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花认为我讲的故事太烂了,所以禁止我再讲“死人文学”。没关系,我还有“胎里素文学”和“霸总文学”。


    鱼生的日子真的很无聊,讲讲这些脑残的小说会有一种自己这无聊的日子也很有意思的错觉。何况,小莲花虽然嫌弃,但对于霸总文学竟然少有的放行了。许是现在的它还不知道油腻为何物。


    我在自己的废物脑子里极力搜刮那些曾经看过的“红眼给命文学”、“跟文学”等等,结果晚上做梦就梦见自己被强制爱了,一晃就被吓醒了。


    那个人模糊着一张脸,可能不是自己认识的,所以梦里就无法带入。


    只是我醒来的时候,情况有点不对。


    蓝天白云,还有几只海鸥飒飒飞过,耳旁是海浪滔滔,鼻尖是海水的腥咸,很显然,我又做梦了。


    不对。


    我脸色一变……我不是刚从梦中吓醒了吗,怎么醒来后还在梦中?


    完了,这是遇到盗梦空间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想要掐一把自己,只是还没碰到脸,一条红绫激射而来,缠在了手腕上,似曾相识,我顺着红绫的方向看去,黑发赤衣的少年站在树下,拽着红绫的另一端。眉间紧锁,看起来不太高兴。仿佛有一种事后算账的不妙感。


    “呦,三公子。”我笑着抬起另一只手打招呼,“近来可好?”


    ……


    哪吒跳上了树枝,那红绫依旧缠在我的手腕上,丝毫没有解下的意思。我摸了摸红绫的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


    我抬起被缠着的手,对着树上的哪吒喊道:“三公子,麻烦解下,这样勒着有点不舒服。”


    但哪吒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就又移开了视线。


    “三公子——”


    “三公子——”


    他不理我,我就越要喊他,直到他不耐烦。


    “上来。”清冷的嗓音刚落下,他便一扯红绫,将我提了起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身旁的树枝上。


    我,居然没有被吓到。真佩服我自己,在时不时地被莲茎圈来圈去后,我已经习惯了空中飞人。


    我现在简直强到可怕!


    不过还是得做做样子。


    我捂着胸口有些抱怨,“很吓人呀三公子。麻烦下次先提醒一下。”


    哪吒曲起一条腿,踩在树枝上,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我的表演。等我抱怨完了,才道:“哪吒。”


    我:?


    他侧过头,金瞳像是燃烧着不灭的火焰一般,“不要叫我三公子,叫我哪吒。”


    我歪了下头,“为何?有区别吗?”


    他没说,像是负气般地移开了视线,落在一望无的大海上。


    叛逆期的青少年真难伺候。


    “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吗。”半晌之后,他才压低嗓音开口,像是指控。


    我晃着腿,可不接受他的指控,“你说了,我就得听你的吗?”


    哪吒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同意了。”


    我侧头笑了下,“我说了好,你就得信吗?”


    哪吒:……


    大概也被我不要脸的行径怔住了。


    “少年人,你太天真了,我可是骗子。”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眼中闪过惊愕,哪吒道:“你说你是骗子?”


    我晃着头,一派胡言:“没错,我可是致力于成为这世界上最厉害的骗子。”


    哪吒沉默不语,不知有没有信,但我觉得他大约没信。


    “说起来,你今日怎会在这里?”我侧眼看向他,想起那日离开前他被李靖唤去,“你与你父亲谈好了?”


    哪吒显然不想提这个话题,眉宇间是淡淡的杀气。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瞧出杀气来的。反正表情很不好。


    “他要上供三千人牲,命我当众向龙宫道歉。”


    “你肯定不会。”


    哪吒笑了起来,本就是姿容昳丽的少年笑起来就更好看了,眉间的朱砂越发灵动。


    “你父亲也太天真了,龙王死了儿子,怎么可能就一个道歉能同意的?三千人牲?对他们来说,那本就是应该的。”


    一提到龙王,哪吒的表情就更加暴虐了,浑身的杀气不要钱似的散发出来。


    “很吓人的,能不能冷静一下。”我可真有胆,竟然都能向他提条件了。


    杀气收敛。表情也恢复成原先的冷淡了。


    我没有问他的打算是什么,如果是哪吒,那么他的成长即便有变化,但大致还是按照原定的路线。我不太想下次再看见他,就是故事的高潮之处。


    天际处滚起了闷雷,很快大雨倾泻而下。


    “有避雨的地方吗?我怕等会儿被雷劈死。”


    哪吒一言难尽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提着混天绫带着我跳下了树枝。


    “说起来你能控制混天绫,那么能不能像放风筝那样,控制混天绫带着我飞一会儿?”


    哪吒的表情更加奇怪了。仿佛我问出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


    我真的很怕被闪电击中,所以也懒得去探讨哪吒的表情,跟着他钻入身后的森林。


    说真的,大雨天,森林,有点不太妙啊。结果没想到,森林深处居然还有个小木屋。


    我望着已经变暗的天空。翻滚的黑云,像滴入清水的浓墨,无声无息地晕染开来,吞没了最后一丝白昼的微光。雷雨闪电交错着,唯有林间这栋孤零零的小木屋,给人带来一丝丝的暖意。


    木屋歪斜着倚靠在一棵虬枝盘结的老树旁,在密云之下里显出几分落寞的轮廓。随着他走进小木屋,我环顾四周,“这是你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这么说倒也没错。”


    “快进来。”少年的声音从容不迫。


    木屋里面有干燥的柴火。哪吒熟练地点起了火,空气被柴火烘烤得干燥而温暖。一堆篝火在简陋的石砌火塘里跳跃着,映照得四壁晃动着明明灭灭的影子。燃烧的柴火发出“噼啪、噼啪”的细碎爆响,屋外是瓢泼的大雨。我偶尔也会沉浸在这样的环境中,孤身一人,听着雨声,然后发呆。如果手边有杯咖啡就好了。


    哪吒的声音将我从幻想世界中拽出:“这是以前猎户的休憩之地,后来妖龙作孽,便荒废了。”


    小木屋虽在森林深处,但与东海不可谓远。妖龙庞大的身躯,只一现身,便能将木屋收入利爪中。因此,那些猎户即便累了也不敢在此地休憩。


    然而渔民是真的没有办法,他们的生计皆在东海。


    “你时常来这儿?”


    他瞥了我一眼,倒也没否认。


    我是灵魂状态,雨水对我毫无作用。上次我见哪吒能弹开落在身上的雨水,只是这次,他的衣物湿了一半。于是我问道:“你不是有能弹开雨水的法术吗?”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个法术,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语言。


    哪吒似乎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简述了上次那晚的情况,他抱臂思考,随后道:“我倒不曾注意过。”


    我:……


    啊,所以没有那种法术吗?还是说那次看错了?


    火焰的温度很快将身上的水分烤干。我围着火塘发呆,身旁的哪吒却突然起身,“我去去就来。”说罢便离开了木屋。


    “外面还下着雨呢!”


    我二丈摸不着头脑,又见他折回至门前,目光灼灼:“这次,莫要不辞而别。”不待我回答,他便快步离开了。


    半晌之后,我才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怕我回答“好”还是“不好”?


    看来我这骗子的身份令他犹豫了。


    一个人待在木屋里倒也没感到无聊。屋外的雨随性得很,来得气势汹汹,去得也干净利落。很快天光乍开,青草混合着土腥味蔓延在湿润的空气中。


    窸窸窣窣,我循声望去,只见干草堆里忽然爬出了一条蛇,我被吓得不轻,愣在原地不敢动。视线紧盯着蛇,蛇身上有白色的环状花纹,亦想不起来是什么种类的蛇,有没有毒。我以为那蛇会朝着我来,只是它仿佛没看见我,绕过了我和火塘,径直向着门口爬去。只是还未爬出门口,就被人逮住了。


    “哪里来的蛇?”哪吒提着一只带血的兔子出现在门口。被他拽住的蛇张着嘴吐着信子,嘶嘶嘶地恐吓着他。


    哪吒冷笑一声,指骨一扣,蛇头便垂了下来。


    一条蛇就这么丧命了。


    “死了?”我盯着蛇问。


    哪吒:“不过是条蛇而已。”


    龙都敢杀,何况是条没开灵智的蛇。


    “要吃蛇肉吗?”我盯着蛇的尸体问。他却惊讶地瞧了我一眼,“你想吃蛇?”


    我忙摇头,可不敢吃。


    哪吒将蛇的身体打了个结,然后扔了出去。随后他取出刀,将兔子的毛皮完整地剥了下来,再开膛破肚,处理内脏。动作熟练得显然不止干过一次。


    从木屋往西再走十来步就有一条小溪。哪吒拎着剥了皮的兔子正要出门去清洗,我忙站起身道:“我也去。”


    他没犹豫,道了一声:“小心点,跟紧了。”


    “好。”


    雨后的森林不太好走路,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哪吒身后。林间偶有飞鸟掠过,树叶摇曳,水珠纷纷落下,噼里啪啦地落在泥土里。流水声泠泠,哪吒一个起步,越过灌木丛,开始在溪边清洗兔子。


    我见雨后的泥土里冒出了菌子,也忍不住手痒采起了起来。等会儿塞进兔子的肚内,就当调味料了。


    哪吒洗好了兔子,喊了我一声,我兜起菌子就跟在了他身边。


    “这能吃?”


    “没毒,能吃。等等,我去洗一下。”


    哪吒看了眼,倒也没说什么。


    回到小木屋,我才懊恼道:“忘了捡树枝了,怎么烤?”


    “这有何难?”话音刚落,火尖枪骤然出现在手心中,旋即枪尖直接贯穿兔子。


    “……你可真聪明。”


    火尖枪用来烤兔子,你这火该不会是三昧真火吧?


    “稍等,把菌子塞进去。”


    ……


    那柄曾搅动东海、掀起滔天巨浪的杀伐神兵,此刻竟成了一只临时烤叉。它寒光内敛,锋锐的枪尖穿透了一只剥洗干净的兔子,枪杆被架在两块石头上。兔肉在火焰持续的攻势下,表皮已泛起诱人的焦糖色,细密的油珠不断渗出、聚集,终于不堪重负,“滋啦”一声滴落进下方的火塘里,激起一小簇欢腾的火苗。肉香、油脂香以及菌子的鲜味已经直冲味蕾。


    我知晓这兔子未必好吃,但此刻已全然不顾。


    “三公子这活做的,想来也不是第一次了吧。”我调侃道。


    哪吒一边翻动着火尖枪,一边反问:“这种活是什么活?”


    “嗯……粗活累活?”


    “并无区别。”


    哦。


    天色将暮,最后一丝白昼也染成了暮色,屋内的火焰更亮了。我侧头望去,火光跳跃着,在他年轻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


    他全神贯注于眼前这块焦香四溢的肉,偶尔伸出手指,轻轻拨动一下火塘内的柴火,调整着火候。动作间,一滴滚烫的油星猛地从膨胀的肉皮上迸溅出来,不偏不倚,“啪”地一声,正落在他紧抿的唇角。


    “没事吧!”我忙起身探过去,大拇指摁在他被油星溅到的唇角,却一个不慎穿了过去。我愣着要看着自己的手指,抬眼便看到他的眉峰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舌尖随即探出,轻轻舔去那点灼热的油脂,动作自然得如同拂去一粒微尘。


    好涩……


    我不自在地收回手,移开视线,他抬眼看向我,道了一声:“无碍。”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边点着头,边回到原来的位置,目光紧盯着火塘中炙烤的兔子。


    ……


    兔肉烤好了,哪吒将兔腿撕下来给我,我急急咬了一口,焦脆声就像踩着深秋的落叶,油光也顿时在唇齿间漫溢开来。兔肉极嫩,菌子的鲜香与肉汁混合在一起,缠绕于舌尖,比想象的味道要好些。


    “你烤得真好。”我真心实意地称赞。


    他低着头,听闻这话抬眼看着我,随后又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是以前一个猎户教我的。”


    我说:“可我不认识那个猎户,我只认识你呀。”


    扇形的阴影微颤。


    屋内只剩下柴火的噼啪声以及烤肉油脂的香味。


    待烤肉分食殆尽,我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吮吸着手指。


    “这么晚了,你不回去没关系吗?”天色已经很晚了。


    哪吒神色淡淡地拨动着火塘内的柴火,听见我的话,便说:“无所谓。”


    随后他又反问我:“那你呢?”


    我两手撑在身后,声音有些虚,“不知道啊。每次的到来和离开,都不随我的意。也许在你一眨眼的时候,我就不见了。”


    “……”


    一条红绫再次缠上我的手腕。


    我:?


    我偏过头看向他,又看向手腕上的红绫,在他视线移过来的时候,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至少你离开的时候,我知道。”


    我:……


    可是这也没有意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