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薄病酒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脚,“没什么感觉,好像手脚暖和了点。”
萧清影:“……”
“不过……”他刚想说点什么,便觉得太阳穴针扎似的疼,不觉闭了嘴。
“不过什么?”萧清影的声音很遥远。
不过血雾钻进身体里时他似乎听到了声音,与在大雍雍皇寝殿听到的声音一样。
忍着疼,他说了出来,“还差一个。”
萧清影面无表情,“没错,还差一个。”
两人似乎在跨服聊天,但又微妙地对上了,薄病酒:“大宣的灵源?”
“眼下我还有别的事要做。”萧清影在石凳上坐下,幻化出破弓,“你留在洞府里,不可出去。”
可以脱离她的视线本是好事,但薄病酒没忘记外面有个虎视眈眈的“狐狸精”,“你要干什么去?”
他这带着些委屈的盘问口吻让萧清影不觉皱起眉。
薄病酒放轻语气,询问道:“我可以一起去吗?”
迟疑了一下,萧清影抬起头,“我要去影都流芳阁见姬琴。”
薄病酒明显松了一口气,语气都松快起来了,“这我跟着去没关系吧。”
萧清影狐疑地打量他,“你这么想出去?”
薄病酒点头,“这里是骊山。”
萧清影淡淡道:“这里是骊山,到处都是想除你而后快的骊山修士,你怕了。”
倒不是这个原因,薄病酒摸了摸鼻子,“嗯,算是吧。”
小毛趴在石床上,看两人你来我往地聊天,“那我也去。”
萧清影看向小毛,这是她的灵宠,自己能这么快突破金丹也有它的一份功劳,可说到底它属于薄病酒,不觉眼里多了一分淡淡的警惕,“你突破了?”
小毛感觉到她十分戒备自己,“是啊,我告诉你,我现在可以改变跟你的契约了,不必是主仆契约,你休想控制我!”
境界突破之后小毛感觉受到的限制变小了,它可以自行改变契约内容。
譬如从主仆契约改为平等契约,这么一来,它可以选择不回应萧清影的要求,对方便是要处罚它也不行,更不可能在它不同意的情况下感知它内心的想法。
萧清影挑了下眉,没说话。
看她这幅无动于衷的样子,小毛气不打一处来,但转念一想薄病酒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成功的大门,看啊,这坏女人可真傻,以为他真的喜欢自己,现在都不急着杀他了。
哼哼哼,它犯不着跟她生气,想着,小毛挺起胸膛,让毛茸茸的胸毛随风飘逸,“我已经改成平等契约了,看你怎么办!”
说完,它眉心的印记闪了闪,颜色果然变淡了。
萧清影摸着破弓,若有所思地看向小毛。
薄病酒清了清嗓子,赶紧阻止接下去可能有的大战,“你现在就要去影都吗?”
萧清影“嗯”了一声。
薄病酒欣喜地告诉她,“我现在可以飞了,不用坐你的飞剑了!”
说着也自豪地挺起胸膛。
萧清影看着这几乎要拿胸膛把洞府的天捅破的一人一狐:“……”
她站了起来,“走。”
……
薄病酒站在飞剑上,看着面前萧清影随风飞舞的发丝,男子气概有一点点受到了打击。
他想自己飞,萧清影却说他的功法比较少见,而此时骊山弟子太多,必生事端。
还想展示一下自己新技能的薄病酒难免有些失落。
但心中莫名平静了下来。
他低头看向滚滚向前的云海,蓦地想到这是第一次就他跟萧清影两人,不急着去哪里,不急着去救谁,只这样静静地在人烟稀少的云海上飞行。
风扬起她的发丝,不经意扑到他的脸上,扫过鼻子,痒痒的。
其实……这样也不错?
但想想无论如何最后都会死在她手里,命运的荒诞感涌上心头,嘴角的笑不免染上一丝苦涩。
而小毛似乎也春情萌动了,看着远处云海上一朵肖似小狐狸的积云,呢喃道:“不知道钰儿现在怎么样了。”
“在圣地安全得很。”薄病酒揉了揉它的头。
小毛抬起头,“你说她会不会跟别的狐狸玩捉迷藏?”
薄病酒:“从狐狸的年龄来看,它还是个小朋友吧。小毛,你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小毛呲牙:“你才牛,你全家是牛,我是狐狸!”
入得影都,萧清影轻车熟路地往流芳阁飞去,与上次一样,先去了南三十五哨。
薄病酒还以为这次能顺顺利利,看到王奕棋的时候脸立刻就黑了。
王奕棋见是萧清影来了,欣喜地从桌后站起来,差点撞翻了整理招募令的孙奇,“萧师妹,你来了!”
但视线落在她身后的薄病酒身上,情敌见面分外眼
红,空气中流淌着浓浓火药味。
萧清影开门见山,“我要去流芳阁见长公主,陈明要事,她可在?”
孙奇见这两人只是空瞪眼,无奈地摇了下头,回答道:“按理说她今日定在流芳阁里,师妹,你等一会儿我们俩跟你一起去。”
萧清影却道:“不必了,我只是前来同两位师兄说一声,以免两位在例行之日问询时有所误会。”
孙奇笑道:“师妹考虑得周全,我们知道了。”
王奕棋失落,“你只是来告诉我们一声,这就要走了?”
萧清影点头,转过身踏上飞剑,“上来。”
薄病酒收回目光,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头向后比了一个手势。
小毛也配合地呲牙。
比完他就跳上飞剑跑了。
孙奇也学着竖起了中指:“这是什么意思?”
“不用想也不知道不是好意思。”王奕棋黑沉着脸,“区区一个筑基修士,也敢如此嚣张?”
孙奇撺掇:“那你可以杀了他,只要他死了,道侣关系自动解除,你跟萧师妹不就有机会了么?”
王奕棋没好气,转身去整理招募令:“我们好歹是骊山修士,这种事我怎么做得出来。”
孙奇走到他身旁,“说真的,你喜欢她?你到底喜欢她哪一点?”
王奕棋倒也不藏着掖着,“你知道我离村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吧。”
“知道,你说那姑娘可惜没有灵根,只能当一辈子凡人,你上次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嫁为人妇了,而且过得还不错——”戛然而止,孙奇明白过来,“她们俩很像?”
“脸。”王奕棋叹气,“其实气质并不像,但脸很像。”
孙奇叹气,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反正她还活着,与其杀了萧师妹的道侣,不如将你那青梅竹马的夫君给杀了,给她吃一些驻颜丹什么的,也能让她多活几年,多陪你一阵子。死了大不了再去寻前世,何苦招惹萧师妹?”
王奕棋看向他,“她说她很幸福,爱她的夫君,爱她的孩子。我做不到。但是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筑基修士,可简单多了。”
孙奇耸了耸肩,也没法再说什么了。
“啊啾。”薄病酒擦了擦鼻子,“谁在念叨我?”
这时便听萧清影道:“到了。”
薄病酒第一次来流芳阁,落地后一边惊叹一边走,“这地方也太豪华了。”
小毛嗤之以鼻,“就这还豪华?魔宫可是豪华上数百倍!”
薄病酒有点好奇了,“看来你以前的生活还真不错,吃好的住好的,现在比起过去得降级好多了吧?”
说到这,小毛一把鼻涕一把泪,“何止,我的狐生啊——”
萧清影看了一眼又在胡扯瞎扯的一人一狐。
这时又是上次的执事凑了过来,“萧道长,您又来了。”
萧清影颔首,“上次提及之事我们已查清,特来向长公主言明。”
执事微笑:“殿下知道你今日要来,早就吩咐我们在此等候。这位是……”
萧清影:“是我的道侣,可以一起上去吧?”
执事面露难色:“当然可以,不过若是谈及大宣与骊山的私密要事,恐怕……”
萧清影:“那就让他待在上次你们让我们等候的屋子里,可好?”
执事点头,“多谢道长体谅。”
到了顶楼,却不见姬琴。执事先领薄病酒到湘鹭殿。
萧清影背着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见姬琴由一群男宠簇拥着,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她往卧榻上一躺,随手捻起男宠递来的葡萄,并不吃而是在指尖把玩,“听说你们冤枉我的事儿查出眉目了?”
萧清影略一作礼,“既然长公主命人等候我来,想必是知道了。”
“只知道大概。”姬琴将葡萄随手一丢,挥手让男宠都下去。
最后在场的只剩涂壁。萧清影诧异地扫了一眼,不见雀菘。莫非他又跟姬琴闹起了别扭?
“原来是这大梁居心叵测,还想嫁祸于我。刻意挑起大宣与骊山不合,我想问问,你们骊山打算如何处置?”
姬琴坐了起来,右腿屈起,右臂搭着膝盖,口吻懒懒的,眼神却锐利。
萧清影:“此事还应由骊山众长老与孙师兄决策。”
姬琴双眉向上微微一挑,笑了起来,艳若牡丹,“你好像变得聪明了一些。”
萧清影将视线微微向下挪了挪。
“但也变得……”姬琴的神色稍显复杂,带着厌倦,“无趣了。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女修能有改变骊山的力量,可到头来不过如此,你还是变得跟他们一样了。”
改变骊山?萧清影不解,骊山有何不好,有何需改变?
姬琴懒懒地向后一倚,“皇兄的来信我已过目,他说此事不必再追究,也罢,我就不追究你们冤枉我的事儿了。”
萧清影心下一松。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有一件事要你们骊山答应。你要帮我把话带到孙诸那里。”
萧清影不解:“什么事?”
第92章
湘鹭殿内,薄病酒端起茶喝了一口,唇齿留香,“真是好茶啊。”
小毛从满桌糕点里抬起头,“真是好吃啊!”
薄病酒打量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仅是建在流芳阁的一座小小宫殿就比在大梁大雍见到的更繁华富贵,可见大宣国力有多强。但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这里舒服,像……一座豪华的监狱?
薄病酒站起来,走到窗边欣赏外边的风景,心想刚刚在哨楼那里,王奕棋分明想跟萧清影来。不过看上去她确实对王奕棋没半点意思?但她对自己也没意思啊,甚至比起王奕棋,他这个仇恨度高得呢……
患得患失,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啊。薄病酒叹气,这时候要是能来点酒就好了。
蓦地,他看到斜侧方一片竹林下站着一个人。
他手中端着一个精美的漆盒,侧对薄病酒站着,久久不曾挪动脚步。
小毛凑过来,“那个人是谁?”
薄病酒:“我不认识啊。”
正说着话,三个与男子一样俊美的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上前故意用肩膀顶了他一下。
手中漆盒落地,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滚落一地。
原来装的是竹筒饭。
但男子并不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旋即看向找他麻烦的三人,“上次受了罚还不长记性?莫非,想被赶出流芳阁?”
西河恼得脸都变形了,“你还敢说?!肯定是你去告密,殿下才会禁足我们!”
另一人埋怨道:“没错,被关在暗房里这么多天,吃的都是猪食,今天我们也要把你关进去,让你好好体会体会!”
雀菘冷冷道:“那你们就动手吧?别只是嘴上说说。像你们这种人,欺弱怕硬,我不信你们真的敢杀。”
三人面面相觑。
西河作为三人之首,最是硬气,“你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陛下是宠爱你不错,可你知道她为什么宠爱你吗?”
另一男宠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西河,别说了!”
西河甩开他,“这有什么不
好说的?这件事我们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那是因为陛下严令所有人提起。”身后两人退了退,“你要是胡说八道,我们就先走了,可不陪你找死!”
西河脸色难看,“好,那你们就走吧!不受宠,不就跟死了差不多?我宁可死了!”
“不至于吧,你有手有脚的出去要饭都能活下来,干嘛非要得宠?”
忽然听到声音,四人齐刷刷看向一旁。
薄病酒刚拿了一盘瓜子边磕边看,西河的话槽点太密,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看电视,讪讪笑了笑,“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你是谁?”雀菘警惕地看着他。
“我跟我娘子来的,她是骊山修士。”薄病酒拍了拍手上的灰,“别介意啊,你们继续。”
三人:“……”
雀菘忽然想到一个人,“可是一个女修?上次来过那个?”
上次回去之后,他左思右想,足链断不可能落在湘鹭殿里。
询问那一日湘鹭殿来过何许人,方知骊山有三个修士来了,两男一女。男子是每月例行巡视的王奕棋、孙奇,这两人他都见过。因此,便有一个可能是那女修。
而他想了想,足链定不是掉在流芳阁里,他每日踏足之地不多,都翻过了。剩下就一个可能,是他那日偷偷溜出流芳阁时掉在了外面……
“上次?”薄病酒不知道萧清影几时来的,但应该是她,“应该是吧。”
这时,西河高声道:“原来是骊山来的贵客,您给评评理,这雀菘独占陛下的恩宠,还居心叵测,与婢女搅和在一起,您说他该不该死?”
雀菘冷冷的眼神飞刀般剜了他一眼,蠢货。
薄病酒呵呵一笑,“你们是长公主的男宠,她想宠谁就宠谁,我只是个客人,可没资格评判。”
“说得对。”
涂壁走了过来,先是定定地看着西河半晌,直将他看毛了,才转向薄病酒,“打扰您了。”
薄病酒摆手,“没事,就是瓜子磕完了,麻烦你再拿一碟。”
涂壁嘴角抽了抽:“……是。”
一看就知道要有一场“男宠”大战,薄病酒直接把窗帘放下了,只听着外面的动静。
先是涂壁训斥西河,然后是三个男宠哭天抢地的求饶声。
但紧接着又是雀菘替他们说情的声音,最后涂壁决定三人到长公主面前告罪。
“真是的,这三个人一看就不聪明。榜上一个大富婆,大家一起捞钱,用得着斗得你死我活吗?都是出来混口饭的,富婆那么有钱,想换谁换谁,觉得自己独一无二也太蠢了。”薄病酒指指点点。
小毛困惑:“富婆是什么?”
薄病酒想了想,“就是特别厉害的女人,不管是有钱,还是有权,都算。不管什么年纪,我们都喊’姐‘。”
小毛:“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应该互相帮助?”
薄病酒:“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小毛:“可是富婆只会宠爱一个人吧?”
薄病酒摸了摸它的脑袋,“不会,富婆会宠爱他们每一个人,也不会宠爱他们每一个人。这就好比她有一个最爱的,除此之外都是可有可无。心情好的时候就对他好咯,心情不好的时候统统滚开。”
小毛思考:“既然她有最爱的,为什么要这些可有可无的?比如说,既然我有钰儿了,我就和钰儿在一起,我不需要其他狐狸啊。”
薄病酒想了想,“也许她得不到最爱的呢?因为种种原因,只能找到一些相似的?这个就叫,白月光和替身。”
小毛摇头,“凡人真复杂,还是我们妖兽简单。”
这时涂壁推门而入,让婢女端上新的点心,包括薄病酒钦点的瓜子。
涂壁双手送上一个锦袋,恭敬行礼:“打扰贵客了,这是赔礼,若有其他需要尽请吩咐。”
薄病酒想了想才接过,“没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涂壁笑了笑,“多谢。”
等他离开,薄病酒打开锦袋,便见里面都是一块块充满灵气的亮晶晶的石头。
他拿起一块,放在眼前打量,“这是什么?”
“灵石。”小毛眼睛亮亮的,“上品灵石,这么多块!”
薄病酒倒抽一口凉气,这些时日他见过的萧清影、离离和武洋手中的灵石都是下品,中品少得可怜,更别提上品了,压根没见过,流芳阁的主人一出手就是一袋,“真是财大气粗。”
所以这样顶级的富婆,他们到底在吵什么?薄病酒无语极了。
“要不是我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他嘟囔着,把锦袋往星空囊里一丢,心安了。
又吃了一会儿,这次又有人推门而入。
萧清影一推开门,便与一人一狐对上眼神。
人两腮鼓鼓囊囊的都是点心,狐两腮鼓鼓囊囊的也都是点心。
一人一狐看着她,缓慢地咀嚼,然后咽下去。
萧清影:“……”
“走了。”她转过身,招了招手。
一行人出了流芳阁,萧清影停下脚步,回过头用复杂的眼神望向最顶层。
遥遥相望,站在花墙旁远眺的人似乎也感觉到她的注视,向下看去。
但这流芳阁实在是高,她只能看到画卷般铺陈开去的影都,仿佛看不见尽头。
身后传来雀菘的声音,仍是冷冷淡淡的,“殿下。”
姬琴回身,见他跪在地上,便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你又要替他们求情?”
雀菘垂下眼帘,“是。”
“这次不行。”
雀菘诧异地抬眼,“为什么?”
“因为他们弄脏了你给我做的竹青饭。”姬琴脸微微一侧,便有侍女端着被雀菘扔掉的竹青饭走来。
雀菘脸色却难看,“殿下,这竹青饭脏了,不能吃。”
“我就喜欢你做的吃食,这些时日,每天不吃一份你做的竹青饭,我便浑身都不舒服。”姬琴拿起金箸,夹了一小块放入口中,体验米饭在舌尖融化的滋味,微微眯起眼,“我真想去你的家乡看看,你说那里有成片成片的竹林,跟无尽海一样看不到头。怪不得你们能有用竹筒做出如此美食的智慧。”
面对夸奖,雀菘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姬琴夹起一点,送到他唇边,“你也吃?”
雀菘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张开嘴,吃下这一口。
姬琴笑了起来,“好吃吗?”
雀菘缓缓道:“好吃。”
……
骊山大殿,萧清影转陈姬琴的话,说完,静静等候孙诸主意。
“这件事前几日我便知道了。大宣与大梁本就有婚约在先,如今大梁皇帝继位,大宣公主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两国联姻实乃寻常。只是没想到姬成文还想求娶大雍女皇牧静舟,而那牧静舟竟也答应了。”说到这里,孙诸不禁笑出了声,“萧师妹,凡人很有意思,对吧?”
萧清影不明白牧静舟为什么肯嫁给姬成文,“这么一来,是否三国大权尽在姬成文之手?”
“相反,这是一个许诺。若无意外,这场联姻过后,人间能安稳至少百年吧。”他口吻淡淡,毕竟百年对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一瞬,“我只是没想到姬琴会提出这种要求……萧师妹,你说既然她想回去参加她皇兄与皇妹的婚礼,那让谁护送最好呢?”
萧清影一愣,见孙诸盯着自己看,“师兄想让我去。”
孙诸微笑,“没错,一来你的修为不低,定能护送姬琴;二来你是骊山弟子,先前大梁和大雍的事你都办得很好,我实在想不出让别人去的道理。”
萧清影本就在想有何办法能进入大宣的灵源,瞌睡时有人送来了枕头,“但是只有我一个人,恐怕不够。”
沉吟片刻,孙诸道:“等小比结束之后,看看谁夺得头筹,我再做决定。”
见萧清影并无离去之意,“师妹还有疑问么?”
萧清影道:“这件事最开始是大宣行商以贩卖美酒’青琉璃‘之名,在右罗县掘地私造’碧云天‘,又注入坊市井中,乃致百姓饮下引发暴动。”
孙诸颔首,“没错。”
萧清影:“那么这个人应该与大梁有关系,可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
孙诸:“师妹还想继续追查下去么?也并不可,但这么一来,我只能另觅护送姬琴的人选了。”
萧清影一愣。
这么一来便与她计划相左。可若是不查清,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毕竟与大雍、大梁都有关的关键人物“丛雨生”到现在还行踪不明……
孙诸打量她半晌,“萧师妹,你说的疑点确有道理,但眼下护送姬琴回大宣更要紧,你应当以大局为重。影都的事自会有其他人去处理,你不必担心。”
萧清影沉默了一会儿,“武洋很关心这件事,毕竟他出身右罗,尤其是五坊,那里的百姓都是他的恩人。”
孙诸甚是赞同,“所以这件事很要紧,我知道了,我会让人抓紧追查。萧师妹,我很信任你,你身上有一种让我熟悉的感觉。我相信你一定会为骊山着想。”
话已说得这么明白,萧清影也愿相信孙诸,“是,我明白了。”
孙诸满意道,“嗯,小比这两日就开始了,也不会耽搁很多时间。萧师妹可回去多修炼,做好准备。从骊山到大宣的路可不太平,妖兽频出,路途遥远,你可得好好保护姬琴的安全。”
……
山峦青翠,鸟鸣春涧。
三重门中的一个洞府里,离离双腿盘坐,依照新得的火法秘典修炼。
她手势不断变换,眼前火焰从一团团逐渐变得跟手臂一样粗,
随她心意攻击。
但很快她额头渗出薄汗,手势瓦解,火绳也随之消失。
像秘典里提到的随心所欲地控制火焰大小、粗细、方向实不容易。
离离翻看着秘典,这是孙诸从藏书阁里为她挑选的,但她认为这本书不太适合她。
修炼火法之后,她的性格比以往更大开大合,人也自信许多,怎么能忍受这求精细的法术?
越想越烦躁,她将秘典扔在地上,还丢了个火球过去。
要不然她去藏书阁找一门适合自己的修炼秘典?可若是被师尊知道她拒绝了他给自己挑选的秘典,说不定就不喜欢她了。
进退两难之际,离离还是拾起了地上的秘典。
秘典封皮被火焰烧过后竟蜷缩起来,离离吹开了黑灰,发现封皮上的字有所变幻。
“以……欲……御……法?以欲御法是什么意思?”她辨认出上面的字,心怀困惑。
去找师尊看看?她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想法,旋即认真看了起来。
……
武洋画完一张符,很满意地端看,正要继续却发现符纸用完了,便出了洞府打算去事务堂买新的符纸。
刚出洞府,就遇到了三个修士。
武洋脸色一变。
为首的修士已是筑基后期,将手指关节掐得咔咔响,“武师弟,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这些时日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可等你等得好苦啊。”
第93章
“李师兄,跟他废话作甚,直接打他一顿便是。”偏矮修士似毒蛇紧盯着猎物,满眼怨毒。
李姓修士抬手制止了他,看向武洋:“你跟林师妹说了什么?她可把我们几个好一顿臭骂。”
高瘦修士嘲讽道:“你能被孙师兄收为弟子不过是巧合,是祖坟发青烟,竟还敢自视甚高?”
武洋杵在原地,想起前几次这人对自己的凌辱,忍住逃走的冲动,“我没有跟离离说到你们。”
“离离?林师妹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这些时日你跟着她出去历练,得了什么好处?拿出来瞧瞧,说不定我们今天能放过你。”李姓修士抬起下巴。
武洋转动眼睛,寻找出路。
“你想逃跑?上一次逃跑发生什么事你忘了?”李姓修士抬起手屈了下手指,另两人便堵住了武洋前后,“早跟你说过了,没有人待见你,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种年纪这么大,还是从影都右罗贫民坊进骊山的。这座洞府在三重门最偏僻的山头,你见过孙师兄的弟子住在这种地方吗?凭什么你这种人可能当孙师兄的弟子,而我们从小在内门,到现在连个长老也不舍慧眼?”
偏矮修士附和道:“没错,不过我看呐孙师兄就是看你可怜,想做个表率,这才收下你。要不然,我们都来了几趟了,谁帮你呢?有人帮你出头吗?没有人在乎你。”
高瘦修士:“我们对你已经够手下留情了,不过是让你挨些拳脚,大家都是修士,你又是我们的师弟,不会真伤了你。可你告状算怎么回事?是对哥几个有意见?身为同门,有意见你就提,让林师妹出面算什么男人!”
武洋右手暗暗地抓住了衣摆,过了一会儿缓缓松开,“我说了,我没有告诉离离。”
李姓修士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脸,“林师妹招人欢喜,而你不过是脚底的烂泥,她肯对你好那是同情你,别当真。好了,我们也不打算真的为难你,把东西交出来,小比上我们还会对你手下留情。”
偏矮修士洋洋得意:“没错,听说你报名了宗门小比。哎,要是孙师兄的弟子在第一轮就输了,该多丢师兄的脸啊。”
武洋浑身战栗,闭上眼,试图平息内心愈发旺盛的怒火。一时间,他想起了曾经在五坊的日子,那时候小虎还活着,加上李非,他们仨总是穿梭在街头,虽然什么都得不到,但那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如果小虎在这里,一定会劈头盖脸地骂他:“你可是五坊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么可以屈服在这几个混蛋手下?!”
但这时一道冷清清的声音又在心上盘旋:“一切以大局为重。”
白师叔跟他说要多读书,通晓的道理多了,自然成长起来了。可是武洋读了书,却倍感痛苦。书上的道理要他忍,与清影姐所说的“大局”不谋而合。若他真与这些人闹翻了,传遍骊山,其他师兄弟会怎么看他?
可是。可是。可是。
指甲攥进了掌心里,皮破了流出血来。他想到了小虎临死前的模样,脑海中炸出一声巨雷——
去他妈的以大局为重!!!
武洋猛地睁开眼,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符箓。这是他画的最高品阶的符箓,也许打不过这三人,但他绝不再忍!
“啊!!”
眼前李姓修士大喊一声,一边呼痛一边往后退。
武洋怔了怔,看了眼手中还未点燃的符箓,有些差异。
这时他看见李姓修士肩膀上有什么橙红色的东西爬了上去,跳到他头上,张开大嘴恶狠狠地一口咬住。
刹那间他的头发燃烧起来,整个人惊呼:“快,快帮我灭火!”
三人都是剑修,哪懂灭火。余下两人只得面面相觑。
而武洋视线越过李姓修士肩头,看见了一脸肃杀的离离。
他欣喜道:“离离!”
另三人吃了一惊,李姓修士回头便看见离离手中掐诀飞快,如蝴蝶纷飞,眼睛被火焰烧得格外透亮,“原来欺负武洋的还真是你们三人啊,我都说了他是我的人,不许碰他,师兄不懂?”
说着,她嘴角往上一扯,两手距离拉开,“那我只能好好’教训教训‘师兄了。”
教训?真是贻笑大方,她不过炼气——炼气后期了?
李姓修士吃惊道:“林师妹,你的修为竟突破得如此之快!但、但你不过是炼气期,我们三个筑基——”
却见吃光了他头发的火兽蓦地变大变高,一下子阴影得以覆盖三人。
三人呆呆地看着这小山般的火兽,它吐出一口火焰,油亮的眼睛与离离如出一辙。
“我可是师尊的弟子,你们要是敢伤我,我一定让你们被赶出骊山。”离离笑着说道,琥珀色的眸子似乎被染成了橙红色,“把你们储物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武洋,还有,把头发给我留下。”
片刻后,三个光头落荒而逃。离离看着地上那一小堆符箓灵器灵石,“好了,接下来你至少能清闲一段
时间。不会下一次还要我帮忙吧?”
没听见回话,她皱眉看向呆呆杵在原地的武洋,“说话啊。”
武洋磕巴,“你怎么、修为又提升了?”
离离撇唇,当然是因为她又喝了半瓶“碧云天”,还是浓度高的那瓶。心疼死她了,可是为了修炼这新的秘典,她不得不这么做。事实证明,这半瓶是值得的。
“啵”地一声,火兽又变回了巴掌大的样子,化作一团火焰飞回离离心口。
离离舔了一下嘴唇,将高昂的情绪压了下去,这才继续跟武洋说:“他们有没有拿走你的东西?”
武洋摇头:“没有。”
“你把这一堆收起来。”离离向地上的东西抬了抬下巴。”
武洋走过去弯腰将东西都抱了起来,“放你在哪儿吧。”
“我要这些破烂干什么,我想要好的,可以跟师尊和白师叔要。”离离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你也真是,师尊的弟子怎么会被欺负成这样?可得跟师尊好好说说。”
武洋讷讷:“我不想麻烦师尊。”
离离鼓起腮帮子,“那好吧,下次他们再来,你跟我说。”
武洋:“离离,你进步得好快,刚刚的火兽是你新学的法术吗?”
离离摸着下巴,“其实不能叫法术,它是我内心欲念的化身。”
武洋不解:“化身?”
“嗯,用法术幻化出来的火兽都很死板,但是你看它就不一样。”说着她闭上眼,再睁眼时眸底又染上火色,伸手在心口一抓,一团火焰就在掌心蹦蹦跳跳,变成小火兽。
武洋打量着小火兽,“欲念的……化身?它好厉害,能打败筑基修士。”
“李师兄只是筑基初期,他们三个都很一般,只是运气好才进了内门,你啊,被三个倒数的欺负,真丢人。”离离指指点点。
武洋:“可他们修为也比我们的高啊,为什么不跟我们打?因为你是师尊的弟子?”
“这个嘛……”离离故弄玄虚,将火兽收了回去,“我暂时不想告诉你,这是属于我自己的法门。宗门小比我已经替你报好名了,你可千万不能跟今天一样丢人。”
武洋紧握拳头,郑重地点头,“我知道。”
离离想了想,“反正我来都来了,咱们俩切磋切磋!”
……
是夜。
明天就是宗门小比了。薄病酒百无聊赖地躺在石床上。
本来明天萧清影要他待在洞府的,是薄病酒据理力争,他跟离离和武洋也算是培养出感情了,怎么可以不去。
从流芳阁回来之后过了三天,这三天他都宅在洞府里修炼,把星空囊提升到顶阶。而飞行术也更加娴熟,可以独自飞行。
小毛刚刚突破没多久,也跟着他一起巩固修为。
不过薄病酒一直很好奇,洞府的小密室里到底有什么。萧清影在小密室里闭关,从不让他进去。
想着想着,他闭上眼睡着了。
梦里,他感觉自己蓦地飞了起来,低头一看,他的身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是灵魂出窍了么?这感觉跟在大雍老雍皇寝殿时一模一样。
薄病酒本想立刻回到身体里,但接着他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旁边的石壁,试着飘过去。
下一刻,他的身体穿过了石壁!
还真可以!他现在跟鬼魂一样可以到处飘来飘去,会不会被发现就不知道了。
这密室可真高啊。薄病酒上下环顾,发现了墙上壁画。
他双手环抱,看了一会儿。这画工挺好的,尽管没有在上面标注这些人都是谁,他却认得出其中一个是萧清影。
好像是萧清影跟她的……同门一起的记录?
真是惟妙惟肖啊!画她的人一定很爱她,尽管没有画出她的模样,那神态却仿佛将破壁而出。
薄病酒向下飘去,果然看到了萧清影。
她平躺在蒲团上,闭目小憩,不像在修炼,更像在休息。
晚上在这里打坐修炼,白天在云海上练习弓箭。真是个卷王。
薄病酒生怕她能感觉到自己,靠近得小心翼翼。但很快他发现萧清影并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便放开手脚,围着她乱飞。
飞了一会儿他头都晕了,捂住脑袋浮在一旁。
这时,萧清影动了动。
薄病酒被吓了一跳,却见她只是翻身,便松了口气。
似乎是睡深了。薄病酒飘过去,浮在她上空,从上而下地打量她的睡颜。
这么看还挺恬静的……比总是用血海深仇的眼神看他好多了。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触碰她长长的眼睫毛。
萧清影皱了下眉。
薄病酒吓得收回手,却见她只是睫毛微微颤了颤,并未苏醒。
他紧绷的肩膀又放松了,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
真可爱。薄病酒不觉看得入迷了,托着腮。
蓦地,萧清影眉头深锁,露出了在血雾中他看见的表情。
几个灵性破碎的字从她唇齿间逸出。
听不清。薄病酒凑近去,听见“绮罗、君恒、师尊”这六个字,反反复复。
其中绮罗次数最多,念了三十二次。
是她挂念的人吧。
骤然他听见了哽咽声,仔细一看,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聚在鼻梁上,变成小小的泪湖。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帮她擦拭。
忽地!萧清影睁开眼,仿佛与薄病酒遥遥对视。彼此都心惊了。
下一刻,薄病酒感到天旋地转,他又回到了身体里。
密室的门骤然打开,萧清影走了出来。
薄病酒大气不敢出,愣愣地看着她。
萧清影却一言不发,拧眉思虑良久,“明日你不可到处乱跑,跟在我身边,知道么?”
薄病酒一怔,点头道:“嗯。”
她没发现?
但又似察觉。
甚至还有一丝懊恼。懊恼什么?不该睡着?
萧清影终于抬眼看向他,“你——”
薄病酒屏住呼吸。
“啵!”
两人齐刷刷看向小毛。就见一个浑身赤裸的清秀少年从桌子上滑了下来,狼狈地靠在石凳上。
他惊愕地看着两人,忽然发出惨叫:“啊——!”
萧清影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小毛,穿上衣服。”
少年欲哭无泪,“我、我的贞操啊——”
薄病酒绷不住了,捧腹大笑,“哈哈哈!”
小毛怒视他,“笑什么,快给我拿衣服!”
薄病酒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你变成人了?”
小毛:“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说得好像你没见过我当人的样子。”
薄病酒是没见过,“我没有多余的衣服啊。”
说来自从他穿越到这里之后都没洗过澡,是不是因为小说人物都不会脏,所以大家不用洗澡?
而且修士也不会有污垢……要知道他做牛郎的时候每个月规定要去大澡堂找师傅狠狠搓一顿的,不然被客人摸到了他粗糙的小手就不好了。
小毛目瞪口呆,“那我怎么办?”
薄病酒想了想,“我们现在在骊山,你突然变成人很不好跟外面解释,而且现在没衣服,要不你先变回去吧。”
小毛不情不愿地又变回狐狸,“好不容易又可以两条腿走路了,还要我变回去,知不知道每天清洁肉垫很麻烦的啊。”
薄病酒贱兮兮地问:“那你是不是跟猫一样连xx都要舔?”
小毛:“……”
一人一狐打了起来,薄病酒被挠得不轻。
这时他听到响动,便见萧清影又回到密室里去了。
薄病酒不禁松了口气,揪住小毛的后颈肉,有些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脸,看着它在半空中扑腾,“你下狠手啊。”
小毛冷哼,“谁叫你胡说八道。”
薄病酒晃它,“你知不知道贞操是什么意思啊。”
小毛不解:“什么意思?”
果然,他就知道小毛根本不理解这些词的意思,不觉哈哈大笑,笑得小毛聪明毛都炸了:“笑什么笑啊你!”
……
小比当天,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薄病酒紧跟着萧清影,生怕被人流冲没了。
两人来到事务堂,冯鹤迎上来,“萧师妹,还有一个时辰小比就开始了,现在报名还来得及。”
见萧清影仍是摇头,冯鹤惋惜,“那好吧。那师妹前来有何事呢?”
萧清影前来所为两件事,“冯师兄,我们想知道离离和武洋在哪一个比武台,还有,不知师兄可否知道这一次小比谁的获胜几率最大?”
“师妹也想下注么?”冯鹤有些意外。
“下注?”萧清影有些诧异,“你们在赌什么?”
冯鹤笑了笑,“当然是赌谁能夺得本次小比头筹啊。”
说着从身后凭空变出一本名册来,“这上面的名字都是平日里修炼刻苦,极可能拔得头筹的弟子。师妹想选谁,选多少个,下多少注都行。”
萧清影对这并不感兴趣,
反而是薄病酒提了句:“有离离和武洋吗?”
她诧异地看向薄病酒。
“林离离和武洋,孙师兄的弟子,那当然有,但他们俩这才炼气期,不太可能赢。非要加进去的,应该在’黑马‘这一栏。”冯鹤提笔加上两人的名字,看向薄病酒,“道友要下多少注?”
薄病酒刚好有一袋灵石,摸了出来,不期然地对上萧清影的眼神,才想起还没告诉她自己“受贿”了,“去流芳阁那天,等你的时候碰到几个男宠在争宠,长公主的管事说是给我这个,赔罪。今天刚好,压一把离离和武洋,就当给他们俩信心了。”
他也不觉得离离和武洋能赢,只是讨个意头,免得没人下注。
萧清影:“男宠?”
薄病酒点头,“是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争的,都是打工的用得着那么认真嘛。”
冯鹤接过锦袋,清点了一下,“数目不小,三十块上品灵石啊!道友想怎么分?”
“离离十五,武洋十五。”薄病酒对上萧清影的视线,“你觉得收下不好?那要不我们还回去?”
萧清影沉默了一会儿,“罢了,都已过了这些天。下次再有这种事,立刻告诉我。”
她跟我说“下次”耶,薄病酒开心,“好。”
冯鹤登记好,“好,因为是黑马,赔率五十比一。道友可得记好了,若是他俩赢了,一定要来领奖。”
两人拿到了离离和武洋的比武顺序和比武台位置。
小毛从衣襟里冒出头,“你把灵石都给压上去了?那可是上品灵石!也不懂得留点。”
薄病酒:“留点干嘛去?”
小毛理所当然,“给我买吃的啊!”
薄病酒用力揉了一下它的头,“你知不知道我的星空囊里全是给你吃的肉和点心?”
小毛耸肩:“不嫌多。”
薄病酒:“那你要是吃胖了,你的小狐狸会不会就不要你了?”
小毛瞪眼:“胡说!”
薄病酒语重心长:“男人,要做好身材管理啊。”
萧清影:“……”
到比武台时正好逢到武洋上台。
薄病酒立刻挥手喊道:“武洋,我们来了,你加油!”
武洋回头,惊讶道:“清影姐,薄大哥,还有小毛,你们都来了!”
萧清影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加油。”
武洋却紧张起来,怕自己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他的对手已走上台来,略一拱手,“内门林宏,剑修,还请师弟多多指教。”
武洋忙不迭也学着拱手,“内门武洋,符修,请多指教。”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这人我记得是孙师兄的弟子吧?他跟孙师兄一样也走了符道之路?”
“可孙师兄是不世出的天才,这么多符修也只有他出头。这师弟也太鲁莽了,不会一下子就被人打趴了吧?”
“那可就丢尽孙师兄的脸了。”
这些议论钻进他的耳朵里,令武洋不觉掌心出汗,心跳如鼓。
裁判一声“开始”,对面修士便举剑,朝他攻来!
……
修士身上缠满火焰,在地上打滚。
离离冷眼看着,直到对方求饶,裁判判定她赢。
连赢两场,她脱颖而出,不少修士直接奔事务堂去下注了。
听着底下人的议论,离离倍感舒适。
“不愧是孙师兄的弟子,果然厉害!这火法出神入法,是何等秘典,为何从未见别的火法修士用过?”
“可能是孙师兄给她的吧,人家是首席的亲传弟子,我们自然不可比。”
“此女前途无限,也许这一次能拔得魁首?”
离离不觉勾起嘴角,听裁判道:“林师妹,你已经赢了两局,再赢一局就可以进入下一场了。”
离离拱手,“多谢师兄。”
但这时她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底下有人鄙夷道:“厉害是厉害,不过是秘典厉害,本人么我看不怎么样!小小年纪,如此狠毒,对待同门半点也不手下留情,若是让她得以高位,那还得了!老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
“心”字还未落地,这人忽然哀嚎起来。
离离吹灭了指尖的火焰,露出抱歉神色,“对不住啊这位师兄,初级比武台没有结界,我不小心烧到你了,都怪我修为浅,没本事,丢师尊的脸。师兄不会跟我生气吧?”
被烧了打扮头发,对方却敢怒不敢言,“没、没生气,怎么敢跟师妹生气。”
离离展露满意的笑容,这才看向对手,“这位师兄可要小心了啊,别被我毒死了。”
片刻后,她轻松解决对手,进入下一场。
本次小比以筑基为分水岭,凭她的本事,拿住魁首不在话下。只可惜了萧清影不参加筑基以上的比武,不然以她的本事,魁首也是囊中之物。
离离往武洋的比武台走去,远远看到他还在台上与人纠缠,便随便抓住一个弟子,“师兄,武洋赢了多少场了?”
对方一眼认出她,谄笑道:“原来是林师妹,哦,武师弟啊,这还只是第一场。”
离离皱眉,才第一场?他到底在干什么。
第94章
武洋翻滚躲过一剑,狼狈地沾了一身灰。
对方恼火,骂道:“武师弟,你一直躲算怎么回事?若真觉得打不过,大可认输!”
底下看热闹的人也都跟着骂道:“武洋,你好歹是孙师兄的弟子,输了可是给孙师兄丢脸啊!”
离离听得直跺脚,恨不得上去帮他赢了。
这时有人在她身后喊了声“离离”,她回头便见是薄病酒萧清影两人来了,还有小毛。
离离伸手把小毛抱过来揉了揉,这才觉得郁气消解了些,“薄大哥,你有没有买我赢?”
薄病酒还真买了,点点头,“你这是赢了?”
离离不屑地哼了声,“赢他们还不是轻轻松松。可武洋这家伙,净拖我后腿了!”
薄病酒:“我也买了他赢。”
离离睁大眼睛,“不会吧?你相信他能赢?”
萧清影看向台上的武洋,“胜负还未分出。”
离离叹了口气,“他不过是个符修,怎么打得过剑修,一点实战经验也没有,想赢也只能靠侥幸。清影姐,要不然我们偷偷帮帮他?反正你是金丹期……你做一点手脚不会有人发现的。”
萧清影皱了下眉,摇头道:“我不会这么做。”
离离“哦”了一声,不以为然,“哎,那看来只能让他输咯。这么一来,大家都知道师尊的弟子不过如此。可千万别波及了我,我又没输。”
小毛被她揉得脑袋乱糟糟的,这时离离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它。但不等她说出话来,台下忽然传出惊叹声。
几人抬头看去,便见剑修的剑扎进了武洋胸口!
对方并没想伤他,只想逼他认输,却见武洋硬生生吃了自己一剑,连忙撇开关系,“武师弟,这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可不是我故意要伤你,你、你别告到孙师兄那里啊!”
武洋右手举起符箓,“抱歉了师兄。”
旋即催动符箓,下一刻,以他为中心,灵气激荡,将剑修给掀翻出去!
剑修摔在擂台边缘,才爬起来就被剑尖抵住喉咙。
武洋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承让。”
底下议论纷纷。
“符修夺了剑修的剑,剑修可也算输了?”
“为了夺剑不惜受伤,这小子对自己还真狠啊!”
“可他这样算赢得光明正大么?不过是些小伎俩。”
武洋走下台,走过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用力挺直脊背。
离离跑到他面前,把一瓶益气丹塞给他,“快吃下!不过就是个炼气后期,用得着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取胜么?而且你不是有灵剑么?用灵剑跟他打不就行了。”
武洋吃下两粒,道:“我想用上我自己写的符箓。而且我还制作了一个五行阵盘,只是布置起来需要时间。”
萧清影走过来,“你已经用上阵盘了?”
武洋笑道:“对,我根据师尊手册里所写的,制作了一个五行阵盘。 ”
萧清影:“他的阵盘很厉害,若是能善加利用,并不逊于剑修法修。”
离离却道:“清影姐,你看他这么狼狈才能赢一个人,等他布好阵那都什么时候了。你过来。”
她把武洋拉到一旁,“武洋,我已经跟小毛说好了,它变成你的样子代替你上台。”
武洋愕然,“为什么?我自己也能赢。”
离离撇唇,“它可是已经突破境界的妖兽,还是清影姐的灵宠,就算变成了你的样子,也绝对可以碾压这一帮人。靠你自己?若是你受了重伤怎么办,若是你输了怎么办?”
武洋垂下头,“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为大局着想。”离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都是师尊的弟子,也不想我俩输了,让师尊受人非议吧。”
那边厢,薄病酒看着不远处说悄悄话的两人,问怀里的小毛,“离离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小毛本想和盘托出,但刚刚离离要它发誓不能说出去,一人一狐拉扯一番,最终决定如果它代替武洋上台那就可以说,没有那就算了,便摇头道:“没什么啊,她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把我借出去。”
薄病酒:“借?跟离离上台吗?清影,可以借别人的灵宠上去比赛吗?”
萧清影:“当然不行。”
小毛认真点头,“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离离和武洋走过来,离离对萧清影道:“清影姐,我能不能带小毛一起去到处逛逛——”
却听武洋道:“我一定会靠自己赢,不用小毛代替我上台。下一场就要开始了,离离,你已经通过第一关,你赶紧回去修炼准备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离愣在原地,恼火大过委屈,“他,他!我不就是为了他着想,他明明答应了,却又反悔。太过分了!”
更何况竟然当着萧清影的面说出来,离离转过头,认错道:“我一时糊涂,清影姐,你们不生气吧?”
萧清影叹了口气,摇头道:“离离,输了也没什么的,不过是宗门小比。”
离离跺脚,“那是因为清影姐你没输过啊。”
萧清影一怔,失笑道:“我……我输过不止一次,只是有的时候输得起,有的时候输不起。”
薄病酒耸肩:“不生气啊,你也是为了他好。”
离离:“那薄大哥你帮我劝劝他啊。”
薄病酒无奈道:“我也不会这么做,要是我的话,全力以赴,输了也没办法,毕竟我努力过了。”
萧清影看向他,挑了下眉。
“你们——”离离泄气,“好吧,那就只能看他自己的本事了,算了,我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参加第二关了,可没闲空在这里枉做好人。我走啦。”
萧清影看着离离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薄病酒觉得她有话要说,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她开口,“你有话想跟离离说?”
萧清影收回目光,“孙诸会教好她的。”
说着走向武洋的擂台。薄病酒琢磨她话里的意思,也跟了上去。
第二场,武洋面对的是法修。
才上台下面便起哄:“武师弟,现在遇到法修,你可不能夺对方的剑了啊,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他完了,对方主修土五行,他要怎么用土反击呢?”
“孙师兄真是可怜啊,收了这样的弟子。记得当初还有长老抢着要,幸好没要到,不然空得了一个废物!”
武洋攥紧拳头,尽量不去听打击他的话。
“武洋,加油!你一定能行!”
这句话仿佛是一朵花从重重泥淖里冲了出去,开出灿烂。可惜是薄病酒喊的。武洋掩住心底的失落,对他挥了挥手。
“武师弟,请指教。”
法修跃跃欲试,站姿吊儿郎当,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
武洋也回了一礼,下一刻脚下立刻浮起土堆,把他整个人都顶开了!
他慌忙跃开,却险些撞上一面土墙。便见法修双手结印,企图将他的出路全都堵住,把他封起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武洋立刻掏出符箓,催动五行符,松手刹那水箭从符中涌出,刺向向法修!
法修不慌不忙地用土墙抵挡。
薄病酒诧异道:“武洋这不是可以用别的法术嘛。”
旁边一个修士摇头,解释道,“这位道友不知道啊。能用是能用,但是符箓里的五行属性很弱,除非他借用其他法修的法力,将其封在符箓中,可饶是如此也只能用一次。比起真正的法修,如何与对方源源不断的法术抗衡呢?”
另一人道:“没错,所以宗门里很少有真正的符修,大多是修士兼会画符。武师弟这是想学孙师兄,专走符阵一道吧。但孙师兄那种天才几千年才出一个,他太高看自己了。”
话音方落,台上武洋又发出火球、剑气、土刺等等法术,但都被法修一一化解了。
法修哈哈大笑:“武师弟,你还是早点投降,不要自取其辱了!”
“刺啦”一声,武洋的胳膊被凸起的土刺扎穿了,鲜血直流。
咽下一颗益气丹,他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十张符箓。
看着数量很多,但法修定睛一瞧,不还是一堆五行符箓么,“武师弟,这可是你逼师兄的!”
一面高高的沙墙在武洋面前堆了起来,对方要用十几米高的沙墙将他推下去!
武洋将手中所有的火球符都丢了出去!一时间火光冲天而起,火舌速度比沙墙更快,迅速包裹沙墙。
他手中的火球符品质不一般,至少有一半以上用的是离离的灵力。火焰之炽热,让在场所有人都却为之惊叹。
眼看着沙墙逐渐泛红,武洋又摸出水龙符,向上抛去!
水龙从天而降,浇在滚烫的沙墙上,刹那间将其冷却。
薄病酒看出端倪,“高、高中化学?!”
萧清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武洋将土墙符丢到脚下,跃到已经凝固的沙墙上。
法修慌忙用土刺攻击,武洋祭出金盾符,一面金气做的护盾便在身前,挡下土刺。下一刻他摸出剑气符,丢向法修,在对方慌忙躲闪之际,纵身跃下,并取出储物袋里的灵剑,携破竹之势刺向对方的面门!
沙墙土崩瓦解。
众人便见法修跌坐在地,剑尖抵着他的眉心。
武洋喘着粗气,“你、输了。”
第95章
听说武洋赢了,离离很意外,“真的?那他现在只要赢一场,不就可以进第二关了么。”
对方点头夸赞道,“你们俩不愧都是孙师兄的弟子。”
离离却不大高兴,礼貌地笑了笑,“是啊,师尊的弟子自然很了不起。”
台上裁判喊到她的名字,“下一场,林离离对赵峰。”
离离一跃上台,将一腔不满付诸对手,“师兄请指教!”
武洋这边,中场休息。与萧清影三人台下汇合。
薄病酒鼓掌,“武洋,刚才的招数是你自己领悟出来的吗?”
武洋赧然,“不是,是师尊手册上写的,他发现五行之术相生相克,其中就有这对土五行的法子。其实这一场我赢得很勉强,若不是有离离的火符,恐怕赢不了。”
萧清影心下感慨,真是明珠蒙尘。幸好绮罗慧眼识人,将骊山交给他。
说到这里,萧清影问道:“离离的灵力犹如燎原之火,实在不像炼气期。她是不是要突破了?”
武洋还只是炼气中期,“也许吧,她天分比我高,修炼比我快很正常。”
小毛探出头,“你还有一场才能晋级吧,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招数了,你下一场要怎么办?”
武洋吃下一整瓶丹药,胸口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我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两人一狐看向彼此。
……
修士被掀下台,赶紧在地上滚了起来,用沙石扑灭火焰。
离离淡定地收起火兽,看向裁判,“师兄,这一场可是我赢了?”
裁判愣了愣,连忙道:“对,林师妹可真厉害!”
离离很是受用,笑道:“哪有,都是师尊教导有方。”
听着周围的人夸赞她修为高又懂事,离离高兴地嘴角都要飞到耳后去了。
投注她的人也越来越多,听说她已是本届宗门小比最大的黑马,赔率破千。
接下去两场也毫无悬念,离离的火焰不但气势凶猛,更如三昧真火般难以扑灭,就连炼气后期都拿她没办法。
“同阶以下无敌手”的美名已经传开,走在路上都能听到旁人议论。
她都已经过两关了,武洋不会还没通过吧?
远远的,便见比武台上,武洋与对手对峙着。而台下的人也十分安静地看着。
怎么不动手?离离停下脚步,看了眼不远树下的薄病酒和萧清影,没有过去。
“武师弟,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修士不耐烦地将刀往地面上一插,“难不成你想故技重施,中我一刀?哈哈,我可没那么傻!而且,我这储物袋里还有其他灵器,你若有胆大可试试!”
武洋身上已中了几刀,吞下几颗丹药,“就快了。”
“快了?是你快输了吧!”修士说罢一脚将刀踢飞起来,跃起握住刀柄,向武洋狠狠劈去。
武洋慌忙丢出金盾符,但刀修的灵力一把将金盾劈开,险些从他头上落下!
裁判忙道:“点到为止,不可伤同门性命!”
薄病酒双手放在嘴边充当喇叭:“喂,你们好歹都是骊山的,用不上下狠手吧!”
其他人也跟着道:“对啊,刘师兄,他年纪小,你让着他点,不然回头孙师兄来找你麻烦了!”
“我怕孙诸么?他的弟子如此无用,不要也罢!”刀修往掌心呸了呸,“师弟,抽到我算你运气不好,老刘几日前得了好机缘!如今已是炼气后期,再过几日便能筑基!若真伤了你,也非成心!”
武洋拱拱手,“师兄不用手下留情,输了是我技不如人,不会向师尊告状。”
“好!冲你小子这番话,我就不伤你了!”说罢,握住刀柄,如旋风般转了起来!
武洋心惊,慌忙后退,但对方的刀仿佛形成了领域,将他往里面吸。
正这时,刀修忽然停下脚步,大喊:“这是什么鬼东西?!”
便见比武台周遭一点接着一点地亮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八卦阵。
武洋双手掐诀,“终于!刘师兄,抱歉了。”
说罢口中默念法言。刀修惊觉不好,想跳出八卦范围去,却撞了个脸歪鼻斜。
睁开眼,他惶恐地看着周围骤然变化的景象。
刚刚分明还在比武台上,此刻却到了一处白蒙蒙的地方。
他诧异地向前走去,便见滔天大浪向自己扑来——!
“他怎么不动了?”
“莫不是害怕了吧!哈哈,刀修岂有害怕符修的道理?”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薄病酒也好奇那个人怎么不动弹了,但他观察到武洋的嘴唇一直在蠕动,手中掐诀的动作变化不停,以他丰富的看小说经验立刻猜到八分,“那个人是不是被魇住了?”
萧清影:“五行阵盘。”
薄病酒:“他是故意到这一场才用的吗?”
萧清影摇头,“不,武洋从第一场就开始布阵了。他做的阵旗很小,你看。”
薄病酒看向比武台,忽见比武台的边缘有旗子如树木般茁长生长起来,长到一米多高后忽然迎风展开,旗帜伸长缠绕在一起,将比武台裹得严严实实。
但是从上面接连冒出来的水汽、火焰、沙石,都可以看出来这刀修被打惨了。
过了一会儿,阵旗解散开去,缩回旗杆,旗杆也慢慢变小,跟手指头差不多大。
刀修坐在地上,两眼昏聩,瑟瑟发抖。
“救、救命!谁快来救救我!”
武洋走到他面前,拱了拱手,一脚将刀修踢下台去。
“第三场,武洋胜!”裁判笑盈盈道,“恭喜你武师弟,可算没有丢孙师兄的脸。”
武洋脸色煞白,显是灵力消耗太多,只点了点头便下台。
他脚底虚浮,幸好一只手过来及时扶住了他。
薄病酒见他抬头呆呆地看着自己,“你丹药用完了?”
萧清影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丹药,薄病酒从善如流地接过,给武洋灌下去。
这时离离才走过来,“没想到你憋着大招呢,怪不得前几天跟我要封起来的灵力。赢了可不得好好谢谢我?”
武洋掩去莫名的失落,笑道:“嗯,你也赢了吧?”
“那是当然,我早就赢了,这有什么麻烦的。”离离喜笑颜开,“可你也不过是过了第一关而已,还有两关呢。”
武洋信誓旦旦,“我一定会加油。”
……
白杨将这一日过三关的弟子名册交给孙诸,“师兄,离离是今日筑基之下头一名,不到半日便已过三关,现在押她赢的人可太多了,都说师兄教导有方,有这样厉害的弟子。”
孙诸接过名册随便翻了翻,“武洋呢?”
白杨愣了愣,“武洋……是最后一个,太阳都落山了他才通关。不过幸好还是赢了。”
孙诸若有所思,“你觉得离离与武洋,哪一个更合适?”
白杨不解,“合适什么?”
孙诸看了他一眼,“既然你要当首席弟子,那你的位置肯定也要有人替代吧。不然,你还有我不知道的亲信?”
白杨又是惊喜又是失落,“师兄,你要飞升了?”
孙诸:“没那么快。只是我近来感到修为凝滞,便想辞去首席一位,就做一个骊山普通弟子,到处去历练、云游,希望有朝一日能顺利破碎飞升。”
白杨松了口气,“师兄,若论能力,自然离离最好。论为人处世,也数她强。但是……”
孙诸抬眼看向他,“但是?”
白杨坦白道:“我更喜欢武洋。”
孙诸手指轻叩着名册书脊,“为什么?”
白杨:“我觉得他和师兄你很像,如果你不在骊山,便是看着他,我也觉得你未曾离开过。”
孙诸失笑,“这算什么理由?”
白杨赧然,“师兄,我从入宗以来就一直跟着你,在我眼中你如长兄,若你不在,我一人恐怕处理不来这些事务。”
“学着便是了,时间一长,什么都做得来。”孙诸淡淡道,“当初掌门陨落,绮罗与君恒飞升之后,我不也手忙脚乱了很长一段时间么。”
白杨忙道:“这不一样。”
孙诸不以为然,“你的意思是你没有信心,无法胜任骊山首席弟子之位?若是如此,我可物色其他人选,至于你,那就等你觉得你可以的时候再与此人相争吧。”
白杨一怔。
孙诸见他无话可说,便道:“白杨,你其实并不差,可惜你要仰赖别人才能做得好,这一定就注定了你无法当主角。骊山首席弟子之位比掌门还要重,你可明白?”
白杨低下头,“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在做师兄嘱咐我的事,我做得好只是因为有师兄引路。”
孙诸“嗯”了一声,“在我看来,武洋和你是同一类人。他与我,反而不像。”
白杨困惑,“不选他,选离离?”
孙诸忽然笑出了声,“说来你不信,离离这丫头可太有意思了……”
白杨追问:“怎么个有意思法?”
孙诸却不回答,目光若有似无地游离到大殿门外,“什么东西能驾驭一团火?她的潜力可大得很……只要慧眼识珠,她能超越所有人。只是……”
最后六个字听不大清。白杨正要问,却见孙诸将名册丢给了他,“去跟冯鹤说说,不要玩得太大。这名册上的弟子一一通知了,明日要将本届两大魁首角逐出来,让他们好生准备。”
白杨点头,旋即离去。
等他走了,孙诸才朗声道:“你以为你在那里听了半天,没有我的遮掩,白杨会发现不了?”
殿门后衣袂翻飞,一个人慢慢走出来。
她一身新造的红衣,长发也用红绳系了起来,眉眼清晰而凌厉,微微勾唇,毫无怯色,“师尊。”
……
薄病酒站在悬崖边,看着远处云海上时不时掠过的光。
那是萧清影在修炼,箭光在云间游走,如龙盘旋。
他看了眼正在修炼的小毛,便跑到石床上,两眼一闭,头一歪,灵魂出窍。
这次比上次熟练得多,薄病酒飘进密室里,来到上次看到一半的壁画前,慢慢向上浮去。
一开始他还常因萧清影三人的轶事莞尔一笑,到后面神情忽然凝重起来了。
这些张牙舞爪的怪物就是魔族吗?
它们杀了这么多人……除了普通人之外,还有很多修士,看衣着都是骊山的。
怪不得她这么恨魔族。
接着薄病酒就看到了萧清影射杀魔尊,以身殉道的壁画。
刹那间,他感到脑海中隐约浮现一幅画面。
视野忽明忽暗,摇摇晃晃,他站在有点高度的台阶上,眼前是三个狼狈不堪的人,其中一个女子强撑着起身,将箭对准了他——
薄病酒回过神来,满脸惊愕。
这是魔尊视角?另外两人就是她的师弟师妹吧?她最挂念的是那个叫“绮罗”的师妹。那姑娘伤得那么厉害……
薄病酒困惑,之前他可看不到这些,难道是因为最近吸收的魑魅魍魉多起来了?
接着薄病酒看到了两个墓碑,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这还怎么攻略,系统太会上难度了。
他一屁股坐下,任由自己坠到地面上。这时他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张纸片,歪着脑袋读了起来。
“以天为弓,以月为箭……可囚万物?”薄病酒心里也冒出了跟萧清影一样的问题,“为什么没有提到星箭?”
不管如何,魔尊是杀不掉的,只能关起来。既然如此,她肯定在找这些东西吧?
薄病酒心里明白,他不用管什么魔不魔尊,只需要攻略萧清影就行。
攻略成功,他就得到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不就是他一开始的想法吗?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什么,立刻回到自己身体里。
薄病酒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萧清影,“怎么了?”
萧清影收起心中掠过的一丝狐疑,也不说话,便进了密室。
薄病酒托着腮,长长一叹,“哎……”
……
“内门,武洋胜!”
武洋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抬起手擦了擦沿着额头流下的血。
他赢得艰难,不好容易过了第二关,还有最后一关。
而听说离离早上就已经过了第三关,如今正等着最后一关。
人人都在谈论孙诸这位惊为天人的弟子,不免也说到他。夸赞他“性情坚韧”、“百折不挠”,都是些客气话。
武洋表面上不在意,心中却隐隐为自己给师尊和离离丢脸而感到不安,故而愈发刻苦,连中场休息时都拿出弟子手册,揣摩如何更快触发阵盘。
而此时比武台也已改到了殿前广场。
五位长老端坐上方,打量着底下的弟子。
三长老一眼看到了离离,一袭红衣明艳,很难让人不注意,“孙师兄真是慧眼识珠,师兄,当初你我可是看走眼了。”
四长老哼了声,看向那狼狈不堪、姗姗来迟的武洋,摇头道:“可惜啊,若不是他入道晚,也许早已成才。”
大长老:“我看他心性很是一般,不如女弟子也正常。这小丫头颇有当年祝绮罗的风范。”
“你可别说了,祝师姐那是何许人物,天命之子!只怕你我寿元都耗尽了,却只能坐化骊山,连上界的边都摸不到。”二长老摇头叹气。
这时四长老道:“我似乎听说孙师兄也要飞升了?”
三长老挑眉:“你听谁说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宗门没有掌门全因孙诸不愿,但实际一切由他这“首席弟子”说了算,也跟掌门差不多了。他若飞升,那谁来当首席弟子,谁来当掌门?
几人心里都没底。他们大战前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内门弟子都在那场大战里死光了才轮到他们当掌门。听说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修士,皆有通天之能。
谁也没见过孙诸出手,也不敢。
这时两道人影接连飞过广场上空,引得众人纷纷抬头。
孙诸落在台阶上,回身向五位长老微微颔首。
五位长老正襟危坐,回礼微笑。
白杨走到他身旁,展开名册,轻轻一挥,名册便浮到半空中,显露出决赛各组的名字。
“左边是筑基以下,右边是筑基以上。”白杨抬手分出左右,“各自决出一名魁首。”
离离数了数在场人数,筑基以下进决赛的不过三十人,三十个挑出一个来,竞争还算激烈。
孙诸道:“这一次参加宗门小比的骊山弟子有五千多人,其中不乏许多历练在外而归的,你们能闯进决赛来,已是本事。不管最后谁夺得魁首,余下二十九人都能到事务堂领一份储物袋。里面有我亲手炼制的丹药、绘制的符箓和阵盘。”
底下弟子齐刷刷躬身行礼:“多谢孙师兄——”
筑基以上的决赛人数就比较少了,只有十五人,孙诸:“若夺魁者已是内门弟子且为长老弟子,另可得到一件上品灵器。若非内门弟子也无长老师承,可入内门,拜于一长老门下。”
众弟子激动道,连声道谢。
白杨热心提醒道:“诸位师弟师妹可要加油,就算不能夺得第一名,也可能被长老看中。”
这时大长老问白杨:“白师弟,我听说这次并不是所有筑基以上的弟子都报了名?”
白杨愣了愣,“没错。确实有一名金丹期的外门弟子——”
“金丹期?!外门?!”三长老一下子站了起来,“都金丹期了还待在外门?!”
四长老拽他袖子,“你怎么总是这么激动。白师弟,此人是谁?”
白杨看向孙诸。
孙诸慢条斯理地回过身来,“此人名唤萧清影,不过是个入宗未达一月的外门弟子。先前做散修时便已是筑基期,外出历练得了大机缘,故而有幸突破金丹。”
“萧清影……”大长老一巴掌拍在椅把上,“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与昔日大师姐同名,骨龄二十五岁,资质中下的女修。”
四长老也想起当时自己说的话,“这、我们看走眼了?她既然这时候能突破金丹,那必然也能突破元婴啊!”
“仙途浩荡,机缘,妙不可言。”二长老感慨道,“你我再有慧眼,也看不透人的命运啊。”
三长老着急忙慌道:“白师弟,那她怎么不参加宗门小比呢?这般资质,当然要入我门下啊!”
四长老呸他,“轮不到你!”
白杨:“几位长老,我问过萧师妹,她不想参加。”
三长老:“为什么?”
孙诸淡淡道:“我有意收她为徒,只是时候未到。”
三长老无语了,气呼呼地坐下,“你这人真是,要么几百年不收徒,要么一收收三个!”
大长老问道:“孙师兄说时候未到,可有其他意思?”
孙诸只是笑而不语。
也罢,他们抢不过孙诸。只是他一下子收这么多徒弟,难不成真要飞升了?
眼看众弟子走到彼此的比武台上,白杨上前朗声:“比试开始!”
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对手,离离不屑地勾起唇角,举手时衣袂纷飞,一道火舌沿着衣摆燃起,翩翩起舞,在她手中变成火焰造就的披帛,向对手甩去,对方便被缠住。
“嘶。”四长老一只手捂住眼睛,又松开手指间偷看,“这丫头下手可真狠啊!”
三长老好奇道:“不知她用的是何秘典,也太过霸道了。”
“五行之中本就属火最霸道,这丫头性情也如此,再适合不过。”大长老看向孙诸,“她所用秘典可是孙师兄你为她挑的?”
得到肯定答复,大长老微微颔首,“师兄……果然厉害。”
离离本想打个痛快,但对方被火披帛缠住后就在地上打滚,还认输了。
裁判跳出来宣布她胜利,她却感到很不痛快。
“下一场谁来?”她看向还在等候的
同门。
“霸道倒没什么,但是不是太乖张了?”二长老看向身旁的大长老。
大长老沉吟片刻,“想来以孙师兄稳重的性子,定能将她教好。”
这时三长老指着一个比武台道:“看看那小子,又在挨打了!”
武洋狼狈地滚落在地,躲过对方攻击。
同门抱怨道:“武师弟,虽然早就听说你喜欢躲来躲去,可你不动手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武洋愣了愣,“我没——”
话还没说完,密密麻麻的剑光杀了过来,同门呵呵一笑,“武师弟,可别走神啊!”
“都是孙师兄的弟子,怎么差别这么大。”看着又是躲避又是挨打的武洋,如此狼狈,三长老咋舌。
白杨忍不住替他说话,“武师弟在走师兄的符阵之路,跟林师妹定然不同。”
“修符阵?这……”几人都很想说什么,但当着孙诸的面不敢直言。
孙诸开口道:“自己选的路,理应自己走。”
离离又将一人逼到求饶,满意地收回火兽,看向高高在上的一众长老,最后视线落在孙诸身上。
不禁想到昨日她偷偷溜到大殿偷听,被孙诸发现之后……
“师尊,你要飞升了吗?”离离不安道。
孙诸“嗯”了声,“你有话对为师说?”
离离一想到孙诸若是飞升了,这宗门里可就少了一棵她能背靠的大树,连忙道:“师尊,骊山没了你这以后可怎么办啊。要不然你还是在待上百年吧。”
孙诸忍不住笑了声,“你认为百年之后,你能修炼到什么地步?”
离离笑道:“有师尊给我的秘典,我觉得百年之后我肯定是金丹期。”
孙诸:“只是金丹?”
离离愣了愣,莫名紧张起来,“师尊为什么这么说?莫非百年修炼到金丹,还不够吗?我可不是清影姐那样的沧海遗珠,百年若能修到金丹后期……”
孙诸打断了她的话:
“离离,你想当首席弟子吗?”
第96章
“内门,武洋胜!”
裁判走到武洋面前,伸出手扶他起来,“武师弟,你快下去休息吧,半个时辰之后就是下一场。”
武洋喘着粗气,道了声谢,慢慢走到场外。
离离走了过来,将丹瓶递给他,“你还能不能行?要不然弃权吧。虽然只是炼气期,可要是受了重伤那也麻烦。”
武洋接过丹瓶,钻进瓶身,“我可以。”
“你这样倒是有点还没进骊山时的模样了。”离离打量着他,微微一笑,“那你可要加油啊,要是你能坚持到最后,对手是我的话,我一定让你两三下就出线,绝不伤你。”
这时许多弟子凑了过来,师妹长师妹短地喊着。离离被他们围了起来,只来得及跟武洋说一声加油,便被众人簇拥去了。
“武洋。”
薄病酒和萧清影走过来,薄病酒拍他的肩膀,“恭喜你啊。”
武洋龇牙咧嘴,“谢谢。”
“你受伤了啊。”薄病酒面带歉意,左顾右盼,“离离呢?听说她可厉害了,现在个个都在押她赢,事务堂估计是怕输得底儿掉,都不让人投注了。”
武洋:“她跟其他师兄弟走了,可能他们要去庆祝吧。”
三人走到树下,武洋吃下丹药调息疗伤。
萧清影:“武洋,你想赢吗?”
武洋愣了愣,看向她,半开玩笑道:“清影姐,我不想让小毛帮我上场。”
“我也不认同这么做。”萧清影道,“但若是你想赢,我可以把各类修士的弱点告诉你。”
武洋一怔,“弱点?清影姐,你是弓修,你怎么会知道?”
萧清影垂下眼帘,“我最了解剑修。其他修士……也曾有接触,多少知道点他们修炼的法门。”
武洋高兴道:“那太好了,我不太了解其他修士的道,若能知道,也更方便设下法阵。”
萧清影便慢慢地给武洋讲起了剑修的弱点来。
薄病酒在一旁听着,忽然想到壁画上除她以外那两个小人都是拿剑的,她了解剑修,是因为绮罗跟君恒是剑修吗?
看着她提到这些事时唇角淡淡的笑,薄病酒心里不是滋味。
小毛探出头,“你怎么了?”
薄病酒回过神,“啊?”
小毛:“很少看你垮着脸。”
薄病酒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吧。”
小毛切了声,“明明看上去就是不开心嘛。”
薄病酒讷讷:“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攻略一个人原来这么难啊。”
小毛:“?”
小毛:“攻略是什么?”
“让对方心里有你呗。”薄病酒说,“我当牛郎的时候,觉得讨人喜欢可太容易了。随便说几句好话就让姐姐妹妹找不着北,现在才发现,要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喜欢你还挺难的。一开始我觉得是魔尊这个debuff妨碍了我,可是仔细一想吧,我演习惯了,也没有很真心,凭什么能取代真心对她的人?凭什么……她会真的喜欢我呢?”
小毛:“……”
它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计划不是挺好的吗?现在还差一部分魑魅魍魉,就可以重整旗鼓了!你可千万别在重要关头出岔子。”
薄病酒:“等等,你这么积极是因为想回到魔宫快活,可是你不是要去圣地找小狐狸吗?”
小毛僵了僵,缩回他衣服里,“就你话多。”
宠物似主人,他的宠物也口是心非。
武洋认真地将萧清影所说记住,“清影姐,我明白了。”
萧清影唇畔含笑,“能帮到你就好了。”
武洋挠了挠后脑勺,“清影姐,能有你当师姐可太好了。”
她怔了怔,没有说话。
……
日落西山。
孙诸一挥手,便见上空阵法被触发,霎时间夜如白昼。
离离百无聊赖地站在广场上,对她最后的对手是谁一点也不感兴趣。
毕竟她赢得太简单了。一路过关斩将,难觅敌手。
白杨的声音传遍广场上每一个角落:“入决赛者且上前,内门,林离离。”
离离振臂,如一只火凤凰般落到场上,听着一众弟子的呼声,嘴角高高翘起。
“内门,武洋。”
听到这两个字,她愣了愣,回过头去便看到了武洋。
他上一场的伤还没好,整个人狼狈不堪,走路也一瘸一拐。
离离:“……”
并排站定,武洋看向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离离,我坚持到最后了。”
“谁要你坚持到最后?”离离心里烦躁起来,差点抑制不住出手,“武洋,你不怕受伤吗?”
武洋擦了擦脸上的血,坚定道:“不怕。”
离离双眉重重压住眼睛,“……”
众人见坚持到最后的竟然都是孙诸的弟子,更令人惊讶的是其中一个是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武洋,议论纷纷。
“怎么是他?早知道他能坚持到最后,横竖也押点在他身上了!”
“说来也怪,你们有注意到他的排名吗?”
“我看还是林师妹赢面更大,不过同一师承,难保她不会对武师弟手下留情……”
武洋赶紧说:“离离,你不用手下留情。”
离离恼火,“我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武洋有些懵了,离离似乎特别生气,可他却想不通为什么。
毕竟他辛辛苦苦坚持到最后,除了想证明自己,便是因为她鼓励自己。
离离面向殿上,“白师兄,可以开始吧?”
“且慢。”大长老插话,“孙师兄,你看武洋伤成这样,若让现在的他与林离离对战,必是不公平。不如再给他们一个时辰,各自调息疗伤,再行比试,可好?”
孙诸点头,“好,那就先看筑基以上的决赛。”
才下台,离离便把武洋叫走。
两人来到山后无人处,离离将丹瓶
扔给他,“这是师尊炼制的上等丹药,你快吃了吧。”
武洋心头一暖,“嗯。”
他席地而坐,认真调息。
离离看着他的后脑勺,等回过神时手掌火焰已经快触碰到武洋的天灵盖。
她一怔,慌忙收回手,有些慌神。
内心冒出一股尖锐声音来:“他凭什么跟自己比?不过是个右罗贫民窟出来的穷小子,怎配与她交战?若非自己,他岂能入骊山?竟想跟她争第一?”
她怎么会这么想?离离按住太阳穴,闭上眼,听见另一股低沉声音响起:
“可是武洋跟自己认识这么久,他绝不是因为想争夺第一才坚持到现在。”
那尖锐声音嘲讽道:“你以为你很了解他么?你们出身不同,你父母都是修士,你自小在左清长大。他只是侥幸才与你做了朋友,这已是他此生大幸。妄想登上青云,便是他的原罪。跟这种人为伍,你不想当骊山首席弟子了?你不想飞升了?”
低沉声音道:“武洋不会跟我争首席弟子之位。”
尖锐声音冷冷道:“他都敢跟你争小比第一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少把自己也演进去了,林离离,你不是一直都瞧不起他吗?现在你有本事了,何须再演?更何况你忘了师尊说的话了吗?”
低沉声音:“……没,我记得。想当首席弟子,就必须在小比上赢得第一。”
“离离。”
离离吓了一跳,睁开眼,便见武洋站在自己面前。
他关切地看着自己,“离离,你怎么了?我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很烦躁……”
“我没事。”离离匆匆忙忙丢下一句话,“我先回广场上,你调息完就赶紧来吧。”
“离离。”武洋喊住她,见她停下脚步,“你最近开始穿红衣了,很漂亮。”
她的背影如风中红纱般晃了晃,也不回话,径直走了。
“但是我还是喜欢之前的你。”武洋自言自语,说完不禁觉得自己太过傻气。
……
眼看两人都来到场上,五位长老不禁各自押宝。
三长老:“都是孙师兄的弟子,不管谁赢了,师兄都不丢面儿。”
二长老:“但是输的一人就很难受了吧。”
四长老:“你们说他们俩打起来,会不会更精彩些?方才的决赛看着可真没劲儿。若是那姓萧的弟子报名了的话……”
二长老观察场上离离跟武洋的状态,“我觉得还是这女娃赢面大。”
大长老却摇头,“我倒觉得这小子更可能赢。”
三长老道:“没错,我也觉得林离离更可能赢!你看那小子,畏畏缩缩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他要是能赢,我把这椅子吃下去!”
说了半天不见两人的师尊发言,五长老道:“孙师兄觉得呢?”
孙诸一如既往地滴水不漏,“都是我的弟子,谁赢了都好。”
离离拱手,“内门林离离,请赐教。”
武洋回礼,“内门武洋,请赐教。”
他的“教”字还未散逸在风中,火舌便已到了眼前。惊得武洋立刻退开,但仍被燎了头发。
离离势如破竹,上来便是无数火鞭,速度之快甚至把武洋裹在了鞭影造就的“火球”里,好像将他困住了。
三长老指着这一幕道:“看吧!我看没一会儿就能分出胜负了!”
大长老却道:“这小子从第一场开始,便是每一场时间都很长,可最后却是赢家,师弟,不必心急,再看看。”
这时四长老发现端倪,“你们看,他看似被困住,其实贴了许多水符。”
就在离离要缩小“火球”,将武洋困死时,大量水流贴着武洋的身爆开,将“火球”冲散。
武洋顺利脱困,而离离看着自己熄灭的火鞭,重重地皱起眉。
下一刻利落地抬起眼,唤出火兽,“去!”
武洋急忙绕着场内奔跑,一边躲避火兽,一边躲避离离时不时丢来的火球。
他身上有多出被火燎伤的地方,也被火焰的温度迫得没办法完全睁开眼,但却跟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总能在致命关头避开。
离离的耐心很快耗尽,张开双臂,向上一振,“起!”
话音方落,她的衣摆高高飞起,身后竟升起了一大片火墙!
武洋前路被堵,便向后退开,却见火兽看准时机扑向他的后背!
他立刻掏出一张金盾符,挡住火兽攻击的同时丢出流沙符,火兽极高的温度在碰到流沙的瞬间便将其融化,武洋立刻丢出大量水符,复刻出了他在第二场打败法修的招数。
离离看着变成了琉璃的火兽,气不打一处来,“你!”
她愈是发怒,那火墙便愈高,且跟拥有了生命一般,竟然可以躬下身子,如海浪般扑向武洋!
武洋赶紧摸出符箓,另一只道袍下的手掌繁复,摸出阵旗来!
……
薄病酒看着台上被龙卷风般的火焰包裹,简直惊呆了,但奇怪的是温度这么高的火,他们怎么感觉不到?
小毛:“有法阵啊。”
薄病酒想了想:“武洋的衣服会不会被烧没了?”
小毛用尾巴挠耳朵:“要是温度太高的话可能会吧?”
薄病酒:“那你说他衣服没了,离离是看还是不看呢?”
萧清影:“……”
一旁的修士忍不住了,道:“道友,你不知道骊山修士的道袍都是经过符文加持的吗?火焰温度再高也没有用,烧不坏。除非是修为远超符文的,才能破坏。但既然都能破坏衣服了,肯定也能把人杀了,又何苦烧衣服?”
薄病酒手捶掌心:“有道理啊!道友真厉害!”
修士被吹得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不禁多说点显摆一下:“所以才要分出两个赛场,以筑基为界。不然金丹打炼气,挥挥手就干没了,我们还看什么呢?不过林师妹的火法很霸道,不知修的是什么秘典。说不定还真能把武师弟的衣服烧了。”
这时萧清影沉声道:“形势变了。”
火墙忽然变低了,冒出浓浓白雾。
离离诧异地看着环绕在武洋身旁的屏障,这屏障竟然随他行走而动,“这是什么?”
武洋解释道:“是我从手册里看到的’避水阵‘,本来只能隔水,但我改了一下,现在也能隔火。”
离离:“……”
师尊真偏心!她不由得满怀埋怨地看了眼端坐在上的孙诸。
若同时将手册和秘典给她,她一定能做得更好!
想到这,离离怒火大炽,手中掐诀。
便见她发丝浮起,火焰沿着发尾攀爬而上,双眸亮如晨星,默念法言:“妖氛御金乌,火突动金文。燎原任尔炽,乾坤焚昆仑!”
场外火系法修忽然感到不适,忽然抻长脖子,体内灵力如受牵引一般,丝丝缕缕地飘向广场!
这是什么法术?!大家都震惊了。
离离右手反转,任由四面八方飘来的灵力盘踞在她的掌心,只可惜最终也就一颗丹药大小。
这是她现在能做到的极致。可若是她提升到筑基、金丹、元婴,乃至化神、炼虚、元虚……甚至是破碎呢?!全天下的火系法修都要以她为尊!
二长老倒抽一口凉气,“果然,好霸道的秘典!”
大长老面露忧色,“孙师兄,你到底给了她什么秘典?”
孙诸看向几人,“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离火决》。”
四长老愕然:“《离火决》?这不是火系法修人手一本的功法么!不可能,我从没见过有修习《离火决》的弟子能用这等法术!”
孙诸淡淡道:“这本《离火决》是我修改过的。”
大长老:“你改了什么?”
孙诸看向场上,“改了……火的来源罢了。”
离离看向武洋,将手中灵力抛了出去。
刹那间,武洋仿佛看到许多个修士朝自己冲来,慌忙御起法阵抵挡。
但这时他感到哪里不对劲,抬头一看,一只火兽虎视眈眈,张开大嘴朝
他咬了下来!
……
好难受。
武洋浑浑噩噩,恍惚中似乎有一只手伸进他的胸腔,要掏什么出去。
但那手摸了半天,停下了,传来一声谩骂:
“怎么什么都没有!”
武洋蓦地睁开眼,与离离对上视线。
火兽化作的手臂伸进他的心口,就停在那里。
离离神情复杂,“武洋,你没有欲望吗?”
武洋不解:“欲望?”
离离:“你坚持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赢我吗?胜负之心,是人心中最大的欲望之一啊。”
武洋:“我不是想赢你。”
离离愣了愣,“那你为什么要闯进决赛?”
武洋:“你不是给我加油,希望我能赢吗?我想实现你的期待。”
离离彻彻底底呆住了。
秘典上的字浮现在她脑海中:
“火可……取其欲……唯……我欲……而非他欲……”
她只能夺走一个人全心全意为自己追求的欲望,因此欺辱武洋的三个修士被她夺走了欲望,才变得唯唯诺诺,不再欺凌于他。
可离离没想到的是武洋并不是想为自己赢,而是为她赢。这是“他欲”,为他人而生的欲望。
她心情骤然复杂起来,一把推开了武洋。
周遭的火墙也瞬间熄灭了,平息下来。
离离低声:“是么?可我不想输,所以你要是真为了我,那就认输吧。”
武洋跌倒在地,愣愣地看着她。
他本就不是为赢而来。
“好,我认——”
“够了。”
孙诸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离离看向殿上,便见孙诸站了起来,落在他两人身旁,一把将武洋拉了起来。
他走到离离身旁,也握住她的手。
“离离和武洋都是我的弟子,输赢并无所谓。因此这一次宗门小比,我宣布,他们俩都是魁首。”
离离呆住,“师尊——”
只一眼,孙诸便让她住了口。
武洋回过神来,急忙道:“师尊,我认输,让离离赢!”
手上的力道陡然增大,武洋痛得几乎要喊出声。
孙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尊师重道,不懂么?”
这时离离说,“好,那就我们都赢。师尊说得对,我跟武洋的输赢并不重要。”
孙诸满意地点点头,“大家可有异议?”
场外鸦雀无声。
薄病酒本来想发表一下“这也行”的意见,被小毛的尾巴捂住嘴。
修士耳力那么好,他一开口就被孙诸听到了。
“很好。”孙诸转身看向几位长老,“长老们可有异议?”
五位长老有些无话可说了,显然,这是孙诸为了锻炼弟子而顺势设下的局。
“没有。”几人都摇了摇头。
最后筑基以上有魁首一名,而筑基以下却同时并列两人。
回洞府路上,薄病酒忍不住问,“为什么他要让离离和武洋打平?”
萧清影落地,收剑,“因为都是他的弟子,何苦两败俱伤。”
薄病酒:“这是你的看法?”
萧清影回头看他,“什么意思?”
“假如你是离离和武洋的师尊,这会是你的看法。”薄病酒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你会有的想法。”
萧清影:“……”
薄病酒摸着下巴:“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我倒觉得他这么做,像有别的目的……”
萧清影没说话。
她多少猜到,原因跟去大宣有关。
但孙诸怎么会预料到离离和武洋能闯到最后?他应当意想不到。
他对离离和武洋似乎有什么打算……
那边小毛跟薄病酒又聊起来了。
小毛:“能有什么目的?”
薄病酒:“你说呢?”
小毛想了想,“难道离离跟武洋其实是他的孩子,他谁都舍不得伤?谁赢了都有一个不开心,那就让他们都赢。”
薄病酒恍然大悟,“有道理啊!原来是沉甸甸的父爱!”
萧清影:“……”
……
大殿。
武洋迫不及待地追问,“师尊,我都已经要认输了,为什么?”
孙诸转身看他,“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我的亲传弟子,你若是认输了,骊山其他人会如何看你,如何看我?”
武洋哑然,“我……”
离离立在一旁,冷着脸,也不大高兴。
武洋不想赢,她想。再说了,师尊说若是她想当上首席弟子,这第一关便是取得小比魁首。可现在魁首有两个,那她是做到了还是没有?
似乎是察觉到离离那怨气满满的注视,孙诸挥袖道:“离离,你做得很好,《离火决》果然十分适合你。”
离离一怔:“《离火决》?这、不是骊山每一个火系法修都会有的功法么?”
孙诸:“你拿到的那本是为师特意改过的,与别人的不一样。”
原来如此。这话让她稍稍高兴了些,扬起笑容,“师尊真好。那师尊,既然我跟武洋都是魁首……”
“你们俩都可以上仰天崖,这是一个悟道的好机会,能突破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说罢孙诸乘风而去,留下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离离走到石阶上坐下,伸了个大懒腰,“比了一天,累死我了。你既然不想赢,还能坚持这么久,倒也算有本事。”
武洋低下头,“我真的不想赢。”
离离摆摆手,“我知道,火焰不会骗人。”
武洋攥紧拳,“你是因为相信火焰,并不是因为相信我吗?”
离离抬头看向他。
虽然两人此时只有数步之遥,武洋却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但其实从一开始她便是高不可攀的,左清县,修士之家,见多识广,不管哪一样都比他强。
离离耸了下肩,“这重要吗?罢了,反正我一开始就是奔魁首而去,既然我现在是了,你赢不赢也没什么。我问过白师叔了,他说我们只要上到仰天崖,就可以领悟藏在与天松中的无尽大道,说不定可以一举突破两个台阶,到时至少是筑基初期。怎么样,高兴吧?”
武洋却摇摇头,“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要什么?你要我赢?我已经赢了啊。”离离站起来,背着手蹦蹦跳跳到他面前,弯下腰打量他的表情,“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武洋,你不是很想出人头地吗?你不是很想成为一个厉害的修士,能帮上五坊的百姓,让凡人也能吃丹药,也可以长命百岁,甚至可以修炼?”
武洋忙不迭道:“不,我绝不会做扶月明所做的事。”
“我又没说你用的是跟她一样的办法,也许你找到其他法子呢?”离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尊让你我都赢了,必会遭人非议,我们可不能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武洋:“你的意思是,师尊是为了让你我都能见到与天松,所以……”
“我猜就是这样。”离离脸上带笑,话锋突然一转,“武洋,我当然你希望你能努力往上走,可是,我问你,若有朝一日师尊要从你我之中挑出一个人当首席弟子,你会不会跟我争?”
武洋毫不犹豫,“当然不会。”
“那就好。”离离松了口气,掐灭了背在身后的左手掌心火焰,刹那间,她似乎有点庆幸,眼神不禁向下瞟去,过一会儿才盘旋回来,不偏不倚地落在武洋的眼睛里,“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武洋真心道:“离离,你想当首席弟子?”
“谁不想?”离离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我当上首席弟子,那你就和白师叔一样,在旁边辅助我就好了。反正你也是符修,要往上走很难的。你想做的那些事,我也会支持你去做,只要你听我的,不要跟我争。”
武洋脊背发凉,呢喃道:“离离,我有点不认识你了。”
离离皱眉,“不认识我?我没什么变化啊。”
武洋:“我知道你向来要强。”
离离“嗯”了声 。
武洋:“但不至于不择手段。”
她霎时拉下了脸,一把将武洋按在地上,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什么叫不择手段?我靠的是我自己。武洋,你不会跟那些师兄弟一样,都觉得女子没资格当首席弟子吧?你可知骊山女修皆因我,大受振奋。我不但要当首席弟子,我还要让其他女修也有当长老的机会。”
武洋艰难道:“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离离厌烦地甩开他,“武洋,明明出身卑微、资质低下的人是你,你却没有半点野心和欲望。实话说,我对你很失望。我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的,毕竟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整个骊山只有你我最亲近。”
武洋心头一阵刺痛,爬了起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离离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学会了清影姐那一套,大、局、为、重。我告诉你,没有什么大局为重,我,就是大局。”
她迈开步子,如风般掠过他身旁,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一片光明里。
而武洋追过去时广场上的法阵也关闭了,夜幕降下,只余星星点点。他不禁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那一点火光遁去,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第97章
殿前广场,人头攒动。
五位长老端坐上方,三位获得魁首的弟子站在台阶下,听到名字,弯下腰,恭谨地上前接过奖励。
底下窃窃私语。
“不是吧,武洋和林离离真的同列魁首?从前有这样的事儿吗?”
“没有,但是孙师兄这么说了,我们怎么敢有异议。可别忘了,没有孙师兄,就没有今天的骊山!”
“真没想到啊,我以为林师妹一定能赢,只准备了一份贺礼,现在武师弟也赢了……”
这时一道剑光从众人头顶掠过,大家纷纷看去。
便见冯鹤跌跌撞撞到了白杨面前,“白师兄,救命!”
十几个弟子追了过来,“冯师兄,既然武洋和林离离都是魁首,那事务堂理应赔我们双份!”
冯鹤扶额,“本来赔一个林离离还行,可现在加上武洋,这么大一笔灵石,真要是给出去了,骊山都得给挖空了!”
话音方落,一个储物袋丢了过来,冯鹤下意识接住,打开看了一眼,眼睛都直了。
他回头看向孙诸,“孙师兄——”
“拿去赔。”孙诸淡淡道,“大殿之上,成何体统?罚你们面壁思过三年。”
一众弟子听说被罚了,立刻发出埋怨声,反倒是冯鹤笑眯眯地拱手,“是,弟子领命。”
眼看冯鹤跟“追债”的弟子走了,白杨看向孙诸,“师兄,你知道冯师弟是故意将人引来的吧?”
孙诸:“难得一次宗门小比,外出历练的弟子都回来了,让他们高兴高兴也好,多带些灵石,继续出去历练。”
白杨无话可说,想到一来或许是孙诸要离开骊山了,手里大笔灵石留着也没用,二来原本赌局就是他默许冯鹤设下,动用骊山库里的灵石似是不妥,倒不如他来出。
可是……师兄真的要走了吗?白杨有些不舍。
这时孙诸起身,“李文青,武洋,林离离,你们三人是本次宗门小比的魁首,因此除了手中奖励之外,还可以上仰天崖。这一个时辰,能领悟多少,提升多少修为,就看你们自己了。”
底下弟子纷纷发出钦羡的声音。
三人拱手,“是,弟子明白。”
孙诸化作一道白光瞬去,三人也连忙取出灵剑跟了上去。
来到仰天崖山脚下,三人抬头看向缭绕山雾。
孙诸抬手一挥,结界应声而开,信步向上走去,“此地只可步行,走吧。”
离离双手捏起裙摆,率先跟了上去。
李文青好奇地打量她的背影,又看向武洋,“武师弟,听说你与林师妹的高低并未分出。”
武洋一怔,又听李文青道,“我很好奇,如果你们打到最后,会是谁赢?”
前面离离的脚步放慢了些。
武洋不假思索,“肯定是离离赢,我不如她。”
李文青笑道:“师弟何必妄自菲薄,我还听说你虽每战艰难,却厚积薄发,必能在最后关头取胜。林师妹更偏速战速决,只是风格不同,并无高低。”
这时离离道:“李师兄,既然并无高低,那谁输谁赢就不重要了。”
李文青愣了愣,歪着头想了想,“确实如此。”
离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不过,若真要分出胜负,那一定是我赢。因为,我不会输。”
李文青忍不住笑了,“林师妹果然如传闻中所说,性情张扬,很是可爱。”
离离喜欢别人夸她,挑眉微笑,“谢谢师兄。”
武洋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点酸滋滋。
但他踟蹰了一下,没继续说话,而是低下头加快脚步超过了离离。
离离诧异他走得快,正要追上去,却被李文青叫住,“林师妹,听说你用的是骊山火系法修都有的《离火决》,可为什么你的那么厉害?”
离离正在兴头上,便也不拒绝,解释起来,“因为我的《离火决》是师尊亲自修改过的……”
武洋埋头大步向上走,忽然被一只手抓住衣领。
他怔了怔,抬头看去,竟是孙诸,“走这么快干什么?”
不觉他竟要超过师尊了。武洋脸一红,“我,我想赶紧上去。”
孙诸松开他,“不急,要你们三人在场才开始燃香。”
说完他看了眼身后十几步开外,相谈甚欢的李文青和离离,旋即看向武洋,“你喜欢离离?”
武洋下意识否认,“没有!”
孙诸摇头,淡淡笑道:“骊山可没有同一个师承便不可结为道侣的规矩。”
武洋别过脸,“我配不上她,她出身比我好,资质比我高,我……”
孙诸面无表情,“怎么,你认为你要当上首席弟子才有资格么?”
武洋又是矢口否认,“没有,我不想当首席弟子。”
孙诸没说话,半晌,还是开了口,“在与天松下,不要太过防备,可多作祈求。”
武洋不解,“为什么要祈求?它……听得见吗?”
孙诸低声:“与天松是天道在人间的化身,它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他的愿望?武洋茫然地抬起头,此时已隐隐约约能看见被云雾遮蔽的山顶,他不禁内心发问,他的愿望是什么呢?
离离说他没有欲望。那他会有愿望吗?
渐渐,接近山顶,云雾散了。仿佛抚开轻纱,十数丈的与天松现身眼前。
这时三人都感觉到了浓郁的灵气围绕着自己,争前恐后地钻入身体。三人第一次遇到必须抗拒灵气入体的事,不然他们承受不住。
孙诸弹了下手,三人便觉周身的压力陡然泄去,一身轻松。
这时离离注意到了与天松两侧高低错落的石碑,诧异道:“那是什么?”
李文青神色严肃,上前行了一礼,“这些都是五百多年前在大战中死去的骊山弟子。”
离离有些尴尬,她入宗没几日就被派去大雍大梁,哪有空熟读宗史。但见孙诸并无责怪之意,心下一松,走到李文青身旁,也学着行了一礼。
直起身,却见武洋郑重地跪地祭拜。
她正思考要不要也跪拜,蓦地孙诸道:“你们都过来。”
三人走到孙诸面前,孙诸指着与天松下的三个蒲团,另一只手一翻,变化出一支香来,轻轻一吹便点燃了,撒开手,那香便悬在半空,“你们就在蒲团上打坐,不得离开。一个时辰之后我再来。”
这时离离注意到离与天松最近的两个墓碑,其中一个上面赫然刻着“萧清影”,“萧清影?”
武洋:“和清影姐的名字一样。”
离离看他,“那当然了,萧清影就是骊山大师姐,应该说是清影姐跟她的名字一样。”
李文青插话,“萧清影?听说她很厉害,进骊山还不到一个月,只是出去历练了两趟,回来就是金丹期了。可惜她并不报
名这次小比,不然我真想跟她切磋切磋。”
这时孙诸提醒道:“香已经点燃了。”
三人赶紧在蒲团上坐下,武洋正要凝神,却见离离凑过来悄声道:“李师兄这么喜欢听说,还有时间修炼,真是难得。”
她不喜欢到处“听说”的李文青吗?武洋心里竟有些高兴,嘴角不觉悄悄弯起,“嗯。”
见三人都入定了,孙诸便往树后信步走去。
绕过粗壮庞大的树干,他站定脚步,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萧师妹很准时。”
萧清影转过身来,手中握着破弓,“孙师兄。”
孙诸看向破弓,“这是你的灵器,只有你的夙愿能让它重焕昔日光彩。”
萧清影微怔,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便双手托着破弓,走到与天松前跪下。
“请与天松助我修复弈弓。”
话音方落,她便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起来,一道远古的回音荡荡悠悠地钻入脑海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薄病酒在往事务堂的路上。
他早上跟萧清影去殿前广场看离离和武洋领奖,但接着她就说自己有事,要他回洞府。
原本是她跟着薄病酒回洞府,再从洞府出去的,但薄病酒注意到了被人追着要债的冯鹤,顿时想到他可也下了注。
“我要去事务堂领灵石。”他话里带着点小忐忑,“早知道我就带小毛过来了,可它自己说要修炼。我一个人……应该没事?”
萧清影:“你想单独在骊山随意走动?”
薄病酒听出她话里的质疑,“没有,我只是去事务堂,去完我就回洞府。”
萧清影:“你可以等我回来。”
“那也行。”薄病酒想了想,表达了心中忧虑,“可是他们赔了好多啊,会不会我去得慢就没钱赔了?”
萧清影:“……”
她看他的眼神隐约有点看傻子的意思。
薄病酒解释道:“有这个可能啊,这就像保证金不够扣,店直接跑路。虽然骊山这么大不至于跑,但愚公都能移山,何况是你们骊山?”
萧清影更无语了。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萧师妹,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是孙奇。
薄病酒一看到他就想起王奕棋,他的情敌,但见只有孙奇一人,才冒出来的“警铃”又缩回去了,“道友好,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上次不是跟姓王的道友一起么?”
孙奇笑道:“哦,王师弟今天去影都执勤,我过来凑个热闹。”
这样啊。薄病酒想了想,“孙道友,我想去一趟事务堂,待会儿回洞府,你能载我一程么?”
说着看向萧清影,挤眉弄眼地表示,他主动找骊山修士“监督”自己,这下她可以放心了吧。
萧清影正要开口,孙奇抢白道:“当然没问题,不过萧师妹不跟你一起去吗?你没有灵剑么?”
“我有点事。”萧清影缓缓道,“他的灵剑坏了,暂时还没趁手的灵器。”
孙奇抚掌:“那正好,去事务堂用积分换一柄。”
萧清影欲言又止。这时她看到孙诸与武洋三人往仰天崖去,不觉脚下踏出一步,急切了。
孙奇诧异:“萧师妹,可有急事?若如此,我送薄道友去事务堂,顺道帮他换灵剑。”
萧清影松了口,“好吧,劳烦师兄了,麻烦换完灵剑之后送他回洞府。至于积分——”
“一柄基础灵剑,值得了多少积分。”孙奇摆摆手,“师妹尽管放心。”
萧清影却拒绝,“确实,值不了多少积分。薄……夫君,跟事务堂弟子说划我的积分便是。”
薄病酒美滋滋地点头,“好。”
花老婆的钱一点也不丢脸!丢脸的是没老婆啊!
眼看萧清影御剑而去,孙奇转向薄病酒,露出一个微笑,“薄道友,请。”
回到眼下,薄病酒看着周围掠过的山峦,有些奇怪,“孙道友,从大殿去事务堂这么远的吗?”
孙奇悠悠道:“那是,很快就到了。”
说完脚下的剑颠簸了一下,差点把薄病酒甩下去,“你看,这不就到了么。”
说着冲破云层,撞入两座山峦间,停在地面。
薄病酒跳下飞剑,诧异地打量周遭环境。哪有什么事务堂,分明是几棵光秃秃的树,和两个空落落的洞府。
这时蓦地一股力道从他背后冲撞过来,把他推得撞到山壁上。
薄病酒转过身来,便见孙奇悠然收掌,看向另一个御剑来的人,“师弟。”
王奕棋手持灵剑,走到孙奇身旁,拱手道:“师兄,多谢了。”
孙奇迟疑道,“你当真决定杀了他?”
王奕棋点头,“没错,他死了,与萧师妹的道侣契约自然会解除。到时,我便可以与她结为道侣。”
薄病酒算是反应过来了。
情敌为了抢他老婆,要杀他?!
第98章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萧清影身处一片空白之中,脚下是镜面,映出她的脸。
但看上去与原身不同……她怔了怔,忽然意识到这是上一世的自己。
身上的衣着看似骊山道袍,实则仔细观察,衣角处又鎏金纹路,符文闪闪发光,竟是她身作大师姐所穿的。
萧清影忽然想到什么,翻开衣袖内侧,果然看到了内里一处歪歪扭扭的缝线。
她嘴角轻扬,鼻头不禁酸了酸。
“萧清影。”
萧清影抬袖擦拭了一下眼睛,看向四周,“弟子在。”
那声音渺茫,只听得出是从前面很远处传来的,“过来。”
萧清影抬步向前走去。
蓦地,眼前出现了三个盘腿坐在地上的人。定睛一看,竟是离离和武洋,还有一个不甚了解的同门师兄李文青。
他们紧闭双眼,浑身被灵光包裹着。灵光沿着天灵盖一丝丝向上飞去,萧清影抬头,便见头顶是一片郁郁葱葱,隐约可微微摇曳的树叶间窥见一丝漆黑。
收回视线,她继续往前,却在经过离离和武洋身旁时,看见他们头上的灵光里映出来的画面。
离离的是她站在大殿广场上,一身道袍,宛若谪仙,底下弟子泱泱,她抬手,便见众人俯身行礼:“见过掌门——”
情至此处,紧紧闭着双眼的她露出一丝微笑。
而武洋的是他被五坊百姓簇拥着,手中拿着丹药符箓,一一分发。但转瞬又变成了另一幅画面,他提笔写下一张符箓,满意地拿起查看,这时旁边传来声响,他笑着看过去,冲推门而入的离离喊了一声“娘子”。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互相交织,而他脸上也出现纠结的神色。
萧清影面露诧异之色。
这时她听见了欢呼声,便见李文青激动地举起双手,而他灵光中的画面是他躺在灵石山上游泳,底下不断有人捧着灵石前来:“李师兄,求求你把情报告诉我吧!”
李文青抬起下巴,拍了拍身下的灵石山:“告诉你们,小爷赚够了,退休了,不当情报头子了!终于不用再为了赚灵石辛辛苦苦打工了!这年头为了偷听还得修炼到金丹期,呜呜呜太不容易了!”
萧清影:“……”
又是一个跟薄病酒一样不着调的人。
萧清影继续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终点。
一株琥珀雕就的树干上,侧卧着一个女子。
一头银丝坠地,毛发皆白。一身淡鹅黄色的道袍,懒懒地歪系着腰带,一只脚屈起搭在琥珀树上,另一只脚松松地搭着,不着寸缕的足轻晃。
她睁开眼,瞳孔是黑色的,黑黢黢的不折射一点光,“这条路你走得真久。”
萧清影一怔,“你是……与天松?”
“化身。”女子坐正了,看向她手里的破弓,“你为什么要修复它?”
萧清影这才惊觉弈弓出现在了她手中,方才进来时分明两手空空,她也不曾去思考弈弓去了哪里。
萧清影定下心来,“它是我的伙伴。”
女子:“撒谎。”
萧清影微微一愣。
“不要对天道撒谎。”女子柔声道,“你为什么要修复它?”
萧清影只好说实话,“我要彻底封印魔尊。”
女子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封印魔尊,只有天弓还不够,你还需要月箭。”
萧清影忍不住问:“为什么日箭不可以?”
女子睫毛如蝶翼般扇动,笑了笑,“群星伴月。”
什么意思?萧清影想问个清楚,却觉身后一阵狂风袭来,手中弈弓脱手,落入女子手中。
她手指轻轻抚过弓身,便见抚过之处隐隐发光,弓身的尘埃渐渐脱去,破损处缓缓愈合,最终变回了最初的模样。
女子拨了一下弓弦,笑弯双眸,“这悦耳的声音,许久不曾听过了。”
她将弈弓丢给萧清影。
萧清影连忙伸手接住,“多谢。”
她却并未离去,“我可以问一些问题吗?”
女子一下子就看破了她的心思,“你想知道月箭在哪里。”
萧清影心头一窒,坦言:“是。”
女子:“天之涯,地之尽。”
萧清影瞳孔猛地一缩,呼吸急促起来,“果真?”
女子:“月亮坠落在它下落之地,天地一线处,你能寻到它。”
萧清影冷静下来,郑重行了一礼,“多谢。我还有一个问题,魔既然是天生天养,却做出如此多为害天地之事,为什么天道不曾惩罚、乃至消灭他们?”
却见女子幽幽一叹,“我只是一个化身,恐怕回答不了如此深奥的问题。”
萧清影面露难色,“是我唐突了。”
女子却打量着她,“倘若你永远封印了魔尊,那之后打算怎么办?”
萧清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所言,“也许是守在人世间,若魔族卷土重来,便再次封印他们吧。”
女子:“那你岂不是永永远远都要待在下界?你、莫非就不想飞升,去找你的师弟师妹么?”
萧清影骤然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说完,她忽然想到当初自己就是在这里死的,而绮罗和君恒也是在仰天崖上飞升,不觉笑了笑自己,“你可是与天松的化身,你当然知道。”
女子仍问:“你不想么?”
萧清影知道撒谎没用,“我想。”
接下去女子的话让她吃了一惊:“那你就去封印魔尊吧。”
说完,女子起身,一步步走向萧清影,在她面前,“千万不要有一丝心软。”
这是告诫吗?萧清影只觉好笑,她怎么可能会心软,为了这终点,她一步一步走到这里,绝不可能心软。
“去吧。”女子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萧清影却绝有千万斤的力道撞到了她身上,让她毫无反抗之力地往后倒去。
她的头却没有撞上地面,而是如同坠入海中,隔着水色,看见那人影逐渐淡去。
萧清影缓缓睁开眼。
身旁传来孙诸的声音,“萧师妹,恭喜。”
恭喜?萧清影这才发觉她仍站在原地,手中捧着弈弓,但弈弓俨然是修复好的样子。
孙诸见她愣在原地,不禁出声,“萧师妹?”
萧清影皱眉,“孙师兄,我是怎么修复好弈弓的?”
孙诸挑了下眉,“你向与天松祈愿,它帮你修复好的。怎么?”
萧清影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请求与天松,然后……
“萧师妹,既然已经达成目的,你可以离开了。”孙诸说着,往来路走去,声音渐渐缥缈,“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萧清影闭上眼,垂首按了按额头。
这时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只言片语,似乎与月箭有关。
“月箭在……天之涯,地之尽……”萧清影蓦地睁开眼,“没错。”
谁告诉她的?是与天松么?萧清影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拱手道谢,旋即转身下山。
身后树影轻轻摇晃,似是道别。
一路下山。萧清影心中琢磨,五百年后的今天,只有大宣国境内才有海,而大宣正是被誉为“海上明珠”的国度。天之涯,地之尽也在海中。
看来,这一趟她必去不可。
蓦地,萧清影胸口一痛,右手不禁抓住衣襟,皱着眉吐出一口血。
她立刻明白过来,薄病酒受伤了?
……
薄病酒撕下衣带,蒙住眼睛。
见他吐了血之后不反击反而蒙住眼睛,王奕棋跟孙奇都觉着莫名其妙。
孙奇好心道:“薄道友,这里是骊山灵气最稀薄的几座山,没有弟子肯选这里的洞府,你若是死在这里,一定不会有人发现。”
薄病酒反口:“万一呢?”
孙奇看了看王奕棋,“要是有万一,那我们就先把你杀了,再把你丢进云海,无处可寻,你觉得如何?”
王奕棋不满道:“师兄,你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孙奇忙道:“我觉得还是不能冲动。”
王奕棋:“分明一开始是你说可以杀了他的。”
孙奇摊手,“我当时确实这么说,但我只是开玩笑,没觉得你真要为了一个女修杀人啊!她这般的女修还不好找么?何苦,何苦啊!”
王奕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她死了,我不知去哪里寻她的轮回。”
孙奇愣了愣,“她?你是说,你那个青梅竹马……”
王奕棋声音平静得可怕,“她的丈夫暴毙了,她将孩子养大之后,便自尽在河边。我以为她会变成水鬼,但我下水找遍了,杀了好几个水鬼,都没找到她。那附近的精怪说她去投胎了。”
孙奇骂道:“胡说八道!依我看分明是那精怪吃了她,怕你追究,这才推脱责任!”
“所以我杀了那里所有的精怪,将水塘抽干了。”王奕棋看着自己双手,“师兄,我当时恨不得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杀了。我受不了,我要杀了他,我要得到萧师妹。”
薄病酒算是听明白了,“合着你不喜欢我老婆,你就是把她当替身,现在你白月光没了,你要杀了我抢占她是吧?”
王奕棋冷冷道:“没错。”
“你有病吧?”薄病酒骂道,“萧清影是一个人,独立的人,活生生的人,我是死是活都不影响她的人生!你杀了我她就会爱你吗?兄弟,你根本不爱你的白月光,你只是爱当时跟她是青梅竹马的感觉。你要是真爱她,你早就把她带着一起修仙了,用得着看着她嫁人,看着她犯傻,看着她死?”
王奕棋额角青筋暴起:“你懂什么?!”
“我不懂?哈,居然有人说我薄病酒不懂?我的业绩可不是靠开酒开出来的!”薄病酒胸口痛嗓子痛,但不妨碍他开喷,“我猜你肯定要说是对方拒绝了你吧?那行,你爱她,她爱她老公,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夫妻健健康康,长生不老呢?你不是爱她吗?你为什么不成全她?”
王奕棋剑指薄病酒,吼道:“我怎么可以去帮一个抢走我女人的男人?!”
金丹初期的威压如潮水般用来,薄病酒虽然不受影响,但剑气是实打实的。
他只觉肩膀一痛,右手没了知觉。
薄病酒脑海里的小人惊恐地东奔西跑,大喊:萧清影,萧清影我们俩有同心结啊,我死你也死,我还是魔尊 ,你不是要亲手杀了我吗,你怎么还不来啊!
喊完又上蹿下跳:系统系统狗系统,我死了你就没有宿主了,你特么快出来啊!
不行,晕血这毛病太碍事了,一定要克服!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说白了你根本不爱她,你爱的是身边有她的自己。”薄病酒左手慢慢凝聚行星,想着先用行星吸引走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自己“咻”地飞上天,扯开嗓子喊救命,应该可以吧?
“你手里是什么?!”孙奇眼尖地发现了。
时不我待!薄病酒将行星丢了出去,两人从未见过这等法术,眼睁睁看着行星砸了过去。
便听一声惨叫,似乎是孙奇受伤了。
薄病酒立刻往前一个箭步飞上天,但他高估了自己的飞行术,毕竟才一阶,飞到半空时已经不稳了。
而这时身后杀气腾腾,他凭着本能丢了个行星过去。
“这!”王奕棋又是惊奇又是愕然,因为他的灵剑竟被行星吞噬了!
这是什么功法,薄病酒分明只是一个筑基修士,竟能吞噬金丹修士的灵剑?!
方才也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球,炸开之后竟然将孙奇的脸炸没了一半!
王奕棋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你是邪修!”
“邪修?不我不是邪修……”薄病酒在背后凝聚着更大的行星,“我是你大爷——!”
他将行星丢了出去!
但下一刻,身旁响起阴恻恻的磨牙声:“你的邪法修炼得不怎么样,更何况,我没见过开始就废了自己一双眼睛的修士。”
那是因为你大爷晕血!薄病酒正要开口,却觉自己动弹不得了。
蒙眼的衣带滑下一半,他看到天空有一个圆形剑阵蓄势待发,分分钟能把他穿成筛子。
王奕棋双手结印站在他身后,冷声道,“很好,既然你是邪修,我也不必悄悄杀了你,整个骊山都会知道萧师妹的道侣是邪修,待她遭人唾弃之时,自然会投入我的怀抱。”
“万剑穿心,去——”
完球了。
薄病酒不禁闭上眼。
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发生,他缓缓睁开眼,却被几缕风扬起的秀发遮住视线。
萧清影一只手搂住他后背,另一只手扣着弈弓。
薄病酒扯下头发,才看清她在干什么。
单手射箭!牛哇!
这弓好像跟之前不一样,看上去好新。
便见她一箭出,竟硬生生托住了千斤坠般的剑阵!就见万剑与一箭较劲,最后一箭胜出,直冲入万剑阵眼,利落破阵!
“咳!”剑阵被破,王奕棋立刻遭受反噬,吐出一口鲜血。
还想还击,抬头却见萧清影已至眼前,一脚将他踹进了山腹!
如此巨响不可能不引起其他弟子注意,很快有人赶来这里。
萧清影给薄病酒喂了几粒丹药,转头看向御剑而来的冯鹤。
他还带着事务堂的执法弟子,“萧师妹,为何同门相残,发生什么事了?”
萧清影还没开口,薄病酒就气冲冲地指着那山腹的大窟窿,“他,要杀我,抢我道侣!”
萧清影:“……”
第99章
大殿。
孙诸不在,也不便惊动长老,便由白杨先行处理。
他看着没了半边脸和肩膀,惨不忍睹的孙奇,又看看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王奕棋,转眸望向冯鹤,“这是怎么了?”
冯鹤解释道:“王奕棋师弟妄图杀害萧师妹道侣,意欲取而代之。”
白杨:“……”
怎么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听不懂了,“什么?他,一个金丹初期,要杀了萧师妹筑基期的道侣,只为了可以当萧师妹的道侣?”
冯鹤深呼吸,知道白杨跟他一样难以置信,“没错,白师兄,就是如此。”
白杨按了按眉心,“那孙奇怎么回事?”
“帮凶。”冯鹤道,“据萧师妹的道侣薄道友所说,杀他一事是孙奇提议,但似乎是玩笑话,王师弟当真了。”
白杨:“可还有其他隐情?”
他不相信王奕棋和孙奇会这么没脑子。
冯鹤用词艰难,“薄道友说,王师弟有一个在凡间的白月光,对方只是个凡人,早有婚嫁。近来她的夫君病死了,她也投河自尽,其魂魄为河中精怪所食。王师弟去时已晚,虽将精怪屠戮殆尽却执念难消,故而……”
白杨接上话:“故而想杀了薄道友,取而代之?”
冯鹤点头,“对,取而代之。”
白杨面无表情,“我看是他的脑子被取而代之了吧。”
冯鹤:“……”
白杨走到王奕棋面前,见他伤势颇重,“怎么不给他疗伤?”
冯鹤:“没有师兄允许,不敢妄动。”
“你做得对。”白杨点头,“把他们都抬到洞府去吧。”
冯鹤诧异,“师兄,莫非此事不再追究了?”
“孙师兄还在仰天崖上。”白杨说,“此话你切不可外传。以我对师兄的了解,王奕棋和孙奇定会被赶出骊山。”
孙奇神智还在,听见这话,顾不得半边损伤,爬起来磕头求饶,“白师兄,你救救我吧,我跟师弟说不要,他不听啊!此事跟我没有半点干系,我是被他强迫去的!”
白杨摆摆手,“师弟,现在撇清责任可来不及了。如何处置,孙师兄自有定夺。冯师弟,你带他们去疗伤吧。”
冯鹤拱手。
萧清影与薄病酒走入大殿,正好与冯鹤擦肩而过。
薄病酒看到几个弟子抬走了王奕棋和孙奇,便目光移向萧清影,“骊山是正派,不会不讲公道吧?”
“当然不会。”白杨朗声道,“薄道友,我们一定会严厉处置王奕棋和孙奇,还你一个公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薄病酒拍了拍胸口,“吃了丹药,没事了。”
“那就好。”白杨面露愧色,“萧师妹,幸好你及时赶到。”
萧清影迟疑片刻,“我与他同心同契,他受伤了我也会受伤。”
薄病酒有些诧异,她为什么要把他们有同心结的事说出来?
白杨有些意外,“同心结?真没想到……如今愿契同心结的道侣不多了。看来萧师妹与薄道友情深甚笃。”
萧清影点头,“没错,所以要动他的人,最好先想想能否打得过我。”
薄病酒明白了,她是认为骊山可能还存在王奕棋这种人,因此广而告之,让潜在人物知难而退?
白杨道:“怪不得当初师妹问过冯鹤’同心结‘之事。”
萧清影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接着白杨又问:“不过,薄道友用的是什么秘典?如何能将孙师弟伤成那般?王师弟说他是邪修,听来荒谬,可若是传出去,我们也不好解释。”
萧清影看向薄病酒,“给白师兄看看。”
看什么?薄病酒明白过来,随手搓出一个行星。
白杨看着他掌中行星,不禁感叹,“果然,从未见过这等功法。”
薄病酒随手往地上一丢,地上骤然出现一个坑。
白杨走过去看了看,“好厉害。”
萧清影道:“是他家传的功法,在一个上古修士的洞府里寻得。师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并非所有修士都想入骊山。”
薄病酒惊讶于她会这么说。
“你说得对。”白杨惊叹,“既然是家传的功法,薄道友不会授以他人,对吧?”
也没人能学。薄病酒点头。
“那就好。”白杨微笑,“不过在外面当散修还是不如入骊山,骊山有更多的资源可供修炼。薄道友如果打算成为骊山弟子,可以来找我。当然,前提是萧师妹同意。”
萧清影点头,“若是他肯,我自然没有不许的道理。”
这话让薄病酒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可是有“魔尊”这个身份牌,进骊山?死都不可能吧……
白杨又给了萧清影几瓶丹药,“虽知师妹的丹药一定够用,
但此事也有我的一份责任在。这些是给薄道友疗伤的,还请你别推辞。”
萧清影收下了,“师兄言重。”
白杨:“你们先回洞府休息吧,等师兄回来了,定会有决断。”
两人走出大殿,萧清影看了眼聚在广场上的弟子,忽视众人目光,唤出灵剑带着薄病酒离开。
薄病酒抓着她的衣角,忽然道:“你是不是早就来了?”
萧清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薄病酒似乎在自言自语:“你觉得我会杀了他们?”
萧清影:“你是魔尊。”
薄病酒叹气:“我是啊,但我不会杀他们。”
萧清影嗤地笑了声,“不装了?不是一直否认你不是魔尊么。”
“不装了。”薄病酒正色道,“我决心洗心革面、改邪归正,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萧清影:“……”
又在胡说八道。
她确实在王奕棋为难薄病酒时就赶到了。
但当时她并未现身,而是静候在旁,想看看薄病酒会不会“暴露本性”。
毕竟他眼前可是骊山修士啊,骊山与魔族,仿佛水与火,不死不休。而王奕棋和孙奇已经威胁到了他的性命,他如今得回了那么多魑魅魍魉,杀他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没想到他最后竟狼狈逃窜了,还差点死在剑阵下。
当时她救下他时心里在想什么呢?她在想的是,真能演。
就这么笃定……她会出现么?
仿佛听到了她心中的问题,薄病酒说:“我一直在心里喊你的名字。”
萧清影,萧清影。
他微微笑了起来,“结果你真的来救我了,真好。”
萧清影:“……”
有病。
萧清影:“取回魑魅魍魉、解开同心结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薄病酒高高兴兴,“嗯,我等着。”
“什么?!”
洞府里,小毛知道薄病酒差点嗝屁了,气得一蹿三尺高,“我去杀了他们!!”
薄病酒按住它,“让骊山自己解决吧,我看那两个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小毛气到炸毛:“怎么处罚那是他们的事,杀他们是我的事!”
“我知道你担心我。”薄病酒握住它的嘴筒子,“但是你想过没,你把他们杀了,其他修士也会把你杀了。”
小毛瞪眼,“他们能吗?!”
“这几天你不都看到那么多乌泱泱的骊山修士了?”薄病酒俯下身,在它耳朵边说悄悄话,“我看那俩十有八九会被赶出去,你想办法给他们上个标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到外面把他们咔咔了……”
小毛目瞪口呆,“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嗯,有道理。”
薄病酒阴险地“嘿嘿”一笑,“哼,我从来不在店里打架。打坏桌椅打翻酒水,要赔钱的!”
萧清影:“……”
她捏了捏鼻梁,觉得自己肯定是幻听。怎么会光是看着薄病酒的表情就知道他在酝酿什么坏水?
但,王奕棋和孙奇妄图残杀同门道侣,已是大罪。尤其是王奕棋,他心中有魔,再难回头。
想到这里,她看了薄病酒一眼。天下最大的祸害就在这里,魑魅魍魉集于他身,剩下的锁在大宣灵源之中,偏偏王奕棋心中滋生出了魔障。
魔,到底是什么呢……?
萧清影忽然回过神,连忙打消了纷乱的念头。
过得半日,冯鹤送来消息。
孙诸得知此事,命执法弟子将王奕棋和孙诸带到殿前广场,受一千法鞭,废去金丹,逐出骊山。
这惩罚可谓严重,惊呆了不少弟子。
离离和武洋知道此事,都来洞府慰问薄病酒。
离离冲过去围着薄病酒一顿看,“薄大哥,你没事吧?”
薄病酒转圈,“我没事啊,就是吐了点血,现在好了。”
离离不禁笑道:“薄大哥,你不会又晕血了吧?”
薄病酒被戳穿,“咳咳,别说出来啊。”
武洋也跟着松了口气,走到离离身旁,眼神却躲闪,不敢靠近她,“薄大哥,你真的需要克服一下这个毛病了。”
薄病酒哀叹,“我也觉得。你们有什么好办法么?”
离离想了想,“把你丢到血池里?”
武洋:“给你准备一碗血,每天看一会儿,慢慢习惯?”
小毛张大嘴:“看我的血盆大口!”
离离把它抱起来揉,“小毛!你自从突破之后,毛发越来越蓬松了!”
小毛终于想起了在大雍时被她支配的恐惧……
薄病酒想起小毛变成少年的模样,又看离离揉的起劲,甚至把自己的脸埋进小毛的肚肚里,连忙上前把小毛解救下来,“小毛,你变成人身的进展怎么样了?”
离离惊讶,“小毛可以变人了?”
小毛扬起下巴,“那当然!”
“对了。”薄病酒看向武洋,“武洋,你跟小毛身形挺像的,你有不穿的衣服么?”
“有,我来骊山之前的衣服还留着。”武洋说完,愣了愣,“身形?小毛……是男的么?”
离离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了。
薄病酒理所当然,“是啊,听声音都知道是男的。离离,你脸埋它肚子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腹肌?”
武洋的表情有些崩坏了。
离离捂住嘴,“没有!”说完问了句,“长得好看吗?”
薄病酒回想了一下,“狐狸精啊,肯定好看。”
离离松了口气,“那……”忽然被武洋拉走了,“你干什么?”
武洋看着她的脸,忽然想到在仰天崖上领悟时看见的画面,耳朵不受控地红了起来,“离离,小毛是男狐,你最好还是不要……抱着他。”
离离莫名:“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
这边薄病酒看着笨拙的武洋,摇摇头,对小毛说:“小毛,你都已经是个大男狐了,不要跟离离走太近。”
小毛哪管凡人这些奇奇怪怪的准则,但既然薄病酒这么说,“行吧。”
“还有。”薄病酒竖起一只手指,“不许钻清影衣领子。”
小毛:“?”
呸,它闲得发慌才去跟坏女人贴贴!
王奕棋和孙奇才被送去领受法鞭,冯鹤来喊萧清影四人去大殿。
大殿上,四人听着殿外广场上传来的哀嚎,心思各异。
萧清影无波无澜,薄病酒听着就觉得痛,离离不以为然,武洋满心怜悯。
孙诸视线扫过四人,走到萧清影面前,“萧师妹,这次护送姬琴回大宣,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萧清影有些诧异,这件事先前就说好了,何出此言?
孙诸:“这次确实是王奕棋和孙奇不对,但难免有同门对你多加评判。听白杨说,王奕棋和孙奇在骊山人缘不错,现下已有一些弟子传言是你先引诱王奕棋在先,孙奇是为同门打抱不平而为。”
不等萧清影说话,离离怒道:“是谁在胡说八道?!我知道萧师姐的为人,她品行端正,入宗来也不曾与王奕棋、孙奇多加往来,何谈引诱?!”
孙诸淡淡睨了她一眼,离离便如火被熄灭,安静下来。
萧清影:“捕风捉影之言。师兄打算怎么做?”
孙诸:“人言可畏,即为君子,何苦立于危墙之下。师妹暂且放心,等你回来时,这些谣言断不会再有。”
说完,他看向薄病酒:“此事亦与薄道友有关,不知你对这处置是否满意?”
薄病酒似乎在走神,回过神来,“啊?没,骊山怎么处理都是对的。”
孙诸不觉扬了下眉,“萧师妹的道侣……还挺有意思的。”
薄病酒在想小毛这时候有没有成功打上标记。
就小毛所说,它的狐骚味百年不散,给这两人脚边尿上一泡,跑到天涯海角都能找到他们。
薄病酒:“那平时怎么闻不到?”
小毛:“……你有病啊!”杀伤力大的武器平
时肯定要藏好啊!
不过,骊山的人也太嘴碎了吧,不好好修炼搞这些破事,就他看啊,骊山迟早要完。
除萧清影之外,随行的还有孙诸早就定下的小比魁首,也就是武洋、离离和李文青。
李文青得知当魁首居然还要护送姬琴去大宣,霎时间,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摇摇晃晃,口中呢喃,“去、去大宣?那我其实不是有一段时间不能收集情报?我、我的收入啊,断崖式暴跌啊——”
萧清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这个人就应该是这么不着调”的感觉。
和薄病酒一样。
……
流芳阁外,由婢女和侍卫组成的一行人,抬着轿子和礼箱,浩浩荡荡。
顶楼。涂壁跪在姬琴脚边,亲吻她的脚背,抬眼,眼里是满满不舍和妒忌,“殿下,为何您此行只带雀菘去?”
姬琴面至白,愈衬得朱唇如血,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你留在流芳阁,许多事你来办,我才放心。”
涂壁垂眸,轻叹,“涂壁知道了。”
这时雀菘缓步走来,“殿下,骊山的人来了。”
姬琴“嗯”了一声,站起来,忽地脚下不稳,向前倒去,幸好雀菘扶住了她。
涂壁知道这些时日姬琴天天召见雀菘,流连床笫,这必然损伤身体,不觉带着些许怨气,“殿下,您可得保重身体,稍加节制啊!”
姬琴双手按住雀菘的肩膀,站直了,转眸睨了涂壁一眼,“你僭越了。”
涂壁浑身一颤,连忙双腿一软跪下了。
这时一人驭着灵剑飞了上来,乃是萧清影。全因今日要送姬琴离开影都,才能破例飞上流芳阁,“殿下,我来送您下去。”
姬琴还记得这女修,抬了下眉毛,推开雀菘,慢慢朝她走去。
在萧清影面前,她伸出手,“扶住本宫。”
萧清影伸手去握她的胳膊,被她一巴掌打开,“搭着!”
萧清影便伸出手,让她搭着自己的手背,踩上灵剑。
好凉。
两手触碰之际,萧清影不觉皱了下眉。但转瞬即逝,姬琴已经踩上灵剑。
“真吓人。”姬琴嫌恶道,“骊山果真越发不将我大宣放在眼里了。”
萧清影见她只是站在剑上,也不抓住她衣角,也不环住腰,生怕她掉下去,心思一转,便道:“长公主殿下,得罪了。”
姬琴不解,下一刻,天旋地转,她愕然地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萧清影,“你——!”
雀菘也大吃一惊,但才冲上前一步,萧清影就已经御剑带着姬琴下去了。
也就一转眼的功夫,两人落地。
萧清影把姬琴放下来,后者踉跄几步险些摔倒,被婢女扶住,“你好大的胆子!”
薄病酒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小毛蓦地感觉头皮有点紧,一抬头发现是薄病酒在揪它的脑门。
小毛:“?”咋了这是?
离离和武洋走过来,见姬琴大发雷霆,离离道:“长公主殿下,我们该出发了。”
她语气散漫,也没将姬琴放在眼里。
姬琴想发作,却觉头晕目眩。
萧清影正要上前查看,被一人推开。定睛一看,是雀菘。他由阁中修士送下来,急急忙忙便去搀扶姬琴。
旁的人再想碰姬琴,都被她呵斥,“滚开!”
雀菘脸色难看,“道长,你这么做着实过分!”
离离反唇相讥,“怎么过分了?我师姐是为了不让你家殿下摔下来才那么做的,不然谁愿意碰她啊?要真嫌弃,一开始让你们豢养的散修送她下来不就得了?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武洋小声:“离离……”
雀菘紧抿嘴唇,看向姬琴,“殿下,骊山修士粗俗,不跟他们计较,可好?”
一是缓过来了,二是听他这么一说,姬琴也不想发火了,“行吧,扶我上轿。”
“等等。”离离走过来,“殿下,要回大宣,必须乘坐灵舟。光是凭这轿子,三五十年都到不了大宣。”
说着,指了指悬停在空中的灵舟。
雀菘看了看这冗长的队伍:“你们为何不早说?”
萧清影道:“来之前就已陈与尔阁涂壁听。”
雀菘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殿下,你不想坐灵舟?”
姬琴苍白着脸,扶住他胳膊的时候暗暗用力,“我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雀菘有些意外,要知道,姬琴从没一刻不想家,可为什么终于能回去了,她又不想回去?
离离哪管这些,知道这长公主没这些东西就活不了,便指挥婢女侍从将箱子搬上灵舟。
眼看仅是东西就占据了大半地方,还要带这么多人,离离道:“师姐,我看不用这么多侍从,你我还有李师兄,两个金丹两个筑基,足以护送她到大宣了。”
萧清影也是这么想,“长公主殿下,这些婢女和侍卫都可不要,就你二人同去,可好?”
姬琴抬了下眼皮,当然不同意,但她有些难受,说不出话。
雀菘替她做了主,“好吧。”
待雀菘扶着姬琴上了船,涂壁姗姗来迟,见婢女和侍卫都没带上,也不乘轿,“忤逆长公主之意,我要将你们告到骊山!”
离离探出头来,“你告去吧。”
涂壁恼怒,但也只眼睁睁地看着灵舟起飞,远去。
李文青站在堆成小山的礼箱面前,随便打开一个查看,霎时眼睛都直了。
萧清影:“有什么问题么李师兄?”
李文青咋舌,摇头,惊叹,“没,没。老天保佑金山银山全都有……师妹!就由我来看守这些礼箱吧!”
萧清影看着他两眼大放金光的样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好吧。”
她转过身,打算去看看姬琴。却在过道看见薄病酒,他倚着墙,很是落寞地仰头看着天。
正要走过去,薄病酒忽然发难,“你答应过我的。”
萧清影不解:“我答应过你什么?”
“你答应过我不会公主抱别人!”薄病酒控诉。
萧清影:“……”
公什么主什么抱……?
薄病酒瞪大眼,仿佛她就是个绝世负心汉,“你,你都忘了?你当时明明说了好!”
萧清影:“……”
薄病酒:“你说过你只会用扛的!”
萧清影:“……?”好像有点印象了。
薄病酒眯起眼:“想不到你们名门正派也这么言而无信!”
难得说了一句她都听得懂的“人话”,内容却很不中听,萧清影:“你只举例了武洋。”
薄病酒愣了愣。
萧清影淡淡道:“武洋是男的,你……没说女的不行。”
薄病酒下巴都要掉了,“要这么仔细?”
“名门正派是这么仔细。”萧清影径直绕过他,往姬琴厢房走去。
身后薄病酒挥舞着拳头,“那我现在加上,女的也不行——!”
萧清影叩响房门,便见雀菘推开门,往外面看了看,“谁在聒噪?长公主肯坐灵舟已是退让了,竟还敢打扰殿下休息?”
萧清影:“我看长公主的身体似有不适,可是哪里不舒服?”
雀菘视线落到她身上,“殿下没事。”
萧清影顺势道:“我可否见一见殿下,向她赔罪?”
雀菘下意识要拒绝,却听里面传来姬琴声音,“雀菘,让她进来。”
他咬了咬下唇,让开路。
萧清影步入房中。房间简陋,却已被雀菘布置了一番,空气中飘着淡淡香气,闻久了令人眩晕。
萧清影看向雀菘,“香气浓郁,恐伤身体。”
“殿下喜香,向来如此。”雀菘拨开纱帘,“请进吧。”
萧清影既已提醒,不便再说,便扶帘而入。姬琴侧卧在床榻上,身下堆满枕头,抵着她弱柳扶风般的身子,“我还记得你,你叫萧清影。”
萧清影拱手,“有幸。”
姬琴攥成拳的手抵在唇边咳了咳,“我这一趟回去,还得回来,仍是你们护送?”
按理说姬琴只是回去参加婚礼,确实要回来的,萧清影点头,“没错。”
姬琴:“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回去?”
萧清影猜到了,“嗯。”
姬琴脸色一黯,“那你还敢阻拦本宫?”
“长公主殿下为什么不想回去?大宣不是你的家么?”萧清影反问。
毕竟一开始就是姬琴将喜帖递给她,让她回禀孙诸的。
姬琴别过脸,将半边脸藏在垂下的帷幕后面,“这可不是你们骊山修士该问的。”
萧清影道:“我奉孙师兄之命,必须将公主送到大宣,再完整无缺地送回来。”
姬琴不说话了。良久,她叹了口气,躺下后伸出瘦削纤长的手臂,摆了摆,“下去吧,本宫要歇息。”
萧清影见她无碍,只是看着病弱了些,毕竟是凡人,生老病死不可避免,便起身离开。
走出去两步,又听姬琴道:“大宣在无尽海中,地处偏远。此去无尽海,路途多险。想来以骊山修士之能,断不会令我受伤,对吧?”
萧清影回了一句“当然”,便在雀菘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她径直往船尾走出,找到了躺在礼箱上的李文青,“李师兄。”
李文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慌忙将身上挂着的玉石珠宝都拿下来,“师妹,你别误会,我就是看这些东西太重了,怕压垮了灵船,我挂在身上就可以分担一点重量——”
萧清影按了按太阳穴,“李师兄,我不是跟你说这个。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去大宣的路线?”
李文青的动作慢了下来,“知道啊,
怎么了?”
萧清影:“有危险吗?”
“那是当然,不然出门一趟怎么会要两个金丹?”李文青笑了笑,此刻总算有点金丹修士的样子了,“大宣和大梁、大雍不同,大梁大雍毗邻,而大宣与大梁毗邻。与雍梁不同,大宣边境只有寥寥数城,过城后向北,便是一望无际的密林。”
萧清影:“密林?”
“没错,这密林十分之大,有半个大梁大。过了林子,再继续向北,才能到无尽海边,入海之后再向北,才是大宣都城。”李文青一边说一遍比划,“听说当初这林子也普通,是因五百年前魔族作乱,许多妖兽逃亡至此,潜藏在林中修行,慢慢地越来越多,也就聚集成势。别说大宣了,骊山都拿那林子没办法。”
萧清影:“后来呢?”
“后来孙师兄用一个阵法开辟出一条道路,也就是大宣的’官路‘,这条路直穿密林,不受妖兽侵扰。每半年都会有骊山修士前去更换阵眼的灵石,算算时间再过几天也应该来换了……”李文青扳着手指。
萧清影:“那我们的灵舟能走那条路么?”
“当然,设阵之初孙师兄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李文青点点头,“待会儿我来掌舵,必不使你们迷路!”
萧清影:“……”
他……靠谱吗?
第100章
离离神色凝重,双手抱臂,看着眼前双眼蒙了起来的薄病酒,语气沉重,“薄大哥,准备好了吗?”
薄病酒也如临大敌,重重点了下头,“准备好了。”
“好。”离离深吸一口气,“武洋,开闸!”
武洋一把扯掉了薄病酒眼睛上的布条,与此同时离离将手中的碗递了上去。
后者一看到满满一碗兽血,立刻两眼一翻要抽抽过去。
离离大喊:“武洋!”
武洋一把抱住薄病酒的头,两手往他上下眼皮一搭,用力撑开。
离离上前,左右开弓,“薄大哥,醒醒,不能晕!”
薄病酒气若游丝:“我……我不行了……”
离离只好把碗放到一旁,盖了起来。
薄病酒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看向那碗,“我觉得我还是有进步的,至少我没晕啊。”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嚎。”离离无奈道,“薄大哥,你做饭的时候,那妖兽肉上不也有血?还有,你杀过鱼吗?鱼也有血,你怎么不晕?”
薄病酒:“妖兽肉,我都让摊主或者小毛把血水洗掉的。鱼,我从来不做鱼。”
两人面面相觑。
离离叹了口气,“薄大哥,对不住了。”
薄病酒:“?”
她拉过武洋,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旋即武洋露出为难的表情,但为了薄病酒,他还是答应了。
看着两人朝自己走过来,薄病酒有不好的预感,“你们要干什么?”
武洋扑过来,三下五除二把他绑在凳子上。
薄病酒动了动,“你们干嘛这是?”
“薄大哥,反正你晕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倒不如这样。”离离把桌子推到他面前,“你就在这里看着它,晕了你就待会儿醒,醒了你再看,看了你再晕,晕了你再醒——”
薄病酒算是听明白了,扯开嗓子:“……虐待老人了啊!”
离离摇头,看向武洋,“武洋,你看着他,一定要让他跟这碗血建立起感情来。”
武洋为难地看向薄病酒,“薄大哥,一开始是你说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治好你晕血的毛病,都可以试试。所以……加油!”
薄病酒:“……”这俩倒霉孩子!
小毛从桥楼上边探出头来,“有什么好玩的呀,带我一个。”
薄病酒有不好的预感。
离离立刻给小毛指派了任务,“小毛,你也来帮薄大哥克服晕血的毛病!你就趴在他头上,他要是闭上眼睛不看,你就扒拉他的眼皮。他要是扭头,你就和武洋一起把他的头扭回来!”
薄病酒:“……”
太太太残暴了吧!!
小毛一听立刻来兴趣,搓着爪爪,“好啊,交给我吧!”
完了。
“救命啊——”
……
李文青正掌舵,听到惨叫声,神色严肃,“萧师妹,你有没有听到求救声?”
萧清影视线往薄病酒几人在的方向飘了飘,“没事,离离说他们在帮薄病酒克服晕血。”
“薄道友晕血?这可不好啊。”李文青摇头,“万一眼前有一块沾了血的灵石呢?那他岂不就错过了。”
萧清影:“……”
李文青:“师妹你要去看看吗?”
萧清影也想知道离离他们在干什么,李文青行船老道,此处交给他并无不妥,“好,劳烦师兄掌舵了。”
李文青:“客气。”
萧清影前脚刚走,李文青便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岔路,“奇怪。”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条岔路。
李文青便停下来,抬起胳膊,闭上半只眼,试着寻找那一条是直的。
直的,直的……他琢磨半天,发现这两条没一条是直的。
何时又出现了一条路?李文青困惑不已。要是骊山修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一路走来,每隔百步,道路两侧便有两块骊山放置、维持阵法的灵石。而如今左手边的路有,右手边的路没有。
看来是大宣自己新修的路,怪不得他不知道。
选左手边!李文青当下打舵,往左边靠去。
在这船驶进左边路后,一阵劲风吹来,将与泥土颜色无二的蛛网吹起,露出下面明亮的灵石……
……
萧清影绕过桥楼,便见薄病酒被绑在凳子上,嘴里塞了一块布,呜呜出声。
小毛趴在他的头上,时刻准备撑开他的眼皮。
武洋站在一旁,两只手把住薄病酒的头,不让他乱转。
而离离紧盯着薄病酒的反应,他醒了就把碗怼上去,他晕了就把碗放回去,他醒了又怼上去……
薄病酒:反复去世。
萧清影:“……”
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靠着桥楼,看几人从帮薄病酒克服晕血,慢慢走偏到搞耍。
离离埋怨:“薄大哥,你行不行啊!”
武洋严肃:“离离,我觉得薄大哥已经有进步了,他现在能坚持十个数了,一开始,他最多就坚持三个数。”
小毛举起爪子,“我作证,他确实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薄病酒:“摇了我吧……”
正这时,船忽然重重地倾了一下。
离离险些洒了碗里的血,护住后看向四周,“怎么了?”
而此时萧清影已疾步赶到船头,便见李文青把着舵,困惑地打量着周遭,“不对啊,咱们到哪儿来了?”
萧清影走上前,便见身后的路消失了,他们竟闯入了一片地面焦紫的空地,周遭树木环绕,不见出路。
萧清影:“李师兄,不是只有一条路么?”
“是啊,其实刚刚出现了
两条路,有一条上面没有灵石,我觉得是大宣修的,就走了另一条有灵石的路。“李文青解释道,“但不知为何,走着走着路不见了,灵石也不见了。”
萧清影忽地喊道:“快升空!”
李文青狐疑地“啊”了一声,下一刻便觉地动山摇!眼前赫然有巨物缓缓升起,惊飞林中鸟兽!
这焦紫的地面哪是泥土,分明是妖兽巨背!
李文青惊恐地看着眼前这近十丈高的妖兽,八只脚八对眼,紫身白纹,尖牙毒刺,好大的蜘蛛!
离离三人赶来,看着这庞然巨物,都觉一阵腿软。
小毛立刻变回原形,“你们快跑,我拦住它!这家伙有几千年修为了,我不一定打得过它!”
薄病酒听出小毛似乎认识它,“你们认识?”
蓦地,他想到小毛曾经说过,它为了找魔尊,到一个都是妖兽的地方去了,而其中就有一只大蜘蛛……
“五百年前那么多妖兽跑进来,把这林子里几个老家伙都喂饱了。”小毛抱怨道,“也不知看在我的面子上,它会不会放咱们一次!快走!”
李文青赶紧扑到舵前,注入灵力,向上拔升。
小毛如一道白色闪电,飞扑向蜘蛛精。
薄病酒担心,“小毛!”
下一刻,众人便听见地面轰塌之声,离离扑到船舷扶手旁,往下看,不禁面露骇色。
深不见底的地底,搭筑着密密麻麻的蛛网,无数小蜘蛛涌出,向船底吐出蛛丝。
离离感觉灵船被向下撕扯,“李师兄,灵船的防御阵开了吗?!”
李文青叫苦不迭,“开了,妖兽的攻击都没用,但关键是——这不是攻击啊!”
小蜘蛛吐出来的蛛丝不带一丝灵气,它们这是纯靠蛛丝的粘力与数量,硬要将灵船拉下去!
萧清影道:“看来这妖物不是第一次对付灵船了!我下去斩断蛛丝,你们务必操纵灵船脱险!”
要斩断蛛丝,离离的火法最好用,但她看着这么多蜘蛛便觉头皮发麻,忙道:“那我留在船上清理蛛丝,保护长公主。武洋,你快加固阵法!”
武洋颔首,立即起手布阵。
萧清影正要下去,被薄病酒拉住胳膊,“我跟你一起去,我丢一个球就能消灭好多蜘蛛呢!”
说得没错。萧清影只是迟疑一瞬,立刻做出决断,一把拽住薄病酒的肩,唤出灵剑,“走!”
风声猎猎。
薄病酒被地底上涌的风吹得睁不开眼,等能睁眼时,被数以亿计的小蜘蛛给震住了。
“幸好我没有密集恐惧症……”他嘟囔。
萧清影握紧弈弓,向紧缠船底的蛛丝射了一箭。
如携万钧之力,蛛丝寸断,小蜘蛛如雨般落下。
有的掉到了头发里,有的掉到了肩膀上,薄病酒纵然没有密恐,也觉得浑身发麻。
萧清影皱眉,看着成千上万只小蜘蛛向上爬,前仆后继地射出蛛丝纠缠灵船,“薄病酒,不要让更多蜘蛛上来!”
明明是支使他,却怎么让人这么舒服呢!薄病酒抬手行了个礼:“遵命!”
他唤出行星,朝沿着蛛丝和土壁向上爬的蜘蛛丢了过去!
便听气泡破裂般的一声“啵”,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将那一块挖走丢进别的空间,霎时空了一块。
小蜘蛛们向上涌的动作也因此停滞了一下。
离离操纵火焰,将沿着蛛丝爬到船上的小蜘蛛全都烧死,这时厢房里的雀菘听到声响,推开门,“发生什么——啊!”
他吓得跳了起来。
离离一把将他推进去,阖上门,“别出来!”
她闭上眼,伸手按住眉心,牵引出一丝赤焰来,火随心动,“去!”
赤焰所过之处,蜘蛛尽消!
而武洋也已插好阵旗,站在桥楼上,掐诀结印,“固本磐石,可退万钧。孤岛复明,万年太虚。”
话音方落,分散在灵船上的阵旗纷纷发亮,凝聚成阴阳鱼的虚影,腾空而起!
影光所照之处,织做薄薄屏障,将意图闯入船上的蜘蛛都驱散了。
“老东西!你还记得我吗?”小毛躲避着蜘蛛精的攻击,破口大骂,“好歹也有点交情吧,赶紧放我们走!”
蜘蛛精十六只眼睛聚到一齐,定定地打量小毛,阴阳怪气道:“原来是你啊,小狐狸,魔尊你找到了吗?”
不等小毛说话,它便“咯咯”笑起来,“魔族早就完了,现在是人修的天下!现在人修这么多,我吃掉几个没事的呀。你跟我有什么交情?你不就是帮我引诱过几个死鬼嘛!”
小毛气恼:“那你还不放了我们?!”
“我到瓶颈很久了,一直突破不了,天道见我吃人太多,不让我飞升。”那眼睛飞快移动,如群蜂乱舞,“我只能走妖道,你这是突破了?太好了,我把你吃了,再去把这林子里的大妖都吃了,听说蜃影城那边有一只妖王的修为也很高,我再去吃了它,一定能飞升!”
小毛惊恐,“你不怕撑死啊?!”
蜘蛛精哈哈大笑,“不怕不怕,我肚子大着哩——”
说完挺身而起,朝小毛压了下去!
小毛立刻躲开了,心想既然老妖怪要吃它,那就将它引开去。但飞上天去,却不见蜘蛛精追上来。
定睛一看,蜘蛛精竟埋入了地面,眼睛全都挪到了背上来,滴溜溜地转,满是阴谋得逞的眼色。
男女莫辨的声音激动不已,“闻到了闻到了,好好吃的味道!孩儿们,缠住他们,我这就来!”
小毛一身白毛登时炸开了。
“你要找的’魔尊‘就在这两个人之中吧?”
“我记得这味道,你还给我闻过呢!”
“小狐狸,我可是经历过五百年前那场大战的,妖道虽好,却不如仙魔!成不了仙,那我就做魔吧。到时成魔成王,替你们杀上骊山去!”
小毛睚眦俱裂:“你敢——!”
它向下冲撞而去,一阵烟尘过后,离离和武洋赶了过来,却只见小毛摔在深坑里,狼狈得很。
她心里被不安笼罩:
“小毛,清影姐和薄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