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反叛师门后全员重生了(下) 炉鼎体……


    顾棠眼神中偶尔流露出来的濡慕之情看得姜岳稔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还是无法把顾棠与上一世的记忆隔离开来, 但是这么长时间相处却让他心底最初的那份怨念慢慢动摇了起来。


    他时常会想,如果他当时多在乎顾棠一点,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上辈子看见自己悉心教导出的弟子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宗门独自苟活,更是被蛊惑着做出了残害同门的行径…姜岳稔内心的痛苦和自责可想而知。


    顾棠为了保护自己这并没什么错, 他只是恨自己没法给足小徒弟安全感, 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魔尊能是什么好人?顾棠被他带走了会有什么下场姜岳稔再了解不过了, 但是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犯了浑,任由人被从眼皮子底下带走。


    魔尊惯会赶尽杀绝, 最后若不是姜岳稔毁了自己的根基争取到了一丝生机,凌天宗恐怕会直接落到个灭门的下场。


    当时姜岳稔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 要不是把受损的魂体放进了历代掌门相传的神器里供养了起来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


    伤好了以后他是想去找人的,但他没想到魔尊会把顾棠送回来。


    确实算得上是送回来的,因为顾棠当时浑身都是伤,魔尊只能小心翼翼的护着他的身体把他抱在怀里,落在凌天宗门口的时候还在地上悉心的铺了软垫。


    魔尊看上去对他这个徒弟很重视, 就连身上的衣服用的是上好的绸缎,但是…顾棠还是带着一身伤回来的, 他身上还有股极重的血腥气息。


    很难想象到顾棠在魔教都经历了些什么。他会后悔背叛了宗门吗?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一瞬就被姜岳稔抛之脑后了, 只因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顾棠突然偏过头咳了几声,吐出一口鲜血。


    姜岳稔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 飞身冲了过去, 到了近处却愣了半天都不知该怎么做,最后, 他运转起周身的灵力把顾棠的身体一点点掀起,张开双臂,让他落进了自己怀里。


    怀里的人轻飘飘的,似乎没有重量, 姜岳稔甚至以为顾棠是被那些魔教那些残暴之徒用邪术偷走了很多器官。


    想到这里,他身体里慢慢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痛感,那些痛感如丝般缠绕在他的心脏处,一点点收紧,勒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顾棠曾经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怎么可能不让他心生怨气呢?但是…顾棠是他从上万里人里面选出来的徒弟啊。


    纵使他有千错万错,姜岳稔都自认为里面有他的一份责任在,既然他没有教育好顾棠,就有责任在事后好好纠正他。


    可惜。


    姜岳稔不是没有听到过宗门里那些流言蜚语,但他身为掌门,每天要处理的事物很多,根本没有办法面面俱到,等他终于越过心里那道弯想着好好和顾棠谈谈的时候,却发现顾棠已经不甘受辱,自缢于自己房间里了。


    裴宇钦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研制能够缓解顾棠气血损伤的药,手里的瓷瓶直接落在了地上,丹药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姜岳稔后悔吗?可能有吧…但他心里更多的是自责。要是他当时能多关注一点顾棠,是不是就能避免对方的死亡了?


    顾棠既然选择回到宗门,一定是对他们这些人还有期待在的,但是他们的漠视却让顾棠失望了,这才会选择在自己的房间里悄无声息的死去,不惊动任何人。


    思绪回转,姜岳稔转动了一下自己酸涩的眼珠,又一次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小徒弟。


    “师尊真的觉得我是乖孩子吗?”顾棠低着头露出头顶那个极为标致的小小发旋,盯着自己的剑尖发呆。


    “当然。”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没有人是天生的坏种,只要心里向往着正义,就一定会成长为一个好人。”


    “那师尊口中好人的定义又是什么呢?”顾棠握着剑的手微微收紧,剑尖挑动间刺中了空中的一片落叶。


    姜岳稔沉默了半天,“能守住自己的本心,不因为一己私欲就肆意伤害他人的就可以算是好人。”


    顾棠摇头,“不,如果有些人的本心就是能保护好自己呢?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证,谁还有心思管其他人的死活…”


    姜岳稔心头狠狠一跳,生出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他现在迫切的想做些什么。


    顾棠半天都不见他给反应,疑惑的抬头看向他,“师尊…”


    姜岳稔一把就抱住了他,有些瘦削的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贴的太近,顾棠甚至都能听到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顾棠拍拍他的后背,偏头向正上方看,对上他一双红的似要滴出血来的眼睛,一时间竟然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姜岳稔不敢跟他对视,生怕对上他那张脸就想起来他那天回宗门时浑身都是伤、露出来的地方满是暧昧痕迹的样子。


    “师尊别哭啦。”顾棠仰头用指尖抹去他眼角滑落的泪珠,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还是抬起一只手继续轻拍他的后背。


    他就想不明白了,像姜岳稔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有烦恼吗?那为什么不对着别人哭,偏偏每次都被自己赶上啊?


    顾棠也不好直接开口问,时间长了就练就了只要姜岳稔情绪不正常自己就要挨抱的条件反射。


    抱了好一会儿,姜岳稔慢慢松开手,背对着顾棠站立着,清冷的声音中却明显多了一丝沙哑。


    “这样很好,照顾好你自己就好。”


    看着姜岳稔离去的背影,顾棠把剑扔到一旁,坐在地上烦躁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晚上,顾棠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穿好里衣后一把把盆子抬起来,端到院子外面倒掉,然后他拍了拍手,又把盆子拖到了水缸旁边沥水。


    踏上修仙这条路已经两年了,姜岳稔也教过他一些咒术,比如说清洁咒,漂浮咒一类的,但是顾棠还是喜欢这种凡事亲力亲为的感觉…


    像是清洁咒,他总觉得用那玩意儿根本达不到在水里泡上半个小时的效果。


    洗漱完躺在床上无聊的翻了一会儿剑谱,一开始还看到兴冲冲的,一点也没有疲惫的样子,半个时辰过去了,顾棠的眼皮子慢慢耷拉了下来。


    他缓慢眨动了几下眼皮,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长而挺翘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小片阴影,显得静谧又美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迷迷糊糊之际,好像感觉身体离开了暖和的被褥。


    他不适的拧了拧眉,但脑子里被困意充斥着,挣扎了半天眼皮都没睁开,索性放纵着自己又一次陷入了深度睡眠。


    顾棠再次醒来是被一股不知名的熏香味儿熏醒的。


    他还迷糊着呢,睁开眼睛,手下意识往旁边摸摸,没摸到剑谱,但是却摸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给他吓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尖叫一声从床上跳起,莹白的脚掌踩在柔软的床上,脚下倒腾几步就缩进了床角。


    “你终于醒了。”殷时郧支着下巴倚在床头冲他笑,大敞四开的衣襟和白玉般的胸膛都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了他眼前。


    …这是个什么玩意?自己不是在房间里睡得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到了这么个鬼地方?这人穿这么暴露…这里是青楼吗?


    他会有这种想法也是因为佘昀朝给的那些不入流的话本和图画。


    顾棠现在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热血方刚的年纪,会有点想法很正常,但他每次看那些书的时候都会觉得面红耳赤,从来没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真的能在现实里见到这种…咳,扯远了。


    “…你是谁啊?”他缩在墙角默默观察着床上的男人,鼓起勇气问道。


    殷时郧很喜欢他将目光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的那种感觉,他撩了撩胸/前垂落的发丝,笑意盈盈的。


    “怎么?你没从姜岳稔那里见过我的画像吗?”


    “我拜入师门后只从师兄给的春宫图上见过画像这种东西,你的意思是你在里面吗?”顾棠说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一阵懊悔。


    现在他身在陌生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就放浪形骸不太好惹的男人…原谅他一时没转过弯来,实在是这两年以来在凌天宗过得太顺心了。


    大家都很和善,很乐于助人,没有人会因为被他怼了一句就不理他了,反而总是对他抱以怜悯外加同情的目光…顾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懒得想那么多。


    殷时郧脸色微变,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顾棠觉得他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倒是与师尊和几个师兄有了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净给你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殷时郧直起身子朝顾棠那边挪了过去,紫色的妖异眸子里的阴翳慢慢褪去,不知为何,顾棠竟然从中看出了一丝心疼。


    这家伙在心疼什么?自己有什么值得心疼的地方吗?


    顾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一把扯了过去,男人把他抱下了床,闻着他发丝间的清香,眯了眯眼睛,很是满意。


    “以后就留在我这儿吧,我对你好,怎么样?”


    顾棠不懂他的意思,但这并不耽误顾棠对他心生警惕。


    “别转移话题好吗?你还没说你到底是谁呢。”


    殷时郧把他放在床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衣物和鞋袜帮他换上,优雅的动作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在伺候人,更像是在做什么艺术品展示。


    但这种正经感在维持了一会儿后就被他摒弃掉了,顾棠眼睁睁的看着他抱着自己的脚一脸痴呆相。


    …好生变态。让人深深怀疑下一秒他就会把脸贴上去。


    顾棠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把自己有些松了的领口往上拉了拉。


    看样子下面是守不住了,但是上面的尊严他一定要守住!


    殷时郧压抑住想舔上去的冲动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顾棠满脸的视死如归,他这边才刚一松手顾棠就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脚,整个人在床边缩成一团,像个小鹌鹑。


    殷时郧啧了一声,手指在身后摩挲了一下,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手感。


    好在他这隐蔽的动作并没被顾棠看见,要不“变态”的名头就要落实了!


    “我是殷时郧,嗯…以前和你师尊打过一架,还让他落下了一身病根,说不定现在都没好全呢。”他好像是在炫耀自己有多厉害,但是这话听在顾棠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他在威胁自己吗?竟然连姜岳稔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师尊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就说明了一个问题,至少这个叫殷时郧的家伙是没法占据完全的优势的,所以…他要拿自己威胁姜岳稔!


    顾棠觉得自己真相了!但是他又听见殷时郧接着说。


    “所以你就放心待在我身边吧,不用担心那些废物会来缠着你说三道四,我会帮你处理掉的。”


    殷时郧眼疾手快又一把攥住顾棠的脚踝,让他的脚踩在自己膝盖上,掌心贴在顾棠柔软的脚心上,袜子穿到一半,突然忍不住捏了一下。


    顾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一个没忍住踢了一下他的膝盖。


    他感觉他和眼前这个人的思维根本就不同频,都在自说自话。


    “别闹…咳,要穿好鞋子,要不然到外面是要着凉的!”


    重活了一世的殷时郧身上少了上一世的那些狂妄自大,反而多了一份成熟的气质,冲着才刚成年的顾棠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说教的味道。


    他上辈子偶然得知凌天宗有个拥有顶级炉鼎体质的孩子,但是那人被姜岳稔藏的很好,从来没在世人面前显露过,但是一个人存在就必然留有痕迹。


    殷时郧不信邪,想着要是自己找到这么个双修的好苗子一定会天天带在身边不让别人有任何窥伺他的机会,姜岳稔一定也会把人带在身边,顺着线查,他就查到了顾棠的头上。


    修仙界存在了这么多年,被记录在册的炉鼎没有100也有80了,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资质太好的,这也是炉鼎体质的弊端之一。


    殷时郧当时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就把姜岳稔身边的几个内门弟子也查了一遍,没想到还真让他查了出来。


    他当时修炼到了瓶颈,实时无法突破,让他的心情变得格外暴躁,只想出去打的架什么的,抢炉鼎恰好就是一个很正当的理由。


    殷时郧打上了凌天宗,把顾棠抢回了魔教,顺便还催眠了他让他在姜岳稔等人在眼皮子底下犯下为了活命不惜残害同门的大错,伪造成是他自愿跟着自己走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切实的体验了一把和炉鼎双修的感觉,只能说是让人无法自拔,无论是从体验感还是从修为的增长方面都是。


    只不过这个炉鼎有些过分沉默了。


    可能是他之前入侵顾棠意识的时候不小心折断了他哪根神经,顾棠只有在跟他进行那事的时候才会有点反应,其余时候都是呆呆的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无论他再怎么动都是面无表情的。


    殷时郧心里突然有些懊悔之前的不知轻重了,他开始没日没夜的翻典籍,想要找到修复精神的方法,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


    喝了他用自己的血做的药引子,顾棠恢复了神志,但是对他却越发冷淡了,甚至快要到了厌恶的程度。


    殷时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他偏偏拿对方没有办法,只能小心翼翼的守着人,不敢妄动。


    直到某天,顾棠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又用一把小巧轻便的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威胁他要是不放自己回去就要死在他这里。


    殷时郧最终还是心软了,抱起一身伤的顾棠,把人放到了凌天宗山下的平地上,在暗处看着姜岳稔把他抱了回去。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魔教,开始每天一如既往的处理公务和教化魔众。


    生活平淡又无趣,他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起那个被他放回去的可怜少年,想念和他唇齿相依的美妙感觉,还有他离开之前眼神里的决绝和那种若有似无的破碎感。


    顾棠在得知能回去的时候还是满脸喜悦的样子,等到他再见到对方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没有温度,不会动,不会笑…也不会冷着一张精致秀气的小脸瞪着他了。


    手里的杯子被殷时郧捏成了齑粉。


    他有些不明白。这少年和他相处也不过月余,怎么会对他造成如此严重的影响?


    时隔半年,殷时郧又一次杀上了凌天宗,不同于上次,这次他是抱着屠了满宗的心情去的,没有丝毫留手,一出手就是杀招,连姜岳稔都一时挡不住他。


    人死不能复生。


    他就算浴血从凌天宗抢回来一具尸体也无济于事。


    这次,就连藏书阁里的那些典籍里都没有能让少年再次焕发生机的秘法了。


    好在上天他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殷时郧按捺了一年多,终于忍受不了每天见不到顾棠的痛苦,又一次把人“带”了回来。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控制着傀儡伪装成顾棠的模样犯下无法挽回的行径。


    这样,顾棠应该可以好好活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