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精神体是折耳猫的“病弱”向导 小向导……
听说白塔里新收录了个向导。
季邵寒所在的小队里大多数队员都已经体验过那位向导的精神疏导了, 而自从被那名向导治愈了一次后小队里队员的受伤情况明显变糟了。
“又受伤了？不是前两天刚回过白塔吗？”
季邵寒是小队里的队长，他此刻正皱着眉看着到自己面前又一次申请离队治疗的某个队员。
“可能前两天的伤还没好吧…今天出任务的时候没注意，被一个变异生物盯上，伤势又加重了。”
像这种理由他在短短半个月内已经听了不下十几个了。
季邵寒咬一下笔杆, 面上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 拿起笔在假条上刷刷刷的写了半天, 然后撕下来直接拍到了眼前人的脸上。
“闭嘴吧，拿着快滚。”
他们是个10人小队, 擅长某一方面的队员都有两个，缺一个两个的并不影响什么, 所以他批假条才会这么“大方”。
不过这东西嘛…先到先得。
半个小时后，第二名队员来请假时就遭到了严厉的拒绝。
季邵寒冷着脸把他数落了个遍，还亲自带着他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指着报告单上的各项指标都正常的结果冷笑的看着他。
“这就是你说的身体快承受不住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上面的字。”
队员却还有些不服气，梗着脖子冲他嚷嚷, “我也没说过我受的是外伤啊，内伤这种东西医院又检查不出来！队长, 我真的觉得我应该去白塔里看看向导了…”
“行了, 快滚快滚！别在这碍我的眼！”季邵寒把检查报告拍在他脸上，把他推出门外, 脸色从始至终都是黑的。
那名队员呆愣愣的被他推出门后就跟中了什么大奖似的原地跳了起来, 脸上满是狂喜，噔噔噔的就跑走了, 朝着的正是白塔所在的方向。
季邵寒压抑住喉咙里不停想往外冒的几声冷笑，按了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很快心里就做下了个决定。
他决定也去会会那个白塔里新收录的向导，而且下午就去, 绝不给下个要请假的队员丝毫机会！
靳邵昀美滋滋的走进了白塔里，朝着记忆里的那个房间走去，脸上笑容满面，这种雀跃的情绪随着他看见房间里那个不该存在的人之后停止了一瞬。
“…杜桁？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说你要请假回老家探亲吗？”靳邵昀的一双眼睛慢慢瞪大，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看上去就气的不轻。
“你…你骗了老大！你等着，我要回去举报你！”
“邵昀？你的精神图景也生病了吗？先进来坐吧。”
里屋一名黑发黑眸的漂亮青年走了出来，见门口站着人，他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在顾棠开口的瞬间靳邵昀就熄了火，低着头走进了房间，也不吭声，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在进行治疗的两人。
他心里不知是吃醋还是郁结，但总归是不自在的。
顾棠真的很想大多数哨兵梦寐以求的那种完美向导，对待他们这些哨兵温柔又细心，长得又好看，精神力还强的可怕…就是看着身体有点不太好，脸色总是有些苍白。
谁不想娶这种向导呢？哪怕是要他们回家把人供起来也行啊。
“怎么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你平时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做任务也别那么拼命，小心留下了病根，退休了以后后悔。”
“有你在，我不怕。”想到一会儿将要到来的感觉，杜桁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微哑。
哨兵想精神图景受过太多次重伤确实是会留下“病根”的，而且还很不好治疗，需要和自己命定的向导结契，完成身体上的融合，再忍受命定向导每日不间断的精神疏导直到死亡。
精神图景被入侵的杜桁连牙关都在打颤，他搭在膝盖上的双拳握紧，手背上纵横的几条青筋极为明显，似乎已经忍受到极限了。
这种奇妙的感觉不能仅仅用痛苦和舒服来表述，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杜桁觉得应该是“爽”，精神上和□□上都包括的那种。
精神图景里，杜桁的精神体灰狼正摆成一个大字趴在地上，背上还趴着个和他庞大的体型相比小了好几圈儿的苏格兰折耳猫。
能看出来，灰狼一直想伸爪子挠背上的小猫，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精神力被人家死死的压制住，每生出一点反抗的念头都要遭受一番精神上的折磨，持续了几次，它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你还好吗？”
现实中，顾棠睫毛眨动了几下，睁开眼睛后拍了拍瘫坐在柔软躺椅上的杜桁宽阔的肩膀。
这家伙的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身体还时不时抽搐一下，似乎陷入了梦魇。
顾棠又轻轻拍了他两下，只能感受到手下微颤的触感，躺椅上的人依旧没醒。
不会是给治坏了吧？按理说不应该啊，他都是按照老师教的治疗的…
“喂！快醒醒，没见棠棠都被你吓到了吗？”
一旁一直咬着牙注意着这边情况的靳邵昀终于忍不下去了，起身长腿一迈，抡圆了拳头给自己队友来了个痛击。
“…嗷！”
半个小时后，杜桁捂着后脑勺瞪向刚结束了治疗的靳邵昀。
“你干嘛下那么死的手？我要是没躲过去就要被你开瓢了！”
就算他躲得快也一头撞在了身后的墙上，不仅把墙磕出个拳头大小的洞，自己的脑袋也不好受，险些脑震荡。
“没什么，就是看不得你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虽这么说着，但靳邵昀此刻的状态跟杜桁刚刚差不多，都是一副仿佛被“浸润”过的模样，扎眼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所谓的精神疏导是什么打着治疗的幌子搞些上不得台面的潜规则呢。
“你还有脸说我！我才被棠棠疏导了十几分钟，你可是进去了整整30分钟啊！鬼知道你赖着不走是准备对人家干什么…”
靳邵昀觉得拳头有点痒，又想打他了。但才刚进行过疏导，没法打着精神图景失控的幌子发疯了。
…啧。
“我想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本事你也去追啊，自己没那个胆量还管别人怎么做？你哪来那么大的脸？”
靳邵昀冷哼一声，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可是不小心的，要是杜桁去队长那里告状，他也是占着理的！
杜桁和靳邵昀进入白塔是前脚后脚，回到小队的时候也是前后脚。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离得很远，俨然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等到他俩午休结束一起去销假的时候找遍了整座办公楼都没找到队长的身影。
按理说不应该啊，季邵寒是最珍惜自己的工作的人，虽然并不缺钱，但是这个工作狂确一直对全勤奖十分热衷，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经常性半年都不会请一次假的。
没等到季邵寒，两人只好悻悻的回了训练场，一边想着下次用什么借口去找顾棠，一边动作流畅的拉着枪栓，射击着训练场对面的巴掌大的靶子。
*
自从成年期后，季邵寒就再也没来过白塔了，他按着记忆里的方向找到问询处，点名道姓的要见那个新来的向导。
那位新来的向导是他们小队的指定向导，作为队长的季邵寒自然也有享受对方精神疏导的权利，问询处那个低级向导很快就登记好数据，带着他前往了顾棠所在的房间。
“现在没有病人，你自己进去吧，顾棠就在里面。”
那个向导叫顾棠吗？挺特别的一个名字。
门口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季邵寒没来由的有点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面前紧闭的房门。
“请进。”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靠着哨兵敏锐的听觉，他只隐约间能听见一个温柔清亮的男声。这声音听着很年轻，似乎只有十八九岁。
刚入白塔的向导就应该是这个年龄，季邵寒只是有点不相信一个才刚成年的小向导能让他们队里的那几个队友被迷的魂不守舍。
推门而入，那个向导是背对着他站立的，那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些过于瘦削了，就算向导普遍要比哨兵瘦小上一圈儿，这名叫顾棠的向导也太过了些。
“先坐吧，你…你是…季邵寒？”
顾棠放下手中的病例，嘴角含笑转过身来，得看清进来的人是谁以后直接愣住了，双眸瞪大了些，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慌和微不可查的羞怯。
…先做吧？
听到这三个字的季邵寒大脑也一瞬间短了路，连顾棠的脸都还没看清，思维就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一路发展而去了。
哨兵几乎没有一个是不暴躁的，平时一些脏话和荤段子他也听过不少，就算心里不愿意了解这些，还是被迫懂得了许多。
当一个人懂得多的时候就容易多想，特别是季邵寒这种小队长一样需要经常揣测队员心思的存在。
“嗯，是我。”季邵寒回过神来，犹豫着站在原地没动。
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忽略前半句话，先回答对方的后半句话。同时，他也看清了这名向导的相貌。
怪不得能让他那几个队友这么着迷，抛开精神力强度不谈，单凭这份美貌就足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找我治疗…”顾棠慢吞吞的走近，停在他面前，面色微红，但还是强撑着直视着他，“精神图景的污染面积扩大了吗？”
…这个小向导不会暗恋自己吧？
季邵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对他眼神里的羞涩感到有些不自在，只轻轻嗯了一声。
自己最近变得格外暴躁，有时候对队友烦的一些小错就要咄咄逼人的指责，这确实是污染面积扩大的症状，来白塔这一趟也确实有必要。
顾棠让他平躺在躺椅上，然后绕到他头顶的方向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眉心。
其实只要闭着眼睛凝神聚力就行了，并不一定需要这种身体接触，顾棠只是想这么做便做了。
虽然向导天生就有治愈哨兵精神图景的能力，但政府对这些天生较脆弱的人群还是保护的比较好的，就一句话，治疗可以，被占便宜不可以。
哨兵数量是向导的两倍左右，正常情况下会有一半的哨兵一辈子都无法找到自己命定的向导并与之结为伴侣，这也造就了暴躁的哨兵有时会觊觎别人的向导，会通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强迫向导与自己结婚，从而获得一辈子免费的精神疏导。
当然，向导主动的除外，除了那几个战力实在逆天的，其余哨兵几乎都没法抵抗这种诱惑。
季邵寒很久都没有来过白塔了，不了解现在的治疗方法，只当顾棠这么做是出于治疗效果考虑的。
刚开始，他的身体还有点僵硬，但随着精神图景的一点点被入侵，他的身体又慢慢放松了下来，全神贯注的接纳着顾棠的入侵。
季邵寒的精神体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好帅气好喜欢！
顾棠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控制着自己的精神体迈着优雅的小碎步走近白虎——因为他的精神体腿比较短，没法走的太快，而且看着还不好看，顾棠不想给季邵寒留下个大刀阔斧的坏印象。
要不是盯上了季邵寒，而季邵寒这人又过于油盐不进，顾棠哪里会主动请缨做整个小队的负责向导呢？这么费心费力的活儿要不是有切实利益他可不乐意干。
季邵寒已经忘记了上次进行精神疏导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但他能感觉到，顾棠对他进行的疏导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顾棠最开始还有些抹不开，只围着他的精神体绕圈儿，看着他身上逸散出的黑气进入自己的可控范围内，然后被动的净化着那些污染。
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从体内剥夺出去的感觉很奇怪，绝对算不上是好受，没过一会儿，那只趴在地上的白虎就朝空气挥了挥爪子，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模式了。
小猫被吓得炸了毛，谨慎的后退几步，见它没了动静才再一次靠近这次没有再搞欲擒故纵那一套，直接扑到了白虎身上用尖利的小牙咬在了对方身上，两个小爪子也不客气的在它偌大的身体上扒拉着。
他这点力道对白虎来说聊胜于无，至少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最多就觉得身上有点痒痒，总是不自觉的想扭动几下。
疏导过后，季邵寒睫毛颤了两下，慢慢睁开了眼睛。那种让他感到有些熟悉的奇怪感觉也不见了。
顾棠也刚收回精神体回过神来，在季邵寒带着些许情愫的目光的注视下，他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被反应过来的季邵寒一把搂住了。
这个姿势很亲密，他们甚至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待顾棠站稳，季邵寒愣愣的松开了手，被头发遮挡住的耳尖红了一片。
他以前很少跟别人靠这么近的，就之前被过几次重伤的队友，那还是在他极度不情愿的情况下进行的…对于哨兵尚且如此，就更别提什么向导了。
第一次亲密接触get！顾棠憋住笑转过身动作自然的拿起桌上的病历，在季邵寒所在的那一页拿笔图画了一通。
“…麻烦你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季邵寒站在原地意味不明的盯着他纤细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抿了抿唇。
“季队长慢走。”顾棠没有回头。
季邵寒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最后也没等到顾棠对刚才那个拥抱的解释。
真的只是个意外吗？他现在就算不信也要信了，因为目前根本找不到第二种解释。
回去后，季邵寒做了个梦，梦里的内容他一觉醒来就全忘光了，但是身体上还残留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觉。
就跟顾棠带给他的感觉一样。很奇怪，让人没法忽视又忍不住深陷其中。
一大早，季邵寒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珠，身上板板正正的穿着作训服从浴室里出来，表情还有些恍惚，刚要往自己屋里走就迎面撞上了并排走过来的两位队友。
杜桁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一本旧书，靳邵昀则一会儿绕到他左边一会儿绕到了右边，拼命地想抢那本书。
…这蠢货开窍了？也会想着学点知识了？季邵寒停在两人面前，轻咳一声，余光却忍不住扫向杜桁怀里那本书。
“队长。”
“队长。”
两人同时脚步一顿，在季邵寒面前低下了头，乖乖打招呼。
“你手里拿的什么？”虽然他本人也很少看书，但季邵寒无疑对这本引起两名队友争抢的东西升起了些兴趣。
杜桁有些不情愿的把手里的书递给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季邵寒不会对这本书感兴趣一样。
他们这个队长仗着精神力稳定，平时根本不拿向导当回事，也从没对身边某位向导表达过青睐和垂怜之意，所以他们这些个队员哪怕有了喜欢的向导也压根不会把这位队长当做竞争对手。
季邵寒结接过来看了一眼，眸光微微一凝。
“…向导精神体大全？”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惊疑不定，脸色也变了变。
平常去传阅室里借这本书的哨兵并不少，一般来说，有了心仪向导的哨兵都会为了想了解一下对方而把这本书借走研究研究，至于杜桁感兴趣的…不就是他昨天下午刚见过的那个小向导吗？
杜桁早就做好准备伸出双手去接了，见季邵寒迟迟都没有把书丢回给他，还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
“上次任务杀了几个异族啊？等你有所长进的时候再研究找对象吧。”季邵寒轻咳一声，把书提溜在手里，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就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杜桁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缓缓转头看向身边同样瞪大眼睛一脸痴呆相的靳邵昀，张了张嘴，但想起两人之间同样水火不容的现状，他一拧眉，又默默闭上了嘴。
看着自家队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靳邵昀回过神来，见杜桁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己，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冷哼，高昂着头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人也有过莫名其妙的了…在传阅室里非要和自己抢同一本书就算了，这态度也相当的不客气，简直不可理喻。
杜桁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轻叹了口气，也不急不慢的离开了走廊。
他只是想多了解一下顾棠的精神体的品种…没想到半路杀出来靳邵昀这么个白痴，书还被队长拿走了，这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拿回来。
但是顾棠也只比别人脸色苍白了一点，看着还是挺健康的，就算只有什么天生携带着的基因病应该也不会多严重，这一时半刻的…应该还不要紧。
季邵寒回了自己办公室，坐在桌前打量着手里的书，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顾棠的精神体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一只猫…一只通体白色的猫，毛毛的尖尖上好像还透着点金光，在阳光下看上去像个暖烘烘的小毛球。
这其中还有什么学问吗？还是说不同品种的精神体会影响到向导的性格？季邵寒满腹疑问的翻开书找到目录看了起来。
书上写着，折耳猫大多都活不久的。
他依稀记得，顾棠的精神体小猫当时头上顶着的就是一对软绵绵毛茸茸的…无法立起来的耳朵。
而且昨天顾棠刚给他治疗完就晃晃悠悠的，差点倒地，一看身体素质就不太好的样子。
*
顾棠又在郁郁寡欢了。
他其实也不是那么享受自己的工作，打发时间罢了，就像他对自己的身份没什么代入感一样。如果不是为了搭上季邵寒这条线，他根本就不会请缨来到白塔里当个免费劳动力。
要说喜欢也不算是，就只是…一点点执念而已。他很小心眼的，幼时被别人伤到了…一定要在长大后狠狠找补回来！
就算是用完了丢掉也行，反正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别人身上栽跟头。
说是得不到，其实也就是之前他还没觉醒的时候在学校里撞见季邵寒的觉醒现场，凑上去想近距离观摩一下，但是被精神波冲开了而已。
那一瞬间的冲击力很强，对他来说是不小的伤害，差点让他提前觉醒。
要知道他当时才只有13岁！要是真这么年幼就成为了向导，一定会被压榨的更严重，说不定直接少活几十年呢。
虽然这不能算是季邵寒的错…但小心眼的顾棠还是给他记上了一笔，就等着进入白塔后给他找点不疼快。
这个计划显然是失败了的。因为顾棠是实打实的很喜欢他威风凛凛的精神体，以至于他决定转换目标为“一定要治疗够本”，最好能多和那只白虎玩玩。
顾棠并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活不久的小可怜向导，还美滋滋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呢，连房门被敲响了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请进！”顾棠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转过身来，声音清亮。
门外那人不知为何又等了一会儿才低着头进来，黑发遮挡住眼睛和小半张脸，但顾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季邵寒不是昨天刚来过吗？今天怎么又来？是不是精神识海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这不可能啊，他昨天检查的时候这家伙明明还很健康，看上去再活个三五十年都不成问题。
“你…你有基因病是可以申请国家补贴的，不仅能获得一笔不算少的抚慰金，以后也不用再透支自己的生命去治愈哨兵了，你考虑一下。”
顾棠刚开始的时候还面带微笑的听着，慢慢的，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最后竟然都有了皲裂的预兆。
…你才有基因病，你全家都有基因病！再者说了…如果真要靠透支生命才能净化哨兵精神图景的话，他是不可能去做的！
平常怎么闹，怎么玩都可以，只要别威胁他的生命！就算没事装装情深不寿他也是可以手拿把掐的。真的。
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耗费自己的生命就一群素不相识的白眼狼？
顾棠从小就被教导，哨兵不会是好归宿，还有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任何人接近自己都是有所图谋的，这也就间接导致了他现在乐子人的心态…更直接的原因是他骨子里自带的薄情寡义和疑心病重。
“谁跟你说我有基因病的？”顾棠险些破防，但他很快就调整回了状态，“…咳，我是说…你可能是误会什么了，我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治疗你们也不会损耗我的生命，所以季队长不用担心这么多。”
三个字，没必要。乖乖的等着被他攻略不好吗？他还不想半途放弃呢！
季邵寒愣愣的抬起了头，那双平日里向来冷凝镇定的丹凤眼此刻不知为何微微泛红，眼神看上去也有些钝钝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真不是怕我…我们小队的成员担心才这么说的？”
顾棠深呼吸，好脾气的报以微笑。
“真的，我保证。”
季邵寒这下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像座雕塑似的静立在门口，盯着房间里的顾棠，眼神呆滞的像是被人夺舍了似的。
“…季队长还有别的事吗？”
见不到季邵寒的精神体，顾棠显得有点兴致缺缺，也不再表现的像昨天那么热络了。
要说别的事…季邵寒又皱起了眉，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
“有一件事，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专属向导？你的能力虽然很强，但是白塔里的向导普遍都…”他斟酌着语言，似乎想找一种听起来温和些的表达方式。
“都活不长。但是和一个精神状态良好的哨兵结合的向导是可以共享寿命的…”季邵寒正好就是这么个哨兵。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这种想法是突然冒出来的，还是从昨天就已经想好了，他只知道这时候要是不说点什么的话，这个小向导对他的印象一定会变得糟糕。
殊不知，他这一套连击下来顾棠对他的热情已经慢慢消磨掉了，心中除了无语就只剩下排成一排轮番滚动的省略号了。
白塔里的向导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平均100个向导里才能选出来一个，而向导同时又是从普通人中分化出来的很少一部分精神力强的人。
但是顾棠和他们又不太一样。
唔…要是说的麻烦一点，他就是人类精英中的精英中的精英。
他的精神力状况和体质是万中无一的，无论多严重的精神图景污染对他来说都只是举手之劳，压根不会对自己的身体健康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国家对他也很宽容，除了偶尔会送过来一些奄奄一息的顶级哨兵让他治疗，对他几乎没有任何格外限制。
至于和某个哨兵结合这种事…顾棠甚至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但是“共享寿命”这一点真的让他挺心动的，因为哪怕他表现的再厉害，也还是摆脱不了向导这个身份，向导寿命的限制对他来说也是一道坎儿，想起来就会郁闷一下。
“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吗？我以前没了解过，不太懂这些。”
剧情的发展就如同脱缰野马。由于自己刚才逼逼叨叨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季邵寒本来是没抱太大希望的，只是带着份莫名的期待和把自己从尴尬中解放出来的念头发出的邀请。
却没想到顾棠真的同意了，还同意的这么干脆…看来他果然暗恋自己吧？
但是很不幸的是，季邵寒并不懂结契都需要准备什么材料，甚至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哪个部门领证。
在古人疑惑目光的注视下，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搜索软件上输入了一串文字。
两人研究了好久才搞明白一系列流程，期间季邵寒还因为和顾棠靠在一起的时候手太抖让人看不清屏幕，差点被顾棠在脑袋上开了瓢。
*
他们小队已经一周都没出过任务了。
杜桁看了看食堂墙壁上挂着的钟，郁闷的扒拉着餐盘里的饭。
靳邵昀端着餐盘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同样深深地叹了口气，紧皱的眉头看着都快要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杜桁瞥了他一眼，开口嘲讽道。
“命不久矣了？整天都唉声叹气的做什么？小队里是少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没出息。”
靳邵昀这次并没有脸红脖子粗的非要跟他争辩出个所以然来，而是一反常态的又叹了口气，眉头没有一点要放松的意思。
“…不会吧？真查出绝症了？”杜桁放下了筷子，打量着他脸上的神色，心下生出几分疑惑。
只见对面的靳邵昀抬起眸子在四周扫了一圈儿，往他这边凑了凑，一脸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
“我听说队长这几天请的是婚假，说是遇见真爱了，一天都等不了了，直接连夜去总部向上头提交了申请，还一连把前几年剩下来的年假天数都用了！真是难以置信…队长那种不解风情的货都能找到心仪的向导，我竟然还没追到小医生！”
杜桁也是一愣，但他还算镇定，并不太在意别人的姻缘，对他来说只要没人别耽误他的姻缘就行。
“那还真是要恭喜队长了。”
结果第二天，这两人就收到了自家队长要结婚的消息。
请柬很快就发了过来，队里几个队员都一脸好奇的打开看，一个个又都被那封请柬上的另一个名字惊得说不出话来。
顾棠？！就是那个白塔里专门负责他们小队的那名温柔又细心的小向导？开什么玩笑！
想哭。
第82章 “赘婿”文里的迟钝反派攻（上） 他的……
顾棠没想到从小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有一天也会被一个穷小子骗到这种程度。
“哥哥, 这辈子真的非他不嫁…你能不能帮我劝劝爸爸妈妈？求求你了，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手臂拉着轻轻摇晃着，顾棠一直低着的眸子抬起了一点儿，看一下半蹲在自己脚边一脸可怜兮兮模样的女孩儿。
顾含韵, 只比他小2岁的妹妹, 今年上大三, 大学还没毕业就吵着闹着要嫁给一个刚认识不过一周的陌生人，今天竟然还带着人直接来了家里。
顾棠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一突一突的跳, 头疼的厉害。
“你…”顾棠真的很想问问她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但是顾含韵总归说是他从小宠到大的亲妹妹, “你先起来。”
顾棠将眼神扫向门口那个高大男人，见对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就恨得咬牙切齿。
“哥哥…”顾含韵慢吞吞的直起身子，眼睛里盛满水光，就像是雨后雾蒙蒙的青草地，清新怡人。
不过在顾棠看来她这纯纯就是一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样子。
“你真的想好了吗？我看他对你的态度…不算太好, 你能保证和他在一起就会幸福吗？”
季明泽似乎听见他的编排了，抬头朝他看过来, 在眼神与顾棠交汇之时微微一凝。
“我…我能！哥哥, 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他甚至救过我的命的！”救过她小男朋友的命…唔…的尊严。她悄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顾含韵咬了咬唇瓣, 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只是语气里分明还带着一丝不确定。似乎她自己也清楚对面的男人并非她的良人。
“小韵，没关系的, 如果你家里人不同意的话我是不会让你为难的，我走就是了。”
顾棠被他绿茶般的发言气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忍住没有当场拉下自己妹妹的面子。
说什么这男的也是顾含韵带回来的，作为哥哥，顾棠觉得自己有义务替自己妹妹保留几分面子。…虽然看样子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妹妹并不需要面子这种东西。
“…你想好了就行, 你做什么哥哥都支持你，只是别忘了一点，如果被他欺负了记得一定要找哥哥帮你撑腰，知道吗？”
顾棠最终还是没抵挡住顾含韵的软磨硬泡，含糊着答应了先让两人相处看看，但是要求他们必须住在这栋别墅里让自己每天监督着，结婚之前还必须要分房睡。
顾含韵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往这边看过来的季明泽，咬着唇瓣，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纠结。
直到看见季明泽眼前一亮，点了点头，顾含韵才转过头来冲自家哥哥讨好的笑了笑。
“嗯！好！”
瞧着她雀跃的样子，顾棠心上一软，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又忧愁又感慨。
没想到从前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跟个小尾巴一样的鼻涕虫妹妹都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再过两年说不定都要结婚了。
而自己长这么大还是母单…顾棠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也找个人结个婚什么的了，总不能让顾含韵这个妹妹先一步结婚吧？
圈子里的人说不定会在背后嚼舌根什么的，顾棠可不想让自己妹妹受这种委屈。
*
很奇怪。
季明泽这个穷小子在顾家老宅里的表现竟然还算中规中矩，既不媚俗也不过分木讷，就连打定要狠狠刁难他一番的顾棠都一时半会儿挑不出他任何毛病。
不过…顾含韵挑人的眼光顾棠可不敢恭维。作为顾家的小公主，顾含韵应该找的是一个爱自己也有些过活本事的同阶层的人，而不是…养蛊？或者买股。
季明泽这样子不就像被“包养”的穷困大学生吗？靠着顾家的资源和名声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然后反咬顾家一口…谁又能保证这人没有怀着这种心思吧？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这人看着就不像那种安分守己的人。
“哥哥，喝茶。”
季明泽低眉顺眼的在顾棠面前弯下了腰，手肘和手腕之间形成的角度都极为好看，一看就是下了很大功夫练过的。
…被一个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大男人这么叫，要吐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顾棠摸了摸胳膊，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纯纯是被恶心的。
“放桌上吧。”顾棠撇开视线不搭理他，自顾自的用手指敲键盘。
电脑屏幕上此刻显示的也并不是什么重要文件或者程序什么的，只是一款公司开发的最近很火的闯关游戏，专门给小孩子设计的那种，顾棠闲着没事就寻思着给做做测试。
季明泽轻轻把茶杯放在一旁的桌上，偷瞄着顾棠完美无瑕的精致侧脸，只觉得自己心里痒痒的，犹豫了片刻，他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对讨好顾棠这事还没死心。
“少爷，吃点东西吧，今天是周末，您已经看了一早上电脑了，该歇歇眼睛了。”
来人是世代为顾家办事的管家，也是从小看着顾棠长大的兄长一般的存在，他的话顾棠一般都会当回事，两人的感情好到有时候连顾含韵这个亲妹妹都要嫉妒的程度。
顾棠闷闷的“嗯”了一声，揉了揉眼睛，拿起一块成霄放在桌上的盘子里现烤的小饼干放进嘴里。
成霄是个全能的，下厨、算账，修车，做程序，谈判…只要是顾棠能想到的事就没他做不成的，这也就导致了顾棠对他的过分依赖。
成霄很享受这种感觉，出于对顾棠的关爱和不放心，他对顾家的忠心也是天地可鉴的，恨不得寸步不离的守在顾棠身边。
“昨天那个单子谈下来了吗？”顾棠嚼了半天才咽下口中的饼干碎，又喝了一口成霄递过来的茉莉花茶，冷不丁的问道。
“嗯，他们已经决定下个月月初就给我们供货了，还有…他们集团的老总和夫人约您下周一起用餐。”
“行，我知道了。”顾棠把茶杯放在杯托里，嘴里还残留着茉莉花的清香和清茶的微微苦涩味道。
要是成霄能一直留在老宅里就好了。想象了一下未来没有成霄陪伴在身边的日子…自己可怎么过得下去啊。顾棠轻轻叹了口气。
季明泽一直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对成霄时不时撇过来的怪异目光视若无睹。
“少爷，这位季先生为什么没有陪在含韵小姐身边呢？”
被无视了半天，成霄心里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想笑，见顾棠吃饱喝足，他故意面露疑惑的转头看向季明泽，朝顾棠发问。
“小韵和闺蜜出去逛街了，怕他觉得待着无聊，就没带着去。”
都有了男朋友了，逛街居然还要和闺蜜一起…看来他家小妹也没那么喜欢这小子嘛。
或者是季明泽自己不想去，叫小韵跟自己说，好在自己面前留个好印象，方便以后入赘进顾家？
无论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对顾棠来说都算得上是好消息了，前一种代表着他妹妹还有救，后一种则代表着眼前这人对他妹妹还算有心。
成霄没有再说话，端起桌上空了的盘子就回了厨房。
客厅里又只剩下顾棠和季明泽两人了。
顾棠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成霄，打开笔记本电脑轻轻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然后看着屏幕上那大大的“角色死亡”的标志，陷入了沉思。
他一点也不适合玩游戏呢。
以前，公司准备退出的新游戏的内测都是由顾家雇佣的几个高玩或者在网上颇有名气的游戏博主们进行的。
这次顾棠突然心血来潮的想试试这款新游戏，就让游戏设计师把程序导进了自己电脑里，摩拳擦掌的准备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来着…
也怪他从来都没玩过什么游戏了。明明家里就是开游戏公司的，他这个老板却只懂得如何维持公司运转和管理手下有这方面技能的员工…是不是有点不称职啊？
但是他左右脑不协调这件事是天生的，根本无法靠后天纠正过来…还能怎么办？接受这个并不完美的自己喽。
他转念又一想，只要留住公司里那些个搞游戏开发的核心员工的心，自己就可以当个甩手掌柜一样躺平了…最后健健康康的退休，空留一堆被压榨干净的员工顶着一个个光头空惆怅。
这是资本家的正常套路，顾棠也只是个稍微有点良心的资本家而已。
感觉到旁边有一股强烈的视线，顾棠被打断思绪，皱了皱眉，朝季明泽站立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小子竟然这么长时间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立着，眼神还直勾勾的往他这边瞧，想进步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你看什么看？”刚把游戏角色玩死，顾棠心气有些不顺，见他这样也不客气，直接就发了难。
季明泽被他双眸中的戒备刺痛了一下，沉默了半天才张了张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游戏还挺有意思的。”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们公司下半年要主推的项目。”
得到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顾棠淡淡收回目光，不再关注他，而是重新将心思放在了屏幕上。
他手指微动，又开了一局。
事实证明，他的操作能力和开局并没有多大关系，反而因为上次的失败而格外暴躁，这次直接没玩儿几分钟就快把角色玩死了。
“这里应该来个大跳…”在旁边观摩了半天，季明泽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顾棠双眼紧盯着屏幕，听见他的话手指下意识就点在了跳跃键上——这一关总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顾棠长舒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加速跳动的心脏，眉眼弯弯的抬头看向成霄。
“没想到你还…”想起两人的身份，顾棠收敛起了嘴角的笑容，故作严肃缓缓称赞了一句，“游戏玩的不错。”
“只是偶然而已…当然，我这点小聪明在您面前只能称得上是班门弄斧。”季明泽被他看的紧张，忙低垂下脑袋，把自己的姿态摆的极低。
顾棠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然后随手关了电脑，抿了一口茶，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在将要上楼的前一刻，他脚步突然顿住，回头俯视着还在沙发边静立着的人。
“希望你是真心喜欢小韵的，我们顾家只需要一个能够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而不是一个野心十足的白眼狼——现在看来这两种你都不是，你要知道，在这个家里小韵才会是你的庇护，而不是我。”
所以别总在自己眼前晃来换去了，没事闲的去讨好讨好顾含韵！别忘本好嘛？
…什么意思？这算是一种承认吗？季明泽愣了愣，有些搞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来这个家都目的就是想借顾含韵这个跳板和顾棠这个顾家继承人搭上线，把自己设计的程序卖给对方而已…但他之前听说豪门都是重面子重礼数的，想要得到投资或者认可什么的需要多讨好一下他们。
看样子顾棠对他的讨好很受用，看来再过几天就可以好好推销推销自己的软件了。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这个过程中会不会伤了顾含韵的心，就好像从来没想过似的。
事实上他和这位顾家的大小姐之间只是相互打掩护的关系，顾含韵喜欢上了一个普通人家的男孩，怕家里不同意才会找上同样对顾家有所求的季明泽来演戏。
演戏的过程中这小姑娘是用了心的，完全是当成在为自己以后的幸福做准备了，想让那个男孩“进门”的时候能少受些自家哥哥的刁难…
在心里对那个把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哥哥小声说了句抱歉，顾含韵忧心忡忡的跟着几个小姐妹逛着街，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兴致冲冲了。
也不知道季明泽达成自己的目的后会不会翻脸不认人把自己的计划跟哥哥说…
一想到顾棠会对她露出失望的眼神和疏远的举动，顾含韵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这种异样感甚至都快要将她昨天告白成功的喜悦给盖过去了。
没错，在她亮明身份之后，她暗恋的那个出身普通的男孩终于答应和她交往试试看了。
她已经想好了，等季明泽的目的被哥哥发现后赶出去之时，她就可以正大光明让把心上人登堂入室了。
当然，要是顾棠还是不喜欢那个她喜欢的男孩的话，她也会很听话的放弃，决不会再过多纠缠。
说到底，顾含韵性子里还是一个兄控乖乖女，而季明泽和她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谁对谁又能有多真诚呢？
勇敢的追求真爱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大胆事情了。
如果她知道季明泽现在的想法怕是就不会这么轻松的偷跑出去和恋人约会了。
晚上，下起了大雨，顾棠守在窗边脸色不是太好，季明泽则是抱着一件厚实的外套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顾含韵还没回来，连个电话也没打，微信上的消息也没回，让顾棠心里有些不安，连觉都睡不好了。
季明泽一点都不在乎那个有些任性的大小姐到底去了哪里，他会守在这儿只是单纯的觉得作为客人的自己不该让顾棠一个人等着，怎么也要陪着一起。
窗户被风吹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响的人心烦意乱。
顾棠突然咳嗽了两声，皱起了眉，转身想回房间。
“…顾…顾先生。”季明泽犹豫片刻，微微侧身，挡住了他的路，把手里的外套往前递了递。
白天，他感觉到了顾棠不喜欢他跟着顾含韵一起叫哥哥，考虑了一下午，特意改了称呼。
顾棠看了他一眼，接过外套披在身上，慢吞吞的朝楼上走。
小韵以前从来不会夜不归宿的。也许他的妹妹并不喜欢这个季明泽，只是需要做些其他的事，把这个无辜的年轻人当做烟雾弹而已。
他让成霄去查了顾含韵的位置，得知对方只是住在了朋友家，而且是因为白天和几个朋友在商场里疯玩了一天累坏了倒头就睡才没有回消息，他总算放下了心。
第二天，顾棠一大早就去了公司，但这次他并不是一个人去的，还带上了季明泽这个大学还没毕业的社会经验为0的年轻人。
他会这么做还是因为搞不懂自己妹妹的想法，搞不懂季明泽在家里的定位，把人独自放在家里他又不放心，只好出此下策，还能顺便检验一下对方的能力，一举两得。
车上，季明泽拘谨的和顾棠一同坐在后排，还要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身边闭目养神的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他就可以找到机会向顾家的这位继承人推荐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努力成果了。
顾棠工作的时候是很认真的，看着有种别样的魅力。
季明泽这还是第一次来顾家的公司，没有工位的他被顾棠安排在自己身边打下手，担当了一天类似助理的存在。
第83章 （下）+在皇宫混日子的前朝遗孤 皇帝……
（接）
整个上午, 顾棠都一直待在办公室里等着手下的员工一个个的敲门进来汇报工作，要不就是在一些刚送来的文件上签着字，看着还算清闲。
季明泽本来还在犹豫着什么时候挑明自己的目的呢，十点半的时候, 办公室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一名戴眼镜的俊逸青年走了进来。
这人是顾棠的实习私人助理, 是来告诉顾棠下午的行程的，但季明泽看着对方的衣着, 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顾总，下午2点您有个财务部门内部会议主持的活动, 3点半还要去面见公司下个季度的供货商一家，预计2个小时左右，所以今天可能要辛苦您加班了。”
“嗯，我知道了。”顾棠淡淡应了一声，态度不算太热络。
陈硕这人业务能力方面没得说, 就是时间观念有点不太强，总爱给他多安排个10分钟到半小时的工作。
更可怜的是他这个老板加班都领不到加班补助…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事,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季明泽盯着陈硕离去的背影, 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了。
这家伙露在外面的衬衫领子竟然是蕾丝边的！还有，衬衫上的扣子也没有好好扣, 自上而下解开了两颗, 露出的皮肤和正常员工相比有点太多了，简直多的不正常！
自己这也算是亲眼看见了一把职场上的复杂人心了。这个陈助理看着和他大舅哥关系不一般啊…大企业真乱, 幸好他只是想变卖一下自己研发的软件，并没有真入职到顾氏的打算。
不知道明天顾棠还会不会带来…季明泽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出手了，要不然等到下午就不一定有没有机会了。
“顾先生，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他深吸了一口气, 向前两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双手呈到顾棠眼前，在被注视着的时候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感来。
*
下午3点，顾棠打着哈欠被陈硕带去挑选合适的衣服。
他本人是极度不情愿的，但是被巧舌如簧的陈硕几句不咸不淡的局势分析就哄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只知道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对方帮自己试衣服了。
只不过陈硕似乎手有点问题，总会不自觉的碰到他的皮肤，留下一连串酥麻的感觉，让他很是不自在。
好在这种他不太喜欢的环节只持续了10几分钟就结束了。
顾棠让季明泽先回顾家整理那款软件的详细资料去了，只带上了陈硕同行。
“许佳诚？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翻着供货商一家的详细资料，顾棠的视线停在一个名字上，眼神带上了一丝疑惑。
陈硕凑过来尽职尽责的向他解释道，“这是许家的独苗，前几天刚从国外深造回来，被许总和许总夫人特意带来见世面的，似乎是有意让这位小许总和顾总您多接触。”
顾棠听着听着，心里突然有些感慨。
顾棠大二那年第一次接手公司事务的时候他父母也是案子里提供了很多帮助的，许家这做派还蛮合他心意的。
不过…许佳诚这个名字他好像真的在哪里听到过不止一次，到底是哪里呢？他竟然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
一见面，顾棠更觉得奇怪，奇怪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这三人的态度。
许家夫妇对他有些过于热络了，一见面就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含笑打量着他，那眼神就好像带着审视，顾棠细看去又不尽然，又觉得分明是那种好像看着自家人的和善目光。
顾棠愣愣的被拉着坐下，耳朵里回荡着这夫妻俩长辈般的友好问询，眼神却落在了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的那名房间里的另一名青年。
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主要是包厢里的几人都没把心思放在吃饭上。
一个小时后，许家夫妇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包厢，只留下顾棠和那名青年。
正主都走了，顾棠也默默放下了筷子，直视着对面眼睛都瞪红了的许佳诚。
“你是…小许总吗？我听你父母提过你，预祝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你真不记得我了？”这几个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着有些发狠，让顾棠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真的很吓人，特别是在包厢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顾棠想找个掩体都找不到。
“看着眼熟。”沉默良久，顾棠含糊的憋出来这么一句。
当然是骗人的。就算以前真见过又能怎样？每个人一辈子要与数千万人擦肩而过，如果不是出于什么特别让人难忘的目的，他为什么要记住对方？
听他这么说，许佳诚的脸色变好了一点，眼底的执拗褪去了不少，说起话来也不再一直夹枪带棒的了。
“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那时候你还喊我哥哥呢，你竟然都记不清了。”
“唔…好像有点印象。”顾棠做思索状，随即眼前一亮，似乎真在记忆里找出了这么一号人。
其实并没有！
“我去你们公司实习行吗？正好可以当个人质，省的你怕我父母那边坑了你的定金。”
完全搞不懂这家伙的脑回路的顾棠只能愣愣的点了点头，被拉着出了包厢，直奔餐厅的地下停车场。
几分钟后，两人停在了一辆颜色惹眼的炫酷跑车面前，许佳诚松开了顾棠的手，一指面前的车。
“上车，我送你回家！”
坐上车，默默打量着车里的各种花里胡哨的摆件，顾棠竟然慢慢想起来记忆里有这么个人存在过。
在他只有五六岁大的时候，似乎是有这么个小男孩整天围着他转，跟他描绘着幼稚的理想和未来。
“等我长大了以后一定要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赛车手，到时候我就让你坐副驾，天天带你兜风…还有还有！我要在车里放一大堆……”
（分界线）
在皇宫混日子的前朝遗孤（一发完）
顾棠是怎么来到冷宫里的？他自己一点也不记得，宫里的宫女和侍卫们也没人愿意告诉他。
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也会暗自幻想着自己是个皇子什么的，母亲是使伎俩爬上龙床的小宫女或者因为犯了什么错被赐死的某个妃嫔…
反正造成的结果就是他只能孤零零的住在冷宫里当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小孩。
他有时候也会对那个王座之上的从没见过面的可能是他父皇的男子产生一点小小的怨念，但总归只是一小点而已，他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更何况他这吃穿不愁的生活还得益于那位呢。
不知在冷宫里待了多少年，顾棠终于忍不住去向宫门口的一个宫女问了自己的年龄，得知了自己今年已经满16岁了，他瘪了瘪嘴，眼眶立马就湿润了。
“小公子，您…你别哭了，有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憋在心里只会越来越难受。”
见顾棠坐在台阶上默默抹着泪，门口站着的另一个宫女也凑了过来，微微俯下身看着他皱在一起的漂亮脸蛋，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柔声安慰了他两句。
皇帝只是说让她们俩在门口看着顾棠不要乱跑，又没说过不让她俩跟顾棠说话…再者说了，这少年哭的这么可怜，谁又忍心留他一个人伤心呢？
“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出过冷宫…呜呜…好想跟画本子里的主角一样出去探险啊…要是能在宫里转转也行呜呜呜…”
他越说越伤心，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哽咽，泪水浸湿了白嫩纤长的手指，落在手背上，更显得那皮肤晶莹剔透，像是上好的白玉。
门口站岗的两个小宫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心疼和犹豫。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顾棠凭着演技成功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上午的自由时间！
他不知道在这宫闱之中违反最高统治者的命令会遭遇到什么样的惩罚，他只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出去转转了。
好在顾棠不是个路痴，能记得住自己来时的路，要不然他就注定要让冷宫门口那两个小宫女失望了。
皇宫里真的很大很大，就凭顾棠这小身板，怕是走上一天一夜都无法把整个皇宫全都走遍，不过好在他也只是想透透风而已，并没有挑战自我极限的心思。
顾棠刚开始的时候还很兴奋，脚步轻快，脸上带笑，半个时辰过去了，他脸上的笑容垮了下去，脚步也开始有些半死不活的了。
他垂头丧气的往前走，没注意到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衣着华丽被几个宫女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女人发现了他，冷冷淡淡的将目光扫了过来。
“你是哪个宫的小太监？怎么看着这么瘦弱？你们宫里的娘娘都不给你饭吃的吗？”
顾棠被太阳晒得有些头晕，汗珠顺着他白腻稚嫩的脸颊划过，留下一串亮晶晶的痕迹。他的思维还有些迟钝，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前面有人跟他搭话。
得益于时常听门外看守他的两个宫女聊八卦，太监是什么顾棠还是知道的，但是…
…小太监？什么小太监？哪里有小太监？不会说的是他吧？
顾棠揉搓了一下眼尾，双眸泛着一点泪光，雾蒙蒙的看向面前这个只比自己矮上几厘米的女人。
“看本宫看呆了？你倒是胆大。”这宫里，除了皇帝，哪个人可是见了她都要下跪行礼的。
见顾棠一直呆呆的看着自己，没有半点要行礼的意思，上官颜秀眉轻蹙。
“对、对不起！”
顾棠从小在冷宫长大，哪懂什么礼仪啊？他甚至到现在都分不清妃位以下谁位份高谁位份低呢。
但是本宫这个称呼…好像只有皇后和太子公主能用吧？他这么点背的吗…一出冷宫就撞见传说中的皇后了？
顾棠吓得脸色发白，咬着唇犹豫了0.3秒就要颤颤巍巍的跪下。
这还是门口那两个善良的宫女姐姐告诉他的一点点在宫中生存的技巧。她们说在宫里要是不小心冲撞了某位贵人就要先一步跪下认错，有些心善的人可能就不会追究她们的过错了。
“行了行了，看你这冒冒失失的样子…免礼吧。”
上官颜是那种不拘小节的女子，待字闺中的时候她就心高气傲得很，从小就偏爱舞枪弄棒，对琴棋书画一类的东西提不起半点兴趣，只在父母的逼迫下学了个皮毛。
如果不是为了巩固家族在国家的地位，以她的性格，并不愿意待在宫中做个只能跟那些莺莺燕燕争宠的花瓶皇后。
不过…这后宫说来也奇怪，她嫁给皇帝也有一年多了，期间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也纳过不少妃嫔，但却从来没有哪个妃嫔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闲的没事就喝这个喝那个勾心斗角什么的。
她也没听见风声说皇帝宠幸过宫里的哪个妃子。不怪她对这些事好奇，毕竟她和皇帝的新婚夜就等了一晚上都没见到人影，皇帝对自己这个皇后都这般，别的妃嫔就更不用说了。
把以上的几点总结一下，上官颜有理由怀疑那个王座上的皇帝就是个没用的花架子，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
“多谢娘娘…”
上官颜似乎在想事情，抓着顾棠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松开，怕惹她不高兴，顾棠也不敢提醒她，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手拉手的姿势在御花园外围的一个凉亭面前站着。
伺候上官颜的其中一个宫女看了看周围的一众宫女和太监，眼中的警告意味很明显，所有人都浑身一震，低着头当做没看见。
也许是周围的空气太过于沉寂，上官颜思绪回转，不经意间松开了手，豆蔻色的好看指尖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惹眼，中和了些许她骨子里自带的那种肆意劲儿。
“本宫看你还算顺眼，过会儿就让常公公去内务府把你的名字划到本宫名下，许你贴身伺候，你可愿意？”
看着顾棠战战兢兢的可怜小模样，上官颜不知是被拨动了那根心弦，竟对他升起了几分兴趣。
但是顾棠是什么情况他自己心里清楚啊！这个疑似皇后的漂亮姐姐要是想把自己调来去内务府根本就没用啊！因为他并不是太监，他的资料和…卖身契一类的东西也不可能在内务府找得到。
但是如果直接拒绝的话会不会驳了对方面子，从而以后在冷宫里也变得不好混了呢？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但顾棠很机灵，和冷宫门口那两个宫女混熟了后他也很了解自己的长处和优点，4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小心翼翼的朝上官颜的方向挪了两步，压低声音可怜巴巴道。
“娘娘…我从小就在冷宫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要是能去您宫里当然是好啊…但是我这次也是偷偷溜出来的，要是被有心之人告了御状…说不定您下次见到我时就只能见到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他也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繁杂礼数，索性将自己之前听到过的话都车轱辘似的吐露了出来，也不知道有些词用的对不对，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上官颜也不过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向来豪爽的她就算在深宫里待了这么久都不怎么懂得那些老套无趣的机关算计，见了顾棠这可怜样，下意识对他毫无根据的话信了几分。
但她也不是个傻的，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亲信一个陌生人，顾棠对她讲了这么多，肯定是想让她做些什么。
“你同本宫说这些做什么？想单凭几句话就博取本宫的同情吗？”
上官颜收敛住脸上的同情，轻咳一声，不想就这么轻易的被算计，于是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想逗逗这个少年。
“我岂敢…”少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慌乱无措，袖子下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了些，强忍住心里的退意才没有夺路而逃。
他连自己是个什么身份都还不知道呢，就更别提什么自称了，只好规规矩矩委屈巴巴的用“我”先顶上。
心里突然慌慌的…有种马上就要被拉下去砍头的错觉呢。嗯，对，一定只是单纯的错觉而已！
上官颜到底还是受不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只坚持了不到10秒就软下了语气。
“行了行了…你且跟我走就是了，如果有人胆敢去御前告你，本宫自认会替你出头！”
顾棠眼前一亮，赶紧行礼谢恩，甜软的嗓音中带上些许微不可察的期待，那也是他对未来生活的一份向往。
终于可以离开那毫无人气的冷宫了！今天真是走了大运了！顾棠看向上官颜，脸上的表情带上了几分雀跃。
在这宫中，皇后的身份就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只要抱好这条大腿，只要不遇上传说中那位好像不近女色的皇帝 ，他岂不是可以直接横着走了？
要说这位皇后对他真算得上是好极了，不仅去哪儿都要把他带上，平时的吃穿用度也是按宫女里的最高标准安排的，对他的态度也称得上是温柔和煦了。
顾棠昨天还仗着得宠，悄悄问上官颜为什么要给他按宫女的最高标准…被我们热爱逗人玩的上官皇后面无表情的一句“看你体型跟她们差不多”给轻飘飘的掀过了话头去。
顾棠每天的任务就是陪着上官颜在宫殿里等着各宫的妃嫔来请安，其余的时间则是要陪着人在御花园一类的地方闲逛——这是何等让人羡慕又无聊至极的生活啊？
顾棠时常会这么感慨。
直到他某天从茅房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这个国家的皇帝。
“哎呦卧ci…！”
顾棠捂着额头晃晃悠悠的就要往地上倒去，眼前穿明黄色长袍的男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他，任由他撞进自己怀里。
他默默咽回了想要脱口而出的cao字。可能是觉得有点尴尬，过了几秒钟后顾棠才不好意思的揉着额头抬起头。
“对不起啊，我没看到…你…你是……”顾棠呆了。
“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为什么穿着私服就跑出来了？”
…这宫里真的除了太监就没有别的男人了吗？为什么每次遇到陌生人都要把他默认为太监？这个也一样，还好心的关心他的穿着来了。
“我…我是皇后娘娘宫里的。”
顾棠心里是极不情愿跪下的，于是皇帝就错愕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微微弯下了腰，来了个90度鞠躬。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少年的声音是细如蚊蝇的，听在人耳朵里又软又柔，有一种耳朵被塞了驴毛的奇妙感觉——如果他是个现代人就很好理解了。
正像声控遇上了自己的“梦中情声”一样。
只不过…这少年怎么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自称？之前没学过礼仪吗？
第84章 恋爱脑娇气假少爷攻（上） 暗恋成真+……
顾棠谈恋爱了。
也可能只是他单方面认为的恋爱, 因为这段关系中的另外一人从来都不知道顾棠的心思，只当是自己被当成了小少爷消磨时间的玩意，只是为了图一时的新鲜。
在顾棠又一次把手里提着的早餐袋子放在张炎旻桌上时，张炎旻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纤细又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愣, 随之而来的是仿佛泄了气般的郁闷。
“跟我出来一下。”
他站起来拉着顾棠往教室外面走, 迈的步子很大, 顾棠要小跑才能追得上。
因为内心的纠结，他的语气也不算太好, 但从小就被娇宠着长大的顾棠却没有一点被冒犯到的感觉，反而看向他的眼神更羞怯了。
面容姣好性格也讨喜的小少爷被当着全部学生的面带出了教室, 见了这场景谁都要在心里叹气了。
看来这小少爷要挨揍了…太可怜了！得快点告诉罩着小少爷的那人才行。
同学们的想法顾棠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自己默默追了暗恋对象这么久，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一颗小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乱跳，脸色也因为激动而红了起来。
张炎旻拉着他来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里, 转过身双臂环胸盯着顾棠，眼中流露出的探究和复杂情绪让顾棠拘谨的缩了缩身子, 同时咬住了自己那娇妍的好像花瓣一样的嘴唇。
“你到底想干什么？送几天早餐就想让我帮你做事, 也把我想得太廉价了吧？”
“我没有！”顾棠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伴随着很大的肢体动作, 怕被他误会, 急得眼睛也变得红彤彤的。“我只是…我只是…”
他到底还是没办法在暗恋对象面前直截了当的表明自己的心意。小少爷是很要面子的，哪怕再喜欢一个人也不想放下自己的尊严和心气。
当然, 平时送个早饭买个水什么的除外，因为压根也不用他自己动什么心思，家里的佣人会帮他准备好一切，只要他提个要求就好。
“…你别急, 慢慢说，我听着呢。”张炎旻终究是看不惯他这幅像是被自己欺负过的可怜兮兮模样，心中暗骂一句麻烦，还是软下了语气。
…张炎旻从来都没有对一个人这么温柔过！这是不是证明他对自己也…沉浸在自己都幻想里，顾棠捧住脸，眼睛里除了羞怯就只有迷离了。
怎么还是呆呆的？
张炎旻啧了一声，抬起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我喜欢你好久了！”闭着眼睛喊出这句，顾棠低下头等待着他的反应，垂在身侧的手指握得很紧，在手背上绷出黛青色的血管。
很好看。但是…顾棠喜欢自己？张炎旻从没往这个方面想过。
虽然两家早就相识，在生意上也有不少往来，但说实话，他和顾棠并没太多交集，主要还是见他两个兄弟姐妹更多些。
顾棠是家里的老幺，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是奔着家族继承人使劲的，只有顾棠一个是从出生起就可以躺平的闲散富二代。
但张炎旻可不一样，他是家里的独苗，大学毕业后就要继承家里企业的，以后也会找个门当户对的人联姻，所以顾棠这种…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顾棠长得也还行，摆在家里当个花瓶还是挺赏心悦目的，而他现在并没有喜欢的人。想通了的张炎旻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
“你想跟我结婚吗？”他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也不怎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很多人说过要不是有家族做后盾，他这种性格其实是不适合经商的。
顾棠本来就很紧张了，听见他这么直白的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见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顾棠？”张炎旻这次直接拍了拍顾棠的肩膀，动作自然极了。
“我、我愿意！”
“…行，那我们这就算是在一起了，等大学毕业了就结婚，怎么样？”
顾棠无措的捏着手指，脸红红的，花瓣似的娇妍嘴唇蠕动了几下，只纠结了三秒就用力点了点头。
*
和暗恋的人在一起之后，幸福指数真的会直接提高好几个点！
通过一天天和张炎旻的相处，顾棠也变得不那么容易害羞了，甚至有时候还会恃宠而骄的主动向他提出一些自己的小要求。
张炎旻每次都会挑挑眉，心里想着“就当逗他玩玩儿了”，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按他说的去做。
一个动作放轻的拥抱，一个暧昧的脸颊吻，或者在吃饭的时候帮对方擦一下嘴角…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张炎旻心里却也是享受着这场和顾棠的恋爱的。
交往才过了半个月，他就把顾棠介绍给了家里的长辈，他父母都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无论是相貌品行还是家世都配得上他家儿子。
张家父母只偶尔还会唏嘘一下自家以后无后这件事了。
但对他们来说，只要这个唯一的儿子幸福就够了，外面再多的流言蜚语他们都可以当没听见。
再者说，就算张炎旻以后真生不出孩子，还可以找那些个叔叔婶婶抱养一个回来，从小养到大不也跟亲生的一样了吗？他们家又不是有什么皇位要继承，何必那么在意血缘远近呢？
张炎旻对顾棠越来越上心，顾棠也没有因为把人追到了手就失去兴趣，平时反而将那种心动和憧憬表达的更加明显，让张炎旻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是被深深喜欢着的。
自然而然的，他就更加沉浸其中了。
或许老天有点看不下去两人如此恩爱，非要给找点不痛快出来。
这天放学，张炎旻看见了路边停放着的那辆顾家的车，随手把肩上背着的一个书包递给了顾棠，又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偏过头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棠棠，明天见。”
顾棠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捂住嘴偷偷笑了一下，怕被他发现又急匆匆的跑远，跑到那辆车面前的时候还不忘转过身来冲他用力挥挥手。
像个小太阳一样的少年面向夕阳的余晖冲他甜甜的灿烂的笑，白腻柔软脸颊泛起红晕，也不知是被太阳照的，还是因为刚才的亲吻羞涩而成的。
一想到明天也会如今天这般美好，张炎旻就忍不住嘴角上扬，懒散的单肩背着书包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轻快，不紧不慢。
在即将转入一个路口时，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发觉自己还保持着笑容，他轻咳两声，低下了头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
顾棠一上车就看见了后座上坐着的男人，他连忙收敛起自己脸上的笑意，站直身子乖乖的冲对方打了个招呼。
“哥哥，你…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啊？公司最近不是很忙吗？”
坐进车里，拘谨的挺直腰杆把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顾棠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和自己并排坐着的男人有所反应，忍不住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顾棠会这么紧张也并不是因为怕顾擎，只是单纯的半个多月没见过面对对方有些陌生了而已，而他对陌生人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有时候甚至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顾擎今天给他的感觉确实和平时都不太一样…特别是眼神。不太好形容，就好像是…一直压抑着的某种情绪爆发了似的，类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乖乖坐好，爸爸妈妈在家等着你，今晚有个大事要宣布，棠棠…你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哦…”
顾棠听的云里雾里，唯一捕捉到的信息就是爸爸妈妈今晚在家，而且他今天晚上应该是吃不好饭了。
父母都很宠他，哪怕是他要天上的星星都会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弄到，顾棠也一直很珍惜这份亲情，他努力克服着对顾家人热情的不适应，这么些年以来都在尽力扮演着一个好儿子、好弟弟的形象。
只有这样做，他心里的那种恍惚感和不适应感才会变弱一些。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从小就在这个家里长大，他就是觉得这个身份并不属于自己，好像无形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排斥着他，让他想逃离——但是他又没有办法，因为顾家人对他实在是太好了，他没有办法毫无缘由的离开这个家。
而且，他并不觉得离开了这个温室自己能在外面生存下去，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他对自我的认知还是挺清晰的。
所以会是什么大事呢？家里的公司准备扩张了，还是家族产业干不下去了要破产了呢？或者是某个亲人得了绝症？
除了这些幻想的情形，顾棠实在想象不到还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对了哥哥，明天放学叫家里的司机不用来接我了，阿旻要带我回去见家长。”
顾棠把书包从肩膀上扯了下来放到腿上抱着，眼睛里亮晶晶的期待神采晃得顾擎眼晕。
一想到等会儿自己这个亲爱的弟弟就会双目含泪一脸不可置信的站在客厅里瑟瑟发抖，他胸腔里那颗心就开始躁动了起来。
他内心的兴奋已经压抑不住了。
父母会做出怎样的抉择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反正…以顾棠软弱的性格是一定会因此难过好一段时间的，甚至会失去安全感，半夜缩在房间角落里瑟瑟发抖，却什么坏事都不敢做，只能悄悄抹着眼泪。
顾擎从来不否认自己对顾棠的感情，但同样，他也没办法正视这段感情，长久以来，他只能一直将情愫埋在心里，从来都不敢对任何人说。
午夜时分，他也曾很痛苦，想过轻生，也想过通过出国的方式远离顾棠，但是这些办法一点用都没有，反而因为长时间见不到顾棠，他的心理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分离焦虑、躁郁和心悸…在国外待的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这种情况一直到去年回国后才好了点儿。他还是只敢默默的注视着顾棠，连和这个弟弟说句话都要斟酌好久，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念头，招来顾棠厌恶又失望的目光。
就算看见自己弟弟有了喜欢的人他也只能在阴暗角落里默默诅咒着对方快点去死——但是现在好了。
顾棠并不是顾家亲生的孩子，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很快就到了顾家老宅门口，顾擎嘴角噙着笑，很绅士的为顾棠打开了车门，牵着他的手进了屋。
“棠棠回来了？快过来坐。”
顾母本来正眼眶泛红的拉着沙发上坐着的一个少年柔声细语的说着什么，想来应该是一些安慰人的话语。
“妈妈…”顾棠小声叫了一声，眼神却不自觉的投向客厅的另一个方向。
顾擎低头看了一眼一直安安静静被他牵着手的顾棠，心里突然有些后悔了。
可怜的小家伙…待会儿肯定要被吓坏了…没关系，到时候自己会好好安抚他一番的。自己心里只有顾棠一个“弟弟”，没有人能取代顾棠在他心里的地位，哪怕那个人与他有血缘关系。
顾家除了顾母以外都对血缘亲情这种东西看得挺轻的。
顾棠刚出生的时候顾氏除了危机，家里几人都忙的团团转，哪怕是当时才只有十岁左右的顾擎也因为从小对商业的敏锐度被顾父拉去凑数了，家里只有顾母和一个保姆整日照顾着小顾棠。
等顾棠长大一点的时候，顾家稳定了下来，通过日常相处，顾棠的存在才慢慢被顾家人接受。
顾昭是之中第一个接受这个弟弟的存在的。
可能是从母亲那里继承到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母性，她终于多了点人情味，不再像之前一样对待任何人都冷冰冰的像个机器人了。
一个幼小又可怜无助的孩子最期盼的应该就是生活在一个和睦的家庭里吧？
当时，顾昭摸了摸坐在自己腿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的头，有些犹豫的想道。
但是很遗憾，顾家全是一群工作狂，连生产过后没几个月的顾母都雷厉风行的投入了公司事务中，万般不舍的把小小的顾棠交给了家里的保姆照顾。
今天顾昭也被父亲从外省的分公司里叫了回来，顾棠看见自己好久不见的姐姐就是眼前一亮，被顾擎牵着的手下意识就想撒开。
“棠棠，有客人在呢。”
顾擎贴近他耳边说了一句，随即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手，看向那个刚被从像贫民窟一样的老城区里接回来的，他的亲弟弟。
顾棠也看向那静立在沙发边上的少年，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懵懵的朝他扬起了一点唇角，露出一个礼貌中带着点小羞涩的笑。
温禹，是张炎旻的好友。
两个中间隔着好几个阶层的少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走在一起的，张炎旻总是会多照顾他几分，只有在顾棠身边的时候才会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这个小男朋友。
顾棠对这人不太熟悉，但是想着对方是张炎旻的朋友，人品应该还不错，所以对他印象还不错，只是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
突然被莫名其妙的示了个好，温禹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回以什么样的表情，只好愣愣的站在原地，温润的眸子里倒映着顾棠的身影。忽明忽灭。
“棠棠，这是…你二哥，从小就流落在外，今天才回家，你先带他去熟悉一下家里好不好？”
顾棠点头，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就往楼上去了，坦坦荡荡的，眉眼间只有纯然的天真和好奇。
顾擎却是有些看不懂了。
父母这么着急把人带回来，他还以为自己这个亲弟弟很合他们眼缘，以至于把顾棠这个养育到大的“儿子”给完全抛到了脑后呢。
想来也是，毕竟顾棠这么招人喜欢，连他自己都忍不住产生一些阴暗的想法…比如说看着故事里真假少爷那种事真的发生，好让顾棠失去家族的庇护，成为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可怜，只能依靠着自己。
像顾父顾母他们肯定会和自己想法不同，比如说根本就不忍心让顾棠经历过从天堂跌入地狱的痛苦什么的…这倒是显得他格局小了。
楼下几人在他走之后都聊了些什么顾棠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家以后就要迎来一个新成员了。
这个“家人”比他更晚来到这个家里，是不是证明自己也可以试着去安慰别人了呢？和圣母心什么的无关…顾棠只是真的很想找些方式来让自己减少一些无法融入这个家的苦恼。
“二哥，你以后就住在我隔壁吧，我们互相还能有个照应，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也可以跟我说，我很愿意听你倾诉的！”
在2楼漫无目的的带着人逛了一圈后，顾棠终于露出了自己的小天使光环，握住温禹的手，语气正经极了，紧绷着的一张小脸让温禹忍不住有点想笑。
第85章 恋爱脑娇气假少爷攻（下） 纯爱变狗血……
果然很可爱。
虽然不像是在张炎旻面前那种毫无保留的可爱的羞涩表情和明媚的耀眼笑容, 但是能成为他的家人这种经历也很难得了。
和自己好兄弟的未来伴侣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温禹觉得有些别扭的同时又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兴奋。
照他自己的想象来说，就是从前的苦日子过惯了，他对自己的新家庭并没多少归属感，甚至还保留着一份警惕, 对这个家里每个人所说的话都持怀疑态度, 因为这些所谓的家人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认识不过几分钟的陌生人而已。
模糊的, 琢磨不透的。
在这个家里，他熟悉的只有顾棠而已。
因为张炎旻谈了恋爱之后不只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过自己的这位傻白甜小男友。
温禹本人是不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 但是架不住好友倾诉欲太强，他也被迫了解了不少关于顾棠的种种, 说不好奇是假的。
在这之前他从来都没发现张炎旻还有傲娇的倾向。非要嘴上占着便宜，说什么很烦恼被自己的小男朋友整天缠着，连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其实明明语气里满满都是炫耀。
旁观者清。被勾起了好奇心的温禹决定亲自观察观察那个名为“顾棠”的少年。
张炎旻和顾棠在一个班，而温禹所在的班级则是要比他们高一层，每天上学放学都能路过看一眼, 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正好撞见顾棠——只不过每次顾棠身后都跟着他那个从前经常逃课的好友。
顾棠的确生了一张很漂亮的脸，性格也很柔软惹人怜, 个子不高也不算矮, 正正好好能被他“膀大腰圆”的好友整个罩住。
和他想象中的有钱人家的娇纵小少爷一点都不一样。
温禹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思每天准时等在走廊拐角处看着两人或肩并肩或勾肩搭背的走远的…反正这一个多月以来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就是了。
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从来没有幻想过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对他来说都太过于突然。
好在他反应足够快, 在意识到早上找上门来让自己认亲的“顾家”就是顾棠所在的那个顾家，再动用好学生的职权去档案室翻了一下顾棠入学时的简历, 他内心又一次受到了冲击。
虽然找上门的人并没有明说，但两人的生日是同一天，这一点是做不了假的，而照现在的情形, 顾棠显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他该不该告诉顾棠？他一时间有些衡量不出到底是现在说出真相顾棠会更受打击还是等到顾棠自己发现的时候更受打击一点。
“嗯，谢谢你，我会的。”
要他现在就叫“弟弟”是叫不出来的，但他也不好意思让面前这个向自己散发着善意的少年下不来台。
“对了二哥，旻哥知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啊？还有…你和他是好朋友吗？我以前总能看到你们俩在一起…”
回家第一天就被天真的弟弟拉着坐在床上聊起了自己和好友的关系，温禹被握着的那只手手心慢慢变得湿润。
“嗯，是朋友。他最近总是和我聊起你，”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还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比如总是感觉很烦但是又没法让你知道什么的…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顾棠听到这话微微睁大眼睛，想松开手向他解释，但也不知道是和朋友疏远的悲痛伤得温禹太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顾棠这一下竟然没挣脱开，反而被对方拉着靠的更近了。
“他…他说很烦我吗？”顾棠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就萎靡了，柔软的发丝贴在耳侧和脸颊边上，周围的气氛都被他感染的失落了起来。
温禹就好像知心的大哥哥似的搂住他的肩膀温声细语的安慰他。
就像虽然连一句“弟弟”都没叫出口过，但是已经全身心的融入了“哥哥”这个角色中似的…他本来也没想这么快采取行动的，谁让上天突然给了他这么一个好用的身份呢？
“…也许是在说别的事呢？他看上去还是挺喜欢你的，至少我就从来都没看他对别人这么在意过。”
首先话不能说的太满，毕竟就凭顾棠对张炎旻的在意程度和信任度，可能他还没成功让两人之间生出嫌隙就已经充当了两人之间的情感催化剂了。
看来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想让自己给这对没经过社会摧残的小情侣添点堵。
“是吗？我觉得他也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的，一定是二哥你理解错了。”顾棠果然没听出来他言语中的挑拨之意，反而真的松了口气，脸上又泛起了笑容。
温禹倒不是有多热衷于拆散有情人，他也没有插足当小三儿的癖好，更不是对张炎旻这个唯一的朋友占有欲太强所以见不得他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说到底就是天生坏种罢了，谁要是被他看上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很不幸，顾棠这个同时叠了先和他唯一认定的朋友张炎旻成了一对和后被他一见钟情的双重buff的小可怜就是这么个倒了大霉了人。
晚饭时，顾母不停往顾棠和温禹碗里夹着菜，不明所以的顾棠只顾着往嘴里塞，对自己对面坐着的顾擎每隔一会儿都要落在自己身上一次的复杂目光视若无睹。
顾棠是没发现，但是饭桌上的其余几人却都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将温禹的不动声色除外，顾棠这边刚放下碗筷噔噔噔的跑回房间，顾擎就被脸色难看的顾父叫进了书房谈心。
温禹也很有眼色的放下筷子回了房间，对着一家人的复杂程度的理解又有了进一步的加深。
连“真假少爷”这种小概率事件都能发生，这家人一定是有点说法在的，所以哪怕发生再炸裂的事他都不会感到意外。…除非那事真的超乎了他预料。
温禹的心理素质很强大，强大到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和一家子并不熟的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还能表现的让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但就像上面说的那样，这并不代表着他能很快就接受顾棠在顾棠奇奇怪怪的地位以及与顾家几个重要成员的相处方式。
今晚对于顾棠来说是一个很平静的晚上，他心里甚至还期待着明天和男朋友的见面，完全不知道家里几个人都因为他失眠了。
新的一天，顾棠和温禹坐上同一辆车去了学校，顾棠缩在自己的座位上补着觉，温禹盯着他看，亲眼见证着他从规规矩矩变得四仰八叉，最后理所当然的把头倚在了自己肩上。
到了学校门口，温禹动作轻柔的把他推醒，然后帮他提着书包，又牵着他下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似的。
顾棠被伺候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打着哈欠跟着他往教学楼走，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脚尖，眼皮一点点耷拉了下来，靠着温禹的力道才没有一头栽到地上。
不知道等会儿张炎旻看见自己和他的小男朋友走在一起会是什么感觉。
温禹可没忘了张炎旻在谈恋爱后对顾棠的一系列维护行为，可以说就算后来张炎旻提顾棠提得少了温禹对顾棠的兴趣也并没有如他的愿那样消散，反而愈发浓厚了。
“二哥，你和炎旻是怎么认识的啊？他以前人也这么好吗？”
被微风吹得清醒了些的顾棠很自然的叫出了这个昨天已经叫了很多次的称呼，只不过问出口的问题却让温禹扬起的微笑僵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平淡道。
“…我们认识也有几个月了，他的性格一直都没变过，除了有些过于爱憎分明了些，心里藏不住事，总会把情绪表达在脸上，有时会让人难堪外…嗯…不过他没什么坏心眼的。”
顾棠看上去对张炎旻已经情根深种了，直觉告诉温禹现在不适合说一些挑拨离间的话，最好顺着他说，好让自己在这两人心里的温良无害形象能持续的久一点。
…而且这么说顾棠更会深信和张炎旻的感情是上天注定坚不可摧两情相悦的，说不定还会被蒙蔽着忽略他这个好友身上的某些缺点，好让自己获得可乘之机。
“我就知道。”顾棠果然很高兴，仰起头一副很骄傲的样子，就好像被夸的是自己似的。
和温禹在楼梯口告了别，顾棠背着书包走进了教室，板板正正的坐在座位上翻出笔记看了起来。
以前，他仗着有一家子很靠谱的家人，大多时候只想着摆烂，从来没想过要努力提升自己，但是和张炎旻在一起后，他心里总会冒出一些对两人未来的幻想，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在毕业后自然而然的结婚什么的……真的很让他向往啊。
这样他就可以试着摆脱家庭对他的影响了，虽然有点对不起那几个从小就对他不错的家人，但是现在他是真的很想开启一段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直活在顾家人的阴影下。
上课铃响之前张炎旻才匆匆来迟，顾棠像往常一样抬起头看向门口，眼睛亮晶晶的望了过去。
张炎旻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似乎是没休息好，眼底有一圈浅浅的青色，但是就算如此，在感觉到顾棠的目光的时候他还是回以了一个微笑。
顾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上午都保持着好心情，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身边多了两个人。
他原本是没打算邀请自己这个刚回来的哥哥一起吃饭的，因为中午的时间是他要留给和张炎旻相处的。
一个没有丝毫感情基础的哥哥重要还是自己未来的伴侣重要，顾棠分得很清楚。
只不过张炎旻和温禹是一起来的，两人根本没给顾棠反应的机会就在他身边落了座。
餐盘相抵。张炎旻坐在了顾棠对面，温禹则是坐在了顾棠的对角处，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不算远也不算近，对于两人的关系来说是恰到好处的。
“棠棠，今天中午怎么没等我？发的消息也不回，我还以为你又生我气了呢。”
张炎旻说话直来直去的，为人又没什么城府，特别是他和顾棠之间顾棠才是主动的那方，这无疑给他带来了一种可以不用太过注意言辞的错觉。
好在顾棠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对于他的某些话已经能达到自动无视的地步了。
“没有生气，就是怕食堂人太多，先来占个位置…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是朋友吗？”
张炎旻看了一眼温禹，觉得自己牙根有点痒痒了。“嗯，认识一年多了，他人还不错…听说他是你哥哥？”
“嗯，我也是刚知道的。二哥。”顾棠咽下了最后一口米饭，朝温禹一点头，语气一点都不热络，就像面对陌生人似的。
也对…才一晚上而已，能有多熟悉？说不定这两人直到现在的对话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呢。
然而顾棠想的却是在张炎旻面前要和他明面上的好友避嫌。
“对了，棠棠，这周末我父母邀请你来家里吃饭…只是例行的家庭聚餐而已，你不要有压力。”
……家庭聚餐？
顾棠握紧了筷子，眼睛慢慢瞪大了些，含糊着“嗯”了一声。
之前都是作为一个“外人”去张家做客的，这回突然被邀请去只有自家人才能参加的聚餐…是不是说明张家人也在慢慢接受自己了呢？
听说张家只有张炎旻一个孩子，自己要是进了门应该不会被跟一些并不熟悉的同辈比来比去了吧？
温禹看了看这脸色各异的两人，眸中闪过一丝隐秘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