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宝阁的檐角飞悬着十二只琉璃风铃,随着微风拂过,阵阵铃声清脆。
桑知正在脑海中天人交战,发呆的模样落入凌千绝的眼中,男人心口一紧,唯恐出现什么意外。
忙不迭问道:“知儿,仙株……”
桑知回过神,就看到了凌千绝紧张的神情,她忽然便想起来了原书的确有这么一段剧情。
正是原主被未婚夫哄骗偷了医药阁培育许久的仙株,凌千绝对原主给的解释是家中有亲人重病,可事实却与此截然相反。
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内门弟子,早已与魔界勾结在一起。
暗中将青云宗不少秘法珍宝偷偷送去了魔界。
凌千绝上前半步,立在残阳熔金处,眉眼如沾了宿墨的工笔轻蹙,玉色面容却浮着层冷光。
桑知的大脑飞速运转,装模做样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我好像忘记带了。”
少女白嫩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抱歉。
本来还柔和的凌千绝,在听见桑知的那句话后,微微抬眼,鸦羽睫下眸光流转,分明还噙着笑,可却让人想起寒潭里浸着的刀。
凌千绝藏在衣袖中的手掌微微握紧。
“既然如此,我随你一同去拿吧?”
他笑着,抬手理了理桑知的发丝,“走吧,知儿。”桑知不着痕迹后退半步。
指节分明的手悬在半空。
桑知知道如今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够模仿着记忆中的样子,依旧对凌千绝亲昵道:
“如今仙株嫁祸给了慕朝,医药阁长老定然不会轻易放弃搜索,若是现在我们大张旗鼓去拿,恐怕会引起怀疑。”
接着,她故作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
“不如过几日再议?”
桑知看向凌千绝,眼底满是认真,那模样仿佛真的在为凌千绝考虑一般。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凌千绝也缓了缓心绪。
只见男人垂手,盯着桑知的脸默了一瞬,脸上重新露出如沐春风的笑:“还是知儿考虑的周到。”
*
后山的雪松林在月色中泛着光,桑知提着琉璃灯,踩过铺满松针的小径,根据记忆朝着松林深处的石洞走去。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原主就是将仙株偷偷藏在了这里。
然而就在桑知四处寻找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铺满松针的小径上有着几个浅显的脚印。
那脚印就好像有人刻意留下来一样,恰好围在了桑知藏东西的附近。
在看见那脚印的瞬间,桑知的心口犹如鼓点一般,心跳加速,一股寒意弥漫上脊背。
不会有人发现了仙株吧?
桑知加快了脚步,扒开遮挡的草丛。
密林中的雾气在草面凝结成珠,那个石洞边缘已被风霜侵蚀,一阵微风吹过,沙沙作响。
石洞中,昏暗的光线下,一株通体晶莹的白色仙株正微微摇晃,叶片上凝结着冰霜,那是一朵双生并蒂花,红色那株花心蜷缩,如熔岩流淌。
这就是医药阁上下耗费百年的心血?
桑知一个激动差点咬到了舌头,她小心翼翼避开了仙株四周,口中默念咒语,将仙株收进了自己的灵戒之中——修仙之人,专门用来储存东西的位面。
在灵戒之中,短时间内仙株都不会枯萎。
即使桑知不怎么了解仙草,单从外表来看,都能够看出这仙株的珍贵之处。
桑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仅要找个机会将凌千绝给一网打尽,这仙株还是得尽早给医药阁。
早日还慕朝一个清白。
想到这里,桑知不由得紧紧攥着那枚灵戒。
桑知朝着医药阁后山走去,心中想不通的是,散落在仙株附近的脚印究竟是何人的。
还有慕朝,他是不是早已知道仙株是自己偷的,为何还是认下了罪名?
发现仙株的人也并没有将仙株还回去,就好像是有什么陷阱,正在暗处蛰伏,等待着自己跳进去。
桑知越想越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道阴冷潮湿的视线紧紧跟随着自己。
……
霜月微凉,晚风拂过药谷,静谧的四周只剩下隐约的虫鸣。
“放在这里就行了吧?”桑知嘀咕着,刚想要拿出仙株重新种回药谷之中,微微一侧头,突然僵在原地。
药谷前的小茅屋大门敞开,月光透过窗口,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
而此刻,木屋的角落似乎正坐着一个人。
一时间,桑知的脑海中闪过了自己曾经看过了各种灵异志怪的小说,她的手微微发抖,强忍着恐惧才没有尖叫出声。
“桑师妹深夜来此地做什么?”低哑的嗓音从木屋中传来。
还未等桑知反应过来,一道单薄的身影早已从角落走了出来,月光描摹着那人的轮廓,苍白如冷雨的面颊上还有着干涸的血珠,唇色淡得近乎透明。
那人走出木屋,面容终于裸露在桑知的面前。
只见慕朝裸露在外的肌肤皮肉翻卷,早已止住了鲜血。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桑知,唯有眼尾那一抹红,像是胭脂晕开,又像是受刑后随手擦拭的痕迹。
桑知看着明明狼狈至极,偏生姿态依旧挺拔如松的慕朝,心口没由来慌了一下。
她下意识将手中的仙株藏在了身后。
却没有料到,其实早在最开始,慕朝便已经知道了仙株在她手上。
少年发白的唇角噙着冷笑,长睫低垂,投下的阴影掩住眸中翻涌的暴戾。
“莫非是……”
慕朝逼近,每说一个子就逼近一步,桑知的后背抵上冰冷的廊柱,“做贼心虚?”
最后半句话几乎是气音,带着松木冷香拂过她的耳尖。
桑知见事情暴露,自己偷偷来还仙株竟然被当事人给逮了个正着,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我,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桑知将身后的仙株给举起,想也不想就怼到了慕朝的面前。
慕朝突然掐住了她手腕,腕间收紧的疼痛叫桑知吃痛松手,手中的仙株掉落在地上。
“陷害我的感觉怎么样?”慕朝眉眼冷冽,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痕,忽然另一只手掐住了桑知的后颈,“你说如果我现在杀了你,算不算是戴罪立功?”
慕朝果然早就知道,自己偷拿了仙株!
桑知心口发紧,在听到慕朝口中的话后忍不住轻轻轻轻发抖,但是她不能流露出任何胆怯的神情。
“你误会了…”桑知硬着头皮抬眼,主动对上慕朝的视线:“我真的是想给你来送药的!”
慕朝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犹如一座雕像一般。
阴冷的感觉再一次传来,桑知总觉得这种感觉与自己在密林中发现的一样。
但是看着慕朝瘦弱的身体,以及遍体鳞伤的痕迹。
她不认为他能够那么快从密林回到药谷中。
“慕朝……”桑知又轻声喊了一句。
慕朝的手掐住她的脖颈时,能够感受到血管在掌心下跳动,像捏住了一只垂死的鸟。
“来给我送药吗?可是我现在并不想要药。”慕朝的拇指摩挲着她喉间的那颗朱砂痣,手上的动作却在不断收紧。
“我现在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二人贴近时,慕朝的瞳孔映出少女睫毛的颤抖。
要你死。
这三个字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却在黑暗中如影随形,他看向桑知的视线已经带上了一丝怜悯。
“等等!”
桑知眼见着慕朝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生怕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攻略,便要小命呜呼了。
她两眼一闭,想也不想就伸手猛地拉住慕朝的手指,另一只手飞速将地面上的仙株拿起来塞进嘴里。
随口咀嚼了两下花瓣,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尝出味道。
紧接着,在少年错愕而又不解的眼神下,桑知攥住慕朝染血的衣领猛然往下一拉,贴上了少年冰凉且毫无血色的唇瓣。
在仙株渡入唇齿的刹那,慕朝的瞳孔紧缩,喉结猛地一滚——
不是因为口中苦涩的草药味,而是她竟用舌尖抵着仙株花瓣,硬生生顶进了他的咽喉深处。
他下意思退后半步,松开了桎梏桑知的手。
“你现在吃了药,可不准再想要别的了!”桑知面色泛红,喘息着退开板寸,唇上还沾着仙株的乳白药汁,“我就是来给你送药的!”
慕朝的眼神从震怒到恍惚,长睫轻颤如垂死蝶翼,脖颈因抗拒后仰而绷出了青筋。
“你……”嗓音沙哑得不成调,慕朝看着面前格外大胆的少女。
桑知看着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少年,觉得展现演技的时候到了,她抢先将手中剩下的仙株塞给了慕朝。
“因为这仙株能够帮你抵御月圆之夜的寒毒,我好不容易才从看守弟子眼皮底下偷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会连累你受罚……”
桑知低垂的睫毛像被雨打湿的蝶翼,再眼下投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粉唇无意识嘟起,配合着鼻尖那点恰到好处的泛红——这是她之前便在铜镜前练习过千百遍的,三分委屈七分倔强的黄金比例。
“我知道偷仙株是我做错了,我宁愿受罚的是我…”她突然抬眸,蓄在眼眶的泪水要落不落。
表演完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桑知偷摸瞥了一眼面前之人的反应,没想到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本以为慕朝会流露出一丝心疼的神色。
毕竟自己这张脸在修仙界也算得上美人一个,谁知慕朝却只是低头。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桑知,骤然加重力道扼住桑知的脖颈,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唇瓣处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身侧的阵阵甜腻的花香。
那种味道,慕朝没由来地有些心烦,他一只手掐住桑知的脖颈不断收紧,另一只手施虐一般擦拭着唇瓣。
仿佛将唇瓣上残留的触感消除,就不会扰乱心神。
桑知:不是说好了会一吻倾心吗?
那我请问现在耍流氓快要被掐死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