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没有想象中的反抗和愤怒, 灰唂先前偷偷在心里做好的准备都用不上，他有些像踩在云朵里心里一阵飘飘的，牵着顾妄躲着其他人走。
临走之前, 顾妄在季念文的尸体上留下了记号, 防止他以为自己出现意外。
全程都没有一丝抗拒，甚至表现得过于淡然，又将事情有条不紊的继续下去。
他们离开了医院，看着眼前一片许久未曾有人类行动痕迹的荒地, 灰唂心中升起一点隐秘的激动。
他牵着顾妄一直往前走, 好似漫无目的的一场旅行, 期间遇到不少循着他的气息而来的污染物。
以往灰唂在荒地里独自遇到这种情况, 都需要自己出来处理, 现在却全都交给顾妄了。
他不用再刻意一直压抑着自己的信息素, 因为相信对方会帮自己解决掉。
果然有顾妄在身后，几乎所有觊觎而来的变异物都是悄无声息被解决掉的。
只是男人走着走着，就经常和他并肩了。
灰唂还沉迷在可以关顾妄小黑屋，彻彻底底独自占有他的喜悦中, 见状立马不高兴地撅起嘴：“你不能越界, 你必须在我后面被我牵着走。”
他拉了拉手上的“绳子”。
顾妄低头十分纵容地说了声好, 特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落后他两步走在后面。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五分钟后一只变异大黄蜂突然漏过了顾妄防御的区域，冲破他异能范围直直朝着灰唂的方向冲来。
不过它还没有来得及张开变异出的喙部, 就被一柄黑色长剑刺穿了黄黑相间的腹部。
顾妄及时上前揽住了灰唂, 将他半抱在怀里检查有没有受伤, 一脸严肃：“这样太危险了。”
灰唂懵懵懂懂看着他。
顾妄眼神幽深：“这附近变异物有点多，为了避免意外，我们还是牵着走吧。”
灰唂看着他伸出来的手, 没有多想就放了上去：“哦。”
顾妄顺理成章牵起他的手，两个人再次变成亲密的并肩走。
大约又走了半个小时，灰唂终于找到了一处还算满意的地方。
虽然算不上是洞穴，但这里是一只变异棕熊地盘。
这只棕熊原本被养在市区里的一间动物园，末世后无人监管的第一天就跑了出来，顺利完成变异现在霸占着这一小片区域。
看到灰唂后，这只长得膘肥体壮体型膨胀如象毛发硬如钢针的熊立马卧倒，然后鼻子不断动着靠了过来。
毛茸茸的熊脸上，居然能看出来陶醉两个字。
灰唂伸出还握着绳子的那只手，用食指戳了戳棕熊的黑鼻子：“你家，我很喜欢。”
小花凑了过来，张开花苞露出上面的牙齿发出咆哮：“吼——”
棕熊磨了磨爪子，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它虽然不聪明，但是作为一只A级在面对S级时还是知道要低头保命的。
灰唂又戳了戳它的大鼻子：“现在请你离开我家。”
小花也立马摇晃起花瓣。
十分恶霸。
顾妄盯着他漂亮的侧脸，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带着爱意痴迷的神色。
棕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并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巢穴，而是舍不得灰唂。
棕熊身影彻底消失后，灰唂直接带着顾妄冠冕堂皇住了进来，这地方还有许多棕熊从其他商场拖来的家具，木头家具围成一圈，还有十几张从各个地方搜罗来的床垫扑成一个巨大的床，光是高度都有三个床垫那么高。
上面盖了一层毛茸茸的毯子，什么颜色什么厚度的都有，在这种大雪天里，堆在一起让人感觉十分有安全感。
因为大雪来得突然，这些毛毯子都是熊刚找来的，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都没有。
灰唂想也不想就幸福得扑了上去，眯起眼睛有些犯困。
顾妄走过去，揽住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哑着声音问：“接下来要对我做什么？”
灰唂疑惑地嗯了一声，在他怀里滚了两圈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头正好靠在他的心跳最清晰的地方枕着：“接下来，当然是睡觉了。”
顾妄挑挑眉：“就这样？”
灰唂拍了他一下，嘟囔道：“你现在是我的培养皿，你不可以有其他意见，什么都要听我的才对。”
他以为顾妄是想逃跑了，于是努力又掀开有几分沉重的眼皮，发出“凶狠”的警告：“你别想再跑回去基地，我不喜欢你眼里还有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
顾妄轻轻给他拍背的手顿了顿，眼神中晦暗的部分变得更沉了几分，他几乎用诱哄的语气：“你一直这么想吗？”
“嗯。”灰唂将自己的脸埋在他怀里，用着有些闷闷地声音道，“我是坏蘑菇。”
顾妄摩挲了一下他的脸，轻轻地开口：“你是最好的蘑菇。”
听到这句话，灰唂困意少了一点，他有些高兴地蹭了蹭顾妄的胸肌，仰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真的吗？”
“你一直没有错。”顾妄捧起他的脸，“是我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不应该不相信你亲口说过的喜欢。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感受过最甜的时刻。
自从灰唂将他绑起来的那一刻，他就感知到了对方对他强烈的占有欲。
身体和心灵像是被丢入了蜜罐，被从天而降的大惊喜砸中，代表爱神的天使挥舞着翅膀驱散了他心中笼罩了许久的阴霾。
随着他被占有的身体全都一点点热了起来。
这就是灰唂爱他的证明和表现。
和他的爱一样，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偏执的爱意以一种不健康甚至带着点畸形的形式热烈的表达了出来。
胸腔里那颗为他加速跳动的心脏，终于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么强烈的爱。
他之前的小心翼翼，痛苦纠结想放他自由又不舍的卑劣全都被包容了下来，对方用行动告诉他，他们天生就是一对，是灵魂上的共鸣，就应该这样一直纠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哪怕是以囚禁的姿态出现也行。
顾妄低低笑了起来，声音像是划过晚夜的大提琴，打破沉寂。
现在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灰唂也爱他。
灰唂也许不会表达，也还是不懂人类那些复杂的情感，但他爱着自己，爱到想要囚禁占有他，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两情相悦。
灰唂感觉这个姿势有些熟悉，他今天亲吻顾妄的时候，也是这样捧着对方的脸。
他看不懂顾妄此时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对方现在热热的，而且眼神十分专注，好像眼里和心里都只有他一样，让人感到很安心。
他被捧着脸，脸颊肉微微被挤了挤，显得十分娇憨，期待的问：“你也想要亲亲我吗？”
顾妄嘴角往上微微划出一点弧度：“嗯，但是你刚刚亲我是不对的，恋人之间的亲吻不应该是这样的。”
自己怎么又搞砸了。
灰唂有些懊悔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带着点天真的语气：“那你可以教我……”
他的话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一个温柔中带着不可置否压迫感的吻就落了下来，一开始还十分细心，轻轻柔柔哄着对方张开嘴，到后面就直接暴露出了超S基因里那恶劣侵占性的一面，开始亲得人可怜兮兮地呜呜叫，连挣扎都没有力气，软着身体被亲到眼睛湿漉漉，嘴巴也湿漉漉。
灰唂还不会换气，刚感到一丝缺氧，对方就十分松弛有度地微微分开，但不等他多缓一会，下一个紧紧密密地吻又落了下来，从啄吻变成深吻，抱紧的力度越来越重，好像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才甘心。
不知道亲了多久，灰唂的大脑都变成浆糊糊一样，塞满了棉花糖一般柔软成一团，他想拱起身体把自己蜷缩起来，对方却霸道地不让他躲。
最后不知道是亲够了，还是看灰唂哼唧得太可怜太委屈了，终于放开了他。
灰唂呆呆地看着顾妄。
顾妄眼中写满餍足，他轻轻又吻了一下灰唂的额头：“小宝宝，怎么了？”
亲傻了？
顾妄轻笑了一声，带着怜爱摸了摸灰唂的脸，帮忙擦掉上面的湿漉漉，实在是爱不释手得恨不得将他放到嘴里永远不分离。
随后用异能将小花连根拔起，然后往外丢去。
霸王花还想生气，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下来，它生气了一下，还是识时务地主动往外退了退。
灰唂这才回过神，看着顾妄脖子上空荡荡的地方，下意识不满：“为什么，不要？”
一张口，声音小得像是雏鸟在喳喳叫。
顾妄看着他的嘴，想检查是不是有些肿了。
灰唂吓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不、不亲了。”
“嗯？不舒服吗？”顾妄无师自通的吻技，虽然没有可以对比的人，但根据灰唂完全软下来变成一滩水的身体反应，他觉得应该还是不错的。
至少对方现在耳后的通红都还没有消失。
这个问题来得措不及防。
灰唂愣住了，他歪着头回味了一下刚刚，脸色又变成更红了，哼哼唧唧说不出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好像是……舒服的，但又有些怪怪的。
灰唂一下子把头埋进去，声音再次闷闷地传来：“不知道。”
十分可爱的鸵鸟反应。
但是第一时间居然不是逃离刚刚“欺负”了自己的人，而是扑到罪魁祸首的怀里，是因为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吗。
顾妄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缓缓深吸一口气，强大的异能往外溢出，将附近方圆几里的变异物全都进行驱逐。
列鸟群飞，怪物四散逃跑，它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息在宣誓着这片领地不可靠近的信号，于是都开始逃命。
顾妄轻轻啄吻着灰唂的额头，从上面一点点落到眼睑、鼻尖、下巴最后再继续往下。
衣服被撩开，露出有些肉感但因为骨架太小而显得纤细的腰肢，再往上一点，就可以看到全貌。
灰唂被刚刚那带着病态占有欲的吻亲得晕乎乎的，现在被一点点温柔地亲，身体又不自觉放松了警惕，他实在无法对顾妄拥有危机感。
“成为恋人后，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什么？”灰唂迷瞪瞪的问，舒服得忍不住伸出手抱住顾妄的脖子。
这就像打开了一个危险信号，男人瞳孔一缩，失控的银光在其中闪烁着，他彻底下头去，声音有些朦胧的响起：“我来教你……”
……
不知道在这处巢穴里过了多久。
到处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还有气味，有些地方湿掉了，顾妄会负责清理干净，但还是留下了灰唂特有的甜甜香味。
到处都是他信息素的气息，被顾妄的异能霸道地全部笼罩住，他们住的地方都被他异能所化出的黑雾遮住，十分严实，什么声音和气息都漏不出去。
不管灰唂叫得多大声，都无法被除了顾妄以外的第二个生物感知到。
尽管顾妄是服务型，只要灰唂感到舒服什么都愿意做，但是他的需求过于强烈，往往到了后面，灰唂都会被欺负得哭出来。
顾妄说自己甘愿被他囚禁着，于是一直不放他出去，如果灰唂闹了，就喂给他自己的血喝，还会黏黏糊糊地叫他小宝宝，一下子就能把他哄好。
就这样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了一段时间，终于用喝血都哄不好灰唂了，他闹着自己要出去。
灰唂不高兴地要穿上衣服：“我要出去玩，我要回基地吃好吃的！”
顾妄一脸为难：“可是出去了，就不算是囚禁了。”
灰唂大声说要结束小黑屋，完全没意识到这几天真正被“囚禁”的其实是自己。
“但你是不是要补偿我。”顾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早就没有了前几天被束缚的痕迹，只有零星两个咬痕，还是灰唂为了喝血咬出来的。
“这对我不公平，你想囚禁就囚禁，想结束就结束，我完全没有选择权。”
灰唂身上到处都是被亲和嘬出来的印记，及时穿上衣服还是可以从脖子上看出暧昧的痕迹，被“欺负”得这么狠，他还是无知无觉上当了：“那等回去基地后，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好不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他舔了下嘴巴，虽然顾妄的血很好喝，一点点就能把他喂得很饱，滋养得很好，但他还是很想念基地里一些街头美食，以及顾妄根据食谱做出来的饭。
他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并没有因为这几天的“混战”饿扁，想卖惨都做不到。
顾妄将他抱到自己腿上，灰唂本能地感到有些腰软，伸出手搭住他的肩膀。
幸好男人只是帮他把系错位置的两个纽扣重新扣好。
顾妄：“好啊，那就一起回去基地吧。”
就这样，他们终于再次踏出了这个“小黑屋”，在完全离开之前，顾妄十分谨慎地用异能席卷了一遍里面，确定最后一丝属于灰唂留下的信息素都被他覆盖，不会有任何其他生物感受到这其中甜滋滋的味道。
霸王花这些天一直盘踞在附近，听到动静后，立马缩小体型变回小花，撒丫子跑过来，一把黏住灰唂的手腕又变成花外观的手环。
它感受到小灰菇现在里里外外都是顾妄留下的气息，带着明晃晃的标记和占有向着所有人宣誓主权，心中一阵天打雷劈，最后气了半天还是自己憋住了，气得花瓣都变红了。
顾妄心情太好了，难得没有和它计较，牵着灰唂的手慢慢走在这刚划了雪没多久的地上。
极寒的天气在他们的小黑屋期间终于顺利结束，现在天气又开始变得正常，终于有六月应该有的温度。
他们沿着回去的路走了一段，就发现那废弃医院下停着潇无边特意给他们留下的车。
有了车子开，回去基地的路程被从一个星期缩短到了两天。
距离上一次“失踪”才过去没多久，顾妄这次离开基地时间也不长，高层全都被之前的事情杀鸡儆猴到了，乖得不像话，把基地运转得条理有序，谁都不敢起坏心思。
顾妄回来后，虽然依旧有堆成山的事物等着他，还时不时要去研究院配合检查，却因为其他高层的积极配合和办事的顺畅，依旧每天都能抽出时间来陪蘑菇，一到晚上六点就准时回家。
就算是白天他忙的时候，灰唂觉得无聊了，也可以变回本体躲在他的口袋里，一起跟着“上班”。
今天也是如此。
这是他们回来基地第二个星期，灰唂变回蘑菇形态跟着一起开会，听到了研究院报告的好消息。
凌女士说，实验室通过融合一些特殊的鲜血样本，成功唤醒林渡邱。
这是第一例，污染度爆表后开始变异还能拉回来的。
虽然林渡邱现在有些半人半怪物，但他理智是清醒的，也同意将自己奉献给实验室继续做研究。
有了他这个宝贵实验体的配合，假以时日，研究院一定能研发出比单纯抑制器更有作用的宝贵药剂，末世污染威胁不到人类的那一天，并非毫无希望。
凌女士十分尽职尽责，没有暴露出特殊鲜血样本是谁提供的，一己之力顶住了全部压力，又将这个好消息在当天晚上公布到了基地公告上。
所有人类都很激动，全基地都沸腾了起来。
与此同时，灰唂又被顾妄哄着欺负了，欺负得实在太狠的时候，他眼睛湿漉漉下面也湿漉漉的，哭着一口咬住顾妄的脖子，狠狠喝血作为报复。
顾妄眼也不眨，摸了摸他的头，换了个姿势方便他喝得更方便。
落地窗外炸开了声音。
灰唂停下了喝血的动作，忍不住打了个嗝，扭头看着窗外末世后升起的第一朵庆祝烟花，双眼亮亮的：“好漂亮。”
哭也不哭了，就顾着被窗外的风景吸引了过去。
顾妄不动了，耐心等待着他看烟花，静静注视着这颗终于完全落在自己身边的珍宝，眼中的爱意完全盈满。
灰唂擦了下眼泪：“顾妄，我答应要完成你一个心愿呢。”
砰。
又一朵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
顾妄的声音正正好落下，每个字都十分清晰，没有被挡住，而是落在他们两个人的心尖上，格外滚烫。
“我的心愿，就是我们永远不分开，直到世界的尽头。”
……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