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仿佛犬类标记。


    【31】


    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他贴得太近了, 风从走廊上吹过的时候,伊格里斯只觉得周围全都是圣阁下身上的味道——恰如此刻飘落的雪花,冰冰凉凉, 又带着点淡淡的甜,和冰晶草般的冷香。


    几缕头发随着风撩起, 轻拂在议员长的脸上。


    始作俑者却半闭着眼睛, 睫毛蝶翼般轻颤,晕染着一层薄薄的光。


    伊格里斯呼吸一滞。


    他设想过对方可能会采用的很多种手段:威逼, 利诱,又或者是完全平等的利益交换, 也根据这样的设想, 一一考虑过自己应有的回答,却唯独没有设想过……眼前这一种。


    这也算是耍手段吗?


    圣阁下却耍得很认真。


    雄虫眸色清冷如月光,耳根微微泛着红, 表情却很认真, 手搭着雌君的肩膀,努力地仰着头, 笨拙地、小心翼翼地亲在他的嘴角。像是根本不懂得如何表达亲昵的垂耳兔, 半是懵懂半是试探地亲亲嘴唇, 贴贴鼻尖, 又姿态交缠地蹭蹭头发。


    做完这一切后, 圣阁下才仰着头,小声跟他告状:“我不喜欢科斯塔, 你可以帮我教训他一下吗?”


    表情认真, 很有礼貌。


    黑发雌虫低头看他,没有说话。


    诺厄:“。”


    圣阁下垂下眼睫,眼中闪过一丝无措。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些尴尬, 更多的却是失落,和某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似乎自己绞尽脑汁、竭尽全力想出来的手段,在对方看来,就像是笨蛋一样。


    带着这份不甘心,年轻的圣阁下舔舔唇角,像是只莽撞的云雀鸟,气势汹汹地啄向对方的唇角——


    然后他就磕碰到了对方的唇齿上。


    “嘶。”


    好痛。


    ……这不是更丢脸了吗?


    诺厄懊恼地捂住嘴,下意识的就要后退躲开。


    没有成功。


    几乎就是在他企图往后挪动的同一瞬间,黑发的议员长忽然反手掐着他的腰,将他拽回怀里的同时,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慢条斯理地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被毫不留情地撬开,唾液交缠,唇舌勾弄,一寸寸舔过。


    仿佛犬类标记。


    圣阁下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好像跟他的亲法不太一样吧?他晕乎乎地想,只觉得自己似乎整只虫都要沉浸在深吻所带来的甜蜜眩晕里。


    一吻毕。


    被亲的那一个像是被吸允了全部活力,眼神迷茫,蔫巴巴地发呆。反客为主的那一个则已然恢复了冷静,还有余力低下头,不紧不慢地替雄虫整理紊乱的衣领,又摸摸他的头,出声提醒:“呼吸。”


    差点把自己憋死的圣阁下:“。”


    他深呼吸,竭力装出久经战场的模样——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湿润的长睫颤了颤,几率额发凌乱地散落,却挡不住发烫的耳根,神情貌似冷淡清明,却反倒和无法克制的情惹形成某种极具张力的反差,引得黑发雌虫稍稍偏头,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两眼。


    诺厄当然不会自信到真的以为自己装得很好。


    他小幅度地蹙起眉头,心里微微郁闷。


    ……伊格里斯也太熟练了。


    都是第一次亲亲,为什么议员长看起来就像是没事虫一样?


    他悄悄抬头,用眼角的余光,耿耿于怀地注视着对方。


    议员长先生没事虫似地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议员长先生没事虫一样牵过圣阁下的手,一马当先,步履从容地撞在了走廊的石柱上。


    “砰!”


    非常好的柱子,使议员长的额头骤响。


    圣阁下悄悄偏过头,闷头闷脑,偷偷地笑了。


    ……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想着雌虫那间被收拾得空空如也的房间,诺厄心里发愁,一时犹豫着要不要挽留对方。


    按理说,他们作为合婚夫夫,同房共寝实属再正常不过,但这个时候邀请对方睡一张床,会不会有点奇怪?又或者,被对方误认为有什么别的意思?可这样一来,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他们,又算是什么关系呢?


    怦然心动的年轻雄虫和雌虫?


    还是以情感为媒介,争夺主导权的政治夫夫?


    似乎哪一个都是他们,又哪一个都不是他们。


    圣阁下心中迟疑,伊格里斯却没想太多。


    都这个点了,议员长当然不会没事找事主动提出要回办公室睡觉;至于趁着这个机会登堂入室……虽然很心动,但考虑到他的垂耳兔才刚刚主动迈出一步,这个时候趁胜追击,不仅大概率没什么效果,还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是以,头顶着微红大包的黑发雌虫淡定地道了声晚安,就扭头进了稍远处的客卧。


    堂堂奥威尔家族主宅,主卧是没有了,客房却不要太多。


    至于睡走廊……


    伊格里斯倒是觉得很有趣,不过真这么做的话,多半会被对方当成变态,还是算了。


    ……


    翌日。


    清晨。


    困扰已久的心事得到解决,恰巧今天的公务不太多,诺厄索性赖了会儿床,顺便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让对方将亟需处理的工作直接发过来,又睡了个回笼觉,补全了这些天消耗的精力,这才懒洋洋地起身,下床去吃早饭。


    倒是一向不爱上班的议员长,难得精力充沛,一大早就去了枢密院。


    听说圣阁下醒了,才专程回了趟家,给家里的垂耳兔塞了个小玩具,又匆匆上工去了,只留下意识恍惚的雄虫和面前的“小玩具”面面相觑。


    小玩具很有礼貌,第一次见面就自我介绍:“诺厄阁下,您好。”


    “初次见面,我是负责掌管联邦情报网络的主脑AI,诺亚方舟,您可以称呼我为诺亚。”头顶一双紫色机械猫耳,通体像是一只球般圆滚滚的智械生命漂浮在空中,十分自来熟地落在雄虫的大腿上。


    “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到您的吗?”它问。


    诺厄:“。”


    他大概能猜到,伊格里斯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兑现昨晚“帮忙教训科斯塔”的承诺——比起简单粗暴地以势压虫,显然这种间接提供助力,帮助他亲手完成“报复”的方法,更符合一名政客的美学。


    只是没想到,伊格里斯会直接把虫族主脑AI送过来。


    这算是……将他的情报网络,完全对自己公开的意思?


    诺厄心中微动。


    他本该按照计划,搜索、分析有关科斯塔家族的一系列情报,然而当他低下头,看向自己大腿上乖巧端坐的智械生命时,真正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


    “你……你知道阿拉里克·奥威尔元帅是怎么死的吗?”


    ……


    午后。


    阳光灿烂。


    今天的午睡地点是在花园的树荫下。


    周围的温度被控制在了25度上下,刚苏醒的雄虫神智还不太清醒,他本能地用脸颊蹭了蹭身下的吊床,略显粗糙的藤蔓磨得他微微发疼,诺厄这才想起,自己这会儿不是躺在卧室里的大床上,而是花园中的吊床上。


    身上盖的也不是被子,而是一片……


    呃。


    一片体型巨大、蓬松柔软的花毯?


    他不小心睡过去之前,盖的是这个吗?


    诺厄困惑地想。


    他掀开花毯,准备起身。


    不掀还好,这么一拽,年轻的圣阁下才发现,藏在花毯之下的小肚子上,密密麻麻地堆叠了一片绿叶和小花,被摆盘似的,堆成了花丛的模样,仔细一看,那小小的微型花丛里,还藏着一只草编的小兔子。


    雄虫垂下眼眸,微微出神。


    十九年前。


    诺厄·维洛里亚九岁。


    初夏。


    伴随着病情的加重,维洛里亚家主,阿蒂库斯·维洛里亚愈发力不从心,与之相对应的,年幼的小阁下的课业也逐步加重,等到夏天来临的时候,小小的雄虫幼崽已经很久没有从雄父那里得到哪怕是一句像样的夸奖。


    堆叠如山的功课就像是下雨前的气候,严苛得诺厄几乎喘不过气来。


    除了每周一次的交流日。


    好在他的雌虫玩伴足够配合。


    即使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诺厄不会问对方为什么会被雌父惩戒,鲜血淋淋的伤口会不会痛;黑发雌虫也不会问他,为什么都是雄虫,年轻的诺厄·维洛里亚却活得精疲力尽,关心他累不累。


    诺厄趴在桌边沉沉睡去的时候,黑发雌虫则懒洋洋靠在树下,自己给自己包扎血肉模糊的地方。


    他们对彼此漠不关心,互不干扰。


    他们不交流。


    他们不说话。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小阁下宫殿中的医药箱,永远齐全得仿佛从未消耗过;而每当诺厄从午后短暂的小憩中醒来,总能在自己的手边找到一块多出的小物件。


    有时是草扎的兔子,有时是手制的风铃,或者一小支不知道从哪里折下来的花。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十八岁的诺厄·维洛里亚闻声回头。


    黑发的议员长拿着一串刚用草编出来的兔耳朵,企图偷偷地往他的头上套。


    诺厄:“……伊格里斯,你无不无聊啊。”


    “还行吧。”议员长实话实说:“这不正玩儿你吗。”


    圣阁下瞪他。


    只是那眼神实在柔和,半点没有真心发火的味道。


    议员长先生却乐得配合,笑吟吟地,明知故问:“怎么啦。”


    “谁又惹我们家小祖宗不高兴了?”


    诺厄没有说话。


    他忽然想起诺亚告诉他的话——


    虽然联邦一度流传着现任议员长伊格里斯·奥威尔弑父的谣言,但联邦曾经的不败战神,上一任统领【军团】的阿拉里克·奥威尔元帅,的的确确,是病死的。


    区别只在于,在这位元帅逝去的一年前,父子俩确实有一场死斗。


    无虫知道这场发生在荒星的死斗过程,只知道在那场战斗过后,浑身是伤的奥威尔元帅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月,年轻的伊格里斯·奥威尔,则在整整半年后,才再一次出现在虫前。乍一看完好无损,熟悉他的虫却一眼看出,这位年轻的雌虫,浑身的零件几乎都换了个遍。


    又半年后。


    阿拉里克·奥威尔猝然离世;伊格里斯·奥威尔晋升3S级,取代他的雌父,成为了联邦唯一的3S级雌虫。


    这其实算不上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


    毕竟,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雌虫,都是这样的长大的。


    午后的阳光温暖又热烈。


    诺厄看着面前笑眯眯哄他的黑发雌虫,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去对方的怀里撒个娇。


    他的雌君希望他能够借着重来一遍的机会,尽可能轻松、愉快地长大,可是,伊格里斯呢?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对方又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在时间的帮助下,逐渐释怀、与自己和解,褪去一身戾气,变成如今这个温柔强大的议员长?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要和我谈恋爱吗?”……


    【32】


    是今天的阳光太好了吗?伊格里斯想。


    否则, 他为什么会看见白发金瞳的圣阁下低垂着眼睫,像是只被养熟的大雪团子,一溜烟地, 钻进了他的怀里?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拥抱。


    在此之前,伊格里斯也曾单方面抱过他的雄主很多次:抱对方上星舰, 抱对方哄睡, 强行将圣阁下拽进怀里,拉着对方一起赖床……却唯独只有这一次, 他稍显迟钝,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怀里的触感太轻了。


    温暖的, 软乎乎的, 仿佛真是只皮毛蓬松的大只垂耳兔,带着他不知道晒了多久的阳光,和浸入味的青草味道, 不由分说地就往他的怀里撞。


    这也是对方的新手段吗?


    上一次是为了科斯塔,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议员长低头,观察着怀里的雄虫, 企图在对方的脸上寻找到某种端倪。


    然而或许是他昨夜教得太好, 而圣阁下也学得太快, 昔日强装冷淡沉稳, 却频频露馅的雪糕, 就这么变成了会耍手段的芝士流心雪糕,伊格里斯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观察了足足一分钟, 也没找出半点要露馅的迹象。


    很会耍手段的圣阁下问他:“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跟我谈个恋爱?”


    ……?


    几片树叶被风吹落,在他们的身后簌簌落下。当其中一片树叶倏忽落在雄虫的发梢间时,伊格里斯的心跳才在漫长的半拍空白后, 以更汹涌的节奏追补回来。


    不好。


    来者不善啊。


    议员长谨慎地坐着了身体,稍稍缩小与圣阁下之间的皮肤接触面积,:“你的意思是说,要让我们之间的关系,从联邦官方认证的合法夫夫,降级到恋爱考察期?”他评价:“听起来我好像很亏。”


    诺厄:“我不是这个意思。“


    圣阁下微蹙着眉头,认真解释:“我是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是雄虫对雌虫的那种喜欢。“他说这话时眼睛很亮,像晴天时候的太阳,耀眼得让虫无法直视,语气却很有礼貌:“可以请你跟我谈一场恋爱吗?”


    ……?


    事实上,议员长表现得十分冷静。


    他眉梢微扬,问他:“这是你昨天研究了一晚上思考出来的的新招数?”


    雄虫迟疑:“也可以这么说?”


    诺厄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每只虫都有自己擅长或不擅长的领域——二十八岁的圣阁下或许能和他的雌君来一场针锋对决、公平较量,十八岁的诺厄·维洛里亚却很难在心动中夹杂算计,或者在算计中夹杂真心。


    这样的他,是玩不过伊格里斯的。


    但这并不是说现在的他就拿议员长先生毫无办法了。


    正好相反,这个世界上同样存在着只有十八岁的诺厄·维洛里亚能够做到的事:比如,一颗纯粹的、怦然跳动的,不掺有任何杂质的真心。


    他负责真心换真心,大诺厄负责兜底和算计。这样一来,即使伊格里斯不肯将自己的真心换给他,也没有关系——大不了等他恢复记忆,直接来一个翻脸不认虫。对方真要在这个过程中欺负他,无所不能的大诺厄也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喜欢是他的事。


    算计和兜底是大诺厄的事。


    有未来恢复记忆的自己兜底,圣阁下对自己这一招扬长避短很有自信。


    但伊格里斯忽然笑了一下,兴致不错地问他:“那如果我不同意呢?”他挑了下眉:“你既然都说了这是你用来对付我的新招数,明知道这是你的陷阱,我也没有理由答应你,傻乎乎地往里面跳吧?”


    圣阁下迟疑地眨巴下眼睛。


    “……可是我很可爱的。”他的表情稍显为难,在议员长冷静到察觉不出半点情绪波动的目光下,隐隐透出几分沮丧,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的犹疑:“你真的不想跟我亲亲抱抱吗?”


    嘶。


    议员长倒吸一口冷气。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雄虫。


    对方的表情很认真,面上乍一看冷冷淡淡,眉眼间却残留着一点迟钝的困惑和羞臊,似乎真的不明白面前的雌虫为什么会拒绝他。


    看起来,特别好亲。


    好消息: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他的雄主终于放弃了偷偷摸摸地撩拨,与“不点明、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原则,正式为他们的关系定性,给出了一个明确的名分。


    坏消息:对方演都不演了。


    这是美虫计吧?


    这就是美虫计吧!


    乍一看是情动之下的表白,实则是明目张胆的美虫计,赌他一定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一步退,步步退,最后将属于自己的利益疆土拱手相让。


    伊格里斯沉默。


    伊格里斯战术性后撤。


    这是你的雄主,可以吃的。


    不是。


    这是你的联姻对象,政治同盟和战友搭档特意为你设下的美虫计,雌虫不能,至少不应该,在明知道是陷阱的情况下还义无反顾地往里面跳。


    ……


    但这是你的雄主。


    是你合法领证、失去记忆,懵懂可爱,用亮闪闪的眼睛,诚挚热烈地说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的漂亮雄主。


    议员长的表情逐渐凝重。


    圣阁下当然不知道,他的雌君心中此刻经历着怎样的心理斗争。


    他盯着表情冷静,不为所动的黑发雌虫,陷入了沉思。


    据说一些非常昂贵的东西在出售的时候,都会给顾客小小地试用一下,他既然想和对方谈恋爱,是不是也应该给对方试用一下呢?


    这么想着,年轻的圣阁下偷偷凑过来,在雌君的唇角亲了一下。


    又模仿着昨夜雌虫的做法,试探性地□□吮咬。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议员长:晕了.jpg


    黑发雌虫深呼吸,表情变得有些危险,语调有点凶地警告:“你就不怕我这边答应你,回头把你的家当全吞了?”


    “是这样的。”


    圣阁下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很有耐心地解释:“我比较好惹,你欺负我最多也就算是欺负到棉花上了,我是没有关系,但是等我恢复记忆,可能会收拾你哦。”


    语气乖软,十分有礼貌,看不出半点威胁的意思。


    伊格里斯:“。”


    他试着回想了一下自家雄主失忆前冷脸瞥他的样子。


    能说吗?


    议员长真心觉得,就凭这段时间他在雄虫身上占到的种种便宜,不管他欺不欺负小雄主,等他的雄主恢复记忆,到时候多半都要给他点好果子吃。


    还是那句话,左右都要挨骂,不趁乱咬一口,他岂不是很亏?


    自我说服完毕。


    伊格里斯从善如流:“行,你想怎么谈?”


    他答应得爽快,圣阁下却不高兴地微微蹙眉。


    这又是怎么啦?


    这辈子都没谈过恋爱,也没追求过任何雄虫的议员长心中犯起了难:是他回话的态度不够郑重?还是他回话的速度太慢,让他家小祖宗觉得他不够真诚?


    好在圣阁下也不是喜欢让虫猜来猜去的性格,他微微脸红,但还是郑重地指出:“我在星网上查过了,一段健全的恋爱通常都是有仪式感的,有些话如果不明确的说出来,很容易在后续陷入怀疑和内耗。”


    伊格里斯:“……所以?”


    圣阁下:垂耳兔脸红.jpg


    伊格里斯悟了。


    他试探性地道:“我喜欢你?”


    雄虫蹙眉。


    伊格里斯深呼吸,语气肯定:“我喜欢你。”


    雄虫不说话。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议员长眉心跳了跳,罕见地在自己的心底捕捉到一丝浅淡的焦躁,似乎他现在面对的并不是什么率先戳破那层暧昧纸张的雄主,而是他以一名普通雌虫的身份,在面对他心仪的雄虫阁下,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能够让对方满意的回答。


    攻守之势瞬间易位。


    这也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吗?


    他心中微微烦躁,又无可奈何,冷不丁地抬手捏住圣阁下的下颚,迫使对方抬起头来的同时,一低头,便照着对方的唇角咬了下去。


    “后悔了?”


    不等雄虫回答,雌虫的手指稍稍下滑,压在他的脑后,呈现出一种不容后退的姿势,他冷酷地道:“后悔也没用,我喜欢你,你就是我的。高兴你也给我听着,不高兴你也给我听着,听懂了吗?”


    圣阁下反驳:“我才没有后悔。”


    顿了顿,年轻的雄虫眨巴眨巴眼睛,表情希冀,十分含蓄:“既然你答应和我谈恋爱了,那我今天的工作,可以麻烦你帮我处理吗?”


    伊格里斯:“?”


    半个小时后。


    公司总部。


    隶属圣阁下的办公室里,黑发雌虫端坐在主位之上,奋笔疾书。好一会儿后,议员长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偏过头,表情微妙地看向坐在不远处沙发上,专心致志地对着光脑开小差的圣阁下。


    像极了忙着打游戏的虫崽,和努力替虫崽写作业的家长。


    这对吗?


    莱西·埃文斯也觉得不对。


    他没敢直冲有议员长亲身坐镇的办公室,私底下则在光脑通讯中夺命连环call。


    莱西:【你疯啦!那么多公司的机密文件,你说给他看就给他看啊?】


    诺厄解释:【没有疯,我们在谈恋爱。】恋爱中的夫夫,交换彼此的核心情报,这很正常。伊格里斯都把AI主脑诺亚的掌控权交给他了,他和对方交换一些公司高层独有的机密文件,也很正常。


    ……当然不是因为他偷懒,不想加班。


    绝对不是。


    莱西忧心忡忡:【完啦,你染上恋爱脑了!等再过一个星期,你不会和唐恩·卡西雷尔一样变身雌管严,为雌君做爱心午餐小蛋糕小熊饼干吧?】


    大雪团子悄悄竖起耳朵。


    原来恋爱中的雌雄夫夫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圣阁下悟了。


    他抬头看向自家雌君,很有礼貌:“伊格里斯,我可以吃你做的小蛋糕吗?”


    伊格里斯:“?”


    错觉吗?


    他怎么感觉他的雄主纯粹是想换一个更好的名头,理直气壮地使唤他?


    议员长嗤笑,准备用冷冰冰的话语和实际行动告诉对方,作为冷酷无情的高等特权种,他绝不会是那种因为恋爱,就对另一半予取予求的恋爱脑雌虫,然后他就听见圣阁下实诚地道:“我不白吃你的小蛋糕。”


    星网上说,恋爱中的虫最忌单向付出。


    这个他懂,就像政治交易,有来有往,双方的利益关系才会牢固、长久。


    圣阁下学以致用,表情认真:“作为交换……”他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烫的耳朵,若无其事地道:“你要跟我一起睡觉吗?”


    伊格里斯:“……!”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要摸我的小肚子吗?”……


    【33】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厨房里, 黑发的议员长套了件拦围,隔水融化了一份黄油,熟练地加入乳化的面粉糊搅拌过筛, 手上打发着淡奶油,一边回头瞥了眼身后的客厅。


    餐桌旁, 年轻的圣阁下手托腮, 翘首以盼。


    昏暗的灯光落在他米色的薄毛衣上,像是等待饲主喂食的垂耳兔, 乖乖巧巧。


    伊格里斯却没有被他的外表所蒙骗。


    这就是只一天到晚指挥他做这做那、变着法压榨他的小恶魔。


    小火熬制蓝莓酱的时间里,通讯响了。


    伊格里斯看了一眼光脑, 决定先发制虫:“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秘书长不为所动, 反问:“那你知道你今天的工时是多长时间吗?”


    议员长很谦虚:“……一个小时?”


    秘书长:“十分钟。”他深呼吸,微笑:“如果不是办公室外走廊的监控显示你确实来打过卡,我还以为你虫间蒸发了。怎么, 我们的议员长先生终于受够了枢密院的闲散日子, 准备去公司做牛做马了?”


    伊格里斯面不改色,淡然开口:“我这叫深入敌营, 刺探情报。”


    “不是你告诉我科斯塔有问题, 让我盯着点吗?”


    秘书长冷眼:“是吗?那请问您在圣阁下的办公室里待了大半天, 刺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伊格里斯:“……”


    说实话, 不太记得。主要一下午光给某只垂耳兔干苦力去了。


    他搅了搅锅里的蓝莓果酱, 沉吟:“知道了圣阁下的工作习惯?”


    秘书长:“?”


    议员长目光稍稍偏移:“还有,调查出了什么类型的工作比较容易让公司的最高董事不耐烦?”


    秘书长问:“你确定你调查的是最高董事会而不是单独某一位最高董事?”


    伊格里斯:“。”


    “今晚八点。”秘书长彬彬有礼地道:“如果我不能看见您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并在明天到来之前解决这些紧急文件, 我保证,您会在明天早上八点看见我的辞职信。”


    “晚安。”


    通讯“咔哒”一声被挂断。


    糟糕。


    是加班地狱啊。


    议员长一边捞出蓝莓酱,一边叹气, 要不怎么说美虫计要不得呢,他有多久没吃过这种闷亏了?


    一个小时后,小蛋糕顺利出炉。


    说是小蛋糕,其实是由九只不同口味的小块蛋糕组成的九宫格,表层点缀着不同蓝莓、草莓、芒果等水果,单只的尺寸则恰到好处的控制在三、四口的大小,方便胃容量不大的雄虫解馋。


    果不其然。


    小蛋糕刚上桌,圣阁下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伊格里斯,你好厉害哦。”


    议员长矜持地勾了下嘴角,面上却不甚客气地拧了一下雄虫的脸颊,冷酷道:“夸我也没用,下不例外。”他堂堂议员之长,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他做小蛋糕。


    诺厄假装没听见,他叉起一小块芒果蛋糕往嘴里送,软绵甜蜜的味道瞬间从带着芒果香的奶油里流泻出来。


    好吃。


    伊格里斯的手艺也太好了。


    他心满意足地眯起眼,企图转移话题:“我刚刚在客厅都听到你的声音了,都这么晚了,是谁的通讯啊。”


    议员长戳了戳他吃得微微鼓起的脸颊。


    “我为了给某位阁下代工,连自己的活都没来得及干,大晚上还得被拉回去加班,你说这通讯是谁的?”


    诺厄:心虚.jpg


    好像是哦。


    他偷偷打量雌君的表情,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怨气,但吃虫嘴软,他犹豫一会儿,停下手上的动作,凑过去,小动物似地贴了一下。


    伊格里斯:“……?”


    “干什么?”


    “书上说,工作是一件很消耗的事情,但如果能在事前或者事后得到家虫的安抚,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恢复能量。”圣阁下说着,但其实自己也不太确定:“我这么做的话,你会觉得好受一点吗?”


    坦白说,并没有。


    非要强说一个短暂即逝、连拥抱都谈不上的贴贴,具备某种精神层面的安抚作用,未免有点想象力太过丰富。


    但他确实被对方话中的那句“家虫”哄到了。


    以至于等议员长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星舰上,任劳任怨、晕头晕脑地上工去了。


    “……”


    坏了。


    他家的这只垂耳兔,段位好像又提升了。


    ……


    再回来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


    星舰在庄园里缓缓停下,虫还没进去,伊格里斯就先一步看见了客厅里昏黄的灯光。


    他隐约猜到了一些,走过玄关的瞬间,却还是不免一怔。


    年轻的圣阁下披着一张绒毯,懒洋洋地趴在沙发边缘。他的脸颊枕在自己的手背上,压出细微的弧度,睫毛在眼下投落层阴影,鼻尖随着呼吸轻轻翕动,连睡梦中微微抿起的唇角,都泛着樱花色的光泽。


    伊格里斯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像是没什么落点的云,忽然凭空生出了锚点,在某只云雀鸟的头顶定了位,扎了根,带着某种无端的叫虫安定的力量。


    察觉到他的靠近,圣阁下似有所觉地睁开眼,转过头,眉眼弯弯,对不远处的雌君笑了一下。


    “你回来啦。”


    伊格里斯没有说话。


    他走过来,屈膝跪在地毯上,带着薄茧的拇指蹭过诺厄脸颊上的睡痕,另一只手穿过雄虫的腰间,连同披在对方身上的绒毯,将睡眼蒙眬的垂耳兔卷成一团,整只抱了起来。


    随手垫了垫重量,并不十分确定:“在等我?”


    “嗯嗯。”


    圣阁下歪头挨在他的胸口,理所当然地道:“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睡觉的啊。”


    语气随意自然,却又像是无意识的,试探般的撒娇。


    绕是伊格里斯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睡觉,也不免恍惚了一下。


    没得到回应。


    圣阁下戳戳他的肩膀,问他:“我们可以一起睡你的房间吗?家具用我的。”


    伊格里斯本能地感觉某些东西开始有了逐渐失控的迹象。


    这不是个好现象。


    事实上,在他最初的预想中,这段感情的发展应该更理性——至少理性与感性并重,如同每一对高等特权种伴侣,在保留一定理智和私虫的空间的前提下相互磨合。


    而不是像个被荷尔蒙操控的毛头小子,无法自控、满腔狂热地陷进去。


    议员长深呼吸,决定给毫无戒心的小雄主一点小小的教训。


    “好处呢?”伊格里斯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拆穿对方的小心思:“什么一起睡觉,说得好听,其实是你想睡我的房间吧。”


    他指出:“你动机不纯。”


    确实动机不纯的圣阁下心虚地低下头。


    诺厄谨慎地问:“你想怎么样?”


    议员长上下打量着他。


    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只雄虫,倒像是满载而归的野兽,盯着手上的猎物,思考着该从哪里下口。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伊格里斯想。


    得想个办法,稍微劝退一下他的雄主。


    至少不能让对方养成有事没事,主动往雌虫怀里钻、主动邀请雌虫一起睡觉的习惯。


    太不检点了。


    他看上去真的有那么安全吗?


    迎着圣阁下稍显紧张的目光,伊格里斯眉梢微扬,提出了一个十分没有边界感的要求:“除非你把肚子给我摸一下。”


    诺厄:“……?”


    垂耳兔竖起耳朵,悄悄往外边挪了挪。


    议员长得寸进尺:“小耳朵也要亲。”


    他做好了被圣阁下骂变态的心理准备——换成失忆前的那位圣阁下,估计这会儿已经将他扫地出门了。


    但年轻的圣阁下显然没有没有这样的认知。


    都是恋爱关系了,又是已婚夫夫,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亲亲耳朵,摸摸小肚子,虽然说起来让虫脸红,但好像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诺厄迟疑:“两个都要吗?”


    “没错。”斩钉截铁。


    圣阁下想了想:“你放我下来。”


    伊格里斯:“?”


    这是后悔了?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口气,议员长松开手,让怀里的雄虫在地毯上重新站定。后者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回头对他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脸。


    “等我一下哦。”


    他小声解释:“我先去洗个澡,待会儿在被子里,我偷偷给你摸。”


    伊格里斯:“?”


    半个小时后。


    夜光灯下,年轻的圣阁下分出一半的床和被子,大方地道:“好了,你可以摸了。”脸上没有半分抗拒的意思,仿佛等待被饲主rua肚皮的大雪团子,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好奇和期待。


    这一瞬间,议员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他半天没有动作。


    圣阁下想了想,冷不丁开口:“伊格里斯,你在害羞吗?”


    伊格里斯:“没有。”


    诺厄:“你有。”


    伊格里斯:“没有。”


    圣阁下不信:“那你现在就过来摸我。”


    伊格里斯:“。”


    议员长深呼吸,硬着头皮钻进被子里,眼睁睁看着年轻的圣阁下毫不知羞地掀开自己的衣角,还很得意:“伊格里斯,你刚刚说错啦,我没有小肚子,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我也是有腹肌的!”


    目光不自觉的顺着雄虫的动作向下。


    确实是有腹肌的。


    薄薄的一层,弧度优美,线条漂亮,既不会过度膨胀突出显得格外狰狞,也不是毫无力量感软绵绵的一片。


    等伊格里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指尖已经摸在了那稍显柔软的一片上,下意识摩挲了两下。


    伊格里斯:“……”


    圣阁下问:“要亲耳朵吗?”


    他自卖自夸,毫不吝啬地指引:“我刚刚自己在浴室里试过,你可以再往左边摸一摸,那边手感更好。对,就是这边,再往上一点点,也可以再重一点。是不是特别好摸?”


    “也可以一边亲耳朵,一边摸腹肌哦。”圣阁下问:“我是不是很大方?”


    被rua的那一个兴致勃勃,热情洋溢邀请对方动手动脚,被邀请的那一个却是浑身僵硬,喉结微微滚动,仿佛被摸到命脉的凶兽,整只虫都变成了灰白色。


    明明不是被摸的那一个,伊格里斯却有一种致命处被虫玩弄戏耍的错觉,指尖滚烫得厉害,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火焰肆虐灼烧,顺着手心、小臂,一直蹿向了心脏。


    “在这边啦。”


    “现在又有点重了,你轻一点呀。”


    ……


    指尖仿佛是凶险的火源,耳边的语言则如狂风呼啸,轻飘飘地便撩起一片火海。


    伊格里斯后悔了。


    说是要给圣阁下一点教训,可他怎么觉得实际上被教训的是他自己呢?


    到底是谁在折腾谁啊?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议员长忍无可忍,干脆掀开被子,对准不安分雄虫的腹肌,像是摆弄毛茸茸的大雪团子,直接将脸埋在了对方的肚皮上。


    暴风吸兔.jpg


    诺厄:“……!”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圣阁下眨眨眼睛,和疑似理智离家出走、气急败坏的议员长面面相觑。


    一秒。


    两秒。


    三秒。


    黑发雌虫冷静地掀开被子,起身,将雄虫的衣服规规矩矩地拉下来,又盖好被子,冷静地退后两步,一直退出了门外,最后“啪”地一声,关上大门。


    卧室里静悄悄的。


    唯有幽蓝色的水母在空中来去漂浮,散发着漂亮的荧光。


    诺厄:“噗嗤。”


    眼见着雌虫的身影彻底消失,年轻的圣阁下再也忍不住,右手轻锤床单,笑出了声。好一会儿后,他才眨巴眨巴眼睛,拉好被子,露出一个满足又狡黠的坏笑。


    糟糕。


    他好像明白,当初议员长为什么那么喜欢逗他了。


    只是勾勾手指,稍微来点小动作,就能让对方的情绪跟着他上下起伏,逐渐失控……


    这不是,超级好玩吗?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你明明也有反应。”……


    【34】


    三分钟后, 议员长回来了。


    手上还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新被子,一虫一张,和圣阁下卷成火腿面包的被子一起拼得整整齐齐, 互不干扰。


    中间甚至隐隐间隔了几厘米。


    做完这一切后,黑发雌虫冷静地翻身上床, 躺进属于自己的那一张被子里, 若无其事地道:“好了,睡觉。”


    诺厄却不肯放过他。


    “伊格里斯, 你在和我闹别扭吗?”年轻的圣阁下摇摇头,语重心长, 提出批评:“你好幼稚哦。”


    ……?


    伊格里斯气笑了。


    对方都追着他杀到这种地步了, 同样曾经没少干过这种事的议员长。哪不知道对方这是故意在逗他玩。


    他微笑,双手抓住雄虫的脸往外揪了揪。


    “你就仗着我不敢动你,可劲撩拨是吧?”


    “为什么不敢动?”


    圣阁下疑惑:“我们是夫夫, 是可以吃的呀。”


    伊格里斯:“……”


    吃?


    吃什么?


    蛋糕还是水果?


    他很想假装没听懂诺厄的意思, 偏偏圣阁下若无其事地补充:“而且你明明也有反应了。”


    “……”伊格里斯:“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用管它。”


    语调平静得没有半点起伏, 十分之冷酷。


    “好吧。”


    见对方态度坚决, 圣阁下也不纠缠, 转而乖乖巧巧地道:“那你能管一下我的吗?而且你刚刚也没有亲我的耳朵。”


    伊格里斯:“。”


    ……


    完事后, 黑发雌虫起身漱口。


    雄虫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耳朵慢慢地红了。


    ……其实他本来说的是手来着。


    他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朵, 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一个团, 滚过来滚过去,滚过来滚过去,滚过来……大雪团子被不明生物抓住, 滚不动了。


    诺厄仰头。


    黑发雌虫单手按住他,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床上,嘲笑:“到底是谁比较幼稚?”


    诺厄:“。”


    按圣阁下的脾气,这一下怎么都得怼回去才是。


    但是。


    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切,不期然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圣阁下有点慌。


    他可以接受贴贴,也愿意主动亲亲,毕竟都是已婚夫夫了,避之如蛇蝎才是比较奇怪。


    可是。


    可是。


    这个怎么是这样的啊?


    未经虫事的年轻雄虫有点呆。


    那种陌生的感觉太过微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尚且迷茫的时间里再次走向失控,连带着他自己,似乎都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抓着被角的手情不自禁地紧了紧,心跳奇怪地变得不太稳定。


    诺厄没法形容这种感觉,他的目光从枕头晃悠到雌虫身上,又不自觉地晃悠回来,想说点什么,又组织不出像样的语言,当下眼睛一闭,超大声:“咪!”


    伊格里斯:“?”


    仿佛从这一声奇怪的拟声词中得到了某种安全感,圣阁下耳朵还在发烫,语气却逐渐坚定:“咪咪!咪咪咪——”


    听不懂你说什么。


    不应当,毕竟他只是一只小猫咪。


    伊格里斯挑了下眉,但确实把嘴闭上了。


    得,不笑他了。


    再笑下去,垂耳兔就要变成浑身炸毛的布偶猫了。


    他戳了戳一个劲往他身上滚的大雪团子:“过去一点,你这样我没法睡了。”


    大雪团子咕噜咕噜地滚了回去。


    圣阁下:偷瞄jpg


    雌虫的表情非常自然,几乎称得上是不为所动,似乎刚刚那番足以令雄虫脸红心态的亲密行为,对他而言稀松平常,根本算不上什么,这会儿也不急着盖被子,曲起一只腿,姿态随意地靠在床头。


    察觉视线,伊格里斯微偏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这本该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但初经虫事的圣阁下显然没有议员长那样的定力,只是这样随意的一个瞥视,那些暧昧、失控的感觉和画面便再次涌上心头,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毫无知觉,只是懒散地坐在那里,便让虫感觉有荷尔蒙信息素争先恐后地往外跳。


    “蹭”地一下。


    大雪团子瞬间变成了热气腾腾的红烧垂耳兔。


    圣阁下摸了摸自己烫得快离家出走的脸蛋,左顾右盼,干脆将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严丝合缝地卷了起来,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伊格里斯:“……?”


    议员长啼笑皆非。


    这叫什么来着?


    又菜又爱玩?


    撩拨他的时候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真刀实枪地碰两下就缩回去了?


    他看得好笑,故意拿对方先前的话逗他:“雄主,你在害羞吗?”


    被子往边上小小地滚了一圈,这才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没有。”


    伊格里斯:“你有。”


    被子精:“没有。”


    “我不信。”黑发雌虫笑了声,慢悠悠地道:“除非我们心地善良的圣阁下也大发一下慈悲,也管管我。”


    被子精悄悄蠕动两下,嘀嘀咕咕:“这个……这个你问我也没办法呀,心地善良的圣阁下睡着了,现在醒着的是没有良心的圣阁下。”


    糟糕。


    怎么感觉他家小雄主越来越可爱了。


    就连拒绝的话,都软乎得像撒娇。


    议员长好险没笑出声。


    他翘了下嘴角,眼底含着笑意,语气却没什么变化,好似很遗憾似地叹口气,煞有介事,故意带起几分恶劣揶揄:“好吧,这次勉强先放过你。”


    “晚安,没良心的圣阁下。”


    像是被雌虫话中疑似记仇的言语所震慑,被子精谨慎地往边上滚了滚,好一会儿后,才传来一声小小的“晚安”。


    ……


    再次醒来,已然是翌日清晨。


    映入眼帘的是海底幻境般的蔚蓝,诺厄迟缓了几秒,这才想起,早在昨夜的时候,他就完成了鸠占鹊巢的壮举,成为了某位议员长卧室的新主虫。


    好耶!


    不愧是我。


    圣阁下抱着枕头,在床上翻了个身,下巴搁在枕头上,像是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土一般,志得意满地打量着自己的新卧室。


    最后他歪过头,目光落在身侧的黑发雌虫身上。


    对方的表情格外放松,头抵着枕头,懒洋洋地睡在边侧。即便是沉睡中的状态,掩盖在薄被下的身躯依旧显得瞩目又挺拔,配合那张英俊到不讲道理的脸……


    圣阁下:垂耳兔发呆.jpg


    昨夜发生的种种画面瞬间卷土重来。


    雌虫俯身亲他的画面,隔着被子戳他的画面,还有昨天那个……


    垂耳兔脸红.jpg


    圣阁下晃了晃脑袋,像是想要努力将某些不好的画面甩出去。


    没有成功。


    他揉揉眼睛,若无其事地下床,忧心忡忡地去隔壁洗漱。


    完蛋。


    他好像变成满脑子废料的低俗雄虫了。


    QAQ


    洗漱台前。


    结束和牙刷的对线,圣阁下无精打采地洗了个冷水脸,正琢磨要不要连日搬回公司加班,就接到了来自某个下级的通讯。


    下级:“诺厄阁下,关于天龙座星系市场那边的问题,我准备亲自走一趟,没有意外的话,半小时后就出发,你有什么额外的吩咐吗?”


    诺厄心中一动。


    印象里这个星系距离埃尔瑟兰,好像不是很远,也不是太近?


    “有。”圣阁下表情不变,淡然开口:“天龙座星系市场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下级:“啊?可是……”


    他只是去隔壁星系催收点尾款啊,怎么就水深了。


    圣阁下:“我来。”


    下级:“……?”


    没有搭理下级稍显错愕的目光,瞬间作出决定的维洛里亚董事若无其事地挂断了通讯。


    俗话说,正是因为活动范围受限,雄虫们才更需要一些说走就走的旅行。


    诺厄深以为然。


    一位伟大的,冷静的,理智的圣阁下,不能,也不应该因为一些……常规的,稀松平常的夫夫间的亲密互动,就慌乱失措,难以自控。


    得想个办法,好好清洗一下他脑子里的废料。


    至少在他的大脑淡化昨晚的体验之前,他不想再看见对方的那张脸。


    行李收拾得很快。


    不过短短五分钟,主要负责为圣阁下处理日常事务的管家就走了过来,低声报告了一下侍虫们的收拾情况。


    “……大概就是这些,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诺厄微微颔首,正准备转身离开,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议员长随意搁在沙发扶手上的风衣外套上。


    “阁下?”


    圣阁下顿了顿,镇定地穿过客厅,经过沙发,漫不经心地捡起沙发上的大衣,十分之不经意地抱进自己的怀里,一直冷静地走到了主宅门口,这才若无其事的开口:“好了,走吧。”


    管家眉心微跳,低下头。


    “是,诺厄阁下。”


    星舰上照例开了暖气。


    圣阁下刚踏上星舰,便眨了眨困倦的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管家适时地开口:“距离星舰抵达天马座星系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您要不要在房间里小睡一会儿?”


    诺厄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今天他确实起得有点太早了,路上再睡个回笼觉也好。


    见圣阁下点头应允,边上的侍虫长熟练地戴上隔绝气息的手套,自然的走到圣阁下的跟前,准备接过对方怀里的大衣。


    正如同他过去无数次所做的那样。


    他小心翼翼地捏住大衣的边缘一角,稍稍用力。


    ……没扯动。


    侍虫长表情微变,很快又恢复了日常,他隐隐猜出了什么,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低垂着头,识趣地退了下去。


    眼角的余光,却望见年轻的圣阁下认认真真地将大衣在沙发上铺开,又掀起一角,钻进去,调整了下角度,闭上眼睛,窝好。


    在场的侍虫们却是眼皮跳了跳,将头垂得更低了。


    这……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可以不要丢下我吗?”……


    【35】


    奥威尔主宅, 二楼主卧。


    伴随着星舰启程离开,黑发的议员长同时睁开了眼。


    他瞥了眼空空如也的身侧,失笑地摇摇头。


    “小没良心的。”


    高等雌虫向来警惕, 即便是沉睡之中也不例外,伊格里斯当然不可能迟钝到连躺在自己身边的雄虫忽然消失都没发现, 之所以不出声, 也是想给圣阁下一些随心选择、自由面对的机会。


    他是没什么。


    对于已婚的高等虫族而言,满足伴侣的生理需求是双方共有的责任和义务, 越是强强联姻,越讲究各方面的体面, 对于夜生活反倒比较开放, 就差一本正经地排班列表,不存在一方故意冷落另一方的可能。


    都说熟能生巧。


    经验丰富的议员长自然不会因为寻常的夫夫接触难为情。


    反过来。


    这种成年虫独有的夜生活,对于一位刚成年的年轻阁下而言, 似乎、可能、大概……确实挺限制级的?


    “滴——”


    听到光脑上传来的消息提示音, 议员长不算意外地在主界面上看见了自家雄主的名字。他动了动手指,摁亮光脑。


    【霜白垂耳兔:探头.jpg】


    【霜白垂耳兔:伊格里斯, 我跟你说一下哦。公司有些紧急业务需要去天龙座星系处理, 我这边临时出个小差, 大概2~3天搞定, 过几天办完事就回来。】


    顿了顿, 又想方设法,努力给自己的不告而别找补:


    【霜白垂耳兔:早上起来的时候看你睡得正香, 就没叫醒你。】


    【霜白垂耳兔:不是故意偷偷走掉的。】


    文字本该没有画面。


    伊格里斯却好像透过这串消息, 窥见年轻的圣阁下猫猫祟祟,一边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狡辩,一边偷瞄观察他神色的小表情。


    他都乖乖跟你解释了, 你还能怎么办呢?


    议员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放在其他时候,伊格里斯怎么说都要逗自家小雄主几下,但想到对方昨晚就差将自己憋死在被子里的羞赧模样,黑发雌虫想了想,决定大发慈悲地放对方一马。


    逗也逗够了,亲也亲过了。


    作为一个成熟、理性又开明的雌君,适当给雄主留下一些私虫空间,也是很有必要的。


    这么想着,他干脆回复:【好。】


    又觉得这一句似乎稍显冷淡,补充了一句:【预祝一切顺利,回来的时候记得提前告诉我,到时候我去接你。】


    【霜白垂耳兔:好哦。】


    聊天到此结束。


    黑发雌虫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身体微微□□,不经意地往边上靠了两步,与圣阁下躺了一晚上的位置完全重合,闭眼,继续睡。


    十分钟后。


    感知到空气里属于圣阁下的信息素逐渐散去,浓度也越来越低,近乎于无。成熟、理性又开明的议员长先生静默片刻,不爽地“啧”了一声,翻身下床。


    算了。


    难得醒这么早,还是给自己做一顿早餐吧。


    一位成熟、理性且开明的雌君,理应在雄主之外有自己的个虫生活。只有精神软弱的雌虫,才会将生活的重心完全放在伴侣的身上,雄主稍微出个差,就跟变了个虫似的,实在令虫不齿。


    只是……


    清洗蔬菜,制作三明治的空档,伊格里斯转过头,垂眸,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今天的奥威尔主宅,是不是有点太空了?


    圣阁下离开后的第一个小时。


    伊格里斯决定去钓鱼。


    波光粼粼,日光下澈。端坐在河流边上的老雌虫低下头,慢悠悠地扒拉了一下身边的水桶,灿烂的阳光肆无忌惮地落在闪闪发亮的鱼鳞上,仔细一看,竟有足足八条,还是个顶个的胖。


    伊格里斯:“。”


    议员长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空荡荡的水桶,陷入了沉思。


    明明他今天的运气也不差,好几次都钓到了惊虫的大家伙,也就是在拉杆的时候,稍微走了会神,怎么眼看着就要到手的鱼儿,个个都脚底抹油,跟某位圣阁下似的,转头就跑掉了?


    这合理吗?


    伊格里斯觉得不行。


    无视身边钓友的冷嘲热讽,成熟、理性又开明的议员长先生小幅度地蹙了蹙眉,表情淡然地丢开钓竿,打开光脑,挨个搜索——


    #雄主突然出差不带我怎么办?


    #如何巧妙又自然地从埃尔瑟兰散步到天龙座星系?


    #一个合格的雌君应该具备一定的边界感,学会为他的雄主保留一定的私虫空间——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三个小时的私虫空间够吗?五个小时呢?实在不行就八个小时吧,再多就不合适了。


    对此,网友们的回复十分统一:


    【请这位陌生雌虫网友学会独立行走。】


    【?你管八个小时叫给雄主的合理私虫空间时间?我要报警了@雄虫保护协会】


    【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天天雄主长雄主短的恋爱脑,有时间缠着雄主,还不如好好工作,升职了吗?加薪了吗?每个月的薪水够养活自己和雄主吗?】


    伊格里斯:“……?”


    好像有点道理。


    议员长先生沉吟片刻,决定去上班。


    国会区,枢密院。


    黑发的议员长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一反过去的散漫,右手握拳抵着下巴,做检讨状:“我反思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我在工作上确实有些过于懈怠了。有错就应该有罚,我决定惩罚自己,这几天连续加三天班。”


    秘书长眼皮也不抬一下。


    “说虫话。”


    伊格里斯:“我看了下,这个去天龙座星系视察的工作好像还挺重要的。大冬天的,也不好辛苦秘书处的大家往外星系跑,要不我亲自走一趟?”


    语气冷静,大义凛然。


    替下级着想的好心领导形象溢于言表。


    秘书长:“?”


    秘书长礼貌:“您有病?”


    什么例行视察值得现任议员长亲自出马?不知道的还以为天龙座星系最高执行官犯了什么事,需要议员长亲自调查证据,抓回来审判呢。


    这个虫对自己的影响力真的有自觉吗?


    怎么老想一出是一出的?


    对方的表情太过冷漠,一看就没有答应的意思。伊格里斯沉吟数秒,决定实话实说:“就在5个小时20分钟30秒前,圣阁下已经携相关虫员出发前往天龙座星系处理公司相关事务,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秘书长:“。”


    有时候真的不是很能理解你们这种恋爱脑雌虫。


    怎么就不见议员长在算自己工作时长的时候,也记得这么清楚、精确到分秒呢?


    秘书长面无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对面的上司。


    黑发雌虫据理力争:“我承认,我在这件事上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心思,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趟出差对我们而言意义重大。”


    秘书长反问:“是吗?重大在哪里?”


    议员长理所当然,侃侃而谈:“你看,我要说一句我和圣阁下之间的夫夫关系,间接关系到了整个联邦的政治格局——不过分吧?现在圣阁下临时出差去了外星系,虽然只有短短两三天时间,但毕竟还是异星系恋,不排除影响到我和圣阁下之间夫夫感情的可能。”


    “这还不够重大吗?”


    秘书长沉默了。


    好吧,唯独这个,他确实无法反驳。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对联邦整体格局而言,你们保持政治联姻不反目不越界,才是最好的呢?


    这么想着,秘书长却没有真正说出口。


    他们是主副手的关系,也是朋友。和其他虫不同,早在现任议员长卧底时期,埃尔顿·马洛便是他的副手,如果不是议员长的收编,他或许到现在都在宇宙晃荡也说不一定。


    秘书长本不准备多事,但看着疑似一头热,俨然已经变成恋爱脑的议员长,到底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如果圣阁下恢复记忆呢?”


    “你现在觉得没关系,可圣阁下恢复记忆之后呢?到那个时候,你又准备怎么办?”


    ……


    同一时间,天龙座星系。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负责对接的最高执政官小心翼翼地报告:“……相关尾款已经打到了公司的账上,关于天龙座星系下一个季度的发展计划,也发到了您的邮箱,您看看有没有问题,具体的细节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用词谨慎,那叫一个战战兢兢。


    不谨慎不行。


    按照原本的交易流程,哪怕只是在线上通过全息会议的方式都行,天龙座方面提出面谈,也只是想进一步沟通有关未来贸易发展计划的细节,谁能想到公司这边冷不丁地派了个王炸。


    他悄悄打量对面的圣阁下。


    表情冷淡,眸色凛冽。


    该说不愧是传闻中的阁下吗?真的十分威严。


    十分威严的圣阁下正在走神。


    自从离开埃尔瑟兰,重新投入工作,他的体温和大脑也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在不应该的时候想起不应该想起的东西。


    好耶。


    他变正常了。


    现在他又是冷静、理智且强大的圣阁下了。


    双方的会谈十分顺利。


    在一方无意刁难,另一方有意讨好的情况下,谈判很快结束。此时恰好已近中午,作为东道主,天龙座方面理所应当的为圣阁下准备了一场丰盛的私虫午餐。


    考虑到圣阁下不喜喧嚣,与宴虫员控制在了寥寥数人范围内。


    诺厄低头,小口啜饮的同时,目光却没忍住几次漂移到腕间光脑的消息栏上。


    在简单地祝福他工作顺利,并表示会在他回来的时候接他之后,议员长便再没有发过任何消息,直到这个时候,聊天框依旧空空如也,似乎他的离开对于某位议员长而言,并不是什么需要格外在意的事。


    “……”


    不开心。


    不是说雌虫只有在把雄虫骗身骗心之后,才会翻脸不认虫吗?怎么有虫还没得手,就跟变了个虫一样呢?


    不对。


    考虑到他们失忆之前的关系,好像也不能说没得手。似乎也正因如此,议员长全程脸不红心不跳,反倒是他,仿佛是初次坠入爱河、傻乎乎的笨蛋雄虫,只是和雌君稍微亲密了一点,就慌得手足无措。


    圣阁下表情恹恹。


    说起来,昨夜到最后,对方也没有亲他的小耳朵。


    按理来说,那种事情之后,不是应该亲呢温存吗?还是说,对议员长而言,他只是个提供信息素的工具虫而已?


    想着想着,垂耳兔无声耷拉下耳朵,逐渐沮丧。


    完全忘记了自己过于害羞,单方面躲进被子里不肯见虫的事实。


    午餐过后,执政官开始亲自为圣阁下介绍本地的旅行风景。


    “……这是天龙座星系最大的天然湖泊,湖水的颜色会随着每天的温度和光线发生变化,从浅蓝到深蓝到翡翠色,晴天的时候水天相接,整个世界都会变得像玻璃一样通透……”


    唔,好像确实挺好看的。


    伊格里斯应该会喜欢在这里钓鱼吧。


    “……关于今天的下午茶,我们特地邀请了蛋糕之王斯贝西先生,这份玫瑰慕斯便是出自他的手笔,据说使用了重瓣玫瑰熬煮48.个小时的花酱作为基底……”


    还行吧。


    没有伊格里斯做的小蛋糕好吃。


    “……住宿方面,我们准备了几间房间,作为您今晚休憩的居所,这些房间装修的风格各有不同,你看看喜欢哪一间?”


    随便吧。


    反正都不如他和伊格里斯的卧室好看。


    一整天的休闲旅行下来,圣阁下仍旧兴致缺缺。


    都说天龙座星系是旅行圣地,现在看来和那些空有名头的度假圣地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听起来似乎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真玩起来却很无聊。


    东道主专程安排的房间里。


    圣阁下抱着枕头,百无聊赖地在床上滚了一圈。


    床的质量也很一般。


    没有家里的床舒服,也没有家里的床温暖。


    诺厄开始反思。


    他到底为什么要为了一场根本无足轻重的会谈,千里迢迢赶到天龙座星系出差啊?虽然他确实有点害羞,不太敢面对现在的伊格里斯,但他完全可以在公司多加一两天班,真的有必要专程往外星系跑一趟吗?


    现在好了。


    吃不了雌君亲手做的小蛋糕,也睡不了雌君的床。


    没有雌君暖床,天龙座星系气候又冷,他今晚说不定都睡不着。


    房间里空荡荡的。


    望着窗外浑然陌生的风景,圣阁下做出了一个决定。


    ……


    晚上六点。


    带着根本就不重要的视察工作,议员长终于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堪堪抵达天龙座星系。


    夜间的空港带着淡淡的凉意,连带着议员长心底持续了一整天的躁动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悠闲散漫。


    没有急着通知执政官方面。


    星舰在空港缓缓降落,伊格里斯靠在后座上,心情不错地给自家雄主拨了个视频通讯。


    通讯瞬间接通。


    分离时间高达整整十二个小时的年轻夫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眯眯的,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同时开口:“我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猜猜我现在在哪?”


    “……?”


    诺厄谨慎地道:“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个同步。


    仿佛从彼此话里的某些关键词中察觉到了什么,议员长的表情同样稍显微妙,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却唯独没有闪躲。


    他实话实说:“我现在天龙座空港。”


    又看着对面期期艾艾的雄虫,忍着笑,摊手:“到你了。”


    圣阁下只好道:“我在家。”


    隔着视频通讯,两个笨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又异口同声:


    “你是笨蛋吗?”


    议员长先生镇定自若,十分坦然:“我是。”


    垂耳兔脸红.jpg


    诺厄:“好吧,那我也是。”


    伊格里斯说:“你本来就是。”哪有雄虫阁下一边害羞到早上跑路,一边连12个小时的分别都无法忍受,下午就从相距遥遥的星系赶回来,主动往雌虫的床上跳的?


    “你更笨。”


    “你才更笨。”


    ……


    两个笨蛋毫无诚意地吵了会儿年龄加起来不超过两位数的架,终于想到要面对当下的现状。


    大雪团子微蹙着眉头,冷淡的脸上有微弱的无措,声音里到底泄露出几分沮丧:“那现在怎么办?”


    议员长逗他:“你想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诺厄眼睫微颤,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的雄父刚去世不久,失去主心骨的维洛里亚家族风雨飘摇,雌父和小舅舅日益忙于工作,很难抽出时间来圣地看他。即使专程过来一趟,也只能简单地问候一些近况,便匆匆离开。


    每次离开之前,他们都会问他:“你一只虫可以吗?”


    小小的阁下则告诉他们:“没关系。”


    一位冷静、理智且强大的高等雄虫,理应在不依赖任何虫的前提下,拥有独自面对一切的能力和勇气。


    没关系。


    我一只虫也可以。


    他应该要体贴、懂事地这么说才对。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同样千里迢迢,横跨星系的议员长,明知道对方舟车劳顿,或许已经很疲惫,诺厄却忽然很想不管不顾,不讲道理地任性一把。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


    这是个初冬的夜晚,时间过得很慢,无数星舰穿行在各个星系之间,仿佛是一条条带着长尾的烟火,点燃了这片沉寂幽暗的宇宙。


    视频的另一端,黑发的议员长垂眸看他,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


    圣阁下垂着眼睫,又稍稍抬头,他冷淡的脸上显露出一点隐秘的红,却很坚持地,认真地,静静地回望着对方。


    他问他:“伊格里斯,你可以不要把我一只虫丢在家里吗?”


    “我有点想你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那就再追一次,让你再为……


    【36】


    夜色朦胧。


    伊格里斯垂眸, 隔着视频通讯,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雄虫。


    他盘腿蜷坐在蓬松的床垫中央,略长的风衣外套几乎将他完全包裹, 衣袖长到盖住了半截手掌,只露出几根白皙修长的手指, 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下的被单, 发丝间翘起几缕不安分的呆毛,在灯光下隐隐地发着颤。


    他在紧张。


    意识到这一点, 伊格里斯的心忽然变得很软。


    伊格里斯:“好。”


    雌虫答应得太过干脆,圣阁下反倒良心隐隐作痛, 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太过任性。他错开对方静静注视着他的脸, 不自在地道:“你要现在赶回来吗?都这么晚了,空间跃迁的话,会不会很辛苦啊?”


    “对哦。”


    议员长摸着下巴, 作思考状, 假模假样:“你说得也有道理,来都来了, 要不就歇一晚上, 明天再赶回来好了。”


    肉眼可见的。


    大雪团子瞬间垮起一个小猫批脸。


    “骗你的。”伊格里斯失笑:“等我。”


    “很快就回来。”


    ……


    刚停落空港的星舰尚未入境, 便再次启程, 转道埃尔瑟兰。


    窗外星辰变换。


    不知道为什么, 伊格里斯忽然回想起一个月前,他风尘仆仆地赶往医院, 企图抓住某只垂耳兔, 却又扑了个空的下午。


    这其实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相似的心情,相似的境遇,不同的是, 议员长先生从未如此明确地知道,这一次,对方就站在那里,不闪也不躲,乖乖等他回家。


    伊格里斯本以为自己会很冷静。


    事实上他也的确很冷静。


    驾驶模式一早就调到了自动挡,星舰以其固有的频率在宇宙间跃迁穿行,黑发的议员长手搭着膝盖,靠在沙发的边沿,脑袋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一双黑沉的眼睛无波无澜,表情没有半点起伏。


    直到星舰真正降落在圣阁下的面前。


    月光如水。


    形如巨鲸的星舰在奥威尔庄园缓缓停落,客舱门一点一点地降下来时,伊格里斯看见了那道坐在台阶上的身影。


    似乎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星舰,年轻的圣阁下歪了歪头,忽然举起袖子,食指和拇指比对在一起,向着自舱门走出来的黑发雌虫,做了个相机取景框似的手势,稍稍显大的风衣微微滑落,被他用下巴抵住。


    仿佛当真拍到了什么绝好的风景。


    圣阁下心满意足地前后轻晃着身体,恍若一只囤满粮食的小松鼠。


    “伊格里斯!”


    四目相对的瞬间,年轻的圣阁下眼睛一亮,心情愉快地跳下台阶,迫不及待地朝他飞奔而来。


    伊格里斯脚步微顿。


    他的目光穿过庭院一地的花草灌木,落在雄虫眉眼弯弯的笑脸上,也落在了那件尺寸过于宽大,却被圣阁下黏黏糊糊、视若珍宝地披在肩头的苍蓝色大衣上。


    藏在下颌阴影里的喉结上下滚动。


    绕是如此,议员长先生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点变化。


    他干脆停下脚步,垂眸,静静地注视着直奔他而来的年轻雄虫。


    后者敏锐地在这一层微妙的变化中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圣阁下抿了抿唇角,眼神困惑,再看向不远处一动不动的伴侣时,便不由得显露出几分无措。


    是因为舟车劳顿太过疲惫,所以不高兴?


    可是。


    是伊格里斯自己答应他,说是会按时赶回来的啊。


    圣阁下垂下眼睫,有点沮丧,又有点委屈。脚下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干脆赌气似地停在了原地,固执地一动不动。


    黑发雌虫却忽然迈开脚步,向他走了过来。


    诺厄偏过头,不想看他。伊格里斯却忽而俯下身,按着他的肩膀,低头亲了下来。


    他吻得很深,极尽温柔,却并不顺从,更像是打着温柔的幌子,不紧不慢地,一点点将圣阁下诱捕、吞食、吃干抹净。即便猎物承受不住的呜呜出声,也只是亲呢地蹭了蹭雄虫的鼻子,顺着微启的嘴角长驱直入。


    一直到议员长大发慈悲,慢悠悠地送开手,年轻的雄虫仍旧失神而懵懂,呆呆地任其驱使。


    伊格里斯冷静地挪开目光。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心底某种危险的念头逐渐淡化,才略微垂首,温柔地亲了亲圣阁下的发顶。


    “还生我气呢?“


    圣阁下迟缓几秒,把脸扭开。


    伊格里斯隐约猜到了缘由,却明知故问,逗他:“不是你让我连夜赶回来吗?现在我回来了,某位圣阁下怎么还对我甩脸色呢?“


    诺厄:“是你先不理我的。“


    明明都到了跟前,却故意停在原地,不肯过来,不是故意冷落他是什么?


    “是吗?“黑发雌虫挑了下眉,指尖重重地碾过雄虫的手掌,扣住,紧握。又垂了眼,目光越过雄虫稍显凌乱的白毛,落在那张微蹙着眉头,认真记仇的脸上,问他:”那你要不要猜猜看,我刚刚为什么不理你?“


    像是感知到什么。


    圣阁下微微睁大了眼,耳根慢慢地红了。


    雄虫大多感知敏锐,精神力等级越高,感知能力越强。早先受限于见到心上虫的欢喜,诺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会儿静下来,圣阁下才后知后觉地品出几分险些被雌虫拆吃入腹的危险。


    他本能地想往边上挪一挪,身体却像自发认了主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分别十几个小时的雌君怀里送。


    诺厄:“。”


    他的身体,真的很不争气。


    圣阁下微蹙着眉头,在挣脱出来、保留颜面,和干脆扎进雌君怀里之间犹豫一秒,最终还是选择地钻进了对方的怀里。


    甚至贴得更近了。


    议员长无奈地一笑。


    伊格里斯真心觉得,关于他并不十分能够控制自身欲望这件事,年轻的圣阁下至少得负八成责任。


    医院的时候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明明心有戒备,警惕得不行,却还傻乎乎地往他的怀里钻。


    就连害羞得不行,想要找块儿地方自己待一会的时候,也只是敷衍地跑个路,意思一下,转头就热情洋溢、兴高采烈地往猎手的嘴里送,就差没随身附带调味料,自己烹饪得香喷喷的,再递给他吃了。


    伊格里斯是真无奈。


    他看上去难道像是什么正经虫吗?


    诺厄也觉得不像。


    圣阁下眨巴眨巴眼睛:“伊格里斯,你怎么又有反应了。”


    伊格里斯:“。”


    圣阁下感叹:“伊格里斯,你好色啊。”平铺直述,不带半点指责,似乎单纯只是在陈述这样的一个事实。


    黑发雌虫挑了下眉,目光意有所指地下落一瞬,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好嘛。


    圣阁下据理力争:“但是我的程度比你轻。”他总结:“所以还是你比较色。”


    伊格里斯的表情有瞬间的微妙,又有些好笑:“我们一定要在大门口讨论这个吗?”


    诺厄:脸红。


    好像是哦。


    他左右看了看。


    四下无虫,原本陪着他在门口等候的侍虫们也在议员长出现的瞬间,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这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也不再那么紧张,转而拉着对方,拉着雌虫走进客厅玄关的同时,气势汹汹地将对方压在门板上。


    他抬起眼眸,目光犀利:“你在转移话题。”


    伊格里斯:“转移话题?我没有。”


    “你有。”


    诺厄说,语气肯定,不容置疑,不等黑发雌虫出声反驳,他就自顾自地、进一步跳入了进阶话题:“昨天就是这样,你明明都有反应了,却还是不肯要我帮忙。”


    他说着,表情变得有些不解,不确定地道:“伊格里斯,你不想要我吗?”


    仅此一句。


    自当上议员长后,便鲜少展露出个虫情绪的雌虫罕见地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伊格里斯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一只雄虫对一只雌虫说这种话,代表什么意思?”


    “我知道啊。”


    圣阁下抬眼看他,目光毫不闪躲,语气笃定,大大方方:“就是我想跟你一起睡觉的意思。”


    ……?


    是他想的那个睡觉吗?


    伊格里斯很想假装听不懂,但作为一只雌虫,在雄虫主动表明想法的情况下装模作样,是一件很没品的事。


    他实话实说:“想。”


    不等圣阁下露出大获全胜的小表情,伊格里斯挑了下眉,反问:“你确定我们今天一起睡觉,等明天早上起来,你不会一声不吭跑去其他星系?”


    诺厄微微心虚。


    但俗话说,输虫不输阵。他强作镇定,脸不红心不跳:“我确定。”


    “是吗?”


    黑发雌虫眉梢微扬,也不反驳他。当场便打开光脑,顺手写了份文件投影出来,往圣阁下的怀里一塞,一面慢条斯理地道:“行啊,你在这写份保证书,也不让你多写,就写你保证事成之后,明天不离开庄园半步,违约的话就得任我处置——怎么样?”


    诺厄:“……?”


    不是。


    怎么还有雌君在面对雄主的夜生活邀请时,第一反应是掏出合同的啊?


    这合理吗?


    虽然他可能、也许、大概,一定会违约就是了。


    诺厄心中虚得不行,面上却是一派镇定:“明天不能离开庄园半步,那后天呢?”


    伊格里斯:“?”


    黑发雌虫瞥了他一眼,嘲笑:“要不要我提前在主宅旁边再给你建一栋专虫别墅,方便你想躲我的时候一头钻进去?”


    圣阁下眼前一亮:“可以吗?”


    议员长冷酷道:“不可以。”


    大雪团子闷闷地缩了回去。


    大雪团子灵机一动,从遮挡物后探出头来,期期艾艾:“那……如果我签了合同,却没做到呢?你会怎么惩罚我呀?”


    声音软乎乎的,好奇中似乎还带着点期待。


    伊格里斯原本打算说点狠话,吓唬一下对方——譬如他曾经确实想过,却到底没有付出行动的某些地下室幽暗play,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双因为隐含期待而闪闪发光的眼睛上时,议员长沉吟片刻,改口道:


    “就罚你……帮我处理一百份文件。”


    诺厄:“?”


    你是魔鬼吗?


    眼见着大雪团子垂头丧气地缩了回去,伊格里斯好笑之余,也有些无奈。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垂耳兔耷拉着脑袋,看也不看他一眼,却又悄悄竖起了耳朵,听他说话。


    议员长先生捏捏他的脸颊。


    他的力道很轻,说是使坏,实则带着点安抚宠溺的意思。


    诺厄心中微动,仰头看他。


    伊格里斯却忽然道:“你知道我雄父是怎么去世的吗?”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在当下被提起的话题,议员长先生也无意借此博取心上虫的愧疚或怜惜,因此,伊格里斯只是短暂地、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那个如今已经被尘埃覆盖的过去。


    大多数特权种们总是吝啬于谈论感情。


    即使偶然坠入爱河,哪怕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恨不能将自己的一颗真心跳楼价大甩卖,面上也要装出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满满十分的真心,也只肯表露出一分。


    唯恐深埋在心底的爱意不慎露馅,成为对方在权力场上耀武扬威的资本。


    这也算是爱吗?


    伊格里斯无法理解。


    对于天生就属于战场的军雌而言,婚后的二十年,也不过是他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一小段虫生;可对于天性高度敏感,忧思过重的雄虫而言,却是长达二十年,两百四十个个月,七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虚无、怀疑和内耗。


    花会枯萎,流水会干涸。


    伊格里斯:“他是被爱杀死的。”


    “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了某位阁下,爱有十分,就表露十分。”


    他微微俯身,在来不及躲闪、也无意抗拒的圣阁下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我想尽我所能,给你一段最完整、也最圆满的爱。”


    伊格里斯说:“你说的没错,任何一段健全的感情,通常都需要对应的仪式感——不是为了浪漫,而是为了确保这段感情的每一个阶段和关键节点,都脚踏实地,有迹可循。”


    “我希望哪怕是在很多年以后,当你回忆起今天我们从表白,到牵手、接吻,做|爱的全过程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自己从始至终,都是被爱所包围的。”


    “而不是像当下这样,在日常里时不时陷入怀疑和内耗。”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诺厄很想说,他才没有陷入怀疑和内耗——但这显然是自欺欺虫,就在今天上午,他还在心里悄悄骂议员长,怪对方翻脸不认虫呢。


    他掩饰性地将脸埋进雌君的怀里,抿了抿唇,小声问他:“……那,如果某一天,我忽然恢复了记忆,不认你呢?”


    这原本是他自己为自己准备的终极保险,然而此时此刻,圣阁下却反倒为他的雌君不平起来。


    假如他某天恢复了记忆,却拒绝承认这段失忆期间发生的感情,到那个时候,伊格里斯一只虫要怎么办才好呢?


    伊格里斯稍稍垂眼,看着怀里的大雪团子,忽然笑了一下,语调轻快得像是在谈论这天的天气。


    “那就再追一次。”


    低下头,亲亲垂耳兔的小耳朵。


    “让你再为我心动一次。”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是会被欺负到哭的。”……


    【37】


    圣阁下想了想:“要不, 我给你放水?”


    伊格里斯被他逗乐了。


    “怎么个放水法?你说我听听。”


    雄虫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烫的耳朵,目光游离:“我可以教你怎么哄我,还有, 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如数家珍, 越说越有自信, 煞有介事:“这样你就可以在我的帮助下,很轻松地追到我了。”


    昏暗的夜光灯下, 年轻的圣阁下表情认真,一本正经地教雌君如何拿捏自己。


    伊格里斯差点没被他可爱死。


    他“不忍”拒绝对方的好意, 索性顺着对方的意思, 也跟着端起一张脸,从随身的空间钮中拿出一个笔记本,一本正经:“请圣阁下赐教。”


    诺厄不确定地道:“我喜欢你……亲我的小耳朵?”


    低头, 亲耳朵。


    “……这里也想要。”


    嘴唇顺着白皙的侧颈下滑, 又悄无声息地落在线条流畅的锁骨上。


    垂耳兔偷瞄他表情,嘀嘀咕咕地说了两句。


    伊格里斯没听清:“什么?”


    他悄悄躲开目光, 又慢慢地, 慢慢地挪回来, 小声:“还想要你。”


    伊格里斯呼吸一滞。


    ……


    最后还是没有做到最后。


    圣阁下抱着枕头, 在床上打了个滚。


    但还是好舒服哦。


    浴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大雪团子似有所觉, 本能地往被子里钻,闷了一会儿, 又悄悄探出头。


    暗中观察.jpg


    伊格里斯看得好笑, 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连头都想往兔子洞钻的大雪团子,戳了戳他的额头, 调侃:“就这,某位阁下刚刚还敢大言不惭,说想要本垒呢。亲两口就不敢见虫了,我要真做些什么,我们的圣阁下不会连夜逃离联邦吧?”


    圣阁下不服气。


    “你那是两口吗?”


    分明是就差没把他浑身上下亲个遍了!


    还有他的小尾巴。


    雪团子低头,小心翼翼地抱起自己险些被亲秃的虫尾……不对,他又不是哺乳动物,尾巴上本来就没有毛。


    但是真的很酸哎。


    干嘛老摸他的尾巴?你没有自己的尾巴吗?


    诺厄很想这么说,他甚至想板起脸,像之前那样,很凶地将雌君拉过来训几句,然而每每对上黑发雌虫那双在望向他时,总是隐隐含笑的眼睛,他就晕乎乎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因为伊格里斯亲得太温柔了吗?


    对方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只是那样温柔地、耐心地,一点点亲吻他的身体,像是在抚摸一朵漂亮脆弱的花,极尽小心,又极尽珍惜,似乎他的全部,都有被爱意所包围着。


    兔子洞里,垂耳兔悄悄地又红了脸。


    没人告诉过他,只是亲亲也能这么让人脸红心跳啊。


    害羞归害羞,圣阁下嘴上却不肯服软,输虫不输阵,还倒反天罡地挑衅:“伊格里斯,你是不是不行啊?”


    伊格里斯:“?”


    伊格里斯气乐了。


    他掀开被子,冷不丁地抬手拎起垂耳兔命运的后脖颈,迫使圣阁下抬起头,挑了下眉,似笑非笑:“是谁说好了互帮互助,结果帮到一半就嫌手疼,还想申请中场休息的?你说说,咱俩到底是谁不行?”


    没有谁能忍受这样的挑衅。


    垂耳兔也不行。


    大雪团子“蹭”地一下蹿出来,像是只愤怒的小鸟,在议员长的肩头、胸口一阵乱咬。


    伊格里斯靠在边上一直笑。


    他笑了一会儿,干脆把脸伸过来,稍抬下颚,示意:“喏,给你咬。”


    伤害性不大,羞辱性极强。


    气得诺厄对准他的脸,就是一口。


    咬……咬不动。


    雌虫的脸皮都这么厚的吗?还是单纯只是他家这只的脸皮比较厚?


    他冷漠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准备正儿八经地给议员长一下,让对方瞧瞧他的厉害,手刚握成拳头,又想起之前在资料里看到,对方在与奥威尔元帅的死斗后,浑身的零件都换了个遍的情报。


    “……“


    算了。


    诺厄想。今天先放伊格里斯一马。


    但这个仇他记下了!


    雄虫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他要让伊格里斯为对他的冒犯付出代价!


    三两下哄好自己,诺厄歪头,凑过去,跟议员长先生蹭了蹭脸,建议:“要不你亲亲我?你亲亲我,我就不生气了。”


    伊格里斯低头看他。


    小小的一只,前一秒还恨不能在他身上啄下几缕毛发,下一秒又自发黏黏糊糊地凑过来,努力地往他怀里钻,说只要你跟我好,我就不生气啦。


    这也太好哄了。


    伊格里斯想。


    指尖动了动,食指并中指,轻轻抵在雄虫的额头,一把推开。


    诺厄:“?”


    意料之外的、带着拒绝意味的动作,让圣阁下不高兴地睁圆了眼,来不及生气,就被议员长扣住肩膀摁进怀里,头顶传来雌虫带着无奈笑意的轻叹:“宝贝,雄虫这么好哄,很容易被欺负的。”


    诺厄被他一声宝贝叫得晕乎乎的,呆了呆,问:“你也要欺负我吗?”


    “对。”


    “不欺负我不行吗?”


    “不可以。”


    圣阁下很苦恼,却还是很有礼貌,乖乖巧巧、好脾气地跟他讨价还价:“那你欺负我的时候,可以稍微轻一点,不要太凶吗?”


    “晚了,宝贝。”


    黑发的议员长垂眼看他,眸色微沉,声音低得像是一声叹息:“……像这样讨价还价,是会被欺负到哭的。”


    ……


    和此前完全不同的亲吻。


    依旧是从耳垂开始的亲吻,滑落下来时,却又陡然停止,低头,用牙齿咬开睡衣带子,右手顺着腰间一拉,便轻飘飘剥开了果实的外皮。


    如果说之前的都是和风细雨,这一回便是实打实的狂风骤雨。


    圣阁下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却终究还是反应慢了一步,等他终于想到要将不安的心理付诸行动的时候,整个虫都被亲得迷迷糊糊的,反抗不能,只能发出语意不明的短音。


    伊格里斯原本没打算真欺负他。


    奈何大雪团子属实胆量惊虫,不知死活,分明被亲得直蹙眉,委委屈屈,却还乖乖受着,不仅不挣扎,还主动把小舌头伸出来给他亲。


    最后还是议员长看他可怜兮兮,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这才勉强拉回理智,把虫放开了。


    垂耳兔呆了呆,找回呼吸的同时,表情也变得很凶,金色的眼瞳凉得发沉,带着寒气,冷冷地瞪着他。


    一秒。


    两秒。


    三秒。


    一个枕头咻地一下砸了过来。


    伊格里斯想了想,没躲。


    大雪团子犹觉不足,愤怒地掏出了他的拳头。


    议员长先生思考两秒,躲开了。


    大雪团子很生气:“你还敢躲?”


    伊格里斯沉吟:“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诺厄:“?”


    迎着大雪团子不解的目光,伊格里斯实话实说:“假话是我怕痛,真话是……”他顿了顿,真情实感地道:“你这一拳下来,我是没什么,就怕这反作用力太大,回头我还得跪下来求你别哭。”


    气得诺厄又凑过去咬他。


    这回伊格里斯没躲。


    议员长先生眼底噙着笑,任他胡乱亲吻。待雄虫发泄完了,又凑过去,温柔细密地亲亲他的唇。


    或许亲吻真的具备某种魔力。


    圣阁下给他亲亲贴贴了一会,又不气了。


    后知后觉的害羞涌上心头。


    他钻回自己的被子,宣布:“睡觉。”


    伊格里斯瞥了眼耳根都红透的圣阁下,从善如流:“好,睡觉。”


    诺厄本以为,自己会心神不宁,害羞到一整晚都睡不着。


    事实上恰好相反。


    或许是太过安心,又太过疲惫的缘故,他刚和伊格里斯相互道晚安,脑袋刚沾到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伊格里斯低头,看在疑似熟睡中的雄虫。


    圣阁下本来就很乖,睡着时就显得更乖。


    伊格里斯伸手,轻轻触碰圣阁下的侧脸,指尖绕起几缕头发,晃了晃。又顺着他的脸颊,慢慢地往下滑:眉骨、眼窝、鼻梁……


    正欲摩挲两下,忽然被闭眼的雄虫抓住了手指。


    “你别弄我了……”


    声音很低,迷迷糊糊的,像是指责,又像是撒娇。


    议员长收手,语气颇为遗憾:“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下去呢。”


    “……你想得美。”


    圣阁下嘀咕,顺势起了床,虫还不太清醒,嘴上已然开始点菜:“我要吃这个那个还有这个。”哼哼唧唧报了一堆菜名,很凶地命令:“要你亲手做。”


    伊格里斯心知,自家小雄主这是心里还有点气呢。


    考虑到对方这次没有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跑路,原本也应该奖励一下对方,议员长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


    “好。”


    等到一顿丰盛的早餐吃完,诺厄的气也彻底消了。


    大雪团子蹭在议员长身侧,黏黏糊糊地不肯放手。伊格里斯处理公务,他就在边上看。偶尔兴致来了,就凑过去捣蛋,活脱脱一个妨碍饲主工作的小坏蛋。


    等议员长结束了上午的工作,腾出手来,准备收拾他,又乖乖巧巧地凑过来,熟练地亲亲贴贴。


    “伊格里斯,你可以帮我处理公务吗?”


    看在垂耳兔黏糊可爱的份上,伊格里斯想了想,应了。


    “伊格里斯,你可以把我锁在家里,等助理过来问我为什么不上班,告诉他是你非要囚禁我、不准我上班吗?”


    伊格里斯:“……?”


    “伊格里斯,你可以……”


    这一次,诺厄没能把话说完。


    议员长先生挑眉,单手掐住圣阁下的腰,稍稍用力,一把就把得寸进尺的小雄主捞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和他面对面。


    又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


    眼里依旧含着淡淡的笑意,只是怎么看怎么危险。


    “喜欢囚|禁|play是吧?”


    “等着。”伊格里斯轻笑,慢条斯理:“马上成全你。”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束着锁链的圣阁下。


    【38】


    如何囚|禁一只雄虫?


    你需要充足的食物, 舒适而不至于抑郁的环境,拥有强大到可以无视雄虫保护协会的权力背景,悄无声息剥夺雄虫除你之外的一切虫际关系, 让他习惯你,并逐渐在漫长的被囚禁生涯中视你为他的全部——


    伊格里斯挑了下眉。


    他瞥了一眼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性, 这会儿仍高高兴兴地黏在他身边贴贴的大雪团子, 眼眸一弯,露出一个没什么恶意的笑容。


    “你知道什么叫做囚禁吗?”


    圣阁下眨眨眼睛, 不确定地道:“你把我关在家里,独占我, 不准我和任何虫接触?”


    对了。


    但又不完全对。


    伊格里斯决定向他科普一下雄虫被囚禁的可怕之处:“我会专门准备一套锁链和一个巨大的笼子把你关起来, 到时候你想逃都逃不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永远都不能离开我的魔掌。”


    玩、玩这么大吗?


    圣阁下捏了捏自己发烫的小耳朵:“好呀好呀。”


    伊格里斯:“?”


    这个看着还点小期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不信邪, 再接再厉:“我会没收你的光脑,断掉你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彻彻底底地独占你, 除了我, 你不能和其他任何虫有联系。”


    大雪团子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问:“那你会帮我加班、处理很多很多的公务吗?”


    伊格里斯:“……会。”


    垂耳兔兴高采烈:“好呀好呀。”


    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好吧, 如果是指不用上班,不用007, 躺平gap的话, 那确实挺值得高兴的。


    伊格里斯决定放大招。


    他眉梢微扬,露出一个明晃晃的,恶劣的笑容, 宣告:“我会把你关在家里,给你穿很少很少的衣服,随时随地,想亲你就亲你,想抱你就抱你,还要把你抱起来亲,每反抗一下就多亲两下,跑了也要把你抓回来按着亲——怎么样,怕不怕?”


    要、要亲这么多下吗。


    大雪团子:脸红.jpg


    “好呀好呀。”


    大雪团子歪着头,期待地问:“伊格里斯,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关起来啊?今天中午可以吗?还是今天晚上?”


    似乎但凡议员长拿一只笼子过来,他就会立马钻进去。


    伊格里斯哭笑不得。


    好嘛。


    他还当这是在玩囚|禁小游戏呢。


    议员长先生无奈地笑了一下,到底没忍心打断正在兴头上的圣阁下,从善如流:“行吧,那你是喜欢地下室,还是阁楼?”


    这就开始挑兔子洞了吗!


    大雪团子很高兴。


    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地下室比较有氛围,代入感较强。缺点是长期晒不到太阳,多少会让人有些忧郁;而阁楼虽然能晒到太阳,却又太过阳光明媚,氛围感全无,完全没有办法给虫一种被囚禁、完全脱离平凡无聊日常生活的刺激感。


    好难选啊。


    诺厄很苦恼:“我可以白天被关在阁楼,晚上被关在地下室吗?”


    这样白天既有太阳,晚上又有刺激。


    计划通!


    伊格里斯:“……可以。”


    算了。


    玩都玩了,还能怎么办呢?


    他高兴就行。


    伊格里斯干脆打开光脑,在商城界面搜索了两下,指尖一点虚拟屏幕,推到圣阁下的面前。


    “喏。”


    他闲闲地道:“挑个你喜欢的锁链和笼子?”


    让垂耳兔亲自挑麻袋。


    小黑屋play最有虫情味的一集。


    圣阁下很感兴趣的凑了过来,专心致志的挑起了对方的犯罪工具:“这个黑色的好像不错,咦,这个颜色的也很漂亮唉!”他熟练地转头:“伊格里斯,我可以两个都要吗?正好地下室一个,阁楼一个。”


    “……行。”


    “哇!这个是准备放在笼子里的床吗?它看上去好像那种特别大的半封闭式猫窝诶。”他嘀嘀咕咕,感叹:“这年头,被囚禁的雄虫都睡得这么好的吗?”


    伊格里斯瞥了一眼画面上的大窝。


    确实很像是那种宠物用的冬季猫窝。


    整个猫窝呈半封闭式结构,内里铺着高回弹海绵,面料柔软又亲肤。外观造型也特意设计成了仿佛猫猫一样自带猫耳的毛茸茸模样,只是相对正常宠物用猫窝要大上了十几倍。


    他想象了一下大雪团子缩在里头,滚来滚去的画面。


    好像,也不是不行?


    伊格里斯问:“你要吗?”


    诺厄:“好呀好呀。”


    一拍即合。


    下单完大猫窝……不对,现在是兔子窝了。


    诺厄挑了两款颜色,一只白蓝,一只黑金。议员长先生则不动声色地在后台备注:“两个都换成兔耳朵,后面再加个圆滚滚的兔球尾巴。”


    大生意上门,店家自然无不可。


    这种大窝一般都是有钱虫买来饲养自家宠物,或者给几岁大的雄虫幼崽爬着玩的,是以,尽管这位神秘的土豪客户一口气下单了十几款,店家也没有多想。


    可能这位客户格外有钱,家里饲养的宠物又格外的多吧?


    店家兴冲冲地备货去了。


    客厅里,诺厄看着他的雌君眼都不眨地付款,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事。


    “伊格里斯,你的账户不是已经被我冻结了吗?”年轻的圣阁下眨眨眼睛,脸上是纯粹的好奇:“你哪里来的私房钱呀?”


    语气甜软,可可爱爱。


    错觉吗?他怎么好像嗅到了一点杀气。


    伊格里斯面不改色,镇定开口:“这个啊,这不是年底了吗?按照惯例,不管是杀虫放火,偷窃贪污,还是挪用公款,贩卖军火,都需要依法向联邦缴纳税款。”


    诺厄:“……所以?”


    议员长表情坚定,落地有声:“违法乱纪的钱就是脏钱,脏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就是雄主的钱。”


    “一想到有虫敢欠雄主的钱,我就彻夜难眠。这几天我一直在催促各大星盗组织、军火商补交税款,终于有所成效。”


    求生意识极强。


    诺厄:“噗。”


    “算啦。”圣阁下大方地道:“看在你的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这次先放过你。”


    议员长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家具都选的差不多了,地下室和阁楼的全息光影风格想好了吗?”


    诺厄:“阁楼可以设计成花海吗?”


    “地下室就设计成天空主题,要很多很多的白云,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鸟!虚拟天气应该是可以操纵的吧?我要晴天、雪天还有暴雨天……”


    伊格里斯敲了敲垂耳兔的脑壳。


    “停一下。”


    诺厄:“?”


    “你还真挑起来了?”议员长先生捏捏他的耳朵:“别太过分啊,好歹有点被囚禁的自觉,演得像一点,怎么样?”


    好嘛。


    他退而求其次:“那就宇宙主题吧。辽阔,深邃,只是看着就能让虫迷失,一看就和地下室很配!”


    伊格里斯假装没看出他的兴致勃勃。


    “可以。”


    星际时代,快递的效率总是很高,上午刚下完单,当天下午就到了货。


    东西太过暧昧,又容易引虫误会。


    伊格里斯没让侍虫插手,在即将被小黑屋的垂耳兔的帮助下,开始了对两间小黑屋的布置。


    对此,诺厄表现得十分积极。


    伊格里斯摆放笼子的时候,大雪团子在扒拉锁链,弄出哗啦啦的声响;伊格里斯布置兔子窝的时候,大雪团子在研究脚链,企图往自己身上套;当伊格里斯拍了拍兔子窝,示意他过来试试新窝的时候——


    大雪团子依言,在新窝里打了个滚。


    这个好玩!


    完全封闭的窝会让雄虫不安,恰到好处的封闭反倒能给雄虫带来别样的安全感。


    他感受了一下缩在小房子里的愉悦感,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伊格里斯,你会跟我一起睡吗?”


    伊格里斯挑眉:“你见过囚禁者和被囚禁的天天睡在一起的吗?”


    诺厄:盯——


    议员长先生叹气,无奈投降:“行行行,我是大坏蛋,大坏蛋不要脸,天天晚上来欺负你,行了吧?”


    从此,年轻的圣阁下便过上了日夜被这样那样的小黑屋生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伊格里斯很想让自家的小雄主知道胡乱说话的下场,也不介意将自己内心某些阴暗的念头付诸行动,但是嘛——


    他瞥了眼这会儿还窝在洞里打滚的大雪团子。


    这不完全是只小虫崽吗?


    根本是在把小黑屋当游戏玩嘛。


    伊格里斯哭笑不得,一时也说不清自己是遗憾多一点,还是松口气多一点。


    傍晚。


    用过晚餐,伊格里斯有点公务,临时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庄园里灯火通明,角落里的蔷薇花静谧开放。走廊里,镂空的雕花在路灯的映照下,投射出繁复漂亮的纹样。


    一切似乎都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伊格里斯推开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


    再看二楼卧室,同样无声无息,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伊格里斯挑了下眉,很快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这是对新房间上头,已经自娱自乐地玩上了?


    伊格里斯心中微妙,又有点好笑,当下也没急着回书房处理余下的事项,干脆调转方向,径直去了地下室。


    四面墙壁低矮。


    明明暗暗的烛光影影绰绰地勾画出地下楼梯的轮廓,伴随着雌虫拾级而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氛围感倒是挺足。


    他在心里评价。


    直到现在,年轻的议员长依旧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推开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


    最先出现在伊格里斯的世界里的,是雄虫轻而缓的呼吸声。


    然后是冰冷坚硬,缠绕着黑色荆棘的巨大铁笼,被全息模拟投影出的浮游星石所照亮的玫瑰色地毯,以及蜷缩在牢笼的正中央,仅穿着雌君的白色衬衣,手腕、腰间,乃至小腿上,都束着一整套锁链的圣阁下。


    似乎听到了来自门外的声音。


    白发白衣的圣阁下瑟缩了一下,无措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同样被黑布所覆盖的眼睛。


    “伊格里斯……?是你吗?”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可以吗?”


    【39】


    伊格里斯没有说话。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 表情一点未变,问:“雄主,您在干什么?”语调平静, 没有半点起伏。


    大雪团子抖了抖耳朵。


    直到现在,这位年轻的圣阁下都没能从雌君过分礼貌的用词中窥见某些事情的危险性。


    他歪了下头。


    像刻意的, 可爱又无辜。


    偏偏又带着火药味十足的挑衅味道。


    “不是你说, 要我有一点被囚禁的自觉,演得像一点吗?”


    议员长没有说话。


    地下室万籁俱静, 只能听到锁链牵动时哗啦啦的声音。晦暗的灯光下,如云朵般纯白蓬松的圣阁下蜷缩在巨大的铁笼子里, 幽暗冰凉的星光顺着他的脊背一寸寸滑落, 又跌进血红色的地毯里。


    仿佛是送给邪神的祭品。


    无辜,懵懂,圣洁。


    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伊格里斯什么都没有做。


    他靠在门边, 单手插兜, 漫不经心地凝视着铁荆棘里的雄虫。


    那目光随意、散漫又放纵。


    仿佛当真绑架了高高在上的圣阁下,将囚禁在庄园地下室中肆意亵玩、为所欲为的高等特权种。白天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公众面前, 道貌盎然地为联邦奔走;夜间则脱下手套, 玩弄被全联邦无数虫视若神明的圣阁下。


    大雪团子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这一回是真的。


    黑暗遮掩了雄虫的视线, 却挡不住雄虫的感知。不如说, 环境越是黑暗, 周围越是寂静,雄虫的感知往往也敏锐。


    比如现在, 诺厄就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位闲闲地靠在门边的雌虫。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相隔遥遥的铁门边, 雌虫表情冷淡,不为所动,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向着笼子走过来的意思, 似乎圣阁下费尽心思想出来刁难他的戏码也不过如此。


    可与此同时,对方的目光又是那样的放肆。


    仿佛隐藏在阴影里的邪祟,粘稠又暗沉;又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无礼地、肆无忌惮地、黏糊糊地,爬在他裸|露的皮肤上。


    “……伊格里斯?”


    “嘘。”


    无边的黑暗之中,议员长轻笑,笑意不太明显,又匀出了一丝慢条斯理的味道:“宝贝,你今天好像不太乖哦。”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圣阁下却悄悄地红了耳根。


    ……太奇怪了。他想。


    作为理应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圣阁下,他应该讨厌被这样轻慢才对。


    然后俗话说,越有越从容,越缺越破防。


    倘若他真是一位稍有不慎,就会被高等特权种雌虫圈养在笼子里为所欲为的雄虫,或许他还会因此而感到冒犯,可偏偏从他记事起,出现在他面前的所有雌虫,无论内心怎么想,面上都端的是恭敬十足。


    是以,面对议员长几近犯上的调笑,年轻的圣阁下不仅没有不快,反倒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的……悸动。


    想到这里,圣阁下悄悄地往更深处挪了挪。


    又稍稍低头,脸颊埋在膝盖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小动物般的沮丧呜咽。


    完啦。


    他是不是要变成一只荒|淫无度的坏雄虫了?


    慌乱间,深邃而又幽静的地下室内,忽然响起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不过几秒钟后,那道属于雌虫的,庞大而又危险的影子,便慢悠悠地在铁笼前蹲了下来。


    议员长敲了敲笼柱:“宝贝,开下门?”


    诺厄微微迟疑。


    也就是在他稍稍犹豫的时间里,议员长轻轻地“啧”了一声。


    “算了。”


    算了?


    这是打不开笼子,索性放弃修理他的意思吗?圣阁下想,没忍住,又悄悄地抬起眼眸,往对面看去。


    然后他就看见雌虫信手搭在笼柱上,两只手稍稍用力——


    “咔嚓。”


    伴随着一道清脆得叫虫毛骨悚然的声音,那道巨大的,状似无懈可击的铁荆棘,就这么被年轻的议员长随手掰断了大半。


    冰冷坚硬的牢笼瞬间破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四目相对的瞬间,议员长松开手指,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嗨。”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彻底消失。


    感受着近在咫尺,属于心上虫的呼吸,大雪团子表情一呆,脸上涌出些许热意,视线慌张而无措地往周边看去。


    怎么办?


    熟悉的失控感再一次袭来,圣阁下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发烫的小耳朵,却迟疑着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决定。


    要喊停吗?


    理智告诉他,只要他随便说点什么与这场游戏无关的话——什么都行,只要他主动叫停,议员长就一定会停下来。


    这场荒唐的角色扮演游戏,也会就此结束。


    但是。


    他抬起眼眸,悄悄地瞥向对面的雌虫。


    但是今晚的伊格里斯,真的好帅哦。


    闲闲地敲着笼柱,哄他开门的时候很帅;


    信手撕开铁笼,懒洋洋地蹲在他跟前,和他对视的时候很帅;


    就连松开手指,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也帅得叫虫发指。


    想跟这样的伊格里斯亲亲。


    ……再亲近一点也可以。


    失去八分之一笼柱的铁荆棘里,漂亮的圣阁下微蹙着眉头,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天大的难题。


    看在议员长眼里,却成了他抵触的证明。


    伊格里斯无奈。


    他弯腰,凑近,声音低得好似叹息。


    “这么怕我啊。”


    大雪团子抖了抖耳朵。


    饲主声音里的无奈太过明显,垂耳兔想装听不懂都不行。他迟疑地动了动手指,犹豫着是不是要配合一下对方的演出,好让对方知道他并非不情愿这件事——


    可是这种东西要怎么演啊?


    真的要演吗?


    ……虽然有点上头,但好像也怪羞耻的。


    向来管杀不管埋,只撩拨不负责的垂耳兔陷入了沉思。


    思绪乱糟糟的,像是被猫咪卷得到处都是毛线团,东一缕西一束,黏黏糊糊地纠缠在一起,怎么都找不到最初的线头来。


    下一秒。


    议员长曲起手指,握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懵懂而不知所措的垂耳兔拉入怀中。


    圣阁下掩饰性地低头,把脸挡住,自己却悄悄调整视角和方向。


    暗中观察.jpg


    难道是要强制play?


    他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悄悄竖起耳朵,目光却紧张地在笼柱间来回游荡。


    议员长却什么也没做。


    没有约束,也没有桎梏。


    议员长调整了一下动作,让怀里的垂耳兔靠得更舒适,一面又伸出手,从头顶一路往下,轻轻抚摸圣阁下柔软的头发。


    指尖捏住发圈,无声剥落。


    中长的白发缓缓散开,凌乱地落在雄虫后颈、肩头,又随着议员长的动作微微颤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缕缕地氤氲在圣阁下漂亮分明的锁骨上。


    几缕头发从耳朵后滑落过来,带来细微的痒意。


    圣阁下抿了抿唇。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眼下的感受,也不知道是该抗拒还是顺从,只好沉默的,又有些无措地看着对方。


    原本无规则揉动他头发的,指节分明的手,却忽然张开,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轻轻地,缓慢地、一下下捋过他的头发。


    先是手指。


    然后是是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漂亮木梳。


    梳齿顺着发丝,按摩头部,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又像是涓涓细流,一条条汇聚起来,柔和又舒适。


    身体不自觉放松。


    游离混乱的思绪一点点被解开、捋顺。


    耳朵是议员长耐心地低哄:“乖,别怕。”


    也许是发梳按摩的感觉太舒适,又或者是议员长哄他的语气太过温柔。


    待大雪团子懵懵懂懂地回神,已然舒服得眯起了眼。毛线团般的思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纯粹安宁的空白。


    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做。


    只是本能的、不自觉地追随议员长的节奏。


    “……没有害怕。”他反驳。


    因为是伊格里斯,所以什么都不怕。


    像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议员长轻笑。低头,夸奖似地亲亲他的头发,却又点到即止,伸手,将雄虫的左手捧在手心里,轻轻握住,逐一按压。


    “咔嚓。”


    大雪团子乖乖地窝在饲主怀里,看着对方给他剪指甲。


    一颗原本还有些慌乱的心,也在这样机械化的重复性操作中安静下来。


    先是手指。


    然后是脚趾。


    握在脚裸处的手温热有力,又因为一层浅浅的薄茧,带来某种外力的奇怪触感,剪着剪着,圣阁下便不自觉地脸颊发烫。


    他掩饰性地挪开视线,嘀嘀咕咕:“……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有啊。”


    哪有雌虫随身带按摩梳和指甲刀的。


    议员长看着他笑。


    “是啊,为什么呢?”


    大雪团子悄悄偏过头。


    心跳如擂。


    雌虫也不逗他。


    伊格里斯垂眸,将梳剪的工具逐一收拾、放好,这才低下头,将圣阁下拉回怀里,重新抱好。


    指尖顺着大雪团子的脊背,一寸寸抚摸,滑下。


    黑暗滋生欲望。


    欲望又滋生黑暗。


    视觉的剥夺放大了感官的敏锐,连带着那双在他的后背上来回顺毛的手,也显得格外有存在感。


    无边的寂静之中,他听见他的雌君叫他。


    “雄主。”


    圣阁下垂下眼睫,羞赧得不敢睁开眼。


    议员长先生却慢慢地捧起他的脸,低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子,似乎下一秒,就要亲上来。


    但他没有。


    伊格里斯垂着眼眸,目光柔和,却又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侵略性,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问他:“可以吗?”


    诺厄没有说话。


    他稍稍抬眸,抖了抖眼睫,手臂环过他的雌君的脖颈,微微借力,凑上去,乖巧地、黏糊地,认真地亲上议员长先生的唇角。


    第40章 第四十章 “你确定要玩这么大?”……


    【40】


    伊格里斯没有动。


    顾忌着小雄主心理上的初次体验, 议员长先生大方地让出了主导权,任由大雪团子攀着他的肩膀,小心笨拙地亲亲舔舔。


    一边亲, 一边偷偷地观察他的反应。


    像是初次考取飞行驾照的新手,每往前一段路, 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企图在教练的脸上找到提醒或征兆。


    教练不说话。


    这是对呢,还是不对呢?


    大雪团子感到迷茫。


    没拿到提醒, 圣阁下只好自己摸索着来。他回忆了一下过去和对方的亲吻,学着议员长的样子, 强势凶狠地咬住对方的唇角。


    气息交缠, 唇舌相贴。


    寂静的黑暗之中,议员长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感知到对方身上的变化,难得在亲亲中占到上风的圣阁下很是得意, 模仿着对方过去的动作, 一边按住雌虫的肩膀,一面在对方的领域里胡搅蛮缠, 唇瓣分离的时候, 还不忘气势十足地咬对方一口。


    末了, 又抬眸看他。


    像是在说:我厉害吧?


    感觉到唇上像是被什么柔软香甜的雪糕亲过的触感, 议员长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 言不由衷:“嗯嗯,很厉害。”


    得到正向反馈, 大雪团子很高兴。


    新手上路的忐忑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单方面肆意妄为的过程中所带来的自信和掌控感——大雪团子再接再厉,努力地亲亲舔舔。


    气势很凶, 很强大。


    很强大的圣阁下按着雌君亲了一会儿。


    ……亲不动了。


    好累。


    接吻原来这么累的吗?


    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感觉到一阵酸麻的同时,深深地喘了口气。强行学习议员长亲亲风格的代价是过度的消耗,也就是这么故作凶狠地按着对方亲了几分钟,这会儿他居然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雄虫和雌虫的体力差距这么大吗?


    自己被自己亲傻了的圣阁下晕乎乎地想。


    他把头搁在雌虫的肩膀上,诚实地道:“伊格里斯,我可以休息一下吗?”


    回应他的,是反过来撬开他的嘴唇,舔|舐|吸|吮的深吻。


    ……


    错觉吗?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更累了?


    圣阁下疑惑地想。


    脖颈被细细啃咬。


    酥酥麻麻,似痛非痛,似痒非痒。


    既然打定主意要玩“囚禁游戏”,诺厄当然也是做过事前理论功课的。


    只是理论终究是理论,真正走上考场,面对落到实处的难题时,年轻的圣阁下到底没能抵住种种微妙又奇怪的感觉,两眼迷茫,心里发慌。


    “哗啦。”


    锁链与笼柱相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又伴随着雄虫微微颤抖的身体,不自觉地勒得更紧。


    “疼……”圣阁下低唤出声。


    像是抱怨,又有点委屈。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给自己系上这么多锁链呢?


    伊格里斯有些好笑,又有点心疼。


    他俯首,与他的雄主额头贴着额头,一手将对方抱得更紧,另一只手则微微活动了一下,以手为刃,精准地劈在了锁链上。


    四分五裂。


    锁链哗啦啦落下,散了一地。


    “弄疼你了?”伊格里斯问。


    大雪团子摇摇头,把自己脖颈上剩下的最后一条露给他看。不等议员长补刀,又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伊格里斯:“……?”


    大雪团子一本正经地解释:“这一条要留着,星网上说,这一条会显得雄虫比较性感。”


    伊格里斯:“。”


    他挑眉,慢条斯理:“行啊,那就留着。”


    低头。


    反客为主。


    一发不可收拾。


    ……


    窗帘紧闭。


    小小的房间内,宇宙天体以其固有的规律周转自动,星光时明时灭,偶尔照亮影影绰绰的地毯,落在不断哗啦啦作响的锁链上。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诺厄是被饿醒的。


    感受着浑身上下,从身体到精神力,仿佛被掏空一样的疲惫,圣阁下揉了揉自己快要报废的小耳朵,开始思考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好像是他自找的。


    不对。


    怎么能说是他自找的呢?诺厄在心里反驳。他是玩心大了一点,胆大妄为了一点不假,但抛开事实不谈,退一万步讲,伊格里斯难道就没有错吗?


    都怪伊格里斯!


    给自己找完借口,圣阁下终于想起要满足自己的肚子。


    他动了动指尖,戳戳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伊格里斯,我饿啦。”


    骤然叫醒熟睡的雌虫多少有些过分,但经历了同样只能用过分来形容的昨晚后,这一番坏事,诺厄干得理直气壮。


    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词。


    议员长眼皮也不睁一下,懒洋洋地低下头,就要亲他。


    诺厄:“……!不是这个饿!”


    大雪团子急了。


    身体酸软无力,想跑也跑不掉,圣阁下左顾右盼,只好献祭自己的小尾巴,主动将同样可怜兮兮的虫尾送到雌虫的嘴下。


    忍痛闭眼。


    半天没等到议员长的辣手摧尾,诺厄疑惑地睁眼,却听到一声轻笑,和一个极其轻柔的落在尾巴上的吻。


    “逗你的。”


    低头,与他额头相接,顺势来了个精神交融,又亲亲他的发顶,替困意丛生的圣阁下遮住眼睛。


    “睡吧,等你醒过来就有好吃的了。”


    日上三竿。


    大雪团子终于如愿地填抱了他的小肚子,有心思面对接下来的残局。


    四分五裂的铁笼,散落一地的锁链,漂亮的玫瑰色地毯更是乱糟糟的,俨然已经彻底报废。


    这个时候就要——


    “伊格里斯。”


    大雪团子眨了眨眼睛,熟练地吟唱:“我的笼子坏掉啦。”


    空气中隐隐还漂浮着欲望的气息。


    伊格里斯只扫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他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看着面前期期艾艾的雄虫,失笑:“怎么,昨晚还没玩够?”


    圣阁下的视线微微游移。


    认真说的话,他昨晚当然是爽够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心有余悸。


    可他也不是为了这个才玩囚禁游戏的啊。


    好吧,不完全是为了这个。


    但是,但是,说好的伊格里斯会帮他处理讨厌的工作呢?


    这才第一天呢,就这么草率结束的话,那他岂不是很亏?


    “反正就是不要。”


    “都怪你。”他嘀嘀咕咕,理不直气也壮:“伊格里斯,在这件事上,你应该负全责。”


    伊格里斯笑眯眯地看他一眼,意味深长:“行,我负责。”


    他说到做到。


    坏掉的家具被逐一更换,因为事先就买足了备份家具,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被一夜混乱折腾的乱糟糟的房间便恢复了原状。


    自此,圣阁下总算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需要工作,也不用加班的躺平生活。


    ……才怪。


    虽然议员长愿赌服输,并不介意为自己雄主分担工作,但诺厄到底还没堕落到将自己的工作完全推给雌君的地步。除了将少部分繁琐的事项塞给雌君,更多的还是亲力亲为,老老实实地独立解决。


    说是逃避工作的囚禁游戏,其实更像是降低强度的居家办公。


    区别只在于,原本需要独自面对的无聊日常,多了一只时时相伴的虫。


    他们一起洗菜,煮蛋,做早餐。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出门,去埃尔瑟兰的中心湖垂钓。


    抛开偏见,钓鱼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在最初的简单学习过后,年轻的圣阁下很快便完成了从初学到上头的全过程,其痴迷程度堪比资深钓鱼佬出身的议员长,他甚至逐渐理解了那只天价夜光钓鱼竿……


    好吧,这个还是不能理解。


    尤其是在某天夜里,议员长故意将卧室里的全息投影调成了他们常去钓鱼的湖边,室内唯一的发光体变成了那只万恶的闪光钓竿后。


    这也太闪耀了。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夜光钓竿了。


    将夜钓项目从他们共有的行程之中彻底删除后,年轻的圣阁下很快又迷上了新项目——


    “伊格里斯,我们来拍视频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是某一天的清晨。


    晨光熹微。


    阳光穿过窗帘,落在圣阁下布满吻痕的肩膀上。听到雄虫的建议,议员长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片刻,问:“我倒是无所谓,但你确定真的要玩这么大吗?”


    诺厄:“……?”


    诺厄:“……!”


    从疑惑到秒懂,只需要一瞬。


    大雪团子震惊。


    大雪团子无语。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伊格里斯笑着看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坏心眼地问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诺厄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迟早是要恢复记忆的。


    区别只在于,什么时候恢复,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恢复。


    考虑到这场失忆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那么具体恢复记忆的时机、手段,多半也在他的计算之内。


    也许是纯粹的时间限制,只要时间一到,他就会顺其自然地恢复记忆。


    又或者是触发式恢复?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稍稍偏移,不动声色地看了边上的议员长一眼。


    既然他原本的终极目标,就是在“家庭战争”里拿下主导权,那么触发式恢复的条件,会不会和他们身体、精神交融的次数所导致的信息素浓度有关?


    第一种可能代表保底,即无论这场家庭战争是输是赢,大诺厄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顺其自然地归位。


    第二种也很符合他的风格和个性。


    赢都赢了,当然要赶紧恢复记忆,收回脆弱的诱饵(18诺厄),掉头跑路啦。


    总不能真把自己赔进去吧?


    大诺厄的计划很美好。


    诺厄却并不打算完全配合。


    记忆肯定是要恢复的,这种因为能力受限,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在工作上的日子,他早就受够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又能重回满级大佬的状态,何必继续扮猪吃虎?


    但。


    在什么样的时机,什么样的环境下恢复,就得由他说了算了。


    一回生二回熟。


    左右失忆前的他都算计过自己一次了,反过来,失忆后的他给恢复记忆后的他也制造点小麻烦,使点儿坏,不过分吧?


    他沉默得太久,议员长稍稍诧异:“雄主?”


    难道是他玩笑开过了?


    正当议员长摸着下巴,考虑着要不要当场认错滑跪一条龙的时候,就看见面前的大雪团子对他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倏忽红了脸。


    伊格里斯:“……?”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只见圣阁下捏捏耳朵,不确定地道:“只是我们自己私下里的话,也不是不行?”


    伊格里斯:“……!?”


    不是。


    什么叫做私下里也不是不行?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