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往昔 住危房,吃过期的压缩饼干……


    “裴总。”


    “裴总?”


    两道声音拉回了裴川的思绪, 他压下了唇角,低头看着手里的方案书,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等到会议结束,裴川回到办公室又回味了片刻, 拿出了手机给盛洋发消息。


    “醒了吗宝宝。”


    过了一会儿, 他才收到盛洋的回复:“醒了,困困。”


    裴川盯着屏幕, 无意识地笑着。


    “哥!我来了!”


    一声洪亮的少年音响起, 裴川火速关掉了手机。


    裴制冲了进来:“累死我了,好不容易来你这里出差, 我来看看你。”


    他最近在帮裴川管理分公司的事情,整个人长高了不少,让人难以想象他甚至还没满18岁。


    裴制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给自己翻了个面,发现沙发上还多了几个柔软的可爱抱枕,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哥, 你以前可不买这些东西的啊, 给嫂子买的吧?”


    虽然他们还没有结婚, 但裴川并不介意他们这么称呼盛洋。


    毕竟总归是要结婚的。


    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他喜欢靠着东西。”


    裴川啧啧了两声:“哥, 你现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裴川抬眼看他, 问:“哪里不一样了?”


    裴制看着他那向来冷静肃穆, 脸上只有冷漠或者烦躁两种情绪的大哥现在脸上竟然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双锐利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温情, 而且他注意到了裴川的领带。


    完全不是裴川以前打惯的温莎结,系法一看就是出自他人之手。


    裴制笑嘻嘻地说:“哪儿都不一样了。”


    裴川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别贫,遇到什么困难了?”


    说到正事, 裴制的神色就严肃了不少:“哥,我最近不是在西北那边搞项目工程嘛,然后我发现那里有一个地下组织。”


    裴川微微抬眸看他,裴制说:“我没敢打草惊蛇,那个地方在一个很隐蔽的山里,里面可能在做一些交易。”


    “之前我就在想,贺经年是怎么搞出这么多新兴的创新技术的,现在我担心”


    他欲言又止,裴川沉思了片刻,抬眼看他:“我知道。”


    裴制眉头紧蹙:“哥,你知道啊。”


    “那为什么不一锅端了他们呢?”


    裴川语气稍微有些沉重:“现在还不是时候。”


    裴制叹了口气,狠狠捶了一下桌子:“贺家一件人事都不干。”


    裴川看着手里屏幕里盛洋的睡颜,淡淡道:“物极必反,等着吧。”


    他看了眼裴制:“就为了这一件事来?”


    裴制嘿嘿一笑:“那肯定不啊。”


    裴川怎么可能不懂他的小心思,他笑了笑说:“在这儿坐一会儿,晚上去家里吃饭。”


    裴制虚伪地推脱:“啊,这不太好吧。”


    裴川说:“那就不”


    裴制赶紧打断:“很好,哥,这很好。”


    他说完后看着裴川还没掩饰好的笑意:“好啊哥,你现在都会开我玩笑了。”


    他直溜溜瘫在了沙发上,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哥,嫂子到时候生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说到这个,裴川唇角的笑容渐渐消散。


    裴制很敏锐地感知到气氛不对,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现在还没有办法吗?”


    “有。”


    裴川说,“不出意外,应该快了。”


    他漆黑的眸子看着裴制:“别在他面前说。”


    裴制点头:“我知道的,哥。”


    *


    年底最忙的那段时间已经过了,公司现在人人都期待着过年。


    裴川带着裴制下楼的时候,员工都主动跟他打招呼:“裴总好。”


    放在之前,他们是绝对不敢跟裴川有任何沟通的,但现在渐渐接触下来,裴川只是人看着冷漠,平日里的相处是意外的平易近人,所以他们也渐渐大着胆子跟裴川打招呼了。


    裴川朝他们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时,看到门外突然停住了。


    门外停着一辆车,盛洋打开了窗户朝他挥手。


    裴川走上了前,捏了捏他被弄得发凉的小脸:“下次不要开窗了。”


    盛洋小声牵了牵他的手:“知道啦。”


    这时,他才注意到裴川身边还站了一个人,裴制笑着跟他打招呼:“嫂子好。”


    这个猝不及防的称呼让盛洋呆了一下,他耳朵骤然红了:“你好,我是盛洋。”


    裴川挡在了他们之间:“上车聊。”


    “好嘞哥。”裴制说


    这是他第一次跟盛洋接触,对他充满了好奇。


    虽然在照片上看到过很多次,但现实中见到盛洋还是会感到惊艳。


    他也在豪门大院和生意场上混过,自诩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但盛洋还是他见过第一个气质这么温柔的Alpha,那双眼睛也很漂亮。


    裴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嫂子。


    裴川拉着盛洋的手,跟他解释了裴制的身份,盛洋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小声说:“下次要提前跟我说,我什么都没准备呢。”


    裴川握紧了他的手:“好的宝宝。”


    “哥,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你们面前还有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年轻Beta?”


    裴制满脸受伤地说。


    盛洋赶紧偏过了脸,面颊绯红一片。


    裴川看了眼裴制,轻轻哼了一声:“你也可以去找。”


    裴制说:“我上哪儿找去。”


    他们这个圈子,心思干净的都少,更别说那种能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了。


    裴制失去了梦想:“我看我还是好好工作吧。”


    他只要努力工作,什么都会有的!


    晚上依旧是裴川主厨,盛洋在客厅坐着给裴制泡茶。


    裴制对这个新嫂子很是好奇,一直贴着盛洋絮絮叨叨讲话,说了一会儿裴川的声音就从厨房里传来:“裴制,过来炒菜。”


    裴制哎了一声,麻利地走到了厨房,开始帮忙,刚刚结束要去找盛洋玩时就被刚刚好被裴川叫住。


    一通折腾下来,裴川做了6菜一汤。


    裴制用鼻子嗅了嗅,眼里充满了感慨:“哥,你厨艺进步了好多啊。”


    裴川有些得意,目光落在了盛洋身上。


    盛洋圆润的那一圈都是他养的。


    晚饭的时候,裴川先帮盛洋拉开椅子,又帮他盛好了牛丸汤,盛洋悄声说:“我来就好。”


    哪怕过了这么久,他还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被裴川这么照顾。


    裴川温声说:“吃饭。”


    裴制在吃到第一口的时候就被惊艳到了。


    盛洋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以前学过相声,一连串的形容词都没带重复,甚至都押上了韵。


    吃到最后,裴制看着对面的两人,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哥,咱们现在日子也好了,我还记得10年前——”


    裴川轻轻咳了一声,裴制立马噤声,低头夹着牛肉吃。


    有关裴川的一切盛洋都很好奇,他看着裴制眨了眨眼,问:“10年前怎么了?”


    裴川声音淡淡:“没什么。”


    盛洋没说话,一直看着他。


    O.O


    “”


    裴川给他夹了一筷子的糖醋排骨:“都过去了。”


    盛洋意识到他是在瞒着自己,便先给裴制递了一张纸,让他擦一擦眼泪。


    裴制接过,抽抽噎噎地说:“对不起哥,我实在忍不住。”


    他红着眼,掉着眼泪说:“我其实是孤儿,只是运气好,从小被爷爷捡了回来养在身边,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为了抢夺财产才故意让爷爷注意到我的。只有裴川哥,看着好像很凶但对我可好了,后来他出事失踪,我知道是家族里其他的长辈暗中动手的,可我那时还没有能力,只能干着急。后来我去美国做交换生才收到了他的消息。过去看的时候,裴川就睡在一个很破的小棚子里,吃那种过期了的压缩饼干。”


    印象里永远光鲜亮丽、干干净净,身上全部都是名牌的大哥竟然会住在那么落魄又狼狈的地方。


    但裴川除了穿着变了之外,他的身型依旧挺拔,好像什么都没办法把他打倒。


    年幼的裴制眼泪止不住地流,但他知道那个时候的裴川没有其他的选择。


    裴氏所有的人都不会让他活着回到国内继承遗产的。


    裴川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好好学习。”


    那时的裴川眉眼间的锋芒还未收敛起来,他看着月亮,眼睛很亮:“等我几年,我会回去的。”


    年幼的裴制抽噎着,临走前抱了抱他:“哥,你得活着回来。”


    裴川拍了拍他的后背。


    临走前裴制还把所有的钱给了裴川,等他回到宿舍才发现,那笔钱又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帽兜里


    一眨眼这么些年过去了,裴川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国外混得出人头地,又回到了国内拿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当年那个浑身是伤的大哥跟现在穿着休闲干净的家居服,眉眼温柔的大哥渐渐重合起来。


    裴川拥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他的爱人,终于苦尽甘来了。


    可他想到盛洋生产的难题,又忍不住难受。


    他不想这一刻是短暂的泡影。


    贺经年这步棋走得实在恶心。


    让裴川公然抢婚、在大众面前宣布了自己跟盛洋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盛洋的手术只有贺氏能做。


    贺经年就指望着到那个时候让裴川交出所有底牌。


    到目前为止,他们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盛洋听完一时间忘记怎么说话了。


    他抿了抿唇,给裴制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温声道:“不哭了,先吃饭吧。”


    裴制眼泪还是啪嗒啪嗒掉,裴川无奈地说:“再哭就回去。”


    这时候裴制才勉勉强强不哭了,他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付出任何声音,安安静静吃着饭。


    盛洋暗中扯了扯裴川的衣袖,让他不要说话这么凶。


    裴川也顺从地闭上了嘴。


    一顿饭因为裴制的一番话而显得有些沉重。


    晚饭结束,裴制又恢复到了之前活力四射的模样,三个人在沙发上坐着聊天。


    盛洋听过裴制的话了解到他现在已经提前保送了大学,盛洋有点疑惑:“可裴川不是说你——”


    “当时还没保送。”裴川淡定地补充。


    裴制眼里充满了疑惑:“哥,我不是去年就”


    裴川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裴制立马改变了语调:“去年就很想保送了,但没去成。”


    盛洋了然地点了点头,还安慰他:“能保送已经很厉害了。”


    这时裴制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通之后语气稍微有些急躁:“不是说不要来吗?你怎么又来了?”


    “行了,你待着别动,我现在就去。”


    等他挂断了电话,裴川才问:“怎么了吗?”


    裴制一脸无奈:“爷爷走之前不是把楚家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少爷安排到我身边了吗,说什么未婚夫,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但他总是纠缠我,整天去家里找我。”


    他只顾着自己吧嗒吧嗒说了,忽略了对面两个人微妙的神情。


    盛洋跟裴川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静静听着裴制从一开始的我真是烦死他了,能不能别来找我了、我今晚说什么都不会过去的再到他这个人什么也不会,在家里万一踩空摔倒了怎么办、我一点都不想回去但我不想他出了事还怪我。


    最后他站了起来:“哥,嫂子,我先走了,改天我再来。”


    裴川起身:“太晚了,我送你。”


    盛洋说:“我也去。”


    裴川伸手把盛洋按回了沙发上,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柔声说:“外面冷,在家等我。”


    现在已经快到下雪天了,盛洋还怀着孩子,万一感冒了很伤身。


    盛洋也知道裴川的想法,很无可奈何地坐了回去。


    等哄完人,他才起身对着裴制说:“走吧。”


    裴制挠了挠头:“不用了哥,我打车回去就行。”


    裴川神色未变,说的话不容置喙:“我送你。”


    “那行。”


    裴制歪头朝着盛洋摆了摆手,“那盛洋哥,我下次再来,你别送我了,外面风大。”


    盛洋朝他浅浅一笑:“路上小心。”


    等裴川走后,盛洋脸上温和的笑容才渐渐消散。


    裴制说的那些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裴川曾经在国外肯定过得很不好,但没想到会不好到这种程度,怪不得不愿意告诉他的曾经。


    盛洋抬眼看着整个大厅,一想到这些都是裴川在国外摸爬滚打出来的,他心里就一抽一抽的难受。


    对于裴川的曾经,他什么都不知道。


    裴川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透露过半分。


    他面前的裴川永远强大、自持、温柔,好像从来都没有狼狈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他曾经一个人只身在水深火热的国外,住着危房,吃着过期的压缩饼干。


    盛洋垂着眼,靠着沙发,一言不发。


    *


    车上。


    裴川打着方向,裴制在后排低头敲手机,屏幕被戳得很响,裴川不用猜就知道他是在跟谁聊天。


    “小制。”


    裴川开口。


    “嗯?怎么了哥?”


    裴制问。


    裴川看着前方,声音平淡:“对人家别太凶。”


    似乎是没料到裴川会干涉他的事,裴制愣了一下,立马解释:“是他总纠缠着我。”


    裴川见到他就感觉见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换了个话题:“我听说那个小少爷家好像要退婚了。”


    裴制呆了几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哥,你说什么?”


    裴川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楚家前段时间派人过来跟我说想退婚。”


    裴制下意识说:“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裴川说,“人家的时间也是时间。”


    “可”


    裴制眉头紧蹙,顿时就急了,“可我被他纠缠了这么久,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吗?如果不是他总是来班里缠着我,我早就有对象了。”


    他说的种种好像都在像裴川证明他根本就不喜欢楚家的小少爷。


    裴川没有说话,但他明显能感受到身后的小孩好像更焦躁了。


    等到了老宅,裴制急匆匆跟他打了个招呼就下了车。


    裴川目送着他进了屋里才驱车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大厅的暖光灯还亮着,只是今晚的盛洋没有在家。


    裴川以为他是累了,随手整理了一下沙发后抬脚上楼。


    房间里开着小灯,盛洋早就睡了。


    他以往都是朝着裴川那个方向侧躺着的,而今晚却换了个方向。


    裴川直觉告诉他不太对。


    他走到了盛洋面前,低声喊:“洋洋?”


    盛洋没有任何反应。


    真的睡了?


    裴川不信。


    他微微侧头,想要看盛洋的脸,只是盛洋用手臂挡住了。


    他思索片刻,抬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微微移开。


    这时他才发现盛洋眼睛上全是泪水,脸哭得通红。


    第52章 抱歉 我不能帮盛洋做手术了


    盛洋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泪痕和轻轻抽动的鼻翼根本没办法发现他是在哭。


    裴川不知道盛洋怎么了,他摸着盛洋热乎乎的小脸,语气不自觉紧张了起来:“怎么了洋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盛洋没说话, 裴川更急了:“哪不舒服跟哥哥说好吗, 是不是肚子疼?”


    他说着就摸向了少年鼓胀的肚子,被盛洋一把拉住, 他睁开眼睛, 带着很浓重的鼻音:“没有不舒服。”


    听到他的回答,裴川松了半口气。


    他轻声问:“那为什么哭?”


    盛洋看着他, 眨了眨眼,随即摇了摇头:“没事。”


    都哭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裴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他仔细回忆了一番今晚发生了什么,盛洋好像并没什么异样,那又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他在沉思的时候,盛洋又捏了捏他的手, 鼻音很重:“我真的没事哥哥。”


    裴川可不信, 他缓缓躺在床上抱住了盛洋, 声音低低地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家里太闷了?还是——”


    他说到一半, 脑海里立马闪过了一个猜测。


    难道盛洋知道那件事了?


    想到这个可能, 裴川瞬间也有点不淡定了。


    他之所以要瞒着盛洋就是知道盛洋心思很敏感, 总是会自责,说不定还会在知道这些之后不想拖累他, 偷偷跑掉。


    可现在盛洋好像知道了这些,这是他的意料之外。


    裴川一向敏捷的大脑在此刻却宕机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盛洋解释。


    但盛洋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在他思索的时候,盛洋终于开口了。


    “哥哥。”


    裴川心里猛地一跳, 他嗯了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跟盛洋解释这件事。


    盛洋会恨他吗?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盛洋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你最困难的时候我没有办法陪着你。”


    听到他的话后,裴川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盛洋知道了那件事。


    他抬手抹掉了盛洋脸上的泪水,低声半开玩笑着说:“如果你那时候在我身边,只能吃过期的饼干了。”


    盛洋抓着他的衣服,闷闷地说:“那我也愿意。”


    “那可不行。”


    裴川低头亲了亲他的脸,“舍不得我的宝贝陪我一起过苦日子。”


    “可是,我觉得我什么都帮不到你,当初你还因为我惹了大麻烦,我感觉我很没用。”


    盛洋把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都一股脑说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格外的难过。


    裴川把他抱在了怀里,语气罕见地带了点严肃:“盛洋,你不能这么想。”


    他发现,盛洋好像习惯性会把所有的过错带入到自己身上。


    这种下意识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心理极有可能是幼年时就承受了创伤。


    裴川说:“那我也要后悔为什么那些年没能陪在你身边了。”


    他有绝对的自信,只要他那时在国内,他就不会让盛洋受一点点的委屈。


    但他没有,反而还忘记了盛洋,甚至到现在都没想起来,让盛洋一个人在盛家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欺负。


    盛洋抓住了他的衣服:“不怪你。”


    “所以啊。”裴川声音很温柔,“我也不怪你。”


    “没必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知道吗?”


    裴川说,“而且你帮了我很多,盛洋。”


    盛洋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看他,裴川继续说:“你知道吗,今晚我看见了裴制就好像看见了当初的我。”


    嘴硬、不留情。


    好像承认自己的内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在跟盛洋接触的时候,裴川却学着慢慢敞开心扉。


    原来不是所有话闷在心里就好,原来喜欢和爱也是可以这么轻易说出口的。


    原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从来都不是一件会被人轻视的事情。


    “盛洋。”


    裴川说,“你让我看见了人间。”


    盛洋被他一通话说得面红耳赤,本来很悲伤的情绪也消失不见,整个人红着耳朵靠在了裴川的怀里。


    裴川问:“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盛洋很不好意思地承认:“好点了。”


    裴川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说:“不过这次有进步,肯告诉我在想什么了。”


    盛洋立马联想到之前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拖着行李箱跑了的事,顿时觉得很尴尬,干脆装死。


    裴川知道点到为止就好,再说盛洋估计今晚都睡不好觉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贴了很久。


    “洋洋。”


    裴川突然开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裴川垂眸看着他,“以后不管出现了什么问题,都相信我,好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仔细听可以听出他的紧张。


    盛洋点了点头:“好。”


    他伸手跟裴川十指交扣:“不论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你。”


    裴川笑了笑,两个人静静对视了片刻,裴川的视线又落在了盛洋的唇上。


    慢慢地,他把头又凑了过去,盛洋也很顺从地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亲,房间里静到只能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和水声。


    *


    在那之后盛洋还是照例会去图书馆,只是再也没见过温知秋。


    他有些失落地翻开了书,虽然他很明白有些人可能就是一面之缘,但他还是觉得很遗憾。


    快一月份的时候,盛洋就没有再去图书馆了。


    他现在肚子总是隐隐作痛,偶尔还伴随着很强烈的酸胀感,有时候半夜都会被疼醒,裴川也不睡了,轻轻帮他揉着,温声安慰道。


    后来裴川带着他去检查了身体,私人医生说Alpha的生殖腔本来柔韧度就很差,更别说怀了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了。


    “还有一个办法。”


    医生对着裴川说,“他那里已经闭合了,生孩子可能会很困难,可能需要提前打开生殖腔。”


    裴川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看着床上满头是汗的盛洋,无不疼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裴川没经验,盛洋哭着喊疼,鼻子红肿,特别可怜。


    现在却为了这个孩子,遭了这么多罪还一声不吭。


    临产期只剩最后3个月,现在偏偏一点消息都没有。


    能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温知秋的弟弟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贺经年肯定不会把人暴露出来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裴川突然接通了一则电话,是温知秋打来的。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盛洋,转身走出了房间,低声喂了一句。


    “裴总。”


    温知秋的声音传来。


    裴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贺总已经帮我找到弟弟了,很抱歉不能帮到你了。”


    裴川眉头紧皱,声音丝毫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气定神闲地说:“你怎么确定他就是你弟弟?”


    温知秋笑了笑:“我是他哥哥,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裴川还想说什么,电话就被被迫中断。


    温知秋挂断了电话,转身看着贺经年,语气带着微微的激动:“现在能让我见他了吗?”


    就在一周前,池恙成功独立完成了一门手术,那天他高兴的在温知秋身上乱蹭,想要邀请温知秋出去吃个饭,但是被他婉拒了。


    贺经年适时出现在他身后,语气淡淡:“又想着跑去找那个小Alpha?”


    温知秋很冷淡地回复:“跟你有关系吗?”


    贺经年眼神示意让池恙退下,等他走了后才哼笑了一声:“故意跟我作对?”


    他拿起实验桌上的手术刀,轻轻拍打着温知秋的脸颊:“这些年我有亏待过你吗,为什么乖乖听点话很难吗。”


    他的声音乍一听依旧温柔和煦,实际上已经暗藏汹涌,那双总是装作温和的双眸此刻已经盯上了温知秋的脖颈,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掐死他。


    温知秋挥开了他的手,冷冷一笑:“没有亏待过我?那我弟弟呢,这么多年有哪怕一丁点消息吗?你以为我只有你一个选择吗?”


    贺经年听完他的话沉默了片刻,悠哉悠哉地说:“知秋,你真的很不乖。”


    温知秋被他这个称呼喊得心里泛恶心,他往后退了几步,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他不加掩饰的厌恶当然逃不过贺经年的眼睛。


    但他并没有生气,想到接下来要说什么话就让他的心情很愉悦。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贺经年微微一笑,“我已经找到温辞了。”


    问完,温知秋瞳孔骤然收缩,一时间甚是忘记了怎么说话,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贺经年静静欣赏着温知秋失神的模样,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已经找到温辞了,他现在就在我的别墅里。”


    温知秋面颊雪白又透着一点因为情绪激动带来的红:“让我去见他!”


    温知秋是一个低阶的Omega,此刻贺经年很清晰地感受到他信息素的波动。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说:“可以,但前提是把核心技术的U盘交给我。”


    他摊开了手,轻轻晃了两下,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温知秋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沉声说:“带我去见他,如果他真的我想要的人,我会给你。”


    贺经年起身,笑了笑:“当然可以。”


    温知秋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就急冲冲地跟着他上了车。


    等到了别墅,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走了进去。


    别墅里站着一个瘦弱白皙的少年,五官简直跟年幼时的温辞一模一样。


    温知秋低声呢喃了一句:“小辞。”


    温辞眼里含着泪水,低低喊了一句:“哥。”


    温知秋快步走上前,把温辞的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伤口后才紧紧抱紧了他。


    “小辞。”


    温知秋哑声问,“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温辞也哭傻了,抽抽噎噎的,回答不上来话。


    “以后哥保护你,不会再让你走丢了。”


    温知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摸到了少年光滑的脊背。


    温辞哭着说:“哥,我好想你。”


    贺经年就这么静静等着他们兄弟相认。


    在温知秋终于梳理好情绪后,他才牵着温辞的手转身,那双红肿的凤眸看着贺经年。


    “我可以把核心技术给你。”


    他说,“不过需要一些时间整理。”


    贺经年对此没有任何的不悦,他了然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他说着,嘴角的笑容更明艳了:“你不可以帮盛洋做手术。”


    温知秋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


    贺经年说:“为了让你履行承诺,盛洋生产前你就待在这栋别墅里吧。”


    他转身看着窗外的阳光,意味深长地说:“后面还有好戏要看呢。”


    第53章 眼泪 哥哥,你怎么哭了?


    盛洋起床的时候裴川已经离开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看了眼时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天好像是裴氏的年会。


    裴氏集团有一个半月的年假,在别的公司忙碌的时候,他们已经提前忙完准备放假了,所以他们的年会时间也提前了。


    裴川说今天可能会很晚回家。


    下午裴川刚刚跟他说过的, 结果他又忘记了。


    现在他一点都不像曾经的自己了。


    盛洋高中的时候几乎过目不忘, 文言文通读几遍就能背诵下来的程度。


    结果现在连裴川跟他说的一句话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能默默祈祷等生完宝宝后可以好一点。


    盛洋探头看了看窗外,雾蒙蒙的。


    新年要来了。


    这还是他跟裴川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呢。


    他靠在窗边沉思了很久, 实在想不到能送给裴川些什么。


    还有什么东西是裴川没有的吗?


    他苦思冥想, 最终脑海里一闪而过了一个画面。


    如果裴川一定没有什么的话,那就是戒指了。


    盛洋行动力很强, 立马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给裴川挑选新年礼物。


    他的穿搭很简约,修身的休闲毛衣和黑色羽绒服,带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引得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


    但在看到他微微隆起的肚子时又把那个念头按捺住了。


    盛洋揣着自己当初攒下来的两万块钱,走进了一家很是华丽的戒指店,当他看到柜台里那一串0的时候, 忍不住暗暗咂舌。


    怎么这么贵QAQ


    纵然盛洋心里早有准备, 但还是被这个价格吓到了。


    他得上多少节课才能赚这么多钱啊?


    柜台的小姐走了过来, 微微一笑:“先生,你想买什么吗?”


    幸亏有口罩挡着, 她们看不见盛洋通红的脸颊。


    盛洋很尴尬地说:“有没有便宜一点的戒指呀?”


    柜台小姐很温和地笑了笑:“有的先生, 有的。”


    她丝毫不敢怠慢地带着盛洋去了另一个专柜:“这些可能会稍微符合您的需求。”


    盛洋看中了一个特别喜欢的戒指, 很简约大气,裴川戴上一定很好看。


    可当他看到价格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好贵啊QAQ


    最便宜的戒指也要这么多钱吗?


    盛洋并不是心疼这些钱, 而是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但他又想给裴川最好的。


    在盛洋纠结的时候,大门那里又穿来了响声。


    “你们这儿那款新的祖玛绿宝石手链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盛洋的后背瞬间僵硬。


    他实在是太熟悉那个声音了。


    盛天赐。


    盛天赐刚刚赶完通告,正想shopping放松放松呢,刚进门报完自己的想要的,他的视线就落在了前方那个人身上。


    身量很高,是个Alpha,气质很温和,只是看不清脸,浑身上下都是五位数起步的名牌。


    盛天赐知道这里的员工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于是他直接上前想跟对方打招呼。


    谁知刚刚走到他身后,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侧脸,他微微抬高了声音:“盛洋?”


    盛洋的名字一被喊出来,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现在她们这个圈子的谁还不知道盛洋和裴川的事。


    原来这个长得清秀帅气的男生竟然就是盛洋吗?


    盛洋表情平淡地转头,声音很冷:“有事吗?”


    他从来没有在盛天赐面前这么平静过,换个意思来说,这是盛洋第一次如此不卑不亢的跟盛天赐说话。


    他的眼里并没有怨恨,只有漠视,好像盛天赐只是一个陌生人。


    盛天赐被他的态度激得心里很恼火,视线落在了盛洋的肚子上,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反正你也活不久了,别太得意。”


    盛洋眉头微蹙,盛天赐从小到大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希望他快点死掉,虽然早就习惯,但他没有想到盛天赐都20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他垂眸看着盛天赐,平静道:“说完了吗?”


    盛天赐哽了一下,他从未在盛洋面前如此落入下风,他还想像以前那样用惯用的手段胡搅蛮缠时突然对上了盛洋那双冷淡疏离的眸子。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总是软弱爱哭的弟弟竟然比他高了这么多。


    “我说错了吗?”


    盛天赐咬着牙说,“全国能做你这门手术的只有贺经年,你以为你还活得了吗?”


    盛洋是一个不喜欢跟傻子争论的人,他甚至没有像以前那样每次看到盛天赐都怯生生地喊一句哥哥,而是目不斜视地转身离开,好像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在离开那家店又走了很远后,盛洋才找了家奶茶店坐下,他摸着手里温烫的黑糖珍珠奶茶,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盛天赐的话。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想东想西,裴川不会骗他的。


    可能只是贺氏对这项技术的宣传力度比较大而已,并非只有他家一种选择。


    前段时间遇到的温知秋不也是对这些方面略有涉猎吗,说明这项技术在医学界说不定已经成熟了。


    盛洋,你不要总是多想。


    可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盛洋的心里总是闷闷的,好像在预感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一般。


    但盛洋并没有忘记今天自己来的目的,他想给裴川买一枚戒指。


    这次他走到一家看着较为平价的店,一眼就相中了一枚简单大气的戒指,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身上的钱刚好够买这一枚戒指。


    导购小姐帮他结账的时候还笑着问:“是给家里先生买的吗?”


    盛洋眉眼温柔,笑着说:“对。”


    他买完戒指后,一个人捧着热奶茶拿着戒指盒子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段时间他每天要么躺在床上,偶尔出去也是司机接送,很少有能一个人安安静静散步的感觉了。


    天色渐晚,盛洋刚刚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就看到家门口站着的裴川。


    他的神情很严肃,脚步又很快,好像在暗示着主人的焦躁。


    盛洋还没说什么,裴川突然转身看到了他。


    盛洋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裴川。


    那一刻裴川的表情很难形容,如果直白点来讲就是他感觉裴川好像快哭了。


    “哥哥,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红着眼的裴川抱了个满怀,男人的力度很大很紧,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一样。


    裴川声音沙哑:“你刚刚去哪儿了?”


    他的状态有点不对劲,盛洋小声说:“就出去逛逛。”


    裴川沉默了很久,才不太相信地问:“就这样?”


    盛洋乖乖点头:“对呀。”


    他解释道:“这些天有点闷,我就想出去走走。”


    他说完用鼻子轻轻嗅一嗅:“哥哥,你怎么还喝酒了?”


    裴川才终于卸力了一般,把头放在他的肩头,半天都没有抬起来。


    盛洋刚想抬手摸摸他却愕然发现男人的脸颊很烫很烫,盛洋语气有点慌张:“哥哥,你发烧了。”


    他说着就要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打车,但却被裴川冰凉的手攥住了。


    “不要打。”


    他哑声道,“我抱你一会儿就好了。”


    盛洋怎么可能听他的话,但他又不会开车,只能让张叔来接。


    但裴川又重复了一遍:“不去医院,洋洋。”


    盛洋有点急了:“可是你在发烧。”


    裴川睁开烧得通红的双眼,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家里有退烧药。”


    所幸裴川现在还有些力气,能够被盛洋扶着走回房间。


    只是刚到床边,他就像再也没有力气了一般倒在了床上,整张脸烧得通红,今晚又喝了酒,连退烧药也吃不了。


    盛洋急得不行,只能先把裴川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紧接着他又把空调的温度加高,准备让裴川捂热出汗。


    可裴川还是眉头紧皱很不安,嘴里一直念着盛洋的名字,手也在慢慢摸索着。


    盛洋赶紧脱了鞋坐在了他身边,低声哄道:“哥哥,我在呢。”


    裴川终于摸到了盛洋,他紧紧环着盛洋的大腿,好像怕他跑了一般。


    他还在不断低声喊盛洋的名字,从一开始的洋洋,到后来的不是故意瞒你,别离开我。


    盛洋听得一头雾水,他从来没有说过要离开裴川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但他明显感觉到裴川的不安,于是盛洋一边轻轻拍着裴川的背哄着他,一边打电话请小区里的私人医生来。


    医生很快就到了,盛洋很快地跟他说明了情况,医生检查了一番后起身:“先给他擦擦身子或者干脆盖上被子捂一会儿,出出汗就好了。”


    盛洋很认真地记在脑海里:“谢谢医生。”


    “不客气。”医生说着,目光又落在了盛洋的肚子上,目光有几分诧异,“你是Alpha吧?”


    盛洋点了点头。


    医生平时光顾着手术和看书学习知识,并不知道裴家和贺家的竞争关系,他很自然地说:“我听说贺氏的技术很好。”


    他说着又不禁感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研究出来的。”


    盛洋听着有点疑惑,他问:“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做这项手术吗?”


    医生听完立马摇了摇头:“这我从医三十多年还真没听说过。”


    盛洋呆了几秒,才控制好情绪对医生微微一笑:“我送您下去吧。”


    等送走了私人医生后,盛洋脸上温和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抿了抿苍白干涩的唇,转身上了楼。


    房间里裴川还在睡着,白皙俊逸的脸泛着红,眉头紧缩好像在梦里也不安生。


    盛洋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男人的眉眼。


    就在这时裴川迅速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攥住了盛洋的手,眼神很冷冽,可当他发现是盛洋后才渐渐放松下来了,还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盛洋理了理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温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裴川的确是做噩梦了。


    他梦到他回到家的时候盛洋拖着行李消失不见,全国都快翻过来了也找不到盛洋。


    他还梦到盛洋难产,床上全是红色,医生很惋惜地对他说节哀。


    梦里的他只能抱着盛洋逐渐冰冷的身躯,无能为力。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盛洋正皱着眉关切地看他,手的温度也正常,是活的。


    裴川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结果盛洋反倒是先慌了,他赶紧抬手抹了抹裴川的眼角,语气很是无措:“哥哥,你怎么哭了?”


    裴川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一片湿润。


    第54章 戒指 谢谢宝贝,我很喜欢


    盛洋可从来没见过裴川掉眼泪。


    今晚他就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裴川就成这样了?难道是受什么委屈了吗?


    他躺下后伸手抱住了裴川, 低声问:“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裴川这时才缓缓从噩梦的阴影中清醒过来,他鼻间全是盛洋的味道,声音沙哑:“可以再抱紧点吗?”


    盛洋这下直接钻进了被窝里,挺着大肚子贴着裴川温热的肌肤, 乖乖巧巧地问:“这样行了吗?”


    裴川闭了闭眼:“嗯。”


    盛洋就这么陪着他过了好久, 才又斟酌着开口:“哥哥,能告诉我今天怎么了?”


    怎么在门口那么失魂落魄的?


    裴川没说话。


    他从下午就心事重重, 在公司处理事情处理得烦了, 就干脆去阳台吹冷风抽烟,到了晚上头就很晕, 想吐。


    但公司年会,他作为总裁不能不喝,做做场面。


    本来七点多就准备回家的,可是习惯性调开监控却没看到盛洋的身影。


    裴川心脏猛猛一跳,赶紧给盛洋打电话,却完全打不通。


    他急忙让顾南开车回了别墅, 但顾南那边有事情一定要回公司处理, 他就先让顾南回去了。


    别墅里静悄悄的, 盛洋根本不在别墅。


    这时的场景就跟上次盛洋静悄悄离开很像,他还以为盛洋知道了什么, 又悄悄逃走了。


    但这些话裴川又怎么可能会告诉盛洋, 他偏头紧紧贴着盛洋, 语气很虚弱:“今晚我去客房睡,身上难闻。”


    盛洋的确不太喜欢酒味, 但这也不代表他会嫌弃裴川。


    他低声说:“这又没什么,我可以照顾你呀。”


    裴川还是不乐意,哪有让盛洋一个孕夫来照顾他的道理。


    盛洋继续说:“哥哥, 我跟你说过,我也想你的依靠。一段关系里,不一定都需要你来付出。”


    他亲了亲裴川的脸:“所以偶尔也让我来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吧。”


    裴川被他几句话弄得不上不下的,只能作罢。


    他看着盛洋进了卫生间,过了一会儿拿出了蓝色的小盆子,里面放着印着云朵的干净毛巾。


    盛洋坐在床边,把毛巾浸在热水里,然后拧干,给裴川擦脸。


    裴川就这么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盛洋看着他,哭笑不得:“哥哥,你不舒服就先睡,我又不会消失不见。”


    裴川看了他很久,才带着点不安,轻声问:“真的吗?”


    声音不复以往的冷静自持、运筹帷幄,反倒让人一听就知道他的不确定,生了病的裴川好像比平时要脆弱很多。


    盛洋把毛巾放在一旁的小盆子里,很哭笑不得地说:“真的,哥哥,实在不行你在我身上装追踪器都行。”


    “再说了,”他补充,“以后我生完宝宝回学校,你不能每天都见到我了,那时候怎么办?”


    裴川听到生宝宝那三个字时神色一僵,而盛洋也默默把这一切观察在眼里。


    “好啦,哥哥你不要太想啦。”


    盛洋倾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困了就先睡,我等下就来。”


    裴川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紧紧攥着盛洋的手。


    确定了他不会走后,裴川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才缓缓松弛下来,这时困意也渐渐涌现,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他彻底睡着后,盛洋才抬手轻轻理了理他的头发,轻轻抽出了手。


    盛洋进了浴室后把盆里的水倒掉后,整个人就虚脱地坐在浴缸边。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无意识抚摸着。


    他不是傻子,不至于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


    盛洋现在只觉得整个人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到现在,在快要生下这个孩子的3个月前才知道他原来根本没有办法活着生下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活。盛洋苍白着脸,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裴川都是在骗他。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帮他接生的医生,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裴川为了让他不多想而用的借口。


    盛洋咬着唇,眼眶突然红了。


    但如果是这样,裴川到最后不就是任由贺经年宰割了吗?


    他一点都不会怀疑裴川对自己的感情,他明白,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裴川绝对会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交给贺经年。


    这跟上断头台没有任何区别。


    之前的抢婚和采访上那个记者的问题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很明显的目的性——就是为了把裴川架起来。


    这样一来,不论裴川最后的选择是什么,他都会背负骂名。


    盛洋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抖动着。


    其实这一切早就有暗示,裴川对生孩子这个问题的下意识回避,去逛母婴区却被裴川巧妙地阻止


    盛洋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他摸着肚子,表情放空。


    如果他生不下这个孩子,是不是说明他只有最后几十天可以活了?


    想到这个可能,盛洋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明明曾经无数次渴求的死亡,却在他最幸福的时候悄然降临。


    盛洋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等他用水洗掉了脸上的泪水后,轻轻走到了床边。


    裴川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了一点,盛洋就坐在床边看着他。


    他第一次发现,裴川的疲惫是那么明显。


    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是怎么一个人抗下来的。


    怪不得今晚那么着急,估计是怕他又像之前那样跑掉了吧。


    盛洋明明在浴室里哭够了,但此刻看着裴川那张满是疲惫的脸,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抬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泪,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今天买的戒指。


    本来打算今晚来一个小惊喜的,现在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盛洋动作轻柔地拉着裴川的手,打开了戒指的盒子,把那枚戒指缓缓套在了裴川的手上。


    裴川的手指骨节分明又修长,带起来很好看,好看到盛洋的眼睛发烫。


    他小声地念着在心里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台词:“我发誓,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都永远的珍视他,爱护他,直到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说完这句话后,盛洋低头亲了亲裴川的戒指,温热的泪水滴在了戒指上。


    他擦掉了眼泪,缓缓躺进了裴川的怀里。


    盛洋怀了孕之后四肢总是发凉,所幸裴川的身体像个大火炉,能够给他持续的温暖。


    他刚躺进去,就被裴川紧紧抱住。


    盛洋还以为裴川醒了,心里狠狠跳了一下,结果发现他还在熟睡,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他在下意识寻找盛洋。


    这个念头让盛洋心里很难受。


    他再也无法克制身体的发抖,缩进了裴川的怀里。


    没有人能这么坦然的面对死亡,他也是。


    “哥哥,”


    他小声说,“我有点害怕。”


    裴川动作收紧,人还不是很清醒却下意识拍了拍他的后背,偏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声音很轻:“不怕,洋洋。”


    盛洋干脆把眼睛贴着裴川的胸前,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甚至开始没有理由地埋怨,为什么他现在要这么幸福?


    为什么要在他最幸福的时候让他知道这些?


    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他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却让他过得这么坎坷,让裴川过得这么艰难。


    幸福的谎言提前被戳破,盛洋一时间难以接受。


    *


    裴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缓缓张开了眼睛就看到盛洋紧紧贴着他,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粉,睡得正熟。


    裴川垂眸看着他,低头亲了亲少年的脸颊。


    裴氏正式放了年假,他现在有时间在家里陪着盛洋了。


    裴川刚要起身,处理公务就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上不知什么时候戴着一枚戒指。


    他愣了片刻,脑海里飞速回忆,但昨晚的记忆中断在他抱紧盛洋的那一刻。


    难道昨天盛洋出去就是为了给他买这枚戒指吗?


    想到这里,裴川心脏就止不住狂跳。


    他忍了忍,没忍住,拿出了手机紧紧扣着盛洋的手,对着戒指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他的手掌包裹着少年白皙修长的手,看着暧昧又幸福。


    裴川一时间忘记了正事,对着那枚戒指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喜欢。


    甚至到最后还发了人生中第一条朋友圈,只有图片,没有配文,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裴氏有直接接触总裁进行不合理规章制度举报的公司规定,所以每个人都添加了裴川的微信。


    裴氏员工在休假的第一天就看到自己向来沉默寡言,朋友圈查无此人的老板发了一张照片,呆了几秒后纷纷留言。


    【恭喜BOSS!】


    【什么时候结婚,婚礼我能去吗BOSS】


    【9999】


    裴川的朋友圈一时间爆满,公司的员工、昔日的好友以及朋友圈各路的合伙人,都纷纷点赞留言。


    裴川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他很矜持地回复了每一个人的消息。


    随后又用那只带着戒指的手轻轻抚摸上了盛洋的脸,心里鼓鼓囊囊的,好像一看到盛洋就幸福得忘乎所以了。


    病好了后,裴川又恢复了活力,明明只是简单的触碰了几下,但到最后就成了单手捏着盛洋的后颈,唇慢慢凑了上去。


    盛洋做了个梦,梦里他被很大的触手缠住了双手和双脚,无法挣脱开来。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裴川那双罕见的,带着明显笑意的明媚双眼。


    裴川哑声说:“早。”


    盛洋呆了几秒,才磕磕巴巴地说:“早早上好,哥哥。”


    裴川唇角难掩笑意,他从来没有情绪这么外露过。


    他抬起了手,明知故问道:“这个就是你昨天出去买的东西吗?”


    盛洋看到那个戒指,脸也一红:“嗯。”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裴川封住了唇,他现在越发没有之前的自持了,整个人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很急切地吻着自己的爱人。


    盛洋也很顺从地回应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川才松开了唇,沙哑地说:“谢谢宝贝,我很喜欢。”


    第55章 前夕 哥哥,我不想死


    盛洋掩饰掉了眼里蕴含的悲伤, 他乖乖笑了笑:“喜欢就好。”


    裴川啄了啄他的嘴角:“等我一下。”


    他说着就下床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裴川手里拿了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他单膝跪在床沿,手指轻轻摩挲着盒子,声音里透露着几分紧张:“其实我也准备了一个。”


    很早之前在某次路过戒指店的时候, 裴川就相中了一枚戒指, 偷偷买回来之后就在书房的保险柜里放着。


    他想着,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再交出来给盛洋, 毕竟盛洋还是太小。


    可现在


    裴川拿出了那枚刻着盛洋名字的戒指, 手有点抖,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开启这段对话:“前段时间买的, 不知道款式有没有过时。”


    盛洋看着他,突然发现裴川好像有些时候也笨笨的。


    他很淡地笑了笑,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裴川的掌心。


    裴川紧紧攥住了他的手,不给盛洋一丝一毫抽出的机会。


    他的语气还是跟个绅士一般,彬彬有礼地询问:“洋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盛洋被他的小动作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他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啦。”


    “放心吧哥哥。”


    盛洋说, “我这辈子只会有你。”


    哪怕只剩下短短90天。


    裴川不知道盛洋心里的所思所想, 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手抖,认认真真的给盛洋带上了那枚求婚戒指。


    尺寸是他亲自丈量的, 很合适。


    盛洋的手很好看, 带上那枚戒指一点都不违和。


    裴川戴上后, 显然情绪激动了不少,他起身紧紧抱住了盛洋, 一点一点轻轻啄着盛洋的脸,哑着声音说:“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先办婚礼好不好?”


    盛洋红着眼点了点头, 装作很轻松地回答:“好呀。”


    可是他真的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有了这枚戒指的加成,裴川一整天工作效率都很高。


    在跟外国合作商视频通话的时候,还不经意地露出了自己的戒指。


    合作商很是惊讶:“亲爱的,你已经结婚了吗?”


    裴川故作矜持地回应:“嗯,快了。”


    房间里,盛洋躺在床上,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摸着逐渐鼓胀的肚子,很崩溃地偷偷哭。


    他今天起床的时候真的很想直面问裴川,可当他看到裴川那副抑制不住开心的表情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一想到他可能会死,盛洋就忍不住后怕。


    他不想死。


    曾经的他一无所有,就算死掉也不会有人会为他惋惜。


    可是现在他有了裴川,有了宝宝,有很要好的朋友,还考上了自己最喜欢的大学,他不想就这么死掉。


    盛洋无法抑制地幻想着万一他死了,裴川会怎么办,会哭吗,会释怀吗,会在几年后有另一个人代替他的位置吗?


    盛洋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哭着。


    他绝对不能让裴川知道他已经知道这些事了。


    他不能再让裴川担心。


    盛洋努力平稳住心情,走进洗手间里洗了洗脸,他看着镜子里的少年,双眼红肿、神情颓丧,肚子还大着,一点都不像当初的自己了。


    不知道为什么盛洋突然感觉很恶心,那种生理性的恶心,整个人在池子边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盛洋罕见地生病了。


    这还是裴川做好饭见盛洋许久未起床,进房间里想去叫他时发现小孩躺在床上,小脸通红,怎么叫都叫不醒。


    裴川立马抱着他放在车上,去了医院。


    最后医生的诊疗结果是,体质不好再加上情绪波动过大导致的发烧。


    情绪波动过大?


    裴川微微皱眉,难道是因为今早的戒指?


    盛洋输着吊瓶,裴川就在旁边握着他的手等他醒来。


    可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盛洋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时一通电话打给了裴川,他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少年,轻轻接通了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裴川的声音很沉:“找不到就继续找,现在离手术就剩两个多月了,加快速度。”


    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裴川一一回复。


    等他挂断电话转过头,完全没有预料地对上了盛洋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


    那双不管何时都泛着光泽,带着希冀的双眼此刻黯淡一片。


    “洋洋”


    裴川心不自觉地揪了起来。


    盛洋像是没听到他们刚刚的对话一般,自以为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我这是怎么了?”


    “医生说你,情绪波动过大又受了凉,发烧了。”


    裴川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盛洋,想从盛洋的脸上寻找到一丝一毫他没有发现这件事的迹象。


    盛洋勉强扯了扯唇,笑得比哭还艰难:“这样啊。”


    他佯装跟平常一样:“可能就是最近稍微有点——”


    “洋洋。”


    裴川沉声叫住了他,那双清墨般的双眼深邃无比,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不知道!”


    盛洋突然情绪很激动,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好像过激了,他努力平稳下语气:“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川皱着眉看他,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疼惜,他轻声说:“对不起,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盛洋下意识摇着头,所有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全部都落实了。


    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怪你。”


    裴川摸了摸他冰凉的手,承诺道:“洋洋,你给我一点时间,会没事的。”


    他亲了亲盛洋干涩的唇,哄道:“不怕。”


    简简单单两个字,彻底让盛洋再也无法装作淡定从容了,他把头靠在裴川的怀里低低哭了起来,身体都在发抖:“哥哥,我不想死。”


    裴川疼惜地吻了吻他的头发,把人抱得很紧:“不会让你有事的。”


    盛洋努力感受着裴川身上的温度,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一想到有一天他再也闻不到了,盛洋就很害怕,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一样。


    殊不知他的哭声和颤抖也像尖锐的钉子一般,一寸一寸扎进裴川的心里。


    他抱着盛洋,说:“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不会让你有事的。”


    盛洋紧紧攥着裴川的衣服,他现在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他把脸颊贴在裴川胸口,眼睛失去光泽,乖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知道。”


    他永远相信裴川。


    盛洋忍不住在心里自责,不是明明已经想好不给裴川添麻烦,不在裴川面前表露出来的吗?


    盛洋讨厌死自己了。


    总是给裴川添麻烦。


    他的情绪波动过大,又一直在哭,晚上又发了低烧。


    裴川在他身边,沉着脸给他擦拭着手,与此同时他的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苏墨打来的。


    他的声音很严肃又带着焦急:“苏遇不见了!”


    原来苏遇从上次回去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整天都哭,总是做噩梦。


    苏墨无奈只能停下手中的工作整日整日陪着他,哄着他,但收效甚微。


    苏墨自己就是医生,明白苏遇现在这样是因为曾经有过很严重的精神创伤导致的应激反应。


    昨天苏墨因为工作迫不得已离开了家,那天晚上下了大雨,等他凌晨回到家的时候就被保姆告知在哪里都找不到苏遇。


    他找了一圈,最终看到了二楼储物间的窗口被打碎了,上面还沾着血迹,旁边丢着苏墨给他带的手环。


    苏墨第一时间就去派人搜索,但苏遇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完全找不到。


    这让苏墨心里不妙的预感更加浓烈。


    苏遇是从贺经年那里逃出来的实验体。


    绝对不能让他被贺经年找到。


    不然苏遇绝对活不了。


    裴川牵着盛洋的手,声音很沉:“你别急,他不会有事的,我现在也派人去找。”


    偌大的A市,处处都有监控,以苏墨的能力到现在还找不到人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第一,是苏遇找到了犄角旮旯的地方躲了起来或者被别人送进了医院。


    第二,就是被贺经年抓起来了。


    如果是第二个,那情况就很糟糕了。


    *


    苏遇是被渴醒的。


    他睁开眼,只能看到昏暗的房间。


    他微微侧眸打量,发现这个地方他完全不认识。


    “醒了?”


    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响起,让苏遇浑身都僵住了。


    他明明心里愤恨到了极点,但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是对那个人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我还以为你当年就死了呢。”


    贺经年带着黑色的皮质手套,单手掐住了苏遇的脸颊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苏遇牙齿都在打颤,但杏眼里满是对贺经年的憎恨:“该死的是你。”


    贺经年微微挑眉:“呦,智商恢复正常了?”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遇的身体,笑了笑:“苏墨把你养得还挺好。”


    一提到苏墨,苏遇整个人都挣扎了起来,声音嘶哑:“你想干什么?”


    “看来感情还挺深。”


    贺经年说,“苏墨把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留着这么多年,我竟然都不知道,看来对你的重视程度不一般啊。你说是吧,011。”


    提到这个代号,让苏遇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逆流。


    这是他在实验室里的代号,011。


    他是第十一个实验体。


    苏遇强装冷静地问:“你想多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贺经年微微歪头:“哦?是吗?”


    他垂眸看着苏遇那伤痕累累的腺体,目光带着侵略性:“伤口都跟以前一样,看来真的没碰过你。”


    苏遇稍稍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的心又被狠狠提了起来。


    贺经年轻轻笑了,那双眼里透露着探究的意味:“苏墨那种花花公子竟然会不碰你,真有意思。”


    苏遇彻底慌了:“你想对他做什么?”


    贺经年语气淡淡:“不做什么,只是想让那些不听话的老鼠乖一点罢了。”


    他摸了摸苏遇光洁的小脸:“你一直都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丝毫的留恋。


    苏遇惊惧不已。


    他恢复了记忆。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他原本是留守儿童,在一天夜里,贺经年来到了他破旧不堪的家,给了他爷爷一笔不菲的钱,爷爷就把他送上了车。


    自此之后,他有了自己的名字——011


    他就被关在一个空白的,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外面常常传来惨叫声,他很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那个房间里待了多久,可能几个星期,也可能是几个月,每天都有不同的药丸和饭菜喂到他的嘴里,逼迫着让他吞下。


    直到某天他因为过于早熟,提前分化了。


    那天他被易感期折磨得狠狠用头撞墙,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人进来告诉他可以提前出去了。


    等他终于能出去的时候,刚刚把脚踏出去,就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苏遇低下头猝不及防跟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对上了视线,他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被人押着上了手术台,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面容很冷漠的青年,手里拿着刀看向他。


    苏遇被吓傻了,那个青年身后还关押着其他人,他们痛斥道:“你这个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


    青年没有说话,给苏遇注射了麻醉剂后,苏遇就这么顶着易感期,眼睁睁地看着手术刀划开了他的腺体。


    那是他的第一次改造。


    之后还有不同的手术,一次又一次,甚至到后面连麻药都不打。


    实验室里只能听到苏遇的惨叫声。


    在那之后,苏遇成为了一个残缺的Omega,身体的各项排异反应让他痛不欲生。


    而贺经年也常常来实验室观测情况,苏遇恨死他了,三番两次想杀了贺经年都被他轻而易举地识破。


    在他的腺体改造最终完成的那天,贺经年看着他,眼睛明明在笑,但却没有一丝笑意:“想跑是吗?”


    “可以,”


    他说,“我成全你。”


    苏遇走的那天,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里面其他人,最终上了车。


    他是第一个在清醒的时刻被贺经年允许离开的,苏遇心里很清楚,一切都不止这么简单。


    果然,当他被蒙上黑色的眼罩,带进一个充斥着香水味的地方,他就知道不妙。


    那里面发生的一切是苏遇这辈子的阴影。


    他性子倔,不论被打多少遍都不妥协,到最后里面的人实在没办法了,苏遇听到他说:“能活着都这么不听话,干脆”


    那天之后,苏遇就连带着另一个Omega被送上了车。


    那个Omega脸上满是伤痕,他看着苏遇,问:“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往哪里吗?”


    苏遇摇了摇头。


    Omega弯了弯眉眼:“能让我们四分五裂的地方。”


    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擦拭干净的血渍,假装头疼般靠在了苏遇的肩上,悄声问:“想跑吗?”


    苏遇身体一僵,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那个本来虚弱不堪的Omega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竟然直接踹开了一侧的保镖打开了门,把苏遇推了下去,厉声道:“跑!”


    苏遇腿上被摔得全是伤口,他慌乱地看着那个Omega用身体死死挡住了车门,大雨瓢泼,他用嘶哑地嗓音说:“快走!”


    那些保镖立马从另一侧下来,苏遇本能地跑了起来。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大山里,到处都是树木和荆棘,锋利的树枝抽打着他的皮肤,身后训练有素的保镖穷追不舍。


    苏遇一个不慎直接踩空掉下了一处断崖,在那之后他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只记得他迷迷糊糊中闻到了一股很好闻很干净的气味还有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是苏墨。


    另一边,苏墨找人都找得快疯了。


    哪里都没有苏遇的身影。


    裴川那边也一无所获并且盛洋高烧不断,他没办法离开。


    贺经年的只手遮天的能力在此刻直接明了,哪怕是裴家和苏家都没有办法抵抗他。


    贺经年如今的举动就是在暗示着让苏墨乖乖听话,如同当年威胁裴川一般。


    裴川的脸色很冷,他单手转动着那枚盛洋给他买的戒指,眼神幽暗。


    他最恨人威胁。


    ——


    温知秋看着正靠着他玩手机的弟弟,淡淡侧开了眸子。


    他看到贺经年走下了楼梯,脸上的表情并不愉悦。


    “小辞,松开一下。”


    他从温辞的身上抽出手来,走向了贺经年。


    “你昨晚抓进来的那个人是谁?”


    他问。


    贺经年转了转手腕,似笑非笑地说:“你认识的,011。”


    闻言,温知秋的眉头紧紧皱了皱。


    “你也很好奇吧,为什么他还能活着。”


    贺经年的声音如春风般和煦:“当初那群人可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他已经死了的。”


    他勾了勾唇,眼神幽暗地深不见底:“原来我手底下就已经有了这么多会欺上瞒下的老鼠了。”


    对于他的这个形容,温知秋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贺经年向来都是如此,高傲、自负、平等的看不起任何人。


    贺经年说:“不过我一时半会儿不会弄死他。”


    他侧头对保镖说:“看好他。”


    黑壮的保镖毕恭毕敬道:“是!”


    温知秋看了看那个房间严密的看守,知道自己肯定是进不去了。


    晚上,温辞缠着要他抱着才肯睡。


    温辞还保留着小时候的习惯,睡觉粘人。


    他告诉温知秋,曾经那个把他抱走的人是一个很好的企业家,对他也很好,只是后面他病逝了,温辞就被他的大儿子赶了出来,刚出来没多久,就被贺经年找到了。


    几乎没有吃一点苦。


    温知秋看着温辞的睡颜。


    乖巧、听话,的确是他印象中的弟弟。


    但是


    他摸了摸温辞的头发,那里没有一个旋和疤痕。


    温辞小时候虽然有温知秋护着,但还是会被他那个畜生父亲揍。


    那天就是他们所谓的父亲,用啤酒瓶摔在了温辞的头上。


    在那之后,那道伤疤就一直跟随着温辞。


    温知秋神色淡淡,他看着窗外的大雪,夹杂着电闪雷鸣。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预兆着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56章 相认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老实点?……


    盛洋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嗓子又干又疼, 他下意识寻找起了裴川,但房间里空无一人。


    盛洋心里很是失落。


    难道又去公司了吗?


    他现在很想很想裴川能陪在自己身边。


    在盛洋失落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阳台外。


    裴川穿着休闲的针织衫背对着他正在打电话。


    盛洋忽然就松了一口气,他歪头枕在松软的枕头上看着他。


    对他来说, 只要看着裴川的背影, 他就能够很安心了。


    裴川的神情很是阴鸷,面对电话那头的犹疑, 他语气很轻又带着不容置喙:“按照我说的来。”


    等他挂断了电话转过身, 就跟盛洋对视上了。


    盛洋:O.O


    裴川一秒切换了表情,缓缓走向盛洋, 声音温柔:“现在还难不难受?”


    盛洋眨巴着漂亮的桃花眼,不自觉在他的掌心蹭了蹭,跟小狗似的:“不难受了。”


    裴川盯着他干燥到起皮的嘴唇,缓缓扶起了盛洋,把温水递到了他唇边。


    盛洋靠在他的怀里,乖乖把水喝了。


    原本干疼的嗓子也在此刻恢复了不少。


    盛洋抬头对裴川说:“哥哥, 你要是公司忙的话可以先不用管我的。”


    裴川垂眸看着他:“真的吗?”


    盛洋心里泛着酸, 点了点头:“真的。”


    裴川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倒是宁愿盛洋可以自私一点,而不是什么时候都在为别人着想。


    乖到好像没有任何底线。


    他宁愿盛洋此刻能攥着他的领子, 告诉他不许去任何地方, 只能留在他身边。


    “可是我不想。”


    他说, “我要在家陪你。”


    盛洋被他一句话弄得不上不下的,他小声提醒:“你是公司的总裁。”


    “嗯。”


    裴川问, “所以呢?”


    盛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对啊,所以呢?


    “如果当总裁连陪你的时间都没有,那也太失败了。”


    裴川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盛洋很不赞同:“你一点都不失败。”


    “在我心里, 你一直都很厉害。”


    所有人都知道一中霸榜年一的人是盛洋,殊不知很多年前,那里贴满了裴川的照片,别人根本就没有机会上场。


    对于盛洋来说,他只是一直在追寻裴川的脚步罢了。


    裴川紧紧抱住他,简直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才给他送了这样一个宝贝。


    “洋洋,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他主动道歉。


    盛洋身体一僵,木讷地嗯了一声。


    “但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裴川双手扶着他的肩,眼神幽暗:“不要怕,也不要逃跑,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他实在太清楚盛洋的性格,所以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盛洋眼里带着泪,点了点头,他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摸了摸裴川这几天因为疏于打理而长出了胡渣的脸:“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如果到时候真的没有办法,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盛洋哽咽着说,“如果以后遇到了其他合适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川彻彻底底堵在了喉咙里。


    “不可能。”


    裴川哑着嗓子说,“盛洋你听好了,我裴川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其他人我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就算到时候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他也不会让盛洋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


    盛洋没有再说话,而是流着泪,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现在已经有人选了。”


    裴川跟他说,“只是那个人技术不成熟,现在还在精进。”


    盛洋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问:“真的吗?”


    裴川被他这么表情戳得心很疼,他坚定地点了点头:“真的。”


    “再给我3天,3天后我带他来见你,好不好?”


    裴川说,“这次没有骗你。”


    盛洋本来心里很不安,可是现在他发现裴川仿佛比自己还要害怕千倍万倍。


    他抬手理了理裴川的头发,点了点头:“好。”


    *


    贺经年这些天春风得意,这种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中的感觉让他心情十分美妙。


    他刚走到实验室门口,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透露着慌张:“贺总,警察来了。”


    贺经年不甚在意,这些年不是没人发现过据点,这些对他来说稀松平常,他心里毫无波澜:“转移阵地,让前面的人掩饰一下。”


    “好的贺——”


    那边的人话还没说完,贺经年就听到了警察的声音:“都别动,蹲下,双手抱头!”


    贺经年挂断了电话,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


    他很清楚,那些人不敢把他供出来,当地的人会帮他掩饰,把消息压下去。


    反正这种事情到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


    没人敢跟贺家硬碰硬。


    他把手机设置了静音,打开了那扇极为隐蔽的门。


    温辞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已经绝食很多天了。


    四天前,贺经年把温知秋和假温辞相拥的照片放在他面前,笑着说:“你看,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你存在的人也抛弃你了。”


    那张照片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温辞气得扬手想给贺经年一巴掌却被人反手掐住了喉咙。


    “你们这些家伙,怎么总是学不乖。”


    贺经年语气冷淡极了。


    “温辞,你现在强撑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问,“清醒一点,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记得你的存在了,如果你能乖点,我或许会对你好。”


    他绅士般松开了手,理了理温辞的脸颊:“另外,你知道吗?我的另一个下属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核心技术,温知秋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空间了。”


    闻言,温辞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逆流,身体如坠冰窖:“你想干什么?”


    “不做什么。”


    贺经年说,“不听话的狗自然是要慢慢惩罚的。”


    他侧眸看着温辞,手轻轻搭在了他脆弱的腺体上,温辞心中警铃大作。


    瞧见他的表情,贺经年哼笑了一声:“一点都不好玩。”


    他怜悯似地丢了几管营养液后整理了自己的衣角,缓缓走出了实验室的大门。


    再次将温辞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他刚准备回公司,打开手机时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未接电话。


    贺经年这时心里才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立马给其中的一个实验基地打电话,却发现完全没有接通,他马上换了另一个,也还是如此。


    贺经年打开微信,发现他的手下在十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暗号,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意思是彻底暴露了。


    操!


    贺经年在心里痛骂,那个地方不是被他收买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警察?


    到底是谁泄露了风声?


    在那之后,贺经年收到了源源不断的消息,他在国内布下的所有实验点竟然大部分都被找到了,现在大批的警方正在前往那个地方。


    他惊惧不已,这怎么可能?


    但很快,他就立马意识到这是谁的手笔。


    在A市,只有一个人敢跟他对着干。


    他咬牙切齿道:“裴川。”


    贺氏在A市横行霸道数十载,没有人敢干涉他们的事情。


    年幼时,贺经年一直都是被追捧的对象,他做什么都是第一名,周围的人都忌惮他、费尽心思讨好他。


    除了裴川。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裴川时,他穿着简约的校服,单手提着书包,淡淡瞥了他一眼后就跟他擦肩而过。


    那个眼神让贺经年非常非常不爽,因为别人看向他的时候都带着敬仰和恭敬,偏偏那个人是不在意,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紧接着贺经年就得知自己这次只考了年级第二,而第一就是刚刚那个很嚣张的男生。


    在那之后,他就暗暗跟裴川成了死对头,可是他怎么都比不过裴川,明里暗里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法想打压裴川,甚至在裴川中考的那天故意找车撞他,想让他一死了之。


    但裴川偏偏还是活了下来,并且在考试结束后找到了他,抓着他的头发狠狠砸在了墙上,贺经年没有受过苦的皮肤被摩擦得红肿破皮,裴川声音很冷:“幼稚的事情做完了吗?”


    “谁幼稚了?”贺经年恼怒道,“你是不是作弊了,凭什么比我好?”


    他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他家才是能决定那些小企业生死的,为什么那些人在自己面前总是虚伪的讨好,而在裴川面前他们会带着真心的笑意主动跟裴川打招呼,会邀请他去打球,会邀请他一起去吃饭。


    凭什么。


    裴川冷冷一笑,又把他的衣领扯着,压在地上。


    贺经年的脸紧紧贴在地面上,上面满是细碎的石子,毫无尊严。


    “我警告你,”裴川说,“再搞这些小动作,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那是贺经年最屈辱的一天。


    从那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地报复裴川,可他却发现不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比过裴川。


    他慢慢的,对裴川产生了惧怕。


    他很清楚,绝对不能让他长大,不然以后贺家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在得知裴川被驱逐到国外的时候,他快意极了,立马派人去国外寻找裴川。


    找到就打死。


    “”


    贺经年从回忆中抽出思绪。


    他早就猜到了裴川可能在背地里调查他,但是他没有料到裴川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毕竟距离他回国,也才大半年。


    但这实在是太突然了,贺经年猜测,可能跟011有关。


    他露出森白的牙齿:“好啊。”


    想毁掉我?


    那我就先毁掉你们最珍视的东西。


    他刚刚回到别墅,温知秋就注意到他的气场非常不对,贺经年几乎是带着杀意地冲上了二楼。


    温知秋心里猛然一跳,他下意识站了起来跟上了贺经年的步伐。


    结果就看到贺经年用力踹开了门,走上前狠狠掐住了苏遇的脖子:“你那个情人真是好样的,现在敢来威胁我了?”


    苏遇被掐得喘不上来气,几乎要昏死过去。


    温知秋立马上前阻拦,狠狠推开了贺经年,厉声道:“你疯了?”


    贺经年恨极了,他目光凌厉地看着温知秋,十分恼怒地扇了他一耳光:“有你说话的份吗?”


    门外的温辞小声地喊了一声:“哥”


    贺经年瞥了他一眼:“098,别装了。”


    门外的少年原本脸上还带着怯意,下一秒就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贺经年身边。


    温知秋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很快他瞪大了眼睛,好像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


    贺经年很是舒心地笑了,至少这件事还在他的掌控中。


    “你也真是个蠢货,自己弟弟都认不出来。”


    温知秋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几天他用心对待的弟弟,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098。


    098的眼睛里早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了,他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


    温知秋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他捏紧了拳头:“温辞呢?”


    贺经年说:“当然在我这里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诱惑:“想见他吗?”


    温知秋语气夹枪带棒:“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贺经年面无表情,垂眸看着他:“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温知秋不卑不亢地直视他:“你别忘了,核心技术我还没有全盘托出。”


    说到这个,贺经年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小徒弟池恙他已经全都学会了。”


    “斯坦福医学院破格录取的学生,脑袋果然是好使。”


    他感慨着说,“温知秋,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他看到温知秋眼里闪过的种种情绪,心情很好。


    “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见你的弟弟?”


    贺经年轻声问,“只不过可能要付出一点代价呢。”


    温知秋那双眼睛里满是屈辱,贺经年可以轻而易举地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的挣扎。


    良久,温知秋还是放软了声音:“求求你。”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清丽倔强的美人用这种语气和神态发出的请求。


    贺经年看着他,语气很是感慨:“这么多年,这是你第一次对我服软。”


    “但是很可惜,”他说,“你还是要用东西来交换的。”


    他起身,对098说:“你去挑断他的手筋。”


    这样既能让温知秋付出代价,而且也可以让他再也没有任何办法给盛洋做手术了。


    既然他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裴川也别想好过。


    098毕恭毕敬地说:“是,贺总。”


    温知秋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牙齿不断打着冷颤,双手下意识放在了身后,但却被098硬生生拽了出来。


    他顶着那张与温辞极其相同的脸,拿出了雪白的刀,他看着温知秋,这个人这些天对他特别好,虽然只有短短三天,但他却久违地感受到了属于哥哥的温暖。


    “抱歉。”


    他低声说着,将刀片割向了温知秋的手腕。


    温知秋几乎是要被疼昏过去。


    他的手彻底失去了任何活动的可能,温知秋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温辞,在哪里。”


    贺经年简直要感慨他顽强的生命力了,他感慨着说:“真可怜。”


    “在你死前,就勉强帮你完成最后一个愿望吧。”


    他让人押着温知秋走向门外,并且对098说:“里面的那个家伙也处理了,记得拍照。”


    098毕恭毕敬道:“好的,贺总。”


    温知秋就这么被贺经年带到了他曾经常常做实验的基地。


    他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想知道你弟弟在哪里吗?”


    贺经年轻声说,“那我告诉你,他这么些年,都在你实验室的隔壁,通过监控看着你所做的一举一动。”


    他问:“你还记不记得第54个实验体,那个脸被蒙起来的小Alpha?”


    温知秋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很荒谬,荒谬到让他不敢面对的事实。


    贺经年声音如同恶魔降临:“那就是你亲爱的弟弟。”


    “恭喜你,把你的弟弟改造成了Omega,开心吗?”


    温知秋再也无法克制,他用头狠狠撞向了贺经年:“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贺经年额角猛猛一跳,他掐着温知秋的脖子把他扯到了温辞所在的房间。


    温知秋瘫软在地上,很狼狈地跟温辞对视上了。


    他一时间已经不知道如何说话了。


    他的弟弟手腕和脚踝都带着锁链,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温辞也就这么呆呆地跟他对视。


    过了很久,温辞才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哥!”


    他努力想挣脱手链的束缚,但无济于事,只能看着温知秋的脸色逐渐惨白,血越流越多。


    贺经年心里难得快意。


    这一幕,他期待了好久。


    他拨通了电话:“池恙。”


    对面的人声音很是恭敬:“经年哥。”


    “过来一下实验室。”


    他沉沉笑着说。


    池恙那边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一下:“好。”


    温知秋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狼狈过,他抬眼看着温辞,小声地说:“对不起”


    温辞手腕都被磨破了,却无法触碰到他:“哥,你别闭眼,哥!”


    温知秋也很想这么做,多看看温辞,可是他本身就有凝血功能障碍,现在手腕上的血还在汩汩流着,到最后实在没有一点力气了。


    等池恙来到这里的时候,猝不及防看到了地上快要没气的温知秋。


    他的双眼猛然瞪大,贺经年还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得意洋洋地说:“池恙,把他当做你的第二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脸就被池恙狠狠打偏到了一边。


    力道大到让贺经年懵了一秒,他不可置信地回头。


    池恙红着眼又给了他一拳,他的脸上是贺经年从未见过的冷峻,还带着浓浓的杀意。


    贺经年这时也终于转过来弯了,他语气很轻:“你也要背叛我?”


    池恙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温和卑微的笑意,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已经变了,他冷冷道:“我可从来没有站在你这边过。”


    贺经年彻底被气笑了,他点了点头:“好啊……”


    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换来了两只不忠心的狗。


    温知秋已经没了意识,血流了一地,池恙把他抱了起来转身就想走,但贺经年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他立马拨打了电话想派门口守卫的保镖来,竟然无人回应。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门口传来的,低沉、缓慢的脚步声。


    贺经年转头望去,裴川正眉眼冷峻地望着他,那双看向他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无机物。


    池恙抱着温知秋,对着裴川点了点头随后直接离开。


    贺经年喉结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了一下,他嘲弄地一笑:“这些都是你计划好的吧?”


    裴川转了转手上的戒指,没什么情绪地说:“现在才感到意外吗?”


    他一步一步走向了贺经年,抬头掐着他的脖子让贺经年的头猛地砸在墙上发出巨响,血液顺着贺经年的额头流下,这是跟当年一样耻辱的动作。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老实点?”


    裴川面无表情地说,“忍了你这么久,真当自己能只手遮天了?”


    第57章 老婆 老公


    贺经年当了二十多年的天之骄子, 光鲜亮丽、无拘无束惯了,那能忍受被人用这样一个屈辱的姿势质问?


    他也不是吃素的,趁着裴川不注意一拳就挥了出去,裴川微微侧头便轻易躲过, 下一秒贺经年就被狠狠踹着胸口, 飞到几米远的置物架上,上面的瓶瓶罐罐掉落下来, 瞬间摔成粉碎!


    贺经年的手掌就这么放在玻璃渣上, 鲜血直流却好像感知不到痛。


    他用袖子抹去了眼角的血迹,一语中的:“盛洋的预产期快到了吧?”


    他注意到, 裴川本来古井无波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了,本来郁闷无比的心情在此刻骤然舒畅了很多。


    “池恙。”


    他咬着这两个字,“原来他也是你的人,在我身边蛰伏这么久,也是辛苦他了。”


    “不过他有没有告诉你,以他的技术还不足以支撑他独立完成这门手术, 唯一可以做的人已经被我挑断手筋, 再也没有任何恢复的可能了。”


    贺经年很痛快地笑了起来, “裴川,你到最后终究还是会一无所有。”


    “当年你保不住你母亲, 现在你也保不住盛洋, 你跟十二年前一样可怜。”


    裴川冷着脸上前, 一拳打中了贺经年的鼻梁,他被打得一时没缓过来神下一拳又重重落下。


    最后还是姗姗来迟的警察把他拉开, 贺经年脸上已经没一处好肉。


    他被人拽起来的时候,还对裴川一笑,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他在说, 等我出来,我不会放过你。


    裴川站在原地,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等警察开始封锁现场后,他才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急着回医院,而是先在家里洗了个澡,把那浑身的血迹和贺经年可能故意沾染上去的信息素洗掉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恢复到在盛洋面前那副邻家好哥哥的模样后驱车赶往医院。


    医院一楼人满为患,警察都在维护秩序,还有家属在哭丧。


    裴川瞥开了眼,走进了一间病房。


    温知秋就在里面静静地躺着,他的双手几乎已经废了,整个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


    温辞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长时间遭受凌虐,导致重度营养不良,整个人骨瘦如柴,在床上盖着被子不仔细看都看不出那里躺了个人。


    “裴川哥。”


    池恙,不,现在应该叫他程之南。


    程家的小少爷,多年前在美国留学时与裴川相识,两人意气相投,早早策划了这次推翻贺经年的计划。


    此刻的他身形挺拔,目光凛凛,丝毫没有先前在贺经年面前那股子懦弱温和的气质。


    裴川眼神示意了一眼温知秋那边,程之南微微皱眉,摇了摇头:“医生说他的手几乎没有可能好起来,日后顶多拿一些很轻的东西。”


    这个结果已经是目前为止最好的结果了,按理来说温知秋的双手不应该还能接上,偏偏那个098的下手并不重,好像在故意控制着力度一般。


    “警方那边我先拖着,他手上有那些技术,如果他愿意全盘托出,还可以缓个几个月。”


    裴川说,“但后面……”


    程之南:“我知道的,裴川哥。”


    说到底温知秋并不无辜,手上沾满了很多鲜血,不判死刑难以平息众怒。


    裴川也不多说,他没有询问程之南关于手术有几分把握,而是点了点头:“你这段时间也很累了,注意休息。”


    程之南喊住了他:“裴川哥。”


    他眉头紧锁:“那批人不会那么轻易把贺经年供出来的,而且贺经年自己也有人脉,估计没过多久就会找一个替罪羊,无罪释放了。”


    这也是裴川一直以来不行动的原因。


    哪怕他手上有着贺经年最大的把柄,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去指控他。


    程之南也好,温知秋也好,所有的监控设备都在贺经年的掌控之下,并且在实验室里他们的手机设备无法进行正常的使用。


    所以只要贺经年矢口否认,那他们的指控最终都会变成苍白无力的辩驳。


    但当时苏遇遇到危险,他们不得不采取行动。


    想到苏遇……


    裴川并没有提到后续可能发生的事,只是温声让程之南好好休息。


    他走出病房后就给苏墨打了电话。


    “苏遇怎么样了?”他问。


    苏墨那边语气很是疲惫:“没事,就是精神很差,刚刚哄好吃了药睡下了。”


    据苏墨的话,当时他带人赶到别墅,刚刚开门就看到苏遇双眼紧闭,浑身都是伤,一旁还有个年纪不大的男孩手里拿着沾着血的刀。


    苏墨第一时间还以为血是苏遇的,他几乎是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狠狠掐住了那个男孩的脖子,没几秒,他就双眼翻白昏死了过去。


    苏墨赶紧把苏遇抱在怀里,让司机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医院。


    到了之后医生反复诊断后才说,他只是受了刺激,身上都是很小的伤口,那些血也不是他的。


    在那之后苏墨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这是他少有的失态。


    苏遇在他身边待了好几年,苏墨几乎没让他吃过苦,虽然嘴上总是不饶人,但苏遇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力去满足他的愿望。


    可现在苏遇一夜之间成了这样,苏墨会失去理智也正常。


    得知苏遇没事后,裴川也不打扰他们,简单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一个很隐蔽的电梯刷卡进了顶楼的VIP病房。


    这里跟楼下完全不同,幽静到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盛洋并不知道在他熟睡的这段期间A市发生了怎样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整个人还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他现在喜欢侧着睡,能让肚子不那么压迫到自己,身下还放着裴川的衬衫,这是Alpha无意识间的筑巢行为。


    这些天他的心情不太好,也可能是裴川没有在身边,盛洋眉头都微微皱着,好像很不安。


    裴川走到他身边坐下,那双幽暗的眸子不断在盛洋的身上扫过,像是在观察自己的领地。


    他注意到盛洋的肚皮突然突出了一个很小很小的鼓包,过了十几秒,鼓包又消了下去,另一边又鼓了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这是他和盛洋的孩子。


    裴川到现在都对自己要当父亲这件事十分恍惚。


    他俯身轻声对盛洋肚子里的孩子说:“别闹他。”


    很神奇的是,那个崽好像真的能听到他的话一般一动不动了,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裴川却觉得小崽子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裴川心里一动,跟被人轻轻挠了一下般痒。


    他有预感,这个孩子会跟他的Alpha父亲一样聪慧乖巧。


    裴川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要做一位父亲了。


    裴川轻轻抚摸着刚刚孩子突出来的地方,眉眼很是温柔:“爸爸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指腹那里突然动了一下,好像是肚子里的孩子在跟他击掌一般。


    裴川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他转过身垂眸看着正在熟睡的盛洋,缓缓移到了他身边,把人往怀里揽了揽。


    盛洋下意识的把头贴在了他的胸口,这是一个很依赖的动作。


    他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一直小声嘀咕着:“我不要”


    裴川凑近了才发现盛洋是在说:“我不要我不喜欢他”


    “我不要订婚”


    原来是梦到了当初盛家逼迫他订婚时的场景了吗?


    裴川抬手撩了撩盛洋黑色柔软的发丝,想到了当初他们初见时盛洋对他说过的话,心里满是悔恨。


    当初盛洋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接近他的呢?


    又是怎么在知道他瞧不起自己的情况下还不怨恨的呢?


    裴川觉得自己跟世界上最笨的人谈了恋爱。


    “不订婚。”


    他对盛洋说,“你这辈子只能跟裴川绑在一起。”


    他们兜兜转转十几年,盛洋初心未改,裴川也从未对任何人动过一点心,现在想来他们可能就是为了等到对方。


    所幸盛洋等到了。


    裴川的话可能真的被睡梦中的盛洋听到了,他安静了下来,手乖乖搭在了裴川的手臂上。


    盛洋是在裴川热乎乎的怀里醒来的。


    裴川应该是刚刚洗过澡,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清香,他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神情慵懒地抱着盛洋,另一只手在处理文件。


    盛洋睁着眼睛,没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跟别人聊天。


    裴川的回复永远都是非常简洁的嗯、好、知道。


    跟和他聊天时截然不同。


    裴川手机上的消息很多,盛洋注意到自己好像是裴川的唯一一个置顶,备注是【宝贝】


    他还没来得及看完,就又有一条消息蹦出来了,是一个叫杨明的人发来的消息。


    杨明:“老裴,快过年了要不要咱哥几个聚一聚?”


    这个杨明盛洋认识,是裴川以前的好友,人很好,经常请他吃雪糕,他有几次去高年级想找裴川还是杨明帮他叫的。


    裴川修长的手指飞速点击着屏幕:“不了,陪老婆。”


    杨明:“……”


    杨明:“老裴,虽然现在你是我高攀不起的裴氏总裁,但不代表我没有脾气和尊严!”


    盛洋听到裴川很轻地笑了一声,他回复道:“洋洋快生了,离不开人,下次。”


    杨明这时才又发了语音过来,裴川担心把盛洋吵醒直接转文字了:“行吧。兄弟我现在真的有点感慨,你跟盛洋也真是难得,我当年都没想到你俩会凑到一块。当初啥也没说就消失不见给我们吓得以为你被拐卖到缅甸了,你是不知道,那几个月盛洋总是从咱班门口走过,那小眼神都快望眼欲穿了也没能把你等回来,现在你俩这样也挺好的。我这有个单子先忙,咱有机会再聚啊。”


    对话结束后,盛洋注意到裴川的手指一直停在杨明说他故意在高年级班级门口溜达那里。


    过了很久,他只觉得腰身紧了紧,是裴川又把他往怀里抱了抱。


    他感受到了裴川的手缓缓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动作很温柔,盛洋被摸得很舒服。


    裴川很熟练地打开了备忘录。


    这时盛洋才发现,裴川竟然一直都在记录他的身体变化以及不同阶段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一直以为裴川不在意这些的。


    裴川只觉得手臂的温度好像越来越烫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盛洋有发烧了,低下头一看才发现盛洋睁着眼睛,脸有点红地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裴川大脑宕机了一下,立马关掉了手机,声音是少见的心虚:“什么时候醒的?”


    盛洋雪白的面颊一片绯红,很小声地说:“你说陪……老婆的时候。”


    裴川也很微妙的沉默了片刻,他咳了咳,耳朵很红:“又没说错。”


    既然被戳穿裴川也不打算装了。


    他贴在盛洋耳边,嗓音还带着点性感的沙哑:“老婆。”


    耳朵那侧温度骤然飙升,盛洋逃避性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遍说出来的时候裴川还有点难以开口,但是第二次就很流畅了。


    他偏头亲了亲盛洋的耳朵,又喊了一遍:“老婆。”


    盛洋羞到说不出一句话,干脆装死不回应。


    但裴川完全不打算放过他,语气甚至比带了点委屈:“老婆,怎么不理我?”


    他轻轻攥住了盛洋的手,跟被人丢掉的大狗似的:“前天刚跟我求婚,今天就要始乱终弃了吗?”


    他说着还故意咬上了少年白皙敏感的后颈。


    盛洋被他闹得受不住,无奈睁开了那双因为羞怯而泛着水的眸子:“我没有……”


    欺负盛洋实在是太好玩了。


    裴川低低笑了:“想始乱终弃也不行了。”


    他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


    他耍无赖的样子简直炉火纯青,根本没有平时的半分稳重成熟,说现在的他是三岁小孩也不为过。


    盛洋看着裴川,他那张清俊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恍惚间盛洋好像又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当初的裴川也是这么笑着走进他的世界的。


    十几年过去了,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盛洋思索片刻,抬头轻轻碰了碰裴川的唇,很生涩地喊:“老公。”


    “”


    这下轮到裴川愣住了。


    他们俩贴得很近,盛洋几乎是瞬间感受到裴川那处的变化。


    抵得他生疼。


    盛洋下意识想躲,却被裴川攥住了手腕,他眼神很暗:“再喊一次。”


    盛洋忍着羞涩,又很乖很软地喊了一句:“老公。”


    裴川庆幸自己早就锁上了门,他捏着盛洋的下巴吻了下去,紧接着就是盛洋的脖子、锁骨和胸口。


    盛洋原本穿得好好的睡衣此刻扣子全散了,露出了圆润白皙的肩头,在他以为裴川要再进一步时,他却松开了嘴,起身就要下床去厕所。


    盛洋下意识抓住了裴川的手腕。


    裴川身形顿了一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要保持理智:“洋洋,你是在邀请我吗?”


    盛洋抓着他的衣袖,鼓起勇气说:“我……可以帮你。”


    裴川的目光落在他那张漂亮又带着懵懂的脸上,盛洋总是能用最纯洁的表情说出最勾人的话。


    他克制地倾身吻了吻他的唇:“先欠着,以后我会讨回来的。”


    裴川说着缓缓抽出了手,不久之后卫生间就传来了细细的响动,男人努力压抑着的声音就钻进了盛洋的耳朵里。


    听得他也有几分热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盛洋干脆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刚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已经爆了的消息,等盛洋看完,诧异得瞪大了眼睛。


    贺氏私底下竟然在做活体实验以及各种黑暗的交易并且在全国各个地点都有实验室。


    他在市面上所宣传的Alpha怀孕生子技术、腺体更换技术,竟然全都是用活生生的人实验出来的。


    这则新闻今天下午刚刚被曝出来,现在全网都在讨伐贺氏,而贺经年此刻也正在被约谈,贺氏的股票全面崩盘,短短一个下午不少企业就濒临破产。


    活体实验……


    盛洋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事情或许早就已经消失在上个世纪了。


    一想到当初如果没有裴川,如果他没有那么叛逆,乖乖听从了盛权的安排,会不会他现在也是这个活体实验中的一个了?


    这也是盛洋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贺经年的可怕,他完全就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


    裴川出来的时候,发现盛洋的表情并不太好,小脸雪白。


    他走了过去,轻轻握住了盛洋的手:“怎么了?”


    盛洋抬头看着他,直言道:“哥哥,贺经年那件事是你做的吗?”


    裴川并不意外盛洋会知道这些,他很干脆地承认:“是我。”


    盛洋平日里喜欢看一些纪录片,他很清楚要把这种危险的事情调查清楚,后面要付出多少努力。


    更遑论贺家这种能一手遮天,把黑的说成白的的家族了。


    可偏偏裴川做到了。


    盛洋的沉默让裴川以为他是害怕了。


    他把人推在床上,扣着盛洋的手腕,眼神幽深:“洋洋,我很早就告诉过你的,我不是什么好——”


    他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盛洋那双红红的眼睛。


    裴川刚刚还很强大的气焰在此刻被浇灭了,赶紧给盛洋擦眼泪:“怎么了?”


    难道是刚刚吓到盛洋了?


    盛洋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小声说:“哥哥,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


    裴川没有任何人的扶持,单枪匹马做到了这么难的事情,盛洋只觉得心疼。


    第58章 动怒 他还是第一次见盛洋生气


    两个人还没抱完, 门就被人敲响了。


    盛洋缩回了自己的手,乖乖躺回了床上。


    他看到裴川开门后,走进来了一位很年轻的医生。


    那位年轻的医生身形很挺拔,他从口袋里抽出手, 目光炯炯有神:“你好, 我是程之南,也是日后为你做手术的主刀医生。”


    盛洋呆了一秒, 他根本没想到裴川说的竟然是真的。


    他下意识往裴川那边看过去得到了裴川一个肯定的眼神。


    盛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不回答好像很没有礼貌, 于是他立马伸出了手,虚虚握了一下:“你好, 我是盛洋。”


    程之南早就对裴川这个放在心尖上的小Alpha略有耳闻,听说是盛家很不受待见的小儿子,性格软乎乎的。


    现在看来也的确是,很乖。


    出于职业习惯,他的目光先放在了盛洋的肚子上,对他说:“为了评估胎儿的状态, 先去做一个B超吧。”


    盛洋也早之前就了解过什么是B超, 听说可以直接看到宝宝长什么样。


    但这还是盛洋怀孕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做这个检测手术, 他不免有些紧张。


    毕竟他是Alpha,万一宝宝不好怎么办?


    像是感知到了盛洋的情绪一般, 裴川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声音很温和:


    “别担心。”


    “一切有我。”


    做B超的一切流程盛洋都很不熟悉, 一开始特别紧张,要拉着裴川的手才能勉强放下心来。


    他看到医生用一个仪器一直在他的肚子上滑来滑去。


    程之南面色凝重地看着屏幕, 过了很久才松了口气:“挺好的,孩子很健康。”


    盛洋高高悬着的心也在这一刻落地了,他歪了歪头, 提出了请求:“我能看一看吗?”


    程之南笑了:“当然可以了。”


    盛洋刚刚撑起胳膊肘想起身看就被裴川拦住了,他直接用手机拍了视频和照片拿给盛洋。


    盛洋躺在床上,抬手翻动着照片,只觉得很神奇。


    他跟裴川的宝宝竟然有这么大了耶。


    “哥哥。”


    盛洋观测许久得出了一个结论,“他长得好像你呀。”


    裴川看着屏幕上那一团五官模糊的小东西,眉梢微微一跳,也不知道盛洋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但他一出口,语气如沐春风:“我也这么感觉。”


    程之南偏过了头,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如果是以前的裴川,估计会冷冰冰地说一句瞎了就去治,现在……他看着裴川望向盛洋时那不自觉带着宠溺的眼神,跟昨天赶往贺经年实验室时那副冷漠狠厉的表情全然不同。


    只觉得不愧是一物降一物。


    因为看到了宝宝的全貌,让盛洋一整天都有点激动,平时不怎么爱玩手机的人此刻已经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个下午了,就那几段视频来来回回的看。


    他靠在裴川的怀里,闻着裴川身上好闻的檀香味,明明里面没有任何的信息素,可对盛洋却有很明显的安抚作用,只要跟裴川贴在一起他就会很安心。


    裴川也很耐心,他就安安静静陪着盛洋看了一遍又一遍。


    “哥哥,你说宝宝的第二性别会是什么呀?”


    盛洋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裴川思索片刻后反问:“洋洋希望他是什么?”


    盛洋不假思索地说:“Beta吧。”


    “我不希望他生下来也被信息素裹挟。”


    没有信息素的易感期实在是太难熬了。


    盛洋深有体会。


    他不希望他跟裴川的宝宝也会遭受这样的困扰。


    裴川自然是懂盛洋的想法,他垂眸吻了吻他的额头:“辛苦了。”


    盛洋还以为裴川是误会了他刚刚的意思,立马为自己辩解:“哥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他太清楚了,如果真的有能让B变O的手术,裴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可事实是这些并没有办法被改变,他们能做的只有接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裴川没有信息素,但盛洋每次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时都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裴川捏了捏他的脸:“我知道。”


    毕竟盛洋在他弄得最过分的时候,也只会软绵绵地让他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从认识到现在,盛洋从未对裴川说过以一句重话,两人甚至连吵架都没有。


    裴川摸了摸盛洋的肚子,语气柔和:“现在不担心了吧?”


    盛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一想到自己前段时间以为真的要死掉了,整天郁郁寡欢地掉眼泪,甚至怕被裴川看见还要一个人偷偷哭。


    现在想想真的好丢脸啊。


    他干脆红着耳朵不回答了。


    可是他还是听到了裴川很轻的笑声。


    *


    盛洋还是不太喜欢在医院,他待了没几天就想回家。


    裴川本是想让盛洋在这里待到生孩子,这样一旦有什么事医生也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哥哥我想回家。”


    盛洋眼巴巴看着他说。


    裴川停顿了一秒,很没有原则地点头答应:“嗯,回家。”


    等他收拾好行李,联系好司机后,就带着盛洋直接去了地下车库。


    现在的A市已经乱成一锅粥,医院到处都是从各地实验室抢救出来的实验体,贺氏的产业以及他的合作商都被称作杀人犯,贺氏的股价收到了严重的打击。


    裴川并不想让盛洋接触这些阴暗面。


    他只希望能一直这样干干净净的,那些低劣的东西让他来动手就好。


    外面寒风凛凛,但盛洋已经被裴川提前包裹成一颗粽子了,完全不用担心受冻。


    他坐在位置上,裴川一如既往地弯下腰为他换上鞋袜。


    就在这时,他听到停车场传来一阵尖锐的嘶喊声:“裴川!”


    盛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裴川的头就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砸到了头,扔这个东西的人力道肯定不轻,裴川的头直接狠狠磕在了车窗上。


    “哥哥!”


    盛洋失声喊了出来,一股怒气从他的胸口如同燃烧的火焰般冒出。


    他走了下来,裴川小声地说了一句没事。


    盛洋紧绷着小脸看向一旁,那边站着两个中年男女,那个女人披头散发红着眼眶,男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们是谁?”


    他皱着眉问。


    “我是他三婶!”


    女人咬牙切齿地说完,目光先是扫过了盛洋那张脸,最后落在了盛洋鼓起的肚子上,她气急败坏道:“一个神经病配一个怪胎,怪不得这么——啊!”


    她的脸颊迅速红肿了起来,男人立马上前护住了自己的妻子。


    这是裴川第一次这么明显的动怒,盛洋几乎在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裴川气场的变化。


    他担心裴川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小声喊:“哥哥。”


    裴川的理智稍微被唤回了一些,他沉声对盛洋说:“你先回车里。”


    盛洋怎么可能回去。


    这里有人在欺负他的宝贝呢。


    他很明确地拒绝了裴川:“我要陪着你,不能让你受欺负。”


    裴川暗中捏了捏他的手,低声说:“回家吧。”


    “回什么家?你这种人还有家可言吗?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骨子里还留着我们裴家的血,现在好了,知道贺氏发展得好就故意去找贺氏麻烦是吗?你知道你三叔这段时间生意有多难做吗?”


    女人不依不挠,她眼里满是泪水,对着盛洋说:“你以为他裴川是什么好东西?他只不过是为了孩子才把你留在身边,等你生了孩子没了利用价值,他就会把你丢掉,他这样的套路玩多了。我可告诉你,他小时候可是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疼的小男孩,出事的那天他自身都难保,也不忘去给那个小男孩儿带一碗牛肉面。你以为他把你当什么呢?他就是图你乖巧好拿捏罢了。”


    裴三婶品了品觉得力度还不够大,继续说:“你看你长得跟那小孩儿也有几分像,估计就是把你当影子呢,你倒还真的信了,傻傻的跟了他。”


    裴川的神色很深,还没等他动手,他就忽然发现裴家三婶和三叔的表情突然变了。


    两个人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转头看向盛洋。


    往日里乖巧温柔的青年此刻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眼神很冷地扫过了面前那两个所谓长辈身上:“说完了吗?”


    他们夫妻俩也只是普通的AO,完全没有想到盛洋看起来这么软乎的人,信息素居然会这么高阶,带来的压迫会这么强,让他们简直难以喘息。


    “自己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既然当初选择离开裴氏,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盛洋垂眸看着三婶,眼里满是嘲弄:“你们夫妻俩这么多年都在当裴氏的吸血鬼,四五十岁的人了到头来还要来欺负自己才二十岁出头的侄子,不羞愧吗?”


    三叔三婶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


    好像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侄子其实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罢了。


    “贺经年自己做错了事情,他就应该接受响应的惩罚,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盛洋放下最后的话,“刚刚的一切行车记录仪已经录下来了,我也对这一切的对话进行了录音,如果你们再要继续纠缠,那我们只能法院见了,裴川后续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也要负全责。”


    他说完就晃了晃裴川的手:“哥哥,我们走。”


    裴川这时才缓过神,听从了盛洋的话。


    只是开车时心不在焉的,他偷偷看着盛洋,发现他脸还是紧绷着,双手环胸,胸口剧烈地起伏。


    裴川把车停在一旁,侧身单手环住了盛洋的腰,整个人跟大狗一样虚虚靠在盛洋的肩上:“别生气了宝宝。”


    盛洋偏开了脸:“我没有生你气。”


    裴川笑了笑:“我知道。”


    他轻声说:“宝贝在心疼我,是不是?”


    他都没见过盛洋发火,刚刚盛洋的压迫感不比他弱,甚至还用上了信息素压制。


    可见是真的动怒了。


    裴川倒是没想到,盛洋第一次发火竟然是因为他被小人纠缠。


    盛洋刚刚还装得很好,裴川一说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现在裴川已经是裴总了,他们都敢这么蹬鼻子上脸,那之前呢?


    之前裴川还很弱小,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们又会怎么对待他?


    裴川赶紧擦了擦盛洋脸上的泪水,很心疼地吻了吻他的脸颊:“不哭了,嗯?”


    盛洋气得狠了,也只是呜咽着说:“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你?”


    明明裴川也只有24岁,凭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第59章 妈妈 裴川的母亲


    裴川从小就担任着长子、长兄的职责, 他听过最多的话就是:


    你是长子,不能贪玩,要努力学习,裴家的未来都靠你了。


    你是长兄, 不能跟弟弟抢东西, 要学会让着弟弟。


    你是长兄,要学会专注正业, 以后还要扶持你弟弟。


    你是长兄, 你不能……


    仿佛裴川置身于长兄和长子的身份下,他的肩上只有责任, 再无他自己。


    直到他回国到了裴氏,还有不少的亲戚前来,跟他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稳定下来了,我感觉有家的Omega就不错……”


    这倒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才24岁。


    偏偏还是比他小了这么多的盛洋。


    裴川摸了摸怀里人的后颈,无声地安抚他, 但刚刚还很有气势的青年现在跟漏了水的小海绵一样湿漉漉的, 好像比裴川这个当事人还要难过一百倍。


    裴川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发现盛洋好像总是因为他在掉眼泪。


    眼看着温声哄没用, 裴川突然轻轻嘶了一声,盛洋立马抬起头, 泪眼朦胧地看着裴川的脸:“怎么了?”


    他的视线立马落在了裴川的额头上, 他赶紧抬手碰了碰裴川的伤口, 眉头紧皱:“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都肿成这样了,可见刚刚那个女人的力气有多大。


    盛洋心疼得不行。


    年轻时被追杀的人打到骨折都强忍着给自己正骨的人现在顶着一个过不了多久就能愈合的伤口头歪在盛洋的肩膀上:“头疼。”


    盛洋语气很焦灼:“那我们现在赶紧去医院。”


    裴川蹭了蹭他的脖颈:“不用。”


    “还有更快的办法。”


    盛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他的全套:“什么办法?”


    裴川说:“亲亲我就不疼了。”


    盛洋狠狠愣住了, 他皱着眉,脸很红:“哥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知道。”


    裴川说, “没跟你开玩笑。”


    “真的,亲亲我就不疼了。”


    盛洋无奈极了,他思索了几秒还是乖乖把偏头贴在了裴川的唇上。


    他现在也稍微掌握了一些接吻的小技巧,不再像之前那么被动了。


    裴川像是真的没了什么力气一般,任着盛洋自由发挥。


    但是亲着亲着,盛洋也还是只敢在他的唇边打转。


    裴川暗暗笑了笑,单手捏着盛洋的后脖颈又亲了上去。


    所有的坏心情在跟盛洋接吻的时候都骤然消失了。


    他只想专注亲自己的小Alpha。


    外面大雪纷飞,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两个人安安静静地亲了好久。


    一吻结束,盛洋嘴巴异常的红润。


    裴川擦了擦他唇上的水渍,低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盛洋也知道他是为了岔开话题,看了一眼裴川红肿异常的眉骨,温声说:“想吃婆婆做的酸汤面。”


    医院距离康馨的店很近,裴川先是去买了些补品和蔬果才驱车去了店里。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中午午休的期间。


    店里没什么生意,康馨正在店里跟自己的姐妹团们聊天,话题的聚焦点就是贺氏的那条重磅新闻。


    她磕了一口瓜子:“可不是吗,那贺经年能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人就应该枪毙。”


    姐妹团纷纷附和,康馨闲聊的空闲时间抬眼往门口一看,可愣住了。


    “哎呦哎呦。”


    她讶异着着起身,视线一直盯着盛洋的肚子。


    周围姐妹团纷纷起身,其中不少人认出了裴川:“这不是你大孙子吗?”


    还有人看着盛洋,笑着问:“那这就是孙媳妇了?”


    盛洋没见过这种阵仗,他能分辨出她们没有恶意,但还是往裴川身边靠了靠。


    下一秒他的肩膀就被裴川单手搂住,裴川扬起淡淡的笑容跟她们打招呼:“奶奶好。”


    康馨这时才从盛洋怀孕了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可骄傲地说:“那可不,行了,今天先聊到这啊,孩子们好不容易来了我得招待招待。”


    支走了姐妹团,康馨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才关上了自己的小木门。


    她左看右看,百思不得其解,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洋洋,你这是怀了?”


    盛洋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点了点头。


    裴川主动替他解围:“他体质比较特殊。”


    康馨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消化完这庞大的信息量,她拉着盛洋的手轻声问:“洋洋,那到时候怎么生啊。”


    “奶奶。”


    裴川无奈开口,他捏了捏康馨的肩,“您别操心了,医生我已经找好了。”


    康馨这时才放下心来,她皱眉看了看盛洋又看了看裴川,低声说:“怎么俩娃都瘦了呢。”


    裴川扯唇笑了笑:“我好得很,倒是洋洋怀孕辛苦,瘦了很多。”


    康馨握紧了盛洋的手,提高了声音:“我哪可能看不出来洋洋瘦了?你看这小脸都快瘦没了。”


    盛洋很少受到长辈这样的关心,他任由康馨揉自己的小脸。


    这种只属于长辈的温暖,他很喜欢。


    “小川,你最近是不是也没怎么好好休息?”


    康馨看着裴川,那双眼睛里满是心疼:“跟几个月前来我这里都不一样了。”


    她这时突然眯了眯眼,才注意到裴川额角的伤口,语气顿时急了:“这额头怎么了?”


    裴川心里暗道不好,刚刚忘记遮一遮了。


    他咳了咳,很心虚地说:“不小心磕到了。”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磕到了也不知道处理一下的?”


    康馨说着站了起来,摆了摆手,“走走,回家回家,我拿药水给你擦擦。”


    她说完又弯腰,低声对盛洋说:“洋洋慢点,小心肚子。”


    盛洋被康馨和裴川扶着起来走了出去。


    康馨的家就在店地附近,是一栋很极简的二层小洋房。


    门口还养了两只大狗,朝他们摇尾巴。


    盛洋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康馨打开了门,里面的布局很干净整洁。


    她招呼着盛洋他们坐下后就去把医药箱拿了出来,她让裴川微微低头,自己抬手给他涂药。


    “这么大一个伤口就这么露在外面?”


    康馨絮絮叨叨地说,“都当总裁了怎么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裴川耳朵都被说红了,他小声道:“奶奶,洋洋还在。”


    好歹给他留点面子。


    康馨完全无所谓:“洋洋在怎么了?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在生意场上舌战群儒的裴川到了康馨面前只有吃哑巴亏的份,他干脆不说话了。


    盛洋在一旁看着突然也有点想笑。


    康馨嘴上说得凶,但手上的活却很细致。


    等一切都弄完后,她才又打量了一下裴川,确定只有这一个伤口后才松了口气。


    她把箱子放了回去,坐在了沙发上问:“今天怎么突然来了?我还以为你们28号才会来呢。”


    裴川笑了笑:“洋洋说想吃你做的酸汤面了。”


    盛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嘴馋。


    会不会太麻烦康奶奶了?


    谁知道康馨听了之后很开心,她立马起身:“那还不简单,洋洋,以后啥时候想吃了就来奶奶这里,奶奶给你做。”


    她看着盛洋没几两肉的脸,心疼地说:“本来怀孕就没什么胃口,再不吃点好吃的,那身体不得垮掉。”


    她带上了自己的小围裙:“洋洋你等着,奶奶给你做哈。”


    裴川这时也脱下了外套,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十分流畅的手臂:“奶奶,我来帮你。”


    他进厨房前又很熟练地给盛洋热了一杯牛奶,亲了亲他的唇:“先喝点,补补钙。”


    盛洋下意识往康馨那边看了一眼,确认她没发现之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又抬头亲了裴川一口,眼睛弯弯的。


    他在沙发上看着裴川跟康馨忙活,盛洋感觉自己一直这样坐着也不太好。


    于是他站了起来,打算帮康馨打扫一下卫生。


    他刚走没几步,就看到玄关处挂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里有四个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她的身边是两个看着三十多岁的女人。


    盛洋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个小男孩是小时候的裴川。


    裴川小时候跟现在差不了太多,他一只手抱着年轻女人的脖子,扭头对着镜头酷酷地比耶。


    那个抱着他的女人


    如果盛洋没有猜错,这个人应该就是他的母亲。


    而其他两位,一个是康奶奶,另一个应该就是裴川真正的奶奶了。


    盛洋看着这个全家福,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裴川好像从来没有跟他讲过他的曾经。


    他单单知道裴氏的那些风云,裴川被赶去了国外,可是关于裴川曾经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


    在盛洋沉思的这段时间,一双炙热的手环住了他的肚子,裴川把下巴放在的颈窝上,语气懒散:“怎么一个人傻站在这?”


    盛洋没料到裴川会这么快出来:“你怎么出来啦?”


    裴川语气有几分无奈:“大厨觉得我影响她发挥。”


    其实是裴川好不容易来一次,康馨根本不舍得他做这些,借着影响发挥的由头让他出去而已。


    盛洋指了指照片上的人,问:“哥哥,这就是你妈妈吗?”


    裴川的目光落在了照片上女人漂亮洁净的脸上,轻轻嗯了一声,他悄声对盛洋说:“改天带你见见她。”


    说到这个,盛洋有点紧张了。


    他说:“那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其实盛洋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很奇怪,是个怪胎,所以才会怀宝宝。


    裴川顺着他的指缝扣住了他的手:“不会。”


    他对盛洋说:


    “她就喜欢你这种乖乖的小孩。”


    “所以妈妈肯定会喜欢你的。”


    第60章 睡衣 你转过去一下


    “阿姨她是什么性格的人啊?”


    盛洋偏头看着裴川问。


    “她啊。”


    裴川垂着眼, 仿佛想到了什么事,唇角微微勾了起来:“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好像什么事她都可以做到,每天忙得走路都能起风似的。”


    盛洋注意到裴川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他只是嘴唇动了动, 没有说出来。


    裴川眨了眨眼睛,声音平稳地对盛洋说:“如果她还在, 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盛洋觉察到裴川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紧紧握住了裴川的手:“哥哥你别难过。”


    “我以后也会很爱你很爱你的。”


    裴川轻轻笑了笑:“我知道。”


    “吃饭了吃饭了。”


    康馨在厨房里喊着,裴川这时直起身子, 牵着盛洋坐在了位置上后才去厨房帮康馨端面。


    盛洋就拿着筷子一脸期待地看着裴川把他的酸汤面端过来。


    康馨这次的用料比上次还扎实,恨不得把所有的山珍海味都加进去一般。


    盛洋仔仔细细吃面,腮帮子鼓着,跟小仓鼠一样。


    康馨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慢点孩子,不够吃了奶奶还给你做。”


    盛洋斯斯文文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眉眼弯弯, 笑得很甜:“谢谢奶奶。”


    他这样的乖孩子没有一个老人会不喜欢。


    康馨越看越爱喜欢, 看盛洋好不容易消灭完了一个小角, 立马又起身想给自己的宝贝孙媳妇添点,裴川拉住了她的手腕, 语气无奈地说:“奶奶, 以后还有机会。”


    盛洋这时也跟他很默契地搭腔:“对呀奶奶, 以后我常来您这里玩。”


    康馨这才作罢,她好像害怕裴川他们忘了似的, 又重复了一遍:“别忘记了啊。”


    这时后面的锅发出了细微的响声,康馨赶忙起身,把里面熬得发白的排骨汤倒了出来, 又在锅里下了龙须面。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隔热手套端了一碗面过来:“小川,来。”


    康馨把手套取掉,笑着说:“小川以前上学忙,有时候来我这儿吃就喜欢点排骨面。”


    盛洋吃笋的动作顿了顿,他笑了笑:“这样啊。”


    “那可不。”


    康馨说,“小川出事那天也跑到我这里买了一碗面,他说是带给一个小孩的,我问他他也不说,后来我就等到了小川出事的消息。”


    她说着,语气不自觉沉重了起来,暗暗骂道:“要我说这裴老爷子和裴家没一个好东西,小川当时才多大?可惜我也没本事”


    盛洋吃饭的速度也缓慢暂停了。


    “奶奶。”


    裴川出声阻拦了她,“我现在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康馨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说那些了,现在我的愿望就是你们俩能健健康康的,就行了。”


    她说着,又跟裴川说:“尤其是你,平时工作再忙都要多陪陪洋洋,知道吗?”


    盛洋还没来得及为裴川辩驳,就听见裴川很平静地说:“我知道的,奶奶。”


    “以后会多陪陪他的。”


    康馨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我这不是怕——”


    她突然住口,开始转移话题:“行了,赶紧吃面吧,今晚就别回去了,在我这儿住。”


    对于她的这个提议,盛洋跟裴川都没有异议。


    吃完饭刚好也快晚上了,裴川把盛洋扶着坐在了沙发上,他则和康馨出去买了点日用品。


    盛洋手里还拿着康馨刚刚专门给他做的烤红薯,开心得晃了晃脚。


    他只觉得现在的他好幸福哦。


    放在几年前,盛洋绝对不敢想象,自己在未来的一天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有自己的宝宝,还有这么照顾他的长辈。


    这时,他的肚子突然突出了一小块,盛洋很惊喜地仔细看,确定不是自己眼花,而是宝宝真的在肚子里动。


    现在离生产只有两个月出头了,两个月后他就能见到他跟裴川的宝宝了。


    盛洋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没有给孩子去名字。


    算了,等晚上裴川回来,跟他一起想吧。


    裴川他们买菜的速度很迅速,不一会儿就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回来后,盛洋被康馨拉着问有没有喜欢吃的,裴川则到房间里整理床单和枕头。


    等一切都结束出来后,他就看见盛洋正在跟康馨坐在一起捏小兔子馒头。


    康馨手巧,年轻的时候也是什么都干过,所以回的东西不少,而盛洋刚好也对这些很感兴趣,便像模像样地学了起来。


    裴川靠在门边,忽然有些恍惚,等到盛洋脸上还沾着面粉,小脸热得粉扑扑的,朝他展示自己的成果:“哥哥,你看这个,可爱吗?”


    这一刻裴川才回过神来,他盯着盛洋的脸,浅笑着说:“好看。”


    晚饭时老人家口味清淡,裴川主厨炒了5个菜,大家就着蒸好的馒头边聊边吃了顿晚饭。


    盛洋晚上本来还想强撑着,但是不到八点他就困得不行了。


    “乖乖,困了就回屋睡觉去。”


    康馨说,“明早奶奶给你做疙瘩汤喝。”


    “好。”


    盛洋语气都有点迷糊了。


    他揉了揉眼睛,摆了摆手:“奶奶晚安。”


    “哎。”


    康馨被他的语气萌的得不行,心里对盛洋更是喜欢了。


    裴川放下了手里的活,跟着盛洋进了屋,还顺便锁上了门。


    盛洋手里正拿着睡衣,他转过身背对着裴川,脸有点红:“哥哥,我要换睡衣。”


    裴川往墙上一靠,目光依旧没有从盛洋身上离开:“嗯,你换吧。”


    盛洋:“”


    他小声指控:“你转过去一下。”


    裴川眨眨眼:“为什么?”


    盛洋拿捏准了他是故意的,他拿着睡衣就要进洗手间去换却被裴川环着腰制止住了,裴川嘴唇贴着他的耳朵问:“怎么还害羞了?”


    盛洋说:“这是给我自己一点隐私空间。”


    现在都会讨价还价要隐私空间了。


    裴川暗暗发笑,他故意耍无赖:“不行,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盛洋发现裴川现在越来越小孩子气了。


    他声音很低:“我换衣服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不好看。”


    裴川很肯定地说,“你怎么都好看。”


    他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弯弯绕绕了,说一句真心话能来了山路十八弯,但这样是盛洋最遭受不住的。


    眼看着快把人欺负哭了,裴川见好就收。


    他问:“胸口还疼不疼?”


    盛洋耳朵红得能滴血:“不怎么疼了。”


    “真的吗?”


    裴川很冷静地问。


    盛洋忍着羞耻点了点头。


    下一秒,裴川的手就伸进了他的衣摆里,张嘴轻轻咬住了盛洋的耳朵,声音还是很正经:“让我检查检查。”


    盛洋的呼吸立马就急促了起来,他伸手制止住了裴川的动作:“不行!”


    但已经来不及了,裴川此刻已经撩开了他的衣服,他垂眸静静地看着盛洋那里,果然跟他想得一样。


    只要几天不疏通,又会泛滥成灾。


    盛洋这个傻瓜还不让看。


    眼看着瞒不住了,盛洋偏开了头,心里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颤抖着声音说:“哥哥,关灯。”


    哪怕他们已经做了这么多次,盛洋还是不习惯在裴川的面前以这样的形象出现。


    裴川抬手关掉了灯,屋里陷入了昏暗,但其他的声音就格外得明显。


    盛洋被裴川压在床上,只能被迫任由着裴川做那些事,哪怕真的碰到了一些格外敏感的地方他也没有地方可以躲,躯体细细颤抖着。


    与此同时,盛洋也觉察到他身体的其他地方有了明显的变化。


    好像自从怀孕后,他跟裴川每天就只是亲亲抱抱,很少亲密接触了。


    不知道是易感期快来了还是被裴川勾出来的,盛洋发现自己可耻地有了反应。


    这种感觉让他很无措。


    时间、地点都不对。


    他还能听到康奶奶在外面看电视的声音,可他却和裴川在屋子里做这样的事。


    欺负够人了,裴川摸了摸盛洋的腿间,盛洋立马拉住了他的手,慌乱着说:“不要。”


    裴川啄了啄他的唇,让盛洋靠在他的怀里,一边低头吻着盛洋一边往他的腿间探。


    盛洋所有的呜咽都被他堵在唇间,只能任由裴川带着薄茧的掌心移动。


    可能是太过刺激了,盛洋没过多久就缴械投降。


    他喘着气,脸颊全是汗,已经这样了还乖乖张嘴让裴川咬舌头。


    “洗澡”


    他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裴川小声说。


    裴川也不继续欺负他了:“好,我给你洗。”


    可在洗澡的时候,盛洋又被他折腾了一番。


    洗完澡刷完牙后,盛洋几乎是沾床就睡。


    裴川打开床头的暖光灯,低头看了盛洋很久,才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等他出去的时候,康馨还没睡,她正襟危坐,看着电视上的广告。


    康馨看了他一眼,问:“洋洋睡了?”


    裴川往她身边一座,语气轻松:“嗯。”


    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奶奶,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盛洋不了解康馨,不代表他不了解。


    康馨一听也不装了。


    她放下了用于伪装的遥控器,语气很严肃:“小川,你和我说实话,你跟洋洋到底怎么回事?”


    她历经几十年的风霜,目光是何其的毒辣。


    盛洋的肚子掩饰不了,这时间上完全对不上。


    除非裴川跟盛洋是一夜情,稀里糊涂才有了这个孩子。


    而裴川的品性她也很了解,出了事就自己承担责任。


    康馨并不担心裴川或者盛洋会做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只是感情这种东西,一定要郑重再郑重。


    裴川就知道康馨是在担心这个。


    这件事情他想瞒也瞒不住,他沉默片刻,说:“我跟洋洋的确是意外怀上的孩子。”


    “我回国那天”


    康馨眉头紧拧,在听完裴川陈述完事情的经过后才稍稍没那么严肃了。


    裴川平时也没有什么机会把自己的心理历程讲给别人听,说完后他也轻松了不少。


    他说完后看着康馨说:“所以奶奶你别担心了,我跟洋洋挺好的。”


    “而且,”他顿了顿说,“其实我记忆有点损伤。”


    闻言,康馨立马紧张起来了:“怎么回事,怎么没听你跟我提起过?”


    裴川拍了拍她的手:“不是什么大问题,不严重。就是丢的那段记忆跟洋洋有关。”


    他偏头看着康馨:“您今天不是说我出事那天还打包了一碗面吗?”


    说到这个康馨可是印象深刻:“对,我记得很清楚。”


    他笑了笑说:“应该就是给洋洋的。”


    可是最终也没能送出去。


    康馨听完也懂了所有事情来龙去脉。


    “所以奶奶你放心吧。”裴川看着她说,“我跟洋洋错过了这么多年,以后我会好好对他的。”


    盛洋只是看着软,其实内心比谁都固执。


    康馨瞧着他,小声嘀咕道:“现在倒是开窍了嘛。”


    裴川笑了笑:“都是他教我的。”


    如果不是盛洋,裴川现在说不定还是个口是心非的拧巴怪。


    康馨很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你也要成家立业了。”


    她看着裴川时眼睛有点红:“要是她们能看见就好了。”


    裴川自然知道她们指的是谁。


    之前裴川在身陷囹圄时,灰头土脸,顶着满身的伤痕望着月亮,那时的他也会一遍又一遍地想,如果母亲还在,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那时的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完全想不到在遥远的故乡有个人可能也在望着月亮在傻傻地等他,更不会想到他这种注定孤独终老的人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庭。


    可现在裴川只是笑了笑,抽出纸巾给康馨擦了擦眼泪:“奶奶,别哭了。”


    他现在很幸福。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