，许行洛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赵嘉远，咱们是高中生，最重要的任务是要把学习搞好，不能看人家女孩子长得好看就把人家当偶像！知道不！”
赵嘉远愣了两秒，连忙摆手：“不不不，你误会了！”
许行洛凶神恶煞道：“误会什么？不是你自己说她是你偶像的吗？”
赵嘉远：“不是，我说的偶像不是那个女孩子。”
许行洛：“……啊？”被问了一通，许映溪差点背上“脚踏两条船”的黑锅。
虽然知道母亲是关心自己，怕自己处理不好人际关系被伤害，许映溪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幸好许照雪出现，及时转移了母亲的注意力。
一家人聊了会儿天，各自休息。
假期的第二天，许映溪和许照雪陪父母去了趟商场，买了些新衣服。
平常父亲在律所里的工作很忙，许照雪经常出差，许映溪也有学业要完成，一家人难得凑齐一起出门。
买完衣服，四人去了商场附近的火锅店吃晚饭。
看到手机里许行洛一直问自己在干嘛，许映溪拍了张火锅的照片发过去。
许行洛立刻发了个羡慕的表情包。
赵嘉远：“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对编程很感兴趣吗？我看到了一个拿过编程比赛金奖的学长，他写的代码都特别巧妙和优美，我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榜样和努力的目标！”
许行洛：“……”
赵嘉远摸了下鼻子：“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想……去和那位学长搭个话。”
许行洛：“啊……哈哈哈，没问题，当然可以了！”
他拍了下赵嘉远的肩膀，与刚才相比，这次他拍得十分亲切：“你还不知道吧，你偶像其实是我姐姐的男……咳，好朋友！”
赵嘉远诧异：“是吗？”
许行洛：“是啊！我啥时候骗过你！走，我带你去和你偶像打招呼！”
怀着这样有些不敢相信的心情，许映溪上了楼。
之前回来时她已经换了睡衣，别墅里暖气足，棉质的长袖睡衣足以应付。
但外面的温度可是零下，就算直接套上一件羽绒服也肯定会冷。
许映溪在衣柜里翻找了一通，翻出一件红色的厚毛衣。
找出来衣服后，许映溪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现在换衣服……好像太早了。几人一起吃了晚饭。
赵嘉远的话不多，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吃着饭，和一直眉飞色舞讲着学校里事情的许行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晚饭过后，许行洛又兴致勃勃地和赵嘉远炫耀自己的新游戏机。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了好东西实在很难忍得住不和同龄人显摆。
赵嘉远虽然性格沉稳，但毕竟也才十六岁。
看到新款的游戏机，他不由得惊叹道：“我从网上看到过这台机子，国内还没上市吧？”
许行洛：“对，没错！现在国内都买不到！是我……是宋学长听说我喜欢玩，特意让朋友从国外买了寄回来的！”
赵嘉远：“宋学长人真好。”
许行洛：“那可不！因为——咳，因为他和我姐姐的关系好嘛！”
不远处传来许映溪的声音：“你们俩来不来吃不吃水果？”
许行洛：“来了来了！”
“走！”许行洛招呼赵嘉远，“咱们吃水果去。”
餐桌上，许映溪正将一颗草莓送入口中。
厨房里传来切东西的声音，大约是宋司曜在切别的水果。
许映溪：“你们俩在客厅干嘛呢？”
许行洛：“我在给赵嘉远看我的新游戏机！”
许映溪揶揄道：“看来我得想办法送你个更好的礼物了，不然在你心里的地位都要下降了。”
许行洛：“那不会！就算你什么礼物都不送，在我心里也是绝对的第一名！”
赵嘉远附和：“嗯，许行洛经常在我面前提到姐姐对他有多好。”
许行洛赞许地看了赵嘉远一眼。
不愧是他的好兄弟，知道帮他说话！
许映溪咬了一口草莓尖尖：“是吗？许行洛都是怎么说我对他好的？”
赵嘉远：“之前学姐你给他买的衣服，他每一件都给我看了。”
许行洛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许映溪扬眉：“是吗？”
赵嘉远：“嗯，他还说你最喜欢那件粉色的，所以平常他在校服里面穿那件粉颜色卫衣穿得最多。”
许行洛咳嗽了一声。
哪怕宋司曜的动作再快，怎么说从他家到这里也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许映溪看了看窗外的夜空，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念头。
他真的会出现吗？
不会拿车钥匙拿到一半，忽然间理智回归，跟她说太晚了，所以还是不来了吧？
许映溪抿了抿唇。
他要真敢这样做，她就要把他拉进黑名单，再也不理他了。
哪怕许行洛来求情也不可能原谅他！
这样想着，许映溪拿起手机，打开和宋司曜的聊天框。
她打字：你出发了吗？
打完字，迟迟没有点击发送。
她这么问，岂不是让他看出来她很希望他来？
而且万一他真的半路反悔……
许映溪咬了下唇角，又把那行字删了。
刚删完，聊天框里突然蹦出来一条新信息，把她吓了一跳。
是宋司曜发来了一张图片，紧接着是一条语音。
宋司曜：“刚到收费站，大约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照片有些糊，一看就是过收费站时随手拍的。
许行洛：“爸你问问我妈嘛，就说你想她了，想让她早点过来！”
宋司曜：“你妈妈刚出完远门回来，先让她多休息几天再说。”
许行洛眨了眨眼睛：“哦……有道理啊！还是爸你想得更周到！”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的妈妈不仅主动表示需要他，对他笑得这么温柔，现在又说要带他去吃好吃的。
懵了两秒钟后，少年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许映溪笑得更温柔了：“嗯，但是在吃烧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的几个小问题。”
许行洛拍胸脯：“没问题，你问！”
许映溪笑容不变，轻柔的声音中带着诱导：“我指几个人给你看，你告诉我，这里面哪个是你的爸爸。”
许行洛的表情瞬间凝滞。元旦假期结束之后，S大的期末考试周正式开始。
虽说大四的课和前几年相比已经算少了，但许映溪也有几门课的期末考要准备。
加上一些课还有论文要交，除了去考场，她的时间几乎全都泡在了图书馆。
一月中旬，许映溪终于把最后一门课的论文交了上去，正式进入假期。
和许映溪相比，S大附中的寒假比S大晚一个星期，一月下旬才放假。
许行洛时常在群里哭诉，说是作业越来越多，每天要写到凌晨才能写完。
临近考试的最后一个星期，少年更是每天在群里倒计时，看样子是被折磨得不轻。
考完最后一科放假的那天，许映溪和宋司曜约好一起去学校门口接许行洛。
想起小时候自己每次放学，总是想被早早接回家的心情，平常向来喜欢卡点的许映溪这次破天荒地提前到了。
校门口已经有不少家长在等着了，好在宋司曜的身材在一众家长中足够显眼，许映溪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背影，在离校门稍远一些的地方。
她故意放轻脚步，慢慢走到他的身后，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宋司曜转过身。
许映溪撇了下嘴：“怎么看到是我，你一点都不惊讶的？”
她还想着吓他一跳呢，真没意思。
宋司曜：“除了你，没有其他人会这么拍我。”
许映溪：“是哦，谁让我们的宋学神太高高在上，一点都不平易近人。”
说着她向校门里面张望。
好像已经有零星的几个穿着校服的同学在往外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提前交卷的学生。
正看着，耳侧传来宋司曜的声音：“冷不冷？”
许映溪用戴着手套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帽子：“一点都不！”
考虑到今天要在外面等人，她把自己包裹得非常严实，帽子围巾手套一应俱全。
倒是宋司曜，除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之外，其他的保暖装备都没有。
许映溪打量他两眼：“你冷不冷？要不要我好心把我的围巾借给你？”
宋司曜：“好。”
许映溪一时语塞。
宋司曜抬眉：“怎么了？”
许映溪：“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说，不冷，不用了吗？”
宋司曜气定神闲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心问我，原来只是客套。”
许映溪：“……”
她今天戴的是一条红白相间的围巾，上面还绣着蝴蝶结，所以她原本只是想调侃他，压根没有真的想把围巾借给他。
现在被他这么一说，明知道他多半是故意的，她还是有些骑虎难下。
宋司曜看着他，眼里有淡淡的笑意，仿佛笃定了她会反悔。
许映溪顿觉咽不下这口气，索性开始解自己的围巾。
刚解了一半，一双手覆上了她的。
许映溪微愣，抬头看他。
宋司曜：“开玩笑的，我不冷。”
许映溪心想，他的手好像还真的比她的暖和。
大概是在她来之前，他一直把手放在口袋里的缘故？
许映溪的心跳莫名加速：“我知道了，你可以松手了。”
宋司曜：“不急。”
说着，男人不紧不慢地，将被她粗暴扯下来的围巾又再一丝不苟地绕了回去。
临了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温声问：“松紧还可以吗？”
许映溪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套动作弄得有些发懵，慢半拍地回：“刚好。”
宋司曜：“嗯。”
她仰着脑袋看他，而他为了迁就她的身高微微低头，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
刚考完试，正兴高采烈地和室友一同走出校门的许行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少年顿时呆住。
许映溪不给少年喘息的机会，趁热打铁指向右前方。
“第三排那个黄毛的右边，手里拿着瓶雪碧，正和黄毛说话的那个男的，是不是他？”
肖止郁正在和左边的室友聊天，说话的同时，似乎还偷瞄了许映溪好几眼。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聊天时肖止郁的大半张脸都转了过来，看得很清楚。
许映溪问完，目不转睛地看着许行洛。
少年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脖子转了两下，呆呆地望着许映溪指的方向。
几秒钟后，许映溪得出结论：肖止郁应该也不是未来孩子他爸。
否则以许行洛的心理素质，反应肯定会更强烈才对。
许映溪松了口气，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分析出了错而高兴。
看来她的这两位前任都可以排除嫌疑，贺序和肖止郁应该都是“无罪”的。
想了想，许映溪又找了下齐望洲现在在哪。
她心里是觉得齐望洲绝对不可能，未来的她得脑子坏成什么样子，才会和这个让自己头顶绿色的男人复合，还和他生了个儿子？
但本着机会难得的想法，许映溪决定还是顺便问一下算了，就当图个心安。
许映溪看了一圈，发现齐望洲站在第一排的过道那里，正在和宋司曜说话。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恰好都能看到侧脸。
许映溪让许行洛看那边，指着齐望洲问：“前面的那个人呢？是不是他？”
一边说，许映溪一边紧盯着少年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下一秒她看到，许行洛的身子僵住，双眼肉眼可见地瞪大。
紧接着，少年的眼神开始飘忽，瞳孔颤动。
又过了两秒，许行洛忍不住开始偷看许映溪，观察她的表情。
这段教科书般的反应，简直可以列入北影教材。
许映溪更是看得心惊肉跳。
不是吧……
未来的她真的脑子进水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前些天保研面试，在一排八个教授面前都能保持镇定回答问题的许映溪，此刻声音竟然颤抖了。
“许行洛，你确定……确定是他？”
许行洛抿着唇，半晌，视死如归地点了下头。
许映溪的心凉了一大半。
抱着最后一丝不肯轻易认命的心态，她想：距离有点远，万一许行洛看错了呢？
于是许映溪深吸了口气：“别只是点头，你说出来他的名字。”
许行洛咽了下口水。
“宋、宋司曜。”
第 15 章 015
几分钟前。
S大礼堂，第三排座位。
肖止郁压低声音，问坐他左边的室友林诚：“你说真的？溪溪她真是这么和你说的？”
林诚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差、差不多吧。”
这次分享会的主题是人工智能相关的内容，主要面对的是理工科，尤其是计算机相关专业的学生。
肖止郁一个对人工智能完全不感兴趣的文科生，凑热闹抢这次分享会的票，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诚明白肖止郁的想法，作为好兄弟他义不容辞，主动去探许映溪的口风。
结果是铩羽而归。
面对好友期待的眼神，林诚不想说谎，却又实在不忍原原本本转述自己和许映溪的对话，让自己兄弟的深情像个笑话。
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告诉肖止郁：许映溪让他好好背单词，争取早些过四级。
林诚想，这样应该能尽量不伤到肖止郁的心，同时让他明白，许映溪那边完全没有要复合的意思。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也硬生生让肖止郁品味出了一点“甜蜜”。
“她知道我的四级没过……”肖止郁喃喃道，“说明分手的这一年里，她也一直在关注我，对吧……”
林诚：“……”
他这哥们真是没救了。
“肖哥。”林诚开口，“你要真这么放不下许映溪，不如干脆点，现在就和你女朋友分了，然后重新把许映溪给追回来。”
“不行。”肖止郁立刻道，“溪溪她不会喜欢我这样做的，而且这样我就太对不起欣悦了。”
林诚心想，你也知道啊。
他这哥们也是个神人，说专一肯定是谈不上，但说他渣吧，他又渣得有点底线。
就比如肖止郁自从和现任女友恋爱，和许映溪唯一的联系，就只剩下偶尔在朋友圈里给许映溪点个赞。
这次来听分享会，肖止郁也一早就表示决不会主动去找许映溪，不做任何对不起女友的事。
这样“有底线的渣”往往让女孩们欲罢不能，既为不能全然拥有他的心而神伤，却又难以下决心彻底分手。
搭配上肖止郁那张堪比男团爱豆的脸，简直是天生的多情浪子。
据林诚所知，他这哥们谈的所有女友里，就只有和许映溪这段是女方提出的分手，并且分得十分干脆，一点没拖泥带水。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肖止郁才唯独对许映溪念念不忘。
“哎，老林！”肖止郁忽然用胳膊碰了碰林诚，“你帮我看看，溪溪是不是正在看我？”
林诚心道你肯定是想多了，但还是听好兄弟的，朝许映溪的座位看过去。
这一看，发现许映溪好像还真在看他们这边。
不仅如此，许映溪身边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生的少年，似乎也在看着他们。
林诚：“你还别说……许映溪好像真在看你，但她旁边还有个长得挺不错的男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追求者。”
“什么？”肖止郁立刻理了理自己出门前抓了半小时发型，“老林，快看我一眼，我发型没乱吧？可不能被比下去！”
林诚：“……”
这是重点吗哥们？与此同时。
许行洛看着自己的爸爸，窘迫地挠了下头发：“怎么会呢……明明平常周末这个时间我妈妈都起床了的。”
宋司曜看他一眼，站起身。
许行洛焦急道：“哎，爸你去哪？”
不能因为他害得他爸被妈妈骂了，他爸就不要他了吧？
他罪不至此啊！
宋司曜：“出去买菜。”
许行洛：“我和你一起去！”手和许行洛说了“晚安”，许映溪和宋司曜从房间里出来。
两人一起去地库上了车。
这个时间的路况非常畅通，不到十分钟，车就停在了S大的校门口。
两人同时下车，宋司曜去车后座，把许映溪的双肩包拿在手上。
在帮她拎包这件事上，父子俩一样的自觉。
宋司曜：“我送你回宿舍。”
许映溪点了点头。许映溪“嗯”了声。
两秒钟后，客厅的灯亮了起来。十一月中旬，S大附中高一年级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
许行洛第一时间把成绩单发到了群里，这次他的成绩相比月考进步了许多，刚好卡在了班级的第二十名。
自从期中考试结束，许行洛就开始期盼起了元旦假期。
某天，少年在群里默默地分享了邻市的旅行攻略。
一开始许映溪有些犹豫，她知道，许行洛是想要三个人一起去旅游。
想到要和宋司曜一起出远门，许映溪总觉得怪怪的。
架不住许行洛的软磨硬泡，许映溪最后还是答应了。
反正高铁只要半个小时，到时候可以早些出发，当天晚上回来。
旅行的计划定下来之后，许行洛又开始和秋游之前一样，时不时就往群里发一些计划和攻略。
元旦假期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S大的期末考试大多安排在元旦过后，不过许映溪有一门选修课的期末考试考得很早，时间在元旦假期前一天的下午。
于是许映溪让宋司曜去中学接许行洛回家收拾行李，到时候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再在高铁站碰面出发。
到了大四，任课老师也希望学生们都能顺利毕业，选修课的考试难度不高。
许映溪提前半个小时就把题目全部答完了，检查一遍后交了卷，提早二十分钟离开了考场。
昨天北城刚下了一场雪，今天气温又降低了两度。
好在教学楼里的暖气十分充足，许映溪穿着羽绒服，甚至觉得身上有些发热。
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
四十分钟前宋司曜发来信息，说是已经接到了许行洛。
算算时间，现在两人应该已经到宋司曜的家里了。
许映溪给宋司曜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考完了。
对面很快回了过来。
宋司曜：【现在方面接电话吗？】
许映溪微微蹙眉。
她和宋司曜很少会互相打电话联系，两人都更偏向于用文字来沟通，连语音消息都很少发。
许映溪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想了想，直接将语音通话拨了过去。
两秒后，电话被接通。
许映溪：“我刚从考场出来，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司曜：“你先别担心，不是特别严重。”
许映溪听出来，男人似乎有意地压低了声音。
她问：“那是怎么了？”
宋司曜：“许行洛发烧了。”
说话间，许映溪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含糊“妈”。
接着是宋司曜声音：“嗯，我在和你妈妈打电话，你先继续睡吧。”
虽然已经提前用手遮了一下，许映溪还是出于生理本能地眯起眼睛。
宋司曜：“还需要什么吗？我帮你拿。”
许映溪：“不用了。”
说着，她看了眼副卧的方向。
宋司曜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许行洛八点左右的时候醒了一次，起来吃了晚饭，现在又睡着了。”
许映溪“哦”了声。
宋司曜补充：“不过在睡着之前，他过来看了你一会儿。”
许映溪：“……”
睡觉当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但从宋司曜嘴里这么一说，她还是微微窘迫了几秒钟。
尤其是想象到这两人一起围观自己睡觉的场景，许映溪觉得自己的面皮有些发紧。
宋司曜：“放心，你的睡相很好。”
许映溪发誓，他说这话时，她从男人的嘴角看到了一丝上扬的弧度。
她没好气地开口：“我知道。我们大美女是这样的，怎么样都好看，睡觉的时候也好看。”
宋司曜嘴边的弧度更加明显，就连眼睛里也染上了笑意：“嗯。”
许映溪：“……”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真是的，要不是她刚睡醒，懒得和他计较，她肯定要问个清楚。
“你怎么不叫我？”许映溪问，“万一我没能自己醒过来，你不会就打算一直不叫我了吧？”
宋司曜：“你之前说要回宿舍，我原本打算十点再叫你，刚好来得及送你回去。”
许映溪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是。”
宋司曜垂眸：“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不经过你同意就让你在我这里过夜。”
许映溪撇了下嘴，心想反正现在他嘴上说什么都可以，她也没办法求证了。
心里还记着刚刚他“嘲笑”她的仇，许映溪不再说话，站起身径直向副卧走过去。
看着她的背影，宋司曜的眼里泛起些许无奈。
女孩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她就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便轻易地挑起了他的情绪。
所以，他怎么敢让她在自己这里过夜？
车里有暖气，感觉不到冷。
出来之后，北城冬天凛冽的寒意才扑面而来。
现在的温度肯定已经在零下了，许映溪想。
仿佛能读取她的脑电波，下一刻，许映溪听到宋司曜问：“冷不冷？”
许映溪：“还行，不是特别冷。”
她庆幸自己不是那种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的人，此刻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脖子上还裹着围巾，就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加上刚从温暖的车上下来，她的确没有觉得很冷。
停顿了一下，许映溪忍不住问：“我要是说冷，你打算怎么办？”
宋司曜不假思索：“把我身上的这件外套给你。”
许映溪：“……”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宋司曜。
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里面应该是一件毛衣。
北城现在的这个鬼天气，如果真的只穿一件毛衣在外面乱晃，就算只有十几分钟，估计也能冻出病来。
许映溪：“还是算了吧，不然等到明天，就是你和许行洛两个病号相依为命了。”
宋司曜沉默了一秒：“不会，我不怕冷。”
许映溪不客气地回：“许行洛在今天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宋司曜：“……”
许映溪无声地扬起嘴角。
她想，她绝对不是因为宋司曜说要把羽绒服给她穿而开心。
而是她难得把他怼得哑口无言，有成就感而已。
假期的前一天深夜，校园里十分寂静，几乎看不到人影。
路灯下，两个人的呼吸凝结成白气。
安静地走了一段后，宋司曜忽然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
许映溪恍然：“是哦。”
许行洛突然发烧，加上后来她不小心睡着，一系列的突发事件让她完全忘了今天晚上是跨年夜。
许映溪喃喃道：“早知道刚才走的时候，应该和许行洛说声新年快乐的。”
那个傻小子，估计也和她一样，把这事给忘在了脑后。
否则以许行洛的性格，肯定会祝她节日快乐。
宋司曜：“回去的时候如果许行洛还没睡，我可以帮你转达。”
许映溪：“好啊。”
宋司曜：“许映溪。”
许映溪微怔：“嗯？”
他很少叫她的名字，平常大多都和以前一样，叫她“师妹”。
宋司曜：“新年快乐。”
许映溪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说得这么郑重做什么，还用这么温柔的语气。
害她吓了一跳。许映溪和许行洛走在最前面。
许行洛看到不远处摆成爱心的鲜花和气球，想起车上妈妈收到的短信内容，立刻猜到这就是妈妈那个前男友准备的惊喜。
少年撇了撇嘴：“审美真差！弄这么多气球，还是粉色的，好俗气！”
许映溪忍俊不禁：“是吗？我还挺喜欢粉色的。”
许行洛身子一僵：“咳，我的意思不是说粉色俗气，是准备的人俗气！”
“还有这些花！”许行洛说，“真老套！你说是吧，爸？”
宋司曜若有所思地看着许行洛，没答话，只是抬了抬眉梢。
许行洛念叨：“果然人不行，准备的惊喜也不行。他不会还要拉个大横幅，说我妈妈是他的真爱吧。”
说话间，一阵嗡嗡声传来。
只见一架无人机从半空中飞来，上面拉着一条长长的粉色条幅。
条幅上用黑体印着几个大字：许映溪，我爱你一辈子！
许行洛：“……”
许映溪：“……”
宋司曜：“……”不对。
不是有没有人的问题，就算没人也不合适。
许映溪又用力擦了一遍唇角，问他：“现在好了吗？”
宋司曜：“好了。”
许映溪“哦”了一声，把纸巾递给他。
等宋司曜接了过去，许映溪意识到不对劲。
她会做出这个动作纯属没过脑子，毕竟之前谈恋爱时，她都习惯了随手把垃圾丢给男朋友来处理。
问题是，他为什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接了？
宋司曜的神色镇定：“还有要扔的东西吗？我一起拿过去。”
许映溪：“……”
他的反应如此平常，倒像是她想多了一样。
许映溪：“没有了。”
宋司曜点头，转身去不远处的垃圾桶。
许映溪在原地怔了一秒，无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耳垂。
有些热。
有魏诗的提醒，许映溪心里有所预感，但还是没想到齐望洲会准备这么土味的东西。
明明之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齐望洲给她准备的惊喜还挺正常的啊？
此时此刻，许映溪前所未有地怀疑自己挑男朋友的眼光。
随着条幅落在了许映溪的面前，齐望洲本人也走了出来。
走近之后他才终于发现，和许映溪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居然是宋司曜和许行洛。
齐望洲不可置信地盯着宋司曜，一句脏话险些脱口而出。
想到自己本来打算做什么，他堪堪忍住。
无论是谁来，都不能破坏他精心准备的惊喜。
齐望洲深吸一口气，看向许映溪：“溪溪，我……”
许映溪：“高学林说要给公众号拍照，是真的假的？”
齐望洲一愣，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想到以前恋爱时许映溪最讨厌他说谎，齐望洲略微迟疑后选择坦白：“溪溪，我知道我让高学弟骗你过来是我不对，但是——”
许映溪打断他：“齐望洲。”
齐望洲：“什么？”
许映溪：“我会过来，是想到或许真的有师兄师姐需要完成任务，不想因为私人恩怨耽搁他们的工作。”
“既然没有这回事，那我就走了。”许映溪说，“不要跟过来。”
眼见着她真的要走，齐望洲连忙追过去：“溪溪，你等等！”
他拦住她的去路，站在她的正前方。
几个月以来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齐望洲：“溪溪，我不怪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你真的忍心吗！为了今天的惊喜，我精心准备了将近一个月！你知道想在北城搞到无人机的飞行许可有多难吗？”
许映溪冷淡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齐望洲：“……”
许映溪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许行洛一直关注着许映溪的动向，见状迅速挡在许映溪的身侧，不让齐望洲再靠近半步。
齐望洲不甘心，还想再追。
一个更加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看清是谁，齐望洲怒道：“宋司曜，你什么意思！”
宋司曜：“她说了，让你不要再跟着。”
齐望洲：“这是我和她的私事！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替她拦着我？”
宋司曜：“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
齐望洲气极反笑：“什么叫我说了不算？你又是她什么人，难道你说了就算吗？”
宋司曜不再接话，只是回身看了一眼。
许映溪已经在许行洛的陪伴下走远。
见状，宋司曜也转过身迈步。
许映溪努力平复心情，转身看他：“嗯，你也新年快乐。”
两人相对无言，唯有她的心率在不断加速。
许映溪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奇怪，明明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节日祝福，她怎么心跳得跟刚跑完体侧八百米似的。
她正想说点什么来打破寂静，宋司曜再度开口：“许映溪。”
宋司曜：“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很快回来。”
许行洛急得小跑两步追上去：“爸，你别生气呀！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宋司曜无奈地打断少年：“我没生气。”
许行洛：“可是……”事实上，宋司曜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样镇定，否则他也不会将昨晚的对话透露给许行洛。
虽然不是原原本本的转述，隐去了不少的细节，但也已经十分不符合他的作风了。
以至于就连宋司曜自己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说出口。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从他人那里寻求情感建议的人，也从不认为自己需要这样的建议。
这是第一次。
少年的反应更是让宋司曜有些后悔。
以他对许行洛的了解，方才早餐时的对话绝对不会只出现一次。
果然，早餐结束后宋司曜将用过的盘子清洗了一下，出来就被少年堵在了厨房门口。
宋司曜：“做什么？”
许行洛清了清嗓子：“那个……爸，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
宋司曜：“说。”
许行洛：“我妈妈那时候的表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宋司曜：“你说什么时候？”
许行洛急得差点手舞足蹈：“就是……哎呀，就是你和我妈妈表白的时候！”
宋司曜：“……”
男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怔忪。
他想，那能算作表白吗？
说那些话时他其实没有想太多，更没有把那当作是“告白”。
只是新年将至，他看到身侧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和微微扬起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便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片刻的迟疑过后，宋司曜没有在少年面前否认这两个字。
“我不确定。”他说。
那时的天很黑，而且女孩很快就转过了脸。
许行洛听得在心里直拍大腿。
什么叫不确定，这么重要的事情能不确定吗？
他爸爸不是很聪明吗，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像个愣头青一样？
感觉还不如他呢！
许行洛：“那……那我妈妈回宿舍之后，给你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了吗？”
宋司曜：“没有。”
许行洛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怀着一丝希望追问：“那……爸你给我妈发信息了吗？”
宋司曜：“发了。”
许行洛的眼睛一亮。
看来他爸在追女孩子这块，也没有他想象得那么不可救药！
许行洛：“发了什么？”
宋司曜：“我说你已经睡了，新年祝福等你起床之后再转达。”
许行洛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等了两秒后问：“……没了？”
宋司曜：“嗯。”
许行洛：“……”
他收回刚刚对他爸爸的夸奖，心更凉了。
亏他还以为爸爸妈妈终于有了进展，现在仔细这么一问，感觉根本还是什么进步都没有。
许行洛无声地叹了口气，垂着脑袋转过身。
少年的身后，宋司曜面色凝重。
也许……他的确应该给她发条信息？
看他一脸急切，宋司曜叹了口气，放缓语气：“你的烧退了，不代表病就好了。这时候出去吹风可能会加重病情，说不定会再烧起来。”
许行洛听得一怔。
宋司曜：“所以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别乱跑，等我买菜回来给你做中午饭。”
许行洛：“哦……好。”此刻睡得正香的许映溪，还不知道父子俩正在计划着什么。
在许映溪的恋爱观里，互有好感的两个人在暧昧期里互相拉扯和试探属于情趣，她乐在其中。
但如果要成为男女朋友，那一定是要两个人互相明确地表达过心意，不能够稀里糊涂地就在一起了。
所以，许映溪压根没把宋司曜的那句话当作是告白。
不过虽说如此，昨晚回宿舍后她也的确是心绪翻涌了好一会儿，洗漱上床之后跟摊煎饼似，翻来覆去半天都没能睡着。
反正明天不用早起，她索性找了本小说看，一口气看到困了才去睡。
第二天上午，睡梦中，许映溪被手机振动的声音吵醒。
她原本不想接，迷迷糊糊看到来电显示是宋司曜，想到万一是许行洛发烧的情况恶化了，还是接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虽然没把自己当“妈”，终究还是多了几分责任感。
放在从前，她绝对会把静音键按了继续睡觉。
许映溪：“喂？”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
宋司曜：“你在睡觉？”
许映溪：“是啊，所以你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宋司曜：“……”
许映溪：“喂？人呢？”
宋司曜：“咳……想问你今天想吃些什么，我提前去买菜准备。”
许映溪：“……”
“就这事？”
“宋司曜，你是不是有病？”
宋司曜：“我估计二十分钟，最多半个小时就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许行洛乖乖地点了点头。
目送宋司曜换上外衣出门，许行洛想，他的爸爸好像比他想象中更加温柔和细心。
不，这么说似乎也不对。
因为原本穿越来之前，在许行洛的印象里，爸爸就是这样一个沉稳、温和又细致的人。
现在这样的宋司曜，只是更接近二十年后的那个样子了。
又或许，其实这个世界的爸爸也一直都是这样的。
只是现在他终于发现了而已。
“我觉得，爸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再表白了，不然什么都不做只一个劲用嘴说，妈妈肯定会觉得你诚意不够！”
餐桌上，许行洛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滔滔不绝地分析着。
“我妈妈最讨厌光说不做的人了，行动比语言重要！”
桌子另一边，宋司曜看似漫不经心地吃着饭，实际却也将许行洛的话听了进去。
许行洛：“比如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爸爸你应该给我妈送个礼物！爸你准备礼物了吗？”
他自己的礼物可是早就准备好了！
宋司曜：“……”
“不算是新年礼物。”他说，“不过我这些天是做了一样东西，原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给她。”
许行洛：“那不是刚刚好！等一会儿我妈来看我的时候，你就把它当作新年礼物送给妈妈！”
正说着，许行洛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忙不迭拿出手机，看到是妈妈发来的信息后迅速点开。
看完之后，少年兴奋地抬起头：“我妈说她下午过来看我，然后和咱们一块吃晚饭！”
宋司曜：“嗯。”高学林带着身后的三个人，一起前往齐望洲准备惊喜的草坪。
一边走，他一边在心中不断默念：对不起了兄弟，兄弟真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尽力了，实在是没办法。
走了几分钟，一行人终于接近目的地。
离很远就能看到，草坪上被人精心布置过，地上摆了一圈鲜花，还有不少粉色的气球。
高学林在还有几十米的地方就提前停下脚步：“那个……许学妹，拍照的地方就在前面。我、我还有点事情，就不和你们一起过去了。”
其实按照原计划，把许映溪带到之后他应该也留在附近，随时帮好兄弟看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现在的状况，高学林实在不忍直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他更怕万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到时候齐望洲更加迁怒自己。
所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反正他是把许映溪带到了，完成了他该做的。
高学林找了个借口，果断溜了。大巴在高速路上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下高速后又七拐八弯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大家陆续下了车。
许行洛身上背着装满零食的黑色大号双肩包，身前还抱着一个稍小一些的双肩包，是许映溪的。
许映溪说可以自己背，但许行洛非要帮她背，劝他也不听。
旁边一个师姐见了后打趣：“溪溪，你弟弟这是一点苦都舍不得你吃啊！连个包都舍不得你背！”
许行洛乐呵呵接话：“嘿嘿，帮我姐背一下包而已，应该的！”
师姐闻言竖起大拇指：“不错，比男朋友还靠谱！”
许行洛：“那肯定！”
另一个师姐也逗他：“包里装了不少东西吧，重不重？”
许行洛挺直胸膛：“不重，很轻松！再背一个都没问题！”
许映溪在旁边哭笑不得，有种看着自家傻儿子在亲戚面前被轮番打趣的感觉。
所有人都下车后，大家三三两两一起往前走。
这里是一片水库，周围很适合露营，还有不少农家乐可以提供住宿。
不过今天的行程到晚餐时间就结束了，主要是在湖边野餐和游玩。
走到一片开阔地，负责组织这次活动的师姐招呼大家一起拍合照。
几十号人一起拍合影，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许映溪被簇拥着到了中间，周围人太多，难免被挤到。
身旁传来一道声音：“当心。”
音色十分熟悉，听得许映溪的眉毛拧了起来。
怪她记性不够差，这个暑假里和她打过许多次语音电话的声音，实在很难忘掉。
许映溪没理他。
齐望洲却仿佛铁了心要做护花使者，伸出一只胳膊虚挡在她身侧。
“小心脚下，地上都是石子，容易摔倒。”
许映溪：“……”
她正要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旁边一道身影忽然挤了过来。
许行洛：“让让，你挡到我和我姐了！”
说着少年一个跨步站到许映溪身旁，直接将齐望洲挤到了一边。
齐望洲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齐望洲面色铁青地抬起头。
眼前的一幕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差。
许映溪的左边站着许行洛，而右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让他咬牙切齿的身影。
宋司曜。
他早就发现宋司曜对许映溪别有用心，刚刚在车上发生的事情再次证实了这一点。
齐望洲不甘心地捏了下拳头，犹豫着要不要再次上前。
如果在这里和宋司曜争起来，让人看笑话丢脸不说，许映溪可能也会怪他。
为了能和许映溪复合，他精心给许映溪准备了惊喜，就等着一会儿按照计划行动。
如果现在就惹毛了许映溪，岂不是前功尽弃。
迟疑了几秒，周围人已经都站好。
旁边有人将胳膊搭上齐望洲的肩膀：“齐少，发什么呆呢？笑一个！”
另一边。
另一边，齐望洲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高学林：【齐少，人应该马上就到了，最多两三分钟。】
看到信息，齐望洲的嘴角轻轻扬起。
看来这家伙关键时刻还算靠谱，不枉他之前把车借给他那么多次。
齐望洲收起手机，退到一棵树后，开始摆弄手里的操纵杆。
为了给许映溪制造惊喜，他花大价钱购置了一台最新款无人机，还费了不少功夫申请到飞行许可。
确认无人机设置得没有问题后，齐望洲躲在树后，默默地观察着不远处精心布置的场地。
远远地有三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的衣服颜色一看就是许映溪。
见此情景，齐望洲皱了下眉。
他不是和高学林特意交代了，想办法编个理由，让许映溪自己一个人过来吗？
算了，机不可失，她和别人一起来也好。
刚好让实验室里其他人也看看，他对许映溪有多么用情至深。
齐望洲控制操纵杆，让无人机拉着条幅缓缓升起。
许行洛噎了一下，心想他爸的反应怎么能这么平淡？
不过想到爸爸一直是这副惜字如金，喜怒不形于色的形象，他又释然了。
他爸肯定只是在假装不在意！
许行洛：“那爸你还不赶紧想想，该怎么把礼物送给我妈妈！”
宋司曜的眉心微微拢起：“送礼物……还要想怎么送吗？”
“当然了！”许行洛不假思索道，“我妈说过，比礼物更重要的，是收到礼物的惊喜！所以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见宋司曜在思考，许行洛又说：“爸你想想看，当初你和我妈妈给我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宋司曜回忆了一下，似乎的确是如此。
当初提出给许行洛买手机的人是他。
但当时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在生日当天把手机给许行洛，当作是生日惊喜。
假装在公园偶遇，让许行洛翻背包的时候自己发现生日礼物，再让餐厅的工作人员把生日蛋糕送上来，这些都是许映溪设计的。
思及此处，宋司曜微微颔首。
许行洛兴致勃勃道：“对吧对吧！”
说着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一点，离我妈过来还有一阵子，我们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许映溪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这简单，白纸黑字的亲子鉴定甩在他脸上，到时候他不相信也得相信。”
想象一下宋司曜那么冷淡高傲的一个人，得知自己今后将和她这么一个“不省油的灯”结婚生儿子会是什么反应，许映溪居然有种隐隐的期待感。
哦对，她差点忘了，宋司曜还是她前男友的室友。
许映溪不在乎这个，她认为自己不应该和宋司曜在一起完全是基于对彼此性格的了解，和齐望洲无关。
但宋司曜不同，他那么清高，肯定不会喜欢掺和进这种三角关系里。
所以面对许行洛这么大的一个儿子，被迫接受那个未来，宋司曜应该会比自己更难受吧。
想到这，许映溪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一分。
就应该这样，明明是两个人共同的行为导致的后果，凭什么被未来“折磨”的只有她一个人！
看着妈妈脸上的笑容，许行洛的胳膊上不自觉冒出了些许鸡皮疙瘩。
他怎么觉得……他的爸爸妈妈都有点可怕呢？
许行洛抿了下唇角：“那亲子鉴定需要的带毛囊的头发……要怎么办？”
他之前特地研究过，自然掉落的头发不好收集，容易弄错，而且不一定有完整的毛囊。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能用于亲子鉴定的毛发样本，难度非常高，所以当初许行洛放弃了。
“你说这个啊。”许映溪不紧不慢道，“这个我已经有计划了，成功率很高，就是得有你配合我才行。”
许行洛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怎、怎么配合？”
第 16 章 016
“后天星期五，我会和宋司曜两个人一起出外勤。”许映溪说，“等晚上快结束的时候我叫你过来，你见机行事。”
许行洛的呼吸一窒：“什么叫……见机行事？”
许映溪：“就是字面意思，抓住时机，采取行动，拔一撮你爸的头发。”
许行洛回想起那天从他爸身上感受到的压迫感，咽了下口水。
“这不太好吧……”他艰难道，“拔头发还挺疼的，万一被我爸发现……”
许映溪轻飘飘地接话：“如果被发现，你就说你认错人了，他还能报警不成？”
许行洛：“可是……”
许映溪以为他是担心失败，安慰他：“放心，没那么难的。到时候我会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就趁着天黑悄悄走到他身后，找准时机伸手一拽，搞定！”
许行洛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他偷偷摸摸走到他爸的身后，手伸向他爸的后脑勺，忽然间他爸转过头，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
许行洛打了个寒战。
许映溪收拾好东西打车回家，开门的是许照雪。
客厅里传来母亲岑敏的声音：“是溪溪回来了吗？”
许映溪边脱羽绒服边应道：“嗯，我回来了妈。”
岑敏：“刚好，溪溪你过来帮我看下，我这个平板电脑上的视频会员怎么登不上去了。”
许映溪：“好，马上来。”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第一批烤串终于成功出炉。
众人在野餐布上席地而坐。
许映溪的左边是许行洛，右边是宋司曜。
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其他人如果发现她和宋司曜坐在一起，会不会看出什么。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在烤串上，没有人对这样的座位安排提出异议。
许行洛一如既往地精力充沛，全程都在忙前忙后，帮许映溪烤肉，撒调料，递饮料。
吃过午饭，大家将垃圾收拾好。他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却又实在想不出合理的借口来。
许行洛自己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毕竟以前也陪妈妈一起看过几部电视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孤男寡女在一间小公寓里单独相处，不正是最适合推动感情的时候吗？
更何况他前两天才和爸爸确认过，他爸就是对他妈妈有意思！
于是刚刚以买饮料为借口溜出门之后，许行洛一边去超市，一边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起来。
说不定在他走之后，他爸就果断出击，对他妈妈表白，然后……
许行洛美滋滋地一边在脑海里编剧本，一边挑了几样妈妈喜欢喝的口味的饮料。
挑完之后他也没立刻走，而是在超市里来回转了好几圈，心想不能太早回去，破坏爸爸妈妈的单独相处。
直到接到许映溪的电话，许行洛努力想从妈妈的语气里听出什么不一样的意味，却失败了。
虽然有些失望，他也只好听妈妈的话，去收银台结了账回去。
本来许行洛已经不抱太大希望，谁能想到等回到公寓门口之后，他刚好听到了妈妈和爸爸的对话。
那句“占便宜”听得许行洛又是面红耳赤，又忍不住想偷偷继续往下听。
结果就在这种关键时刻，居然有人给他发信息！
肯定是不知道推销什么产品的骚扰短信，真是讨厌！S大，食门口堂。
宋司曜收起手机，对身旁同学院的研三学长道：“学长，我临时有些事，得先走了。”
“啊？”学长诧异，“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不能吃完晚饭再去？”
两人一分钟前碰巧在路上偶遇，又刚好都要去吃晚饭，于是就顺路一起过来食堂。
这才刚到食堂门口，怎么说走就走？
宋司曜：“抱歉，事情比较紧急。”
学长连忙道：“哦，没事没事，那你快去吧。”
宋司曜轻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望着宋司曜的背影，学长面露钦佩。
这么着急，不吃晚饭都要赶着去处理事情，估计是导师又给派新活了吧？
不愧是副院长最器重的学生，搞起科研来真是废寝忘食。
许行洛一边在心里咒骂着发短信的人，一边心虚地看着许映溪。
许映溪看了少年几秒，叹气：“算了……你先进来吧。”
亲妈发话了，许行洛赶紧拎着手里的塑料袋进了公寓，然后规规矩矩地把身后的门关上。
进来后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许映溪：“妈，你喝吗？我特意给你买的你喜欢的葡萄汁！”
表情和语气，颇有几分谄媚的意味。
许映溪原本就没真的和许行洛生气，见状没忍住扬了下嘴角：“给我吧。”
许行洛眼睛一亮，立刻十分狗腿地把手里的瓶子拧开了瓶盖，然后才递了过去。
接着他又偷瞄了眼沙发上的爸爸，没能从爸爸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所以刚才那段对话，到底是在怎样的情境下发生的？
少年在心中抓耳挠腮，却又深知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没办法，只好强行压制住心中的好奇心。
许映溪喝了一口饮料，感觉到手机振动了一下。
室友群里柴梦甜发来信息，问她今天回不回寝室。
许映溪点开群一边回信息，一边顺便冲一旁的许行洛扬了扬下巴：“别傻站着了，坐呀。”
许行洛愣了下，点头：“哦……好。”
少年乖乖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许映溪：“刚刚不是说让你爸和你玩一把吗?我已经把你爸教会了，你们来吧。”
许行洛“哦”了一声，稍微有些心不在焉拿起手柄。
现在比起玩赛车游戏，他心里更想知道爸爸和妈妈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偷偷看了妈妈一眼，许映溪正低头发信息，没看他这边。
许行洛犹豫了一下，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他悄悄往沙发另一边凑了凑，轻声道：“爸。”
宋司曜淡淡看过来。
一开始对上爸爸这样冷淡的眼神，许行洛总是忍不住发怵。
现在时间久了，他竟然已经逐渐免疫了。
因为许行洛发现，现在的爸爸好像就是这样的性格，看谁都是差不多的冷漠眼神——
当然，看他妈妈的时候除外。
许行洛用耳语的声音道：“那个，刚刚我进来的是不是……不太是时候？”
宋司曜面无表情，声音也没什么波澜：“知道就好。”
许行洛：“……”
他就知道！
都怪那个破骚扰短信！
有师兄带了扑克牌，提议大家一起打牌。
许映溪和大家一起玩了几轮，想活动一下身体。
和大家说了自己想去附近走走之后，她站起来。
在许映溪起身之后，宋司曜也很快站了起来。
有人问：“哎，宋师兄你也不玩了？”
宋司曜：“嗯，忽然想起有件事要处理。”
众人不疑有他。
以宋司曜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就算今天是休假，现在立刻拿出电脑开始写论文也一点都不违和。
眼见着爸爸妈妈都要走，许行洛也坐不住了。
旁边人见状赶紧阻止：“哎，你们别一下子都走了啊，这还怎么玩。”
其实许行洛也有些不想走，他刚才连输了好几把，现在才刚弄明白了这个游戏的规则，还没大显身手呢。
许映溪看出他的不舍：“不然你再来两把，完事儿了去湖边找我？”
许行洛：“……”许映溪点开，发现是宋司曜也对着窗外的景色拍了一张。
只不过宋司曜和他们坐的不是同一侧，所以拍到的风景也不一样。
许映溪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现在这样，就好像今天是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出门旅游。
不对，什么一家三口！
许映溪用了眨了下眼睛，把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词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前几天负责组织这次活动的师姐在群里发了今天的行程，以北城周末的交通状况，到达目的地起码要一个小时以上。
许映溪拿出耳机刚想听会儿歌，左前方的座位突然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
好像是坐在那的研一师姐晕车不舒服，旁边的学弟在问有没有人愿意和师姐换个座位，让师姐坐在前面不容易晕车的位置。
学弟走到前面，和周围人说了几句话，回身指向师姐的座位。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看清站起来的两人是谁后，许映溪眨了下眼睛。
宋司曜和齐望洲。
中间隔了好几排的座位，车上又有其他同学在说话，许映溪只能看到两个男人似乎是对视了两秒钟，说了几句话。
接着学弟走了回来，问晕车的师姐：“师姐，宋师兄和齐师兄都说可以和你换，你看你想坐谁的座位？”
听到这两个名字，原本脸色苍白的师姐表情里难得浮现出一丝喜悦：“宋师兄？”
学弟以为师姐是没听清，点头重复：“对，宋司曜宋师兄，还有齐望洲齐师兄。”
师姐抿唇：“那我和宋师兄换吧。”
学弟：“好，师姐我陪你过去。”
只见两人走到了车前面，师姐和宋司曜说了几句话，估计是在道谢。
接着宋司曜和学弟一起过来，坐在了之前那位师姐的位置。
就在许映溪的左前方，和她相隔不到一米。
几秒钟后，许映溪的手机亮了起来。
少年迟疑了一下，抬头冷不防和宋司曜对上眼神。
许行洛一向觉得自己很难读懂爸爸在想些什么，然而此刻，他却突然福至心灵，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心有灵犀。
他爸爸说是有事，其实是要去找他的妈妈！
想通这一点后，许行洛不再犹豫：“好！”
许映溪点点头，起身去了湖边一处人少的地方。
岸边的地上是形状各异的石块，她俯下身，观察一番后捡起一个。
将手中的石块摩挲了几下，许映溪将石块扔向湖面。
石块在湖边弹了三下后，沉入水底。
许映溪满意地拍了拍手。
上次打水漂还是小时候的事情，幸好她没有把技巧忘光。
许映溪看了身后跟着自己的宋司曜一眼，问：“你玩没玩过这个？”
宋司曜：“没有。”
许映溪“哦”了一声：“其实也不难，选一块差不多形状的石头，像这样扔出去就行。”
说着她又捡起一块，冲着水面扔过去。
“怎么样？”许映溪说，“你试试？”
说着她弯腰，替他选了一块形状合适的石头递给他。
宋司曜接过来，将手中的石头朝湖面扔了出去，石头迅速沉底。
难得见他有不擅长的事情，许映溪弯了弯嘴角。
“不是这样。”她说，“扔出去的时候手腕要转一下——”
她又给他示范了一遍。
宋司曜学着她的动作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
许映溪：“你握石头的姿势不对，要这样。”
她走近一些，想帮他纠正手部的动作，然后忽地顿住。
宋司曜：“怎么了？”
许映溪缓缓抬起头，怀疑地看着他：“你是真的不会，还是假装的？”
宋司曜失笑：“我在你心里的信誉有这么差吗？”
许映溪回得斩钉截铁：“有。”
顿了顿，她补充：“谁让你刚才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有一瞬间，她真的相信了这个男人是有事情要处理，结果他就这么跟着自己一路来了这里。
宋司曜无奈：“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
许映溪想，好像是不太好证明。
她思索了两秒，转念道：“你展示一下你的诚意。”
在母亲看来，她学的是计算机，所以理应比许照雪更擅长各种电子产品的操作。
脱掉外套换了拖鞋，许映溪去客厅帮母亲操作平板，发现是视频APP的版本太旧导致登录不上去。
一番操作终于把会员登录好，父亲那边的午饭也做好了。
一家人在餐桌前坐下。
许成栋看着女儿：“溪溪，听小雪说你昨晚在学校宿舍睡的？旅行临时取消了就回家休息，回宿舍做什么？”
许映溪：“我这不是怕时间太晚，你和我妈睡觉浅，我回来折腾一通吵到你们嘛。”
许成栋：“那就不该那么晚回，应该早点——”
岑敏打断丈夫：“哎呀你行了啊，这么点小事还值得拎出来专门说？赶紧吃饭。”
许成栋：“……”
岑敏夹起根排骨，咬了一口：“嗯，老许你这烧菜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今天的排骨特别入味！”
许成栋：“真的？”
岑敏：“骗你干嘛？这排骨可以多做，味道不错。”
许成栋：“行，那过两天我再给你炖一次排骨。”
许映溪松了口气。
看样子她昨晚没回家这事，在母亲的打岔之下是过去了，不然还得找个理由解释。
从许映溪记事以来，家里的餐桌上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这回事，每次吃饭都是热热闹闹的。
这次也不例外，岑敏先是问起大女儿的工作，然后又聊到许映溪的学业。
接着不知怎么，话题又转到了许照雪的感情生活上。
岑敏：“小雪，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啊？和妈妈说说。”
许照雪：“没情况。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忙得能按时吃饭睡觉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有时间谈恋爱。”
岑敏：“工作是重要，但家庭也重要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你了。”
许照雪：“妈，我不是说过嘛，我对结婚生孩子没兴趣。”
岑敏：“那是你现在这么想，将来想法会变的。我同事女儿前几年也说不生，现在儿子都一岁了。”
“再说了。”岑敏话锋一转，“我现在退休在家无聊得很，每天就看看电视剧。你要是生个小孩，都不用你操心，我刚好可以给你带，这样我也有事做。”
许照雪叹气，放下筷子道：“妈，你要真这么想带小孩，不如去应聘月嫂吧？”
话音落下，许映溪差点忍不住笑。
她不得不承认，在回嘴这件事情上，许照雪要比自己厉害多了。
许成栋严肃：“小雪，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岑敏挥了挥手，阻止丈夫说教。
“带别人家的小孩和带自己女儿的小孩，那能一样吗？”岑敏说。
许照雪：“那你不如催溪溪，反正她也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了，我觉得她生孩子的概率比我大多了。”
啃排骨啃得正起劲的许映溪：“……”
真不愧是她的亲姐。许映溪回了个表情包，收起手机，余光看到旁边少年的整张脸都皱到一起了。
她差点被逗笑：“你这是什么表情？想上厕所？”
许行洛被噎了一下：“不是……”
许映溪：“那晕车了？”几个小时过去。
许映溪录完最后一段，伸展了一下四肢。
“差不多搞定了。”许映溪喝了口水，问许行洛，“晚上你想去外面吃，还是点外卖？”
许行洛正在旁边帮许映溪整理剧本，闻言抬起头，犹豫片刻后说：“那个……我最近刚学了做饭。”
许映溪扬起眉梢。
许行洛清了清嗓子：“所以，妈你要不要尝尝我做的饭？”
刚才妈妈工作的时候，他悄悄去厨房打探了一下，锅碗瓢盆案板之类的基础厨具都有，足够他发挥。
许映溪：“你确定？”
许行洛：“嗯嗯！”接下来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没有上台唱歌的前任，也没有莫名找来的前任室友。
许映溪偶尔和身边的人聊两句，大部分时间都在欣赏歌曲。
比赛结束，礼堂里观众开始退场。
宋司曜的位置靠边，走在最前面。
许映溪跟着人群向外移动，顺便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四十了。
她回头问许行洛：“你现在赶回中学，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
许行洛的眼神闪了下：“嗯……应该，可能是吧。”
他妈妈读高中时不是住宿生，不知道S大附中每个星期五宿舍楼门会开得比平常更晚，十点半之前回去就行。
现在还有五十分钟，完全赶得及。
礼堂里乱哄哄的，周围全是退场的观众，许映溪没看出许行洛眼底的那一丝心虚。
她低下头，在许行洛耳边道：“那反正周末你爸要给你辅导功课，今晚你就直接去你爸那住吧。”
刚才比赛的中途，许映溪想到许行洛今晚可能来不及赶回学校，提前问了宋司曜能不能带许行洛去他那住。
宋司曜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许行洛低低“啊”了一声。
许映溪扬眉：“怎么了？”
少年的神色迅速变幻了几下。
最终他点头：“哦……那行，好！”
其实许行洛更想和妈妈还有姨妈一起住，就像国庆假期那几天一样。
不过想到许映溪可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姨妈的工作也很繁忙，许行洛还是立刻很识时务地同意了和他爸一起住。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比住学校宿舍好多了！
许映溪点了下头，轻声道：“那你先跟上你爸爸，等出去之后，你就直接和他回家。”
说着她拍了拍许行洛的肩膀，让他快走两步跟上前面的宋司曜。
少年没动。
许映溪：“怎么了？”
许行洛抿了下嘴唇。
许映溪失笑：“你做什么？舍不得我？”
许行洛觉得就这么承认有点丢脸。
他都已经十六岁了，还是对妈妈这么恋恋不舍，好像太不独立了。
可这次和妈妈一起看歌手大赛，他从星期日就开始期待，盼了整整五天。
结果一眨眼，他就又要和妈妈分开了。
许行洛觉得今天晚上这两个小时也过得太快了，这比赛怎么就不能再多请一些同学参加，比他个三四五六轮的呢！
这么想着，他弱弱地“嗯”了一声：“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哪天。”
许映溪：“我接了个录广播剧的工作，这周日应该会去公寓录音。”
许行洛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想起来了，之前他妈妈就说过，下次录广播剧的时候他可以在旁边帮忙。
所以他妈妈这是在邀请他一起！
想通之后，许行洛的嘴角立刻压不住了：“那——”
许映溪打断他：“不过你得先好好学习，把作业都写完。”
许行洛满口答应：“没问题！”
能陪妈妈一起工作，写个作业算什么！
许映溪挥挥手：“行了，那你赶紧去吧。”
许行洛忙不迭点头。
想到后天就能再见到妈妈，许行洛的脚步瞬间轻快，去找他爸了。
许映溪看到两人汇合，收回目光。
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柴梦甜：“溪溪，我回来啦！”
预想到退场的时候会人挤人，柴梦甜提前两分钟去了洗手间。
柴梦甜往旁边看了一圈：“哎？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弟呢？”
许映溪：“他先回去了。”
柴梦甜：“哦……”
随后她想起来什么：“那宋学长呢，他去哪了？”
许映溪眨了下眼睛：“应该是回宿舍了吧，我也不清楚。”
闻言柴梦甜瞪她：“溪溪宝贝，你可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许映溪：“糊弄什么？”
柴梦甜：“你说呢？宋学长在追你哎！你是怎么这么能忍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一点儿不和我们透露！”
许映溪想，因为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宋司曜在追她这件事。
柴梦甜迫不及待道：“快快快，等回了寝室，我要和雪怡还有蕾姐她们好好盘问你！”
许映溪：“公寓里面没有食材，调料也不全。”
许行洛：“我可以去楼下超市买！”
见少年这么兴奋，许映溪想了想：“那也行吧。”
许行洛已经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
许映溪：“你有钱吗？”
许行洛：“有！”S大女生宿舍。
许映溪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拿皮筋随意扎了个低马尾。
昨天睡得太晚了。
昨晚一回宿舍，许映溪就被寝室里三个女生围住盘问了一通。
洗漱上了床之后，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地问起宋司曜追她的具体细节。
许映溪哪说得出来什么细节，只好捡了些出外勤那天的事情随便说了说。
边说边给她们打预防针：“你们别抱太大的希望，我也不一定会和宋司曜在一起，你们还是暂时别对外人说起这件事。”
几人都答应下来。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架不住以柴梦甜为首的女孩子们对这段还没开始的“恋情”充满热情。
柴梦甜：“等宋学长真的追到你那天，一定要让他请我们寝室所有人吃饭！”
“对对！”刘雪怡附和，“我简直太好奇了，你们两个人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三个人里，郑蕾是最镇定的。
“溪溪，你是怎么想的？”郑蕾问，“你喜欢他吗？”
许映溪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
她承认，这段时间和宋司曜相处，她不是完全没有过心动的感觉。
毕竟是一个完全符合她审美的大帅哥时不时在她身边晃，对她的各种要求称得上是言听计从，偶尔还说几句让人容易误会的话。
这种情况下，许映溪觉得自己如果内心毫无波澜，那下一步就可以看破红尘出家了。
只是她不确定，这种隐约的心动可以约等于喜欢，还是仅仅是短时间内频繁接触导致的错觉。
不过反正宋司曜也没有真正地在追求她，她可以慢慢探寻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星期六，许映溪起床后去了图书馆。
前些天张教授给她发了几篇英文文献，让她这周之内看完。
许映溪在图书馆坐了一整个白天，把教授布置的任务完成。
晚上，许行洛发来信息。
许行洛：【妈，我已经把老师留的作业都写完了！】
许行洛：【不会的题我爸也都给我讲明白了，我现在觉得知识已经充满了我的大脑！】
许映溪被他逗笑，回了个“厉害”的表情包。
许行洛：【那明天我几点钟可以去找你？】
除了吃饭，他基本没有什么能用上钱的地方，爸妈这个月给他的生活费还剩下很多。
许行洛拿上钥匙和手机，飞速跑下楼。
公寓楼下有一家超市，他上次来的时候就看到了。
许行洛打开手机备忘录，找到昨天刚记的每道菜需要什么原材料，迅速买齐了需要的食材还有调料。
买完所有东西飞奔回公寓，才用了二十分钟不到。
许行洛迫不及待地跑到厨房，按照他爸昨天教他的步骤行动起来。
他要大显身手，让妈妈尝一尝他的手艺！
第一次独自下厨，少年的动作忙乱，时不时就要拿出手机备忘录看一眼。
上一秒还在嘴里念叨着下一步该做什么，下一秒就忘记自己应该拿哪样调料，要加多少了。
好在乱归乱，一切还勉强算是顺利地进行着。
好不容易把第一道菜的准备工作都搞定，看着锅里正在小火慢炖的肉，许行洛抹了把额头的汗。
他看了眼手表，又偷偷摸摸地看了看工作区域的妈妈，发现许映溪正在专心看电脑之后，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现在离饭点还早，时间比较充裕，妈妈也没有要催他的意思。
等待肉炖入味的时间，许行洛赶紧开始准备下一道菜。
几分钟后，少年看着自己切好的茄子、土豆和青椒，陷入了茫然。
茄子和土豆都摞成了山，两个大碗差点放不下。
他只不过是买了两根茄子和几个土豆，怎么切出来……这么多？
许行洛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他爸爸做这道菜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不过他记得昨天他爸爸炒青菜的时候，青菜一开始放进去看起来也很多，后来炒熟了之后看起来就刚刚好了。
说不定等下锅之后，菜量看起来就正常了呢？
这样想着，许行洛决定先不想那么多，继续进行下一个步骤。
反正菜切都切了，总不能扔掉。
许行洛：“也不是……”
许映溪不逗他了，晃了晃手机：“因为这个？”
许行洛老实地点了下头。
纠结了一秒，他没忍住又问：“妈……咳，姐，你应该不会想要……”
许映溪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像脑子进水了吗？”
许行洛眨了下眼，摇头：“不像！”
虽然被妈妈翻了白眼，但他心里很高兴。
太好了，果然他妈妈根本就看不上那个姓齐的，那个齐什么的之前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和妈妈谈上恋爱！
许行洛的心情重新好了起来，恢复到了最初出发时的兴奋。
他兴致盎然地望向窗外。
自从穿越来之后，除了上次生日的时候，许行洛还没怎么出去玩过。
大巴已经开了有一阵子，车窗外掠过的都是他没见过的风景和建筑。
许行洛：“姐，你看那边有条河哎！”
许映溪：“……”
这小子，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许行洛乐呵呵地举起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片。
很快许映溪的手机响了下，是许行洛把刚拍的照片发到了群里。
许映溪点开缩略图放大。
许行洛也凑过来：“你看，河里有鸭子，好可爱！”
许映溪：“……这是鹅。”
许行洛：“哦，鹅好可爱！”
许映溪：“……”
说话间，群里弹出一条新信息。
而她甚至没办法反驳，事实证明，未来她真的生了一个孩子。
岑敏无奈：“别胡说，溪溪还在读书呢。”
这一场催婚和催生的对话，在许照雪刀枪不入的态度下终于告一段落。
午饭结束，许照雪把许映溪叫到房间。
“之前和你说的临时监护人的事情。”许照雪说，“我已经和人问好了流程，到时候让许行洛和我一起去办个手续就可以搞定了。”
许映溪：“行啊，那太好了。”
许照雪：“还有件事情想问你。”
许映溪：“什么？”
许照雪：“你和那个宋司曜，是不是在谈恋爱？”
许映溪愣住。
“姐。”她说，“我电话里不是才和你说了，我没有男朋友。”
许照雪看她一眼：“就算现在没有，也快了吧？”
许映溪：“……”
许照雪了然地看着她：“我还不知道你？你一开始接电话的那个语气，只有和非常信任和亲近的人说话时才会有。”
许映溪沉默了一会儿。
“好吧。”她承认，“他是对我挺好的，我也……对他有好感。”
“不过他还没有正式和我告白。”
许照雪笑：“以你的魅力，只要稍微暗示，还怕他不说出口吗？”
许映溪抿了下唇。
“不要。”片刻，她摇了摇头，“我想要他主动说。”
停顿了一下，许映溪又认真地补充：“而且要明确地告诉我，他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才想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许行洛，也不是因为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是因为我。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足够喜欢我。”
许照雪：“……”
她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好吧。”许照雪说，“你们的情况特殊，谨慎一些挺好的。”
“反正恋爱是你谈，你觉得开心和舒服最重要。”
好在宋司曜还算识趣。
目的达成，许映溪不再说话，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写下周要交的专业课作业。
宋司曜也在写代码。
两个人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除此之外，就只能听到窗外的鸟鸣声。
接下来进入会议室的同学，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S大几万在校生中颜值最顶尖的一男一女，此刻正并肩坐在一起。
清晨的金色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的脸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面部线条。
势均力敌的两张脸，一时之间竟难以分辨哪一边更加夺人眼球。
每个进来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奇怪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坐在一起，又不忍出声打破这莫名和谐的氛围。
直到齐望洲走进来。
看到眼前的画面，齐望洲愣在了原地：“溪溪？你怎么……”
第 17 章 017
眼前的一幕，让齐望洲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两秒过后，他才艰难找回思考的能力。
“师妹。”齐望洲走到桌子前，“你怎么坐在那里？”
理智回笼后，他意识到在这个场合称呼她“溪溪”不妥。
组会还有十分钟开始，实验室里人已经来了一半。
气氛有些微妙。
大家都对宋司曜很了解，知道他和许映溪坐在一起，肯定不会是因为男男女女那点事。
但如今看到齐望洲站在那里一脸震惊，众人又不由得八卦之魂燃烧：这莫不是要上演什么二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
这故事本身在许映溪身上倒也不新奇，据说这位校花刚入学那会儿，就有两个追求者差点为她打起来。
可有了宋司曜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角色参与，就不免增添了些传奇色彩。
许多道好奇的目光投向三个人，大家因为“早八”而困倦不已的脑袋都清醒了。
在众人的目光下，许映溪若无其事地挪动鼠标，然后敲了下键盘。
清脆的一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尤其响亮。接到许行洛的电话，许映溪很是惊讶。
这孩子是受什么刺激了？
之前许照雪说要给他报班的时候，他不是还一脸不乐意吗？
许映溪：“你确定？”
许行洛：“确定！”
许映溪：“怎么了？你这成绩不是还可以吗？”
S大附中是重点高中，一本率接近100%。
所以哪怕是倒数的学生，也可以考个大多数人眼中不错的学校。
更别说许行洛的排名虽然一般，但也算不上倒数。
许行洛：“我就是……突然想努力一下！”
许映溪沉吟片刻：“行吧，我想想。”
挂断电话，许映溪随便在网上搜了一下各个主科辅导班的价格，沉默了。
也不是完全出不起，就是有点超出她的预算。
而且许行洛的成绩是各科都比较一般，换句话说就是差得很平均。
真要报班的话，难道每科都报一遍？S大，信息科学实验楼。
宋司曜正在准备下个星期组会上分享要用到的PPT，突然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
【许映溪邀请你和“许行洛”加入群聊】
【许映溪修改群名为“S大校花许映溪应援群”】
宋司曜：“……”
他轻轻笑了一声。
邻座是一位研一的男同学，正被论文折磨得头昏脑胀，刚一扭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男同学惊奇道：“师兄，你这是收到什么好消息了？这么高兴？”
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宋司曜在工作时看信息并且笑出来。
宋司曜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没什么。”
男同学：“……”
难道，刚刚那是他的错觉？
不会是这两天改论文改得头晕眼花，导致出现幻听了吧？
“S大校花许映溪应援群”里，正在不停地弹出新信息。
许映溪：【以后这就是咱们三个人的群了。】
许映溪：【@许行洛，以后你要是有什么想分享给我或者你爸的，可以直接发在这个群聊里。】
许行洛：【好啊好啊！】
许行洛：【今天月考刚结束了，同学邀请我去下馆子！】
许行洛：【是S大东门附近的一家火锅，不知道好不好吃，我没去过。】
许行洛：【[定位]】
许行洛：【就是这家！】
许行洛：【@许映溪，妈，你去吃过吗？】
许映溪：【没有，问你爸。】
许映溪：【@宋司曜】
宋司曜：【我也没去过。】
许行洛：【那我先去尝尝好不好吃！要是好吃，以后爸妈你们也可以去试试啊！】
与此同时，宋司曜邻座的那位研一同学：“……”
他刚才好像又看到宋师兄笑了？
改论文真是太可怕了，居然让他接连出现幻觉！
男同学赶紧起身，准备去洗手间用凉水冲把脸，让大脑清醒一下。
别说她的钱包承受不了，许行洛自己恐怕也要累死了。
许映溪第一次体会到了当家长的苦恼。
犹豫片刻，她在群里发信息。
许映溪：【@宋司曜，这位北城市理科状元，你有没有兴趣亲自辅导你儿子的学习？】
许映溪指向自己的电脑屏幕：“宋师兄，我这个代码一直报错，你能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宋司曜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
屏幕下方的控制台被报错填满，随意扫过去，全是各种语法错误。
视线上移，宋司曜一眼看出代码是被人为地删了一大段，中间的函数硬生生被切了一半。
回到宿舍，寝室里柴梦甜和刘雪怡都在。许映溪告诉自己，她只是单纯地好奇宋司曜下厨的手艺如何。
再加上许行洛的眼神实在太可怜兮兮，让她觉得如果拒绝了他，这孩子说不定会半夜偷偷抱着被角哭。
总之，许映溪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宋司曜的家门口。
在看到许行洛从鞋柜里拿出来了一双浅紫色的女士拖鞋后，许映溪的眉毛拧了起来。
许行洛赶紧解释：“这是我和我爸中午在超市买的，妈你不是喜欢紫色吗，我就让我爸买了双紫色的。”
许映溪看了许行洛一眼，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留给她一个挺拔背影的宋司曜。
她现在很想知道，她不在的这半天里，这父子俩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共识？
许映溪换了拖鞋，将随身带的小包挂在了玄关。
宋司曜去了厨房准备食材。最终许行洛还是没能和许映溪告状。
因为他爸刚进教室没多久，许映溪就在群里发了条信息。
许映溪：【@宋司曜，我刚和导师聊完，你那边家长会开始了吗？】
宋司曜：【还没有，不过我已经看到成绩单了。】
宋司曜：【[图片]】
许行洛默默地看着群里他爸把他的成绩单发了出来，心里很慌。
在原先的世界里，他的父母其实对他的学习成绩都没什么要求。
许行洛记得，那时候妈妈常说的一句话是：“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要你觉得考出来的成绩对得起你自己就可以。”
而他爸爸因为多数时候不和他住在一起，也不会经常问起他的学习。
但许行洛不确定，二十多岁的爸爸妈妈会不会还是一样。
他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出汗。
许映溪：【还可以啊，不是倒数。】
许映溪：【不过他数学居然是所有学科里排名最低的，当年你高考数学是不是满分？】
宋司曜：【嗯，是满分。】
许映溪：【看来没能遗传你啊。】
许映溪：【化学倒数第二低，也没遗传到我。】
许行洛：“……”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些话不是在批评他，他却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好好学习的冲动。
或者说，许行洛突然间有点理解了姨妈说的那句话——不要浪费了他的天赋。
如果自己努努力，说不定也能像爸爸妈妈那样优秀呢？
毕竟他是他们的亲儿子。
虽然他的爸妈对他没有这样的要求，但如果他能做到，他们一定会更加为他骄傲吧？
家长会开了一个多小时。
许行洛站在门口，等到了从教室里出来的宋司曜。
他爸爸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他的成绩不好而有什么不快，只是平静道：“家长会上老师讲的内容，我会转告给你妈妈。”
许行洛：“……”
宋司曜眼神微动：“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少年的表情，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
许行洛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开口：“我想报个辅导班。”
宋司曜的眉心抬起：“那你自己和你妈妈说，如果她同意就可以。”
许行洛积极道：“妈，你想参观一下我爸的房子吗？今天我爸已经带过转过一圈了，我可以带你逛！”
许映溪想了想：“行。”
许行洛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先去书房吧，今天下午我爸就是在那辅导我功课的！”
许映溪跟着许行洛，在这间房子里简单转了一圈。
房子的面积不小，应该有一百五十平左右。许映溪给许行洛讲完了这道题选D的原因，顺便帮他把几个易错的知识点都梳理了一遍。
有她不是很确定的地方，就让宋司曜来补充。
把相关的知识点都回顾了一遍后，许映溪看了眼时间。
刚好五点。
许行洛看到许映溪的动作，问：“妈，你饿了吗？”
许映溪：“还行，就是在想晚饭吃什么。”
许行洛的嘴唇动了下。
许映溪发现他的欲言又止：“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
许行洛看起来有些心虚。
“那个……”他说得磕磕绊绊，“今天中午，我吃的我爸做的饭，还挺好吃的。”
许映溪：“……”
许行洛咳嗽了一声：“我们去超市买菜的时候，我爸好像也买了晚上的菜，是吧，爸？”
宋司曜：“嗯。”
许映溪：“……”
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居然还一起去超市买菜了？
难道是父子间的“羁绊”突然被触发了？
许行洛小心翼翼地发出邀请：“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尝尝我爸做的晚饭？”
装修风格简单复古，木地板搭配干干净净的白墙，没有墙纸之类的装饰。
家具多是实木的，颜色厚重，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不过质量都很好。
看得出，这间房子应该的确是宋司曜的母亲当年留给他的，并且不常有人住。
除了宋司曜的卧室，以及厨房，其他的房间许映溪都去了一遍。
回到客厅，许映溪问许行洛：“未来的时候，你没来过这里吗？”
许行洛如实道：“没，我对这里没什么印象。”
许映溪想，将来宋司曜可能是换了个房子住，把这里卖了。
厨房里传来声音，应该是宋司曜在处理食材。
许映溪再次看向面前的少年：“有个问题问你。”
许行洛以为许映溪要继续问这间房子的事，拍了拍胸脯：“好啊，妈你尽管问！”
许映溪：“今天下午，你和你爸是不是偷偷聊了些什么？”
许行洛的脊背一僵。
“什、什么偷偷？”他结巴道，“没有啊，我们就是一直在书房学习来着。”
许映溪：“不是说一起去了超市？”
许行洛：“那……那就是去买了些菜。”
许映溪：“还有呢？”
许行洛：“……”许映溪问宋司曜的时候，原本没抱太大希望。
她没有专门问过宋司曜平日的行程，但想想也知道，他应该挺忙的。
在学校里要给张教授打工就不用说了，听说他今年还和人合伙，在外面创立了一个自己的公司。
没想到宋司曜答应得很爽快。
每周末抽出半天给许行洛补习，就从这个星期六开始，地点定在宋司曜家。
许映溪也是第一次听说，宋司曜居然在北城有房有车。
问了一下后她才知道，宋司曜的父母已经分居很多年，并且都不在国内生活。
当年宋司曜会回国读中学并且参加高考，是因为他母亲的工作调动到了国内的分公司。
后来宋司曜考入S大后没多久，他的母亲又重新去了英国工作。
刚好那时候宋司曜已经成年，他母亲离开时就把她名下在北城的房车都过户给了儿子。
至于宋司曜为什么一直留在国内，研究生也没有考虑去国外留学，离父母更近一些，许映溪就没问了。
她觉得这属于个人隐私，她和宋司曜还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
周末转眼而至。
星期五晚上，许映溪回了趟家。
许成栋和岑敏两位同志终于度假回来，许照雪也在北城，一家四口一起吃了顿晚饭。
在家里住了一个晚上后，许映溪回了学校。
她约了同学见面讨论小组作业。
有一门专业课的作业需要两人一组完成，许映溪的搭档是随机分配到的一位男同学。
作业提交的截止日期是星期日早上，两人约好周六下午在自习室见面，一起检查一遍后提交。
确认无误后，许映溪按下提交键。
“应该没问题了。”她说，“这几天辛苦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许映溪合上笔记本电脑，正要起身。
男同学开口：“那个、许同学……”
许映溪：“嗯？”
男同学推了下眼镜：“咳，不知道你一会儿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吃个晚饭。”
在许映溪的目光中，少年顶不住压力说了实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问了我爸一个问题……”
许映溪扬起眉毛：“什么问题？”
许行洛：“我问我爸……他为什么会被你讨厌。”
许映溪的第一反应是诧异：“我说过讨厌你爸吗？”
许行洛摇头：“没有，但你说过，你和我爸的气场不合。”
许映溪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是说过类似的话。
好像是一开始她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丈夫就是宋司曜时，许行洛问她和宋司曜是不是朋友，她这么回答的。
没想到许行洛记到了现在。
许映溪：“然后呢？宋司曜他是怎么回答的？”
许行洛：“我爸说他也不知道，不过他还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会亲自问你。”
许映溪了然：“所以你就想方设法叫我过来和你爸见面，又让我来这里和你爸一起吃饭？”
许行洛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顿了顿，他又补充：“不过我也是真心想让妈你来看我做题的！”
许映溪默然几秒，迈开步子。
许行洛急道：“妈，你要去哪？”
许映溪回头，递给少年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我不是去找你爸吵架的。”
就是有件事，她刚好想趁着这个机会去问个清楚。
见许映溪回来，柴梦甜把一样东西塞到她手心：“溪溪宝贝你回来啦，这个给你！”
许映溪看着手里多出的一张门票，上面写着几个字：校园歌手大赛决赛。
柴梦甜：“雪怡她男朋友刚拿来的，她男朋友和学生会负责组织这次活动的部长认识，免费送我们几张票。”
刘雪怡正在床上边敷面膜边看剧，嗡声道：“嗯，蕾姐那天有事去不了，票还多一张，要不溪溪你也拿去吧。”
柴梦甜：“是哦，溪溪你再拿一张，万一四号男嘉宾出现，你可以送他！”
说着柴梦甜积极地跑到刘雪怡的桌子前，拿了最后一张票递给许映溪。
许映溪迟疑了一下，门票已经塞到了她的手里。
两人对视几秒。校园歌手大赛每年都有。
不巧的是许映溪只有大一那年去看过一次，之后两年都因为种种原因错过了。
大二那年，是因为歌手大赛的后一天刚好是某门专业课的期中考试。
那门课本来就难，老师给分还特别严格。
班里同学都如临大敌，许映溪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努力复习了一个晚上。
至于去年，许映溪记得自己好像是染上了流感，在宿舍休息。
听说去年的冠军唱功特别厉害，后来还去参加了某档素人音乐节目，可惜她没能去看。
这次许映溪刚好没什么事，没有考试，也没不幸感染病毒，于是打算去凑个热闹。
她给那两张门票拍了张照片，发给许行洛。
许映溪：【[图片]】
许映溪：【感兴趣不？】
许行洛回得飞快：【感兴趣感兴趣！】
许映溪：【那到时候你来找我，还是在大礼堂，就是上次开分享会那里。】
许行洛：【没问题！】
过了几分钟。
许行洛：【妈，你也给我爸门票了吗？】
许映溪：【我就两张票，给了你爸你就没有了。】
许行洛：【哦……】
许行洛：【我觉得就我们两个去也挺好的，反正我爸不爱唱歌！】
许映溪笑出声。
这小子，卖他爹倒是毫不犹豫。
“真的假的？”柴梦甜睁大眼睛，“四号男嘉宾真的出现了？”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许映溪居然没反驳她。
柴梦甜的八卦雷达瞬间滴滴作响：“话说回来，溪溪你今天怎么这个点才回寝室？平常周六你不是要不然就在家住，要不下午就回来了吗？”
刘雪怡好奇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许映溪：“……”
她把手里的两张门票收起来，镇定自若道：“今天去给我弟弟辅导了一下功课。”
柴梦甜“啊”了一声：“这样啊……你对你那个弟弟可真好。”
她还以为她们家溪溪又有新情况了呢。
许映溪“嗯”了声：“你们有谁现在要去洗澡吗？没人的话我去洗了。”
她努力忽视了心中的那一丝异样。
比如为什么当柴梦甜提到“四号男嘉宾”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竟然第一时间出现了宋司曜的那张脸。
如果在几天前师姐这么说，她肯定会表示赞同：“是啊，我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
然而此刻，许映溪必须得承认，她对宋司曜还是挺感兴趣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可是未来她儿子的爸爸。
不论今后她准备如何和他相处，多了解他一些，总比一无所知好。
宋司曜的履历，获得的奖项和学术成果，网上很容易查到，学校官网就到处都是。
但一些私人信息，比如他是哪里人，家庭成员有哪些，父母是做什么的，其实不是那么容易了解到。
刻意去问，还容易招人误会。
现在是个难得的机会。
魏诗性格开朗健谈，热衷于八卦，是实验室里数一数二消息灵通的师姐。
话题刚好聊到这里，顺着问下去也不突兀。
想到这，许映溪开口：“也没有啦……我、咳，我对他还是有一些好奇的。”
让她亲口说出自己对宋司曜感兴趣，难受程度，堪比大一下学期时她在宿舍楼下被某个外校男生当众烛光表白。
可没办法，这么好的机会，许映溪不想浪费。
反正宋司曜现在走在前面五米开外，肯定不知道她们正小声聊他的八卦。
再说八卦是人之常情，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
听许映溪说感兴趣，魏诗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
“是吗？那师姐我还真是听说过不少宋司曜的事迹，我把我知道的随便说给你听听？”
许映溪一脸洗耳恭听的表情：“好的师姐。”
顿了顿，她又真心实意地补充：“我什么都想知道，尤其是……比较那个的，师姐你懂的。”
魏诗如同找到了知音：“我懂我懂！师姐很懂！”
第 18 章 018
从S大西门到地铁站大约有七八分钟的路程。
魏诗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觉得时间还挺充足，于是决定从头说起。
“刚才咱们不是说到，宋司曜是当年的北城理科状元吗？”魏诗说，“其实严格来说，他不是北城人。”
许映溪稍作思索：“你是说，他不是在北城出生长大的？”
“对对！”魏诗递来一个肯定的眼神，对许映溪的悟性十分满意，“宋司曜是在英国出生的，七岁时转学去了美国，先后辗转了好几个城市。”
许映溪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怪不得有一次她旁听宋司曜用英文汇报研究成果，发现他的口语非常流利，发音也很好听。
许映溪自认为英语水平很不错，高考只差一点满分，四六级一早就高分通过。
但她的用词和发音还是比不上宋司曜的地道，流利程度也差一点点。
当时许映溪还在心里小小地感叹了一下：宋司曜中学和本硕应该都是在国内念的，英文居然能接近母语水平，语言天赋是真的强。
原来人家就是说英语长大的。
魏诗掰着手指：“我没记错的话，宋司曜应该是先在西雅图读了一年的小学，然后去硅谷待了三年，后来又去了纽约。之后十四岁回国，在申城读了两年初中和半年高中，高一下学期才转学来的北城。”
听师姐对宋司曜的经历如数家珍，许映溪肃然起敬：“师姐你好厉害，知道得这么详细。”
魏诗笑弯了眼睛，嘴上谦虚道：“还好啦！我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他高中和宋司曜一个学校，我都是听他讲的。”
许行洛的生日过后，假期还剩下四天。
许照雪接下来几天都有工作安排，假期剩下来的几天，许映溪没再住在她那里。
许行洛主动提出提前回学校宿舍住。许映溪选了附近的一家炒菜，三人一起步行过去。
表面上是临时选的，其实是之前许映溪就定好的。
她提前联系了蛋糕店和餐厅，让配送员把生日蛋糕送到餐厅。
既然制造惊喜就索性做个全套，礼物有了，蛋糕也不能少。
考虑到还要吃其他菜，所以许映溪只订了一个比较小的蛋糕。
来到餐厅，三人在卡座坐下。
宋司曜表示自己吃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特别的口味偏好。
许映溪在心里暗自吐槽这个男人真是没意思，让许行洛点。
少年说了几个菜，都是她爱吃的。
上次吃烧烤的时候许映溪就发现了，许行洛点的菜都是她喜欢的。
这次她直接问出了口：“你特意选的我爱吃的菜？”
许行洛微怔，点头。
他妈妈喜欢吃什么，他都记在心里。
许映溪：“也点几个你喜欢的。”
毕竟今天是他过生日。她承认自己很想笑，但忍住了。
许映溪：“你怎么抽查的？”
许照雪：“随便问了他几个公式，他都不会。”
许映溪：“他才刚上高一，很多公式不会也正常。”
许照雪面无表情：“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改问初中的公式，他也说错好几个。”
许行洛很委屈。
他本来正开开心心和姨妈聊天，姨妈突然说要考察他的学习情况。
一上来就问了几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公式，什么拉格朗日，梅涅劳斯。
许行洛整个人都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等后面许照雪问他初中学过的公式，他一紧张，本来会的也给说错了。
许照雪叹了口气：“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先去书房了。”
停顿几秒，她说：“不过报辅导班的建议，我是认真的。”
客厅里，许映溪和许行洛大眼瞪小眼几秒。
许映溪笑出声，难得安慰许行洛：“我姐她就是这样，标准比较高，天才嘛。”
小时候她也曾经遭受过许照雪的荼毒，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许行洛感同身受。
“不过我很好奇。”许映溪问，“未来的时候，你姨妈就没对你的学习成绩表示过什么吗？”
许行洛如实道：“我有点记不清了……但好像，小学一年级姨妈看到我没考双百以后，就再也不问我的成绩了。”
许映溪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她听出来了，未来的许照雪肯定是那时候就对这个外甥的成绩彻底失望，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等许映溪笑完，许行洛小心翼翼叫了声“妈”。
许映溪：“怎么了？”
许行洛：“那……我真的要上辅导班吗？”
许映溪：“暂时不用，不过——”
许行洛屏住呼吸。
许映溪：“要是你月考考得太差，我说不定真的会考虑给你报个班，或者……让你爸给你辅导辅导？”
许行洛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住。
“那还是……”他说，“那还是上辅导班吧。”
许映溪一本正经：“我觉得还是让你爸辅导更好，高考状元的一对一家教，而且是免费的。”
许行洛的五官都快纠结在一起了。
许映溪拍了下少年的脑袋：“好啦，我开玩笑的，这些到时候再说吧。问你个事。”
许行洛：“什么？”
许映溪：“明天想不想去公园玩？”
许行洛的眼睛一寸寸地亮了起来：“好啊！”
许行洛：“哦……”
少年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茫然。抽筋这种事情，来得凶猛，好了之后又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休息了两分钟后，许行洛活动了下自己的两条腿，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看了看对面已经接管了脚踏的爸爸，张了张嘴：“要不……我们一起吧。”
许映溪瞥他一眼。
感受到妈妈的目光，许行洛顿时有些心虚。
他看向自己的爸爸。
宋司曜：“已经不疼了？”
许行洛：“不疼了。”
宋司曜：“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吗？”
许行洛老老实实道：“我蹬太快了，发力太猛又突然加速，所以才会抽筋。”
宋司曜“嗯”了声：“记得要均匀发力，保持匀速。”
许行洛的眼睛亮起来：“好，知道了！”
许映溪默默地看着这父子俩互动。
她在运动这方面的经验不如宋司曜，既然宋司曜判断可以继续，那应该就没问题。
许行洛再次加入了蹬脚踏的行列。
微风从耳边拂过，旁边是扶着方向盘的妈妈，对面是和他保持着一个节奏踩脚蹬的爸爸。
许行洛的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
哪怕没有礼物，没有蛋糕，也没有“生日快乐”，但这是他从小到大这十六年里，最满足的一个生日。
许映溪：“怎么？”
许行洛：“有些难选，菜单上面的这些菜，我好像没有不喜欢吃的……”
许映溪：“……”
“算了。”她拍板，“就还是刚刚那些吧。”
等菜上来的时间有些无聊，许映溪翻了翻相册，在许行洛给他拍的那些照片里选了一张最能还原她美貌的。
简单修了个图，加上滤镜，裁剪一下，发到朋友圈。
难得的小长假，朋友圈不少人都在发各自的旅游照。
要不是原本的旅游计划泡了汤，她现在估计也是其中一员。
许映溪往下划着，点了不少的赞，有种无痛去全国各地旅游了一遍的感觉。
刷了会儿手机，他们点的菜陆续被端了上来。
许行洛估计是玩了大半天饿了，菜上来之后就大口吃起来。
相比之下，宋司曜的动作就优雅许多，无论夹哪个菜都是不紧不慢的。
许映溪暗自感叹，也不知道许行洛这吃相是随了谁。
她告诉自己：这个年纪的男孩吃饭香是好事，可以再多长长个子。
一米八虽然也已经够用，但如果能有他爸那么高就更好了。
眼见着桌上的菜吃得都差不多，许映溪觉得是时候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趁着许行洛正低头喝汤，她冲宋司曜递了个眼色。
宋司曜放下筷子。
许映溪：“许行洛。”
少年抬起头，拿纸巾擦了下嘴：“嗯？”
许映溪：“我想看一眼刚才那两个毛绒玩具，你帮我拿一下？”
许行洛愣了下，答应：“好！”
虽然有些奇怪妈妈怎么突然要看那个，但反正也不麻烦，他立刻照做。
奖品放在宋司曜的包里，许行洛走过去，拉开爸爸的双肩包，把里面的两只小玩偶依次拿出来。
许映溪：“帮我再看看，包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许行洛困惑地看着手里的两只玩偶：不是就这两个奖品吗？
不过妈妈都发话了，他还是把玩偶暂时放下，然后看了眼爸爸。
宋司曜的神色平静，对他的行为没什么表示。
许行洛想，他爸应该是听他妈的，于是放心地继续拿。
手摸到了一个盒子，他拿出来。
看清具体是什么后，许行洛的动作停住。
是一部智能手机，全新的，包装盒塑封都没有拆开。
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可又不敢相信是真的。
直到许映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还有一个。”
许行洛脑子发蒙，听从妈妈的指令，从包里又翻出来一样东西。
同样是塑封的崭新包装，这次是一副耳机。
许映溪：“我们昨天刚去挑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如果有哪里不合你的心意，现在说还来得及，明天可以去商场换新的。”
问他原因，少年表示假期剩下的时间，他要在宿舍好好写作业和复习，为月考做准备。
也不知道是被许照雪的那番话激励到了，还是单纯地害怕考试考得不好，被亲爹辅导学习。
假期剩下的几天，许映溪接了个给广告配音的兼职，又抽空和自己的发小兼闺蜜见了个面。
期间齐望洲发来了几条信息骚扰，问她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许映溪没理他。转眼周末过去。
虽然有了共同的群聊，但这一周许映溪还一直没和宋司曜见过面。
许映溪没有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只是她读本科，平常不用去实验室打卡，这样的情况下的确很难和读研的宋司曜碰上面。
直到星期一上午，例行的组会。
这次不用像上次开大组会时那样躲齐望洲，许映溪就和往常一样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听着师兄师姐们给教授汇报进度。
宋司曜作为张教授的得意弟子，这次在组会上有一个项目成果要和大家分享，坐在离张教授最近的地方。
两人的座位刚好是斜对角，几乎是整个房间里离最远的两个位置。
等到宋司曜的分享结束，许映溪和其他人一样给宋司曜鼓掌的时候，看到宋司曜的手机屏幕似乎亮了一下。
许映溪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机也亮了。
三人群里，许行洛：【今天食堂新开了个窗口哎，石锅拌饭！】
许行洛：【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许行洛：【[图片]】
许映溪没忍住笑了一下。许映溪发挥了自己的卡点技能，在约定时间的三分钟前到达商场。
还没走到冰淇淋店门口，就远远看到身形修长的男人举着甜筒在等她。
是她想吃的草莓和香草双拼口味。
许映溪走过去，伸手：“谢啦。”
宋司曜将冰淇淋递到她手上，两人的手指短暂地接触后又分开。
许映溪咬了口冰淇淋。
香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她心满意足地抿唇眯眼。
宋司曜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女孩脸上移开。
许映溪：“数码3C产品都在四层，我们坐扶梯上去吧。”
“不过先说好。”她给他打预防针，“我其实也没那么了解许行洛。为了不提前暴露你的‘惊喜’，我没问他喜欢什么样的手机。”
宋司曜：“没关系，心意最重要。”
许映溪：“……”
那你干嘛让我和你一起选？
许映溪：“那走吧。”
节假日的商场人很多，尤其是那几个大品牌，店里都是人满为患。
店员一个个都在忙着给顾客介绍产品，他们进去之后，也没人立刻上来搭讪。
许映溪乐得清静，和宋司曜说：“既然是你出钱，还是你主要选吧，我去旁边看看。”
店里不只有手机，她想看看有什么其他适合当礼物的。
许映溪在店里逛了一圈，再找到宋司曜时，看到他正在把玩一部手机。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有店员凑上来，正热情地和宋司曜介绍手机的配置，看架势仿佛势必要将这部手机推销出去。
见许映溪过来，宋司曜问：“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许映溪接过来，划拉了几下屏幕。
店员在一旁看着，心里顿时有了数。
刚才问客人是不是自己用，客人回答的是“送人”。
这下子店员明白了，原来是送女朋友的。
“这款屏幕大，女孩子要是喜欢看电视剧或者综艺，特别合适。”店员笑眯眯地说，“而且你们平常如果经常打视频电话什么的，屏幕大的手机也看得更清楚。”
店员看人最准，一看就知道这两个都是大学生，这个年纪的情侣最喜欢打视频腻歪。
许映溪下意识：“不是我用。”
然后才发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什么视频电话，他们为什么要经常打视频？
正要再补一句，宋司曜已经开口：“是送给一个高中生的生日礼物，男生。”
许映溪：“……”
算了，不重要。
最终宋司曜还是没买店员极力推销的那部手机，选了隔壁店的一部。
许映溪也在那家店选中了一副耳机，作为她的那份生日礼物。
两人都不是磨蹭的性格，不到半个小时，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平心而论，许映溪觉得宋司曜这个“临时上岗”的父亲，做的还挺不错的。
于是她主动问：“既然是你特地准备的惊喜，还是你亲自送给许行洛比较好，用不用我想个办法，让你们明天能够见一面？”
宋司曜：“什么办法？”
许映溪轻咬了下唇，陷入思索。
她是一个要不然就不做，要做就做好的人。
许行洛的这个新手机买得挺值的，至少拍照功能被他充分利用了。
抬起头，许映溪和斜对角的宋司曜撞上眼神。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没有任何其他的交流，许映溪却莫名地确信：宋司曜肯定也是刚看完许行洛发的照片。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但这一刻，许映溪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两人之间正在共享同一个秘密的体验。
直到张教授突然开始讲话，她才猛然回过神。
周会结束，许映溪坐在角落，没有立刻离开。
等到大家走得差不多了，她给宋司曜发信息：【有件事想找你商量，我们要不要见个面？】
宋司曜：【好，去哪？】
许映溪：【实验楼侧门吧。】
侧门外面只有一片小空地，不能用来抄近路，所以平常大家都走正门。
宋司曜：【好。】
来到侧门时，宋司曜已经在那等她了。
许映溪走过去：“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家长会的事？”
宋司曜：“嗯。”
许映溪：“刚刚组会上你也听到了，张教授约我星期四下午找他聊开题报告，所以家长会我应该是去不了了，只能你去。”
她略微迟疑：“我找你是想问，你确定你要去吗？”
之前和许行洛提起家长会，许映溪故意说要让宋司曜去参加。
不过当时她是一时兴起，现在仔细想过之后，又有些犹豫。
宋司曜低眸看她：“你不希望我去？”
没拉黑只是看在两人同在一个实验室的份上，除非导师安排的任务需要，她不打算再回齐望洲的任何信息。
小长假的最后一天，许映溪收到宋司曜发来的信息，说是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大约是法定节假日的缘故，这次出报告的时间比许映溪那两次都要慢。
不过结果和预想的一样，许行洛的确是宋司曜的亲生儿子。
假期结束回到学校后，许映溪稍微比假期前忙了一些：不仅要完成课业和导师布置的任务，还要准备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
许行洛那边，则迎来了他步入高中后的第一个月考。
许映溪那几天都有事情要忙，于是只发信息关心了一下许行洛的考试情况。
只是许行洛似乎对他的新手机十分痴迷，一下子变得十分喜欢和她分享生活。
微信上，许映溪时不时就会收到许行洛发过来的各种照片。
星期四。
许行洛：【开学第一天，食堂的午饭味道不错！】
许行洛：【[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许映溪看着手机里跳出来的一串照片，哭笑不得。
谁家好人在食堂吃个饭都要连拍四张照片，每个菜都有一张特写，最后还要加一张整体的照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许映溪：【你怎么不给白米饭也来一张呢？】
不到十秒钟，许行洛真的发来了一张米饭的特写照片。
许映溪回了他六个句号。
星期五。
许行洛：【今天考完试和同学组队打了场友谊赛，我投进了好几个三分！】
许行洛：【[图片]】
许映溪看着微信里的篮球照片，有种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
谁能告诉她，许行洛为什么要给她发一张篮球的图片？
是觉得她不认识篮球长什么样子吗？
星期六。
在收到许行洛拍的学校操场上的落叶堆后，许映溪终于受不了了。
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被许行洛的信息轰炸。
许映溪在通讯录里找出某个人，然后把他，许行洛，和自己三人拉进了一个群里。
他知道什么了？
而且，她以自己五点二的视力发誓，宋司曜的嘴角绝对比平常多上扬了一毫米！
许映溪心想自己要不干脆说得再直白一点算了，就说：我对你没意思，你别多想。
但这么一来，又显得她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迟疑间，宋司曜语气沉静地开口：“可以了。”
许映溪瞪他：“什么可以了？”
可以了是什么意思，嫌她话多？
宋司曜看着她，声音平静而温和：“刚才新放的片子，已经扫描好了。”
乍一看像是个谦谦君子，只是在这云淡风轻的表象之下，他的唇角微扬，眼底也漾起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如同雨后初霁，冰雪消融，十分的——
可恨。
许映溪被这抹笑意气得不轻，破罐子破摔地转过身，不去看他。
笑吧，笑吧！
等过几天知道自己多了个十六岁的大儿子，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第 19 章 019
房间里还剩下一大堆片子等待扫描。
接下来的时间，许映溪强迫自己绝对不能再发呆。
为此她一直保持着高度专注的状态，简直比早上开组会的时候还累。
开组会还能偶尔走个神，摸会儿鱼呢。
不过许映溪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
事关她的名誉！
她不想再做出任何有可能让宋司曜误会的举动，背上暗恋他的案底！
换成是别人也就算了，要是让宋司曜以为她暗恋他，许映溪都不敢想到时候她拿着亲子鉴定找对方摊牌时，宋司曜会怎么想。
搞不好会认为未来的她死缠烂打倒追他，最后想方设法怀上了他的孩子。
太可怕了，绝对不可以！
为了防止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许映溪的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直到房间里的最后一张片子扫描完毕。
许映溪暗自舒了口气。半个小时前，S大女生宿舍。
许映溪看着邮箱里的亲子鉴定结果，叹了口气。
电子版报告已经出来，意味着纸质报告最晚明天也该到了。
想到自己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大美女，居然要拿着一份鉴定书去给儿子认爸爸，她不免有几分感慨。
伤春悲秋了五秒钟后，许映溪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宋司曜的名字。
许映溪：【宋师兄，星期四你有时间的话，我们见一面？我把你的笔还给你。】
上个星期五的晚上，宋司曜发来信息，说是她的笔落在他那里了。
收到信息的时候，许映溪就没忍住在心里吐槽——
这人发的信息也太简略了，光是一个陈述句，谁知道他是想见面把笔还给她，还是暗示她也拿走了他的笔？
不过那时候亲子鉴定的结果还没出来，提前和宋司曜见面没什么意义。
于是许映溪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最近太忙，过几天有时间再去找他拿笔。
顺便问了下宋司曜国庆假期会不会待在北城，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就一直没再和他联系。
直到此时拿到了鉴定结果，她才又给宋司曜发信息。
对面很快回了过来。
宋司曜：【几点？】
许映溪：【下午三点左右吧。】
这个时间是她仔细考虑过的，上午见面要早起，中午刚吃过饭容易犯困，下午这个时间点最好。
如果一切顺利，谈完之后她还可以顺道吃个晚饭。
当然是她自己一个人去，最多带上许行洛一起，到时候宋司曜估计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宋司曜：【可以。】
许映溪略微惊讶地挑了下眉梢。
任何一个正常人，莫名听到“你是我未来的丈夫，孩子的爸爸”这种话，肯定第一反应都是觉得对方在胡说八道。
所以许映溪早就想好了，这种事情一定要拿着证据当面对峙才行，否则隔着电话不仅讲不清楚，还容易被当成疯子。
在见面之前，她不准备和宋司曜透露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找他。
由于觉得“还笔”这个借口不够充分，她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了另外几个理由。
比如有代码上的问题想问他，或者想找他看论文，甚至扯个谎说是张教授让她找他聊聊，反正势必要把他约出来。
没想到这些都没派上用场，宋司曜答应得这么痛快。
许映溪干脆得寸进尺，没和他商量见面的地点，直接把自己提前选定好的地方发了过去。
谈这种事情需要保证隐私，其实她的公寓就挺好，但她不想把宋司曜带到自己的私人领地。
最终她选了一家商务茶餐厅，距离不远，私密性好，也不容易遇到熟人。
许映溪：【去这里？】
宋司曜：【好。】不愧是他妈妈，想得就是周到！
许行洛立即答应下来，第一时间开始完成妈妈布置的任务。
首先是姓名，性别这些基本信息。与此同时，信息科学实验楼。
“望洲，听说你出两千块钱收校花旁边的票。”一位戴眼镜的研三师兄好奇，“真的假的？”
“真的。”齐望洲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师兄你有？”
师兄讪讪一笑：“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惊讶，你这为了哄女朋友可真是下血本了。”
齐望洲：“两千而已，小钱。”
如果不是怕数额太大引起老师和校领导的注意，他甚至想加更多的钱。
“啧啧。”师兄咋舌，“你们小情侣的情趣我不懂，吵个架而已，几千块地往里扔。”
齐望洲没回话，神色晦暗不明。
那天抢票时的情形一直在他的脑中萦绕。
当时两人连着语音一起抢票，整点刚过几秒钟，许映溪那边就传来好消息：“抢到了，A区第四排中间的两连座！”
他立刻捧场：“不愧是我们家溪溪，连抢票都这么厉害！”
许映溪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份夸赞：“那是，我什么不厉害？你要记住这份殊荣，这可是我第一次帮人抢票。”
“当然当然，这可是我美若天仙的女朋友，S大最美校花帮我抢的票，等分享会结束我就把票拿回家里裱起来。”
“裱起来就不用了，你把票放在你的本子里，每隔一段时间拿出来看看，回味一下我对你的好就可以了。”
从前听起来平常的对话，如今想起来，却如同一根根针刺入齐望洲的心脏。
写到生日的时候，许行洛发了一会儿呆。
他的生日是十月初，每次都会赶在国庆假期的时候过。
往年许行洛都非常期待自己的生日，因为这一天不仅可以吃蛋糕收礼物，还是他爸爸妈妈少有的见面机会。
虽然不是一家三口单独在一起，而是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姨妈一起到姥姥姥爷家里，五个人一起帮他庆祝生日。
但对于许行洛来说，看到爸爸妈妈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偶尔还会说几句话，还是一件让他很高兴的事情。
只是自穿越以后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偶尔有“生日快到了”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也没空细想。
此刻许行洛看着自己生日年月的数字，思绪不由得飘远。
今年他的十六岁生日……会怎么过呢？
他的爸爸妈妈还会一起帮他庆祝吗？
理智告诉许行洛这很难，看他妈妈的态度，对他爸的好感度估计是不及格。
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有一丝隐隐的期盼。
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许行洛深吸一口气，将心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掉。
他继续绞尽脑汁，把自己能够想到的信息全都写了上去。
写完之后又检查了两遍，许行洛把写好的资料发给了许映溪。
许映溪：“……”
怎么说呢，她本来担心宋司曜不愿意出来，现在他这么好说话她又觉得诡异。
他就不奇怪，还一支笔而已，为什么要去茶餐厅吗？
许映溪盯着那个“好”字看了两秒，告诉自己多想无益。
总之，人约到了就行。
许映溪退出和宋司曜的聊天框，给许行洛发了条信息，让他整理一份个人信息的资料发给自己。
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许行洛发来的“简历”。
许映溪顺着往下看，看到生日那栏时目光顿了下。
十月三号，那不就是四天后吗？
“应该可以联系王大夫了。”她问，“你来还是我来？”
两人的手机里都存了王医生的联系方式。
“我来吧。”宋司曜说，“用不用先休息一下？”
许映溪有些莫名：“不用，这不是刚开始吗？”
宋司曜“嗯”了声，拨通王医生的电话。许照雪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许映溪在客厅看电视剧打发时间，许行洛也在她旁边。
昨天因为担心和爸爸见面的事，许行洛失眠了好久。
于是就看了一集，他的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
第一次和妈妈一起住，许行洛其实还想多坚持一会儿。
但许映溪看出他上下眼皮已经在打架，催他赶紧去睡觉。
许行洛洗了个澡，换上姨妈给他找出来的睡衣。
许映溪进去他房间看了眼，确定他在这睡没问题，就准备走了。
许行洛忍不住叫住她：“妈！”
许映溪回头：“还有什么事？”
许行洛抿了下嘴唇。
“妈。”他说，“晚安。”许映溪盯着这一个“好”字，晃了下神。
某种程度上来说，宋司曜似乎还挺符合她对男朋友的要求：要对她百依百顺。
车子从高架桥下来，缓缓停在一个高级小区的入口。
许照雪工作后就没和父母一起住了，中间换过好几个地方住，现在这栋房子是今年新租的。
许映溪拍了拍许行洛的肩膀：“醒醒，到了。”
许行洛揉了揉眼睛，半梦半醒：“妈？”
许映溪扬起眉毛：“嗯？”知道今天是妈妈告知爸爸真相的日子，许行洛早上起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吃过午饭之后，他更是一直坐在桌子前，守着手机等许映溪的信息。
等收到妈妈让他过去的短信，许行洛飞速出了门。
为了不让许映溪等，他走得很快。
偏偏最后遇到了一个长达一分半钟的红灯，等得许行洛很是心焦。
于是信号灯变绿之后，他立刻过了马路，一路小跑着过来了茶餐厅。
来到门口，许行洛寻找许映溪的身影。
妈妈说她会下来接他，那应该就在附近吧。
许行洛四处张望，身子猛然顿住。
目之所及，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修长身影。
男人站在餐厅门口无声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淡淡的目光却是瞬间让少年心中一凛。
许行洛：“……”
他承认，自己的腿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差点本能地转身就跑。
许行洛忍住了。
镇定，他要镇定！
他妈妈已经和他爸谈过了，所以现在的他爸爸已经认可了他这个儿子，肯定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对他了！
许行洛心中默念着，走上前。
“那个……”他开口，“宋学长。”
许行洛纠结了一下称呼，最终还是没敢叫“爸”。
宋司曜“嗯”了一声，淡声道：“许映溪在楼上包厢，走吧。”
许行洛：“好、好的。”
两人一起上了楼。
许行洛跟在宋司曜的后面，好几次抬头偷瞄爸爸的背影。
推开包厢门，许映溪正在等他们。
“坐下说吧。”许映溪对许行洛说，“你坐我这边，还是你爸爸那边？”
少年用行动回答，坐在了她旁边的那个椅子上。
几人都坐定后，许映溪打破沉默。
“你们两个的动作还挺迅速的。”她说，“我以为你们互相之间不太熟悉，起码得花些时间才能相认。”
许行洛的身子有些僵硬。
宋司曜倒是气定神闲：“还好，毕竟半个月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对他印象深刻。”
闻言，少年的身体彻底凝滞住，整个人硬得像一块木板。
许映溪扬起眉梢，看向许行洛。
“除去在礼堂我让你指认的那一回，你和你爸第一次见面，不是上个星期五在肯德基吗？”
许行洛这才清醒，连忙改口：“姐！”
好在前排司机只是笑笑，以为少年是睡迷糊了在瞎叫人。
两人从车上下来，许映溪根据记忆带着许行洛去找许照雪家的那栋楼。
许行洛跟在妈妈身后，有些忐忑：“你要告诉姨妈我的身份吗？”
许映溪：“对。”
许行洛：“那……万一姨妈不相信怎么办？”
许映溪：“我说的话你姨妈一般都会相信，再加上有亲子鉴定，问题不大。”
许行洛点点头：“哦。”
许映溪：“一会儿见了你姨妈，你不用急着说话，我先说。”
许行洛：“好！”
说话间，两人到了楼下。
许映溪有姐姐家的门禁卡，直接刷卡进去。
这个小区里的房子都是一梯一户，上电梯后就直接到了家门口。
许映溪敲了敲门，很快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来人一看也是刚到家没多久，身上的衣服有些褶皱，像是从外面穿着回家还没来得及换。
看到许映溪和身边的少年，许照雪微微挑眉，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
许行洛下意识立正站好，后背挺得笔直。
想到妈妈让自己别乱说话，他抿着唇，乖乖让姨妈打量。
几秒钟后，许照雪收回目光：“先进来吧，拖鞋自己拿。”
许映溪和许行洛换好鞋。
许照雪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三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说说吧。”许照雪两腿交叠，问许映溪，“这位很重要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夜色，少年的眼睛里却仿佛有星星在闪。
许映溪扬起唇角：“嗯，晚安。”
许映溪慢半拍反应过来，宋司曜的意思，不会是在说她刚才神经太紧绷，所以会累吧？
她抬眸看宋司曜的侧脸，却又没能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
许行洛走过去，怔怔地接过。
许映溪：“你姨妈让我转告你，记得好好学习，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
这是许照雪的原话，昨晚许映溪告诉她许行洛今天过生日后，许照雪就包了这个红包，并且说了刚才那句话。
许行洛终于缓缓回过神。
他还记得那条在外人面前不能叫“妈”的规矩，犹豫了一秒后很小声地说：“谢谢妈妈，我……很开心，特别开心。”
许映溪弯了弯眼睛：“嗯。”第二天，许映溪和宋司曜约在附近的一家商场见面。
她去过这家商场，知道商场一层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冰淇淋店。
不过那家店的客人一直很多，尤其是节假日，必定会排队。
许映溪上了网约车后，给宋司曜发信息：【你要是到得早的话，帮我去一层的那家冰淇淋店买个甜筒？】
宋司曜看着手机里新跳出来的信息，没来由的，他想起半年前。
研一下学期的专业课，齐望洲刚好坐在他的身后，和旁边的男同学抱怨。
“你是不知道那家店的奶茶有多难买，又贵，也不知道她们女孩子为什么都这么爱喝。我排了快一个小时的队，才终于帮我女朋友买到他们家的新品。”
“你可别在这假装抱怨，实则秀恩爱了。”旁边的男同学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学校里有多少男人都排着队想给校花送奶茶，可就是送不出去。”
齐望洲笑得志得意满：“哈哈哈哈，那也是没办法……溪溪要是谁的礼物都收，那她的宿舍估计两天就得被堆满了。”
宋司曜从记忆中抽离，发觉自己最近似乎总是想起这些小事。
不应该的。
宋司曜敛眸，回复许映溪：【好，什么口味？】
许行洛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许映溪讶异地发现，少年的眼睛好像有些过于湿润了。
这孩子……不会是哭了吧？
许映溪顿觉有些难办，她连当个好妈妈这种事都是心血来潮，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一个快要哭了的十六岁男孩。
好在许行洛没让她为难太久。
几秒钟后，许行洛抿着嘴唇转过身，又去宋司曜那里小声说了些什么。
中间隔着桌子，许映溪听不太清他们交谈的内容。
她猜，许行洛应该是在和他爸爸说谢谢。
趁着父子俩说话的时间，许映溪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许行洛捧着两个礼物，口袋里露出红包的一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许映溪：“要不要现在拆开你的礼物看看？”
许行洛犹豫了一下，摇头：“等我今晚回去再拆吧。”
原因他没好意思说。
他想等今晚睡觉之前再拆礼物，这样到时候边拆礼物，还可以边回味今天发生的一切。
刚刚坐好没多久，许行洛缓缓睁大了眼睛。
餐厅服务员端着一个蛋糕走了过来。
惊喜一个接着一个，让他应接不暇。
服务员将蛋糕放在桌上空着的位置，笑着对许行洛说了句“生日快乐”，没有再过多地打扰这一桌客人。
蛋糕不大，造型是蛋糕店里最常见的那种水果蛋糕，上面插着两根数字蜡烛，昭示着今天是少年的十六岁生日。
见许行洛盯着蛋糕沉默不语，许映溪说：“蛋糕是我昨天在店里订的，时间有点紧，所以也没特别选什么款式。”
许行洛依旧没说话。
许映溪：“我们先点上蜡烛？”
许行洛：“……”
少年终于点了点头：“嗯！”赵嘉远被他的神色感染，嘴角扬起：“那真好。”
他不是喜欢探听他人隐私的性格，没有问许行洛怎么突然有了个姐姐。
许行洛：“嘿嘿，是吧！”
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赵嘉远是个好人，可以当他的朋友！
把妈妈给他买的衣服都整理好后，许行洛想起一件事。
他走过去，拍了拍正在看书的赵嘉远。
许行洛：“兄弟，能不能借下你的笔记？”
赵嘉远回头：“当然，你要哪一科的？”
许行洛想了想：“都要吧。”
回来的路上，妈妈说国庆假期可以带他一起出去玩，前提是他这个周末要好好复习考试。
虽然许映溪不会来学校里监督他，但既然答应了妈妈，就一定要做到。
否则到时候月考考得太差，他妈妈肯定会失望的，说不定还会觉得他笨！
何况许映溪还说要让他爸来参加家长会，这更增加了许行洛的紧迫感。
听到许行洛的请求，赵嘉远不假思索地点头：“好，我找一下。”
“好嘞兄弟！”许行洛咧嘴一笑，“就知道你够意思！”
赵嘉远在书包里翻找，拿出一沓码放整齐的本子递给许行洛：“这些是课堂笔记，另外还有错题本，你要吗？”
许行洛摆手：“不用不用，我先看这些笔记就够了，这么多够我看一阵子了！”
赵嘉远：“好，有什么不会的你可以问我。”
许行洛：“行！”
为了不让妈妈失望，也为了让自己到时候在家长会上能好过一些，周末的两天，许行洛破天荒地每天都学习八个小时以上。
穿越来之前他就已经高一开学半个月了，但穿越之后两边的教学内容有一些差别，进度也不一样。
再加上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心里想着亲子鉴定的事，上课听得不怎么认真，考前突击的难度还挺大的。
幸好有赵嘉远这个学霸室友，不仅可以看他的笔记，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问他。
就这样学习了两天，终于把前面的课程差不多补上来了。
星期二晚上，许行洛收到了亲子鉴定机构的短信：他和他爸爸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
他再次借了赵嘉远的电脑，在收件箱里打开了鉴定书。
没出意外，宋司曜就是如假包换的他亲爹。
鉴定机构会通知所有联系人，所以许映溪那边肯定也已经收到了信息。
不过许行洛还是怀揣着既激动又惶恐的心情，给许映溪发了条短信。
激动是因为离和爸爸相认又近了一步，惶恐则是因为……
他真的挺怕这个时空的他爸爸的。
信息发过去不久，许映溪就回复了。
许行洛拿起餐厅提供的打火机，小心翼翼地把蛋糕上面的两根数字蜡烛点燃。
许映溪参加过不少次庆生活动，回忆了一下流程，这时候是该唱生日歌了。
她开口：“祝你生日快乐——”
唱到第二句的时候，一道男声加入了进来。
许映溪有些惊讶：宋司曜唱歌的声线居然还挺温柔的，不像他平常说话时的嗓音那样冷淡。
最后一句生日歌唱完，四周暂时安静下来。
摇曳的烛火，衬得许行洛眼底的那一抹水光更加明显。
为了强忍住不让泪水流下来，他紧紧抿着嘴唇。
餐厅里还有其他的客人呢，他们在这里唱生日歌的动静有些大，有不少客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要是这时候哭出来，也太丢人了！
许映溪没有催促许行洛进行下一步。
她知道，这时候她要是说一句“别哭了”，那许行洛怕是要当场泪崩了。
许映溪有经验，憋着眼泪的人最怕旁边人安慰，越安慰越忍不住想哭。
于是她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不可避免地，和对面的宋司曜对上视线。
火光闪烁，男人的眉眼也跟着忽明忽暗。
许映溪忽然有些好奇，这时候宋司曜在想些什么呢？
她试图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了晃动的火苗。
许映溪收敛心神。
“许个愿吗？”她问许行洛。
许行洛“嗯”了声，听话地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今年的生日愿望他很早就已经想好了：希望妈妈和爸爸能够互相爱上对方。
不过在这个愿望真正实现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她假装不经意地偏头，一眼看到了右后方离她半米不到的许行洛。
少年正紧抿着唇，脸上的忐忑清晰可见。
和许映溪对上视线后，他更是整个人都一僵，咽了咽口水，看上去像是快要吐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执行什么超高难度的危险任务，宋司曜不是他亲爸，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许映溪默默地叹了口气，转回头。
她这个儿子，真是完全没遗传到她的胆识！
再这么下去许行洛肯定会越来越紧张，这种时候，就需要推他一把。
许映溪快速在手机上打字：【是的，现在就上！给你十秒钟时间准备，十秒之后我会开始和你爸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你抓住时机，直接揪他头发！记住，要稳、准、狠！】
按下发送键，她把手机锁屏，在心中默数了十个数。
“宋师兄。”许映溪喊宋司曜，语气比平常温柔了几分。
宋司曜的眸光轻晃了下，与她对视。
许映溪把薯条往他那边推了推，神色一本正经，娓娓道来：“这里的薯条真的特别好吃，很酥脆，既不会软塌塌的，又不会太脆导致口感不好。咸淡的程度也刚刚好，配上番茄酱简直完美。而且你看，它的色泽也很完美，金黄金黄的，是不是让人很有食欲？”
她把自己能想到用来形容薯条的句子都说了一遍，故意说得慢吞吞，尾音比平常拉长许多。
宋司曜除了眼神稍微有些波动之外，表情没有什么大变化。
就算他再怎么淡定，突然被人揪了头发，肯定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显然，许行洛还没有下手。
许映溪无声地深呼吸，在内心狠狠吐槽。
她怎么生出这么怂的儿子的？
“所以，师兄。”许映溪拿起一根薯条，举到他面前，“你要不要也尝尝？”
这样的动作，就仿佛是要亲自喂他。
这一刻，宋司曜向来镇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名为“错愕”的情绪。
第 20 章 020
在岑梦的提议下，三人先一起去了商场四层的书店。
另一边，三位妈妈们也一同出发为女儿们买礼物。
许菲性子优雅温柔，秦曼清冷，都不是话多的人。
乔雅珍第一次上节目，没有女儿在身边，更是十分紧张。
相比女儿那边，妈妈这边的气氛有些尴尬。
幸好节目组早有准备，工作人员上前活跃气氛：“依照三位老师对女儿的了解，女儿会希望收到什么类型的礼物呢？”
工作人员示意岑梦的妈妈先回答。
乔雅珍缓缓开口：“我女儿她……从小就非常喜欢文学，经常读各种中外名著，我和她爸爸也很注重培养她这方面的素养。我想，她应该会希望收到一本读物作为礼物。”
【我们梦梦果然是出身书香世家，妈妈和女儿都喜欢文学】
【刚从女儿那边过来，梦梦也想给妈妈买书哎，嗑到母女情了！】
【这就是教科书般的的母女关系吧，互相理解，拥有同样的爱好】
大片夸奖的弹幕中，也有一些质疑。
【不是说喜欢看书不好，但从先导片开始岑梦就一直强调这个，耳朵都起茧子了】
【据我所知在娱乐圈立学霸啊、爱读书人设的，都很容易翻车】
不过今天岑梦粉丝的战斗力似乎尤其强，赞美的弹幕不断刷屏，压过了其他的声音。
工作人员又问了秦曼同样的问题。宋司曜不愧是传说中手段稳、准、狠的生意人，讲话言简意赅又切中要点。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人达成共识。
签下合同之后，用于买下酒店的资金在本周内就可以到位。
至于结婚，大体就是协议婚姻那一套——
两个人领证后各过各的，财产也各管各的，平常连住在一起都不用。
大约是受父母的失败婚姻影响，许映溪不觉得结婚是什么神圣的事情，也对婚姻没有太多美好的想象。
因此自己很快就要和一个男人领证，变成已婚身份的这个事实，许映溪并不觉得难以接受。
宋司曜给她提供酒店的资金，而她负责在众人面前扮演他的妻子，尤其是在宋司曜的母亲郑心玫面前。
毕竟宋司曜会找她结婚，就是为了让他母亲高兴。
不过许映溪还提出了一个要求：领证后的前两个月，暂时不要将他们结婚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双方的家人。
“宋总你想……”许映溪是这么说的，“我们两个人总要有个恋爱的过程，不然你妈妈也会怀疑不是？所以我们先‘恋爱‘两个月，再和双方家人提结婚的事。”
其实许映溪想的是，如果她前脚说结婚，后脚宋司曜就出钱帮她买酒店，那背后的理由肯定瞒不过许菲。
许映溪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避免小说中的剧情再次发生，防止母亲的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但这些她没法说给母亲听，在许菲的视角里，就是女儿为了几间酒店把自己给卖了。
搞不好还要加上一条：因为被顾云皓抛弃心灰意冷，所以随便找了个人嫁了。
不如先瞒着母亲，只说是她说服了宋司曜给家里的酒店投资，结婚的事以后再找机会告诉母亲。
许映溪不知道那个心思深沉的男人，有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但总之宋司曜是同意了。
叫家里的司机来接要等一段时间，许映溪厚着脸皮，蹭宋司曜的车回家。
快到别墅区门口，许映溪向宋司曜道宋：“宋宋你送我回来。”
宋司曜微微颔首，又问：“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进去，和许阿姨打个招呼？”
许映溪微怔：“……什么？”今天来的也有不少顾云皓的朋友，比如他的发小齐昂。
齐昂昨天刚和顾云皓喝过酒，知道顾云皓和许映溪的那摊子事，听到众人的议论后就特意跑来问。
“皓哥，你和那个许映溪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到底分了没有？”
顾云皓心里正烦着，闻言不耐道：“分没分关你什么事？”
“行行，我不问，不过不是我说你……”齐昂压低声音，“新欢旧爱同聚一堂，你可真敢玩啊！不怕玩脱了被老爷子骂？”
顾云皓的脸色更差了。
他想找许映溪说几句话，先是被爷爷拦了一次，后来又完全找不到两人独处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许映溪一个人去拿饮料，顾云皓刚想上前，又看到她被何管家叫上楼了。
顾云皓才被老爷子训了一顿，不敢去楼上找，又担心许映溪在老爷子面前说些什么不好听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先给岑梦发了几条信息，想着先把岑梦哄回来，交代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冲动。
万一岑梦乱说话，传到爷爷的耳朵里，一切就更不好收场了。
见面之后，顾云皓使尽浑身解数安抚岑梦，终于哄得岑梦答应他，暂且不对外公开两人已经在一起的事情。
为了避免两人在一起被人看到，闲言碎语传入老爷子的耳朵里，顾云皓让岑梦先一个人待着，等宴会结束再来找他。
做完这些，顾云皓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又听说宋司曜那尊大佛来了，还和许映溪说了几句话，如今都传开了。
顾云皓既茫然，又百思不得其解。宋司曜只对许映溪说了句“许小姐”，就继续和顾老爷子讲话了。
许映溪求之不得，顺势开溜。
虽然她觉得宋司曜可能是因为自己才来的，但她没打算在所有客人面前展示自己和宋司曜有多“熟”。
否则不用等到第二天，有关她和宋司曜是什么关系的各种流言，就能传遍北城豪门圈。
要是她真和宋司曜结婚了也不算冤枉，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以前许映溪每次和宋司曜见面，都是被许菲带去城外的宋家庄园。
后来宋司曜成了北城商界无人不知的宋总，两人的交流就更是少之又少。
圈子里几乎没人知道她和宋司曜相识多年。
许映溪找了个清静的角落休息，顺便思考自己什么时候能走。
不夸张地说，整个宴会厅里有一大半的人，都在排着队找宋司曜敬酒。
另一小半不是不想，是自知还不够格和宋司曜攀关系。
宋司曜不走，她也没法走。
照这个趋势，别说是三点，就算再晚一个小时她都不一定能出得了顾家的门。
许映溪正想着，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宋司曜打来的电话。
许映溪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刚好是两点五十八分。
是巧合，还是这个男人太守时？
接起电话，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在哪？我让人去找你。”
许映溪报了自己的位置，对面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位年轻男士找到许映溪。
“许小姐。”助理模样的男士开口，“您跟我来，我带您去找宋总。”
许映溪：“……好。”
大概是她想多了，助理压低声音和她说话，让她有种在偷情的错觉。
她跟着那人拐了几个弯，最终来到一辆古铜色的宾利前。
助理为她开了车门，司机和宋司曜都在车上。
坐上后排的真皮座椅，宋司曜问她：“中午吃饱了吗？”
许映溪：“……”
她没想到，迎接她的会是这个问题。
在家的那顿她就吃了几口，寿宴上的食物又不合她的口味，她还真有点饿了。
许映溪如实道：“没有。”
宋司曜和司机报了个地点，听起来是家菜馆的名字。
许映溪控制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都不问我一句，万一这家店不符合我的口味，怎么办？”
民以食为天，就算是宋司曜，也不能勉强她吃她不爱吃的东西。
宋司曜瞥她一眼：“当年你在我妈那蹭了一个暑假的饭，我还不知道你的口味？”
许映溪：“……”
都快五年了，他记性还真好。
许映溪：“万一我现在口味变了呢？”
宋司曜好整以暇：“那变成什么样了，说说看？”
许映溪不说话了。
她的口味很专一，成年以后就没怎么变过。
而且想到宋司曜今天是来商量给她“送钱”的，许映溪就觉得，自己可以暂时忍住和他拌嘴的冲动。
车子停在人行横道前等待时，许映溪察觉到司机在通过车内的后视镜默默观察自己。
大约是没见过敢这么和宋司曜抬杠的。
宋司曜带许映溪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馆，光看装潢就知道价格不菲。
侍应将菜单递给宋司曜，宋司曜又递给她。
许映溪浏览一遍，的确像是她喜欢的口味。
她不客气地点了一道她最爱吃的炒菜和一道凉菜，想着这顿不是正餐，没再多点。
等待上菜的时候，宋司曜开口：“你想买的那几间酒店，我看过了。”
在顾家待了半天，又坐了二十分钟的车，许映溪本来都有些累了。
听到这句，她重新来了精神。
许映溪眨了眨眼睛，盯着宋司曜：“宋总，你有何见教？”
他和许映溪认识好几年，还谈了一年多的恋爱，从来没听说过许映溪和宋家有什么关系。
许映溪要真和宋司曜相熟，他这个男朋友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齐昂想打听的也刚好是这件事：“对了皓哥，你那个前女……反正就是那个什么许映溪，居然认识宋司曜？”
顾云皓心烦意乱道：“我不知道！”
齐昂不依不饶：“你和她在一起那么久，你不是说她听话得很，什么都和你说吗？怎么会不知道？”
顾云皓被齐昂这么一激，脸上有些挂不住，回道：“没听说他们认识，应该是在哪个酒局上打过照面而已。”
齐昂问到了想问的，嘿嘿一笑，安慰心情不佳的好友：“要我说也是，许映溪那样出身小门小户的女人，哪有门道认识宋家的人？”
顾云皓瞥了齐昂一眼，即便知道他这位发小的家境远不如顾家，平常都是捡他爱听的说，但心里也舒畅不少。
齐昂继续道：“皓哥你能看上她，那是她运气好，要是没了你，她连上流圈的门槛都踏不进来！”
这话听得顺耳，顾云皓终于扬了扬唇角：“行了，这些你不说我也知道。”
宋司曜看着她，似笑非笑：“不是你说的，要先有个过程吗？”
恋爱的过程。
秦曼笑笑，笑容中有一丝自嘲：“前些年凝安一直在国外读书，我都是直接给她打生活费，没怎么买过礼物。你这个问题，我一下子还真答不上来。”
许菲在一旁笑着宽慰：“没关系，刚好今天有我和岑梦妈妈在，大家可以一起给凝安挑礼物。”
秦曼略有些惊讶地看向许菲，随后点点头。
早年间秦曼和许菲在活动中遇到过几次，印象中许菲并不是喜欢与人搭话的性格。
此时许菲主动释放善意，秦曼是没想到的。
其实秦曼想得的没错，按照许菲平常的性子，多半不会接话。
但今天许菲的心情非常好。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她旁敲侧击地向女儿打听感情状况。
距离先导片录制已经过去了一周，按理说，女儿和顾云皓也分手一个星期了。
为了不惹女儿伤心，许菲忍了一周，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问之前许菲还很忐忑，没想到许映溪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是啊，分手了，而且绝对不会再复合。”
“真的？”许映溪被宋司曜的提议搞得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没回答他。
车刚好停在别墅区门口，身着制服的保安走了过来。
别墅区的管理严格，未录入的车辆需要登记才能进入。
居住在别墅区的住户家境都不错，保安即便看到宋司曜这辆豪华轿车，依旧是按章办事。
登记表需要的信息有好几项，司机拿着笔逐一填写。
许映溪看向身旁的男人：“要不咱们下车走过去？”
她想了想，宋司曜说得也不无道理。
不过在见母亲之前，总要先对个口供。
宋司曜：“可以。”
两人先后下车，许映溪有些迟疑开口：“宋总……”
宋司曜走在她身侧，不咸不淡地指出破绽：“一会儿在你妈妈面前，你也打算这么称呼我？”
许映溪：“……”
“一会儿到家，我会改的。”她不承认是自己的失误。
清了清嗓子，许映溪再度开口：“宋司曜，我觉得今天，咱们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去见我妈吧。咱俩又没那么熟，一上来就演情侣有点假。”
宋司曜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若是之前寿宴上的那些人，看到宋司曜如此反应，恐怕会立刻战战兢兢地反思自己说错了什么。
但许映溪认识宋司曜时他还在读书，对于他身上的这种上位者的气场，她可以免疫大半。
许映溪面不改色地继续：“而且我才刚分手几天，这么快就找了一个新男朋友，我妈也不容易信。你说呢？”
宋司曜淡声道：“我没意见。”
许映溪抚掌：“那就这么定了。”
到家里的别墅还有一段路，她和宋司曜并肩走着。
临近傍晚，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时近时远。
许映溪看了看走在自己身侧的男人，突然觉得好奇。
“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吗？”她问。
宋司曜瞥她：“紧张什么？”
许映溪失语一瞬。
也是，宋司曜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怕见家长。
这样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天世界末日来了，她都看不到他慌乱的表情。
“千真万确。”
许菲见过从前女儿“分手”的样子，虽然嘴上说是分开了，但依依不舍几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这次女儿的语气却是丝毫不拖泥带水，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难过和留恋。
许菲最了解女儿，知道女儿的演技没那么好，这次应该是真的放下了。
于是她高兴得晚上睡得都更香了一些，今天起床以后，整个人也是喜气洋洋的。
连导演组的人见到许菲之后，第一句都是：“许老师是遇上什么高兴的事了？”
许菲笑而不语。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最后一个回答节目组问题的是许菲。
许菲眉宇间充满笑意：“溪溪她从小喜欢的东西就很多，我总说她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我想只要是好看、漂亮的礼物，她应该都会喜欢的。”
【许老师一看就很爱女儿，一提起许映溪，眼睛里的笑意都藏不住】
【+1，哪怕是说女儿三分钟热度，都是用宠溺的语气说出来的】
然而很快，直播间里就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不是我说，这样对比起来真的很明显……岑梦喜欢文学，而许映溪喜欢的是漂亮的东西】
【这就是差距吧，一个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一个父母离异、妈妈还一直拍戏，素质肯定不一样】
【何况岑梦的家庭条件也不比许映溪差，看先导片里她家的房子可是个豪宅！】
有敏锐的网友已经发现，似乎这期节目一开始，就一直有一波人在以拉踩许映溪母女的方式抬高岑梦。
而许菲的国民度虽高，但粉丝整体年龄偏大，没有那么多追着看直播的。
为许映溪说话的，大多都是路人观众。
【喜欢漂亮的东西也没什么吧，难道岑梦喜欢丑的？】
【就是啊，爱看书没问题，但别拉踩别人的喜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