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后 祝我们幸福
恋综结束的当晚, 温从融被权衡禁锢在房间里哪儿也去不了,就连脱水口渴时,喝下的都是对方从小冰箱里搜罗出来的饮料。
赞助商提供的山楂汁在冰镇之后透着沁凉的感觉, 被唇齿相渡间,顺着青年的唇角淌落, 划过锁骨,隐没在他的胸膛, 又被伏在他身前的高大男人尽数舔舐殆尽。
“好甜。”权衡的眼尾充满侵略意味, 带着水色的唇瓣很红, 直勾勾地抬头望着温从融, 似乎意有所指。
温从融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他说的是山楂汁还是其他, 只觉得被对方啮咬过的地方肿胀发痒,似乎还有些破皮。
他手中抓着权衡的头发, 有些用力, 但都抵不过权衡似乎要把他凿死的狠劲。
感受到青年的手指越收越紧, 青筋都开始绷起, 难耐咬着的唇瓣是烂熟的颜色, 映衬着下颌处浅红色的山楂汁都没那么鲜艳了。
权衡忍不住按下温从融仰起的面庞, 压着青年的脑袋与自己接吻, 对方的头发都被汗湿了, 汗涔涔的后颈滑腻, 却又乖顺地低下,和他交换躁动的心跳。
绵长的吻结束, 在青年意识迷离间, 权衡吮吸着他的喉结。
明天没有拍摄,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温从融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
——这是温从融在缆车上时,贴着他的耳畔亲口许下的承诺。
“别咬唇。”他坏心眼地伸手抵住青年的口腔, 片刻之后,在对方的纵容与邀请下摩挲过对方的齿列,纠缠着他殷红的舌头,导致青年合不上嘴巴,更无暇去欺负被咬出细微血痕的下唇。
权衡的眼眸更深了,怀抱着青年从沙发走到床边,走动使得两人嵌套得更深,像是密不可分的榫卯结构。
他喟叹:“好乖。”
在温从融抬手遮挡眉眼间拿下对方的手,在青年难为情地落泪之际把对方的眼泪尽数吞噬。
泪水的咸味与山楂汁的酸甜混合,权衡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温从融。”
“……”
“温从融。”
“唔——”
“温从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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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权衡将别墅的租期延长,不与他们一起离开后,其他的嘉宾露出心领神会的神情。
他们收拾着一起做了顿午饭,随后准备离开,却在踏出别墅大门前听到惊讶的呼声。
大家都看向发出声音的女歌手。
女歌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脸上的惊讶于激动却难以掩饰。
“怎么了?”她对象出声询问。
“快看热搜。”她说。
热搜大家都看过了,早上的时候还感慨了一下权衡与温从融的cp热度,对于她这激动的模样有些不解。
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能发生什么大事不成?
但虽然这么想,大家吃瓜的速度却没慢,等看完热搜是什么之后,几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会不会是误解?”综艺大咖有些迟疑。
其余人震惊之后也有同感,看着#粉头竟是真嫂子爆#的热搜,一时间有点不敢磕。
如果是真的,他们会嗑生嗑死。但如果只是无良营销号瞎写,很有可能对权衡与温从融的感情造成伤害,也会让现在已经狂舞到使得微博沦陷的cp粉跳出来骂人。
甚至……几人都开始往“粉头蹭热度的阴谋论”上面开始怀疑。
作曲家将所有被po上来视作证据的内容逐一看过,“嘶”了一声,被上面严谨周密罗列的时间线给震了一下。
从权衡与温从融相遇,到突然冒出来一个大粉风雨无阻地写长评小作文,再到某段时间中断,后来又被捡起来……
映照着昨天游戏里两人隐约披露出来的一些事实,似乎全都成了板上钉钉的证明。
而最被cp粉认定为确凿的证据,是今天上午《恋爱这件小事》官方微博发出来的四组嘉宾的“缆车花絮粗剪”。
他看了又看,也没弄明白粉丝怎么从角度那么偏的摄影视频里发现温从融一闪而过的微博头像。
他的女友挨着他一起看手机,把被粉丝截出来并处理过的图放大,将头像进行对比,最后竟也点点头:“是一样的。”
“啊?”作曲家一头雾水,又听女友说,“这太明显了。”
女友开始罗列自己看出来的几点证据。
相同的头像,密密麻麻虽然看不清内容,但是从长度可以推断出的小作文,卡在零点前发送的消息,以及发完消息之后缆车里两人的低声絮语。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在众多评论里扒拉,找出唯粉找了技术大拿,想要澄清却直接石锤了的采音。
经过技术处理,划过缆绳的风声几乎听不清,只有隐约贴在耳畔的轻声。
“再重复一遍的‘再’,……听见心跳与我爱你。”编曲家女友信誓旦旦,“这也太显而易见了。”
“……啊?”
“啊?”醒来后被拿着手机打电话的权衡揽着,温从融一边刷牙,一遍凝神听着对话,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陈易话语后,忍不住微微瞪大眼,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温从融完全没想到粉丝可以从这么细枝末节的地方推测出这么多东西来,明明这是他预想中最不可能有人发现的秘密。
权衡似乎也很意外,脑袋抵着温从融的肩头,笑得乱颤,震动的胸膛贴在青年的脊背,带得他刷牙时的泡沫都抖出来了一些。
温从融只好一边伸手接着泡沫,一边继续听陈易说话。
“所以那个大粉真是你?”陈易的语气惊奇,像是很惊讶这年头还有这样傻不拉几的小情侣。
既然已经被爆出来了,那也没有非要隐藏的必要,温从融“嗯”了声,在镜子里对上权衡笑得弯起的眉眼,忍不住也勾起唇角。
“挺好,省了不少给你们营销的费用。”陈易也忍不住笑出声,“本还以为你们得挨一段时间的骂,没想到恋综第一期就直接登顶了。”
“知道就好。”权衡完全没有自谦的意思,大大方方答应了,还找陈易套了不少好处。
手底下新签约的小情侣发展势头勇猛,还这么争气,陈易心情很好,随口都答应了,而后道:“刚好趁着机会,你们开个直播,给粉丝解释下?”
他本意是趁热打铁,吸引更多的cp粉,却没想到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权衡的笑声更深,温从融被呛到了似的,磕绊了一下才说可能不太方便见人。
“……悠着点。”陈易也安静了,寂静片刻才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别太惯着权衡。”
等经纪人以最快的速度说他再安排时间并挂断电话后,温从融漱完口,对上权衡满是笑意又得意的眼睛,忍不住恶狠狠地扑上去,在他下巴轻轻咬了一口。
“陈哥肯定误会了。”
权衡很欢迎青年的投怀送抱,避开青年被他掐得有些青的腰窝,搂着他臀推相接的位置,抱着人舒舒服服在沙发上坐下。
“怪我?”他先发制人,在青年控诉前露出无辜的眼神。
“……怪我。”温从融面对着他坐在腿上,权衡特意放松了大腿的肌肉,好让青年坐得更松快些。
欣赏着温从融从耳畔、下颌,绕过脖颈与锁骨,并层层叠叠蔓延向下的吻痕,权衡扒开他衣领看了看掩藏在下方的红肿,确认过自己的牙印仍旧深刻,才大发善心似的又将责任揽过来:“怪我。”
温从融诧异地看他,又听见男人慢条斯理地补充:“怪我没有在你表白与求.欢的时候克制住自己。”
权衡反思了一下。
发现在缆车上时温从融只说了可以留痕,除此之外只有一双狡黠闪着碎星的眼眸忽闪,他却轻而易举上钩,几乎想要溺死在他的春湖里。
“……权衡。”
温从融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镇住,一时间无言以对,最终直接上手扒权衡的衣服。
在男人一副“我清清白白,你想做什么”的“警惕”眼神中他忍不住笑,又板着脸露出严肃模样:“脱。”
“怎么?”权衡不紧不慢地拢起自己的领口斜睨他。
“看不出来么?”温从融配合他的演出,轻咬下唇,勾起男人的下巴,“我要求.欢了。”
青年故意顺着权衡的话语玩闹,话音落下却瞬间对上男人骤然幽深的目光。他僵住,拱了几下准备逃离战场,却被男人托着抱起丢在床上。
“……”
宽大绵软的床垫弹了几下,在另一道颇有重量的身影覆上来之后轻轻下陷,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在窗帘层层掩映遮蔽了日光的昏暗空间里流淌春光-
“大粉是真嫂子”这个真相,“小永恒”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成功消化。
“温泉”时不时去权衡超话巡视一番,看着这些粉丝哭得哀哀戚戚,却还要顶着“小永恒”的头衔给权衡做数据,都快要怜爱她们了。
谁能想到你一票我一票投出来的粉丝称号,会成为正主与嫂子的爱情见证呢?
某个讨论天地里,甚至有好事者就权衡粉丝“小永恒”究竟是权衡的“聘礼”,还是温从融的“陪嫁”进行了一番激烈探讨。
最终被闻风赶来的cp粉疯狂拉票打投,按死在了“陪嫁”的位置,竟也让人觉得非常合适。
一时间,“小永恒”这群“陪嫁”的哭声更凶了。
权衡与温从融录制完《恋爱这件小事》第三期之后才知道这个著名的“温泉事件”,在返程的车上听冯汪面色淡淡地叙述,权衡伏在温从融颈窝笑,温从融竟也从助理平静的眉眼中察觉到些许冷幽默来。
斟酌片刻,温从融问:“他们不是准备取新的粉丝名么?”
在权衡与温从融上直播对事实供认不讳以后,唯粉们就开始在群里筹谋换头衔了,虽然不知道她们怎么没有把自己这个“粉头”给踢出去,但温从融有看到她们热烈的讨论,还贴心地帮她们想了一些口条。
虽然这似乎引得粉丝们更加不高兴,还说他没志气,却不妨碍温从融持续关注。
冯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嘴唇抽搐了一下,想要忍着,最终还是带出了笑音:“最新的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小永恒’断层当选。”
“……”
开车的是陈易,闻言笑着:“毕竟已经是国民cp了,你们饰演的林津与姚醒不也被粉丝们嗑生嗑死。”
此言不假,明明温从融在《精英恋人》里的出场不多,和权衡的对手戏更是寥寥,但就是让很多粉丝觉出暧昧的感觉。
或许有部分cp粉受到了明知两个演员是恋人的影响,但也有不磕他们的人因为这个简单的对手戏垂直入坑,成为“温泉”的一员。
顺路搭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阮盈也忍俊不禁:“能把唯粉提纯成cp粉的,可能也就只有你们一家了。”
温从融眼中的诧异与震撼未消,权衡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倒是没什么意外:“还算有些眼光。”
【就是就是,这可是主角!喜欢上这么好的主角是宿命!】坐在温从融怀里的系统骤然出声,细长的胳膊腿抱着抱枕,随着车载音响摇头晃脑。
【你可以安静些。】在恋综上又占尽了温从融的便宜,权衡的心情还算好,对于这聒噪的小东西都多了几分耐心。
已经在相处中彻底了解宿主的秉性,系统虽然还有些怕他,但是想到自己背后靠着主角,又有些胆气:【你这是卸磨杀驴。】
【嗯,所以呢?】权衡语气平淡,将温从融怀里的抱枕拿开,理所当然地占据了青年的怀抱,还在对方的轻柔按抚下抓着青年的手指玩。
被丢到一旁的系统沉默了。
要是还有所以,它就不至于这么窝囊了!
尴尬总是让人显得忙碌,对于系统来说也是如此,它翻找自己近期完成的任务,致力于让宿主感到愧疚。
【你让我帮你引导cp粉发现主角账号的事情圆满完成!】
【把主角表白的小作文置顶,让无数粉丝见证主角对你的告白也完成!】
系统为自己的能干感到自豪,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战果,又想到今天最新发生的事情。
【[王、苟、宋、钟几位老总被暴打并告上法庭的靓丽合照.jpg.]、[星辉娱乐倒台后,经纪人何楠、室友吴凡以及老总锒铛入狱的美拍.jpg]】系统亮出照片,【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笑意盈盈听着系统说引导粉丝的事情,等到它说起最后一件事,权衡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个这样的好日子,只是他所有心思都在逗弄温从融上了,以至于全然忘记。
此时瞥了一眼照片,看着上面几人狼狈不堪、痛哭流涕的模样,权衡内心里竟然没什么波动,还比不得温从融贴着他的指腹来得更引人注意。
但他没忘记这依托于谁的帮助,此时竟也难得柔和,郑重地回答:【嗯,谢谢。】
【倒……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没想到会得到权衡的道谢,系统有些受宠若惊,又想起其他,【对了,那个你让我装“好心人”举报的地下赌场与高利贷团体也已经被抓获了,应该过不了多久主角就能收到相应信息。】
权衡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本以为这件事还需要一番纠葛,却没想到是他小瞧了现在的执法能力。
“怎么了?”注意到他停顿的温从融开口,想要摸摸权衡的脸颊,却被突然抬头的男人亲了亲唇瓣。
权衡笑着:“为扫黑除恶工作人员点赞。”
动作很轻,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温从融就被转移注意,捂着脸左右看了看,确认其他人似乎没注意这边才松了一口气。
权衡露出笑意,看着青年像左顾右盼的小松鼠把耳朵都竖起,感觉可爱,忍不住又去亲他。
“当然了。”陈易偏头看他们一眼,发现两人在接吻又“咻”地转回去,“法治社会。”
“嗯。”权衡怔了怔,轻呼出一口气,眉眼的笑意很淡。
温从融本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他情绪不是很开朗,又主动迎上男人的吻,被对方亲了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别伤心,你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法外狂徒。】知道权衡在想什么,系统宽慰,【现在就很好。】
系统的语气昂扬:【身为恶人,却怀抱主角,还消灭罪犯,并走上人生巅峰!】
为了烘托氛围,它甚至还给权衡放了配乐,热血昂扬,听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登基。
【……】权衡没回答,但是在温从融轻轻抚过脊背的动作里,气息从阴鸷又转变为柔和,看得系统叹为观止。
深觉没眼看,它用手指扒拉了一下抱枕,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口:【最后,请容许我再打扰一下。】
权衡瞥过去一眼,以为它是想要感谢,便开口:【谢谢你的开导与帮助,等回去了请你吃好吃的。】
【宿主大大真好。】系统高兴了一下,又摇头,【可惜我要离开啦!】
权衡愣了一下,抓着温从融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
系统迎上他的目光,笑眯眯地:【虽然世界线也被你弄乱了一些,但总的来说主角的未来光明且坦荡,也不用担心只遇到心怀不轨的恶人啦。】
【当然了,你除外哦宿主大大。】可能是因为马上就要走了,无法被追究算账,系统此时也大胆不少,竟然也敢当面挖苦权衡了。
【……】
【哦对了,你那笔钱洗.好了,我现在打到你的账上……】系统在自己的备忘录里翻翻找找,将所有事情都确认一遍。
权衡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相比之前的拮据,这一笔钱已经不是非要不可,倒不如作为临别赠礼。
【不用,送给你吧,那是你的劳动成果。】
【真的吗?】系统很惊喜。
【嗯。】
【谢谢宿主大大!】
系统又叽叽喳喳地交代了很多事情,很吵闹,最终迎来道别。
权衡瞥了他一眼,眼神无语,却柔和,最终牵着温从融的手指轻微地挥了挥手:【谢谢你。】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温从融低头看了看两人紧扣的手指,笑着随他晃荡。
【不客气~拜拜~】系统很高兴,抱着权衡赠送的巨款化作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在毛球彻底消失的一瞬,温从融若有所觉似的将目光落在抱枕片刻,而后听到权衡的声音:“祝我们幸福。”
他抬眸看去。
权衡满眼都是笑意,明媚的阳光透过车窗的玻璃照影在男人的眉眼上,洒下一阵斑驳,和煦的风通过微微开启的车窗涌进来,浮起他鬓角的碎发。
听到他重复:“我听见,日月星辰,风声絮语,都在说:”
“——祝我们幸福。”
第32章 怦然心动 对着他露出弧度很小的轻嗤笑……
“你还不出来?”
陈旧建筑的昏暗地下室里, 四周墙壁爬满了暗绿色的蕨类植物,偶尔有几处石块松动,似乎随时都会坍塌。
狭窄的空间摆满了各式各样古怪的科研仪器, 玻璃器皿中冒着诡异的气泡,复杂的铜管蜿蜒交错, 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角落里,一台巨大的发电机正有节奏地轰鸣, 为这些奇怪的发明提供着不稳定的能源, 灯光惨白且闪烁不定, 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年轻男人静静地伫立在实验台前, 仿佛与周围冰冷的仪器融为一体。
他身着一件白大褂, 本该洁白的面料如今满是褶皱,还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毛球。领口处随意地敞开, 黑色的头发杂乱垂落, 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深邃而阴郁的黑眸。
此时男人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神色, 在他面前是一台自制的电击装置, 粗厚的电线连接着金属贴片, 贴片正紧紧贴在他的太阳穴上。
在问话得不到回答以后, 他几乎是决绝地按下装置的开关。
瞬间, 强烈的电流通过男人的身体,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痛苦地痉挛, 身上不断有冷汗沁出, 将额发变得湿漉漉一片。
然而,他的嘴角却渐渐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嘴里念念有词:“出来……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 给我滚出来……”
【……】恶人狂欢系统在自己到处漏电的系统空间里瑟瑟发抖。
它非常想打死在结算了上一个任务界面得到不菲恶人值却不休息,马不停蹄投奔下一个位面的自己。
早知这个界面的恶人如此恐怖,它就不来了!
这一刻,系统由衷怀念起自己自己上一个世界的宿主,虽然嫌它烦,但是愿意投喂它,也没有电击它的宿主真的是超级大好人了!
【您……您好。】感觉系统空间几乎在地动山摇,被电出电音的系统战战兢兢,【我不是鬼东西,我是恶人狂欢系统……】
“滚!”钟意的神情冰冷到恐怖的程度,直接把胆子本来就不大的系统吓得哇哇哭。
【对不起,呜呜呜……】系统嗷嗷叫着,【我所有力量都用来让你重生了,在完成任务前离开你我们就都没法活哇。】
【那就去死。】钟意的声音也在颤,但与系统害怕的声音完全不同,抽搐之中保持着平静,甚至说得上有些无所谓。
本来就是这东西在没有证询过他意见的情况下擅自复活了他。
电流声嘈杂,带来耳鸣的症状,钟意身姿笔挺,与胆敢寄生在自己脑海里的奇怪东西对峙。
系统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眼看这人怎么都讲不通,忍不住心生绝望,抽噎着将自己觉得最不可能打动对方的条件也说出来:【只要你完成恶人任务,将鲛人囚禁,你就能重获新生……】
钟意的情绪始终冷凝,系统都不抱希望了,却发现对方的心跳在听到“鲛人”两个字的时候,心脏比生理性刺激下的搏动更加快了许多。
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飞速捋了一遍剧情,发现在上辈子偏差的时间线上,钟意根本没有见过鲛人,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鲛人的存在。
有救了!
这可是个疯狂科学家,哪能容许世界上存在鲛人自己却没见过!
系统疯狂重复【鲛人】、【这个世界上有鲛人】、【你没见过的鲛人】……频繁重复,加强重音,带着流窜的电流,轰鸣在钟意的耳边,让他的心脏怦然跳动。
他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鲛人”这种只是被小说家虚构出来,存在于午夜故事与梦话的东西。
钟意的指尖忍不住颤动,在身体濒临极限之前,按下电源关闭按钮,而后语气急切地质问:“在哪?”
终于在宿主手下活了下来,系统顾不上痛哭流涕,连忙从自己的空间飞出来,被电得炸毛大了一圈的小灰球看起来很滑稽,连空中连滚带爬地窜到窗户边。
【就在外面那片海里!】系统超大声。
于是钟意微微偏头,动作有些僵滞卡顿,黑沉的目光落在窗外。
此时是傍晚,但是外面的天色已然暗沉,塔楼外传来阵阵浪潮拍打海岸的声音,悠长的汽笛声穿透黑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
透过地下室那狭小且满是污垢的窗户,可以看到外界飘摇的风雨。而在远处海面上,一座灯塔孤独地矗立着,它发出的微弱灯光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摇曳不定,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
被垂落湿发遮住大半眉眼的男人扯了扯唇,露出笑容,眼疾手快地将那个挥舞着细胳膊细腿的丑东西抓在手心。
系统的毛是虚的,一部分从指缝中挤出来,一部分被他极其强大的力道捏扁。
系统毫不怀疑这个宿主是想弄死自己,又开始想要求饶了,却在下一瞬间被丢到了地上。
“带路。”钟意的声音嘶哑。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就要看看传说中的鲛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听说鲛人的血肉与眼泪都是极好的实验材料。
没想到宿主这么急切,系统卡壳了一下,又不敢和他说主角目前其实还没带着他的族人来到这片海域并受伤流落暗礁。
算着要拖延多久的时间,系统脑瓜子飞速转动,最终在钟意阴沉看过来的目光里急中生智。
【你是想把主角拐回来做实验的对吧,那你得先收拾一下自己。】焦急之下系统说话都不抖了,认真的语气听起来更加有信服力。
钟意的脚步微顿,握上门把手的动作停下,看向皱巴巴的毛团,眼神意味不明。
系统连忙解释:【鲛人这种生物很爱美的,你这样不修边幅会让他第一印象不好,不会主动和你走的。】
钟意笑得古怪:“我为什么要让它对我留下好印象?”
做实验而已,他直接掳回来不就可以了。
系统就猜到他会这么想,连忙从原剧情里翻翻找找,给男人放了一段录像。
夜幕低垂,墨色染透苍穹,星星点点的流光在幽邃的黑暗中闪烁,像是深海里破碎的星辰,那是鲛人们的身躯。它们的鳞片如同一粒粒璀璨的宝石,随着游动流光闪烁。
但美丽只是用来迷惑敌人的手段。
在猎物闯入它们狩猎范围的瞬间,为首的鲛人率先扑杀,原本柔和的姿态瞬间变得凌厉,动作快如闪电,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光影。
鱼尾摆动荡起浪潮,鲛人迅速拉近与猎物的距离,带起的水流形成小小的漩涡,紧接着,鲛人张开了布满尖锐牙齿的嘴巴,利齿在微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他以惊人的速度冲入鱼群,锋利的牙齿瞬间咬碎鱼群的身体,鲜血瞬间在海水中弥漫开来,将周围的海水染成诡异的红色。
血腥的杀戮与鲛人闪烁着流光的美丽躯体形成鲜明对比,夜色朦胧,海水澎湃汹涌,为首的鲛人摆尾,漂亮的鱼尾在月华下流淌光芒,而后扬起下颌,在族群的簇拥下拖拽着猎物远去。
【您觉得自己能在鲛人手底下过几招?】系统发誓,自己只是实事求是而已,绝对没有嘲讽宿主的意思。
“……”钟意却没有被吓退,眸中的光芒越发幽深,唇边的笑意不断扩大,苍白的唇瓣咧开明媚的弧度。
“你说得对。”他点点头,看了眼自己在斑驳窗户倒影下狼狈且不修边幅的倒影,摸了摸自己的脸侧,“见它怎么能这么失态。”
可算是说通宿主了,系统偷偷呼出一口气,没想到下一刹被钟意提起来。
它战战兢兢,钟意却打量着这个不知道是手还是脚被他拎起来的丑东西看了几眼,眸光在仪器台上的剪刀上划过,压抑了蠢蠢欲动的情绪。
算了,还是鲛人要紧。
暂且放过了这个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他开口:“帮我挑衣服。”
对于一个常年将自己关在狭小塔楼里闭门不出的科学家来说,如何打扮自己也成了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好好好!这容易!】莫名背后发凉的系统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连忙答应。
却在跟着钟意到他同样杂乱的卧室以后,看着满柜子的白大褂和简单背心与黑裤子,再一次陷入后悔的情绪。
告诫自己以后答应要求不能再这么快,它挤出一抹笑,尽管钟意看不到,但还是尽量谄媚地道:【宿主大大,有衬衫西裤之类的吗?】
钟意蹙起眉头。
那样累赘的装束对于实验来说没有半分益处,还浪费他的资金,从来不在他计划采购之列。
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不会有这些东西,系统更为难了。
看着眼前只有“染了很多血”、“染了一点血”、“基本干净”区别的白大褂,它忍不住再一次怀念起上个世界把自己和伴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宿主。
吞了吞口水,它只好帮钟意选出最干净的一件白大褂。
看到它的指向,钟意也露出认同的神情。
这同样是他认为最合适的着装,大褂的领口处用花字缝制了他的名字,想必很引人……鲛人注目了。
于是着装确定下来,系统绕着钟意转了一圈,提议他先去洗漱一下。
身上黏腻的汗水的确不太舒服,钟意去了浴室,将自己洗干净,换上白大褂,他站在碎裂的镜子前面打量自己。
头发、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干净,他满意地点点头。
系统也在打量他,豆豆大的小眼睛乱转。
镜子前的男人五官深邃,俊美精致,虽然稍显阴郁,但瑕不掩瑜,会是鲛人喜欢的类型,应该能如意成功拐跑鲛人,它这才松一口气。
“走吧。”既然已经打扮好了,钟意没有理会湿漉漉垂下的头发,脚步急切地准备出门。
系统连忙推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应该差不多,这才应了一声,匆匆跟上钟意已经支起伞隐入雨幕的身影。
……
铅灰色的天空如同一口倒扣的巨大铁锅,沉甸甸地压向海面,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无休止地垂落,交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
夜幕在阴雨的催化下悄然而至,像是一块被精心鞣制的黑色皮革,把无垠的大海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墨色的海水翻涌着,与同样黑沉压抑的天空在遥远的边际疯狂交融、纠葛,模糊了天地的界限。
破旧的小船在汹涌的海浪中剧烈颠簸,像是一片飘零在狂风中的落叶,船上的人却丝毫没有畏惧,只用力地握紧船桨,借着微弱到几近于无的月光,在这恶劣的天气里把控着航行方向。
黑伞被吹得只剩下骨架,但是钟意的眼神却亮晶晶的,沿着系统指出的航线前进。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模糊他的视线。
就在这时,一道奇异、闪烁不定的光穿透层层雨幕,在不远处的暗礁上突兀亮起,犹如破碎后又汇聚的星辰,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波光,哪怕隔着狂风骤雨,也牢牢抓住了船上人的目光。
粼粼的光芒与系统在终点标记落下的位置重叠,钟意的心跳声也几乎与雨水敲打在船沿与海面的闷响同频。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挥桨。
随着距离拉近,暗礁上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与雨雾中浮现。
——鲛人!
他的银发被雨水精心梳理过,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发梢还不断有水滴滑落,融入身下的海水。每一根发丝都被雨水浸润得愈发莹亮,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流光溢彩,仿佛本身就是由这冰冷的雨水与朦胧的月光交织而成。
鲛人安静又孤寂地坐在暗礁之上,上帝精雕细琢过的面庞被细雨打湿,眼眸因雨水的覆盖泛着冷冽的光,几缕碎发黏在下颌更衬得眉眼明丽。
钟意抹去脸上的雨水,眼睛越来越亮。
鲛人的神情被雨水晕染得有些模糊,狭长的双眸幽邃得如同深海,在这阴沉沉的氛围下,闪烁着幽蓝中透着冷绿的光。嘴唇颜色极淡,仿若被海水和雨水洗去了艳丽,只留下一抹近乎透明的粉。
此刻因伤口的疼痛,下唇被咬住,又泛起一些血色。
越来越近了,钟意能看到他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因为太过剔透,隐约能窥见皮下淡蓝色的血管,雨水顺着他的肌肤滑落,落在优雅舒展着铺展在粗糙的礁石上的鱼尾。
冰蓝色的鳞片像是逐片相接的宝石,在月光下流动,随着他细微动作微微起伏,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他低垂着头,专注地将手中硕大的珍珠碾碎,细腻的珍珠粉被尖锐的利爪挑起,和着雨水涂抹伤口,动作算不上轻柔,甚至还有几次不慎把指甲戳进了血肉。
血水顺着鲛人的手臂滑落,又渗进其他地方伤口,他的表情因疼痛与雨水的刺激微微扭曲,却丝毫未损害与生俱来的美丽。
四周死寂,唯有海浪不知疲倦地狠狠拍打着暗礁,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与噼里啪啦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钟意感到深深的痴迷,有片刻甚至站起身忘记划桨。
月光下的神奇造物若有所感,侧眸看他的瞬间,眼神犹如月色与雨水凝聚的冰刀。
钟意却浑然没有畏惧,只想迅速靠近,却忘了自己此时的高度不对,下一刹那,船桨挥空,连人带船一起翻倒在海水里。
于是在海面稳住身体,朝鲛人游去的钟意便看到他的神情发生转变。
从一开始因发现被窥探的不悦而生的冰冷、锐利,散发彻骨的寒意目光,转为有些诧异的模样,狭长的眼尾挑起,冰冷如同雕塑的眉眼在这一瞬间倏尔变得生动。
鲛人那波光粼粼的尾巴在暗礁上轻轻拍了拍,下颌微抬,对着他露出弧度很小的轻嗤笑容。
第33章 亲了亲手指 Zhong Yi?不自量……
鲛人对于这个不自量力想要靠近自己的人类没什么好感, 但是看在对方贡献出好笑的表演的份上,没有出手就将对方撕碎,而是用尾巴拍着礁石, 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朝自己游过来。
随着距离的逼近,他看清这个人类的模样。
湿淋淋的头发贴在眉骨处, 使得他一半的脸庞潜藏在阴影下。高挺的鼻梁与浅色的唇被水淋湿,在微光下有些亮, 但是比不过他闪烁着明亮眸光的漆黑双眼。
出发前的准备都白做了, 被雨水淋湿的白大褂牢牢贴合在身上, 勾勒出钟意里面黑色背心的细微轮廓, 肌肉的线条在“游泳”之后更加分明几分, 被湿透的大褂描摹出细节。
湿哒哒的头发不停往下淌水,咸腥的海水流入眼睛有些刺痛, 钟意皱了皱睫眉, 将遮挡视线的头发捋了上去。
于是鲛人便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全貌。
湿透挂着水珠的睫毛、优越的五官, 以鲛人的审美来看都能称得上是俊美, 黑发和黑眸对于看惯了族群里五颜六色族人的鲛人来说甚至有几份新奇。
尾翼又拍了拍礁石, 看在来者不是个丑八怪的份上, 鲛人没有出声驱逐人类, 而是想看看对方要做些什么。
踏上礁石以后, 钟意的心脏仍旧不平静, 他缓慢地向前,在鲛人饶有兴趣又潜藏警惕的目光中一步一步靠近。
直到对方鼻腔轻哼, 发出类似于警告的音调, 这才在一步之遥停下。
凝望着这个丝毫不惧怕人类的鲛人,钟意兴奋得手指都在颤动。他撑着礁石缓慢蹲身,触碰到藻类植物滑腻的触感之后皱了皱眉。
在坐与不坐之间纠结了片刻, 钟意看着鲛人歪头审视的模样,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鲛人位于礁石的最高处,钟意所在的位置比对方低一截。
大概是这样的高度差让鲛人有安全感,又或者是满意钟意的识相,鲛人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转回眸光,又开始捏着珍珠粉与伤口较劲了。
钟意丝毫不在乎对方的冷落。
这样勉强算得上是平和的氛围让他可以全心全意地观察鲛人,火热的目光在鲛人的面庞留恋,而后一路向下,看清对方隐没在银色长发下的胸膛,沿着有力的腹肌下落,逐步过渡到自腰腹起出现的冰蓝色鳞片。
呼吸粗重了几分,钟意的眼神紧紧盯着鲛人那条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鱼尾,痴迷到甚至想要上手摸一下。
就在手指即将探出的瞬间,他感觉手腕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看去,是鲛人的尖锐指甲划破了他不安分的小臂。
口子不算很大,有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来,在手臂传来一阵温热的感知,又飞速在海风冷雨下冷却变得冰凉。
血腥味在空中弥漫,钟意却顾不上这些,只盯着鲛人有些不高兴的神情,又看向随着主人摆动,拍打在礁石上的鱼尾。
可以看出生气时鲛人用的力气比之前大很多,将依附在礁石上的滨螺与藤壶等生物拍碎。有些在大力之下飞溅落入翻滚的海中,有些被鲛人直直地扫向钟意,碎块糊了他一脸。
钟意避了一下,发现没法完全避开之后就由他去了。
他仍旧凝视着鲛人,看着对方在报复成功以后露出有些矜傲的笑容,收紧的下颌弧度优美,尖尖的耳朵随着若有似无的笑声轻微颤动。
不过很快这样的笑就停住了。
鲛人狭长的眸子盯着钟意,对这个人类既不生气也不给出反应的态度感到不解,因此感到意兴阑珊与古怪。
竖瞳中的幽蓝一闪而过,更多的冷绿色覆盖瞳仁,鲛人抿起嘴唇,与莫名其妙的人类对峙。
谁都没有率先收回视线,直到一大片藤壶砸在钟意的鼻梁,眼神直勾勾的男人这才被迫闭上双眼。
鼻尖有些酸涩,钟意按了按眉心,在平缓痛意之际又听到了鲛人的笑声。
带着像是打赢了胜战的得意,尾巴再一次拍动,搅动着涨上来的海水,发出类似于视频中曾经听到过的“啪啪”声。
钟意又急忙睁开眼睛,发现鲛人只是扬起下颌,神情淡漠,仿佛他之前听到的声音只是错觉。
但是他绝不会听错。
钟意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感官。
但再怎么没情商也知道在此时不是揭穿鲛人的好时机,钟意便当作什么也没察觉一般,又盯着鲛人看了好一会儿,在对方有些不耐地再次拍动尾巴前开口。
“跟我回家。”
“……”鲛人愣住,眼中浮现茫然。
被一个人类求爱了?
因为惊讶,他连尾巴都忘记收回,拍打在礁石上扬起的尾翼悬在空中,他神情奇怪地看着面前的人类。
钟意接着开口:“我家里有更好的药品,可以帮你疗伤。”
看着鲛人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最严重的一道几乎横贯对方的胸膛,就连尾巴上也是斑驳的痕迹,他眸中闪过痛心:“我可以让你更快地恢复伤势。”
在他说话开始就紧紧盯着他的鲛人没有错过男人眼中复杂的情绪,动了动耳朵,尾巴重新拍打在礁石上。
他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怀疑刚才那一下抓的不是这个人类的手臂,而是脑子。
浑然不知道鲛人在想些什么,钟意看他犹豫,以为有戏,为自己加码:“我那里虽然不算很好,但是可以遮蔽风雨。”
“……”生来就是搅弄风雨的强者,鲛人觉得自己遇到的这个人类可能是传说中的痴呆儿。
这种病症他曾经在无聊尾随航行的船只时听船长和他的舵手说过,两人紧紧相拥,说就算是生了个痴呆儿也不会放弃他。
鲛人没在族群里见过这样的存在,此时见到很像有这样症状的人类,忍不住流露兴趣。
手指挑起胸前长发把玩,鲛人忍不住想
——是不是痴呆儿的特征就是眼前人的模样?
黑发黑眸,五官带着一种典雅又柔和的线条,和这一片海岸金发碧眼的居民非常不同。
眼中流露淡淡的同情,对于智商不好的人类,鲛人反而有了几分耐心,也不计较他大胆的求爱了,只是歪歪脑袋,戳了戳钟意的伤口。
——他想看看痴呆儿是不是没有痛觉。
以为鲛人在和自己互动,钟意眼神微亮,就要去抓鲛人的手指,没想到对方的指甲比想象中更加锋利,几乎像是磨过的刀锋,顷刻间又在他手上落下几道血痕。
这次是人类刻意往自己手上撞的,还弄出好几个口子,鲛人若有所思,以为他真不怕疼。
空气中的血腥味刺激起鲛人天性的凶残,他舔了舔唇瓣,忍不住又给他来了一下。
这次下手比之前的警告和刚才的无意识重多了,直接划在钟意的腰腹,割破白大褂与背心,皮肉直接绽开,可以看见翻滚的血肉。
钟意发出闷哼,疼痛感席卷全身,他低头看了看伤口,大量的血液溢出,但好在没有伤到更深处。
鲛人又疑惑了。
若不是没想致人类于死地,他这一下甚至可以直接把人类开膛破肚,连肠子都勾出来。
只是,这人类不是不怕疼的么?
他到底怕不怕疼?
搞不明白的问题在鲛人脑海里闪烁,眼看着他又要来一下,钟意连忙钳制住鲛人的胳膊。
入手光滑带着一点点湿腻感觉的肌肤冰凉,钟意意外于鲛人竟然没有反抗,连忙趁着对方安静的瞬间说:“再来一下我可能就死了。”
他也看出来鲛人可能没有想弄死自己,只是像是把他当成了什么实验的材料。
——这样的神态他曾多次在实验室器皿的反光上看见多次。
鲛人只好遗憾地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在钟意的手掌上。人类男性的手掌比他的更加宽大,将他的手腕环住还多出一小截拇指。
对方的力道不算很强硬,鲛人没有察觉到威胁感,便凑近看了看,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对方鼓起的筋脉是绿色的。比鲛人的更粗一些,在握紧的动作下鼓起,时而轻缓,时而急促地鼓动。
就连触感也是很怪的。
以鲛人敏锐的五感能够感受到对方皮下的血液温热,尤其是伤口处,流出来的液体几乎要把鲛人烫一下。
第一次有活蹦乱跳的人类可以离他这么近,鲛人嗅了嗅对方的血液,闻到和鱼类不同的腥气。
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鲛人退开,挣脱了人类的束缚。
感受到手心的挣扎,钟意从善如流地松开手。
在刚才的拉锯中他已经趁机拉近了和鲛人的距离,自然也将对方的神态和观察尽收眼底。
发现这是个对人类没那么了解的存在后,钟意的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对于人类不了解,便说明对方更加纯粹好骗,他也能更加轻易地把鲛人拐回去。
——带进实验室里,泡进福尔马林。
在这一刻,男人脑海中来之前想要解剖鲛人进行研究的念头已然转变,成为想要把这美丽生物制作成独属于自己的标本的渴求。
他压下狂乱的心跳,语气轻和,甚至说得上是带着温柔和诱哄的:“和我回家吧,我给你疗伤。”
“我的家里有……”
又来了,这个人类又开始求爱了。
任是鲛人对于“痴呆儿”有几分耐心,也架不住人类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的求爱话语。
跟他回去是不可能的!
鲛人生来自由,是大海的主宰。
就算他此时迷失在海上,也不可能跟着一个莫名其妙上来就示爱的人类离开,对方的巢穴必然不会比大海更加舒适和自在。
而他作为鲛人族的首领,也不可能成为全心全意陪伴某个人类的存在。
尾巴又开始拍打海水,四散的水花兜头盖脸地浇在钟意脸上,鲛人伸出手指,尖锐的利爪抵住男人的唇瓣,微微用力压出血来,制止对方开合的动作。
钟意顿了下,眼中划过幽深。
鲛人本以为这下人类能够安分了,却没想到指腹突然穿来一片湿意。
他动作僵住,才反应过来人类趁着这个机会张开嘴,亲了亲他的指腹,甚至趁着他愣神间把手指含住了。
钟意几乎是下意识舔了舔鲛人的手指,想要看看与人类的有什么不同。至于含住手指纯粹是因为对方尖锐的手指弄得他太痛了。
为了不让对方继续,这就成了最好的办法。
不过鲛人尖锐的指甲戳在口腔里也有几分不适,差点划破他的口腔内壁,就连缩着的牙齿被刮擦后都泛起酸意。
钟意垂眸将眼前这只苍白美丽的手观察得透彻,这下可以确认,鲛人与人类果真是完全不同的物种。
手指是凉透的温度,上面的淡蓝色经络传递的血液是冰凉的,指尖没有指纹,掌心也没有所谓的各种生命线事业线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鲛人试了好几次,但是人类嘴巴闭得很紧,好几下都没能顺利把手指抽出来,他眼中的不喜越来越浓重,微微眯起的眼睛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个人类撕碎算了。
就在即将行动之前,察觉到对方不耐情绪,钟意赶在鲛人痛下杀手之前飞快松了嘴。
手指解脱,但是没能把眼前的人类弄死,鲛人心中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更加烦躁,喉间发出很轻的“呼噜”声,盯着钟意的竖瞳越发不善。
知晓这下是真的把鲛人惹恼了,钟意笑了笑,还是没什么惧怕的情绪。
反正他烂命一条,若不是那莫名其妙的小东西把他复活了,早就应该归于尘土,因此此时被鲛人弄死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见过了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上的鲛人,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遗憾于没能把鲛人拐进实验室,钟意轻叹一声,低喃:“可惜了,这么美丽。”
不过……
脑海中想象了一番鲛人撕碎自己后,冰冷剔透的手心捧着还残留血液和脉搏的温热心脏把玩的画面,钟意眼中又闪过异常期待的神采。
人类可能以为自己的话语很轻,但是被鲛人清晰地捕捉。
鲛人耳朵动了动,扬起的爪子停下,瞥了一眼这个对自己无比痴迷的人类,扬了扬下巴,最终又收回了手。
这一刻,他联想到族群里那些爱慕自己的鲛人,认为这个人类对自己一眼钟情是正常的现象。
鲛人很清楚自己的容貌有多么美丽,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把玩,目光落在自己独一无二的冰蓝色尾巴上,眼神流露欣赏,觉得眼前的人类理所当然被自己迷倒。
苦恼了一下对自己前仆后继的除了同族鲛人外,怎么还有人类,鲛人心情还算不错,原谅了这个行为轻佻的人类,傲慢地仰起头,冷绿色的眸光绕过钟意的面庞。
他又打量了一番这个人类。
英俊的男人露出迷恋的目光不算太难看,甚至炯炯有神似乎燃着烈火的眼神称得上漂亮,鲛人的尾巴又拍了拍礁石,轻哼着,不搭理他了。
不知道对方为何改变主意没再弄死自己,做好死亡准备的钟意再度叹了口气。
眼见鲛人又开始捣鼓珍珠粉敷伤口,他再度出声,这次不是直接邀请鲛人和他回家,而是道:“我帮你好吗?”
见不得鲛人的手指在本就皮开肉绽的尾巴鳞片上戳来戳去,将本来就被水泡的有些发白的伤口戳得稀巴烂,钟意的语气急切,带着深深的关切。
睨了一眼丝毫不掩饰对自己的痴迷的人类,鲛人碾碎珍珠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看了看手里的珍珠粉,又看了看专注凝望自己的钟意,偏了偏脑袋,银色湿发贴着锁骨,蜿蜒流下水痕。
眼见鲛人像是目露思索,钟意耐心地进行等待。
人类黑沉沉的眼眸出流露出温柔的目光后不再显得阴郁,而是静谧的,宛若这片广袤的海洋,洒下银辉与碎星。
鲛人与他对视片刻,少顷,尾巴又一拍礁石,而后别过头后。
又被拒绝了,钟意倒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指,注视着鲛人笨拙地给自己处理伤口。
对方似乎不太能掌控好自己的力道,或者说对“动作轻柔”没有什么概念,尖锐的指甲又在皮肤上戳出几个血洞,使得伤上加伤。
钟意看得想叹气,但是对方不让帮忙又没有办法,最后几乎是全程皱着眉看完“鲛人自我疗伤却使得伤势更重”的画面的。
一颗大大的珍珠全都霍霍完了,鲛人似乎对于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苍白的唇角有笑意,终于看了一眼钟意。
从对方的目光中隐约看见得意,钟意几乎要以为对方是在说“不用你我也能处理得很好”。
但从相遇起鲛人就没有和他说过话,所以这只是钟意自己的猜想。
不清楚对方是不会说话,还是不屑与自己对话,看了眼越来越深沉的天色,钟意感知了一番失血过多后变凉的身躯。
知道再不回去包扎,自己很有可能不用鲛人动手就会交代在这,钟意再怎么恋恋不舍,也不得不离开。
他慢吞吞地将上岸前一同拖过来并固定在礁石缝隙间的小船推出来,看向盯着自己一举一动的鲛人,解释:“我要回去治伤了。”
鲛人似乎不太在意,只歪了歪脑袋,又偏过头,一只手撑着下巴眺望大海。
侧面仍旧是巧夺天工的美丽,钟意又开始痴迷,几乎想要不管不顾地留下。
但是脑海里系统一直在一边弹出警报,一边痛哭流涕地鬼叫,钟意想了想觉得这时候死了的确不太划算,说不定鲛人会直接一尾巴把他的尸甩进大海喂鱼。
钟意最终还是离开了,小船浮上海面
与此同时,鲛人听到对方的喊声:“你下次还会不会来这里?我会给你带药!”
风浪很大,潮湿的水汽席卷,人类喊得很用力,几乎像是一定要得到他的回答。
鲛人用余光瞥了一眼在波涛中起伏的小船,以及上面颀长的身影,对方的眼睛仍旧很亮,似乎可以穿过一切黑暗,全心全意地注视他。
他终究没有回答。
风雨仍旧狂烈,裹挟着突如其来的人类远去,撑着下巴的鲛人终于转过脑袋,看向在浪潮间挥舞船桨的身影。
漆黑的水波像是会择人而噬的猛兽,呼啸的声音澎湃,一浪接着一浪,将还在锲而不舍朝他喊话的人类推远。
渐渐地,人类的声音听不见了,于是暗礁所在的这片天地被潮水声映衬得越发寂静。
鲛人觉得这个向自己求爱的人类应该真的是个痴呆儿。
——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敢求爱。
望着无垠的海域,坐在暗礁顶端的美丽的生物歪了歪脑袋,被珍珠粉敷过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和族群在和巨鲨群的作战中分散,流落在这片暗礁的鲛人族首领百无聊赖间用尾巴拍了拍礁石。
半晌,吐露几个字。
带着微微上扬的语气像是不太确定声调,但磁性清冽的声线在暗沉天地中很清晰:“Zhong Yi?不自量力。”
第34章 我舍不得让你受伤 系统打了个寒战
地下室的入口被厚重的带着链网的铁门层层封锁, 好似无数隔绝尘世的密障,将这里与外界彻底分隔。
潮湿的雾气仿若浓稠的墨汁,在空气中肆意弥漫。
昏黄的灯光在浓重的湿气里艰难摇曳, 在四周墙壁与摆满实验器具的架子上投下扭曲且忽明忽暗的影子,随着光影的晃动, 犹如无数隐匿在黑暗深处的鬼魅。
仅是一夜之间,墙壁上又生长了一片墨绿色的苔藓, 滴滴答答的水珠从洞顶落下, 在积满污水的地面溅起微小水花, 发出单调又诡异的声响。
钟意置身于这样潮湿的环境中, 在简单给自己包扎并吃了些自制的药后, 连身上肮脏湿透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下,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地下室。
胃部灼烧着饥饿感, 他置若罔闻, 只专心地进行手中的动作。
陈旧斑驳的银质桌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 桌上堆满各种各样的动物尸体。
皮毛凌乱的野兔后腿无力地耷拉着, 腹部的伤口外翻, 露出鲜红的血肉;眼神空洞的田鼠, 小小的身躯曲折, 脏器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颤动;还有羽毛残缺的飞鸟, 翅膀不自然地扭曲, 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弯折。
鲜血混着污水,顺着桌面缝隙缓缓淌下, 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散发刺鼻腥味的暗红色水洼。
钟意浑身湿透, 黑色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上,几缕发丝耷拉在眉尾,更衬得他肤色苍白如纸, 毫无血色。
男人深邃而立体的五官与轮廓分明的面颊隐没在灯光的投影中,神情格外冷峻,纯黑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睡吧睡吧……”
口中哼着幼时母亲教导过的儿歌,年轻男人流露出像是猎人在黑暗中发现猎物时的兴奋,又像是信徒对信仰的极度狂热,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动物尸体,手中的冷锐的手术刀在其皮肉间精准游走。
刀刃切入皮肉时,发出轻微的“嘶啦”声,像是撕裂破旧的粗布,他小心翼翼地划开表皮,随着切口逐渐扩大,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鼻腔。
钟意用镊子轻轻拨开皮肉,露出粉嫩的肌肉和错综复杂的血管,血管里残留的血液还在缓慢地流淌,滴落在桌面上。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这些脏器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在片刻后又变成失望。
“不一样。”
和那深海中的美丽鲛人完全不一样。
怎么能是丑陋的红色血液呢?还温温热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宿……宿主……】系统胆战心惊地看着钟意的各项指标疯狂波动,硬着头皮道,【它们只是普通正常的生物。】
这些被豢养于专门做实验的生物本来就是这样的特征,难不成还指望它们流淌出蓝色血液,长出鳞片和尾巴吗。
钟意没有搭理它,在做实验之时他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随着时间流逝,钟意越来越沉浸在这份“研究”中。
干脆利落地一刀毙命,而后看着这些动物纤细的骨骼在他手中被一点点拆解,男人嘴里不时喃喃自语,似在与手中的尸体对话。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汗水与血水浸湿了他的衣服,疲惫感和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也未曾停下片刻。
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呼气都带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迅速消散,钟意终于将所有动物都肢解过一遍,稍稍平复下了见到鲛人后疯狂跳动的心跳。
——说实在的,在他亲手将自己的心脏剖出来欣赏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过。
也或许是有的,只是他那时候意识已经迷蒙,感知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微弱的光线从地下室顶部狭小的通风口透进来。
天亮了。
熹微的晨光驱散黑暗,但无法清除弥漫的血腥味。
阳光越来越高悬,打在男人的眉眼上,落下斑驳,又在塔楼上的大钟时针再一次转了大半圈后垂落在地平线之下。
钟意慢条斯理地清洗道具、桌面,再将尸体都处理掉,而后才清理自己。
一天一夜过去,他身上被海水和雨水打湿的白大褂早已干透,留下深浅不一的污渍与白色颗粒,应和着飞溅的血液,看起来非常夺人眼球。
系统硬生生陪着他熬了半个晚上又一个白天,以为这人终于要去休息了,悄悄松了口气,就听到钟意说:“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系统很怀疑自己听错了,下一秒就看见男人兴致勃勃地快步回了房间,还把它呼唤出来挑选衣服,自己进了浴室。
想睡觉的系统不敢有怨言,任劳任怨地帮钟意选了一件干净的白大褂,看着清洗完毕的男人又一次站在破碎的镜子前。
若不是系统空间内的时间的确在流动,系统几乎要以为自己跟着钟意进入了循环。
一模一样的装扮,一模一样的角度,一摸一样的表情。
镜子前的钟意嘴角勾起笑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眼睛、鼻子、嘴巴……很好。
“可以去见他了。”年轻男人的语气兴奋,提起抓备好的药箱,将系统劝他吃点东西的话语抛在脑后。
因为知道注定要淋湿,钟意这一次甚至连伞也不撑了,昨夜的破伞被他搁置在船的最角落,手中的船桨挥舞得很卖力。
等又一次越过冲冲海浪,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抵达暗礁,钟意远远地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这一次他照顾到了自己的形象,没再在鲛人的注视下摔进海里,甚至称得上是热情洋溢地与对方打了个招呼。
“我来了。”他的声音被风声传出很远。
鲛人应该听到了但没搭理他,尾巴拍打暗礁,又低下头,自娱自乐似的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等船靠了岸,钟意这才看清对方是在给自己编辫子。
暗礁上陈布了不少颜色漂亮的水生植物,还有各种颜色与样式的珍珠。此时珍珠被鲛人苍白纤细的手指挑挑拣拣,最后用指尖戳出洞来,穿过银色的发丝,戴在了头上。
钟意没有打扰他,只是坐到昨晚的位置凝望着鲛人的一举一动。
鲛人微微低头,银色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阴影,珍珠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滚动,编织辫子的手指动作很慢,指甲闪烁着淡淡的冰蓝色光泽。
一颗颗珍珠被有序编入发辫,或洁白似雪,或温润透粉,还有的颜色极其罕见但成色却很好,漂亮的颜色点缀在鲛人如瀑银发间,更衬得每一根发丝都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犹如流动的月光。
等最后一颗珍珠被编入发辫,鲛人这才偏过脑袋看向钟意,幽绿的眼眸像水晶,下颌微微抬起,眼神带着睥睨。
“真漂亮!”钟意发自内心地赞叹,目光看过鲛人身上的每一处,又转回他编织的辫子,“你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存在。”
鲛人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应和他的话语,又似乎觉得不屑。
钟意不在意这个,拍了拍自己放在怀里的药箱:“我给你带来了疗伤的药。”
鲛人顺着他的动作投来视线,看着钟意打开箱子露出里面一排排的玻璃药管。每一根都被钟意固定得很好,在那样恶劣的航行环境中仍旧□□地保持着完好无损。
眼见鲛人眼中闪过一些好奇,钟意挪近了些,向他推销自己的作品:“推荐优先喝这粉色这瓶,再蓝色的,最后是绿色的,紫色的这个是外敷。”
考虑到鲛人爱美,钟意特地将平平无奇的药剂弄成了这样花里胡哨的颜色,果然取得了一些成效。
确认五颜六色的液体将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男人眼中闪过狂热。
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又和他的预想不同,鲛人竟然只是看了几眼就移开了目光。
以为对方担心药剂的效果,钟意将再次湿漉漉的白大褂与背心撩起来,露出下方白皙结实的腰腹。
在轮廓明显的腹肌上横亘着一道狰狞丑陋,但是显而易见状态不错的伤口。
——是鲛人昨天在钟意身上划出来的。
钟意比划:“你看,我昨天的伤口已经快要好了。”
鲛人的确被他的伤口吸引去了目光,眼中流露很轻微的惊讶,像是没想到这个人类可以好的这么快。
他看了看钟意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的,两相对比之下眉头蹙起,神情不善。
见鲛人有些不虞,钟意连忙说:“只要你喝下这些药剂,你也可以好的这么快。”
鲛人盯着他诚恳的神情,尾巴又有些烦躁地拍了拍礁石。
他觉得这个人类很烦。
不仅烦还非常大胆,昨天的求爱被拒绝之后完全不气馁,今天还带来了礼物,千方百计地祈求着自己收下他的心意。
又有藤壶被拍碎乱飞,鲛人冰冷的眼神看着这个不识趣的人类,见他不停比划乞求,黑黑的眼睛很深很亮,但是又水波荡漾,像是自己不收下就会难过一般。
但是凭什么!他才不要成为一个脆弱的人类的伴侣。
鲛人一甩尾巴将人类拍进了海里。
猝不及防之下钟意呛了几口海水,连带着那些药剂也翻滚掉落,磕在暗礁上碎裂,五颜六色的药液流得到处都是。
夜间的海洋冰冷刺骨,钟意的面庞湿润,眨了眨眼,流露出一个有些难过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心脏随着破碎的玻璃药管一起碎了一样,翕动的睫毛轻颤着滚落水珠。
鲛人绷紧下颌盯着他,决定这个人类如果敢动手,就不会是这么轻的拍打。
——对于一尾巴可以把鲨鱼拍烂的鲛人首领来说,刚才那一下着实很轻了。
钟意在距离礁石不远的海水中沉浮,凝望着鲛人看过来时充满警惕的眼神,抹了一把脸,露出笑容:“没关系,我不怪你。”
鲛人觉得有些奇怪,这好像不是他的错,明明是这个人类非要求爱,而他不过是拒绝了。
但是钟意刻意放得轻柔和缓的声音,又让鲛人有些迷惑是不是真的自己才是过错方。
“没关系,那不过是我制作了一天一夜的药剂而已。”钟意抿着唇瓣,垂下眼睫,被刺骨的海水浸泡后唇色有些发白,“我明天再给你带。”
“……”鲛人又想要拍打礁石了。
钟意却在片刻之后呼出一口气,再次坚定地朝着他游过来,似乎是在他刚才的袭击下受了伤,看起来有些吃力。
鲛人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有些怀疑。
他刚才有这么用力吗?
鲛人的尾巴是鲛人身上最精细敏感的位置,尾巴运用得比手指还多,在他的控制下,不可能受伤才对。
还是说这个人类比想象中更加脆弱?
在鲛人的注视下重回礁石,钟意沉默地拾捡玻璃碎片放回箱子。
他的手指在寒冷下有些颤抖,好几次不慎被碎片割裂,血腥味又一次弥漫,但是英俊的年轻男人却没在意,只是抬头看着鲛人,露出一个有些温柔的笑容。
“被碎片割伤很疼的,我把这些收拾好,你就不会被割到了。”
鲛人鼻腔轻哼一声,半晌没给出回应。
玻璃这种东西他当然是见过的,海洋里多得是人类投放进来的垃圾,他曾见到过游得太快来不及降下速度的族人,被巨大的玻璃碎片差点割断鱼尾。
后来因为伤势太重,没能撑过那个长夜。
但是礁石上这么一点点大小的碎片,对他来说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这个人类完全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要的,要处理。”像是看懂鲛人的疑惑与心不在焉,钟意解释,“我舍不得让你受伤。”
“……”讨厌的,疯狂求爱,倾诉心事的人类!
鲛人偏过头,不再管这个固执的男人了。
月色下,坐在暗礁上的银发鲛人安安静静地注视海面,因为始终没有看到族人的身影,眼中有很淡的惆怅。
但尽管思绪很烦躁,鲛人之前自人类靠近起就烦躁摆动的鱼尾却在此时静了下来,时不时百无聊赖地轻拍几下。
在他的不远处,黑发黑眸的人类一丝不苟地拾取玻璃碎片,白皙的手指上有细碎的伤痕。
但是他却无怨无悔,时不时用虔诚的目光看一眼鲛人,将他的浑身都膜拜过。
然后便很满足似的,嘴角噙着笑意继续自己的动作。
而在系统空间将里,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恶人狂欢系统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若不是知道宿主人格健全,没有衍生产物,而自己也全程监控录像了。
看着钟意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系统都要怀疑一个小时就制完药,并且在每一个玻璃瓶里都加入了大量迷.药的人类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第35章 鲛人的……是什么样的? 鲛人还是决定……
说好明天会再带药剂来的人类没有食言。
当看着白衣男人再一次撑着船, 迎着浪涛朝着自己而来的时候,将辫子拆掉正在编织新样式的鲛人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朝着钟意投来目光,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一点儿, 但是还是在钟意扬起大大的笑容打招呼时收了回去。
浑不在意的钟意将船只靠岸,停下舞动的手臂, 抱着药箱上了暗礁。
他看了会儿鲛人笨拙的动作,试探着问:“我帮你?”他记得小时候父亲给母亲编的鱼骨辫, 很精致, 应该会适合爱美的鲛人。
鲛人睨他一眼, 没有理会这个刚来就要献殷勤的求爱者, 指尖戳起一颗珍珠, 放在头发上比划了下,觉得不满意, 又插了一片贝壳, 但是看来看去, 还是觉得缺点什么。
钟意的目光落在铺满礁石的装饰品上, 思忖半晌, 隔空指向一个香芋紫色的珍珠:“这个好看, 和其他的搭配起来更和谐。”
鲛人不想搭理他, 但是钟意孜孜不倦反复提醒的模样实在太过烦人, 不停地絮絮叨叨, 他只好顺着男人指尖去看那颗珍珠。
颜色好看,但是不饱满也不圆润, 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还没有尾巴, 又脆弱。
鲛人挑剔地抬了抬下巴,偏眸看了一眼求爱者,再次收回视线。
钟意不知道鲛人因为什么pass掉它, 以为鲛人没看清楚,指尖戳了一下,那颗珍珠就滚到了鲛人身前。
真烦。
鲛人眼神不耐,又把那颗珍珠戳回去,落到钟意旁边,意味着不喜欢。
谁知道那个求爱者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一脸惊喜:“送给我吗?谢谢你,你真好。”
“……”
鲛人眼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钟意全都看在眼里,但是佯装不知,当着鲛人的面把“礼物”揣进了兜里。
尾巴用力拍了拍暗礁,又一片藤壶遭殃,鲛人指尖不慎扯下一根发丝,被他丢在一旁:“……不是礼物。”
“你会说话?”钟意却只关注自己在意的东西,一边飞快把鲛人的头发捻起来收起,眼中充满惊喜与炽热。
鲛人竟然还会说话!
感觉自己白费口舌了,不爱说话的鲛人眼眸挑起,盯着面前的男人痴迷自己到连头发都想要的行为,喉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威胁,但是对方却完全不怕,眼神灼烈得像是把想要把他吃掉。
“再说一句吧?”钟意立刻让系统帮他进行录音,循循善诱,“你的声音真好听。”
伴随着涌遍浑身的惊喜,钟意的大脑飞快地转动,思考鲛人究竟是在用什么部位发声,是和人类一样的结构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的部位?
在强烈的探知欲下,他盯着鲛人的眼神充满渴望。
鲛人感觉到有些不适,但是无处躲避,像是海面上突然倾颓的暴雨,兜头盖脸地来得猝不及防。
可惜这不是大海,盘踞在礁石上养伤的鲛人无法潜藏在海面之下,只能暴.露在这样肆无忌惮的扫视中。
鲛人不想再开口了,盯着钟意收起珍珠的口袋看了一眼。
珍珠有小半个拳头大小,使得对方的胸前的兜直接鼓起来,沉甸甸地坠下来,把男人的衣领都压下来些,看起来有点滑稽。
常年不修边幅的钟意对此没什么计较,只是顺着鲛人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口,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花字名字上。
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向鲛人介绍过身份,他立刻说:“钟意,我叫钟意。”
钟意等待着鲛人用优美清冽的声音喊出自己的名字,但是鲛人并不配合,甚至偏过头不看他了。
继续在珍珠与贝壳里挑挑拣拣,鲛人的余光扫视到人类期待的视线,尾巴轻拍礁石。
——ZhongYi,他当然知道的。
在这个奇怪的人类闯进自己领地的第一瞬间,鲛人就已经将他浑身都扫视了一遍,也没有错过对方胸口的图案。
他知道这是一些人类的习惯,会把名字或者说铭牌放在那里,他看得多了,便能认出来那都是什么字。
甚至鲛人也知道这个人类在期望什么,但是不愿意满足对方。
对于鲛人来说,喊名字是很亲密的行为。
鲛人收回余光,喉间溢出轻哼声,连鲛人族都不是所有鲛人都有资格听到自己呼喊他们的名字,更何况钟意只是个失败的没有尾巴的求爱者。
目的落空,钟意遗憾地叹一声,看鲛人不愿意接受帮助,只好在一旁等待。
不过这次等待时他并没有闲着,在大概试探出鲛人不会杀死自己后,钟意便开始得寸进尺,在对方耳边絮絮叨叨:“眼光真好,这个不错。”
“这个粉蓝色的贝壳很衬你,但是没有你漂亮的面庞迷人。”
“你的头发像是月光一样,很迷人,让我第一眼就沉醉。”
钟意随着父母来到这个西方国度,习惯了这里人直白热烈的话语,也了解很多甜言蜜语,此时说的时候几乎是一套接着一套,完全没有给鲛人招架反对的余地。
“……”
听着对方甚至对着自己的尾巴大肆赞叹,还说自己的每一枚鳞片都极其美丽,让他想要抚摸过每一寸,鲛人拍尾巴的动作僵了一下,翕动张合着透气的鳞片这下不动了,把自己每一寸皮肉捂得严严实实。
但仍旧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眸光近乎痴迷地落在自己的尾巴中央,鲛人鼓动了一下喉咙,想让这个人类不要再盯着自己隐私的部位。
但是在下颌收紧间,他又意识到对方很可能不了解鲛人尾巴上的器官分布,便轻轻皱着眉,冰蓝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发现鲛人似乎因为自己的夸赞害羞了,钟意眼眸微闪。他认定夸赞鲛人的魅力的确是个拉近距离的好办法,加大了夸赞的力度。
年轻的男人盯着上道的系统给他投影出来的大段旖旎话语,声音越发响亮缱绻。
“你的尾巴让我想到冰山,但是比冰山更加剔透;让我想到雨水,但是比雨水更加湿润;让我想到大海,但是比大海更加灵动……它是如此美丽,我想要虔诚地亲吻每一处并且膜拜……”
钟意没有参加过话剧表演,但是无师自通了咏叹调,完全不知道这样的话语落在鲛人耳中无异于骚.扰。
下一刹那,没能把整段话都念完的人类就被恼怒的鲛人一甩尾巴,再一次拍进了海里。
美丽的鲛人在皎洁月光的聚焦下,胸膛轻微起伏着,盯着在海里扑腾的人类,收紧的下颌微微扬起,看着对方无比狼狈的模样,心情却没能得到缓解。
因为……
感受到对方下水之前趁机摸了一把他尾巴的动作,鲛人收回尾巴之后当即抱在怀里看了看,手指用力地擦拭对方摸过的地方。
这个人类!
这个求爱的人类!
简直是太过放肆与过分了!
鲛人的神情实在是过于气愤,钟意在水里沉浮,纤细浓密的眼睫颤了又颤,但是柔弱的模样无人欣赏,最后只好自己爬回了礁石。
他欣赏了一番鲛人因为愤怒爬上些冰蓝色的面庞,在鲛人恶狠狠地怒目而视之时,露出茫然的表情:“怎么了吗?”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浪荡的事情,鲛人心中的郁闷无处发泄,想把这个人类撕碎算了,但是目光落在被钟意放在一旁的药箱,他犹豫了半晌,已经亮出利爪的手指还是收了回去。
只是在放弃杀戮之前,鲛人还是在钟意身上割了几个口子以示威胁。
钟意捂着流血的伤口,无辜地流露出难过目光,但是眼眸却更深。
在被鲛人摔下暗礁时他的确是迷惑的,但是看到鲛人的动作之后就立刻反应过来。
——鱼类的生.殖.器.官在臀鳍下方,大概是尾巴的中部。
而他刚才触摸到的地方,似乎差不多就在那个范围。
眼神越发亢奋,钟意面上不显,却在回想自己刚才摸到的尾巴的触感,与普通的鱼类似乎差不多,但是鳞片似乎更加冰凉,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坚硬质地。
但是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的,他没有触碰到额外的东西。
是因为还没发情吗还是什么?
鲛人的那个部位是什么样的?
也是很好看的吗?什么颜色呢?
摸起来又是什么样的?
真想看一下!
非常具有科研精神的科学家脑海闪过无数念头,血液都开始沸腾,思绪都些沉醉,叫嚣着想要把这个鲛人带回自己的试验台,按着对方仔细触摸与查看。
人类的视线又落在他的尾巴上了……
火热的目光让放开自己尾巴的鲛人又有了把它抱起来的冲动。
好在这人类应该是被威胁吓到了,没再有之前那么孟浪的举动,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不远处的位置。
鲛人警惕地盯着钟意看了半晌,确认对方不会突然冲过来摸自己的尾巴,片刻后才放松绷起来的指节以及随时准备放出来的利爪,迅速地将剩下的辫子收尾。
等鲛人终于打扮好自己,钟意笑意盈盈地夸了好几声好看,而后如同昨日,打开自己的药箱。
还是姹紫嫣红的漂亮颜色,在鲛人面前摆成一排,年轻男人满眼温柔:“要试一试吗?你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了。”
说着,钟意眸光落在鲛人深深浅浅的伤口上。
之前还以为珍珠粉是鲛人专门用来疗伤的秘药,但是现在看来,这东西似乎根本没有作用,鲛人的伤口越发泛白不说,隐约还能看到些许发炎和溃烂。
鲛人看了看药瓶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尾巴拍打在暗礁上,心情更加不美妙。
珍珠粉只是他闲来无事消磨时间的玩具,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当然治不了伤。
只是……
很奇怪,鲛人族引以为傲的自愈能力似乎在这片海域失效了,以前最多两天就能自愈的伤口到现在都还没好,甚至的确如人类所说越发严重。
而且这几天他一直没有放弃发出音波寻找自己的族人,却无一例外地没有引起效果,整片大海都不见族人的身影,变得空寂没有回音。
不会把这些与人类解释,鲛人看着钟意恳切的目光犹豫了片刻,思考要不要尝试一下对方的药剂。
鲛人犹豫间,钟意意会地又掀起自己的衣服,将腰腹露给对方看:“你看,我的药剂很管用。”
男人腰上的伤竟然已经开始结痂了,看起来的确可以比拟鲛人的自愈能力,让鲛人忍不住歪了歪头,思考的天平逐渐倾斜。
钟意将药剂又推了推,眉眼弯起:“你试试吧,一点都不会疼。”
鲛人盯着求爱者讨好的模样,尾巴轻轻拍大礁石,应和着涨上来的海水,发出清冽的回响。
半晌,他还是扭过头,拒绝了钟意的热情邀请。
尽管伤势不佳,还可能恶化,但对于择偶非常郑重的鲛人还是决定拒绝人类的求爱。
第36章 我接受你的药剂 你要带我去哪里?
鲛人觉得自己的人类求爱者很烦。
然而, 每天都锲而不舍地撑着条小破船来暗礁找鲛人的钟意,却没有自己对鲛人造成困扰的自觉。
连续一周与鲛人进行会面,钟意每天都在尝试推销自己的药剂, 而鲛人无一例外地全是拒绝。
不过这样坚持不懈的态度多少是给钟意带来了些优待的。
又一次抱着药箱坐到熟悉的位置,年轻男人看着自己距离鲛人不足半米的距离, 黑色的眸子闪烁光芒,唇边的笑意更加柔和。
鲛人狭长的眸子眯起, 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钟意, 手指撑着下巴盯着海面发呆。
钟意的目光落在鲛人凌乱的银发上, 对方刚开始还有耐心打理自己的头发, 甚至于还闲情逸致地用珍珠与贝壳进行点缀, 现在却完全没了兴致,任由漂亮的头发被海风肆意吹拂。
散开的头发有几缕被风带到了钟意面庞上, 轻抚而过又落下, 带来淡淡湿润的香气, 又似乎只是错觉。
钟意眼疾手快地将这几缕要溜走的头发拽住, 想要趁机拔下来, 却被发现他小动作的鲛人盯视。
对峙片刻, 钟意佯装松手, 在鲛人放下警惕的瞬间又干脆利落地扯断。
他用劲是很有技巧的, 绕圈弄断, 不至于伤害到对方的头皮。
但是这似乎又一次刺激到了喜怒不定的鲛人,当钟意再一次狼狈地从海里爬上礁石后, 他看到鲛人那双幽绿带着蓝色的光芒盯着自己, 带着迟疑与审视。
和之前的眼神非常不同,钟意一时间没弄明白因何而来,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头发藏进了自己白大褂的兜里。
——上次鲛人自己扯断得来的头发实在太少了, 不够用来做实验,这次冒死弄来的得好好保管才行。
鲛人的眼神更加奇怪了,眼中的蓝色越来越多,也更加幽深。
尾巴拍打着已经空空荡荡,没有藤壶也没有其他海洋生物的光秃秃暗礁,鲛人的思绪从族人到底在哪里慢慢转向了身边这个说话很少,但是存在感极强的人类身上。
这一周时间里,他已经尝试使用无数办法拒绝对方的求爱,但是每次都无济于事,似乎还引得这个人类对自己更加恋慕,每一次眼神都滚烫到让鲛人这种冷血动物都觉得有些灼热。
鲛人余光扫了一眼年轻男人丑陋的装扮,以及他眼下的青黑。
这个人类好像真的在很用心地追求他,每一次都在熬夜赶制新鲜的药剂,就连衣服都来不及更换,一直穿着这一身。
再从他面部有些疲惫的状态来看,似乎的确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他真的这么喜欢自己么?鲛人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鲛人这种爽直又稍微傲慢的群体来说,心意被拒绝之后是不屑于穷追猛击的,就算他是首领,在拒绝族人的求爱后,他们也不会再缠上来,顶多用敬畏又隐晦的目光在最边缘偷偷欣赏他。
但是这个人类却截然相反,死缠烂打,直白又热烈,一次次将自己的爱慕摆上来,就算被他拒绝也不气馁。
“……”
发现鲛人看了自己一眼后又在盯着海面发呆,钟意的目光也顺着他视线落在一望无际的海面。
这两天没有下雨,海面也还算平静,看了半晌,除了偶尔漂浮而过的海洋垃圾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钟意盯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询问系统:【你之前说他是鲛人首领,那他的族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药一赠一群。
在系统空间打瞌睡的系统终于听到宿主呼唤自己,差点喜极而泣。
这些天的合作中,除了让系统帮忙挑选衣服之外,钟意几乎没有和它交流过,就算系统主动开口,对方也会直接过滤掉,选择性无视。
现在有问题了,倒是终于把它想起来了!
系统偷偷哀怨,兢兢业业地回答:【他们来到这里之后遇到了海上风暴,鲛人首领流落到这里,而他的族人被风暴席卷到另一片海域了。】
钟意若有所思:【也就是他们短时间无法见面?】
【是的宿主大大。】系统回答,同时在思考要不要把之前崩坏的世界线和他提一下。
在钟意提前死亡的那个世界线中,鲛人何止是没能与族人见面,还因为这片海域有太多工业废水,海中的毒素破坏了鲛人的自愈能力,使得对方在等到族人之前,消亡在了这片狭窄的暗礁上。
系统翻过剧情线,正要与钟意说明,就看见自家宿主在得到答案之后又兴致缺缺地切掉了与它的沟通。
系统无语,但是无能为力,翻了个白眼,倒头就睡。
【……】
遗憾了一番“药一条鲛人,赠一群鲛人”无法实现,钟意在海风的吹拂中拧干自己衣角的水,看着安安静静时如同传说中圣洁高傲的天使的鲛人。
他不知道鲛人和天使能不能混为一谈,或者说知道了也不在意。
因为钟意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盯着鲛人,看对方的尾巴轻轻掀动海水,拨动水花的声音泠泠作响,长发被海风吹拂,露出精致漂亮的尖耳朵。
对方的五感应该是格外敏锐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就像此刻,有什么落水了,鲛人的耳朵便动了动,冰蓝色的纤密睫毛眨动,而后慢吞吞地转身,看向发出声音的源头。
钟意的目光也随着他变化,看清落入海水的是鲛人的鳞片后,眼中闪过可惜。
鲛人一直在拒绝他帮忙治疗的建议,现下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势已经有溃烂的趋势,隐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味道,但是又和其他动物会有的腐烂味不同,甚至带着很淡的甜香。
若不是疑心自己在完成目标之前就会被鲛人弄死,钟意真的想舔舔对方的血肉,看看是什么味道。
而作为伤口最多的重灾区——鲛人的尾巴,现在已经开始慢慢地掉落鳞片。
一开始还是很不明显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鲛人的行动幅度稍大就会掉落,现在几乎是不怎么动作也会脱落了。
鲛人的动作轻缓,眼神也怔怔的,看着落入水中的鳞片,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刻,风也寂静。
“扑通。”又一枚鳞片落下,鲛人迟钝地伸手去捞,却没能赶得及,反而又带起连环反应。
“扑通、扑通。”
一枚枚漂亮的冰蓝色鳞片渐渐黯淡,落入海洋,鲛人的眼神流露出迷茫与无助,钟意再也看不下去了。
“扑通——”
又一道落海的声音响起,但是和此前的很不同,声势浩大,溅起大量水花。
鲛人有些诧异地转身,就看见坐在他不远处的年轻人类没了踪影,只剩下药箱被他安置在安全的位置。
他歪了歪脑袋,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绕了个圈,游到了他尾巴所在的这片礁石附近,而后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被钟意溅了一身海水的鲛人皱起眉,有些不太高兴地轻哼。
却在片刻后,看着人类破水而出,手中捧着他的鳞片,对着他露出亮晶晶的笑容之后睁大了眼。
鲛人第一次把自己生来狭长的眼睛瞪得这么大,圆溜溜的,看起来有些呆。
浑身湿漉漉的男人黑发正在往下淌水,头发不规律地贴在鬓角边,看起来很狼狈,但是那双眼睛却非常漂亮,倒映着漫天的星辰,眼睫在轻轻颤动,每眨一下就有水珠顺着动作落下,砸碎在他的鼻尖。
鲛人愣住了。
而钟意却捧着自己捞回来的好几枚鳞片,眉眼弯弯地看着坐在暗礁顶端的鲛人,他不顾自己在海水中沉浮的身躯正因为寒冷而颤抖,而是语气惊喜:“看,这些是你赠送我的礼物。”
“……”
“扑通——”
又有鳞片掉落了?
鲛人看向自己的尾巴,却在发现所有鳞片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身上后,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眼中波荡起微光。
故意把鲛人坠落的鳞片说成是对方赠与自己的礼物,钟意心安理得地把鳞片全塞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又一次开始给自己拧衣服。
这份工作他已经做的非常熟练,一边拧掉水渍,一边高兴实验品又有了着落,低垂着的眼睫遮蔽眼眸中狂热的神情,只能看得见那双浅色的唇角是上扬的。
人类看起来实在是很高兴,让默然用余光观察他的鲛人耳尖忍不住轻轻动了动,尾巴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暗礁,唇瓣也学着对方轻轻扬起。
大概弄干了衣服,钟意爱不释手地抚了抚自己的口袋,看了看天色。
今天还不算很晚,但是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做实验了,因此平日里的询问便提前进行。
“我帮你疗伤?好吗?”钟意说着,掀衣服给他看自己恢复良好的伤势,等待鲛人一如平常的拒绝。
却没想到这一次没能很快就得来鲛人的答复。
他心脏一跳,有些诧异又狂喜地看向鲛人,就看见从来斩钉截铁拒绝的鲛人面庞上浮现些许犹豫,在片刻的迟疑之后没有就此事进行答复,而是说:“钟意,人类会是忠诚的吗?”
时隔好几天,鲛人竟然再次开口了。
虽然问的让钟意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鲛人喊了自己的名字,足以让他觉得微妙与飘飘然。
——果然,鲛人喊自己的名字会很有韵律。
尽管很想立刻给出答复,然而秉持着严谨的态度,他还是询问:“你指的哪一方面?”
“伴侣。”
这有点难以回答,钟意向来独来独往,认识的人太少,知道的伴侣就更少。
只是……
他想起苍白记忆中的两张面庞,还是点了点头:“是。”
鲛人又沉默半晌,下颌绷紧着歪了歪脑袋,看了看钟意又看了看海洋,最终竟然露出了笑容。
“那我接受你的药剂。”他的声音磁性又低沉,却很轻,似乎还带着一些做下决定后的迷茫与不确定。
钟意被天降惊喜砸中,看出他的迟疑,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打开药箱,取出药剂。
他说:“太好了!我非常感激你对我的信任!谢谢你肯接受我。”
“扑通——”鲛人的尾巴又拍了拍海水。
盯着求爱成功的人类看了一会儿,确认他脸上的欣喜若狂不似作假,鲛人这才扬了扬下巴,在对方狂热灼灼的注视下,按照对方给出的指导将药水一一饮下。
甜滋滋的药水划过喉咙,带来轻微的灼烧感,心跳似乎都加快几分,流入四肢百骸,修补着鲛人的伤势。
钟意黑沉沉的目光始终盯着鲛人的一举一动,在确认对方喉结吞咽后没动,在鲛人看似脱力靠在他肩膀上时没动。
直到过了稍许,低头凝视怀里鲛人安安静静的睡颜,钟意勾起唇角,脸上终于爆发出笑容。
无声,但是极其强烈,突如其来的惊喜使得钟意的血液都快要逆流。
他没有耽误时间,以最快速度将鲛人打横抱起,大跨步安置在了自己的小船上。
因为急切,他甚至连药箱都顾不上,直接丢在原地,只以急切的速度挥舞自己的船桨。
只是,成功迷倒鲛人似乎是他今天最大的幸运。
船只航行出去一段距离,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兜头盖脸地落在船里,将钟意弄得水淋淋的,也把安静躺在钟意白大褂上的鲛人的头发打湿,贴在他的脖颈。
皱着眉飞快加速,但是逆风使得钟意根本划不快。
他只好一边脱下背心,挡住落在甲板鲛人面庞的雨水,一边尽量地避开风浪。
时间过去两个小时,眼看着船只已经到了海洋中央,远远地可以看到岸上的建筑,钟意面上流露期待。
但还不等他高兴,就听到鲛人有些迟疑的声音悠悠响起:“你要带我去哪里?”
“……”
钟意闭了闭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责怪这该死的天气,还是责怪鲛人的抗药性比自己想象中好太多。
第37章 舔舐 鲛人爱上了一个怀揣着恐怖目的与……
墨色的夜幕沉甸甸地压向广袤无垠的海面, 将世间万物都裹挟进浓稠的黑暗之中。身后鲛人的视线非常有存在感,使得手上撑着船桨的人有一瞬间停滞。
对方的眼神很锐利,不可能避而不答, 于是只是少顷,钟意便笑着偏了偏头, 看他:“醒了?”
鲛人撑着钟意的白大褂,躺在上面的模样很迷人, 恍惚间让他还以为自己把对方成功带进了实验室, 但是狂风裹挟着的暴雨劈头盖脸落下, 将钟意拉回现实。
头发湿漉漉的男人的目光很温柔, 说道:“我看你总是凝望着海面, 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就想帮你一起寻找看看。”
他的语气实在太体贴了, 眼沉沉的眼睛很深情, 鲛人愣了下, 把暗自亮起的爪子收回, 手指抓着船檐往外看。
鲛人是没坐过船的, 动作颇有些小心翼翼。
钟意贴过来拦了一下, 不让他的身体探出太多:“小心一些, 不要掉下去了。”
不过他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鲛人, 并不畏惧海洋,甚至可以说海洋才是他们的归宿。甚至他只要愿意, 现在就可以跳下小船, 隐入深海,让人类怎么也找不到。
眼神暗了暗,钟意正要找补, 就看见鲛人竟然有些听话似的,往后推了一点,尾巴在狭窄的船身中施展不开,轻轻贴着他的小腿拍打了下。
触感微妙,但是真实存在。
钟意握着船桨的动作一紧,想要不管不顾地把鲛人拐走算了,但知道对方不会同意,只是问:“你在找什么?”
鲛人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凝望着海面。
狂风暴雨倾泻而下,汹涌的海浪此起彼伏,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恶狠狠地拍打着波涛间波荡的小船上,冰冷刺骨的海水不断涌上甲板,又迅速退去。
置身海面比躲在暗礁上的视野更加广阔,鲛人的目光停留并逡巡了很久,也没能找到自己希望看见的身影。
钟意立在船头,为了保持平稳而稳稳地扎着马步,双手紧握住船桨,暴起的青筋在手背上蜿蜒,双臂肌肉紧绷。
他知道对方想找什么,但是佯装不知,只是为对方撑着船,在这一望无际的汪洋上兜兜转转。
在波涛中航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保持船不被打翻,钟意几乎是竭尽全力,汗珠混着雨水从额头不断滚落,滴在被海水浸湿的甲板上,转瞬便被汹涌的海水吞噬。
鲛人回头看他。
年轻人类那黑色的头发被狂风肆意摆弄,湿漉漉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被冰冷雨水沁得苍白的脸颊上,深邃的黑眸中透着关切,在这狂风暴雨的黑夜里,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
远处的灯塔为夜间行船的舵手指明方向,而钟意的眼睛很亮,亮到像是也要试图穿透这如墨的黑暗,为他指出一条路来。
就在钟意以为鲛人不会回答时,他听到了对方开口:“我在寻找我的族人。”
钟意微怔,勾唇,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鲛人与他靠得很近,银发在风雨中柔顺地贴在锁骨,发丝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碧绿的眼眸凝望着钟意,将自己率领族人抵达这里却被海上风暴分散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鲛人说话时言简意赅,三言两语概括掉了当时惊心动魄的场景,只说最终的结果。
“别害怕,我会帮你的。”钟意的面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与怜惜,像是很心疼鲛人的遭遇。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鲛人。
在雨水的冲刷与灯塔光辉的照耀下,对方的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玉,白皙细腻,隐隐泛着柔和的微光,冰蓝色的鱼尾随着他轻轻的摆动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与冰冷的海水相互辉映,美得令人窒息。
鲛人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完全没有害怕的情绪,但想到眼前的是个脆弱的人类,或许这样的情况对于人类来说的确是值得惊恐的,于是没有反驳。
后半夜,风浪渐渐变小了,月光艰难地穿过厚重的云层,如银纱般轻柔地洒下,落在钟意和鲛人身上。
钟意仍旧在奋力撑船,但间隙中,若有所思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鲛人。
不知是否错觉,他感觉鲛人对于他的防备与警惕减少了很多,甚至对他的亲近也没那么在意与抗拒了。
是因为什么?
年轻男人眨了眨眼,漆黑的瞳孔划过思索,一闪而过的思绪极快,让他没能抓住。
想不明白暂且不想,不论如何都是件好事。钟意眉梢轻扬,对上鲛人歪头看过来的目光,对他露出笑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在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漂泊了许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然而,入眼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海水和汹涌的波涛,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找到。
在钟意又要掉转方向换个地方找之际,鲛人突然伸手,他本意是想要拦截船桨,但是钟意刚好回了下动作,于是两人的手指相触。
鲛人怔了片刻,没有收回来,甚至没有抗拒钟意顺着杆子摸了摸他手心的举动,开口:“不找了。”
他看着似乎不知疲倦的人类,在长时间的一无所获下,对方没有任何挫败的神情,也毫无怨言,即使体力透支也没有主动开口停止。
但是鲛人注意到对方稍微有些迟缓下来的速度,以及隐约发颤的手臂。
“嗯?”好不容易摸到了鲛人,一脸狂喜的钟意全神贯注感受手下的皮肤,还试探着将指腹搭在了应该要有脉搏的位置,完全没关注鲛人在说什么。
直到不太习惯被触摸的鲛人抽了抽手指,轻微的动作这才唤回他的思绪。
盯着一脸惊喜的人类看了看,鲛人抿起唇瓣,想要抽离的手指终究没有收回来,只是重复:“回去。”
“好。”钟意摸着鲛人的手,满心都是手掌下的细腻触感,自然是鲛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回暗礁是顺风的方向,再加上浪潮没那么凶猛了,于是不需要钟意太过操心。
小船在海浪的推搡下,缓缓靠近熟悉的礁石,钟意与鲛人并肩而坐,紧紧攥着鲛人的手指,在鲛人有些疼了蹙着眉看他后,又从善如流地松开些。
他在反复地试探着鲛人的底线,并且乐此不疲地在心中记录鲛人一次又一次的退让,眼神越发明亮。
因为这可以算得上是突如其来的“好处”,钟意甚至都不急着回去了,一遍又一遍摩挲着鲛人的手指,在船只即将靠岸之前,胆大包天地把自己的手指挤入了鲛人的指缝。
鲛人的手上本来是有一片薄薄的蹼的,只是随着对方收起利爪之时一并消失了,神奇的样子看得钟意叹为观止,也方便了他现在得寸进尺。
“……”
鲛人很不自在,但是看着钟意眼中小心翼翼又高兴的神色,他最终只是紧了紧下颌,喉咙间发出轻轻的声响,却没有拒绝。
看似淡定,实则眼光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在鲛人发动攻击时跳船的钟意更加惊奇了。
他没有傻到问对方怎么不把自己丢进海里,只是速度飞快地停船靠岸,在鲛人松开手,准备自己下船游上暗礁之前,把他抱了起来。
突然悬空的鲛人神情流露出刹那的惊惶。
钟意抱他上船时是沉睡的没有感觉,现下是鲛人第一次滞空,这样完全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使得鲛人的气息一下子就变了,凌厉又凶猛。
猝不及防之间,人类的小腹被鲛人伸爪子挠了一下。
伤口立刻就流出血液,钟意面不改色,正思考要不要说声“好痛”之类的话试试看能不能博同情,又见鲛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把爪子收起来,在他怀里不停挣扎的动作也顿住了。
低头看到鲛人眼中的无措,他立刻就“啊”了一声说痛,语气充满歉意:“抱歉,是我太唐突了,我只是想帮你。”
被人类妥帖地放下,安置在暗礁上之后鲛人也意识到了钟意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此时仰起头看着被他伤害了却还在道歉的人类,鲛人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又看看钟意的伤口,尾巴在礁石上拍了拍。
钟意装着样,余光看着礁石上落下的药箱,正感慨这是个具有先见之明的举动,可以让鲛人相信自己只是带他去海上找族人。
却在下一瞬间,感受到有什么冰凉湿润的东西贴近自己。他低头,瞳孔骤缩间看到仰着面庞的鲛人迟疑着凑近,挑开黑色背心,舔了舔自己的小腹。
鲛人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人类带来的药剂全都给他使用了,此时没有东西可以治疗伤口,而他的唾液有一定的修复功能,便想帮钟意一下。
却不知道为什么人类的身躯在瞬间紧绷,原本被冰凉衣物贴着的小腹瞬间滚烫起来,就连温和平静的眼眸也瞬间迸发出侵略性,在这一瞬间,似乎和平日里的形象不太一样。
钟意死死盯着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鲛人,心中满是震惊,下意识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对上鲛人狭长却漂亮的眼睛后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你在做什么?”半晌,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声线绷紧,收紧的小腹感受到对方柔软的舌头一下下轻轻地舔舐,冰冰凉凉又湿漉漉的。
鲛人自然没有空回答,眉眼上挑与他对视,眸中的眼神有些奇怪,看起来是有些嫌弃他的迟钝与愚笨。
钟意也知道自己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他是知道有很多动物会通过舔舐伤口来进行清洁并促进恢复,这几乎是一种很常见的行为。
但是……
盯着鲛人为自己舔伤口的模样,他忍不住感到有些荒谬,小腹还在发烫,钟意的大脑迅速回想什么样关系的动物会有这样的行为。
族群、亲子、配偶。
显而易见,还在寻找族人的鲛人并没有把自己误认成鲛人,他的身上也根本没有鲛人的特征,至于亲子关系,更是无稽之谈。
所以最后只剩下一个选项。
钟意机械地盯着鲛人绷起的下巴,以及轻微滚动的喉结。他感受到对方的动作虽然不太熟练,但是很细致,冰凉的触感将每一个空隙都照顾到了。
——配偶。
他忍不住紧了紧手指,在鲛人终于完成舔舐之后退身的瞬间,钳制住对方的下巴,幽邃的双眼紧紧凝望着鲛人的瞳孔,在对方幽绿冰蓝相间的瞳孔间看见自己的倒影。
黑发黑眸,面色苍白,浑身狼狈,看起来一点也不干净。
鲛人眯起眸,看起来不太高兴他的举动,但是姿态却是顺从的,没有给他一爪子,也没有把他甩进海里。
钟意摩挲着他的下巴,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为自己的发现。
所以——
鲛人爱上了一个怀揣着恐怖目的与满满恶意的科学家。
第38章 接吻 漫长的亲吻
大概是钟意钳制他的时间太久, 手上的力道太大,导致鲛人感到不舒服,在顺从片刻以后, 鲛人还是有些烦躁,喉咙滚动, 喉腔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此时距离很近,钟意可以清晰感受到手上面颊的轻微颤动, 以及鲛人近在咫尺的鼻息。
不是温热的, 而是冰凉带着一些潮湿的感觉。
因为突然间发现了个有些荒诞的事实, 钟意没有立刻如鲛人所愿退开, 而是更逼近了一些, 低下头,面庞几乎要和鲛人贴上。
鲛人的瞳孔缩了下, 想要避开, 却因为男人落在下颌摩挲的手指太过轻柔, 终究还是忍住了动作, 只是竖瞳之中的光芒有些锐利, 目光跟随着钟意的一举一动。
钟意试探着伸手拨开鲛人黏在唇畔的银发, 在对方皱眉却没有躲避之间, 感受到两人的呼吸交融, 而后在他怔愣的目光中落下一个潮湿的吻。
鲛人的唇瓣是冰凉的, 与温热柔软的人类唇瓣相接,有些不安地抿紧, 略尖的耳朵竖起, 像是受到了惊吓。
钟意没有错过鲛人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在注意到对方只有惊诧、紧张、恼怒,却唯独没有杀意之类情绪之后,年轻男人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眼角弯起,胸腔中的心脏开始猛烈地鼓动。
竟然——
鲛人竟然真的爱上他了!
只一瞬间,钟意的脑中便有纷繁思绪闪过,大脑汇聚了不少画面,破碎糅杂。
破碎镜子前干净严谨的科学家、实验室中冒着气泡的器皿、堆叠在实验台上的动物躯体、蜿蜒低落的血迹……最后汇聚在面前这张昳丽迷人的面庞上。
鲛人的眼睛实在是很漂亮的,此时就这样怔怔地凝望他,像是月光唯一钟爱的生灵。
而被鲛人所恋慕的人类感觉血液都在逆流,有些目眩神迷地遐想对方躺倒在自己实验桌上的模样。
到时候也会是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吗?
还是会变得难过?带着被爱人欺骗后的痛苦?蜿蜒出泪水?
钟意近乎痴迷地亲吻、撕咬鲛人的唇瓣,鲛人在他的迫使之下不得不张开唇瓣,看起来有些不虞,却又予取予求。
他感受到对方冰凉的血液通过唇舌流淌过来,钟意便去舔舐、吮吸,触碰到他同样冰凉却柔软的口腔内壁。
鲛人是第一次被亲吻,上来就高强度的纠缠与挑.逗让他有些难受,带着莫名加速的心跳,使得他有些受不住地想要逃避。
但是捧着他面庞的人类却不让。
男人把他牢牢按在原地,整个人都压下来,手下的动作越发用力,动作也很野蛮,像是要把他撕碎,但是偶尔又伴随着唇舌轻柔的勾缠与安抚,使鲛人在亮起爪子与收起爪子之间犹豫。
鲛人看见人类眼中满满的情感,很复杂很深邃,有些不太能理解,但是第一次接受求爱的鲛人下意识将其当做是爱。
他又挣扎了一下,挣扎不脱,便接受了伴侣的爱意。
而在鲛人眼中热情求爱的钟意看似痴缠,神思却时不时有些游离,有时落在海面,有时落在鲛人时而轻拍礁石、时而勾住他小腿又放开的鱼尾上,最后随着全心全意的亲吻落在鲛人面上。
吞咽下对方的唾液与血水,钟意有些兴奋地想着回去后要给自己做个体检,呼吸炽热之间,他看见鲛人眼中粼粼的水光。
漫长的亲吻结束之后,天光几乎也亮了。
这是钟意第一次在暗礁这里逗留到这么晚,遥远的海平面尽头,微光如同被稀释的颜料,缓缓在天边晕染开来,给沉寂的海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调。
光芒也蔓延到了钟意的身上,将他的眉眼笼罩在温柔的光晕之中。
看了眼被放开钳制之后慢吞吞甩着尾巴的鲛人,钟意伸手揩了一下他亮晶晶的嘴唇。在过度吮吸与啃咬下,鲛人的唇是一种很美丽的红色,在水色之下更加糜烂,甚至有些肿胀。
但是鲛人不在意这样轻微甚至算不上伤口的伤势,只是歪着脑袋,看着钟意拎起药箱,回到船上。
钟意将湿淋淋的白大褂随意抖了两下后直接穿上,抬头与鲛人眯起的眼眸对视。
发现自己的打量被人类捕捉到了,鲛人不闪不避,仍旧看着钟意,喉咙动了两下,扬起下巴。
即使被亲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鲛人仍旧是矜持傲慢的,面对人类的笑容与挥别轻哼了声,尾巴拍了拍礁石,把玩着长发的手指挑起一缕对着他摆了摆,权当回应。
橘红与粉紫的朝霞光芒交织在一起,绚丽的色彩倒映鲛人的银色长发上,把银发也染得瑰丽起来。
钟意拿起船桨,面对着鲛人挥动、转向,光线轻柔地落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太阳缓缓上升,光芒愈发强烈,穿透层层云层,在海面上投射出一条璀璨夺目的金色通道,始于暗礁,延伸至另一处海岸。
船只逐渐消弭于视野。
鲛人静静地撑手坐在礁石上,周身被朝霞环绕,变得朦胧而虚幻-
回到塔楼之后,钟意首先做了个全身检查。
昏黄的灯光微微摇曳,海风从狭小且满是水渍的通风口灌进来,带着咸湿的气息,他拿起一根尖锐的银针,在烛火上仔细灼烧消毒,火苗舔舐着银针,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年轻男人的动作异常沉稳,片刻后挽起自己的衣袖,熟稔地将银针缓缓刺入静脉,殷红的血液顺着针管流入一旁的玻璃小瓶。
等血液收集得差不多后,钟意换了一根细长、透明的玻璃管,确保管内没有丝毫杂质残留后,他张开嘴巴,舌尖在口腔内搅动,试图刺激唾液的分泌。
这个过程很简单,与往常没什么差别,但是钟意却有些晃神,几乎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暗礁上鲛人顺从的呜声与吞咽。
在唾液分泌到足够的程度后,他把玻璃管缓缓伸进嘴里,玻璃管的尖端触碰到口腔黏膜,唾液缓缓流入管内。
他的动作轻缓,但是极力平稳的呼吸却开始急促,眼前浮现着鲛人湿润的双眼,只消片刻,玻璃管中就收集到了足够多的唾液。
将各种样本放在自制的玻璃片上,把放大镜凑近,钟意专注地观察着细胞的形态,眼神热切,口中喃喃自语,却在发现没有什么异变之后失望地皱起眉。
“没有变化。”他叹气,“竟然没有变化。”
怀疑是反应时间不够久,他把这些样本拿开,又想到什么,将之前收集的鲛人长发与鳞片的样本取出来进行观察。
无一例外,还是没有什么奇特的发现,也没有让人惊喜的研究成果。
看起来仅仅是再正常不过的毛发与鳞片,脱离它们的主人之后变得黯淡,完全丧失了特殊之处。
钟意看起来很不满意,躲在系统空间里,看着他时不时自言自语进行研究的系统吞了吞口水,说道:【宿主大大,你研究不出来什么的。】
这个世界的鲛人不像一些魔法世界的神奇生物,除了自愈能力稍微强大一点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魔法能力,作为人时特征与人类相同,作为鲛人时,也和普通海洋生物没有太大区别。
钟意皱起眉,对于系统说的话语不置可否,不论结果如何,对于他来说,尝试是必然。
但今天的研究也的确到此为止了,没有用处的材料已经可以丢弃,而他需要想办法从鲛人身上获取更多,如果能把鲛人带回来那边更好。
钟意思索着要如何让鲛人完全放下戒心,全心全意地信赖自己。
沉浸在思绪之中,时间流逝得飞快,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上楼洗漱一番,比以往更早地出门。
……
当钟意再次赶到暗礁附近之时,迎着鲛人散漫地望着自己的目光,将船只固定好后,提起药箱和一个大袋子走了过来。
“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把药剂换个颜色。”钟意将褐色的药剂拿出来递给鲛人,鲛人眼中流露出些嫌弃,但是瞥了眼人类隐约更深的黑眼圈,没有拒绝。
他一如往常地喝下药剂,看了眼自己在这些天逐渐愈合的伤口,有些满意地拍拍尾巴,然后将目光看向了袋子。
钟意把药瓶收起,夸了一番鲛人的听话乖巧,在对方好奇的目光中打开袋子。
“给你带了一些小零食,这样你就不用在受伤时还频繁捕猎了。”钟意说着,从袋子里掏出来半死不活的黄唇鱼与红魔虾。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鲛人这些天到底怎么进食,只是根据自己的推测,大概会在白天下海捕猎。
“这些鱼虾肉质鲜美,你应该会喜欢。”钟意对着流露出诧异目光的鲛人笑笑,甚至还有些歉意,“抱歉,暂时没弄到更加新鲜的。”
鲛人盯着那些鱼虾。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算不上稀奇,但是都是深海才会有的食物,这个人类的捕食能力似乎没有外表这么柔弱。
钟意观察他的目光,看他迟疑,以为是鲛人不喜欢,又道:“下次给你带金枪鱼,好吗?”
蓝鳍金枪鱼对方应该会喜欢?
鲛人更惊讶了,尾巴蜷缩了下,有些不太相信他能做到,却还是手指撑着下巴点点头。
“吃吧。”钟意笑着揉他脑袋,鲛人甩甩尾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银发,伸出利爪扎了一只鱼就要往嘴里塞。
“……”一开始没有阻止是想要看看鲛人能把嘴巴张得多大,但是眼看着鱼鳍刺穿鲛人的面颊流下淡蓝色血液之后,钟意的面色变沉,眼疾手快地制止了鲛人的行动。
向来都是这么吃东西的鲛人怔住,舔了舔嘴唇,看着嘴里的鱼被抢走,眼神茫然。
“我帮你处理。”暗暗记下鲛人的嘴巴做不到想象中的张得巨大,钟意拿出自己特意带来的刀具为鲛人进行现宰。
第39章 钳制 “乖宝宝,好听话。”……
鲛人的目光落在人类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对方握着小巧却锋利的刀具, 模样看起来一丝不苟,肢解手底下的鱼虾之时动作熟练,分分钟就完成了好几个拆解。
看着对方撕下一片袋子, 放在上面后推过来的鱼肉,鲛人伸手指戳弄了几下, 直到把钟意完整分离下来的肉戳得稀巴烂,这才确认里面竟然真的没有什么尖刺与残留的壳。
鲛人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 盯着钟意看了好几下, 像是看到什么非常意外与惊讶的结果。
钟意察觉到鲛人有些发亮的目光, 偏头看了一眼对方, 就看见鲛人已经收回视线, 手指抓起被分割的鱼肉塞进嘴巴。
鲛人嘴上的伤还没好全,淡蓝色的血液随着咀嚼的动作往外流淌, 下巴上与胸膛汇聚了一大滩浅浅的痕迹, 同时混合着鱼肉的血水, 看起来狼藉不堪。
但是鲛人对此却没有丝毫反应, 似乎是习以为常的, 甚至任由自己的银发也沾染血污。
钟意观察了片刻, 手下的动作慢下来。
大口进食的鲛人咽下嘴里的鱼虾, 再一次伸手, 就看见袋子上空空如也。
他眨了眨眼睛, 看向总是盯着自己的人类,犹豫片刻, 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钟意的手臂。
感受到被触碰, 钟意低头,就看见鲛人尽量收起来的利爪很轻地搭在自己的小臂上划拉了几下,纤细的手指张了张, 上面薄到有些透明的蹼也随之动了动。
钟意喉结滚动了下,没有说话。
眼看钟意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鲛人喉咙发出哼声,像是在催促人类的行动。于是钟意回过神,对他笑了笑,加快手上的速度。
等待中的鲛人便撑着下巴看他。
为了方便进食,鲛人此时不是坐在暗礁上的,而是类似于侧身趴在上面,半边胸膛搭着礁石,半边抬起来,一只手支撑着石面,一只手撑在下巴上,盯着钟意的手指看。
在钟意观察他时,他同样在注意钟意的所有行动。
眸光从男人湿漉漉混着滑腻血水的手指扫过,鲛人又盯着钟意的喉结看了看,发现似乎比自己的更大一些,最后转而看向男人专注的面庞。
年轻男人的头发仍旧是潮湿地搭在鬓角,但是因为离得很近,鲛人抬头时可以把他的眉眼尽收眼底,于是便看清钟意眼中的专注与认真。
因为好奇,他伸手想要戳一戳男人抿直的唇瓣,看看温度是不是仍旧热乎乎滚烫的,却被捕捉到他动作的男人一把抓住手腕放到唇边亲了亲。
钟意的眼眸变得深沉,看向抬头索吻的鲛人,没有立刻满足对方,而是一触即离,笑着道:“再等等,好吗?”
血水湿腻腻的感觉残留在腕处,但是鲛人的感官却更加聚集在被对方亲吻的部位。潮湿又温热的感觉,很古怪,从被对方亲吻的部位开始蔓延,像是要把全身都烫到。
粘人的伴侣。
鲛人的喉咙又溢出很轻的声音,最后在男人热切又温柔的注视下往后退了退,脱离对方身前投下的阴影。
很满意鲛人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模样,钟意的眼中划过笑意,心情很好地给刀下亡魂唱着安睡曲,在把所有鱼虾都肢解完毕后,把鱼肉推给鲛人,自己到暗礁的边缘清洗刀具和手指。
钟意清洗东西时慢条斯理,速度很慢,非要完全没有血污才会停下。
他本以为过了这么久,以鲛人那风卷残云的进食速度会很快就把那些鱼虾吃干净,却在回到原地时意外地发现还剩下不少。
他看了看低头拍着尾巴逐浪的鲛人,在伤势逐渐恢复,再也不会掉落鳞片以后,鲛人甩尾巴的弧度就大了许多,没有前几天那么小心翼翼,此时拍打着浪花的力道不小,扬起纷纷扬扬的水花,落在头发上,把他的面庞都弄得潮湿。
鲛人冰蓝色的眼睫轻颤着,将落在发间后又滚落睫毛的晶莹水珠给晃下来,碎裂在他的颈窝处,盛了浅浅一汪水。
不过这次对方没有满怀坏心思地把他也弄湿。钟意看了片刻,走过来询问:“怎么不吃了?吃饱了?”
他看向鲛人平坦的小腹,对方的身材修长,浑身都仿佛上帝精雕细琢而成,每一块肌肉都是恰到好处的柔韧,薄而有形的肌肉覆盖在小腹上,和他其余部位一样,看起来很优美。
鲛人睨了他一眼,尾巴又拍了拍浪潮。
大量的水花被鲛人尾巴带起来,随着对方甩动的方向洒在钟意身上,于是被浇了个透心凉的男人抹了把脸,明白了:“没吃饱,那怎么不吃了?”
在钟意的猜测中,这些应该的确也不够鲛人食用,但是他暂时只搜罗到这些,因此先给对方垫垫肚子。
人类的表情很关切,眼中全是担心,鲛人扬了扬下巴,有些受用,但是又不解对方的迟钝和愚笨。
“你吃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没那么聪明了,不爱说话的鲛人只能开口提醒,指了指剩下的鱼肉又指了指钟意。
钟意怔了怔,没有想到对方会给自己分享食物,半晌轻笑一声道:“我不吃,你吃就行了。”
鲛人歪头看他,像是有些诧异,钟意解释:“我不吃这个。”
虽然有些人会尝试海鲜类的生食,但这不是钟意的爱好。
鲛人又拍了拍尾巴,露出似懂非懂的模样,而后没有拒绝钟意再一次推给他的食物,在钟意笑吟吟的目光里暴风吸入。
盯着鲛人风卷残云的吃相,钟意竟也不觉得毫无形象,只觉得这似乎才更加符合他对这种生物的想象。
更加凶猛,充满野性,而不是如前几日那般,那么像一个人类。
欣赏了一番鲛人吞咽血肉的模样,钟意突然想起什么,从袋子里翻出来几包调料。
在采购这些食物的时候,卖家似乎误会了什么,还热情地赠送了他许多调料,说这样食用刺身会使口感更加鲜美。
钟意懒得与对方多费口舌进行解释,便把调料丢在了角落,此时找出来后看着鲛人好奇的目光,说道:“要不要试一下新的口味?”
鲛人有些不太明白钟意的意思,手中抓着的鱼肉塞到一半,思索了片刻,又把它从嘴里拿了出来,递到钟意面前。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新鲜口味,但是愿意尝试一下。
血水顺着鲛人白皙的手臂蜿蜒,汇聚成水珠后低落,钟意看了一眼鲛人手上混合血液与涎水的鱼肉,又看了看滴落在他白大褂上的液体,最后看了看流淌到鲛人手臂的水液。
“……”
他皱了皱眉,将白大褂脱下来,在鲛人眯起的狭长眼眸注视下,帮他擦了擦满是血污的嘴角,然后是脖颈与锁骨,最后到了手臂。
被抬起手臂后鲛人似乎误解了什么,还以为钟意想吃,把鱼肉递到他嘴边,在男人偏头避开后又想塞自己嘴里,被钟意制止。
“等一下,不是说要尝试新口味。”钟意发现鲛人在面对食物的时候表现得更加兽性,感知与思绪更趋向于护食以及立刻要解决食物。
耐心地把鲛人身上的血水擦干净,钟意没有理会报废在一旁的白大褂,牵着鲛人的手臂,在他歪着脑袋的凝视下往鱼肉上面撒了一些辣椒粉与芥末。
“尝尝看?”钟意松开手,看着鲛人把鱼肉塞进嘴里。
终于吃上食物的鲛人眼睛眯了眯,耳朵轻动看起来很惬意,却在下一瞬间骤然睁眼,露出一种很古怪的神情。
“怎么了?”始终关注着鲛人的男人愣了下,摸了摸鲛人鼓起来的脸颊。
鲛人瞪着他,看起来像是想吐又舍不得,最后被钟意掰着下巴硬生生把鱼肉从他嘴里挖出来了。
“抱歉。”钟意把乱七八糟的一团肉丢掉,摩挲着鲛人红彤彤的嘴唇,以及轻轻颤动着吐出一点的舌头。
他把鲛人拥在怀里,捏了捏鲛人的耳朵尖,口中说着道歉的话语,眼神却带着笑意。
看来鲛人对于辣味的痛觉比人类更加敏锐。
被辣到的鲛人看起来很生气,不接受钟意的拥抱,但是却被人类的大力紧紧钳制在怀里,任凭他的尾巴怎么甩水都不放开。
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鲛人顶着被水花浇得乱七八糟的长发,冰蓝混着幽绿的眼睛凝望着钟意,最终不得不放弃挣扎,只是手指却轻轻地在钟意的胸膛划来划去,像是在威胁人,又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怀里扑腾的鲛人终于安静下来,钟意捋了捋他的银发,伸手掐着鲛人的下巴,在对方不满的视线中帮他检查口腔。
通红的唇瓣,锋锐的牙齿,被辣得颤动的舌头,以及被辣掉一片的口腔黏膜之下露出来的浅蓝色的毛细血管。
钟意将手指伸进去按了按,猝不及防的动作使得鲛人差点下意识咬断他的手指,在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之后又猛然收起牙齿。
指根流淌出血液,疼痛感席卷,钟意却面色不变,只是笑着抬起鲛人的面庞,和他额头相抵,在鲛人流露出非常浅淡的懊悔间说:“宝宝,舔干净。”
鲛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钟意话语中的意思,但是看到钟意凑到自己唇边的手指以后意会了什么,于是便低头,在钟意幽邃的眼神中张开嘴巴,唇舌含住男人的手指,灵动的舌头将对方的指根尽数包裹。
感受到柔软与冰冷覆盖了伤口,钟意在鲛人的口腔中肆意搅弄,任凭对方的涎水流淌,胸腔震动发出哼笑。
“乖宝宝,好听话。”
第40章 勾引 “乖一点,明天再勾引我。”……
口中含着男人的指根, 鲛人听着对方的话语,有些疑惑地抬眸看他。
这是男人口中第二次吐露“宝宝”,但是在他的记忆中, “宝宝”二字应该是人类用来形容弱小的幼崽的,不应该与他挂钩。
大概是鲛人眼中的不理解太过清晰, 钟意一边把手指捅得更深了一些,指腹摩挲对方的咽喉感受结构确定与人类的一致, 一边解释道:“这是情话。”
受到这个国度的风土人情影响, 钟意听多了这样的呼喊, 说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与暧昧。
鲛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冰冰凉凉的舌头覆盖在钟意的手上, 将血液都舔舐干净了以后,他往外推拒, 却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
以为对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鲛人又用力推了推, 因为男人的姿势舌头使不上力, 只好努力地裹住制止对方的触摸。
对于鲛人来说, 舌头同样是较为敏感的部位, 习惯了湿冷的温度, 被迫与钟意滚烫的手指纠缠, 此时就连咽喉都感受到灼烫与难受。
钟意低头凝视他, 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鲛人依依不舍的柔软舌根给缠住了,对方蜷曲带着很细微倒刺的舌头与伤口紧密吻合, 一下下地吮吸着, 使得那一片传来肿胀麻痒的感觉。
原来鲛人爱上一个人类会是这样的,迫不及待、黏腻、色.情。
他试着抽动了几下,终于在鲛人睁着眼睛不满的眼神中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 此时上面挂满了对方的涎液,湿淋淋又亮晶晶的一片。
他开合了一下手指,黏糊糊的感觉便蔓延开来。
迎着鲛人微睁的眼睛,钟意便用这只潮湿的手指掐住鲛人的下巴,用力抬起,在对方喉咙发出类似于不虞的呜咽时,堵住了他的发声器官。
好不容易把炽热的手指驱逐的鲛人还来不及给自己的口腔降降火,就迎来了更加灼烫与霸道的攻击,像是烈火,极烫,极其强势,在他的嘴里燎原,舔舐过每一片齿列。
人类的行为实在太过大胆,完全不担心会被他的利齿伤到,于是为了不让脆弱的人类因为这狂妄举动被自己咬伤,鲛人不得不收束好自己的尖牙,同时手掌按在钟意的胸膛上,想要把人推开。
钟意感受到鲛人完全不设防地将自己完全坦诚暴.露,收敛的牙齿咧开,邀请着他深入,于是他也没有抗拒,满足了对方的需求,在对方难耐地抵着自己手掌乱动的时候,将那双纤细的手牢牢钳制住了,按在胸口。
于是鲛人感受到与自己不同的热意蔓延在两人极近的鼻息之间,手心的皮肤是灼热的,速度很快,“砰砰”的声音伴随着鱼尾摆起的浪潮响彻在耳边。
“哗啦——”像是心跳的回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让被紧紧束缚的鲛人根本无从抵抗。
钟意是从来不吃生腌的,但是今日却在鲛人的盛情款待之下不得不享受了一番,发现似乎味道还行,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口中甚至残留鲛人舌头传过来的辣意。
黑发男人的唇有些红了,他的头发被乱吹的海风撩了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红唇艳丽的颜色将他素来有些阴郁神情都染上了变化,像是补充或是吸食了什么能量一般,看起来状态很好,就连那双黑漆漆的双眼都有一些莹润的水意。
但是比起钟意这几乎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样子来说,鲛人看起来就糟糕多了。
上挑的眼尾是被钟意恶意揉搓之下氤氲出的红色,耳朵、鼻尖被人类留下很轻的牙印,最惨不忍睹的是他的嘴唇,颜色几乎要比他吃掉的红魔虾更加深,漂亮的唇峰被啮咬之后出现了几道伤痕,一道叠着一道。
此时伤口没有流血,因为尽数被钟意舔舐吞咽掉了,只剩下隐约泛白的光泽。
鲛人感觉整个嘴巴都在发烫,他忍不住去舔自己的唇瓣,企图用分泌口水的方法来快速降温,但是却被男人捏住了脸颊。
“乖一点,明天再勾引我。”钟意感觉自己应该是接收到了鲛人的信号的,但是他没有一味纵容对方的索求,只是亲了亲他懵懂,又天生狭长上挑,显得有些傲慢的眼睛,手指帮他揩掉下巴流淌的涎水。
鲛人现在看见他凑近就有点敏感,往后缩了缩,发现只是个一触即离的吻后又不害怕了,只是闭着眼睛想让对方快点,却又被男人按揉着不得不睁眼。
“……”
手中的睫毛因为羞涩而轻微颤动,钟意看着鲛人闪烁着爱意的眼眸,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幽绿与冰蓝很好地交融,像是海域与汪洋交汇的过渡区域,又或者是洋流之间交汇形成的神秘地带,静谧幽深,和倾洒进波涛的无垠苍穹完美相拥,在水光潋滟之中剩下的只有无穷的浩瀚。
钟意便顺从着本心又亲了亲这双眼睛,赞美:“真漂亮。”
如果做成标本,时不时会更加永恒?
科学家在心中模拟着把它做成标本之后的无限可能,但是却发现似乎都不会有在对方身上这样的灵动和梦幻。
只好又落下一个亲吻:“太漂亮了,可惜……”
被亲烦了的鲛人想要把他拍开的动作顿住,歪着脑袋盯着钟意看,在对方狂热的欣赏下最终没有下手。
但是没过多久,钟意还是被拍水里了。
——在他实在痴迷这双眼睛,而贪得无厌地亲吻了近百次后。
水灵灵地爬上岸,黑发黑眸的男人轻车熟路地把自己的衣服弄干,看着恼羞成怒的鲛人紧绷着下颌不理人,最终也没再挑衅他。
钟意收拾东西走人,脏兮兮的白大褂没拿,只是临走前问鲛人要了个珍珠。
鲛人不知道他要这个干嘛,但是并不吝啬,把攒在礁石凹陷的坑洞里的珍珠抓了一把出来。
钟意选了一个完好没有被破坏品相的,在剩下的被鲛人用爪子戳出洞的珍珠上看了一眼,发现有些残破,皱了皱眉,目光又略过鲛人重新被自己梳理得柔顺的银发。
他没再说什么,撑船离开了。
歪着脑袋目送人类离开,鲛人百无聊赖地又开始给自己的头发串珍珠,只是无意间凝神听了很久,他也没有等来对方熟悉的道别。
直到男人的身影完全淡出视野,鲛人这才皱起眉,拍在礁石上的尾巴把最近趁他心情好重新长出来的藤壶又掀飞一片,手中的珍珠也被捏的粉碎,被海风吹过后,扬在了大海里。
……
钟意回到塔楼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仍旧是取样,血液、唾液,还有他趁乱揪下来的鲛人的头发,但是这次没急着观察,而是让它们暂且静置着,抓着鲛人给的珍珠去了集市。
鲛人给的珍珠品相极好,如果在富饶的城市可以卖出天价,但这里是海滨城市,只会被贪婪的中间商压到最低。
钟意尝试了几次抬价,发现这些人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之后,干脆放弃了售卖珍珠,最后在商贩不善的目光中捂着自己的珍珠返回住处。
只是在又走过一个阴暗的小巷子,再转两个角就能回到塔楼之前,他的前后突然被几个高大的男女堵住了道路。
钟意眯起眼,认出他们的来历,一步步退到拐角的墙根,声音发颤,语气惊恐:“我都说了不卖了,你们想要干什么?”
这些人正是压价最狠的小贩,此时面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朝着这个白长了一副高大模样,实际上畏缩怯懦的男人逼近。
“你的珍珠是哪里来的?”他们的声音尖利又贪婪。
他们实在是很久没有见到过品相这么好的珍珠,如果能获取来源并且垄断……他们几乎可以畅想到金钱长了翅膀朝自己挥手。
“我不知道,是我祖传的。”钟意胆战心惊地回答。
却把这群鬣狗激怒,他们抽出腰间锋利带血的刀,朝着钟意逼近:“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新鲜珍珠与老珍珠的区别?”
钟意这才像是被吓破了胆子,连忙摇头,讨好地把珍珠交给他们:“对,对不起,我这就带你们去。”
很满意他的识相,一群人跟着钟意往海边走,确认他做不了什么小动作之后甚至还有心情互相打趣,哈哈大笑。
——然后带着张大的嘴巴和痉挛僵硬的面庞,躺倒在海湾避风一带,几乎不会有船只光顾的浅滩上。
钟意很高兴地将属于自己的珍珠拿回来,并且得到了一笔来自强盗的可观的馈赠。
看在这些人如此慷慨地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的份上,他伸手帮他们合上眼,笑着给唱了首安眠曲,一曲结束,道:“睡觉记得闭上眼睛呀。”
年轻男人将注射空的针管从他们身上一支支抽出来,没有理会自己身上在搏斗时被围攻留下的伤口与大片血迹,好心情地盘算这些钱够给大胃口的鲛人买些什么。
“蓝鳍金枪鱼?”钟意想起自己曾经和鲛人说的这东西,但是这很贵,目前这点钱可能买不了多少,而食言又向来不是他的风格。
他只好拿着这些钱与珍珠去诱惑了更多的珍珠欣赏者,然后慷慨地接受他们的馈赠。
等一袋子蓝鳍金枪鱼的钱凑齐之后,天色已近傍晚,极度缺乏睡眠的钟意眼睛有些干涩,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倦意,尽管眼中布满血丝,但是仍旧兴致勃勃,甚至因为想到回去之后就可以观察自己的样本而颇感到迫不及待。
不过在回到塔楼之前,他又拐到了另一片集市。
这里没有贩卖海产品的集市那么热闹,不过来往之人看得出来状态与衣着都比普通的渔民要好上不少。
不少女性第一眼被钟意的外貌吸引,而后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破破烂烂不修边幅的衣裤上,满是泥沙的男人与这里的环境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为了擦拭血迹把衣摆撕得乱七八糟的男人浑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在一个最为光鲜亮丽的摊子前停下,和摊主进行交易,最后买下了一条最和他心意的发带。
等钟意终于拎着被包装在礼品袋中的礼物回塔楼后,窝在空间里麻木地看着钟意黑吃黑的系统几乎是想要跪下来求他睡觉了,但是对上这届宿主面庞染血,却仍旧漆黑的双眼与扬起的红唇,终究没敢跪给他看。
因为比起跪求成功,它认为自己被弄死的可能性会更高一点。
好在回到塔楼的钟意看起来正常很多,在虽然不算完全温暖,但足够避风的空间里,年轻科学家在沉浸实验时的样子看起来比卖珍珠时恬淡多了。
等仍旧一无所获的钟意遗憾地洗漱完站在镜子前,哼着歌给自己换上白色微血渍的白大褂后,系统盯着钟意有些不满地凝望血渍的眼神,福至心灵说道:【宿主,你想要更加干净的衣物和更加整洁的实验室吗?】
钟意顿了下,看向从空间里飘出来的系统,难得分了个眼神给它。
受到鼓舞的系统继续道:【只要你愿意多配合我的工作,我可以给你提供后勤保障。】
系统盯着上个世界宿主送它的小金库,有些肉疼,但又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钟意老是不搭理它也不是办法,它目前都没能完整地给对方进行一套全身扫描,各项数据也没能记录完全。
尤其是恶人值和好感值这块,至今仍然是问号。
钟意眼眸微微眯起,在系统循循善诱的声音中不置可否,只是挑了挑眉,像是要考虑,但是愿意考虑就已经让系统很高兴了。
为了表现诚意,系统立刻用小金库的钱在商城里买了个漂白液与洗衣机。
“Duang”的一声,洗衣机落地,充满科技感的造型与这个中世纪的一切都不太匹配,却让钟意饶有兴致地进行打量。
系统看他有兴趣,更加有信心了,立刻尝试给洗衣机插电。
于是下一瞬间,整片建筑黑了。
【……】
小灰球抹了把脸,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电力系统还不太稳定,钟意塔楼的电力更是承受不起这种高科技大功率电器的运转。
系统在钟意危险的目光中吭哧吭哧帮钟意恢复供电,好不容易修好之后,眼看钟意不再关注自己,它立刻道:【你的电不稳定,但是没关系,薅系统空间的!】
它都已经这么窝囊了,再窝囊点应该也没什么。
系统真挚而慷慨的话语换回了钟意的目光。
尝试了一番新的电器与洗剂,超快速洗烘一体机转得飞快,系统空间里,系统哼着歌默默用自己的身体把用电显示给遮挡住。
在看到钟意通过十分钟等待穿上整洁如新的白大褂露出满意笑容之后,系统终于要喜极而泣,听到钟意的冷淡的声音传来世界上最美妙的应答:“可以。”
终于得到宿主认可的系统热泪盈眶,还没挥舞拳头说出【yes】,就听到钟意淡然的声音:“回来后我要看到这里焕然一新。”
钟意没说哪里,但是目之所及皆是系统口出狂言后造下的孽。
【……】
“不可以?”钟意神情平静。
【……可以。】
在系统哭着扫描了钟意的各项数据后,拎着袋子与礼物出门的男人匆匆而去的身影不见。
狭窄的塔楼里只剩下系统盯着转动显示:【数据加载中…1%…3%…29%】的系统空间浮窗,在哽咽中默默安慰自己有得必有失。
却在勤勤恳恳帮宿主打扫了一般的屋子后,突然听到【能源不足】、【能源装载中…数据重新加载中…1%…】、【能源不足】!
于是系统露出了天崩地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