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他们退回一开始的位置，……
程思遠之前为了去海邊玩, 买过泳裤，不过搬家时没带回来。裴輿清家里有泳裤，但也懒得为了泳裤再回家一趟, 干脆就在遊泳館旁邊找的泳衣店现买。
走到挂满男士泳裤的货架前，两人的目标锁定自己喜欢的款式, 程思遠多走两步, 按照自己的习惯挑了条藏青色、上面带橘色花纹的双層泳裤。
他自认考虑周全——裴輿清的大老鼠不容小觑, 这种双層泳裤可以更好的藏一下大老鼠，免得吓到其他人。
好吧，主要是他也不想给别人看。
根据裴輿清的身材数据挑好了泳裤尺寸, 他都打算走了，想了想，又回来，拿了条自己尺寸的双層泳裤。
不知道裴輿清会挑什么样式的泳裤, 他总覺得……
反正也给裴舆清那一条, 遮一遮自己的小鸟。
果然，一回头，裴舆清随便拿了两条黑色五分泳裤。
一看到程思遠的双层泳裤，裴舆清就笑了。
但也没说什么, 拿着这四条泳裤一起結了账。
他默认程思遠可以穿遮羞的双层泳裤, 但到了遊泳館, 在程思远害羞得要去有隔间的浴室单独換衣服时，还是很心机的把五分贴身泳裤递给程思远。
程思远太习惯听从别人了，脑子还没分辨出来裴舆清递给自己什么, 手就先接过来了。
拿到浴室，看着两条泳裤，有点犯难。
倒也不是犹豫要穿什么。
他肯定是要穿双层泳裤的！他可不好意思顶着裴舆清的大老鼠在遊泳馆走来走去。
为难的就是, 这条泳裤都拿过来了，真的不试试吗？
真的不试试穿上会是什么样吗？
程思远好为难。
他慢吞吞把衣服脱掉，在換上泳裤前，神使鬼差拽起那条黑色泳裤，換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
唔。
又飞快脱掉，换上自己的双层泳裤，这才出去。
裴舆清还没出来。
程思远覺得自己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了，但他还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裴舆清才穿着和他同款的双层泳裤走出来。
也不知道在里面那么长时间干什么。
程思远会遊泳，虽然很久不游有点生疏了，但下手扑腾几下后找到感覺，游得很顺畅。
不用裴舆清教，自然也没有他想象中搂搂抱抱的画面。
他俩各自游了一会儿，程思远很快就仰仗着裴舆清的身体，把裴舆清远远甩到身后。
感覺裴舆清看不到了，他缓缓停下，浮在水面上，伸手摸了摸这具身体的腹肌，又控制不住把手摸到鲨魚线上。
湿漉漉的，在水底下泡着，手感更滑了。抚摸时，还能感觉到肌肉轮廓里有水流动。
真好摸。
他游了很久，趁他游泳，裴舆清给他拍了段视頻。
没有辅助器材，也不知道裴舆清怎么把相机扛得这么稳，又是怎么跟得上他的速度的，视頻能看到他整个身体，如同一条白魚，在水里快速游过。背部肌肉和大腿肌肉随着他的动作鼓起、把原本停在身体上的流水晃下去，下一秒又沉入水中……
看上去很可口。
让程思远想到牛蛙。
他没敢告诉裴舆清自己的联想，把视频看了一遍，问裴舆清：“就这样吗？”
如果是裴舆清自己，他是懒得拍自己的，可能就真这样发出去的，但现在使用自己身体的是程思远，他说：“不。”
他大致给程思远讲解，“像我们在公园里看到的吃食的魚一样，等会儿我招手，你游过来，来碰我的手。”
程思远想到水池里肥嘟嘟张嘴吃鱼粮的小鱼，有点害羞，问：“用嘴巴吗？”
裴舆清：“……”
他说，“用头顶吧？蹭一下就好。”
程思远：“好哦。”
他看裴舆清调相机，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忍不住问，“你喜欢鱼吗？”
裴舆清：“还好。今天看到的鱼太胖了，不怎么好看。”
程思远若有所思。
又拍了一个视频。
裴舆清坐在游泳池邊，朝水面招手。程思远游过来，用手撑上他的膝盖，然后呼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
镜头对准从水面涌出来的赤裸上身，因为程思远刻意放大动作幅度，被溅上几滴水珠。
更多的水珠迸到裴舆清身上。
从程思远身上迸出来，落在他身上，一开始是凉，很快就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被体温染热，剩下水珠滑过后留下的痒意。
镜头还对准程思远。
而裴舆清垂眸看自己身上的水珠，顺着水珠留下的湿痕看遍程思远柔韧白皙的上身，有些遗憾。
他实在是拍自己拍倦了。
现在越发控制不住想，如果现在身体换回来，程思远在用程思远自己的身体做这些事情，会是什么样的。
=
今日份健身计划被游泳替换，为了更好的达到健身目标，程思远游了好久。
从游泳馆出来浑身脱力，饿得要命。
也就没回去，在外面找了餐厅吃饭。
吃完饭，发现这里离程思远爸媽家挺近的，又理所当然的回了程思远家——不是程思远提议的，他现在还是会担心裴舆清和爸媽相处多了会被发现不对劲，基本不会主动要求裴舆清回自己家。
是裴舆清，实在受不了现在的进度，想多在程思远爸媽面前刷刷脸，再多铺垫铺垫，好劝他们把祖坟遷回去。
没提前和程思远爸媽说，也没拿钥匙，两人到家后先敲门。
程爸爸正在客厅看電视，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在外和朋友学跳健身操的妻子回来了，马上过来开门。没想到门外站在搬出去的儿子，他登时露出惊喜的表情：“怎么回来了？”
然后他看到儿子身后的男儿媳妇。
有点笑不出来了。
不是。
他俩怎么就跟绑定了一样。即使已经把改口费和红包都给对方了，但现在看到这个男儿媳妇，程爸爸还觉得跟做梦一样，毕竟半个月前，自己儿子还是母胎单身，并且没有一点想要結婚恋爱的意思，让他没办法到只能遷祖坟。结果这才半个月过去，儿子就这么跟对象绑定在一起了，分也分不开。
这就是热恋期吗？自己和妻子结婚近三十年，也不会妻子每次回娘家都跟着一起啊。
程爸爸还是把人迎进来，招呼：“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都吃完饭了，对了，你们吃过饭了没？”
裴舆清点头：“吃过了，经过这里，他说想来看看你们。”
他看了眼程爸爸。
补充，“我也想你们了。”
听到儿子说想自己，程爸爸马上高兴起来，说：“想了就回来呗，反正离这么近。你妈也想你了。”
程思远跟着裴舆清在沙发上坐下，闻言左右看看，没看到妈妈，问：“爸，我妈呢？”
程爸爸：“……”
很诡异啊。
很诡异。
自己儿子都还没问呢，怎么男儿媳妇就问起来了？这合理吗？
但改口费都给对方了，现在对方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就像程妈妈不愿意自己给人留下恶毒婆婆的坏印象，他也不想给人留下封建毒公公的印象，只好为了儿子的爱情忍气吞声：“她这几天在楼下学跳操呢，我打電话叫她回来。”
程思远就是想知道妈妈的动向，知道了就安心了，也没想一定要见到妈妈。看爸爸要打电话，连忙说：“不用，我就是问问。”
“没事。”
程爸爸还是把电话拨过去了。
让他自己一个人面对变得有点奇怪的儿子和男儿媳妇，他有点承受不住。
程爸爸打电话给程妈妈，告诉她儿子和儿子对象回来了，让她赶紧回来。
等待程妈妈回来的时间，他们简单聊了聊。
裴舆清今天来的目的非常明确，来的路上他就问了程思远，如果他向爸妈提出把祖坟遷回去的要求，要如何开口。
程思远思考了一路，窝窝囊囊告诉他：“这是很重要的事，小孩插不上嘴。”
比如遷祖坟的决定，就是几个长辈聚在一起决定的，从头到尾不仅没问过他的意见，甚至都没告诉他，是一切都决定好，才把他叫去通知他的。
这种很重要的大事，程思远不需要知道，他也知道自己不需要知道，不会主动问。
把祖坟迁回去，同理。
没从程思远这边得到答案，裴舆清就只能自己想。现在和程爸爸聊天，东拉西扯什么都说一会儿，艰难把话题引到自己的婚恋情况上。
男儿媳妇就在旁边坐着，程爸爸其实不乐意说这事。
但裴舆清一说起来没完，他大肆秀恩爱，给程爸爸看了他们一起拍的照片，一起吃的饭，明里暗里透露自己就是要和对方一辈子在一起。
程爸爸觉得儿子现在话多得让他感到害怕，说的还都是他需要做些心理准备才能完全接受的东西。他很绝望，不住的在心里想，妻子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太远了，自己能不能现在去接她。
倒是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听他们对话的程思远，脑袋越垂越低，裴舆清说一句，他的心脏就被戳一下，现在像熟透被捏软的猕猴桃，再戳一下就会淌出成熟香甜的汁水。
他想，如果没有互换身体这件事，他和裴舆清还能是这样，该有多好。
可能迁祖坟真的有用，不然他怎么能遇到裴舆清，怎么能遇到二十多年都没遇到的、能让他光是想到心情都会甜蜜起来的人。
终于，裴舆清铺垫结束，试探着问：“现在既然我都找到恋人了，能把祖坟迁回去吗？我昨晚梦到——”
他没说完，看到程爸爸震惊的眼神。
程爸爸还把儿子当小孩 ，现在听到儿子这样的说法，不可置信：“远远，你当这是你玩捉迷藏，一个位置不行就马上换另一个吗？”
他也没有对儿子发脾气，只觉得儿子可能是不知道规矩才问出这样幼稚的话，解释，“当然迁不回去了啊。”
“再说，你现在都找到恋人了，正说明迁祖坟非常有效，说不定再等等，你的哥哥姐姐也会找到对象，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再迁回去。”
不过想到儿子说梦到爷爷，他觉得凑巧，怀疑会不会真像妻子说的，就是祖先保佑，才真让儿子找到对方。语气越发和缓：“你梦到什么了？”
裴舆清什么都没梦到，他原本打算为了让程爸爸答应把祖坟迁回去，骗他说自己梦到爷爷说不喜欢现在的地方。但程爸爸虽然拒绝了他，语气却一直很好，他余光注意到身边有点担心看着他的程思远，心里觉得这样胡说确实不太尊重。
万一程爷爷真地下有灵，觉得他这么没礼貌的人不配和程思远在一起，反而给程爸爸托梦不同意他们的婚事怎么办？
他顿了顿，说：“也没什么。”
程妈妈很快回来了，他们又一起聊了天，很晚才离开。
回去时裴舆清开车，程思远上了车，给自己系安全带。
他今天说话不多，一直在听裴舆清和爸妈说话，心里很开心，好像完成了爸妈结婚任务，带着媳妇回家的新郎。
虽然不是第一次带裴舆清回家，但这一次他对裴舆清的心意异常明确，让他止不住高兴。
而且，他还在想一点别的。
在爸爸说完不能把祖坟迁回来之后，他先是紧张、担忧、无措，担心裴舆清得到这样的答案会失望。但发现裴舆清好像没什么负面情绪后，又松了口气。他很开心，于是难得的乐观，觉得不能迁回去，也没什么。他现在用着裴舆清的身体，一直在练习拍照，到时候就是换不回来，也能代替裴舆清工作。而且他和裴舆清的关系也告诉爸妈了，裴舆清也能很好的代替他工作、和爸妈对话。
没什么不好的。
甚至，爸爸不同意迁祖坟，还否认了“他们恋爱证明任务完成就能把祖坟迁回去”的底层逻辑，那他……
就不用和裴舆清假装恋爱了。
他是不是可以和裴舆清说……
不要骗爸妈了，他们退回一开始的位置，好好谈恋爱。
……
光想到着五个字，程思远就觉得脸颊红红，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好害羞。
他前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但现在有了，对方还是裴舆清。程思远没有一点排斥，用自己都没想过的速度，飞快接受了这一切。
不过，要怎么和裴舆清开口呢……
程思远陷入甜蜜的苦恼，他把脑袋抵在车窗上，幸福又害羞的思考这个问题。
第42章 第 42 章 他真的要讨厌裴舆清了！……
回到家, 裴輿清一如既往跟着程思遠钻到自己家，打开电脑剪视频。
程思遠坐在他身边，没看视频也没看裴輿清, 目光到处乱飘，终于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 鼓起勇气说：“那个, 我爸不同意迁祖坟。”
裴輿清并不气馁, 他也知道这是大事，当然不可能他一提，程爸爸马上就能同意。但没关係, 他还会再提的，到时候多做一些准备，他记得之前合作过的某个明星说起过某个看风水很厉害的大师，可以问一下, 找大师找个风水更好的地方, 也算是自己给程家祖先的一些小心意。
——现在太晚了，这些可以明天慢慢说。现在当务之急是，程思遠一路上想了这么久，到底要对自己说什么？
认识这么久, 他也知道程思遠的性格, 逆来顺受很少主动提要求, 这种需要想一路才能开口的话，对程思远来说一定很重要。
从来没主动提出要求的程思远将要郑重对自己说的第一件事，裴輿清想, 就算他这时候说要自己死了，用自己的尸体去换祖坟里老祖宗的骨灰，自己也愿意。
这么说有点夸张, 但大概就是这样。毕竟程思远太有分寸了，这么有分寸的程思远提出的要求，不管是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裴舆清问：“然后呢？”
程思远被裴舆清这么一问，越发紧张。
他情不自禁的想，裴舆清为什么看上去这么严肃，明明之前他都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的，他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爸爸不让迁祖坟，所以在不开心？
程思远不想裴舆清不开心，因为他遇到裴舆清之后真的很开心，他也想让让自己开心的裴舆清开心。
他紧张的嗓子都幹了，滚了滚喉结，声音虚弱：“那我们……”
他一时没说出话来。
裴舆清看出他的紧张，把电脑放到一边，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程思远接过水抿了两口，看看裴舆清，还是紧张，又低头抿了两口。
裴舆清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他像啄水的小鸟，可愛极了。
等到程思远不喝了，他接过杯子放到一边，问：“那我们怎么了？”
剛剛喝了这么多水，程思远还是觉得嗓子幹涩，他实在很不会表达自己的诉求，所以哪怕想了这么久，再一开口，还是疑问句，还是把最终做决定的权利交到别人手上：“那我们是不是……”
裴舆清洗耳恭听。
程思远：“就不用假装戀愛了？”
裴舆清听到这么一句话，心说你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他的生活才是没有退路没有方向也没有色彩的冬日的草原，看上去广阔无垠，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他遇到春天，能生长出新的生命。但这么多年，他確实没有这个运气。
拒絕父母规划的道路后他完全失去和父母的联係，靠兴趣赚到钱，但其实只是把自己的兴趣连着自己一起丢进不停旋转的发动机里，成为成就表面光线的燃料。如果没遇到程思远，他大概也只是给自己休个假，继续在冬日毫无生机的草原上挖掘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但他遇到程思远了。
阴差阳错。
程思远给他空旷的草原走出一条开满鲜花的小路。
虽然很难说不是被他诓骗来的。
但现在，程思远好像看清他的谎言，想要和他一刀两断。
怎么可能不和他假装戀愛，不假装戀愛幹什么？当邻居？还一直用着对方的身体，就这么眼巴巴看着程思远的□□和程思远可爱柔软的灵魂，但始终无法下嘴？
嘎巴一下死了算了。
不过好在，程思远真的太乖顺了，他并不是在通知自己，他不要和自己假装谈戀爱了。而是在询问，问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假装恋爱了。
自己还有说话的机会，这让裴舆清无声鬆了口气，同时又觉得程思远这么乖自己还哄骗他，实在是太恶劣了。
他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程思远只是铺垫，他很清楚自己在铺垫什么。只要裴舆清随便说点什么，自己就可以引出下一句话。
但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呢，自己到底要怎么和裴舆清说呢。明明从路上开始就在想了，但想到现在，程思远还是没想到，他实在是没办法，这时候跟个找不到路的蜜蜂一样，遇到问题第一反应还是去找爸爸媽媽。但之前遇到问题，爸媽总是会帮他处理好一切问题，现在他用着裴舆清的身体，又在计划这样的事情，也没办法寻求爸媽的帮助，想来想去，居然只能求助裴舆清。
他用请求的目光看裴舆清。
但心虚又愧疚的裴舆清没看他。
裴舆清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刻意用轻松的语气打趣：“老公，不是答应好了要和我假装恋爱到很久很久之后吗，怎么现在要丢下我自己了呢。”
程思远看着他手里的杯子，嘴唇动了动。
那是他刚刚喝水的杯子。
他在裴舆清客厅的水吧区找到的，从他和裴舆清换了身体、走进裴舆清家开始，一直都在用那个杯子。他不爱喝水，剛剛裴舆清给他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大半，还剩下一层底子。可裴舆清不仅用他的杯子，甚至都还没把他剩下的那一层剩水倒掉。
裴舆清怎么……
怎么这样。
程思远感觉自己的嗓子又开始干了，他小声提醒：“那是我刚刚用过的杯子。”
裴舆清当然知道。
他还知道杯子里有程思远喝剩下的水。他的视线在程思嘴唇上定了一下，又抿了口水。
那怎么了。
他又亲不到程思远，喝点水怎么了。程思远实在嫌弃，可以以后不用这个杯子，把这个杯子给他用。
程思远好像被他的视线灼烧到，刚刚喝过水的嘴唇也干燥起来，他忍不住舔了下。
裴舆清移开视线，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他假装轻鬆，再在假装轻松的基础上做作：“老公，现在要和我分这么清嗎。”
程思远哽住，他妥协，有点脸红：“那，那你用吧。”
他等裴舆清接下来的话，但裴舆清什么都不说了。
裴舆清没回答他是不是就不用假装恋爱的问题，也没再追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就像裴舆清不会对他的小事大惊小怪让他感觉轻松一样，他认真问出来的问题，也被裴舆清轻描淡写放到一边了。
于是程思远就发现裴舆清优点背后的缺点了。
程思远默默接受了裴舆清的缺点，就像他接受爸妈过度关心背后的束缚一样。
但他真的想了很久，也是真的很想和裴舆清重新开始。
所以他还是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可以嗎？”
被程思远问了两遍，裴舆清已然能够確认程思远的坚定程度，他不能再忽视这个问题，卑鄙的哄骗：“可是都已经见过你家人了，他们问起来怎么办？”
程思远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因为爸爸不同意迁祖坟，所以他们可以不用假装恋爱，也因为不能迁祖坟，所以他还是要用裴舆清的身体，他依旧和裴舆清绑定在一起，他们不用假装恋爱，因为他们可以真的恋爱。
他没有不想和裴舆清恋爱，他只是不想和裴舆清只是在假装恋爱。
这样他们还是恋人关係，不用向任何人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因为他自己都很难厘清这些弯弯绕绕。
现在面对裴舆清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露出很明显的思索表情，试圖把自己复杂但严密的逻辑梳理清楚，告诉裴舆清。
但裴舆清又轻描淡写把他的答案放下了。
“老公，我们不能放弃，难道你想一直用我的身体嗎？”
程思远：“我想啊。”
裴舆清的身体很好啊，高高壮壮有肌肉，而且还作为他的恋人，能看到爸爸妈妈，根本没有缺点。
裴舆清得到这个答案，欲言又止。
他还是说：“我想换回来。”
“我们接着这样，再试着说服咱爸。”
程思远轻轻说：“好吧。”
——他没有说“好哦”“好的”，甚至都不是“好”，“好吧”两个字说得那么牵强，简直和拒絕没有区别了！
程思远有点不高兴。
但要说是不高兴，又不是不高兴。
就好像活蹦乱跳的心脏被石头砸了一下，受伤失去生机，蔫哒哒往下坠，坠到他再也看不到的深渊。
他低落得太明显，裴舆清不可能看不出来，又看了他两眼，很有做恶人的自觉，试圖哄一下。
“游泳馆的水□□超标，我家里有去氯的沐浴露，你要不要再去洗个澡。”
程思远反应迟钝。
裴舆清又放软声音，哄：“我给你买雪糕。”
程思远还有些迟钝，点点头。
裴舆清去给他拿雪糕，程思远进了浴室，找到裴舆清口中去氯沐浴露，这才打开水阀，又洗了一遍澡。
他的动作很慢，往身上揉泡泡的时候才终于把纷乱复杂的情绪梳理清楚。
被裴舆清拒絕了。
这并不是陌生的体验，因为从很小开始，他的提议就会被父母以合理的理由拒絕。因为很合理，所以虽然有些不开心，但也能接受。
但他没想到裴舆清会拒绝他。
不过好像也怪不得裴舆清，因为自己一开始確实答应了，朝令夕改不是什么好习惯。
心里这么清楚。
但是，但是。
就是，酸酸的。
很烦，裴舆清才是坏蛋。
程思远一点点搓开泡泡，越想越生气，看着裴舆清的身体，生气的狠掐了一下。
有点痛。
他又揉了揉。
……
手感真好。
他捏捏搓搓。
浴室外，裴舆清问：“还没洗好？”
程思远停止动作，闷声应：“好了。”
他拿起浴巾擦干身体，去拿衣服——衣服呢？
没拿，刚刚实在是太失落了。
意识到这点的程思远站在原地，看看磨砂玻璃门外的影子，再回头望望浴缸。
这个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熟悉的雪糕，让他想到一些让人头脑发热的事情。
门外，裴舆清迟迟等不到人，问：“怎么了嗎？”
程思远大步走到门口，撑住门：“还没有。”
程思远想，既然那天都发生了这样的事，裴舆清一定也印象深刻，如果这时候他闯进来，可能就……
裴舆清这具身体又一点都经不起撩拨，裴舆清还老爱引诱自己，随便哄一下自己可能就稀里糊涂的又任由他处理了。
可程思远也很确定，他现在一点都不想那种事。
一点都不想！
程思远对着门外说：“我没拿衣服，你能先回去吗？”
只要裴舆清走了，这个家里就剩他自己，他可以用浴巾裹着，直接去房间穿衣服。
而且他现在也不是很想看到裴舆清。
看到裴舆清就会看到自己的脸，就会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想到自己被裴舆清拒绝。
烦。
门外，裴舆清听程思远这么说，依旧用平时的语气：“没拿吗？我去给你拿。”
程思远：“我可以自己出去穿。”
程思远还是没严肃拒绝裴舆清，但这么婉转的提出另一种解决方式，对他来说就是拒绝了。
裴舆清今天已经忽略程思远的想法两次了，他心里清楚，正是内疚的时候，现在没再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三次。他说：“好吧。”
门外的人走远了，裴舆清的声音也隔着距离，说：“雪糕给你放冰箱里，你想吃的话自己拿。”
程思远提高声音：“好。”
然后推开一条门缝，小心看外面。
裴舆清确实不在门外，程思远听到冰箱门打开的声音，随后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最后大门打开又关上。
程思远这才把门完全打开，快速回到卧室。他换上睡衣，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越想越失落。裴舆清黑暗、透不进一点光所以很好睡的房间现在也变了个样子，程思远只觉得沉闷压抑，黑暗里好像有名为难过的怪兽，要把他一口吞下去。
他不想在这儿了，他想回家。
他之前还没搬出来，被爸妈催着相亲的那段时间，确实见了很多女生，他很认真完成相亲任务，一起吃饭、平时聊天以便更了解对方、周末再约出来玩。和某些相亲对象相处的时间比认识裴舆清的时间还要多，但他却根本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自己对对方一无所知。然后通常再相处一段时间，他就会被单方面发一张好人卡，被结束这段相亲情缘。他既然不喜欢对方，就对情缘的结束毫无波澜，顶多就是回家被爸妈念叨时会觉得苦恼。
因为对方结束相亲关係都会给他发好人卡，他也觉得对方是个顶顶好的好人，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后来有天从牵线的红娘口中得知，很多女生第一次和他相处时都觉得他很适合恋爱，但多了解一些，又都觉得他是妈寶男。虽然程思远和常规意义上把妈妈的话当圣旨来伤害恋人的坏妈寶男不一样，但程思远太过于依赖爸妈，家里又有那么多亲戚，真恋爱了能和这七大姑八大姨相处好了也就算了，万一相处不好，真的完蛋。
程思远知道相亲对方是这样想的时候还觉得诧异，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妈寶男了。
但现在，被裴舆清拒绝的他陷入之前从未有过的难过情绪，只想回家和爸妈撒娇。
太难过了，他就是妈寶男，他还是爸宝男、姐宝男、哥宝男、叔宝男……他再也不想恋爱了。
程思远难过的刷手机。
让他认清自己是妈宝男事实的人还要发信息给他：“出来了吗？”
“对了，今天的视频我已经剪好了，在电脑上，你上传一下。”
程思远都不想给他弄！
但程思远窝囊，NPC面对这种指令，下意识的顺从，他说：“好吧。”
他用裴舆清的手机打开剪辑软件，刷新一下，电脑端的视频出现在首页，程思远点开看了一下，点击上传。
他真不想和裴舆清说话！
他问裴舆清：“文案说什么？”
裴舆清自己都不怎么在意文案，还没遇到程思远之前，还会装模作样搜索一番，找段云里雾里但看上去很emo的金句当文案。但现在赌约结束，拍视频就为了和程思远多相处，根本懒得在文案上费心思，随便上传就结束了。
不过现在他也想多和程思远说两句，于是发语音告诉他：“不用发，你选一下tag，打个健身Tag。”
这还是程思远第一次上传视频，虽然他不是很情愿，但一贯为人处世的标准让他觉得，都做了就好好做吧。他担心自己弄错了，格外小心翼翼，把裴舆清的语音转文字，仔细看，又把话筒放到耳边，把这条语音听了两遍。
然后才退出来，小心翼翼挑选tag。
他打上“#健身”，底下系统自动推荐相关tag——
#薄肌
#变装
#禁欲系
#青筋
#男妈妈
#宝宝辅食
……
程思远扫了眼这些tag，把自己选中健身tag这一小块截圖发给裴舆清，不情不愿问：“这样吗？”
裴舆清的电话就拨过来了。
程思远看着屏幕上的来电通知，活像看到讨人厌的裴舆清。
三秒后，他接起电话，很硬气的没主动说话，甚至没说“喂”。
裴舆清主动说：“喂？”
程思远闷闷：“看到我发给你的图片了吗？那样可以吗？”
裴舆清：“嗯，可以。”
程思远听着他刻意放软的声音，还是不情不愿，但再开口时语气莫名好了一点，问：“还有其他的吗？”
裴舆清：“你看有合适的就打一下。”
又想和程思远多说几句话，问，“都有什么tag？”
程思远看着系统推荐的tag，一个个念出来，念到男妈妈时，他顿了顿，有点说不出口，还是截了个图发给裴舆清：“你自己看吧。”
裴舆清：“好。”
好像点开了图片认真查看。
裴舆清看的时间，程思远也在脑子里把这些tag一个个点了叉。
薄肌打不了，裴舆清的肌肉很……壮。
变装也打不了，压根没有衣服穿。
禁欲系……裴舆清色得可以称为纵欲系了！
他点了个#青筋，有点搞不明白#宝宝辅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裴舆清：“给我打个薄肌，可以吗。”
程思远今天心情不好，很有勇气，质疑：“哪儿有薄。”
裴舆清一点都不薄，身上最窄的地方就是腰，但腰也是很有劲，一点都不薄。
裴舆清随口：“那打男妈妈？”
程思远：“……”
他不想打。
他是妈宝男。
他不想裴舆清给他当男妈妈。
但刚刚对薄肌的合理质疑就花光了他的勇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裴舆清争辩这个tag的合理性，他忍了忍，还是给裴舆清打上了：“好了。”
裴舆清和他商量：“这个青筋要不要打上？”
程思远：“……”
他想到视频里，从水里站起来时，小腹蜿蜒的青筋，喉结滚了滚。
裴舆清真的很讨厌。
但身材真的很好。
他没说话。自然放在被窝里的手无声无息钻到睡衣底下，摸了摸小腹的青筋。
裴舆清得不到回答，又问：“打吗？”
程思远嗓子都有点哑了：“别打了吧。”
打上之后大家看到这个tag就会看那里，他不想给其他人看。
裴舆清顺着他：“那就不打了，发出去吧。”
程思远确认发布：“好了。”
但裴舆清还是没挂电话，像是随口和他说话：“你吃雪糕了吗？”
“没有。”
程思远的手顺着青筋往下摸了摸，越往下越明显，像从底下长出来的大树树杈。
裴舆清没问他为什么不吃——程思远被拒绝，这时候一定不开心。不愿意吃自己买的雪糕，情有可原。
但怎么哄呢？
裴舆清努力思考。
手机那边，指腹捻着青筋没轻没重乱揉的程思远身上过电似的酥了一下，呼吸一下就乱了。
他飞快收了手，停止自己拿着谷子逗饿了许久的老鼠的行为。
但裴舆清还是听到他猝然乱了的呼吸声。
还在打电话，程思远当然不可能在做什么，但这种呼吸声，要说什么都没有也不太可能。
裴舆清故作关心：“怎么了？”
程思远马上回答他：“没事。”
但呼吸都乱了，裴舆清也都听出来了，他不想再打电话，提醒，“视频发出去了。”
裴舆清应：“嗯。”
按照正常社交礼仪，事情结束，电话可以挂掉了，但他假装没听出程思远的言外之意，接着说，“今天游了这么久，累不累？”
程思远：“累。”
尤其是洗完澡在床上躺下后，肌肉一旦松懈，堆积的疲惫加倍涌上来。
裴舆清：“要不要按摩放松一下。”
程思远刚收回去的手又放到肌肉上，这里揉揉那里捏捏，摸了两下后，又飞快收回去。
“不用了。”
又不能用筋膜枪，自己按着会出问题的。
“我也有点累，要不我现在过去，我们互相给对方按摩。”
程思远看着这句话，毛都要炸起来了。
自己按摩都会出问题，互相给对方按摩，裴舆清稍微弄一下，自己一定会起反应的！到时候裴舆清又要说什么自己的身体自己解决，然后……这样那样的。
程思远委婉：“我要睡了。”
裴舆清：“可是我很累。”
程思远一方面觉得，自己的身体确实很久没运动，今天游了那么久会累是正常的，一方面又觉得裴舆清这么说实在是太狡猾了。
他说：“那你自己按一下吧。”
裴舆清：“这是你的身体，你愿意让我按吗？”
又不是互换身体的第一天，干嘛还要问自己这种话。再说，程思远有什么不愿意的，说的好像他就不摸裴舆清的身体一样。
他以己度人毫不双标，宽容：“你按吧。”
裴舆清觉得这不是时候，但他不想看到程思远不开心，相较于失落，他更希望程思远和往常一样，只是因为自己的话害羞。
所以他接着问：“如果出现什么反应……”
程思远真不知道大数据为什么会给裴舆清的账号推#禁欲系的tag，他羞恼又生气：“你，你自己弄啊！”
说完，他气咻咻的主动挂掉电话。
这头，第一次被凶的裴舆清听着程思远这陌生的语气，心念一动。
他之前没对程思远这具身体做些什么，虽然早上会刻意洗床单再晾到阳台上打趣程思远，但其实也什么都没做，就只是这具身体晚上有点正常反应。
现在就好像误打误撞得到免死金牌的犯罪预备役一样，知道自己不应该做什么，但拿着这块免死金牌，又觉得不做什么好像真对不起自己。
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来到浴室，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服，欣赏镜中的身体。
……
程思远睡不着。
不得不说裴舆清刚刚电话里那几句话非常有效果，他现在不怎么难过了，忍不住想裴舆清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他家可没有烘干机，裴舆清明天就要把床单晾到阳台了。
而且上次裴舆清给他的身体解决问题时，还说不要那么快会让他担心早、泄，但那其实是自己很普通的时间，裴舆清会不会觉得自己那具身体早泄啊。
……
脑海中的场景越来越没下线，有些是裴舆清做过的、暗示过的、有些是视频评论区听别人说的。
程思远的身体也越来越热，他把被子掀开，试图把脑海中的场景全部赶出去，赶紧睡觉。
但半小时后，还是生气的坐了起来。
裴舆清真的很烦，不仅拒绝自己，要说这种话让自己睡不着，身体还这么躁动。
太晚了，太累了，太生气了，还要被这么折磨。
程思远恶向胆边生，想要给裴舆清一个教训。
反正裴舆清现在可能在解决自己的小鸟，那自己就解决掉他的大老鼠，让裴舆清这具身体彻底疲惫。
……
程思远给大老鼠喂了第一次夜宵。
虽然每天都和大老鼠打照面，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和大老鼠亲密，忍不住想到上次裴舆清帮自己喂时的样子。
他的身体更热了。
喂过一次后，大老鼠还是饿。就连程思远自己都觉得，好像没有上次裴舆清喂时吃得香。
裴舆清真的很坏，是不是给喂了加了诱食剂的鼠粮？
他喂了第二次。
对他来说已经很够了，但是他往床上一躺，嗅着空气中那点气味，还是觉得和裴舆清喂的不一样。是没有裴舆清喂得香。
那裴舆清是怎么喂的呢？
他喂了第三次。
程思远按照自己喂鸟的经验，觉得老鼠这时候应该很涨很涨什么都吃不下，而且会因为消化不良休息好久。
但大老鼠虽然不饿了，但怎么都和撑挂不上钩，甚至还跟有点馋一样，又动了动。
可程思远的灵魂都已经累了。
他完全不知道裴舆清怎么给自己这么棘手的玩意，彻底崩溃了。
他真的要讨厌裴舆清了！
第43章 第 43 章 一发不可收拾。
程思遠和大老鼠斗智斗勇一晚上。
第二天又是很晚才醒, 醒来时裴輿清也不在家，给他发消息说去上班了。
程思遠有点讨厌裴輿清，又因为大老鼠迁怒裴輿清, 现在看着消息，很有骨气的只回了一个“好的”。
程思遠覺得自己实在是太霸道了。
而裴輿清看着这条“霸道”的回复, 只覺得完蛋, 他老公看上去真的不开心。又变成NPC了, 还是没优化语言系统的那种NPC。
程思遠拒绝和裴舆清闲聊，也不想在家自己呆着无所事事想东想西。但现在用着裴舆清的身体，也不能回家, 和自己家人玩，他想了想，找出相機，出去采风了。
他没在附近的小公园里玩, 而是拿着相機到处走走逛逛, 看到喜欢的风景就拍下来。
中午在外面吃饭时，店员看他拿着相機，特地给他安排了一个在角落里、很安静的位置，还告诉他粉絲超过十萬可以打折。
程思远虽然还有点生裴舆清的气, 但这时候又骄傲起来, 美滋滋的想我现在已经有四十萬粉絲了。不过想到四十万粉丝是怎么来的, 又没有勇气像裴舆清那样，能在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承認自己账号内容是擦边。
程思远只好说：“不用打折。”
服务员发现他只有在菜品上桌时拍了张照片，之后吃饭时就没有打开相機, 这才確定他不是探店博主。
吃完饭，程思远又找了家咖啡店吃下午茶。
咖啡和甜品都非常精致，他也拍了张照片。在咖啡店坐了两个多小时, 看了自己早上在书店买的哲学书，思考了一下自己是谁的问题，等到太阳稍稍下去一点，又到处逛。
这次他用心看了导航，刻意在和律所截然相反方向逛，绝对不要走着走着就到了律所附近，被裴舆清看到。
但晚上还是要和裴舆清一起吃完饭。
还要一起健身、拍視频、被裴舆清看到今天拍到的照片。
他拍了很多，裴舆清不会大致看一眼就略过去，而是每一张都点开，認真看。还要问他怎么过去的，中午太阳曬不曬，午饭好不好吃，看的书怎么样，下次能不能一起去——
程思远覺得裴舆清很烦。
明明是他说还要接着假装恋爱，但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做了什么爸媽都不知道，却还要表现出这么关心自己在意自己的样子，害得他都忍不住胡乱猜测。
但裴舆清又要说只是在假装恋爱。
好烦。
但他窝囊。
不会撕破脸就算了，还潜意识自己都没发现的，也想让裴舆清看到自己做了什么。所以他才认认真真拍了一天的照片，还没有把存储卡藏起来。现在裴舆清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随便走过去的，并不是很远。路边树荫茂盛，中午也不热。午饭还行，那杯芹菜苹果青瓜的果汁味道有点怪，但喝到最后很清爽。书是哲学书，看不懂，看了两小时，被太阳晒困了。至于下次能不能一起去……
程思远能怎么说，他根本不会拒绝裴舆清，只能小声说：“那下次一起去吧。”
裴舆清一方面因为他的绵软而心软，一方面，又因为他的好说话而谴责自己的恶劣。
两个人各怀心思，每一次沉默，都能感覺到空气中流动着幽微复杂的情绪。
程思远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的场景，每次裴舆清一走，都辗转反侧。
然后起来喂老鼠。
他寄希望于把裴舆清的老鼠撑死，达到向裴舆清表达愤怒的目的。
但老鼠一点撑死的痕迹都没有，反倒弄得程思远很累。
程思远很有阿Q精神的安慰自己，转变思路，不再把自己当喂鼠人，当自己是在虐待老鼠，把老鼠揍得吐白沫。
他心情好了很多。
决心要让老鼠吐得一干二净死翹翹。
連着弄了几天，裴舆清对此一无所知。
倒是他，身体得到满足，就連情绪都平淡许多，整个人都淡淡的。
……
他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起码自己得到了裴舆清的身体，而且是全方位得到，只要自己不想，就连裴舆清本人都没办法把他的身体从自己这里夺走。
虽然代价是自己的身体。
而且可能这辈子都只能自己虐待老鼠了。
周五晚上下班，裴舆清被程爸程妈叫回家吃饭，问程思远要不要去。
程思远想去，他被坏蛋裴舆清伤透了心，想回家接着当爸媽的小宝贝。但他现在还在用裴舆清的身体，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隐瞒爸媽也就好说，现在都进展到这一步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和爸媽开口，他又担心自己看到爸妈会控制不住情绪被看出什么，还是在裴舆清面前。
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他对裴舆清摇了摇头。
但也不是很坚定，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裴舆清哄他一下，让他去，他一定会去。
不过裴舆清什么都没说，自己走了。
程思远自己在家待了一会儿，想到裴舆清在自己家父慈子孝，自己一个亲生儿子却在这里为情所伤，心里酸酸的。
他又想虐待裴舆清的老鼠了。
但现在还很早，这么早做这种事不好。
程思远的羞耻心不允许他这么早就开始，他只好转移注意力，去吃饭，回来后学着修图，发现这种很需要审美和大局观的工作和他八字不合，怎么都修不好，就放弃修图，写了点代码。
也没什么需要他写代码的工作，他主要是怕太久不写忘了怎么弄，到时候拍照也没学会，还把老本行忘了。
但写着写着，他又开始想，为什么现实世界不能是游戏世界，他就能写个代码给自己开挂，辨别裴舆清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可现实世界不是。
自己的代码没一点用。
程思远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绝望。
而这边，裴舆清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家。程爸爸看这次只有儿子一个人回来，心情很好，还刻意问：“这次小裴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裴舆清给自己疯狂刷好感：“没有，他今天有工作要忙，这是他买给你们的礼物。”
程爸爸：“……”
一起吃了饭，吃完饭叔叔一家来做客，裴舆清这么一耽搁，失去了提出回去的机会，在家里待到很晚。等到叔叔一家离开后，程爸爸理所当然说：“这么晚就别回去了，今天在这儿住。”
裴舆清已经惹老公不高兴了，不好意思再惹长辈失落，应下了。
虽然程思远搬出去了，但他的房间一直被打扫得很干净，太阳好的时候程妈妈也会给他晒晒被子，现在天气热了一点，也马上把被褥换成更轻薄透气的。
上次也来过程思远的房间，但这次，裴舆清看得更仔细了些，把房间看过一遍，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给程思远拨了个視频过去。
程思远过了一会儿才接，裴舆清看到程思远穿着運动速干衣，额角带汗，身后是健身房的镜子墙。
程思远也看到裴舆清身后自己的房间。
裴舆清主动说：“在運动？”
程思远：“嗯。”
今天本来就有健身计划，他原本打算等裴舆清回来再一起运动，但裴舆清迟迟不回来，不回来就算了还不给他发消息说为什么不回来，他想东想西，又开始觉得裴舆清很坏了，索性就自己开始了，打算猛猛练，累死裴舆清这具身体。
裴舆清和他道歉：“对不起，我本来打算吃完饭陪爸妈说会儿话就回去的，但是叔叔一家来玩了。他们让我劝今年高考的堂妹愿意出国留学，我多陪着说了一会儿，就很晚了。叔叔刚走，爸妈都说让我今天不要回去了，我看他们很想你，就留下了。”
“你不想的话我现在回去。”
程思远心里酸酸的。
他也想爸爸妈妈了。
他说：“你留下吧。”
裴舆清：“你自己运动无聊的话今天先休息，我明天一定回去陪你。”
“还好，我继续练吧。”
都已经热身开始了，不如有始有终全部做完。
裴舆清说：“好，那你缓缓接着练，我开着视频陪你。”
也不知道到底是他陪程思远，还是给自己找机会能多和程思远说话。
程思远：“……”
之前健身都有裴舆清在一边帮忙指导、纠正肌肉发力情况，就算是后来他能把动作做得很标准，再健身时，裴舆清也都在身边运动。这还是第一次，他独自在健身房折腾，刚刚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接到裴舆清的电话，真觉得这里格外安静，安静得有些空虚。
他说：“好哦。”
没挂断电话，他去房间找了个支架，放到健身房正中间，把手机架到上面，確定能拍到自己，这才重新走到健身器材旁。
但在卧推机上躺好，手都握到杠铃杆了，又觉得从正面直拍，不太好。
运动之后肌肉充血，大老鼠有点翘，那以手机现在这个角度，岂不是一览无余？
程思远并紧双腿，又坐起来，看了看手机的位置。
如他所料，裴舆清确实看到了。
但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把目光放到程思远握在杠铃杆的手上。
程思远在想事情，脑子转动，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握住杠铃杆的手不自觉动作，拇指蹭了蹭滑溜溜的杆，又左右旋了几下。
裴舆清看着那只手，眼神暗下去。
他看过无数次程思远的身体、自己的身体，从互换身体后，坦诚相待、刻意撩拨。
但这一次，他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光是在这个程思远从小住到大的房间，看着程思远没头没尾的动作，心尖就像是被点了把火。
一发不可收拾。
第44章 第 44 章 从此成为程思远生命一部……
毕竟是在程思遠家里, 程思遠爸妈眼皮子底下，裴輿清没做什么。只是看着正在健身的程思遠，切小屏, 看着自己正在用的程思遠的脸。
那种想要以自己真实面目融到程思远生活中，从此成为程思远生命一部分的冲动, 越发不可抑制。
程思远做完今日份运动, 又和裴輿清说了会儿话, 就挂掉视頻去洗澡。
但洗完澡出来，在浴室犹豫许久，没回房间, 而是走到厨房，把裴輿清上次买给自己而自己一直没吃的雪糕拿出来。
拆开包装，咬了一口。
裴輿清不在，但还有裴舆清之前买给自己的雪糕。
……
可裴舆清还是不在。
程思远慢吞吞吃光了一整根雪糕, 想——早知道他今天也跟着去了。
他跟着去的话, 今晚大概就能回来，或者……跟着裴舆清一起留宿？
如果自己真的跟着去，被爸妈邀请在家留宿的话，能跟着一起住自己的房间吗？
自己那張床并不大, 小时候买的单人床, 自己睡正好, 但两个人睡就会很挤。裴舆清这具身体又这么高，两个人能挤得下吗？
他想来想去，都忘了虐待老鼠, 吃完雪糕重新刷牙，躺床上倒头就睡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的他好像还没搬家, 下了班就回去，吃完飯陪爸妈散步，就回房间休息。他从小睡到大的房间，温馨舒服，床垫柔軟。他洗完澡往床上那么一趟——
碰到軟中带硬的什么东西。
他一回头。
裴舆清躺在他床上，表情非常不正经：“老公，能给我睡你……的床吗？”
程思远心想才不给你睡，现在我们没有互換身体，不需要在爸妈面前假装恋爱，我才不要管你。
他想把裴舆清推下自己的床，但用力一推，反而一脑袋栽进裴舆清怀里，整張脸都埋到裴舆清胸前。
这里就是纯軟了。
唔。
程思远莫名失去力气，再也爬不起来了。
第二天醒来，入目一片膝黑，没看到自己莲花形状的小夜灯，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用着裴舆清的身体睡在裴舆清家里。而不是像梦里，用自己的身体睡裴舆清身上……
他用力枕了下枕头。
软。
梦里裴舆清的胸肌和它一样软，但比它弹，还带着温度，比它舒服多了。
程思远怅然若失。
他摸了摸自己梦里的软枕头。他还在用裴舆清的身体，没办法像梦里那样枕着睡。
但转念一想，身体換回来后不再绑定在一起，他好像也没办法枕。裴舆清说不定还会找别人枕……
程思远不愿意再想，翻身起床，出去吃早飯。
吃飯时拿起手机，发现裴舆清助理昨天半夜给他发消息，说之前拍宣传海报的某个電影上线，问他要不要宣传。
可能是他太久没回，助理要早上八点发消息，说自己用工作室转发过了，私人号想不想发都无所谓。
程思远看着这两条消息发过来的时间，有点没搞懂助理是睡醒了还是压根没睡。
他往上翻了翻，发现裴舆清和助理的聊天也不多，都是工作相关，什么时间段都有，两个人好像根本不需要睡眠一样。
他学着裴舆清之前回复的语气，回了个“ok”表情。
助理没再回他，而他看着助理发过来的宣传海报，想了想。
他刷到过这部電影的宣传片，看上去挺热血的，而且主演还是他堂妹很喜欢的女演员。
没想到已经上线，主创团队还在跑路演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程思远想去看看電影。等看完電影时间就到了中午，裴舆清也就该回来了。
他幹脆没回去，打了車去最近的电影院，路上才打开买票软件。这才发现他要去的影院就是今天会有路演的影院，不过路演票早就被抢光了。好在他也没打算看路演，随便买了张电影票。
到了地方，发现影院外围着不少人，很多是粉丝得知行程，想来看明星的。
大城市经常有明星给活动站台，程思远见怪不怪，想绕远一点，从侧门进去。
剛远离人群走了会儿，被调成震动的手机嗡嗡提示有电话。
程思远以为是裴舆清，飞快拿起来。
来电人是Barry。
他打电话来幹什么？拍视頻还是牵线推荐工作？
程思远拿不准，一时没敢接，想打电话问问裴舆清。
电话挂了。
他若有所思，缓缓回头。
身后，Barry坐在商务車后座，从车窗里透出半张脸，问：“你在这儿干嘛呢？”
程思远：“……”
没有裴舆清，他单独面对Barry总觉得尴尬。这时候又忍不住想，裴舆清是怎么单独和自己爸妈相处的。
他如实回答：“看电影。”
Barry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指了指顶楼影院的位置：“你这样来看电影？”
程思远有点糊涂了：“那怎么看？”
Barry：“哇塞，你真不怕他粉丝发疯，线下真实你吗？”
程思远更糊涂了，他隐隐覺得这可能有些内幕，自己不知道，比自己更早认识裴舆清的Barry知道。
他有点不满：“别学我说话。”
“什么叫学你说话？”
附近太多人，车不能一直停下不走，正好影院也快到了，Barry带上墨镜口罩下了车。
他全副武装，程思远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言辞凿凿：“我们认识这么久，都没听你说过这两个字。我看分明是你先学的你老婆。”
裴舆清確实叫自己老公。
程思远飞快：“对。”
司机要走，Barry回头，好心问程思远：“你真不要口罩？”
程思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看着全副武装的Barry，还是说：“给我一个吧。”
Barry给他个黑色一次性口罩。
程思远戴上，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总编有意邀请主角拍下个月杂志封面，我来看看。”
程思远落后一步，点开[爱心]老婆[爱心]的头像，飞快把电影海报发过去，问：“怎么了吗？”
裴舆清可能在忙，没有回复他。
Barry还在说：“倒是你，上个月不是说自驾去草原吗，怎么一个月了还没出发。”
程思远：“什么时候的事。”
Barry也不知道，他只是隐隐有点印象，并不非常確定这句话是裴舆清说的，毕竟他每天要见太多人了。
所以听当事人这么反问，马上覺得可能是自己记错了，略过这茬，说：“你不去就正好，给我接着拍视频呗。我们那个视频都两百多万点赞了，还有二创，粉丝让我们拍成短剧。”
程思远还在想Barry剛剛说的裴舆清的休假安排，心不在焉：“让我老婆给你拍。”
Barry居然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还处着呢？”
程思远看他。
Barry：“不过他拍得确实挺好的，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再给我拍。”
程思远剛刚覺得可以问问裴舆清。但听Barry说了那句“还处着呢”之后，他不想问了。
他隐忍：“不问，他不愿意了。”
Barry：“你都还没问。”
程思远：“不用问都知道他不想陪你拍。”
Barry：“那你刚刚说什么让他给我拍？”
程思远：“哄你的。”
反正裴舆清就是个坏蛋，经常哄人。尤其是自己，把自己哄得脑子不清不楚的。
Barry：“……”
到了影院，Barry才发现程思远不是来看路演，而是自己买了票真的来看电影的，用诧异的眼神看他，和他告别。分开前又叫住程思远：“你早点出来，中午一起吃饭。”
程思远不想和他一起吃饭，他学着裴舆清的样子说：“滚。”
这一場坐满了，但气氛有些躁动，大家显然也知道电影主创在这家影院路演，在底下窃窃私语。
程思远也没办法全心全意看电影，没一会儿就打开手机看一眼。
他终于收到裴舆清的回复：“什么怎么了？你想看这个电影吗？”
程思远干脆不看电影了，低头和裴舆清发消息：“遇到Barry，他问我怎么还敢来，不怕被粉丝打吗。怎么了吗。”
裴舆清点开海报看了看，想了很久，想到了：“哦。”
他圈起海报上男二的脸：“这个糊咖，糊人乍热跟着剧组拍了海报，背地里偷偷抄袭我前些年给一个男明星拍的封面，还发出去了。被那男明星粉丝发现抄袭了，又引导说和我合作过，暗示是我给他拍的。”
程思远口罩下的嘴唇都紧紧抿起来，虽然他现在觉得裴舆清是坏蛋，但是别人怎么能这样欺负裴舆清？！
“他怎么这么坏！”
他想到Barey那句话，担心，“他的粉丝打你了吗？”
裴舆清看着这条消息，虽然觉得好笑，但心脏好像被戳一下。
就像他觉得程思远娇气柔软，程思远也觉得他会被欺负。
裴舆清都想顺势卖惨了，但想了想，也只是和程思远说：“没。他们也就在网上骂骂，没事。”
程思远稍稍放心了。
裴舆清：“老公你去看电影了吗？小心一点，被粉丝发现了可能会被拍下来发到网上蛐蛐。”
程思远往上拽拽口罩，试图把整张脸遮起来，告诉裴舆清：“Barry给了我一个口罩。”
“那就好。”
程思远完全放心，接着看电影，但周围太吵很影响观影体验，而且男二一出場他就会想到对方和裴舆清有矛盾，完全没心情看了。
电影没看完就出来了。
他打算赶紧离开这里，却被刚好一起出影院的Barry当场看到，再次被邀请一起吃饭。
想到Barry的口罩，而且中午不会回来的裴舆清。程思远说：“好吧。”
Barry找烤肉店去吃，到了地方，程思远才舍得摘下口罩。
他专心点菜，Barry和他聊八卦。
“这个封面可能拍不了，我们主编还想着这是男女主二搭，cp粉一定多。但我看够呛，现场互动，男主和女二的互动比和女一多多了。”
“我听现场粉丝说，女二和男主一个公司，代拍经常拍到他们在剧组一起吃饭，还用同一辆房车。”
程思远做阅读理解：“他们的cp粉更多一点？”
Barry以为他是不喜欢这个话题所以装傻，但依旧鄙夷的朝他翻了个白眼：“cp粉不多，但大概率是真有点什么。”
程思远：“在恋爱？”
Barry：“你跟圈外人谈个恋爱，怎么还染上确定名分的坏毛病了。他俩一个刚有点名气从电视剧转到大荧幕的小生，一个连名气都没有的小花，现在谈恋爱，疯了吗。最多也就是拍戏的时候处一阵，等下次在其他剧组，就换其他人了。”
程思远觉得自己和Barry聊不下去，也不理解Barry为什么要这么想：“为什么。”
Barry：“这不是常态吗，娱乐圈都是俊男美女，同事都一顶一的好看，拍戏期间寂寞了就找个伴，换个剧组就换其他伴呗。你装什么傻。”
程思远没有装傻，他对娱乐圈一无所知，认识的唯一一个娱乐圈人士，就是裴舆清。
裴舆清也是Barry口中对这种事习以为常的人吗？
同事都一顶一的好看，所以寂寞了就随便找一个人在一起。因为都这样，所以刚刚自己提起“老婆”，Barry第一反应是“还处着呢？”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程思远没有相信，也没有不相信。
他只是不明白。
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循规蹈矩，稀里糊涂的听父母的安排就过得很好，但遇到裴舆清之后，他需要一直想，还总是想不到答案。
从遇到裴舆清开始，他就被BUG缠绕，再也不能好好运行了。
产生bug的npc，想不明白自己对裴舆清来说究竟是什么，也不明白裴舆清对自己来说究竟是什么。
第45章 第 45 章 你现在是不是很苦恼啊……
程思遠放弃思考哲学问题。
这对他来说太难了, 从小就学不会，索性不再想，问Barry：“男主和女二在一起了, 那男二呢？”
“他？刚有点名声就拉踩前辈碰瓷你，买水军辱骂甚至虐粉纵容粉絲去你工作室扔臭鸡蛋, 先成了瓜人, 现在还能在这部電影里露面纯粹是拍完了不好删戏份, 那还有人敢和他炒CP啊，到时候先提纯再倒打一耙，全世界都是他的血包。他还能怎么样？瓜人就糊锅底呗, 有点眼色的都知道要和他保持距离，免得被糊气沾上。”
程思遠的心思却不在瓜人男二身上了，他想着Barry说的裴輿清的遭遇。
被买水军辱骂，甚至被粉絲找到工作室扔臭鸡蛋——他们怎么这么欺负裴輿清！
而且, 刚刚自己问起裴輿清时, 裴輿清明明表现得若无其事。
程思遠点完菜，把菜单递给Barry，没再说话。
他拿起手機，搜索了男二的名字。
对方果然是个糊咖, 与他相关中点赞最多的内容, 是顶着被拉踩抄袭的那位男明星头像、在男明星超话发出的长图, 点开仔细看，详细说明了男二抄袭拉踩的全过程，还有对方粉丝恶劣的行为, 桩桩件件锤得死死的。
而热度第二的是男二的道歉声明，不过对方长长的道歉声明里，都是在对那位粉丝很多的男明星说抱歉, 根本没有提裴舆清的名字，而是把裴舆清归为“被牵连的所有工作人员”中。
程思遠要被气死了，又心疼裴舆清，连烤肉都吃不下了。
他想回去等裴舆清，随便和裴舆清说点什么，哪怕什么都不做，和裴舆清呆在一起就好。
但Barry美滋滋一邊吃饭一邊和他八卦，说完了还要和他一起去玩。
程思远得知裴舆清的事情后心情很差，听Barry讲了那么多八卦，一点没往心里去，只覺得他们娱乐圈怎么这么乱！烦死了！
他不想和Barry一起去玩，如法炮制依旧学裴舆清的样子：“滚。”
Barry没说话，盯着他。
程思远又飞快内疚，归根结底他还是不太认同裴舆清和Barry的相处模式，总覺得对Barry说这么残忍的话会伤害到Barry。
他放软了声音，解釋：“我不去，我要回家。”
Barry刚刚是在发射眼神攻击，要放在以往，裴舆清这厮肯定随便拿个东西砸过来说再这样就把他眼珠子抠出来，结果现在的裴舆清居然在解釋。Barry覺得裴舆清戀爱后真跟被鬼附身了一样，鬼也是个好鬼，把裴舆清的戾气完全净化了。想到裴舆清最近的變化，他由衷感谢裴舆清的圈外老婆，讓裴舆清现在也變得稍微有点像人了。
心里这么想，Barry嘴上还是不饶人：“回家干什么去？”
程思远习惯被追问，现在把Barry的mean当做父母式的关心，就像以往回答父母一样，很有耐心的回答Barry：“和我老婆……”
回家，和裴舆清。
地点、人物已经就位，但到底要做什么，程思远还没想好，因为做什么不重要，他只是想和裴舆清待在一起。可能等待在一起，就想到要做什么了。
但现在，他哽了一下，没提前说出到底要做什么。
Barry已经给这个回答加上动词了。
他翻了个白眼，举手制止：“停，别再给我秀恩爱了。”
Barry站起来，“不玩就不玩，我自己去，你回家去吧，去干你老婆。”
程思远被Barry如此粗鄙的话震在原地，见了鬼一样看Barry。
Barry却没再看他，拿着东西一溜烟跑了：“干完了记得和你老婆说下次给我拍视频。”
程思远生气：“他不会愿意给你拍的！”
Barry开车走了，把程思远自己一个人丢在烤肉店。程思远结了账，又打车回去。
他在小区门口下车，看着手機现在的时间，想裴舆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进入单元楼，按了電梯。
现在最近的一班電梯在负一楼，正好就是他和裴舆清互換身体的那一座電梯。
程思远又想到他和裴舆清第一次遇到的场景，一时失神，慢吞吞朝那座电梯走过去。
他在电梯口站定的那一秒，电梯运行到一楼，停下，电梯门打开。
程思远看到裴舆清。
目光对视。
裴舆清翘起嘴角，告诉他：“这座电梯坏了。”
程思远不知道电梯到底坏了没有，只知道裴舆清现在在电梯里。他迈步进去，还是看裴舆清，欲言又止。
裴舆清指电梯按键：“怎么按都不亮。”
很熟悉的对话。
程思远把裴舆清的手机往电梯门禁系统上一贴，刷了卡，再按电梯。
电梯键亮了。
裴舆清侧过头去笑。
程思远后知后觉裴舆清在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自己闹出的笑话，他不知道裴舆清怎么记这么清，窘迫：“别学我说话。”
裴舆清理直气壮：“我现在就是你，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程思远没再说什么，有点生气的皱起鼻子。
实际上从中午开始就一直臭着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电梯稳步运行。
裴舆清看过电梯，问：“你说会不会突然一黑，我们的身体就換回来了？”
程思远：“可能。”
两人并排站着，看电梯壁上映出来的两个影子。
依旧是他们两个人，并肩而立靠得极近。电梯明亮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把电梯壁上模糊的影子映得更加模糊，几乎晕在一起。程思远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模糊的边界中反复巡视，可稍微近视的眼睛最后也还是没分清界限。
裴舆清突然说：“老公。”
程思远含糊应：“嗯？”
裴舆清往斜后方移了些，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变，但电梯壁上的倒影里，他们靠得更近。
程思远喉结滚了滚，也跟着往后移了半步。
他们之间靠得更近。
而这更近的距离好像给裴舆清多大的鼓励。
他伸手，勾住程思远的手指，语气莫名：“我早上跟咱妈去超市买菜。”
被裴舆清牵住的时候程思远的脑子就开始断线了，他又想到自己刚和裴舆清遇到的时候，又想裴舆清，最后才分辨出裴舆清到底在说什么，应：“嗯。”
裴舆清真的和爸妈相处得很好，不仅能单独回家和爸妈吃饭、在家里过夜，甚至还能陪妈妈买菜。真的很合格，如果他们身体换回来，裴舆清还能和妈妈这样相处就好了——
裴舆清接着说话，语气轻飘飘冷幽幽的：“遇到你之前的相親对象了。”
程思远虚虚放开、任由裴舆清勾着的手一下就攥紧了。也就是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担心裴舆清这具身体的力气太大会弄疼裴舆清，连忙放开，用轻轻的力气握住裴舆清。
他小声：“哦。”
……
他觉得自己有点糊涂了，不知道裴舆清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起，他试图用裴舆清的想法推测：“被发现不对劲了嗎？”
裴舆清：“没，她主动打招呼，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她，但妈妈发现了，就提醒我了。”
幽怨，“妈妈还笑话我，说是不是相親太多次，怎么人都记不住了。”
手上又捏了捏他的手指。
程思远的心就更乱了。
他一再告诉自己，遇到相親对象也没什么，那段时间爸妈一直在催，自己其实见过不少相亲对方，现在裴舆清提起来，他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但不管是哪个，最后也没什么，他们见过几次面发现不适合就没什么联系了。既然裴舆清也说没被发现不对劲，那应该也就没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裴舆清用这种语气一说，被裴舆清轻轻捏了一下，他莫名就开始心虚。
好像自己是什么绝世渣男，做了好多次对不起裴舆清的事情一样。
但他们现在明明只是在假装戀爱！他们什么都没有，到底在心虚什么啊！
程思远这样告诉自己，试图讓自己冷静下来。
电梯还在稳步运行，一层、一层、又一层。空气宁静难捱。
程思远有点忍不了，解释：“是家里所有人都不结婚，爸妈很着急，每天都催我相亲。”
裴舆清：“哦。”
程思远：“所以我才搬出来的。”
裴舆清：“哦。”
程思远有点急了，不知道裴舆清为什么要说“哦”，他但凡说一句“哇塞”，程思远心里也会安定一点。但裴舆清不说“哇塞”，没有惊叹，只有半死不活的一个“哦”。
他着急，问：“哪个啊？”
裴舆清到底遇到哪个相亲对象了，现在才这样，他到底怎么了？
裴舆清：“那个做自媒体的网红。她想和MCN机构解约，还问你有没有推荐的律师，让你帮忙介绍一下。”
裴舆清把手机拿出来，“你要和她聊天嗎？”
程思远接过手机想快速解决这件事，让裴舆清变成正常的裴舆清：“李律师办过类似的案子，问问李律师最近有没有时间。”
裴舆清：“哦。”
程思远不知道裴舆清为什么还要这样，很是奇怪，给李律师发消息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电梯里又安静下去。
没有中途停止，没人进来，也没有意外。
无事发生。
他们也没换回去。
程思远觉得裴舆清好像有些失落，但他什么都没想，把手机递到裴舆清面前：“李律师有空，你把李律师推给她吧。”
裴舆清：“你不和她聊天吗？”
程思远不解：“聊什么？”
他们早就相亲失败了，那个女孩也是觉得他是妈宝男而给他发好人卡的相亲对象之一。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他以为女孩都把他的联系方式删掉了呢。
裴舆清还在看他。
程思远补充：“我现在不是你吗？”
作为裴舆清的他有什么和对方聊的？聊怎么拍视频才能涨粉吗？对方的粉丝好像都没有裴舆清的粉丝多。
裴舆清在原地站定：“老公，你现在是不是很苦恼啊。”
“好不容易摆脱爸妈催婚，又遇到我了。所以才这么不想和我假装恋爱。”
第46章 第 46 章 “等换回身体，希望你还……
程思遠现在是很苦恼。
前二十多年父母为他操心、讓他不用面对的苦恼好像一股脑缠上来, 讓他脑子一片混乱，什么都要想，想得脑子都要痛了。
但想得脑子都要痛了, 也还是想不明白裴輿清为什么这么说。
裴輿清说完那句话接着往前走，用密码打开自己家门, 推门进去, 招呼程思遠赶快回来。
程思遠动作很慢, 甚至在门口犹豫两秒，覺得突然说这种话的裴輿清好像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奇异生物一样。他本能有点抗拒，不想和现在的裴輿清说话。
裴舆清转头, 牵着他的手把他拉进来。
裴舆清把手里拎着的东西举起来给他看：“媽媽烤的面包和饼干，说你从小最喜欢吃，做了很多讓我拿回来当早餐吃。”
程媽媽说程思遠从小就喜欢吃蓝莓，早上去超市特地买了新鲜蓝莓熬果酱, 给程思远做面包和饼干。
裴舆清不是第一次去程思远家里, 但还是惊讶于程思远爸妈对程思远的关心。虽然过度的关心有控制的嫌疑，但不能否認底色是愛。裴舆清被这种家庭氛围包围，就越想念程思远。
见到相親对象其实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契机。
他只是在想，如果没遇到自己, 程思远可能在外面住不了几天就又回家了, 因为程思远就是个没什么生活经验的小软包, 又很依赖父母。没意外的话，在外面待几天，又回家被父母关愛着。他可能还会被催婚, 还会去见一些相親对象，但没結果也就没結果。不像现在，反而要和自己捆绑在一起, 和自己假装恋愛。
自己口口声声说着要讓程思远在父母面前的失落在自己身上找补回来，实际上自己可能并没有程思远爸妈那么关心愛护程思远。自己还要哄程思远跟自己玩他并不想玩的假装恋爱游戏，简直比程思远爸妈的催婚行径还要恶劣一百倍，完全就是逼婚和强买强卖。
程思远妈妈没发现不对劲，和儿子开玩笑，说没想到他会和男孩在一起。语气只是稍稍有些失落，并没有很遗憾，又很快说服自己，说可能真是她那么多次的祈祷有了作用，上天给他安排一个喜欢的人，让他能体验到另一种爱。
程思远身体里的裴舆清听程妈妈这么说，覺得她说得不对。
如果他和程思远的相遇中有人受益，那那个人不会是程思远，而是自己。
他不应該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多彩，就欺负程思远。
而且……
程思远这段时间并不高兴，他知道。看到程思远不高兴，他也覺得没什么意思。
程思远的大方善良感染了他，让他找回他以为早就不见了的良心。
裴舆清把装了面包和饼干的盒子给程思远，承認自己的错误并纠正：“老公，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就不用陪我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了。”
程思远：“……”
他怔怔看裴舆清。
裴舆清故作洒脱：“爸妈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去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他们很关心你，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我们換回来的。”
——这分明是自己想过的。
但听裴舆清这么说，程思远并不高兴，他反而像被什么噎住一样，因为裴舆清的改变感到困惑。
裴舆清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又为什么会这样不高兴呢？
程思远想啊想。
想到了。
自己不想假装恋爱，是因为想要从头开始，真的尝试以正常的步调，走到一起。
但裴舆清的语气，看上去却像那些给他发好人卡的相親对象，先说些不相关的好听话，再说他是个好人，最后宣布他们不合适不用再联系了。
裴舆清已经想到他们向程思远爸妈坦白一切，然后身体換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到时候没有再用彼此的身体，也没有恋人身份加持，他和程思远还能有什么联系呢？就是邻居，程思远还要为这个五险一金每天去上班，见面的时间都少了很多。万一程思远再搬回家去住就更完蛋。
不过还好，程思远是个好脾气的小软包，裴舆清试图利用程思远的好说话，先给他们之后的相处铺垫一下：“老公，我真的很喜欢你，到时候把身体换回来，我们接着做朋友……”
被发了好人卡的程思远垂头。
他就是没什么主见啊，就像他其实也不喜欢蓝莓，他从小最喜欢的水果是西瓜，但小时候身体不好爸妈不让他吃，家里人总要找各种很合理的理由。冬天说西瓜是反季节激素打多了吃了对身体不好，春天说这个季节的西瓜不甜等到夏天再吃，夏天又要说西瓜是寒性水果吃多了拉肚子。他说自己可以少吃一点，妈妈也只会给他切特别小的一块，他吃完了眼巴巴还想再要，妈妈就会给他别的水果吃。
他一开始不知道爸妈为什么这样，哭闹过，后来有次趁长辈不在，他和堂哥两个人吃了一整个大西瓜，果然开始胀气，晚上吃不下饭。爸妈很担心，半夜带他去医院看病，他并没有很不舒服，吃了喜欢的水果后的开心让他忽视身体的不适。但发现爸妈很担心之后，就不再吵着一定要吃西瓜了。堂哥经过那件事以后也不再纵容他吃太多西瓜，会给他其他水果吃，比如蓝莓。
他并不很喜欢蓝莓，但反正吃不到西瓜，其他什么水果对自己来说都是一样的，他每次也都会配合的吃一点。但因为蓝莓对身体好，妈妈愿意他吃蓝莓，再加上他每次也会吃一点，久而久之妈妈就以为他喜欢蓝莓，不仅给他买蓝莓，就连其他食物也都开始给他准备蓝莓口味的。
食物是这样的，很多其他东西也都是这样的。
他得不到自己最喜欢的，又不想让爱自己的人担心，就按照安排随便选择，听之任之。久而久之，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可以做出选择、有自己的想法了。
就像现在，他完全不想和裴舆清当朋友！
裴舆清真的很坏！
自己之前说不要和他接着假装恋爱了，他不答应，又说自己要丢下他了又拿爸妈说事。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就改了个主意，说不要和自己假装恋爱，还给自己发好人卡。
程思远出離生气了！
他甚至想到Barry今天和他说的话，覺得裴舆清就是Barry口中娱乐圈那种寂寞了就随便找个人，玩腻了就甩了找其他人的、三心二意朝清暮楚的大坏蛋！
因为把自己当随时就能甩掉的人，所以才总是不那么在意自己，所以也不会告诉自己他的事情。
自己把他介绍给自己爸妈，什么事情都告诉他，但他被欺负得都被扔臭鸡蛋了，都不告诉自己，而是轻描淡写说“没事”。
他还没玩够的时候不同意自己说结束，现在玩够了，就假惺惺的说什么很喜欢自己，给自己发张好人卡，要去找别人了！
程思远要气炸了。
他被反驳过那么多次，原本都已经不会反抗指令了。可现在，盛怒之下的他完全不想听裴舆清要做什么，突破NPC的刻在本能里的听从，大声说：“不要！”
裴舆清有点笑不出来了：“不要什么，不要我喜欢你还是不要和我做朋友。”
程思远之前很少对他说“不要”，具体说起来，拒绝的场合也都是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拒绝他一些很坏的主意。比如在他一开始提出要其他人假装恋爱哄騙爸妈的时候，程思远说不要让其他人牵扯进来，也说不要欺騙爸妈。如果没有其他人，程思远对他的话简直就是言听计从再不能更顺从。
这是第一次，在他们的事情上，程思远说不要。
裴舆清不知道程思远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碎了：“老公，你这么討厌我吗？”
程思远觉得裴舆清不仅给自己发好人卡，还要倒打一耙，说自己討厌他。
自己现在真有点討厌他了，他怎么这么讨厌！
但“讨厌”对程思远来说已经是很严重的指控了，他对Barry说句“滚”都会觉得伤人，现在对裴舆清，自然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
可要他说裴舆清不讨厌，他也说不出口。
裴舆清现在真的好讨厌！
程思远攥紧手里装饼干盒的袋子，生气极了就只剩委屈。
他就是个妈宝男，他不想和裴舆清玩了，他想回家。他把自己爸妈分给裴舆清，结果裴舆清都回自己家那么多次了，还是给自己发好人卡把自己丢到一边。
……
但想到自己就这么回家，真和爸妈说清楚真相，之后真就拿着裴舆清给自己的好人卡，就像和那么多相亲对象一样，再也没什么联系，又觉得不甘心。
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名为不甘心的情绪。
好像从小到大那么多次被拒绝后残留的不甘心都在这一刻爆发，让他忘记一贯的鸵鸟式处理方式，而是站在原地，直直看着裴舆清，咄咄逼人：“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你要丢下我了吗？”
裴舆清：“我没有要丢下你，我喜欢你。”
程思远更生气了，他觉得裴舆清完全完全就是在狡辩！
“你才不喜欢我！”
说到这儿他更难受了，他还是不习惯这么尖锐的质问和争吵，让他感到恐怖。就连心脏都在怦怦跳，非常不舒服，很失控，好像机械系统里生出完全不属于他的东西，让他觉得自己完全不是自己。
他后退一步，转身要开门往外走。
裴舆清先被他一句“你才不喜欢我”弄得愣住，看程思远要往外走，连忙跟上，伸手按住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你干嘛。”
程思远小声：“我要回家。”
他不要在这里了，他要回家。他是妈宝男，妈宝男就应該一直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他再也不要碰感情了，很难过。
裴舆清的手往上，握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把他转过来，面朝自己，随后微微用力，把程思远禁锢在门板和自己之间。
因为他和程思远的体型差，这个姿势其实有点诡异，甚至有点好笑。但裴舆清来不及想这些了，他看程思远：“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靠得太近了。
程思远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意这个，但他确实因为这么近的距離，想到之前很多的事情。
裴舆清就是不喜欢自己啊，他总是这样，靠这么近，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结果什么都不做，还要给自己发好人卡。现在还要继续这种该死的姿势，问自己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自己不知道啊！如果自己知道，可能就能让他喜欢自己了。
程思远：“你为什么问我啊？我不知道啊！”
裴舆清缓了缓，重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你？”
程思远：“你就是不喜欢我。”
他也分清现在的局势，知道现在在自己身体里的裴舆清控制不住自己，微微用力要把裴舆清掰开，“你总是，你总是这样……”
“我就是喜欢你。”
程思远的动作顿了一下，因为裴舆清珍重的语气和认真的眼神一时发愣，却还是不敢相信，他声音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恍惚，语气也不坚定了：“你不喜欢我，你总表现得很暧昧，实际上就是在哄骗我，你就是在耍我。”
裴舆清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他是表现得很暧昧，是会哄骗程思远，但他没有在耍程思远，他……
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很没有说服力。
他甚至都要认同程思远，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耍程思远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一旦放手，可能再也没机会重新说了。裴舆清掰住程思远的肩膀，把刚刚程思远拉开的距离再次贴近，追问：“什么时候这样了？”
“每个时候！”
裴舆清靠得太近，程思远觉得自己都能感觉到裴舆清身上的温度了，而且裴舆清还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他总是这样！
程思远指责：“你每次这样看我，我都觉得你……你想亲我，但你什么都不做，你下次还这样！靠这么近，乱说话，最后还要说很喜欢我要和我做朋友！你根本就没有做朋友的样子！”
裴舆清：“因为我根本不想和你做朋友，我就是想亲你。”
程思远：“你骗人！”
那么多次，可最后也就是只会说一些让他心情躁动的话，然后什么都不做。
裴舆清听到这句话，真想把程思远亲死，让他再也不能误会自己。
但看到自己的脸，那股火气烧得越来越高。
裴舆清也有点生气了。
这该死的缘分，把程思远送到他身边，又给设了这么大的阻碍。
裴舆清还是什么都没做，这完全在程思远的意料之中，但他不知道，都已经意料之中了，他为什么还会有点难受。
他都很难受了，不知道为什么裴舆清看上去比他还颓丧生气。看上去好像吹到最大随时会破开的气球一样，程思远不喜欢这样的裴舆清，他也不想和裴舆清再吵架了，很不好，他不开心，还让裴舆清不开心。他也想给裴舆清发一张好人卡，就像他之前所有相亲对象一样。
程思远掰开裴舆清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不想和你吵架，我要回家。”
他好难过，但还是说，“虽然你总是骗人，但你很好……”
“别说了。”
裴舆清按住他的嘴唇。
程思远没说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错愕又委屈的看裴舆清。
下一秒，裴舆清仰头，隔着手指亲上他。
程思远的呼吸一滞，随即感觉到裴舆清撒在自己鼻尖上的呼吸。
隔着几不可查的距离，裴舆清咬牙切齿，“对着我这张脸我真的会痿。”
“等换回身体，希望你还能说出类似的话来。”
第47章 第 47 章 “我想和你接吻。”……
别说等換回身体了, 这一刻程思遠就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隔着手指，他并没有感觉到裴輿清贴上来的嘴唇的触感，反而是手指的触感更加明显, 干燥、并不柔软，甚至因为力气太大, 按的他有点疼。
剛剛因为吵架而扑通通一直在跳的心脏现在跳得更厉害, 却是和剛剛完全不同的感觉, 讓他不難受，反而……整个人都跟着心跳一起，要飞起来。
他垂眸, 看到裴輿清緊贴着自己的下半张臉。
裴輿清刚刚说什么？看到这张臉就会痿？
骗子，自己看到他这张臉，就不会。每次洗澡看到镜子里裴輿清的身体，自己都感觉很好。
脑子里很多声音还在叫嚣, 吵吵闹闹。而程思遠后知后觉的, 红了臉颊。
裴舆清说的好像有点对哦，这么看着自己的脸親吻的样子好像确实好奇怪哦，好像在親吻一面镜子。他还是更喜欢裴舆清的脸，而他现在正在用裴舆清的身体, 不如真的去親一面镜子。
所以裴舆清才会说对着他的身体会萎这种话吗？
那“希望換回身体后自己还能说出类似的话”是指什么类似的话？
什么话？
裴舆清又要怎么做？
明明什么都没有, 但程思遠脑海里的场景已经一路狂奔, 到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地方去了。
好奇怪。
太奇怪了。
遇到裴舆清之后他怎么总在想这么奇怪的事情。
程思遠又因为裴舆清的一句话把自己想热了，就连按在自己唇上的手指都格外有存在感，他不敢动, 就连大口呼吸都怕撒到裴舆清手指上，被他发现自己纷繁复杂的情绪。他不敢动作，就连呼吸都短暂停滞。
裴舆清感受不到呼吸, 觉得是自己吓到程思远，渐渐放缓力气，拿开手指。
没了争吵，也没什么东西堵嘴，两个人却好像都被野猫叼走了舌头，再也不像刚刚的剑拔弩张，面面相觑，没一个人说话。
空气静谧，如流水般从他们身边流过，两个人如同水里的石头一般，一动不动，但能感觉到身边流水流经过时留下的涟漪。他们靠得太近了，所以涟漪也跟着荡开、撞到对方的涟漪，变了个形状，再回到自己身边。
他们无声接受这种联系，緊张、担忧对方此刻的状态，但想到刚刚那个隔着手指的吻，还有因为吻而终止的争吵意味着什么，内心甜蜜又安宁。
终于，裴舆清还是先动了。
他放在程思远肩膀上的手一寸寸下滑，落到胳膊上，最后试探着牽住程思远的手腕。
之前牽过很多次，甚至在刚刚，程思远还在奋力挣紮，但这一次，程思远动作很轻的晃了晃手腕，没晃开裴舆清，就乖乖停在他手心里。
刚刚那点算不上挣紮的挣扎，只是害羞。
裴舆清得寸进尺，接着往下，手心贴住程思远的手心。
这次程思远根本没有挣扎，甚至因为之前牵过，所以很有经验的微微张开指缝。
裴舆清深呼吸，把自己的手指卡进去，扣紧，说：“先不吵了？”
程思远原本也不喜欢吵架，刚刚的争吵不仅把他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怒气全部用光了，还要倒欠一些。他现在才像鼓起来的气球，乖乖把自己用绳子拴起来，再把绳子递给裴舆清。裴舆清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哦。”
两个被野猫叼走舌头的人艰難学会说话，生怕动静大一点野猫就再来叼走他们的银舌头，于是声音一个比一个温柔。
裴舆清牵着他往里走了走，远离门板，然后伸手接过他这只手里的饼干袋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先道歉：“对不起啊老公，我刚刚说了什么讓你不高兴的话吗？”
程思远好乖：“是有一点，但我也不对，我今天好担心你，想很多。”
他实在是太乖了，如果不是他还在用自己的脸，裴舆清真的很想親他，甚至想像吸果冻一样咬一口他泛粉的脸颊。
可他们还没有把身体換！回！来！
裴舆清痛苦又遗憾的移开視线，再次艰难平复心情，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今天的矛盾和现在的对话中，问：“是什么话讓你有点不开心了？”
程思远非常听话，问一句答一句，小声抱怨：“我之前告诉你不想假装恋爱，你不同意，这才没过几天，你又自己说了，我觉得你很随便。”
就是很随便。裴舆清自己反思了这么几天，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现在听程思远抱怨，完全失去辩解的能力。
他没办法为自己的拒绝狡辩，只能解释自己的改变：“我不同意之后，发现你好像很难过，我不想你难过。”
归根结底，也只是因为程思远的不开心，认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想纠正回来。
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程思远更生气了。
程思远现在想想那时候还是难过，不光因为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还因为裴舆清拒绝了自己：“我说的时候以为你会答应我的，你之前从来没有拒绝过我。”
裴舆清心软又内疚：“我只是想把握这个機会，趁我们还在用对方的身体，多和你接触。”
程思远害羞：“哦。”
他现在又不觉得裴舆清讨厌、爱说些暧昧的话哄自己了，只觉得裴舆清实在是太讓人害羞了，总是对自己说这种话。
不过也很让人开心。于是他像是证明自己一样，也说，“我……”
之前提出不要假装恋爱时，再三犹豫不知道怎么说的话，现在吵了一架，就像被捅开窍门一样，真情实意的话塞了一脑袋，他一开口就说出来了。
“我不想和你只是假装恋爱，我不想假装，所以才这样说的，我也想和你多接触。”
裴舆清愣了一下，下意识：“哇塞。”
那自己那天做了什么？
自己拒绝了？！
自己居然拒绝了？
而且过了这么几天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提出相同的建议，惹得程思远更生气了？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终于又听到裴舆清说“哇塞”，程思远觉得裴舆清也变回了自己熟悉的裴舆清，心情很好，眼睛亮闪闪的看裴舆清。
裴舆清都忘了道歉，心里只剩下遗憾。
转头一看程思远眼睛亮晶晶的样子，想到自己错过了几天被程思远这么看着的機会，一分的遗憾也成了十分。
两人对視。
裴舆清把距离拉得更近，几乎贴着程思远，再次道歉：“对不起。”
程思远现在乖得戳一下就能化开，听裴舆清再三道歉，也开始责备自己，连忙说：“也不能全怪你，当时我没有说明白。”
裴舆清：“没关系。”
空气再次安静，只剩下两人周围仿佛空气中不停涌出来的无形的粉红泡泡，飘来飘去，和对方的撞上，就啪嗒破开，散出粉色的气息。
两人看看对方，有点不好意思的齐齐移开視线，随后想到什么，同时开口：“你今天……”
齐齐停住。
又对视一眼，空气中的粉红泡泡再次冒起来。
好害羞。
程思远都要被这种气氛蒸熟了。
裴舆清也被这种气氛弄坏了脑子，都找回了早就被丢到八百里外的礼貌，问程思远：“你想说什么？”
程思远想到自己要问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小小的：“你今天这样，是吃醋了吗？”
他在说裴舆清遇到的那个相亲对象。
裴舆清用手指比划很小的一点：“这么一点。”
程思远有点怀疑裴舆清是不是又在把很严重的事情说得很轻松。就像他今天也把和电影男二那个演员的矛盾说得很轻松一样。
他用狐疑的眼神看裴舆清。
实际上眼睛亮晶晶还带着害羞，把裴舆清那双凤眼都衬得水汪汪的。
裴舆清再次重复：“因为她的语气听上去好像和你很熟，而且要找律师为什么不直接去律所，还要问你，我怀疑她可能想借这个机会接近你。”
“但是媽媽很快就和我说，没想到你和那么多女孩相亲也没成功，结果搬家第一天就遇到我还和我这么快就在一起，看来缘分不是人能安排的。”
“还是我们更有缘分一点，吃她的醋干什么。”
程思远依旧用狐疑的视线看他。
裴舆清被他看得神魂颠倒，想到程思远现在正在和自己说什么，更是心潮澎湃。他忍不住想和程思远贴得更近一点，仿佛真被绑定，离远一点就会死。
可他们的身体，还没换！回！来！
程思远说：“你遇到事情要和我说哦，不要为了不让我担心就故意把事情说得很小。我今天听Barry说了，他说那个明星的粉丝不仅骂你还往你工作室门口扔臭鸡蛋，都这么严重了你为什么要和我说没事啊，我真的很心疼你。”
他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甚至在想，“你突然打算休假，是不是就因为这件事啊。”
裴舆清一眨不眨的看着担忧自己的程思远，他觉得自己正在以程思远爸妈关心程思远时的谨小慎微大惊小怪的方式被程思远关心着。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这种被另一个人过度担心、放在心里的感觉很好。
自己没卖上的惨被Barry在程思远面前卖得一干二净，不过过度夸大让裴舆清都有点心虚。
他解释：“真没有。现在哪儿来的臭鸡蛋，就是去账号底下骂几句。而且我也报复回去了，扒了很多他的黑料要曝光，他的团队和电影制片方一开始还想和我私下协商，因为电影都剪完送审了，这时候再换角色特别麻烦，但男二有黑料会影响电影口碑。我没理，现在他粉丝、电影其他主角的粉丝大概都恨死我了，我没想到你会去看那部电影。”
“休假更和他们无关了，要提前两个月安排，那时候还没发生这种事呢。就是拍人拍烦了，感觉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给自己放放假。”
真从裴舆清口中听到这句话，程思远想到他相机里那么多自己的照片，无声脸红。
他依旧担心裴舆清在为了让自己放心刻意轻视他的痛苦，又站在他这边忿忿不平的谴责对方，开解裴舆清，说着说着，又想到相亲对象的事，开始扭扭捏捏保证自己和那些相亲对象什么都没有，只和裴舆清最有缘分。
他说得好认真，但越是认真，裴舆清就越是调解不了。
这么可爱，好想亲。但现在身体还没换回来，就亲！不！了！
内心的火苗催促裴舆清再多一些接触，可面对自己的脸，裴舆清又因这巨大的割裂感被迫停止亲密。
进退维谷饱受煎熬，实在是受不了了，裴舆清上前一步——拥抱代替亲吻，把最后那点距离也消灭了。
正在说话的程思远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才在过量的害羞中反应过来，木头人一样抬起自己僵直的胳膊，圈住裴舆清。
他们现在用着对方的身体，而裴舆清和程思远之间确实有些体型差。裴舆清自己抱上去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被程思远这么一揽，贴的更紧，当即感受到自己身体上的肌肉触感。
是自己练出来的，自己还在用自己身体的时候也很喜欢。
但自己摸自己，还成为其他人摸自己，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裴舆清有种很强烈的在被别的肌肉男贴脸的冒犯感。
他缓缓把头放在程思远肩膀上，尽量不直视自己的脸。
而被裴舆清这样亲热依赖的程思远仿佛被兜头一箭刺穿心脏，只觉得自己在不停的膨胀、壮大，好像变成了一个巨人，能挡在裴舆清面前，给他遮风挡雨。
这种责任感和成就感让程思远有些自傲，他霸道的摸上裴舆清的头，把他按得更紧，保证：“我会保护你的！”
裴舆清：“……”
虽然错位感依旧存在，但听程思远这么说，裴舆清还是心动得要命。
他顺从的紧贴着程思远，矫揉造作：“好。谢谢老公。”
程思远越发膨胀，只想一直这样，保护裴舆清，让弱小可怜又孤独的裴舆清在自己的保护下快乐起来。
程思远想到这里，飘飘然：“那我们就说好了，不用假装恋爱了。”
裴舆清坚定：“对，我们真恋爱。”
程思远几乎要飞到天上去：“我们也不用欺骗爸妈，也不用急着把身体换回来了。”
太好了，可以真恋爱，可以不用欺骗爸妈，还可以接着用裴舆清这具身体，这么高高壮壮充满力量能一下把裴舆清整个人抱在怀里安慰，实在是太棒了！
裴舆清刚想要点头，听到“不用急着把身体换回来”这一句，头就再也点不下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真恋爱和不骗爸妈之后会是这么一句话。真恋爱了不就更应该赶快把身体换回来吗？
刚和程思远达到共识，裴舆清满心柔软，实在不想在这时候拒绝程思远。
但……
裴舆清语气带着犹豫：“老公。”
美滋滋的程思远：“嗯？”
裴舆清做作的撒娇：“我很急。”
“我想和你接吻。”
第48章 第 48 章 今天也住在这里
程思遠：“……”
好害羞。
但听裴輿清这么一说, 他好像也有点想了。
和裴輿清的着急不同，他其实覺得现在亲自己的身体也没什么，反正他知道自己身体里的灵魂是裴輿清。
反正, 反正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对裴輿清什么感覺的时候，就覺得有时候会对自己的身体心动了。
但裴舆清不想……
程思遠现在正是责任感爆棚的时候, 迁就：“好吧。”
他的目光在裴舆清嘴唇上一扫而过。
那就赶快把身体换回来, 好赶快……接吻。不用隔着手指, 不用再用彼此的身体，而是真正的，接吻。
裴舆清得到程思遠的答案, 心里已经迫不及待想直接穿越到可以接吻的时候了，嘴上还要假惺惺安抚妥协的程思遠：“其实这也不是我们想换马上就能换的，还是要看爸媽。但是爸媽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我们就順其自然。”
程思远：“好哦。”
说到爸媽, 裴舆清问：“那我们要告訴爸媽发生了什么事吗？”
程爸爸程妈妈很在乎程思远, 如果知道程思远和他互换身体，一定什么都愿意做。这当然是最快速简单的解决方法，但经过这么几次的相处，再加上程思远说要把他爸妈的爱分给自己, 裴舆清其实也很在乎他们, 担心如果如实告訴他们, 他们会对自己的观感不太好。
妈宝男程思远有了老婆就忘了爸妈，昏聩：“都可以，你想吗？”
裴舆清：“那就先不说, 实在没办法了再说。”
程思远：“好。”
裴舆清还是觉得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感觉很奇怪，微微坐直了些，牵住程思远的手：“我们去沙发上坐着吧, 你嘗嘗妈妈做的面包。”
程思远点头，同手同脚跟着裴舆清往沙发方向走。
裴舆清：“……”
算了，同手同脚也很可爱。
两个人到沙发上坐下，亲亲热热黏在一起，腻腻乎乎当連体人，你蹭我一下，我蹭你一下，再含含糊糊说些废话。
程思远：“Barry今天又说要你给他拍視頻。”
裴舆清早就进入情场得意并仗着遇到程思远而站在生物链顶端藐視Barry的狀态，现在把话说清楚，更是居高临下对粉丝五十万还单身的Barry充满鄙夷。
不过他现在心情好，也有点在乎自己的形象，没在程思远面前说Barry的坏话，而是做作的娇羞：“我不想去，但我听老公的。你讓我去我就去~”
程思远的满足感和虛荣心双双爆棚，被裴舆清这样子哄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的大男子主义都要冒头了。
他大手一挥：“那就不给他拍，我也不想你去，他说话好讨厌。”
裴舆清露出生气的样子：“他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程思远告狀：“他问我回家干什么，我说要和你玩，他就……”
想到Barry说了什么，程思远都说不出口！实在是太不正经了！
但裴舆清已经猜到Barry会说什么了，他没有很生气，甚至想入非非。但表面上跟着程思远变成出生气的样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程思远連连点头，又要和他吐槽Barry学他说话，一口一个“哇塞”，还——“他还非说他之前没听你说过这两个字，不承认这是你的口头禅！”
裴舆清：“学人精真讨厌！”
他如此这番骂了通Barry，反应过来：“不过，老公，我之前是没在他面前说过哇塞。”
具体说起来，这个语气词是在遇到程思远之后才常说。
因为……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和他互换身体的男孩看上去很乖，像晚自习放学的大学生。他潜意识对程思远宽容，所以在发现程思远用自己的身体做了蠢事，也不想责怪，再无语也只说了句“哇塞”做感叹。
谁知道熟悉之后，程思远讓他感叹的次数太多，他说“哇塞”的次数也跟着越来越多，反而给程思远留下奇怪的刻板印象。
至于程思远之前……他不说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太没杀伤力了。
Barry是真没听过。
程思远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误会了Barry，愧疚，心虛。
裴舆清不管Barry死活：“不过他就是嘴欠，我们两个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他干嘛学我们说话？”
程思远心虚，但认同：“就是。”
Barry干嘛学裴舆清说话。明明自己都还没怎么学。
两人一起蛐蛐Barry。
蛐蛐完Barry，裴舆清又把程妈妈烤的小饼干拿出来给程思远吃，求夸：“这个形状是我用模型一个个按出来的。你尝尝。”
两人高高兴兴分食一块小饼干。
甜蜜的腻歪中，时间唰的一下就飞走了。
不仅这一天过去了，就连裴舆清特地空出来的周日也过去了。
可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早上起床后就聚在一起，一起吃饭、玩手机、说说废话、牵着对方的手傻笑。
时间怎么能过得这么快？
明明他上班的时候时间就不是这个流速。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但也没办法。
明天又是周一，还要去上班。
想到明天白天裴舆清还要早起去上班，程思远强忍不舍，把他送到门口：“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工作。”
其实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因为明天裴舆清去上班很辛苦，自己一整个白天都看不到裴舆清也很舍不得。他又想不上班，辞职和裴舆清自驾去大草原了。
裴舆清也很舍不得，也很不想去工作，但他比程思远还要更看重程思远的五险一金——工作是堂姐公司提供的，也给了不打卡的权限方便他恋爱，家里人都知道这件事，如果真为了和自己恋爱就辞去工作，很难保家里人会怎么想。他还是很想和程思远的七大姑八大姨处好关系的，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给留下坏印象。
裴舆清应：“好。”
但人还是没走，依旧站在门口，问：“明天早上吃什么？”
程思远：“冰箱里还有面包，我明天重新烤一下。”
“把冰箱里的存货吃掉，等明天下班你去接我，我们去超市重新买食材。”
程思远点头。
裴舆清：“中午你去找我，我们一起吃饭。”
程思远连连点头，看上去比提出建议的裴舆清还要期待。
裴舆清：“晚安。”
程思远：“晚安。”
但裴舆清还是没走，程思远也还是没放开牵着他的手。
裴舆清身后的走廊里，一个穿睡衣的中年男人经过，手里的手机外放着软視頻BGM，路过他们时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脚步不停往电梯口方向走去。
但腻歪的两个人压根每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裴舆清：“最近天气热了，客房的衣柜里有毛毯，你找一条合适的出来盖。”
程思远点头，又有点担心：“我刚搬过来没多久，家里东西不全，你是不是热了？”
裴舆清：“是有一点。”
程思远：“那怎么办啊。”
裴舆清就是找个支点和程思远多说两句话，听程思远这么乖的问题，就学着他的样子重複：“那怎么办啊。”
两人又齐齐沉默下去。
大概一秒，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对上视线的那一秒，又齐齐移开。
裴舆清刚刚就是学程思远，没什么特别含义，也没故意往这方面想，但刚刚那点沉默，让他止不住想到这里。
实在是太順滑了，让他忍不住想，自己刚刚的询问是不是真有这方面的意思，他偏过头，做作的咳嗽清嗓。
程思远也想到一样的答案，他有点害羞，但又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好主意。
他小声问裴舆清：“那你，今天也住在这里？”
这里本来就是裴舆清家里，他留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算他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身体，而自己的家就在隔壁，那也没什么。毕竟他们现在……都见过爸妈了，住在一起也没什么！
没什么的！
程思远这么告诉自己，但还是有点害羞，自己找补：“反正床很大，而且这本来就是你家。”
裴舆清看着主动邀请的程思远，马上就要顺杆子爬，又担心自己答应得太快，会不会让程思远觉得自己早有预谋。
身后，短视频BGM的声音又响起来，并且越来越近。
刚刚走过去的中年男人拿着外卖，踢踢踏踏回来，经过他们时，再也忍不住好奇，从手机里的短视频上抬眼，好奇打量着他们。人都走过去了，眼睛还留在他们身上。
实在是太冒昧了！
程思远窘迫，都顾不得裴舆清的回答了，微微用力，把裴舆清又拉回来。另一只手格外自然的拉住门板微微用力，大门关上，把其他人的视线隔绝在外。
这下也不用裴舆清想顺杆子爬是不是不好了，他已经被程思远举到最高的地方了。
反而是程思远，把人拉回来之后，有点犹豫：“啊，你的洗漱用品和衣服都还在隔壁。”
裴舆清都被举到这么高了，现在不肯顺着台阶下，自然而然赖着不肯走：“洗漱用品家里还有新的。”
“衣服可以穿我的，反正你的身体小一点，我的衣服都能穿。”
给出这么正常的解决方案，程思远最后一点犹豫都没有了，他飞快敲定，又有点害羞，转身往储物间走：“那我给你找新牙刷。”
裴舆清紧贴着他，宛如跟随系统，寸步不离的跟着程思远在家里走来走去。
明明是他自己的家，程思远那么有分寸，住的这么些天都没乱动他的东西，对东西的摆放一知半解完全没有他清楚。但他就是一句话不说，跟着程思远没头苍蝇一样在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都看到东西了，也不告诉程思远，看程思远跟寻宝一样把他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裴舆清从这种简单机械重複的翻找中找到快乐，恨不得这种寻找能更长一点。
不过程思远还是找到了洗漱用品，给裴舆清放好，勤劳小蜜蜂一样又给裴舆清找洗完澡穿的衣服。
这次裴舆清主动拿了件黑色长袖睡衣，说：“我穿这件吧。”
程思远都不知道裴舆清还有这么一件睡衣，以为裴舆清只是喜欢这件衣服，当然不会阻止。他说：“好啊。”
裴舆清就拿着这件衣服去洗澡。
自己的家里，自己的浴室，自己的沐浴露，却是程思远的身体。自己亲自洗干净，再穿上自己的衣服——
裴舆清一颗颗扣上睡衣上的纽扣，看穿在自己身上刚好合身的睡衣松松垮垮的挂在程思远的肩膀上，领口坠下去，露出胸口上的两颗小痣。
虽然现在的情况复杂混乱，但看着镜子里穿着自己衣服的程思远的身体，裴舆清还是可耻的，乱了呼吸。
第49章 第 49 章 “忙着谈恋爱。”……
裴輿清洗澡的时候, 程思遠也从裴輿清的衣柜里，找到自己要穿的衣服，在客厅里等裴輿清洗完澡就轮到自己去洗。
但看着浴室的灯光, 他又有点紧张，莫名生出点担忧, 又回到房间, 在床头翻来覆去翻找。
他看了垃圾桶、床垫和床头的夹缝、床底、床头柜和墙壁的缝隙……
很好。
什么都没有。
没有灰尘, 没有垃圾，更没有他虐待老鼠后留下的纸巾。
想到这里，他甚至开始担心卧室的空气是不是有点什么味道, 怎么和自己第一次来到裴輿清房间时闻到的熏香味不同，是不是串味了？
他又忙着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通风。
但今天晚上居然没风！
程思遠好担心，开始想要不要打开空调循环空气。这时候, 身后传来裴舆清的声音：“老公, 你干什么？”
程思遠被捉了个正着，紧张回头。看到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正拿着毛巾擦头发、朝他走过来的裴舆清。
裴舆清越走越近，他也看得越来越清楚。
这件睡衣被穿得宽宽大大的，裴舆清还要抬手擦头发, 原本就松垮的领口更是敞得更开, 程思遠甚至都覺得裴舆清要漏点了！
漏的还是自己的！
程思远一方面本能的不好意思, 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特别害羞也很奇怪，毕竟现在用着那具身体的是裴舆清，而自己用着裴舆清的身体时, 还经常不扣扣子拍視频呢。
不用大惊小怪！
程思远这么想。
但目光却忍不住顺着领口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自己之前那么瘦嗎？锁骨看上去好深哦。
胸口怎么还粉了一片，是水太热烫到了嗎？
他又看了一眼。
裴舆清注意到他的視线，目光跟着垂下去, 把领口扯上来。
语气听上去苦恼又羞涩，实际上说的全是戏谑调笑的话：“老公，你看哪儿呢？”
程思远被逮个正着，不好意思移开视线：“没什么。”
他急匆匆拿着自己的衣服出去，说，“你吹头发，我去洗澡。”
大步走出房间，发现自己忘了拿浴巾。
只好又硬着头皮折返回去，同时对自己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
怎么这样，自从遇到裴舆清，自己就变得笨笨的，总是丢三落四，什么都做不好。幸好今天发现得早，不然这就是自己第三次洗澡没拿衣服或浴巾了，裴舆清一定也会覺得自己是笨蛋！
他回到卧室，飞快拿起自己的浴巾，随后就发现裴舆清站在窗户邊，上下左右的看窗外。
听到他的脚步声，裴舆清回头，问出剛剛没得到回答的问题：“你在窗台干什么呢？外面什么也没有。”
程思远怎么好意思告诉裴舆清自己要干什么啊。
他含糊其辞：“开窗透气。”
裴舆清笑着把窗户关上，问：“和我睡一起就这么闷嗎？”
程思远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摇头。
他张了张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抱着自己的衣服溜之大吉：“我去洗澡。”
程思远飞快到了浴室，这里还残留着剛剛裴舆清洗澡后留下的热气，湿气氤氲，浴室看上去雾蒙蒙的，空气里还留着沐浴露的香气。
程思远也要被这点热气蒸热了，他打开水阀，看雾气越来越重，墙壁都沾上小水珠，这才慢吞吞脱下衣服洗澡。
往身上擦沐浴露的时候，他习惯性搓了搓裴舆清这具身体的胸肌。
软弹弹滑溜溜的。
今天也是一百分！
但不能摸太久，今天裴舆清也在这里，万一被裴舆清发现怎么办。
程思远戀戀不舍收了手。
但突然间，意识到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
刚刚摸的那几下，也还是把胸肌揉出痕迹，轻轻浅浅的粉，现在已经有些淡了，但是这个颜色，刚刚似乎也看到过……
所以，刚刚裴舆清胸口那片粉红，是……
自己的身体又没有胸肌，有什么好摸的啊！
程思远洗个澡，更害羞了，他认认真真穿好睡衣，在客厅吹了头发，想到房间里还有个穿着松垮睡衣领口开那么大的裴舆清在等自己，就像新婚夜的毛头小子一样，紧张又期待。
他同手同脚回到房间。
卧室两米的大床上，裴舆清吹干头发，现在坐在正中间的位置，正在看手机。
程思远看着他躺的位置，在门口站了两秒，怀疑裴舆清是不是想独享大床，让自己睡地上。
但裴舆清已经看到他，把手机放到一邊，撩开被子，邀请：“老公，快来睡覺。”
程思远走过去，不是那么坚定的询问：“你要不要往那邊躺一下？”
裴舆清往旁边挪了挪。
程思远这才僵硬的在床头坐下，拘谨躺下。
裴舆清：“往这边躺。”
程思远仰头，看还坐着的裴舆清，试探着往裴舆清那边靠。
一点点，他马上停下。
裴舆清给他盖上被子，说：“再来一点。”
程思远又往他那边挪一点点。
裴舆清：“你翻过来。”
程思远抱着被子翻身。
裴舆清这具身体肩膀太宽，每次翻身都会被肩膀硌到，就是因为这样，他现在都不侧睡了。
因为这很宽的肩膀，他翻了很远的距离，闷头栽到裴舆清小腹上。
裴舆清扶住他的肩膀，把枕头拿过来，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就这样睡。”
程思远仰头看裴舆清，好一会儿，闭上眼。
他什么也没说。
就打算听话，这样睡了。
裴舆清没看他，把他的脑袋摸了又摸，最后放下手机，紧贴着他躺下。
裴舆清心里软乎乎的，和欲念无关，他现在更想亲吻程思远，抱着他入睡，然后第二天一睜眼也能看到他。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脸。
很习惯了。
裴舆清的失落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让人无法忍受了。
他接受了这件事，轻声说：“晚安。”
程思远睫毛颤了颤，说：“晚安。”
他还是没睜眼，在感觉到裴舆清也躺下后，伸手圈住裴舆清的腰。
程思远觉得自己好霸道。
他又有点膨胀了。
裴舆清又看了他一眼。
裴舆清什么都没说，但心塞塞的又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揽镜自照，对着相机里程思远的脸，说：“晚安。”
程思远什么都不知道。
程思远好霸道：“都说过了，快睡觉吧。”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害羞，把裴舆清團吧團吧，往自己怀里塞。
被自己的胸肌怼一脸的裴舆清：“……”
好诡异。
=
两个人睡觉都很老实，睡前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
裴舆清多希望自己一睁眼就发现他们的身体已经换回去了，自己用着自己的身体，把程思远抱在怀里，还不用去上班。
但醒来，还和睡前没有任何区别，他先看到自己的胸肌。
很诡异。
他轻手轻脚从程思远怀里出来，蹑手蹑脚离开房间，洗漱、做早飯。
程思远没多久也醒了，洗漱完就也来厨房，给裴舆清当挂件。
两人又一起腻腻乎乎吃了早飯，之后程思远送裴舆清去上班，自己则在附近找了个书店，看书打发时间。但书也没怎么看，一直在用手机和裴舆清发消息。
裴舆清打完卡，在堂姐面前露了面，到工位就开始摸鱼，开着电脑，用手机和程思远聊天，商量中午要去哪儿吃什么。
两个人腻腻乎乎商量了一上午。
结果中午休息时间，堂姐程思芮来了，她径直拦下要出去和老公过二人世界的裴舆清，说：“当事人送了我两张自助餐的券，一起去吃。”
裴舆清：“……”
他知道程思远对家人的在意，也跟着很尊敬程思远的亲人。如果是往常他一定很愿意和堂姐一起吃饭，顺便还能在吃饭时把堂姐拉拢到他们这里，请比程思远更有话语权一点的堂姐帮忙勸说长辈遷祖坟。
不过今天不一样。
今天他要和他老公做二人世界啊！
裴舆清试图拒绝，他学程思远那种不会拒绝的样子，委婉：“我早上和裴舆清说好，要和他一起吃饭，他现在在楼下等我。”
堂姐用惊奇的眼神看他：“他没工作吗？”
裴舆清坚决维护自己的形象：“他有，他很厉害，但最近在休假。”
程思芮：“那就叫上他一起，我再团个券。”
裴舆清：“……”
程思芮是和程思远截然不同的人，风风火火的，说干就干，拿出手机团券，同时大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回头招呼没跟上的裴舆清：“走啊，他在楼下吗？那就开他的车。”
二人世界只能变成了三人行。
三个人一起去吃自助餐。
堂姐先去拿了些沙拉和水果，裴舆清和程思远两个人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排队等现烤的羊肉。
裴舆清道歉：“对不起啊，我没能拒绝得了堂姐。”
程思远知道的，他很理解：“没关系，她想做的事我们家没人能勸住。”
裴舆清：“那我们要不要让她帮我们劝爸妈，把祖坟遷回去？”
程思远觉得可行：“爸妈要迁祖坟也要找大伯小叔和奶奶商量，大伯拿堂姐没办法，如果她愿意的话，说不定可以。”
两人简单制定战略，拿上烤肉就回去。
堂姐正在吃切好的水果，就连这时候都还在看着手机里的文件。
裴舆清在她面前放了些食物，程思芮注意到动静，这才收起手机，先看看给自己食物的堂弟，又偏头，对堂弟对象礼貌笑笑。
程思远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对堂姐客气笑笑。
程思芮：“……”
有时候真觉得弟弟和弟弟对象身上有种如出一辙的呆，不过那点呆在程思远身上，她觉得很可愛，觉得程思远还是小时候那个瘦弱可怜的小宝宝，但放在块头很大的弟弟对象身上，她就觉得对方有点憨。
……
不过憨点好，起码没什么心眼不会欺负人。倒衬得她这个小堂弟现在机灵又活泼。
她机灵又活泼的小堂弟率先挑起话题：“最近还是很忙吗？”
“嗯。”
程思芮也没和他们说太多，问，“你们最近在忙什么？”
还是她机灵到让她觉得陌生的堂弟：“忙着谈恋愛。”
程思芮：“……”
无话可说。
裴舆清顺理成章把话题转到这里，说：“你没打算恋爱吗？”
程思芮：“没。”
“迁完祖坟也没想吗？”
程思芮反而笑了：“我一想到成家后还要生小孩，就连死了都得保佑小孩，因为小孩的小孩找不到对象，骨灰都被刨出来换个地方，死了都不安生，就更不想结了。”
……
迁祖坟好像对堂姐起了反作用。
裴舆清试探：“那，让他们把祖坟迁回去？”
程思芮：“老折腾那些干嘛，多麻烦。”
裴舆清学程思远的样子：“现在这样不好。”
程思芮：“怎么不好？”
“对你都没用。”
程思芮看看他，再看看坐在一边的他对象，说：“也就对你有用吧，其他人该单还是单着，你不如考虑一下为什么只对你有用，说不定根本就不管他们的事，就是你们缘分到了。”
虽然这种话否定了裴舆清把身体换回来的唯一一点希望，但言外之意是说他和程思远有缘，裴舆清爱听这种话，心情舒畅，把试探堂姐的事都放到一边了。
第50章 第 50 章 程思远的事对他来说才是……
因为堂姐那句“好像只对你们起作用”, 两个人商量了很久，把程思遠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联係了一遍，试图探索其他人身上有没有出现和他们类似的情况。
程思遠和他的兄弟姐妹们的关係都很不错, 现在一主动联系，对方都会主动把最近的生活竹筒倒豆子一样叽里呱啦说个遍, 有时候苦水倒不干净, 还要邀程思遠一起吃飯慢慢说。
抱着去看看对方有没有不对劲的想法, 一旦有人邀请，两人马上顺杆子爬，出去吃飯。
一整周, 两人都在和程思遠的家人吃饭。
他们听堂哥吐槽领导，听堂弟堂妹抱怨水课老师和奇葩室友，就连最小的那个堂妹，都因为爸媽一定要她出国读书而苦恼。
但所有人的苦恼, 都和恋爱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裴輿清问起他们的恋爱情况, 询问他们为什么不恋爱，他们还统一一副：“什么？你现在找到对象背叛家族也就算了，居然还倒戈，跟着一起催婚了吗？！”
面对两人要不要劝说长辈把祖墳重新遷回去的提议, 所有人也都是：“折腾这干什么啊, 反复遷也不好吧, 就让老祖宗安定一点算了。”
跟着一起去、一直在默默观察的程思远，也没发现他们有任何不对劲，很明显对方还是对方, 不存在像他和裴輿清这种互換身体的情况。而且他们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因为自己身上没发生什么不对劲，所以也不觉得程思远性格的转变会有什么隐情。
于是, 两人不得不確定，好像就是和所谓的遷祖墳没什么关系。
遷祖墳就是迁了个寂寞，坚信唯物主义的新时代年轻人根本不信他们的婚恋会因为祖坟的位置变动而发生变化。
之前毫无头绪只能把全部希望寄予在这上面、某段时间里对此深信不疑的两个人：“……”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好像也岌岌可危，要撑不住他们了。
裴輿清实在没招了，他问程思远：“现在怎么办？”
程思远其实并不怎么急着換回去，他真觉得现在很好。自己还能和家人一起见面吃饭，用着裴輿清的身体，晚上和裴舆清一起睡觉时能整个把裴舆清圈在怀里！
不换回来也很好。
他贯彻着早就说好的“顺其自然”的理念，甚至隐隐期待晚一点、再晚一点才换回去。
但看裴舆清这样，他想了想，提议说：“如果不因为我，那会不会是因为你？”
裴舆清面无表情：“我家里也迁祖坟？不会，他们离婚后都觉得我是对方的人，拒绝他们的安排非要当摄影师之后更把我当死人，就算迁祖坟给后辈祈福，也不会祈到我头上。”
程思远没打算说裴舆清家里的事的，现在听裴舆清这么说，内疚又心疼：“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舆清当然知道，毕竟程思远可爱又心软，在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时还大方提议要把自己爸媽分给他，之后再也没提过他家里的事。现在这句话当然也不会说他家里的事，虽然他也压根不在意家里那点破事。
他就是……
实在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种非科学因素，又能是为什么。
但他其实也承认，在自己和程思远的相遇中，自己才是得了天大好處的那一个。
或许，真因为自己？
但自己都做了什么？
裴舆清没有头绪，他想来想去，觉得如果真是因为自己，那简直就是天降馅饼掉在自己头上。他拿着这块馅饼饱餐一顿，现在又因为头顶被砸了个包，想找出给自己掉馅饼的原因，说起来，確实也没有这样的好事。
但他真的贪心不足，温饱思□□，现在就——很想吃程思远。
裴舆清：“我知道，我就是在想，还能有什么原因。”
程思远也不知道。
他是想接着用裴舆清的身体，但也不想裴舆清不开心。
他想了想，告诉裴舆清：“我帶你回老家吧。”
裴舆清：“嗯？”
“万一真是爷爷心疼我，把你送到我身边呢？”
程思远害羞的牵住裴舆清的手，说，“爸媽可能不同意迁祖坟，我们两个人也做不了什么，要不我帶你回去见见他，给他们烧点纸钱，会不会好一点？”
会好一点吗？
裴舆清不知道。
但他现在被程思远牵着手，听程思远软绵绵说要带他回家见列祖列宗，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
程思远口中的老家在郊区的一个村子，房子老旧，平时只有同村一个程思远的堂叔来帮忙照料一下，让房子不至于因为长久不住人而坏掉。
听说他们要回老家，程爸爸程妈妈很担心，觉得他俩年轻人可能不习惯，还有点疑惑，不知道他俩回去干嘛。
裴舆清口若悬河，自顾自揣测程思远帶自己回老家的用意：“迁完祖坟后我马上就遇到裴舆清，这一定是列祖列宗赐予的缘分，我确定就是裴舆清了，现在想带他来见见祖先，感谢他们的牵线。”
在一边听着他口若悬河的程思远：“……”
裴舆清真是……
他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只是又抱怨了句——真是！
程爸爸程妈妈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叮嘱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到老家后打电话报平安，实在不行先住在堂叔家里，如果……说着说着两个人越发担心，就要也跟着回来给他们保驾护航。
被裴舆清好歹劝住了。
两人回到村里，先去找堂叔拿了钥匙，这才回老家。
因为一个月前迁祖坟的时候都来住过，现在老家还很整洁，虽然没有食物，但各种生活用品都还在。
裴舆清检查过水电，确定都没问题，这才放了心，和程思远去不远處的镇子上吃饭、买祭拜的纸钱、水果。
回来时太阳已经西沉，道路尽头和地平线相连的天空是浅紫色，入目一片深蓝。静谧、柔和、安稳。
程思远拎着他们从镇上买来的水果走在前面，裴舆清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后悔没带相机。
他用目光把这幅画面记录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忍不住摸出手机，对准程思远的背影，落后两步，拍摄——
程思远像是意识到什么，停在原地，回头看过来。
侧脸凝着远处夕阳余晖，眼神专注看向自己。
裴舆清的心脏如同路边的树叶，随着风吹哗哗作响，晃个不停。
手机精确捕捉到如此让人着迷的画面，拍出来的实况图里，剛剛好是程思远偏头看过来的场景。
程思远回头正对上裴舆清的手机镜头，不好意思的又转回去躲避镜头。
但剛转过去，想到说不喜歡拍人的裴舆清拍自己的样子，又止不住心动，于是又转回来，不好意思但坦坦荡荡的对上裴舆清的镜头，比了个V。
裴舆清给他拍下来。
程思远又比大拇指。
裴舆清：“……”
他还是拍了。
程思远摆完自己知道的所有姿势，就不想拍了，站在原地等裴舆清跟上来。
但裴舆清又举着手机，提醒：“老公，我开个閃光灯，你可以遮一下眼。”
程思远点头，他不再看镜头，微微垂头，抬手捂住眼睛。
裴舆清拍了一张。
他其实还是有点不满意。
于是站在原地，反转镜头，开始自拍。
他比了v，竖了大拇指，还是不满足，把手机递给程思远：“你给我拍。”
程思远把水果放下，接过手机给裴舆清拍照。
昏暗天色好像给人加了层氛围滤镜，身后的背影又是辽阔天空和自然风景，很好拍。
只是拍着拍着，他又觉得天色太暗，拍不清楚。
他打开閃光灯，说：“我也开闪光灯啦。”
裴舆清点头。
程思远打开闪光灯拍了一张。
裴舆清走过来，拿过手机查看照片，夸：“拍得真好。”
程思远不好意思。
裴舆清又夸：“长得也这么帅。”
程思远双倍不好意思。
裴舆清还要再夸，程思远弯腰拎起水果，扭扭捏捏往前走了。
裴舆清追上去：“还主动拎东西，男友力爆棚。”
程思远拎着袋子的手指攥紧。
裴舆清追上来，把手机收起来，空出一只手，牵住程思远空着的那只手。
两个人慢慢往前走。
村口有个大棚，现在人来人往，不少人携家带口拿着小竹篮来散步，从大棚里出来的的人，竹篮里装满红嘟嘟的草莓。
定睛一看，大棚入口处挂着牌子“末茬草莓，免费采摘”
刚刚在水果摊，他们提出祭拜先祖，摊主给推荐的水果是苹果橘子和香蕉，他们也就只买了这三种水果。现在看着免费采摘体验度拉满的草莓大棚，裴舆清问：“等会儿我们要不要也来摘？”
程思远看向大棚，问：“你喜歡草莓？”
他很惊喜的说这句话，为自己知道裴舆清的口味感到高兴，并记下来，打算以后经常给裴舆清买草莓味的食物。
裴舆清：“还行。”
他对水果没什么偏好，想起来就吃一点，想不起就不吃，草莓也就是水果中的一种，他不常吃。算不上喜歡，但也不讨厌，如果是和程思远一起摘草莓，那他会很喜欢这项娱乐活动。
程思远高兴：“那我们等会儿过来摘。”
两人赶快回家，把买来的水果放到冰箱里保证新鲜，又找了两个小纸箱，去村口摘草莓。
大棚里还在不少人，多是老年人和小孩，晚上出来散步时经过这里，进来一起热闹着玩。这么多人陆陆续续来摘过，剩下的草莓都小小的，因为主人打算把草莓秧修剪，根本没怎么上心，草莓都萎缩蔫哒了。
这和两人想象中的采摘完全不同。
两人手牵手站在原地，看着大棚里蔫哒哒的草莓，不知道要不要去摘。
一个大概三岁的小女孩挎着一篮草莓跟着奶奶回去，经过他们时，慢慢停下脚步，从篮子里拿出一颗小草莓，丢到裴舆清的纸箱里。她之前见过这个叔叔，叔叔还给她葡萄和蛋糕，现在她有草莓，她也要分给叔叔。
给完裴舆清草莓，她看向裴舆清身边的程思远。
真正在上个月回老家迁祖坟时给过小女孩葡萄和蛋糕的程思远严阵以待，等小女孩施舍给自己草莓。
小女孩感觉他像个巨人，现在对上他的注视，有点害怕的咬了咬手指，又看看站在他身边的裴舆清，发现裴舆清没有说话的意思，就把丢到纸箱里的草莓捡起来，小声：“对不起。”
飞快追上奶奶的脚步，哒哒哒跑远了。
程思远转身看小女孩的背影，再看裴舆清。
裴舆清对上他的目光，低头把纸箱捡起来，噙笑：“对不起啊老公，我长得太凶了。”
程思远：“……”
裴舆清问：“你要吃吗？”
程思远也不爱吃草莓，现在看着草莓园里这些草莓，说：“算了，还是明天去给你买新鲜草莓吧。”
两人又放弃采摘，手牵手出去了。
裴舆清：“你想吃吗？”
程思远摇头：“不想，我没那么喜欢草莓。”
裴舆清：“你喜欢蓝莓。”
程妈妈是这样说的。
程思远：“也没那么喜欢蓝莓，我喜欢西瓜。”
说完，他自顾自说，“但是西瓜吃多了会胃胀。”
裴舆清：“喜欢就吃，今天我们买水果的水果店上了西瓜，明天路过的时候买一个。”
程思远以为裴舆清没听到自己第二句话，重复：“吃多了胃疼，我之前都不怎么吃。”
裴舆清：“因为你胃不好吗？不过没关系，你现在用的我的身体，可以多吃点。”
程思远顿了顿，不知道说给自己还是说给裴舆清：“我之前都不怎么吃。”
裴舆清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的漏洞。
如果他们明天就去祭祖，然后身体换回来，程思远可能又要顾忌着不好的胃而不吃了，等明天实在是太缥缈的一个承诺。今天又没什么一定要他们去做、不做就会世界毁灭的大事，为什么还要把程思远的事拖到明天？程思远的事对他来说才是大事。
裴舆清当机立断：“你现在可以吃。”
他拿过程思远手里的纸箱，丢到门口垃圾桶里，带着他往家里大步走：“我们开车去，希望水果店现在还没开门，今天就吃。”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夜风渐起，吹在程思远身上，他不知道裴舆清怎么突然就要去水果店买西瓜，只是下意识握紧手里那只手，跟着他大步往前。
微风吹在他身上。
很自由。
他好像变成了一片落叶，随着裴舆清，飞到哪儿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