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徐司衍帮岑栀关好门，站在楼道里失神良久。
楼道声控灯，在亮了几秒后又迅速暗下去。四周陷入漆黑，那道身影却迟迟没动。
直到手机震动，半小时前联系的司机发来消息，说是已经过来接他。
徐司衍这才下了楼，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
与此同时，屋里岑栀听见外面骤然响起的动静，刚扶在门把上的手停住。
刚才钟宇给她打电话，询问徐司衍有没有下楼。
岑栀考虑到他喝了酒，便担忧这人是不是酒劲儿上来，下楼时头晕，出了什么意外。
直到这会儿门外骤然响起的脚步声，恰恰说明，他刚才一直在门外没走。
想起十几分钟前，她说完那句话后，这人什么都没答就自觉出去了，但仍旧固执地把那双拖鞋留在这里。
岑栀抿紧唇，终究没有像之前那样把东西扔出去，而是放回柜子深处。
楼下。
钟宇注意到有人从楼道里出来，确定是徐司衍后，便问，“徐律还要搭我的车吗？”
见他还在，徐司衍不由看过去，瞳孔在夜色里显得冰冷深沉，语气略感抱歉：“我想了想，还是散会儿步再回家。就不麻烦你了。”
钟宇像是也猜到，虽等了有一会儿，面上还是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只是他开车离开之前，还是没忍住说：“徐律其实防着我也没用，现在问题在于岑栀怎么想。”
话落，徐司衍脚步顿住，淡淡道：“一切都还谈不上，你就不用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岑栀不想搭理他是一回事，但并不能代表，她会立刻选择钟宇。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司衍观察久了也能感觉出来。
她对钟宇还没有那层暧昧意思。
这样看来，岑栀除了对他有些意见、有不满之外，是否还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感情……
他们毕竟相处过许多个夜晚，是实实在在地好过。
钟宇早就离开。
徐司衍却不紧不慢漫步到小区外。
夜里温度比白天低，又起了凉风，他单穿衬衣走了一路却没觉得冷。
上车后，徐司衍靠在后座，没忍住又用小号翻了遍岑栀微信，想知道她有没有发什么。
但岑栀最新的动态还是上周在球场。
没有新鲜内容可以看，他鬼使神差地往下滑，又重新浏览她过去留下的痕迹。
徐司衍其实不怎么看朋友圈，毕竟平日里要审的东西太多，看久电子产品，他觉得累。
朋友圈有时也是因为工作需要，才可能会发那么一两条。
许是因为今天很多话题他插不进去，这会儿像是想借着岑栀之前的动态，做点功课。
在察觉到自己现在对岑栀的好奇心过重时，徐司衍眸色怔住。
巧的是，在他退出去没多久，岑栀更新了一条动态。
主题就是今天的晚餐，没什么文案，只有几张日常照。
发的照片有钟宇做的晚餐，钟宇在她家厨房忙碌的身影，就连郑嫣然和韩萧云也露出过一些影子，证明他们的存在。
唯独没有出现过徐司衍。
……
隔天。
昨晚岑栀睡了个好觉，要上班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甚至心情很好地卷了头发，穿上新买的套装裙。
苏薇感觉到她心情不错，想起她昨天发的朋友圈，调侃道：“你这算是官宣了？”
闻言，正在点咖啡的岑栀不解道：“什么官宣？”
“就你昨天发的朋友圈，给你做饭的男人就是之前那个地下恋男友吧？”
苏薇虽然一直知道岑栀在恋爱，但没见岑栀给看过男方照片。
原本昨天苏薇也有机会去岑栀家里吃饭，可惜她有事，没能去凑热闹。
最近明显见岑栀状态有所好转，便猜测两人应该是和好了。
岑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误会钟宇了，立即否认：“没有，就是普通朋友。”
“好吧。不过你最近气色好好，不像我，已快被吸干精气……”苏薇说完喝了口冰咖，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
为了下个月能休假出去外，这段时间苏薇加班很猛。好在最难熬的阶段快过去了，她马上就能喘口气。
见状，岑栀便提议道：“周末你要不也来跟我一起打球？适当运动下，也能释放下压力。”
“我考虑下。”
岑栀点点头，“可以，我等会儿把地址先发你。”
正好她点的奶咖好了，岑栀没让打包，想直接端手里喝。
猝不及防的是，在她转身瞬间，一个人影不知何时静悄悄杵在她身后。
岑栀注意时已经来不及，手里的咖啡就这么撞到他的胸口上。
她手指被荡漾出来的咖啡烫到了一点，没能抓紧，咖啡落下后，差点又砸到这人的鞋子上。
一旁的苏薇跟着惊叫了声，忙从店员那里要了纸巾。
“烫到没？”徐司衍低声问，注意到苏薇手里拿着的纸巾，先接来递给岑栀。
岑栀只有脚踝被溅到了一点咖啡，这会儿已经迅速用手抹掉了。
她倒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反倒是眼前这人，衬衣及西裤上或多或少有一点脏了，他却好脾气的只关注她。
“你就不能站远点？”岑栀拿过纸巾擦了擦手，不懂他排队为什么要挨那么近。
一杯咖啡这么无缘无故被浪费，岑栀心里有点不高兴，同时又冷静地看向他的衣服，询问道：“需要赔你清洗费吗？”
徐司衍正分神打量岑栀今天的穿着，这套裙装很适合她，简单版型剪裁都很合身，甚至被她把衣服款式衬托更好看。
原本他没打算来咖啡厅，但从外面经过时，远远注意到她，就没有控制住脚。
也真是挺奇怪。
没分开之前，他总想无论如何岑栀都是自由的，无所谓她之后的去向。
但这一秒他居然生出了，想让岑栀独属于自己的念头，不想以后有别人拥有这份美好。
岑栀此时并不知道跟前这人莫名冒出来的阴暗心思，只是留意到他眼底的淡淡乌青，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像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见徐司衍不吭声，岑栀又问了句：“要不要赔？”
话落，徐司衍这才抬起眼帘，淡淡应了声，“不用赔。”又看了眼地上咖啡，“我重新买给你。”
“不必了，就当抵消吧。”
岑栀说完，将纸杯捡起来，又转头去询问咖啡店员有没有清洁拖把。
“没事，等会儿我们自己来就好。”店员说。
徐司衍从她手里接过垃圾，仍旧坚持再给她买，道：“是我的问题，就当我赔不是。”
撞见他深邃的眸光，岑栀迅速回避了，立即走到一旁，同坐在椅子上的苏薇说：“你要不先上楼去忙？”
“不着急。”苏薇说着，又悄声问她，“这位才是吧？”
“什么？”
“你的前男友。”
岑栀听了，忙摇头，低声道，“也不是。”
但苏薇却不信。
或许岑栀自己没能察觉，他们杵在一块儿时，看彼此那点眼神及散发的相似气息，都和普通男女不太一样。
总之不可能是清清白白的，反而涌动着若有似无的暧昧，必然是有过一段亲密交往才能产生的感觉。
回到公司后，岑栀抽空询问钟宇打球的位置是否有变化，确认好后她就把地址发给了苏薇。
正准备退出微信继续去干活，她注意到朋友圈新动态有新的点赞提示，是之前被她拒绝过的“汽车销售”。
岑栀朋友圈权限是对所有人公开的，也就没在意这件事。
另一边，徐司衍顶着衣服上的咖啡渍回到律所，一路上都没逃过同事们的问候。
但他却没像前些时候板着张脸，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回到办公室，他关好门窗换上备用的衣服，没多久听见有人敲门。
陈景明走进来，先是和他聊了正事，随后问：“昨晚怎么样？”
“就那样。”徐司衍不想回那顿晚餐，敷衍过去。又低头在手机翻出张照片递给他，“这个球场是不是你家附近的？”
陈景明接到手里看了眼，点点头，“嗯，不过我很久没去这儿了。”
“那这周再去。”
徐司衍慢条斯理道，目光从头到脚将陈景明审视了个遍，最后停在他因为应酬不断，微微发腮的脸，“多久没抽时间运动了？你老婆不会嫌弃？”
陈景明：“？”
*
周末这天。
岑栀和钟宇他们约的打球时间是在上午十点左右开始。
她到的时候，钟宇已经等着了，朝她招手时，笑得清俊又阳光。
见只有钟宇，岑栀以为其他人还没到，便问：“你是不是来很早？”
“嗯，有晨跑的习惯。对了，你吃过早饭没？这附近有餐厅，尽量吃点东西，等晚点再开始也行，今天时间还很充足。”
“出门前吃了点饼干，现在还不太饿。”岑栀拎着背包，准备去找个女更衣间换衣服。
同行时，她才说：“我有个同事晚点也会过来。”
“什么？”
钟宇像是有点意外。
岑栀有考虑到，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所以多带个朋友应该也不会
介意。
但见钟宇的反应，令岑栀不得不停下脚步。
“怎么了？”
“没有。那待会儿能再找个搭档更好。忘了跟你说了，今天只有咱俩来打球，他们不过来。”
话落，岑栀听明白他的意思，不动声色道：“好的。那等苏薇过来再说吧。”
钟宇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去换衣服。
更衣室内，岑栀用手机跟郑嫣然确认信息。
没多久，郑嫣然回复她：「钟宇这次没叫我哦。你们好好玩～」
岑栀心想，幸好叫上了苏薇，不至于时间久了，两人觉得尴尬。
换好衣服，岑栀出门去找钟宇会和，期间又询问苏薇什么时候到，并给她简单指了下更衣室的位置。
她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原本是打算找钟宇的，视野里却闯入另一个原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人。
岑栀怔住，反复看了眼，才确认了远处站在服务台前打电话，穿着黑色运动衫的男人，就是徐司衍。
脱去正装和眼镜，这人就显得没那么高深莫测，但气质凌厉，冷酷不减。
虽然知道徐司衍平时有打网球的习惯，但他之前去的都是俱乐部会所，顺便和某些上层人士聊公私事，应酬娱乐都很方便。
岑栀没细想他为何换了地方，因为钟宇恰好走到她面前。
“你朋友什么时候到？”
“大概还有一会儿。”
“那我们先去球场吧，等会儿可能人就多了。”
岑栀应了声，余光注意到徐司衍看过来，快步往球场那边走去。
……
陈景明从洗手间出来后，走到徐司衍身边，有些不解：“你之前去的那些地方，哪一个不比这家距离近点？环境也没得比，何必大老远跑一趟……”
徐司衍眸光淡淡，看向他：“离你家近还不好？”
“要不是看在你特意来找我的份上，我是不可能出来的。运动方式多了去，我还可以在家用划船机……”
他没继续理会陈景明的碎碎念，率先离开。
这会儿岑栀在跟着钟宇在做热身。
正动态拉伸时，她瞥见入口处有熟悉的身影靠近，分神间差点没站稳。
好在钟宇及时扶住她，温声嘱咐道：“小心，别摔了。”
两人不可避免有了肢体触碰。
岑栀倒没觉得有什么，尤其是她现在对钟宇就是普通朋友心态。
而且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相处，就自然大方的与他对视，眼里波澜不惊。
钟宇因为藏着其他心思，不禁回避她的视线，手抵着唇轻轻咳了声，“做下一组吧，差不多就行。”
“好。”
岑栀转着肩膀，微微侧身，恰好注意到徐司衍他们越走越近。
她也不想过于关注徐司衍的动静。
但明明另外一边有空的球场。
徐司衍却像是不懂避嫌似的，非要往他们这边凑。
感觉到这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岑栀背对过去看向左边，装作没看见。
第52章
徐司衍远远瞧见岑栀像是有意转了个身，薄唇抿紧，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一旁的陈景明则是终于察觉到猫腻，发现岑栀和钟宇后，偏眸凉凉问：“这才你是约我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吧？”
“很重要吗？来这里不都是为了打球？”徐司衍一脸认真道。
随后他板着张脸从那两人身边擦肩而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景明也懒得点破他的嘴硬，心知只要他不想承认，总会有千个万个理由说服自己。
岑栀热身完毕后，很快和钟宇一起打球，两人有说有笑。
倒是旁边的徐司衍和陈景明这边的氛围却不轻松。
准确来说，只有徐司衍的眼里充斥着斗志，次次压着陈景明。
在意识到不对后，陈景明对徐司衍喊了暂停，“不行不行，歇会儿！”
徐司衍这时也走了下神。
他注意到岑栀和钟宇忽然停下来不知道靠近在看什么，于是他那边的球直接越界，飞到隔壁。
那颗球正好落在岑栀脚边不远处。
正盯着钟宇手机看某个教学小视频，岑栀留意道脚边的动机，这才往隔壁扫了眼，恰好与徐司衍的眸光撞上。
岑栀不动声色错开视线，看向钟宇：“要喝水吗？”
“我都行。”
“那我去买。”岑栀率先道。
原本钟宇提议一起，但岑栀直接拒绝了，让他留下来。
岑栀买水的时候，顺便接到了姗姗来迟的苏薇。
两人一块儿返回球场。
未料到的是，徐司衍不知道为什么和钟宇打起球。
她神色微怔，旋即走到陈景明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俩打得还挺好是不是？”
陈景明也没细说，但难得见到徐司衍工作以外斗志昂扬的样子，他越看越觉得有意思，甚至拿起手机录起像。
见岑栀回来了，钟宇趁机朝她们挥了挥手。
岑栀则有些尴尬地勾起唇，期间瞥见徐司衍清冷的脸庞，总觉得钟宇和他碰上并不是件好事。
“这两人怎么看着还挺眼熟……”苏薇琢磨着，悄悄撞了撞岑栀的肩膀，“是不是一个给你做过饭，一个把你咖啡撞翻了？”
“你记人倒是挺会抓重点。”岑栀失笑，随后把水放下，“咱们玩吧，别管他们了。”
见岑栀回来，钟宇渐渐收了手。
徐司衍却像是憋着一口气，见钟宇停下来，语气沉沉询问：“这就行了？”
钟宇摆摆手，微微喘着气：“徐律这体力，都能去顺便打职业了。我毕竟兴趣爱好而已，精力有限。”
说完，他很快回去找岑栀。
徐司衍顺着钟宇离开的方向，追寻过去，只看到岑栀正和别人聊得开心，像是根本没花心思注意这边。
就像那晚一样。
不再是对他笑，甚至全程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也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甚至为自己方才那点幼稚的好胜心感到好笑。
徐司衍走到一旁，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偏眸看了眼岑栀，便问陈景明：“还玩吗？”
经过一轮休息，陈景明好多了，这会儿感觉到徐司衍有点兴致缺缺的样子，便道：“不然呢？这就走了？”
徐司衍喝了口水，淡淡道：“我出去透会儿气。”
陈景明听了，视线跟随着他，竟然从这人背影看出了点落寞？
但视线一转，他看到岑栀和钟宇相处融洽的样子，心想这人看完心情能好才有鬼。
换苏薇和钟宇一起后，岑栀下场去休息。
她注意到旁边没了动静。
陈景明倒是坐在椅子上，唯独没瞧见徐司衍的身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本以为这人来之后，或许又会找借口，说点什么。
但徐司衍并没有来打扰，只是专注在一旁打球。
期间岑栀悄悄观察他好几次，总觉得这人打球时像是带了某种戾气，好几次球都飞出场外，让对面陈景明叫苦不堪。
他或许心情不好，也或许单纯就是这种打球风格。
但她又会想到很久之前她因为工作缘故，和他在网球馆碰上。
他教她的时候其实挺有耐心，面上不说，却给她这个新手有机会发挥，不至于被别人虐得太惨。
而她一开始还误以为这人先看不起她，其实他也没那意思……
岑栀坐在椅子上，看似是在看钟宇他们打球，实则思绪跟着飞远。
体力消耗大半，岑栀这会儿渐渐感觉有点饿，身体也有点发虚。
原本以为是因为太热的缘故，但显然更像是在发虚汗。
岑栀想到可能是因为早上东西还是吃少了，刚才又是较高强的运动消耗了体力，便打算去外面贩卖机买点吃的。
跟钟宇他们打了声招呼，岑栀又独自离开球场。
……
岑栀此刻心慌得厉害，总觉得是低血糖的反应上来了。
她腿因为运动后变得有些软，不由站在原地缓了缓。
眼前骤然闯入一道高大
身影。
待看清是徐司衍，岑栀心里有片刻想念他之前给自己做的糖水，
但岑栀知道他们现在没道理相互麻烦，便自觉往旁边走了两步，想与他错开。
未想，这人好像在跟着她脚步移动，以至于她面前始终堵着一道人墙。
岑栀不解地抬起眸，问他：“能不能让下？”
徐司衍则皱着眉盯着她额头上的虚汗及明显苍白的脸色，便问：“早上吃过东西没？”
“吃了。”
岑栀说着，刚要绕开，眼前一黑地往前栽。
好在有人及时托住她的腰，想也没想道：“又偷懒了吧。”
就算吃了，也是些不健康的零食。徐司衍记得岑栀生活习惯不太好，尤其是饮食方面，极其随便敷衍，图省事儿。
他也顾及不上岑栀意见，直接打横抱起她，大步流星转身向外走。
岑栀的脑子在短暂黑屏后，又瞬间清醒，不由敲了敲他的肩膀，“你干嘛？放我下去。”
“没吃好饭打什么球？”徐司衍冷冷道。
近距离盯着这张冷峻的脸，清晰到能看见他的睫毛，岑栀心思有些恍惚，“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看见了，就和我有关系。”
“……”
饶是不管如何抗拒，徐司衍抱着她直接找了家就近的小吃店。
进去后，他才肯将她放下。随后指着她说：“你别乱动。”
岑栀也觉得累，这会儿坐下来后也懒得起来，抬眸看见这人去门口收银台点餐。
阳光透过门帘洒进来，刚好落在他身上，光影随着他的动作转换。
他指了几下菜单，付好款，又去了外面，没多久便折返回来。
岑栀立即收回视线，用纸将掌心的汗擦干，状似无意打量这个店面。
徐司衍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下，恰好挡住门外的光影。
他拆开手里的包装纸，将糖递到岑栀嘴边，“先吃了。”
岑栀看了看他的指尖，伸手接过来，默默含在嘴里。
点的部分食物有现做的，所以上来很迅速。
徐司衍递了个勺子给她，淡淡道：“喝点粥。还有红糖馒头、豆沙包……”
“不用麻烦，就这吧。”
刚吃了颗糖，她已经感觉缓解了点。虽觉得饿，但一时也不敢进食太多，不然也难受。
徐司衍倒是没再强求，只是安静盯着她吃东西，没继续打扰。
虽然她对他依然有点爱答不理。
但起码能好好面对面坐下。
岑栀本想忽视这道强烈感极强的视线，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问：“你能不能别盯着我吃饭？”
“不能。”
“……”
像是思考了下，徐司衍忽地反问：“那你能不能，别不理我？”
岑栀低下头继续吃东西，掩饰情绪，语气硬邦邦回道，“……不能。”
徐司衍却说：“我没办法不看你。你也没犯法理我。所以，就没有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岑栀被他的话绕来绕去，反应过来后询问：“你为什么没办法不看我？”
话落，徐司衍倏地沉默了。
他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这句话，一时之间也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来解释。
正斟酌着怎么说才显得真诚，桌上岑栀的手机忽地震动，屏幕上显示着“钟宇”的名字。
岑栀从球场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考虑到他们可能休息的时候发现她很久没回去，便伸手准备接电话，和他们讲清楚。
对面徐司衍却在此时沉着脸，忽地开口：“岑栀，我们先好好聊下吧。”
“不是已经聊过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岑栀疑惑地看着他。
她当着徐司衍面接了电话，大概说了下刚才的情况。
意识到他们想来看看，岑栀便说：“我没事。吃完东西好多了，等会儿过来找你们……”
这通电话持续时间不太长，却让对面的人等得格外心焦。
岑栀挂断电话后，迅速把碗里的东西吃完，抬眸看向徐司衍，“刚才谢谢你。饭钱我转给……”
话说到一半，她意识到自己把这人微信删了，紧接着转变话语，“刚多少钱，我给现金。”
徐司衍没回答，踌躇良久，认真询问她：“我们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是吗？我现在让你难以接受？”
不知怎么，他认真的模样，让岑栀有瞬间不想继续拧着。
可岑栀却不甘心这么轻易妥协，随口说出了一个违心的答案。
“是。我们能挽回什么？不是彼此换个人就能解决吗？”
“可是我想过，其实我们可以认真的在一起。”徐司衍喃喃道，“如果你对我没一点那个意思，那我继续强求也的确没有意义。但……”
岑栀心颤了颤，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用意。
哪种意思？
床伴？
还是爱人的名义？
岑栀咬着唇，本想着他继续往下说些什么，但他却忽然止住了话语。
徐司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电话后先直接挂断，似乎不打算接听。
但这电话又很快没完没了继续打过来。
不知是这不死心的电话，还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谈话不太顺利，徐司衍眉心越来越紧，脸色跟着发白，难得将手机关机。
岑栀原本应该提前走的。
就因为他忽然冒出的那句话，让她想要再听到更多的答案。
说来说去，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死心。
但更多还是想看到他是否会有什么改变，或者是否能意识到她的真实意图。
只是差一点点。
明明她好像快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了，偏偏时机就不太凑巧。
“你刚才是想说……”她没忍住追问。
门外这时恰好走进来两个人，是苏薇和钟宇。
他们知道她的情况后，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地寻了过来。
两人之间的寂静彻底被打破，徐司衍也因为被三番两次打扰没弄得没了心思。
许是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太和谐，钟宇以为两人又是闹了些不愉快，心急之下走来道：“既然你和岑栀已经分开了，那总该给别人一点喘息空间吧？老这么阴魂不散，只会让人觉得这是在骚扰……”
徐司衍听了这话，身体僵了僵，像是联系到一些反应，不由想去知道岑栀的答案，不确定地问：“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第53章
岑栀被问住，忽然就被架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回答都有点不是。
许是察觉到她的为难，一旁的苏薇适时开口：“岑栀你怎么样？要不要回家休息？”
话落，岑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转眸看向她，“吃东西就好多了。麻烦你们跑一趟，咱们回去吧……”
她和徐司衍两人之间私事，岑栀不太想在无关的人面前闹得太难看。
拉着苏薇先走了。
钟宇深深瞥了眼徐司衍，随后跟上去。
徐司衍坐在原地，伸手将拆开一半的糖果揣进兜里，脸色渐渐有点挂不住。
原本忽然被人忽视，是这种感觉。
以前他没觉得那是值得在意的事，但没成想只不过因为他不在意那些人，所以才能做到坦然。
陈景明找到徐司衍的时候，看到他阴着张脸，没来得及多问，挑着正事道：“你手机没电了？融泰副总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徐司衍以为傅玥找他又是那些无关痛痒的饭局聚会，这会儿听陈景明说是正经公事，才把手机开机。
……
再回球场，岑
栀兴致淡了许多。
她明显没有之前投入，大多数时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怔怔看向一旁。
徐司衍没有再回来，就连他的朋友陈景明也跟着不见踪影。
回想在小吃店里的谈话。
明明她不该再为徐司衍牵动心情，但在看到他被刺痛时，她心里却没觉得多畅快。
场馆里来打球的人渐渐多了，徐司衍他们刚才待过的场地也已经有其他人在用。
没多久，钟宇朝她走来，询问道：“还打吗？”
岑栀摇了摇头，“要不你们继续？我先回去……”
钟宇却说：“苏薇呢？”
“那都走吧，我也差不多了，运动适量就行。”
岑栀点点头，走之前先去冲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她先行出更衣室，去外面椅子上等苏薇。
没多久，岑栀瞧见陈景明，见他正往自己这边走来，下意识观察了下他身边。
确定徐司衍没和他在一起，她不知怎么，心有些不上不下。
“结束了？”陈景明像是也要准备离开。
岑栀朝他点了点头。
本以为打过招呼就算完了。但陈景明却没话找话，突然问：“徐司衍有时候应该挺折磨人吧？”
“什么？”
“和他相处的时候，应该没少被气到。”陈景明语气笃定道，神情带着调侃。
岑栀并没顺着他的话往下吐槽，只淡淡道，“也不至于。只能说我和他的想法不一样，所以相处不下去。”
“他对于感情这块，确实空白太久…还麻烦你多担待。”
“不好意思，我和他应该算不上你所理解的那种关系。”
陈景明却是不信，语气失笑道，“但我没见过身边有性伴侣之间还要留宿对方家里不走的，明明酒店一晚上就能解决的事儿……何况，他之前花心思托人拍限定款手链，又让我给你找你心仪很久的包，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包最后没送出去。”
听他说起这事，岑栀显然有些错愕，像是毫不知情。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你生日前后那段时间？”陈景明似回想了下，继续道，“你们俩的矛盾自然是你们解决。但他这人就习惯把真实情绪藏匿，正话反说，就挺别扭……”
岑栀沉默下来，琢磨着他的话，心里回想为何会造成信息差。
陈景明提及的徐司衍仿佛是动了感情，可与她自己真实感受到的，却像是两码事。
他们没继续往下说，因为苏薇刚好出来找她了。
临走前，岑栀问了句：“徐司衍呢？”
“他工作上有急事。”
岑栀知道徐司衍之前把手机关了机，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
原本计划是打完球一起去吃饭。
但岑栀方才吃过东西，这会儿只陪着苏薇和钟宇在附近餐厅坐着休息了会儿，聊了会天，她便打算回家。
钟宇像是有点失望，不由问：“不出去转转？我朋友给了几张歌剧演出的票，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
岑栀对上钟宇的视线，这回确认了他眼里的那点心思，内心却没什么波动。
想到钟宇这段时间的帮忙，虽有感谢，但她随之而来的，是有点压力。
她其实不想和钟宇往这种情况发展。
尤其她心里还没整理干净和徐司衍的事儿。
何况钟宇还是郑嫣然的同事兼朋友，她更不能随意对待他。
钟宇不知道岑栀默默生出了疏远的心思，甚至为今天岑栀抛下徐司衍的事情沾沾自喜。
他觉得终于等到一个机会，以为岑栀会顺势接受。
但岑栀却推辞道：“我就不去了，有点事要回家处理。你可以问问苏薇或者嫣然他们……”
“我晚上也有事，就不去啦。”苏薇跟着开口。
见她们都没有要去的意思，钟宇眸光闪了闪，像是敏锐感觉到点什么，面上神色如常道：“也行，那有机会再看看。”
*
运动后格外疲惫，岑栀到家就换了睡衣，趟回卧室休息。
入睡前，她脑子里还是上午的事儿，拼凑着徐司衍欲言又止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模糊中，她隐约梦到了他。徐司衍用力搂着她，额上滚烫的汗水顺着他的流畅下颌线，恰好滴落在她胸上……
那肌肉线条流畅，筋脉曲张的手臂上满是汗水，撑在她身体两侧，胸膛上是她情动之下咬出来的吻。痕。
耳边回荡那人似压抑又性感的喘息，男人搂着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薄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正想听完，岑栀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
睁开眼时，卧室里光线昏暗，窗外夕阳早才落下去没多久，天空呈静谧的深蓝。
岑栀脑子还有些懵，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身体涌出令她熟悉又难受的空虚感……
是太久没做了，还是她排卵期提前了？
明明前段时间都很正常，偏偏今天运动完，她反而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岑栀将脸埋进枕头里，呼吸着枕头上的木质调洗发水香，叹了口气。
缓了一阵，她才想起来看手机，除去几条广告推送，还多了两通未接电话，恰好在她醒来前打的。
她之前虽然顺手把徐司衍的电话也删了，但仍然没忘记那串熟悉的尾号。
岑栀以为徐司衍不会再联系她了，但前后还隔几个小时，这人居然又不死心的找来。
原本想晾会儿他。
但隔几分钟后，电话又打了过来。
岑栀指尖原本悬在“挂断”键上，最终按下的，仍然是接听。
连通后，徐司衍缓了缓呼吸，问她：“你是在家，还是在外面？”
“有事吗？”
“嗯。我那会儿临时离开，不是因为你说的话。”他先不明不白解释了句，跟着确认，“一个人在家？”
“到底怎么了？”他迟迟不说清楚，岑栀也有点着急，心里一阵烦闷。
徐司衍却答道：“开下门。”
岑栀眨了眨眼，渐渐回味过来他的用意，不由道：“你在门口？”
他没多说，只是伸手按了下门铃。
卧室里的岑栀听见动静，微微愣住。
电话还没挂断，传来徐司衍低沉醇厚的嗓音：“你应该还没吃饭？”
岑栀想也没想挂了电话，胸口震动。
这人怎么专挑这种时候来？
夜晚最容易让人迷失，尤其独处一室。
她忍着好奇心，若无其事去洗手间磨蹭了会儿，又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顺道思考今晚吃点什么。
岑栀经常性饥一顿饱一顿，体检完觉得没大问题，便开始不长记性。
她这两天没购物，冰箱也就剩速冻饺子。
正杵在厨房纠结晚上吃什么，手机屏幕又亮了，显示那人的短信内容：「我给你做点吃的就走。」
见状，刚准备拿速冻饺子的岑栀，犹犹豫豫之下，又把东西塞了回去。
她心想，现成的厨子，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打开门一看，徐司衍正身姿挺拔站在门口，原本脸上有些冷淡的神色，在瞅见她时，渐渐变得温和。
他也不是空手来的，脚边地上还放着两个大的购物袋，但不像是在小区门口超市买的。
徐司衍进来后，站在玄关入户地毯那里，看了看四周，像是在寻找自己的拖鞋。
岑栀却道：“有鞋套。”
这回徐司衍什么也没说，听话地穿上鞋套后进屋，先把东西拎起来放进厨房，又转身出来，将外套随手脱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卷起袖口，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某些画面迅速在脑海
里闪过。
岑栀反复洗脑自己只是找了个上门做饭，长得也还不赖的厨子，不用想太多。
等待期间，岑栀在沙发上调了本书装模作样看着。
见他认真准备，像是真得只为来做一顿饭。
屋里渐渐飘出香气。
岑栀按捺住好奇，始终没进去，一直等他把饭菜端上了桌。
她抬眸瞬间，恰好撞上他站在桌前准备呼唤她的眼神。
“可以吃了。”
说完，他又转身进了厨房，不知在做什么。
岑栀没抗住饥饿，起身走过去。
桌上是两菜一汤，口味清淡但味道很好，只有一双筷子和碗，也不知他是不是来之前在外面吃过。
见他迟迟待在里面不出来，岑栀没克制住走进去，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
徐司衍正在整理冰箱，上面一层保鲜区域填满新鲜水果及酸奶等，冷冻区也都装满了食材。
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他头也不抬道：“我有空会过来。你尽量按时吃饭，少食多餐也行，实在不知道吃什么，到时候让人给你送饭。”
听到他说会再来，岑栀忍不住道：“你没必要这样。”
徐司衍却恍若未闻，倏地开口：“你能和钟宇做朋友，为什么就不能多我一个朋友？”
“作为朋友，不能关心下你的饮食问题？”
“……”
想起分手时他说可以继续做朋友，岑栀顿时语塞，不想承认他们和钟宇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因为不在意，没有过异心。所以她面对钟宇能坦然自在，甚至敢大方在朋友圈夸赞他。
而面对徐司衍，她总担心自己会暴露太多心思，被人捏住软肋，实实在在拿捏。也怕与自己期望的结果相反。
过去亲密中，她常常分不清自己，或是徐司衍流露出来的依恋情感。
到现在，她仍然持怀疑态度，无法完全相信他的改变。
所以想着只要远离他，就能渐渐淡下来，更不敢和他多接触。
只是徐司衍却不愿意就此划清界限。
岑栀想拒绝他，但终归存在一点念头，便造就成现在一边拒绝，一边又放任他进自己家里的局面。
其实原本可以不开门的，可岑栀没骗过自己的心。
没理会徐司衍这句话，岑栀转身又回到餐桌前，若无其事吃饭。
差不多快吃饱了，岑栀把自己的脏碗收回厨房。
见徐司衍也在收尾，她便催促道：“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他关上冰箱门，摘下围裙挂好，淡淡“嗯”了声。
只是离开厨房时，他忽地装起客气，征询道：“借下你家洗手间。”
“随意。”岑栀说着，坐回沙发上打开电视，等他离开。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从里面出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那我走了。”
岑栀点点头，这回一句话也没说，耳尖却不自觉留意他出门时的动静。
等门合上，她想也没想关掉了电视，靠在沙发上，在寂静中思绪飘远。
没一会儿，岑栀隐约又听见敲门声。
起初以为是幻听，她还没什么反应。
直到那道铃声骤然响起，岑栀慢吞吞起身走过去，不确定地打开门。
见徐司衍还在门外，她故意冷着脸：“你还有什么事？”
“我的表摘下来忘拿了，让我进去找找？”他满脸认真问。
岑栀想起他之前做事的时候好像的确把表摘下来了，便道：“那你等下，我去看看。”
没等徐司衍回答，岑栀先去了厨房那边查看，没一会儿又转去洗手间。
徐司衍站在门口试探：“要不我来找找？”
只是岑栀手里已经拿到了他那块腕表。
上万的表，他就随手搁在水池旁，沾了不少水。
徐司衍沉默地望着她将表递过来，几秒后，毫不犹豫抓住了她的手。
被这人湿润灼热的掌心包裹住时，岑栀浑身惊起一阵涟漪，不由往后退。
但他却不死心，取出她手中那块碍事的表，让两人掌心紧贴：“今天的话没说完……虽然我知道，强求没有意义，但我还是想争取下，不想就这么算了。”
“你先松手。”岑栀眼神慌乱，正要抽回来，这人却得寸进尺闯进来紧紧搂住她。
熟悉的身体久违贴在一块儿，那种扎实而滚烫的怀抱触感居然和她不久前做的梦一般重叠。
但徐司衍没松手。
他微微低下头。
岑栀见有道黑影靠近，下意识别过脸。
但徐司衍并没有擅自吻下来，只是用下巴轻轻抵住她的脑袋，灼热呼吸喷洒在她发间。
“岑栀……”他低声呢喃，“就让我抱会儿。”
他不愿和岑栀闹僵，那种再也不跟他说话的感觉，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有点煎熬。
第54章
往常他们在一块儿，见面永远都直奔主题。
但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没做，只安静拥抱，感受对方身上的体温和气息，让岑栀有瞬间忘记了挣扎，本有点僵硬的身体，也跟着放松。
察觉到她似乎不抗拒，徐司衍的手臂又收紧了点，试图让他们身体靠得更近。
不知持续多久，直到岑栀意识到自己的胸恰好抵在他身上，她耳尖跟着热了下，伸手推开他。
在这样下去，可能是她先克制不住。
于是岑栀催促：“够了吧，现在可以走了吗？”
徐司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面上倒表现冷静，心却起起伏伏。
在看清岑栀眼底不是想象中那般讨厌，他似乎确认完，才肯点头：“好。”
“那晚安。”出去时，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岑栀没回应，撞上他深邃幽暗的眸子，当着他的面关上门，隔绝那道仿佛要把她吞噬的视线。
门刚合上，岑栀缓了缓呼吸，心跳依旧有点快。
她想，如果没及时抽身把他赶走，今晚必然无法安宁。
……
周末第二天，岑栀没什么安排，却醒得格外早。
前一晚，因为之前睡得太久，她翻来覆去没睡意。徐司衍离开时那个拥抱和看她的眼神，也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岑栀意识到自己又因他失眠，只觉得不太妙，便开始给自己安排事干。
昨天徐司衍给做的晚饭还有剩了很多存在冰箱，岑栀这会儿拿进微波炉加热。
等待期间，她抽空看下手机，注意到钟宇几分钟前给她发了条消息，询问她今天干嘛。
岑栀犹豫几秒，简单回了下，显得很客气。
吃完饭，岑栀捧着酸奶碗窝在客厅，把之前看一半的书断断续续翻阅完，又抽空整理读书笔记。完事后，她还抽半个小时读了篇文章，练习表达及发音……
这会儿正是下午太阳正好的时候，岑栀看着从落地窗透进来的光束，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有点昏昏欲睡。
寂静中，她好像听见有人敲门。
岑栀清醒了些，看了眼时间，便以为是快递，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开门。
这会儿岑栀完全是一副松弛自在的模样，头发因为刚躺着略显凌乱，身上的家居服是衣柜里最没什么看头的。
她来开门的时候有些着急，所以也忘了穿鞋。
门外，徐司衍穿着挺括干练的风衣及休闲裤，里面的衬衣没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点锁骨。他今天不像工作日时显得那么正式，随性又不失风度。而那镜片后的眸子，流露出意外。
之前他们每次见面厮混，他都能察觉到岑栀的小心思，他同样也很受用，于是两人都没让对方失望过，次次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对方，到床上那一步自然而然更和谐投入。
分开后，他偶尔在公司楼下或停车场见到岑栀，都会被她某些衣品细节吸引，眼神不自觉瞟过去。
难得见到岑栀这么松垮的一面，徐司衍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面前的门迅速关上。
隔着门板，岑栀略有些急躁的声音传出来：“你又来干什么？”
岑栀问完，回沙发那儿去找拖鞋。
她起床的时候除了刷牙，根本没洗脸。站在镜子前，她看到脸上果然泛着油光，下巴那里甚至多了颗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红疹。
徐司衍也不是没见过她私底下不化妆也不洗脸的模样，但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再怎么显得邋遢松散，也是岑栀花了点小心思收拾过的。大多数男
的对这方面敏感度不高，可能也不会在意。
她和徐司衍虽坦诚相见好多次，但她依然在徐司衍面前放不下个别包袱。
大概这就是交心与没交心的区别，不管怎样都隔着点什么。
洗完脸后，岑栀简单喷了点水，脸上似又恢复光泽。
她也顾不上身上穿什么，冷静了下，又回到门口，透过可视门铃显示的画面，看到徐司衍还没走。
恰巧这时，他又按了门铃。
岑栀重新开门，脸还泛着水润。
徐司衍的目光在她白净的脸上停顿了几秒，率先解释道：“路过你家，就顺便给你送点东西。”
他手里的确拎着个袋子，也不知装了什么。
岑栀正要伸手接过就让他走，徐司衍却把手避开了。
“有点渴，能不能借杯子喝口水再走？”他一本正经道。
岑栀抿了抿唇，碍于他昨天给自己做了顿饭，又买了不少东西的面子，没有拒绝他这个看似合理，又有些蹩脚的借口。
她转过身去了厨房。
这也让徐司衍自觉地跟进门，还不忘关上。
进屋后，徐司衍把袋子里的保温桶拿了出来，并道：“家里阿姨煲得汤，你今天晚上可以喝。”
说完，他又把买到的各式糖果、巧克力等能迅速补充能量的东西收拾出来，放到她平日出门放杂物的架子上，转头继续开口：“之后可以在包里都放点。”
虽说岑栀不爱做饭是一回事，但还有部分原因是她在控制体重，不喜欢吃太多主食。
昨天给岑栀填满冰箱时，徐司衍发现买漏了。刚好今天让家里阿姨给岑栀煲的汤也好了，所以就一起送来。
岑栀给徐司衍倒完水，听到这话时，刚好把杯子递到他面前的桌上。
听完他的话，岑栀还是拧开保温桶盖看了下，闻到汤的香气，想了想还是道谢。
徐司衍端起水杯，走向客厅不咸不淡道：“不客气。”
他在岑栀躺过的沙发上坐下，便问：“刚才在睡觉？”
“没，就躺了会儿。”岑栀在另一边坐下。
两人之间像是隔着银河，谁都没有动。
岑栀余光注意到他端着杯温水迟迟没动，不由道：“水烫了？”
话落，徐司衍侧眸看向她，淡淡回答：“还好。”
“那为什么不喝。”岑栀随手拿过旁边皱成一团的毛毯折起来，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好缓解此刻的尴尬。
徐司衍勾起唇，随后喝了一半，放回茶几上。
他也没掩饰，直勾勾盯着她的侧颜，脸颊上不知何时沾着的睫毛，以及她反复整理手里毛毯的动作。
许是终于装不下去了，岑栀将毛毯放在一旁，声音冷静问：“又看什么？”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不会回避我。”他说着，慢条斯理朝她那边挪了几分。
感觉到徐司衍的靠近，岑栀僵了僵，旋即道：“既然喝了水，就赶紧走吧，我还有事要忙。”
“嗯，晚点是得走。”徐司衍答道，又继续说，“先别动，这里沾了根睫毛。”
闻言，岑栀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脸颊，打算自己蹭掉。
身边这人却已经把手伸过来，温热指腹在她脸上惊起一阵酥麻，逐渐袭遍全身。
岑栀正要躲开，徐司衍却靠过来，用另只手托着她的脸颊，认真看了眼，“别动，我帮你，很快。”
两人不知不觉凑近，他鼻息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岑栀脸上，令她不自觉偏移了些，看向他身后的墙壁时钟。
她感觉现在的距离和举动已经超出界限了，尤其是他的膝盖也正好抵在她的腿上。
岑栀缓缓收紧手掌，掐着手心想让自己清醒点，不能再被撩拨。
这人却在这时又开口说道。
“岑栀。”
她无声瞥了他一眼，等待他的问题。
“你说，我们要不要和好？”
“……”
这话如同坚固的石子骤然闯进平静无澜的湖水，那柔软的水浪被惊起涟漪，波纹荡漾久久无法平息。
一根睫毛折腾了十几秒才弄下来，她的心也跟着乱了这么久。
她拂开他的手，盯着两人紧紧挨着的腿，往旁边挪了下。
但徐司衍却紧跟着拉近已经间隔开的距离，似乎不想让她逃避。
岑栀被逼到退无可退，语气硬邦邦回道：“不要。”
徐司衍平静听完她的答案，继续问：“为什么？”
“这样就很好。”岑栀含糊回答。
话落，徐司衍却不明白了。在他的观念里，如果真的算彼此喜欢，那就继续在一起就好了。
而他明明感觉到，岑栀不讨厌他，更不是真得抗拒他，甚至也接受他的触碰，那说明就是喜欢他的。
徐司衍稍微理了下思绪，想了想便问：“意思是，维持现在的状态？”
话落，已经平复好心情的岑栀，眸光淡淡点头，“你说过的，大家可以做朋友。”
那就先做朋友就好了。
闻言，徐司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意识到无形之中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抿了抿唇，半晌开口：“那需要多久？”
岑栀从桌前端起自己的水杯，随口道：“我也不知道。”
没有具体的时间，就好像就是无期限。
徐司衍不知如何形容心情，就像以为昨晚那个拥抱是破冰的开端，但到此刻才知道，一切还很遥远。
她就在自己身旁，但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徐司衍从来不回避自己的欲望。
没有和岑栀开展那段关系前，他始终不愿意碰感情，想回避所有麻烦，这样他就有大把的时间投入自己热爱的事情里。
和岑栀有过一次荒唐后，他就惦记上了。
从前他只想和她做，在不用解决大部分麻烦时，双方也得到了快乐，让他觉得很好。
但当岑栀说要断掉，他那些自以为不去触碰就能稳定的秩序紧接着坍塌，才发现对岑栀，他不能仅仅图省事……
见他忽然不说话，面上也犹豫不决，岑栀便道：“现在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
“行，听你的。先这样。”徐司衍顺着她开口。
岑栀眸光闪了闪，不知怎么，在他如此好商量的情况下，依然感觉不到任何喜悦。
她心里闪过片刻迟疑，但说出去的话也不能再收回，沉了沉心：“现在应该没别的事了吧？”
徐司衍淡淡应了声，身体却没动。
见状，岑栀不由撞了撞他的腿，“你先起开。”
他堵在这里，她嫌挤得慌。
只是徐司衍什么也没说，仍是盯着她的脸。
被他这么注视，岑栀隐隐察觉到什么。
本应该起身先走，但她却在片刻后，迎上了他的视线。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啪”的一下断掉，无形之中火花四溅。
眼前这人前一秒还好好答应要做朋友，这一刻却猛地压下来，狠狠吻住她。
岑栀开始紧抿着唇，人也跟着向后仰，手抵在他胸膛无动于衷。
两人这会儿还睁着眼，双眸里都像是染上一层绯红，涌起无声的对峙。
最终是徐司衍率先闭上眼，单手按住她的肩膀，另只手去轻抚她的后颈，轻轻摩挲着，像是在安抚。
许久后，他终于费心思撬开了她的唇，紧紧吸。咬着，带着阵清冽又干净的气息。
清晰的吮。咂声缓缓响起，岑栀也闭上了眼，四肢百骸都因为这个滚烫的吻颤抖起来。
在他的手快要探入她衣服下摆时，一阵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忽然阻断了即将死灰复燃的**。
两人几乎同时停住，岑栀率先睁开眼，知道是徐司衍的手机在响。
而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得走了，沉默缓了好几秒后，将头枕在她的颈侧，嗓音暗哑道：“不管是不是朋友，我都控制不住……想要吻你。原谅我。”
这回岑栀很轻易地推开了他。
徐司衍顺势从她身旁站起身，看了手机，又随手把放在了桌上，“去下洗手间。”
岑栀瞥了眼，注意到他某个部位已经有了点反应，不由清了清嗓音，又喝了一大口凉水。
像是察觉到，徐司衍进去之前，语气斟酌道：“你心里清楚，这很正常。”
“……”
等门关上，岑栀借着他手机屏幕约莫看了下自己的神态，明显也已经被挑起了些感觉。
她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感觉自己有点不争气。
正要把手机放下，屏幕忽然亮了，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弹出来，发信人是
【傅玥】。
岑栀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很快息屏把手机放回去。
未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屏幕，一条最新消息呈现出来——
「这么久，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故意吊我。我图什么？房间号发你了，记得来。」
岑栀怔住，反复琢磨这条消息的用意以及发信人的名字。
待这名字和脑中某个人的脸对上后，岑栀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多少有点复杂。
第55章
没多久，徐司衍出来的时候，就见岑栀已经不在沙发上。
他已恢复如常，弯腰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留意到那几条消息，不禁皱了皱眉。
紧接着，周总的电话打过来。
徐司衍这才按下接听，没什么情绪应着，又道，“行，这会儿我约了客户聊事，晚点如果有时间的话，会来坐坐……嗯，好。”
他神色漫不经心又有些冷情，嘴上答应的很好，眼底实则带着几分厌烦。
恰巧这时，岑栀从卧室出来了。
徐司衍敛去神色，平静看过去，交代道，“岑栀，我要走了。”
“走吧。”岑栀道，自顾自忙活自己的事儿。
见状，徐司衍没忍住跟了几步，思考了下便试探问：“要不要把微信重新加回来？”
虽说他也悄悄用小号加到了她，但总归有些不明不白。
岑栀却拒绝：“不了。你又不喜欢看微信，加了也没用。”
听到她干脆回绝，徐司衍眸光闪了闪，不解道：“为什么。刚才不是还……”
“你还走不走？”
她没忍住打断。
似是察觉到岑栀情绪不对，徐司衍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只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这次他应该是真有急事，关门下楼一气呵成。
隔着门，岑栀听到那阵脚步声渐渐远去，心里又格外的不平衡。
……
楼下，徐司衍上车前，没忍住抬头看了眼楼上。如果不是有事，他其实并不想走。
徐司衍没再多想，动作利落拉开车门。
掉头出去时，对面刚好驶过一辆车。
他随意瞥了眼，因为想着其他的事，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几分钟后，秦勉的电话打过来，他才反应那辆车是他的。
“徐律，这么巧？”秦勉问。
最近徐司衍在忙其他的事，又有新的交际圈需要拓展，和秦勉来往少了些。
“嗯，你怎么会来这边？”徐司衍可不相信秦勉在这里也购置了房产。
“我来送个人。”秦勉回答着，语气顿了顿，下一句像是对身边的人说的：
‘这里居然没电梯？’
徐司衍隐约听见另一道女声回答了他，虽不太清晰，但从声色能辨别出应该是岑栀的堂妹。
这让徐司衍想起很久之前某次饭局后，秦勉那句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渐渐回味过来。
许是有事，秦勉继续对电话里的他说：“那先这样。今晚的聚会你也去对吧？我可听说也邀请你了。”
“看情况，还有其他事。”
“行，回见。”
那头先行掐断电话，徐司衍眸光沉静地看着道路前方，冷峻的脸上若有所思，似乎在斟酌什么事。
*
工作日这天。
临近午休时间，岑栀接到一通电话。
她这会儿正和苏薇商量中午吃点什么，循着电话走出公司，紧接着就收到一个男人送来的饭。
岑栀记得他似乎是徐司衍之前的司机，笑容憨憨，为人和善。
几乎容不得她拒绝，这人就快速转身离开。
等领着打包好的新鲜饭菜回去，苏薇瞧见后，立即道：“你什么时候点外卖了？”
“不是。”岑栀摇头，坐下来后，拿过手机给徐司衍发了短信。
没多久，徐司衍回她：「最近我在调理肠胃，每天有人送饭。顺道带你一份。」
他倒也没说是特意给她做的，仿佛是要减轻她的负担。
只是岑栀不想白吃他的，琢磨了下便回道：「钱怎么算？之后还是别送了，我自己会看着办。」
虽然已经明确拒绝，但徐司衍最终并没有理会她这句话，之后两天照常派人来送。
后见她不出去拿，就托她公司里的同事帮忙带进去。
而每次送饭的契机精准卡在她可能会吃饭的时间段。
于是这两天同事见她就会调侃：“你男朋友又给你送饭啦……”
岑栀拿着刚送来的饭回到工位上，感觉到他一意孤行的态度。
这会儿周围的同事都出去吃饭了，苏薇也因为看到她有人送饭，自觉找别的饭搭子。
她想了又想，还是给徐司衍拨电话过去。
秉着处在中午的念头，岑栀猜测他应该差不多忙完了。
大概等了会儿，电话终于接听。
“什么事？”徐司衍问。
“能不能别让人来送饭了？没必要这样。”
话落，徐司衍沉默了下，并没有继续争辩，只淡淡回道：“好。”
见他干脆应下，岑栀还以为又要拉扯一下，提前酝酿的情绪瞬间化为乌有。
岑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概以为他会扯理由劝她。
直到他温和问了句，“还有别的事吗？”
闻言，岑栀深吸口气，“没有。”
虽这么说了，但她有注意到徐司衍没像以前那样着急挂电话。寂静之中，她逐渐听到了他那边的环境音。
这时他应该是在办公室里面，一旁似是打印机正在工作，发出声响。
岑栀不想继续好奇下去，率先挂断电话。
望着桌上的饭菜，她怔愣片刻，又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这通电话过后，徐司衍还算安分，没发多余的信息来打扰她。
没有重加微信，偶尔他说什么，都是通过短信。
岑栀大多时候都是看一眼，不回复。
本以为已经表明态度不想收他的东西，只是隔天，正打算下楼去的时候，她撞见提前堵在电梯口的徐司衍。
见状，苏薇自我调侃道，“看来我又得一个人吃饭了。”
岑栀则有些无可奈何。
但徐司衍却直接把饭递到苏薇手里，语气淡淡：“今天你们可以一起吃。”
“还有我的份？”苏薇语气意外。
徐司衍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岑栀，“我走了。”
他的确答应了，不再让别人来送饭。
只是他又亲自过来，像是听进她的话，又仿佛没完全听。
吃饭的时候，苏薇随口问道：“你俩还在别扭？”
岑栀正想着事，听见这句话后回过神，“别扭什么？”
苏薇却笑而不语，喝了口汤，“这个好喝，就是有点温了。”
“……”
临近下班的时候，徐司衍突然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回家，他来做饭。
岑栀想也没想拒绝。
堂妹岑茜这两天刚好借住在她家里，两人也约了今晚一起外出吃饭，自然和他没关系。
巧的是，几天未联系的钟宇也紧跟着发消息来问她晚上要不要聚餐，只不过他没私聊，而是通过群聊艾特她。
岑栀的确也和堂妹岑茜也约着去外面吃饭，毕竟她不擅长，岑茜也是半斤八两。
更何况，她隐约发现岑茜最近精神不太好，也不知是之前她减肥过度，还是工作太劳累的缘故，看着挺虚，所以便打算请她吃顿好的。
前两天她工作有点忙总要加班，才定在今天。
见嫣然也跟着在群里说话附和，岑栀犹豫了下，就顺便问堂妹接不接受晚上吃饭多几个人。
确认岑茜没什么意见后，她才在群里回复带岑茜一起过去。
下班后，岑栀赶去停车场，准备开车先顺路去接岑茜。
车子刚驶出停车位，她余光瞄见某辆车里，走下来一个人。
待认清是傅玥，岑栀想也没想便挪开，驱车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
岑栀刚从停车场离开没多久，徐司衍后脚便准
备从律所走。
那天从她家离开后，徐司衍能察觉得到她对他变得爱答不理。
但徐司衍始终觉得，有些隔阂是可以随着时间淡化的，他目前也没对两人能迅速恢复以前的状态，报太大的期望。
总之他依然会做自己想做的，该做的。
反正岑栀不是对他毫无感觉。
徐司衍正出神等电梯，直到门开了，他还没动，从里迈出一个高挑干练的人。
高跟鞋踩在地面格外清晰。
他瞥了眼，见是傅玥，面上神色淡淡：“傅总怎么有空过来？我今天已经下班了。”
傅玥浅笑着，“这样嘛……难得见徐律下班这么早。那就一起吃顿饭？”
徐司衍说：“有约了。”
“明天呢？”
“也是。”徐司衍闻言看了看腕表，无形之中像是很紧迫，冷淡回道，“女朋友在催，所以赶时间。傅总随意。”
他走进电梯，还没几秒，见傅玥没进来的意思，手毫不犹豫按上关门键。
待电梯门合上，傅玥走到一旁，从包里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秦总，跟你打听件事……”
……
晚上吃饭的位置是之前岑栀和郑嫣然一起去过的音乐餐厅。
许久未见岑茜，郑嫣然也是同样诧异，盯着她那张消瘦没气色的脸，赶忙给她夹菜，关心道：“妹妹，你多吃点。”
岑栀不由也跟着偏眸看了身旁这人一眼，心知她必然是有事瞒着她，只是还没到开口的时机。
她其实也存着今晚气氛好的念头，想着岑茜或许能趁机解开心事，直接说开。
岑茜一门心思光顾着道谢，顺从吃完碗里堆如山的食物，“你们别一直看着我，我真没什么事儿，就是前段时间工作压力有点大。”
钟宇这时开口：“回头要是再有什么放松的活动，可以叫上岑茜一起。大家都有压力大的时候，别放在心上。”
“对的……”
岑茜只是笑笑，接着问都有什么活动，很快和大家熟络聊天。
见她显然比闷在家里的时候好点，岑栀渐渐放了心。
正吃着东西，她的手机屏幕亮起。
岑栀趁机扫了眼，本以为是什么消息，但只是条广告推送。
回想在停车场里遇到的人，岑栀不免又闷得慌。
她知道自己没必要过度臆想，有问题直接说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只是她依然缺少一点干脆利落的勇气和决心。
这顿饭快吃完时，岑栀起身去了趟洗手间。郑嫣然和岑茜紧跟而上，留下钟宇和另外一个朋友留在位子上看包和手机。
刚进去，厕所隔间里的岑茜突然道：“我忘带卫生棉了。”
岑栀比她们两人先用完洗手间，闻言便说：“等会儿，我帮你拿。”
说完，岑栀便快步出去了。
快走到位子上，她留意到钟宇把她放桌上的手机刚好放回。
见她过来，钟宇神色如常道：“刚有个电话，但是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你要不要回下问问？”
岑栀心里有些意见，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擅自接电话。
最终碍于情面，她就淡淡应了声，垂眸扫了眼那个未备注的号码，心里大概有数。
她没忘记正事，翻开岑茜的包找卫生棉，却意外留意到某家医院的挂号票。
岑栀来不及多想，先拿要紧的东西转身快步离开。
但这回她也没忘记，要把手机带在身边。
第56章
吃过饭后，原本想着再坐会儿聊天。但考虑到隔天还要上班，也就没进行下半场的活动。
只是这个点回家的路上依然有点堵。
岑栀慢悠悠跟在拥挤的车流后，原本正在想自己的事，直到她察觉到身边的岑茜很久没说话，便问：“不舒服？”
话落，岑茜倒也没遮遮掩掩，点点头：“来例假肚子有点不舒服。”
但岑栀脑海里却闪过那个挂号小票，不由道：“你前段时间去过医院？要是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
“真没事。你们都太小题大做了。”
见她坚持什么也不说，岑栀也不好继续盘问。
岑茜也不是小孩子了，作为成年人，真有什么问题，或许她也有自己的方法去处理，也没准涉及到个人隐私上，那确实没必要事事都告知她。
半路上，身旁岑茜手机持续响了几下，但她只是看了眼却没再回应。
岑茜在她家里也住了有几天，本以为是和男朋友闹别扭，但也没见过他之前那个男朋友亲自来找过……
一路上走走停停，临近小区的时候，身旁岑茜忽然说：“姐，等会儿把我放小区门口吧，有个朋友找我。”
“现在？”岑栀瞥了眼时间。
“嗯，就说几句话，我晚几步就回来。”
岑栀听了，以为是她男朋友，也没多打听，顺着她的意思，在路边停车，目送她先下去。
从后视镜中，岑栀注意到岑茜停在路边看手机，脸上带着浅笑，看上去倒也没什么异常。
她多少有点好奇，进了小区后还在琢磨岑茜那副投入的神情。
独自找车位时，岑栀留意到有辆熟悉的车型停在她家楼前不远处的空地上。
借着路灯，她不经意瞄清楚了车牌号。
车窗里漆黑一片，瞧不清里面具体的景象。
岑栀也不知道这人是否下了车，先是找地方停稳车，墨迹好一会儿才下车锁门，装作无意瞥了眼那车的方向。
正以为里面没人准备离开，车灯蓦地闪了闪，有人轻轻滴了下喇叭。
紧接着，那辆车门打开，一双长腿从里迈下来。
徐司衍单手甩上门，发出声闷响。
他一身挺括大衣，上方倾斜而来的光斑斑驳落在他身上，五官愈发深邃，光影分明。
夜里又刮起阵风，两人头顶上的树叶正哗哗作响，周身并不寂静。
想了想，岑栀脚步顿住，沉默地看着他走来，像是在等待他的话语。
“晚上干什么去了？”他淡淡问。
“吃饭。怎么？”
徐司衍在距离她几步之外缓缓停下，脸上神情模糊。
“都和谁？”
闻言，不知怎么，岑栀从他话语里听出了质问的意思。
她想也没想，下意识道：“干嘛要告诉你。”
徐司衍沉吟片刻点头，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只是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迅速点了几下。
没过一会儿，岑栀感觉手机嗡嗡作响，当着他的面，想也没想翻出来。
待瞧见是徐司衍打来的电话，她有些诧异地抬起眼帘，语气不解：“你做什么？”
徐司衍先注意到岑栀手机屏幕显示着他的号码。仿佛连名字都不配得到备注，只有“陌生人来信”标识，和冷冰冰的数字。
心里那种怪异的酸胀感不免加深了些许。
他眼底愈发晦暗，踌躇片刻后，径直问道：“既然能及时听到电话，那为什么非得让钟宇帮你接？”
甚至不仅仅是今晚。
还有之前，她所谓的前男友，同样也轻而易举地拿到她的手机。
徐司衍不禁想，他和祁泽，或者和钟宇……到底隔了些什么，才会被她区别对待？
又或许是因为，他不想断掉，执意想两人恢复从前，这种自私的想法，其实是在加重她的烦恼？
提起电话这件事，岑栀心里也早就是一股无名火。
但她没有办法直接对需要留体面，隔着情分的钟宇随意发泄，却能下意识冲着眼前这人，毫无保留且真实地释放出来不满。
“一通电话没接到而已，有必要阴阳怪气？你有亲眼看到是我让钟宇接电话？你们律师说话不都讲究客观事实证据，怎么徐律现在开始也学着胡乱揣测那一套了？”
越往下说，岑栀越是按捺不住压抑，连带着从前那些本快淡去，但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心中发涩的不满，变得有些口不择言：“何况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就算我
真得让钟宇接电话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搭理你，行了吗？”
这一番话落下时，风骤然拂过，路灯刚好被猛烈摇曳的树叶遮挡住。朦胧的光彻底被掩去，在徐司衍身上形成一道浓重阴影。
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内心的冲击，或许是鲜少有人会直接明了对他暴露这种复杂深刻的情绪。
尤其是岑栀。和从前那些小打小闹相比，她现在更像是已经对他容忍到极致。
他动了动唇，没忍住问：“如果真的不想搭理我，那为什么又不拒绝……我吻你？”
岑栀却忽地嗤笑了下，想起他之前说的某些话，顺势原封不动还给他：“我和你一样，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有时候和喜不喜欢，想不想理你都没关系。”
“所以我会错意了？”
“难道你隔了一个月来死缠烂打，不也是因为欲望冲动作祟？”
他垂眸注视着岑栀的眼眸，那里乌黑清亮，眸光纹丝不动，显得她每句话都格外真实有力。
难得的，徐司衍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因为她似乎也没完全说错，但于他个人观念而言，这又没什么问题。
好像怎么沟通，最后都会绕到，他是为了一己之私和欲望来找她……
可在他看来，有欲望也是一种喜欢。她却好似想分得清清楚楚。
两人无形之中对峙着。
他感觉脑袋有些晕眩，额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有点气急，脸色不知不觉僵硬许多。
真要继续为这个观念争个结果，徐司衍清楚只会让他们现在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于是他试图转变口风。
“了解，之后我不会再擅作主张。但手机以后还是尽量自己保管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或许你不知道，你前男友，也这样接过你的电话……如果非你意愿，这种事不该由对你有异心的男人代劳，刚好那时候我们还没断。”
他说到这里，话语顿了顿，低声道：“说实话，我很介意。”
很多刺无形也留在徐司衍心中，仍然想有机会能说出来。
岑栀眸光怔住，显然一无所知。但她更为在意的，其实是徐司衍后面那句话。
但徐司衍却骤然点到即止，垂眸看了看腕表时间，原本有些难看的脸色渐渐平复，淡淡道，“耽误你回家了。”
岑栀听了，意识到他不想继续争论，不由问：“这就是你今晚来这里，要说的全部？”
或许两人的观念终归不同，对于徐司衍而言，已经得到了岑栀的答案。
不管喜欢与否，最起码他有些做法，是让她难以信服的。这让他不得不需要重新理下，和岑栀相处的方式。
但他的态度在岑栀这里看来，就好像是有些失望想放弃的苗头。
见徐司衍对她点了点头，岑栀收紧指尖，索性一言不发地抬脚离开。
徐司衍眸光一瞬不瞬盯着岑栀的背影，直到目送她进了楼道，隐忍绷紧良久的下颌得到松缓，眼底泛着血丝。
没多久，他又独自一人上了车。
副驾驶上放着一个礼盒，后座则有着大捧娇嫩欲滴的鲜花。
今天原本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但徐司衍就是想下班后立马见到她，即使她拒绝了。
如果被她看到，是否又会被她误以为，他只为了来纾解欲望才做这些事。
……
岑茜晚了半个多小时回到堂姐岑栀家里。
进门前，她留意到门口放着的花和不知名手提袋，想也没想，顺手帮忙带了进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浴室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没多久，岑栀洗完澡从里走出来，瞧见岑茜回来了，若无其事同她打了招呼。
待注意到客厅桌上的鲜花和礼袋，她擦着头发，随口道：“男朋友来找你啦？”
正在喝水的岑茜动作顿了顿，随即摇头：“没有啊。”
“那这花……不是你男朋友送的？”
“当然不是，我上楼的时候就看到在家门口，以为是你忘了拿进去。”岑茜解释了下，因不知情况，也没细说，转而回到自己暂住的那间房。
闻言，岑栀愣住，走过去打量好几眼。
她坐下来，手指轻抚着柔软滴着水珠的花瓣，鼻息间都被这阵幽幽花香所萦绕。
礼盒上的LOGO其实已经说明一切，她根本不用打开看是什么东西，能猜到这些大概是徐司衍的手笔。
*
这晚争吵后，隔天岑栀去公司前，脑子还处于睡眠不足的晕乎状态。
她提前在家喝了咖啡，也吃了早饭。在感觉稍微清醒点后，才敢出门。
隔壁屋的岑茜也刚好起床，刷牙的时候，跟出来和岑栀说：“我爸马上生日，今天我提前回家看看他们，下午就走了……”
岑栀正在玄关穿鞋，闻言应了句，随即道：“那你帮我跟叔叔问好，他的礼物我回头会准时寄过去。你准备住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会一周左右吧。”
“好。公司好请假？”
“还行……”
岑栀这会儿也着急出门上班，也就没留意到，岑茜说这话时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的神情。
……
匆匆开车赶到公司，岑栀停好车后，踩着高跟鞋小跑着去乘电梯。
待抬眸远远瞧见一个挺直宽阔的背影，她脚步不由顿了顿，慢了下来。
等她站定后，那人仿佛有所察觉，动作细微地偏头朝侧方看了眼。
他们似乎又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好在还有其他人在等电梯，岑栀没凑到前面，而是与他间隔较远的，稍微边缘的位置。
她借机瞄了眼手机，脑海里思考等会儿进去，是正常打招呼，还是什么也不做。
没等她落定想法，站在前排的徐司衍却倏地转动步伐，在电梯已经抵达时，却没跟着一同上电梯，而是往另一个区域的电梯方向走去。
岑栀见他忽然离开，不由顺着他的动作多看了几眼，最后还是电梯里有人询问她是否要进来，她才醒过神，匆匆走进去，心跳如鼓。
徐司衍什么意思？是回避她？
只是她自然而然也没想到，她无意识的退避，也给到一种错误的信号。
第57章
早上徐司衍在电梯口的回避，让岑栀不禁联想到昨晚的争吵。
他们之前也不是没闹过，连之前她翻脸后删他微信，徐司衍也从没像现在这样，有意回避她。
这让岑栀忍不住怀疑，他是否已经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纠缠。
只是到午休时分，之前徐司衍安排的人，依然准时准点给她送饭，一切仿佛照旧。
想到昨天的花和礼物，岑栀斟酌了下还是发消息问他：「是你送的？」
本以为要隔好久才回得到回复，但这次徐司衍几乎秒回：「嗯，想送就送了，收下吧。」
见状，岑栀不禁语塞，对他我行我素的行为开始有点烦躁，没再搭理他。
与此同时，楼上某办公室。
徐司衍见岑栀没有再发消息过来后，才放下手机。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份和岑栀一模一样的午餐，但他却没什么胃口吃饭，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却渐渐走神。
在岑栀眼里，徐司衍是在回避她。
但其实，他是察觉到岑栀在等电梯时与他拉开距离，下意识觉得，她不想与他处于一个空间。
昨晚那句“不想搭理”还是被他听进心里，反复啃噬撕咬他的心。
饶是之前被岑栀删微信，或者被她单方面提断掉再见，徐司衍也没想过在看到她时选择避开。
而这回感知到岑栀的疏远，他突然害怕再逾越一步，会让她觉得不舒服，让她更抵触。
一旁安静的手机再次响起。
徐司衍瞥了眼，见是梁曼莹，才不紧不慢地接了。
“最近忙什么呢？”梁曼莹问。
她这会儿应该是在机场里，背景环境音有些嘈杂。
“上班。”
“这辈子就准备和工作过？”
梁曼莹忍不住讽刺道。
徐司衍没向往常那样反驳什么，像是没什么精神，语气淡淡道：“什么事？”
“有段时间没回港城了，临近假期，不打算回来看看？我和朋友联合举办的艺术展刚好也在那几天开始了，要不你约岑栀一起回来看看？”
梁曼莹虽然人不在南城，但对徐司衍最近让家里阿姨给岑栀定时煲汤、做饭这些事都略知一二。
之前她从岑栀那里得知两人掰了，还为此可惜了好几天，但又不能真的对别人的决定指手画脚。
但只要徐司衍没放弃，梁曼莹依旧期待两人能有个好结果，便想借这个机会也邀请岑栀来港城转转，也给两人创造点机会……
徐司衍听了梁曼莹的提议，想了想便道：“我会问问，但不保证，她会来。”
闻言，梁曼莹却直言道：“你要是能丢掉你那不值钱的傲慢和框框条条，事情就好解决。”说到这里，梁曼莹其实有些无可奈何，她清楚徐司衍心底到底绷着什么，无非是他自定的一些原则困住了他，以至于有点不知如何变通。
“少一些顾虑，不然你连抓住她的机会都没了。”
安静听完梁曼莹数落一通，徐司衍愈发心梗。
原本是打算问下岑栀，试探她的态度。
但凑巧有件紧急的公事要处理，他只能暂时先放下和岑栀的事情。
……
岑栀因为马上要提新车，下班后直接将郑嫣然的车子送去保养，好之后将车还给她。
等送完车，她临时接到钟宇的电话，说是想约她一起吃顿饭。
对于钟宇随意接她电话这事，岑栀当场虽没明说，但那时候的表情其实并不好看，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她很介意。
钟宇似乎为这事也有些耿耿于怀，意识到问题，便想借此道个歉。
岑栀起初打算拒绝，但考虑到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便顺势答应了。
两人简单吃了顿饭，也没耽误太多时间。
他们一开始也没特意聊那些令人尴尬的事情。直到临结束，钟宇才又解释接电话的情况。
“我当时确实认为咱们已经很熟悉了……就没考虑到分寸，又意识你似乎也在疏远我，也有些心急了。因为发现，你其实还是在意他。”
岑栀没否认，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只是不想给你造成更多误解。”
钟宇却笑了，“你没让我误会什么，自始至终，我都能接收到，你对我不是那种感觉。是我以为可以慢慢来……”
岑栀喝了口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继续说点什么。见吃得也差不多了，便提议道：“要不走吧。”
“行。”
离开餐厅后，岑栀站在路边等车，拒绝了钟宇送她回家的提议。
钟宇心中失落，倒也没强求，只是在临走前，终归是有些不死心：“我今年生日刚好在假期里，想借机邀请大家聚下。没别的意思，纯粹作为朋友，希望你也能到场。应该有很多人……”
岑栀听了，语气委婉开口：“不确定那几天的安排，如果有机会的话，会看看。”
说来说去，她也是客套下，实际上不去的可能性更高。
话说到这里，钟宇也差不多听明白了，冲她招了招手后，转身离开。
……
徐司衍这两天忙着加班加点处理公事，基本都在律所开会、处理合同或外出和委托客户见面。
在明知和岑栀还有未解决的矛盾，但又没法脱开身去找她时，徐司衍忙起来时也有点着急上火。
饶是面对别人表现得再平稳，内心依旧掩饰不住焦躁。
这日徐司衍外出谈事，见时间还早，便回了趟律所。
原本他没必要再回来，但依然想借着这难得的空闲，等岑栀下班。也想当面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港城。
经过办公楼停车场时，徐司衍注意到，岑栀平日习惯停靠的车位里，如今停靠的另外辆陌生车，便以为她只是挪了个车位。
他先回楼上处理了点事，不知不觉就临近了下班点。
徐司衍提前去等电梯，卡着时间给岑栀拨电话。
可惜岑栀接到这通电话时，人已经坐上了网约车。
好巧不巧，今天一直在下雨，在暂时没开车的情况下，岑栀担心下班时不好打车，这次早早做了准备。
隔了两三天，那些在争端升起时，被放大的情绪被自动抚平，两人心里其实有意无意牵挂着，伴着一些生疼与惴惴不安。
岑栀问：“什么事？”
“忙完没？要不见一面？我有话跟你说。”
“我已经离开公司了。”
话落，徐司衍愣住，显然没想到她今天这么早。
隔了两三秒，岑栀率先开口：“有话就直接说吧。”
话音落下，徐司衍也没耽误时间，也就开门见山道：“梁女士有跟你说艺术展的事没？你有空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趟港城？”
窗外的雨滴有些急促，车子挤在下班高峰期的车流里缓缓前行。
待听到他的话，岑栀眸光微动，反复回想和徐司衍相处的种种。
他们之间或许不是半点感情都没有，但似乎差点时机。
许是见她不说话，徐司衍以为是他这边信号不好，又重复询问了她一遍。
岑栀这才轻声回答：“你晚了一步。钟宇昨天才约我假期出去玩。”
虽然她已经变相拒绝了钟宇。
但岑栀心里依然忍不住埋怨，徐司衍为什么总能晚一步？
就像之前她邀请大家去家里吃饭。
那时候在饭桌上，岑栀其实早就留意到徐司衍安静剥在碗里的虾，那只想递给她时又犹豫收回去的手。
又比如她生日的时候，他明明什么都准备好了，但却宁愿被她误解，也不愿意多开口向她解释一个字。
她现在就好像与他陷入一个怪圈里，永远在错过对方的示好以及真实意图。
徐司衍不愿意为她低头表露自己的想法，她同样也在反复猜测和试探……
事情发展成这样，是不是只能说明，她和徐司衍其实一点也不合适。
因为他们都缺少为对方再向前迈一步的勇气。
岑栀承认，她对他不够信任。
而他顾虑犹豫的是什么，岑栀也无从得知。
这番话说完，徐司衍那边跟着沉默几秒。
岑栀等了会儿，见他不吭声，想过要结束话语。
但他却忽然道：“不要去。”
许是担心她可能没听清，徐司衍又一字一句重复了遍，像是带着一点祈求：“别去。”
“为什么，这好像是我的自由。”岑栀故意反问，想借此听到更多，他能说服她的话。
徐司衍呼吸停顿了下，克制住心里的涌动，缓缓开口：“我知道我没有任何资格干涉你的决定，但能不能别答应钟宇。跟我去港城？梁女士很想你过去。我也很希望……你能去。”
接连几天，压在心里的复杂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乱成一团。
心慌之下，有的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甚至也顾及不了场合是否合适。
徐司衍甚至人刚进电梯里，周围还有杵着两三个陌生人。而他就这么当着外人面，不紧不慢道出了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察觉到周身异样的目光，徐司衍也顾不了那么多，开始继续解释：“那天晚上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我等你是因为想见你，想多和你说话。我也不想跟你吵架，只是很生气别的男人觊觎你……”
说完后，他深深呼了口气，脸上情绪紧绷，像是在默默等待审判。
只是这段话说完后，迟迟没人回应他。
在意识到手机里过分寂静，徐司衍下意识
问：“你听到没，岑栀？”
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急促的电话忙音。
徐司衍微微愣住，见电话被挂断，有些不确定地回拨过去。
但再打过去，对方电话却一直显示忙音。
……
同一时间，岑栀正在皱眉摆弄着黑屏的手机，尝试重新开机。
她猜测手机没电了，便询问司机车上能不能充电。
下车前还得用手机确认订单，司机热心地找了根线借给她。
顺利连接电源后，岑栀耐心等待手机开机，心里却在回想徐司衍刚才说到半截的话。
他似乎说让她和他一起去港城？
可电话刚好断在这里，她也只能等手机好了，再问问看他怎么说。
下车前，岑栀的手机终于重新开了机。
还没来得及跟徐司衍说明情况，岑栀忽然就接到一通来自江城的电话。
见许久未联系的婶婶冯青突然来找她，岑栀便以为她又是为了之前那套房子的事情，有点抗拒接听，想直接置之不理。
但这回冯青迟迟不死心，接连几通电话打来，像是真有什么急事要说。
考虑到这一点，岑栀才按了接听。
等电话一接通，耳边传来婶婶冯青有些焦躁而气急败坏的话语：“岑茜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你之前为什么没跟我们说过？”
话落，岑栀脑子懵了下，径直问：“岑茜？她怎么了？前几天她还住在我这里，不是也已经回了江城吗？”
“既然她住你家几天，你却没发现她刚做完手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姐姐的！”
岑栀听到这里，脑子里立即闪过之前在岑茜包里翻出的医院挂号票。
一些零碎信息顺势自动拼接起来。
比如岑茜那几天过分虚弱，频繁回避她的眼神……
她正想问下具体的情况，冯青的手机似乎被人中途拿了过去，还有人争执的声音。
没多久，岑茜的声音重新在电话里响起：“你别听我妈胡说，我现在真没事。”
话音刚落，冯青的怒吼在背景中响起。
‘还没事？你知不知道做人流后没养好对身体损害有多大，年纪轻轻不把自己当回事是吧？谈恋爱是你这么谈的吗……’
听到这里，岑栀之前不敢确定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她缓了缓呼吸，尽量语气平静问：“为什么不舒服的时候没告诉我实情？”
“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岑茜似乎也被问烦了，匆匆安抚她几句，率先挂了电话。
突然听到这种消息，岑栀多少有点自责，或许是因为多年来她和冯青不太和睦的关系，让岑茜也下意识不敢轻易麻烦她，所以她们的关系才会逐渐疏远。
岑栀回到家后，首先找到岑茜男友的电话，想了解事情原委。
让她一直疑惑的是，岑茜在她家那几天，这人从没出想过，也没打过一通电话。那他是不知道岑茜做手术这件事？
好不容易等岑茜男友接听，对方的背景音里充斥着游戏界面厮。杀乱斗的声音。
岑栀心知目前了解的信息不全面，并没贸然提起岑茜去过医院的事情，只故意试探他知不知道岑茜在哪儿。
“岑茜？”男人话语像是有些嫌弃，甚至有点嘲讽，“找我干嘛？你不知道我们分手了？她现在可是抱上金主大腿了，可能耐了。”
闻言，岑栀声音冷下来：“你别胡说八道。”
男人却是无所谓的态度，“我有没有胡说你可以亲自问问她，她给我扣了那么大一顶帽子，还指望我关心她的去向？滚蛋！”
对方一改从前和煦的态度，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岑栀听了却是格外心惊，反复思索岑茜前男友的话。想起之前岑茜临时下车去见朋友，难道就是她现在接触的新人？
她躺在沙发上思考事情，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和徐司衍临时挂断的电话。
见他拨了好几通电话她都没接到，岑栀想也没想回拨过去。
电话接通很快。
岑栀解释道：“刚手机没电了。”
徐司衍这会儿正坐在车里等绿灯通行，这会儿知晓了方才的情况，心里倒也没多大波澜：“好，我知道了。”
“你刚都说了什么？”岑栀不确定问。
话落气氛沉寂了下，徐司衍淡淡道：“这次休假，我要回趟港城。梁女士说，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去她和朋友联办的艺术展参观，想去看看吗？”
岑栀闻言，却仍然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继续问：“就这件事吗？”
他语气顿了顿，声音听不出情绪：“对。”
一股失落蔓延开来，岑栀思考良久，最终只说：“好，我考虑考虑。”
“可以。”他应着。
岑栀先挂了电话。
而徐司衍则盯着远处的指示灯从红变绿，他却半天没前行，对窗外急促的喇叭声恍若未闻。
直至身后的车主没忍住下来，敲他玻璃车窗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该走了。
*
临近假期，身边同事都热火朝天提前做计划。
岑栀还没给徐司衍一个确切的回复是否去港城，但她有意识开始着手准备出去游玩的东西。
这期间梁曼莹还给她发过艺术展的宣传信息，岑栀看完后也确实挺感兴趣，但担心情况有变，也没敢在她面前把话说实。
只是机票这些，还是得提前订。
徐司衍中午那会儿，还抽空发消息来问她，考虑的如何。
这段时间他们有照常联系，或许是各自手头上都有工作要忙，能见面的机会反而变少了。
她看着徐司衍的消息，没能及时回复，而是先把手头的事做完。
晚些时候，她手机屏幕又亮了下，是婶婶冯青打来的电话。
岑栀见状，也没接。
只是下一秒，对方发来消息说，岑茜的爸爸身体里长了个瘤子，需要动手术，询问她是不是该回来看看。
原本不打算再理会江城的事。
但岑栀又不能完全不顾有一定养育之恩的叔叔，便先给堂妹岑茜拨了电话确认消息。
“你还在江城？”岑栀问。
“是的。”
“情况严重吗？”
“目前检查情况还好，因为发现的比较及时。但具体还得术后摘除再检测确认看看……”
那就是还是有一定风险。
岑栀踌躇片刻，心里有了衡量。
挂断电话后，她握着手机斟酌许久，才给徐司衍编辑条消息，发送过去。
与此同时，正开会的徐司衍瞥见这条短信，指尖忍不住握紧手里的文件夹。
得到岑栀的拒绝，徐司衍其实并不意外。
但心里仍然难免有落差与失望。
会议上，他难得走了神，没能及时回答别人的问题。
直到同事没忍住唤了声他，徐司衍抬起眼帘，有些茫然的看着对方，“怎么？”
似乎没想到他没在状态，其他人也愣了下，赶忙帮着回答他的问题。
徐司衍听完后，迅速恢复如常，面色镇定地把重要部分收了尾，随后起身：“先休息二十分钟。”
他先走了出去，快步回到办公室，解开领口的扣子，猛灌了一口冰水醒神。
随后，徐司衍想不过又出去透气，路过办公区，听大家都在讨论假期的安排。
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下路过的徐司衍有什么计划。
徐司衍听了，顺势回答：“大概去趟港城。”
“徐律和谁一起啊？”
话落，徐司衍脚步顿了顿，语气淡淡：“我回家探亲，自然一个人。”
“……”
说完，徐司衍没再停留，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从茶水间出来的陈景明刚好听到徐司衍和别人
聊的这句话，不知怎么，居然从他语气里听出点惨兮兮的感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之前他注意到徐司衍订机票的时候，明明订的是两张。
……
岑栀虽然拒绝了跟徐司衍去港城，但心里并没多高兴。
可眼下她有其他的事要顾及，就不得不放弃这个可能和他有缓和的机会。
从徐司衍突然邀请她去港城这一举动，岑栀其实能感觉得到，他是想重新挽回他们这段关系……
只是她也不确定，等再回到南城的时候，徐司衍还会不会找她。
岑栀去江城的计划也比较临时，前前后后赶时间，也就和郑嫣然提过这件事。
到了江城，岑栀没有选择住在叔婶家里，而是订了个酒店房间。
岑茜虽然让她回家里住，但岑栀没答应，只是岔开话题：“先去医院看看你爸。”
岑茜点点头，带着她往病区房间走去。
期间她注意到岑茜比之前看着气色好点，岑栀便问：“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这段时间她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也被冯青帮着调养了些日子。如果不是碰巧她爸爸检查出问题要做手术，她兴许也早回南城了。
探望完叔叔，岑栀同婶婶她们一起吃了顿晚饭后，便打算回酒店休息。
有其他人在，姐妹俩有的话不好当面说。
岑栀难得回来一趟，自然是打算在这边多住几天走，顺便散心。
她抽空看了眼手机，短信那栏并没有新增，更别说多余的电话。
随后岑栀翻到梁曼莹发的动态，瞧见艺术展开幕的内容，趁机点了个赞。
……
徐司衍回港城后，先去给梁曼莹她们捧场，又跟着徐父参加饭局，顺道见了两个朋友。
热闹褪去，他满是疲惫地回了自己的住处，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远处，头一次觉得回到这里一点意思也没有，甚至有些空落落的。
他的主要工作、生活以及大部分社交圈基本围绕在南城那边，即便来这边也是为了维护以前的资源。
这会儿那些事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徐司衍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里没有岑栀。
原本计划，如果她愿意来，他会尝试带她见见自己的朋友或是家人……
这是他能想到的，证明自己对她不是一时兴起的办法。
心里一旦冒出念头，就发了疯想知道，岑栀在做什么。
徐司衍忍不住用小号看了下她的朋友圈。
待刷新到她昨天晚上发的动态，注意上面显示的定位在江城，不由愣了愣。
那次岑栀只是跟他发消息说，她没办法去港城，除此之外什么解释也没有，所以他下意识以为岑栀会优先答应钟宇，因为她和别人在一起时，永远都好像很放松。
岑栀不在南城，这也说明，她根本没想过答应钟宇的邀约……
他回想岑栀之前给他打的那通电话，似乎那已经是她递出的讯号了，可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留意到。
徐司衍盯着那张照片反复看了许久，想也没想做了个决定。
这个时间要订到合适的机票抵达江城其实有点难，但好在他能托人帮忙解决。
几乎已经没什么可犹豫的，徐司衍简单收拾了点行李，匆匆离开住所。
从他回家到又出门，也才过去半个多小时而已。
…
岑栀此时才从医院离开。
此前不久，叔叔长达三个小时多的手术才结束，她留在医院帮着处理了点事。
见情况趋于平稳，岑栀才得以离开。
岑茜跟着出来送了她一段路，期间问她：“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闻言，岑栀仿佛被提醒了什么事，立即拿出手机打开订票程序，“你不说我都忘了。计划是明天，但这几天票不太好买，也可能后天晚上吧。”
“好。你这两天住酒店还习惯吗？这次没其他安排？”
岑栀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主要回来看看你爸。”
顿了顿，岑栀想起刚才她忙碌之下，还频繁看手机，又问：“你是有新的发展对象了？”
闻言，岑茜眼里闪过不自在，“也不算。”
听到这里，不知怎么，岑栀总觉得她这副样子像极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虽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她眼里明明就是有喜欢的人。
岑栀没说太多干涉的话，毕竟她自己都没能理清楚自己的事情。
回酒店路上，岑栀感觉手机有动静，便垂眸看了眼。
见是徐司衍的电话，她目光顿住，先硬气地挂了两次。
这次他没像以前浪费时间，察觉到岑栀不想接自己电话后，又发了条消息过来说明来意。
许是等了会儿也不见岑栀回应。
没多久，岑栀忽然又接到了一通微信语音电话。
岑栀这才不得不认真看了眼，留意到是之前加的那个汽车销售。
她先是有点疑惑，以为对方打错了。
但见这语音不死心似的持续没断，紧接着又感觉不太对，尝试接了语音通话。
呼吸收紧瞬间，岑栀听到耳边传来熟悉而低沉的嗓音：
“岑栀，是我。”
第58章
虽说之前岑栀有怀疑过这个微信号，但从没往徐司衍身上联系。
因为她觉得他不屑于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岑栀心情很复杂，像是既松了口气，又带点小埋怨，但更多的是安心。
毕竟从她拒绝跟他去港城后，他便没了消息。
在江城两天，她有想过，如果这次回南城后，他们依然是这种僵持的状态，她是考虑算了的。
徐司衍没有跟她弯弯绕绕，而是突然问：“你在江城哪里？”
岑栀意识到他应该是通过小号看过她的朋友圈，想了想，疑惑道：“问这个做什么？”
“告诉我，好不好？”徐司衍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些。
或许是想尝试放下，他那些别扭的，或是固守坚持的原则。
他不敢表露，或许绝大部分是因为，他曾经把话说的太满，没有底气去坦荡地对她释放自己的情感。
岑栀走在路上，听着他骤然软和下来的嗓音，不自觉顿了顿脚步。
“你知道了又没用。”
“我大概晚点会到江城。”徐司衍索性直接开口，“把具体位置告诉我，嗯？”
她听了，脸上闪过讶异，心头跳了跳：“为什么？”
徐司衍望着近在咫尺的机场，想了想便道：“有点事。”
闻言，岑栀垂眸踢了下路上的石子，见他又开始跟自己迂回，跟着不咸不淡地“哦”了声。
没过一会儿，徐司衍又问，“真不告诉我你在哪儿？”
见她没吭声，徐司衍倒也不着急，话语点到即止：“行，那我这边先挂了。”
这通电话匆匆结束后，岑栀对徐司衍要来江城这件事半信半疑，只当他是随口说说，没放在心上。
隔天岑栀休息好后，又抽空去医院看了叔叔。她在江城也待不了几天，打算今天看完他，之后就不过去。
在医院陪护一晚的冯青见她过来，让岑栀先帮着照看，她则先回家休息会儿。
等冯青走后，叔叔岑维明趁着这个机会，轻声询问岑栀：“岑茜的事情，你了解多少？她之前那个男朋友靠谱吗？”
闻言，岑栀却是摇头：“具体我不太清楚，但两人肯定是有矛盾的。不过岑茜现在有自己的主意，这次或许也是意外……”
“我知道。但还是希望你能帮我看着她一点，毕竟你们在一个地方，至少劝劝她保护好自己……”说到这里，岑维明皱了皱眉，不知是想到些生气的事还是术后身体不舒服。
他缓了许久，随后问：“你哥是不是还有几个月就能出来？”
“嗯，差不多六个月左右。”岑栀感觉时间过的是真快，转眼两三年就没了。
“那就好。你也别忘为自己打算，之前那个房子……我也听说了，怎么处理都是你的事，别把你婶的话放
心上。”
“我知道。”
考虑到叔叔还要休息，岑栀没敢和他聊太多。只陪着坐了会儿，等岑茜来医院后，她才离开。
期间没见到徐司衍有什么动静，岑栀猜测他又在逗她。回酒店她换了身衣服，打算出去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特产带回去给同事和朋友。
走出酒店，岑栀沿着梧桐树小道往大路上走，准备出去叫个车。
这会儿太阳正明媚，地面树影斑驳。
岑栀正琢磨着定位，余光不经意瞥见某辆挂着江城牌照的车子，起先并没放在心上。
直到从里下来一个难以忽视的身影，她眸光才彻底顿住，有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待确认是徐司衍，岑栀大脑空白了两秒，上下打量着他，久久没动。
她昨天没告诉徐司衍自己具体的位置，但他现在精准无误地寻过来，多少有些冲击到她。
缓了缓，岑栀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徐司衍却关上车门，朝她走近，语气自然问：“去哪儿？”
“随便转转。”
她回答时，脚步未停。直到感觉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腕。
岑栀这才不得不停下来，眼帘微垂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温热，带着结实粗粝的质感。
徐司衍没刻意握太久，见她停下后缓缓松开，提议道：“要不一起？我开车，去哪里都方便。”
说完，他也没等岑栀是否答应，转身先过去把车开了出来。
岑栀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等那辆车掉头停在她这边，随后低头取消叫车。
等她上车后，徐司衍没忍住勾了下嘴角，面上却表现的很平静。他偏眸关注着岑栀系安全带，才缓缓启动车子。
徐司衍问，眸光悠悠看着前方，“要不先吃饭？”
“我都行。”岑栀淡淡道，坐在副驾开始把玩手机，查看之前岑茜推荐的几家餐厅。
没多久，岑栀报了个地址，徐司衍什么也没问，顺应输入导航信息，出发前往。
起初车内寂静，谁也没说话，直到岑栀没忍住问：“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概……凌晨左右？”
“那这车是？”
“租的。”想着要来找她，徐司衍尽可能把很多事情都安排好，自己开车毕竟方便。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个酒店的？”岑栀面露狐疑。
毕竟她也没从郑嫣然那里听说，徐司衍有向她打听事儿。
虽然她在朋友圈有发过定位在江城的动态，却没有暴露具体的居住酒店。目前除了郑嫣然，也就岑茜知道她住这里了，但岑茜和他又不可能直接联系……
徐司衍眸光幽深盯着前方，手轻轻摩挲着方向盘，像是在思索一个合适的理由。
没多久，他随口道：“问了你朋友。”
他没说这个朋友是谁，自然就可能是瞎扯的。
岑栀愣了愣，知道他没说实话，但又懒得继续深究这个问题，反正也没那么重要。
到了吃饭位置，点餐时，服务生提及有没有忌口的，正在看菜单的岑栀下意识回道：“少辣。”
“别放葱。”
两人几乎同时说话，彼此短暂交流了下眼神。
服务生听了，笑着应下来。
察觉到对面徐司衍深邃的目光，岑栀装没看见，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口。
“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徐司衍问。
“应该明天就走。”
“这么着急？票订好了？”
闻言，岑栀先确认了下手机里生成的机票订单，点点头。
沉寂间，她没忍住质疑，“你呢，工作业务拓展到这里了？”
“那倒没有。”徐司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回答具体为了什么事。
岑栀心头微动，“之前来过江城吗？”
“嗯，但停留的时间不长。不介意的话，今天你带我逛逛？”
听他的意思，是打算跟着她行动，岑栀思索了下，说：“我没什么计划的。”
何况很多地方对她来说也不新鲜了，所以也没有特别好的推荐位置。
“无所谓。”
反正他来这里也不是真为了旅游。
吃过饭后，岑栀确定徐司衍没什么想法，便让他先陪自己买点东西。
她在脑子里迅速过了遍要带礼物的同事和朋友，走进人流攒动的商业街，边走边看。
起初她和徐司衍始终隔着一些距离。
但这会儿街上正热闹，人多起来，总是容易将他们冲散或者隔开。
在感觉岑栀又要离自己越来越远时，徐司衍终于忍不住蹙起眉，大步流星上前，紧紧牵住岑栀的手。
正在专心挑礼物的岑栀察觉到被人突然握住，侧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徐司衍没答，分神帮她挡掉快撞过来的行人。
他此刻又板着张脸，但并不是因为岑栀的安排。纯粹是觉得周围人太多，容易阻碍到他们，稍微有点不痛快。
岑栀没时间去猜测他的情绪，只迅速收回视线，继续跟店老板沟通要包哪些东西，又各自寄往什么地址。
虽如此，岑栀也没立即甩开徐司衍的手，而是任由他抓住，自己则放松指尖，自然弯曲，也不回握。
礼物买好后，岑栀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走了很远，并且在往前，就是岑栀以前在江城念过的中学。
她思索了下，不自觉沿着树下阴影往前走，穿过条小巷。
“这是去哪儿？”见离停车的地方有些远了，徐司衍才多问了句。
“随便逛逛，顺便买点喝的。”岑栀回答着，感觉掌心都有点潮湿，想起两人还牵着手，便打算抽回来。
但徐司衍却没松开，若无其事道：“刚不是经过了家咖啡厅……”
“那要不你去？我再逛会儿。”
徐司衍不说话了，仍选择跟随她的脚步。
经过路边的小卖部，岑栀拿了两瓶纯净水，并将其中一瓶递给他。
徐司衍接过来，把开好的水递给她，又将岑栀手里多余的那瓶水放回去。
见他没动，岑栀疑惑道：“你不喝？”
“暂时不用。”
徐司衍语气淡淡，转身去打量这片看似老旧但又很有地方特色的街道，和方才那片翻新的商业街完全像是两个世界。
逛到附近的学校，徐司衍注意到岑栀在拍照，仿佛意识到什么，试探地问了句：“以前这里念书？”
岑栀没否认，低头确认完照片保存，又自顾自往前逛。
得到她的回应，原本提不起什么兴趣的人，眼里不自觉恢复些神采，顺势问了些岑栀之前住在江城的事。
起初岑栀还算有耐心，最后实在被问烦了，忍不住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徐司衍闻言收敛了些，但嘴角的弧度却压不住，也证明着他还算满足刚才了解的信息。
最起码之后别人再问，他对岑栀，不再是一无所知。
走走停停不少地方，两人又慢慢返回之前停车附近的位置。
逛了两三个小时，岑栀也觉得有点累了，思考去哪些人少又安静的地方休息。
一旁的徐司衍留意到有情侣在讨论看电影的事，心思一动，垂眸问她：“要不找个私人影院？”
正喝水的岑栀怔了怔，像是想起些事，立即摇头：“不了吧。”
“那你还有没有其他要去的地方，我先把车开过来。”
徐司衍没强求，提议先回车里。
岑栀觉得可行，点了点头。恰好手里的水只剩一小半，但她不打算继续拿着，考虑扔掉。
徐司衍却在这时接过去：“给我吧。”
原本以为，他是想顺手帮她扔了。
但徐司衍却又拧开瓶盖，将剩余的水一股脑喝完。
他微微仰头时，喉结清晰分明，这会儿随着吞咽水的动作上下滑动，也格外勾人。
待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的下巴、嘴唇停留许久，岑栀清了清嗓音，立马转身去找了张街边的椅子，等他把车开出来。
这期间，她忍不住思索着徐司衍的意图。
方才吃
饭或是逛街，她能感觉到徐司衍有意在亲近、迎合她，这与他们之前的相处时有些许不同。
同时他虽然没正面说过什么，但岑栀又能感觉到，他是冲着她来的……
……
重新坐上车后，岑栀也实在不知道去哪儿了，便道：“不行直接回酒店吧，你住哪？”
徐司衍报了个酒店名字。
岑栀听了，用手机搜了搜两家酒店的距离，发现隔着并不远。
她不知道的是，原本徐司衍打算和她订同一家酒店。但假期情况特殊，他赶来时又在半夜，才暂时选在另外和她相隔还算近的酒店。
这会儿听她说要回去，徐司衍有些意外：“确定吗？晚饭都不吃？”
听到这里，想着徐司衍难得来趟江城，确实也不能白跑一趟。
岑栀踌躇了会儿，不由道：“这会儿还早。不介意的话，看要不要晚上逛夜市？现在先回去休息，晚点再见。”
“也行。”
先到岑栀所住的酒店后，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徐司衍手搭着方向盘，英俊的脸上若有所思，突然道：“我就不回酒店了。反正晚点还是要见面的，省得又要把车开过来。”
这话倒也没毛病。
但触及他的目光，岑栀心紧了紧，语气迟疑问：“那你准备去哪儿？”
徐司衍一瞬不瞬盯着她，紧接着试探：“介意我去你房间待会儿吗？”
第59章
岑栀听了，错开目光，委婉回答：“酒店房间有点小。”
闻言，徐司衍听明白她的意思，眼帘微垂，淡淡道：“行，那我在这里等你。”
她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待目送她走远，徐司衍才渐渐敛去嘴角弧度，盯着窗外思绪飘远。
从昨晚半夜抵达江城后，其实徐司衍没怎么休息。
下飞机后再赶到临时订的酒店，为了隔天和岑栀在一起不被无关电话干扰，他还提前处理了点公事。
于他而言，即便休假，也难免有些特殊情况来干扰。
短暂睡了两三个小时，他起床后又连了个视频会议，回了几封邮件。
等做完这些，徐司衍也早就没了困意，整理完毕后便去找岑栀。
这半天相处下来，岑栀虽然没有不理他，但反应都有点忽远忽近，仿佛真只是把他当普通朋友招待。
即使他借机牵了她的手，依然感觉少了些什么。
而方才那番试探，也让徐司衍察觉到，岑栀似乎拒绝与他独处。
他暂时猜不透岑栀的心思，但既然他选择找过来，就没想过要退让。
……
天色渐渐黑了，岑栀见时间差不多，正准备联系徐司衍，就见冯青给她打了电话。
岑栀以为是叔叔那边有事，想也没想接了。
未料，冯青是来问她知不知道岑茜去了哪里。
她愣住，立即道：“我离开医院的时候，她不是过去了吗。后面干嘛我就不知道了。”
“她中午那会儿就走了，现在也一直不接我电话！”冯青似乎有些焦躁。
岑栀感觉冯青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犹豫道：“那可能是去见朋友或者忙别的事暂时没看到电话，她也不是小孩子，你们也不用过于担心……”
“她在南城搞成那个样子，我还不能担心？当初你要是愿意让岑茜先住在你家，她也不会去跟什么乱七八糟的男朋友同居，还把身体弄坏！说到底你也有责任，但凡你作为姐姐多关心她一下，岑茜也不会被人骗！”
劈天盖地埋怨她一通，冯青不由分地说挂了电话。
岑栀皱了皱眉，又尝试联系了下岑茜。
等待良久，岑茜倒是接了她的电话，但她此时说话声音却极轻，像是在刻意压低嗓音：“什么事？”
察觉到她的异常，岑栀疑惑道：“你声音怎么这么小？现在在哪？你妈刚才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赶紧联系下他们……”
只不过岑茜既然能注意到手机，那说明她知道家里人在找她。
令她没想到的是，上午还在江城医院的岑茜，这会儿已经提前回到了南城。
岑栀见她这么急迫地赶回去，直觉事情没她想象中那么简单，不由沉声道：“你爸刚做完手术，都没完全恢复，你就这么着急回南城？”
岑茜沉默半晌，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合适讲话的地方，声音恢复如常：“本来我留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打算再给他找个护工，这样我妈也能轻松点。另外我在江城也待了一段时间，如果还不走，我南城的工作怎么办？”
岑茜似乎什么都安排妥当，但岑栀并不觉得这是她能想出来的办法，于是脑海里不自觉闪过她前男友那番话，没忍住询问：“所以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一个朋友。”
“新男友？”岑栀继续试探。
岑茜没正面回应，语气匆匆：“反正你放心，我没和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另外也辛苦你跟我爸妈说一声，我回南城是因为工作，不会乱来。”
她不愿透露，隔着电话，岑栀也无可奈何。
只是岑茜越是掩盖，越发说明她心虚。
因为堂妹的事耽误了些时间，岑栀后知后觉想起来要联系徐司衍。
见他也没来催促，岑栀打电话的时候，还有点犹豫。
直到电话接通，耳边传来他略显疲惫的声音。
岑栀问：“还出去吗？”
徐司衍清了清嗓音，缓缓应道：“当然。”
“你还在车里？”
“嗯，刚眯了会儿。”徐司衍瞄了眼时间，慢慢坐直身体，“还在，没走。”
岑栀咬了咬唇，想着之前他想来房间被她拒绝，这会儿听他有气无力的声音，莫名有点过意不去。
她没再耽误，下楼找到徐司衍的车子，走过去敲了敲窗户。
车窗缓缓下降，徐司衍眼里闪过疑惑，“不用车？”
“可以慢慢走过去，离着不远。另外开车进去也不方便。”岑栀提醒道。
徐司衍依言点点头，旋即下车跟上她。
待留意到他眉宇间的疲倦，岑栀猜测他昨晚是不是没睡觉。
察觉到岑栀的打量，徐司衍偏眸看她，“怎么了？”
被突然抓包，岑栀面不改色地挪开，终究什么也没问。
虽目的是带徐司衍转转，但他本人却基本没发表过意见，她走到哪里，他就站在一旁耐心等待。
这期间偶尔也有电话找他，徐司衍也只看了眼就掐断，实在不行才抽空回条消息。
路过卖花的地方，岑栀习惯性扫了眼，心里并没什么想法，毕竟她第二天还要离开江城。
路过卖花的摊位后，岑栀最终停在另一家卖工艺品的店里认真看了起来。
待察觉到身旁似乎少了个人，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四周，却没瞧见徐司衍的人影。
确定他不见了，岑栀慢慢收回目光，想起他刚才神色恹恹的模样，猜测他可能是失去耐心。
毕竟这一整天他跟着她走来走去，对于不热衷逛街散步的人来说，这也是一种折磨。
不知怎么，岑栀也没什么欲望继续往下看，迅速挑好要买的东西，拿给店里老板包装并结账。
直到她转身准备离开时，眼前忽然冒出来一小捧花。
岑栀愣住，顺着花往上看，恰好撞见徐司衍的目光。
这其实也不是徐司衍第一次给岑栀买花了。
难得的是，这花是他亲自送到她手里的。
岑栀看着他挑的花，心里其实很喜欢，面上还算淡定地接到手里，客气道了谢。
见她还拿着其他东西，徐司衍不动声色接过来，“走吧，再往前转转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路上的行人变多了，担心她又被人撞到，徐司衍索性揽住她的肩头。
在他的庇护下，岑栀的心思却有些飘忽不定。
岑栀能感受到徐司衍的靠近，只是心里并没有最初期待那般高兴，反而觉得挺不真实，甚至有点担忧。
担心此刻的和睦
不知何时又会迅速消失。
走过一段拥挤的路，直到周围没那么多人了，徐司衍才松开搭在她肩头上的手。
两人明明什么也都做过了，却在这种时候，流露出疏远的感觉。
徐司衍察觉到岑栀不在状态，心中充满疑虑，担心自己之前想错了。
逛得差不多，两人恰好经过家生意火爆的餐厅，准备以此来结束今天的行程。
等他们吃完饭，时间已经有些晚，路上行人、车辆变少许多。
送岑栀回酒店的路上，徐司衍脚步变慢许多，开始缄默。
岑栀听着他们不太一致的脚步声，视线落在脚下的影子上，心事重重。
临近自己住的酒店，岑栀顿住脚步，率先打破沉寂：“我到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路灯将他身影拉得很长，夜里微风吹乱他的发梢，额前刘海微微遮挡住他的眉骨，冷峻的神情也变得不太真切。
徐司衍目光落在她身上，同时余光也注意着周围环境，扫了眼某个喝多的男人进了酒店。
他走上前，淡淡道：“送你上楼后我再走。”
岑栀想说不用，徐司衍已经率先进了酒店。
乘坐电梯时，除了他们还有个陌生人。
等那人下了电梯，徐司衍按了关门键，没忍住问：“你以前在江城的时候，住在哪里？”
许是疑惑她回老家却住酒店的事，岑栀如实回答：“我堂妹家。”
徐司衍有点想象不到岑栀之前家里什么情况，但见她不愿意开口多说，也不好继续打听。
出了电梯，一直将岑栀送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前，徐司衍也没说要走的意思。
岑栀开门先进去。
徐司衍在门口站定，打量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鼻息间很快被属于岑栀身上的馨香所包围。
这里没花瓶，岑栀只能将花暂时放在桌子上。
待转头瞧见徐司衍手里还拿着自己刚买的东西，她走过去要接来。
“这个给我吧。”岑栀指他拎着的袋子。
隐忍到现在，徐司衍多少有点不甘，这回没征询她的意见，径直走进去把东西放好。
岑栀神色微怔，赶人的话刚到嘴边，却又不自觉咽下。
“确定明天要回去？”徐司衍站在窗前，假装在看远处的风景，实际是借着玻璃窗上的倒影，观察屋内岑栀的神色。
她应了声，见屋里有点乱，将床上、沙发凳上随手扔的衣服抖了抖，收起来挂进衣柜里。
酒店房间地面铺着地毯，薄薄一片东西掉在地上时难以没发出声响，岑栀也就留意不到。
她感觉屋里空气有点闷，不由转身去了洗手间，顺便洗个手。
徐司衍站在原地踌躇，眉心微蹙，想法反复在摇摆。
原本想送她上楼之后，他就告辞离开。
但到了门口，徐司衍又舍不得走了，更不想回到只有一个人的酒店。
于是他又开始倒计时，想着等岑栀从洗手间出来后，倘若她开口催促，他就不会多留。
可岑栀迟迟没动静。
徐司衍看了眼腕表，注意到时间已经有点晚。
再拖下去，两人今晚都别想休息了。
他也会多心，岑栀是否在刻意逃避他，宁愿在洗手间里待着，也不愿意与他同处一个空间。
斟酌片刻后，徐司衍转过身，准备和岑栀说一声就离开。
经过床边，他感觉脚底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徐司衍停下脚步，低头往下看，眸光微闪。
与此同时，岑栀察觉到外面没声音，起初以为徐司衍已经走了。
等她出门，瞧见他还在屋里，侧脸神色看上去若有所思。
岑栀走上前：“怎么了……”
她话语顿住，等距离近了，自然而然看到徐司衍手里的避孕套，想也没想伸手夺过来。
说来也巧。
昨天和堂妹岑茜见面时，她突然塞给她枚这个，说是让她今后也随身携带点，以备不时之需。
许是自己遭了点罪，涨了教训，岑茜变得比以前要慎重些。这也是为什么岑栀愿意再信她一次。
岑栀对这种事一直谨慎，也从来没发生过意外，更没夸张到要时刻带在身边。
想来刚才这东西从衣服口袋掉出来时她没注意，这会让儿被徐司衍捡到，气氛不知不觉变得味。
岑栀抿了抿唇，终于催促：“还不回去？”
见她神色淡淡，徐司衍知道他可能留不下，收起心中异样，深呼口气后道：“现在走。”
屋里空间不大，他像是故意似的，非得从她肩膀旁擦过去。
他动作太快，岑栀也来不及避让。
等走到门外，预备关门时，徐司衍忍不住回头，就见岑栀眼也不抬，站在桌前把弄桌上的花。
柔顺的发丝勾至耳畔，露出恬静温柔的侧脸，他看过去，忽然狠不下心。
岑栀迟迟没听见关门声，偏头看了眼。
见本应该离开的徐司衍突然折返回来，岑栀心中一震，指尖不自觉握紧手里的花。
他在岑栀身旁的沙发坐下：“我再休息会儿。”
“……”
“昨天到现在，就休息三四个小时，精神不好开车回酒店也不安全。”
岑栀听他解释完，提议道：“真想睡觉，你也可以再开一间房。”
“懒得动了。”
他自顾自躺在沙发上，岑栀有些语塞。
时间渐晚，岑栀也不想跟他纠缠，起身拿睡衣去了洗手间。
逛了一天，她其实也挺累。
徐司衍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动静，勾了勾唇。酒店沙发其实不大，但他靠在上面，嗅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渐渐有了些睡意。
等岑栀收拾好出来，见男人似乎真的睡了，不由放轻脚步。
她关掉屋里大部分灯，只留下一盏光微弱的床头灯。
寂静中，岑栀能听到他轻浅的呼吸声。她坐在床沿边上打量了他一会儿，随后从行李箱里翻出每次出门时会用上的小毯子，小心翼翼盖在他身上。
做好这些，正想去把室内温度调一下，一只手忽然抬起来，将她拦腰截住，而她随着这股力量直接趴在了他的怀里。
“徐司衍你……”她觉得这人在得寸进尺，瞧见他布满血丝的眸子，昏暗光线下深沉的目光，不由顿住话语。
徐司衍另只手跟着扣紧她的腰，语气沉沉：“我就是来找你的。”
所以他不想走。
第60章
身体贴近时，岑栀能感受到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及像火炉似的体温。
岑栀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别扭，想起身再说话。
但徐司衍却不肯松手，而是侧着身体，让她也跟着自己躺在沙发上。
两人勉强挤在上面，只能搂着彼此。稍有不慎，就可能一起翻下去。
徐司衍单手抵在边缘，护着岑栀，眼神灼热地黏在她脸上，又重复了遍话语：“我是来找你的，岑栀。”
近距离间，温热呼吸就喷洒在脸上，有些痒。岑栀心跳跟着乱了下，随即迎视他的目光，“听到了。”
见她反应平平，徐司衍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觉得还不够踏实，就企图想要去证明。
他斟酌良久，眸色渐深，终于低下头，克制不住想要吻她。
岑栀却在他即将靠近时，不动声色地别过脸，看向一旁的桌子，提醒他道：“你不是累了吗？”
徐司衍动作顿住，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手掌不自觉收紧收紧，背面的青筋毕显。
他也没料到岑栀这次会躲开，缓了缓呼吸，顺应点头：“是。”
“那就早点休息吧。”岑栀抬手轻轻推开他，小心翼翼地从沙发离开，自顾自到床上躺下。
盖好被子之前，岑栀顺手把床头灯也给关了，好心开口：“你要是真想休息，可以分你一半床。”
徐司衍闻言坐直身体，适应漆黑后，朝着她躺下的方向轻轻应了声。
岑栀强忍着没再说什么，直到听他似乎也站起身，正往门口方向走去。
本以为他是要离开，但徐司衍只是去了浴室。没多久，里面响起淋浴的动静。
原本想等他出来再睡，但岑栀却听着他洗澡的声音，打了个哈欠。
睡意朦胧时，岑栀隐约感觉有人上了床。但她太困，也就没理会他，徐司衍也没来打扰她。
一直到夜里，岑栀感觉身体燥热无比，像是被什么紧紧缠绕住，想翻个身都有点困难。
她被这臂弯束缚得有点难受，便尝试着挣脱，甚至拿脚踹了下。
同样进入熟睡不久的男人被忽然
惊醒，条件反射搂紧怀里的人，哑声问道：“怎么了？”
岑栀醒过来，睁开眼后想起来，徐司衍今晚睡在她身边。
两人这会儿都醒了阵，在黑夜中看着彼此，隐约能瞧见对方的身形轮廓及神情。
她不太敢回应那人灼热的眼神，开始不动声色地往左边挪了挪。
见状，身旁的徐司衍却紧跟着她挪动。
她越往旁边躲，他越要跟着往前凑。
直到岑栀感觉快要贴在床沿边上了，男人结实的手臂先一步搂住她的腰。
岑栀有点不高兴，对他道：“你能不能别挤我？”
“那你别往旁边躲。”身后的人低声道，像是铁了心要和她贴在一起睡觉。
岑栀也不敢乱动，就怕又闹出什么不可控的事儿，担心会经受不住诱惑。
室内温度其实刚好，同盖一张被子的人虽体温相差悬殊，但睡在一起久了就形成大火炉，两人同时都感觉身体燥热。
最终岑栀实在受不了他滚烫的身躯，面对面看着他，用手抵住他的胸膛，明明说着拒绝的话，脸上的神情却像是在撒娇，“你离我远点。”
徐司衍在夜色中看了她许久，眼眸晦暗不明，忍不住试探问她：“真不想做？”
或许是之前相互探索过太多回，徐司衍也能看得出来，岑栀也在极力忍耐。
他们太熟悉对方的身体，挨得近了，很多回忆也跟着涌上来。
原本徐司衍已经压下旖旎的心思，好不容易睡着以后，结果被人踹醒。现在内心深处那股火，自然而然又跟着复苏。
毕竟只要想到，他正和岑栀躺在同一张床上，就没法控制住脑海里那些想法。
听了徐司衍的话后，岑栀的确有过动摇。
毕竟她前段时间，还会偶尔梦到徐司衍。哪怕心理上有点抗拒，可她身体真实的反应早就给出答案。
只不过，她终归还有顾虑。因为她无法确定，徐司衍会什么时候突然冷下来。
于是她随口转移话题：“你来找我，就为了这种事吧？”
徐司衍闻言眸光僵住，径直否认，“不是。”
岑栀像是不信，紧接着开口：“真要做，也要看我有没有那个精力和心情。”
哪怕真想恢复之前那样相处的关系，也得看她的意愿，而不是在于他。
徐司衍隐隐感觉他们的想法或许不是一回事，正准备解释，岑栀率先道：“我困了。”
他只好打住话语，轻声回答：“那先休息。”
担心她真的掉下床，这回徐司衍依言往旁边挪了点位置，没敢再挤她。
屋里渐渐又恢复寂静，他们各自抱着心事入睡。
……
隔天，岑栀睡到了自然醒。
酒店房间遮光帘效果很好，屋内光线昏暗的猜不出具体时间。她看了眼手机，注意到已经快十点。
此时她身旁已经空了，徐司衍并不在房间里，不知是不是提前离开。
确认徐司衍没留下任何只言片语道别，岑栀拿着手机看了很久。
昨晚她打断他的话后，多少能察觉到徐司衍有点情绪。她也知道，他又翻来覆去，像是很久才睡着。
拉开窗帘后，岑栀才注意到今天是阴天，天色阴沉沉的，远处的建筑也被雾气缭绕掩盖，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样子。
她没时间猜测徐司衍的去向，先去洗漱完，随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岑栀是下午的飞机，但得提前退房。
正思考是把徐司衍送的花带着，还是留给酒店，她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一看，就见徐司衍身姿挺拔的站在门外，手里正握住个简易行李箱。
他换了身衣服，发型也稍微打理了下，整个人看上去俊朗又斯文。
“刚回酒店拿了行李。你收拾的怎么样？”他解释道，借机走进来问。
岑栀也没拦他，继续收拾东西：“快了。你也下午走？”
徐司衍将行李放在角落，在屋里的沙发坐下来，看着她整理行李，点点头道：“你都走了，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闻言，岑栀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摆弄行李箱。
她箱子里的东西装得有点满，所以就有点难合上。于是她弯下腰，试图用膝盖抵住行李箱。
岑栀今天的内搭是件短款针织衫，衣服下摆容易随着动作往上拢，就刚好露出白皙纤细的腰肢。那条铅笔裤，则显得她臀部浑圆而翘，双腿笔直。
徐司衍原本没想过要凑过去，但瞧她迟迟没关上箱子，便自觉起身，开口道：“我来试试。”
和行李箱斗争半天，岑栀弄得浑身浮起阵燥热。
她听了，也没逞强，打算松开手让他来。
徐司衍走过去，带去阵清冽的气息，令岑栀不自觉呼吸紧了紧。
等他接手后，岑栀才避开。
瞧见岑栀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徐司衍眉梢微挑，随后两三下就把箱子关好，顺手拎了下，发现还挺沉。
“谢谢。”岑栀客气说完，准备去检查是否有遗漏的东西，却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
他面色镇定，提议道：“去机场之前，先去吃个饭？”
“好。”岑栀从他身旁经过，收拾桌上的东西时，又偏眸看了眼桌上的花。
顺着她的目光，徐司衍也留意到，旋即问：“要拿么？”
岑栀摇了摇头：“算了吧，不太方便。”
考虑良久，岑栀还是决定把花留下。
徐司衍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没有强求。
原本计划是退完房间，岑栀就和徐司衍一起去吃饭。
但下楼后，处理退房时，岑栀忽然接到冯青的电话，说是让她去医院帮忙照看下叔叔岑维明。
岑栀则有点犹豫，委婉道：“我下午还要赶飞机。”
“这会儿才十一点多，时间不是还早吗？就在医院帮忙看一个小时就行，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你再走也不迟。反正从这家医院打车去机场也就三十来分钟……”
“岑茜不是说找了个护工？没来吗？”
“有什么必要找护工？反正你赶紧过来！”冯青吩咐完便挂了电话。
岑栀拧紧眉，优先办理了退房。
随后，她走向大厅沙发，留意到徐司衍还在等她。
岑栀从他身旁拿过自己的行李，随即开口：“我不和你一起吃饭了。另外下午我自己去机场，你可以先走，不用等我。”
才跟餐厅那边沟通完的徐司衍抬起眼帘，语气不解道：“为什么？”
“我有事。”岑栀应道，推着自己的行李便准备走。
徐司衍在原地定住两秒，反应过来后快步追上岑栀。
“等等。”他捏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前行，“什么事？你一个人去？”
“对，我叔叔家的事，和你没关系。”岑栀如实道。
他脚步顿住，不知是被哪句话刺激了下，心里莫名涌起阵无名火，眼神也变得有点严肃。
许是从他联系岑栀来江城的时候，她的态度就有些忽冷忽热、模糊不清，这会儿更是把他视作外人，拒绝他打听和关心她的事，所以他有点不舒服。
同时徐司衍也不知道，究竟该靠近多少，又该退多少，才能让她满意。
原本坚信岑栀是对他有感觉的。可从昨晚岑栀拒绝他的吻开始，就令徐司衍不自觉产生了点怀疑。
岑栀这会儿心里也烦，但并不全是因为徐司衍，更多还是又掺和到了叔婶家里的事。
她想着赶去医院尽快扫一眼，情况还好就提前走，反正之后基本不回来，这次表面功夫做完就行。
所以岑栀也就忽略掉了，跟徐司衍的沟通方式。
徐司衍缓缓松开手，忍了又忍，语气平静开口：“那你去哪，我送你吧。”
“不用。”岑栀拒绝道，匆匆推着行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徐司衍耐心跟着她走出酒店，一直目送她上了辆刚好经过的出租车。
恰巧这时，有人赶着撞枪口似的，给他拨了通电话。
知晓徐司衍来江城的人并不多，陈景明却略有耳闻。
“回来没？”他问。
“下午的飞机。”徐司衍语气
冷淡，拎着行李下了台阶。
一旁正好有人抽烟，便飘过来阵烟草味。
他没什么表情地瞥了眼，又收回。
“和岑栀怎么样了？有机会的话，带她来家里吃顿饭？我们夫妻俩肯定好好招待……”
“就那样。”徐司衍没什么情绪道，将行李放在酒店门口，转身快步走进家便利店，指了指货物架的烟。
陈景明听见他和店员的对话，有些惊讶道：“不是老早之前就不抽烟了？看来你心情不好，情况很糟糕？”
“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挂了吧。”
不等陈景明开口，徐司衍直接挂断电话，付好烟钱转身走了出去。
坐上车后，后视镜倒映着张深邃冰冷的侧脸。
徐司衍先从烟盒里敲出根烟，用薄唇衔住烟卷，下一秒动作顿住。
待反应过来没买打火机时，胸腔里那阵烦躁情绪直冲天灵盖，但他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这趟江城之旅，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也不大一样，总之心里有点憋屈。
最终，徐司衍没有选择下车去买打火机。
他靠在椅背上，调出岑栀负责的电台节目，听着闭目养神了会儿。
等冷静下来后，他还是给岑栀发了条消息，这才开车驶离酒店附近。
……
岑栀在医院待了一个多小时。
冯青姗姗来迟，手里还拿着让岑栀带给岑茜的东西。
“这些南城应该也能买到，就没必要带了吧。”岑栀掐着时间，“我得走了。”
“等等——”冯青上前拽住她的衣服，“让你拿就拿，这和买的怎么能一样？另外你作为姐姐，多关心关心岑茜的事，别光顾着自己谈恋爱。”
岑栀脚步顿住，也不想跟她继续在医院里拉扯，接到手里后，没忍住道，“东西我会带到。但岑茜想干什么，和我没多大关系。”
不等冯青说什么，岑栀快步拎着东西离开。
去机场的路上，她忽然接到徐司衍的电话。
“在哪？”他问。
“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那边沉默了会儿，终于是没忍住沉声问：“没看到我发给你的消息？”
岑栀愣住，是真没注意，“什么消息？”
说着，她退出电话界面，调出短信以及微信对话框，留意到微信里被压在底下的信息。
徐司衍深呼口气，“把我屏蔽了？”
“怎么每次到我联系你时，不是本人接不到电话，就是看不到消息？”
“……”
岑栀听出他又开始阴阳怪气，一时之间心也有点堵，跟着回道：“那你就别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