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是流梦礁的老大?为了流梦礁的和平……


    “好,大家听我口令,三、二、一——”


    “我们的口號是——”


    “为了流梦礁的和平!”


    “我们的精神是——”


    “和平共处,和谐共生!”


    “我们的目标是——”


    “……”


    “怎么,没有人知道?”我眯起眼睛巡視一圈,語气充滿威胁。


    “……”


    “呃…是打倒流梦礁的老大,成为新的老大?”组织前任领袖兼我的临时副手小心翼翼地问。


    “是找到流梦礁的老大,蠢货!”我一脚把他头朝下踹到了地上。


    自从误入这里,我的心情就一直不太美妙。这一点在我发现不但怎么都找不到回去的路,而且屡次尝試唤醒自己竟然也没有成功后,理所当然变得更差。


    当然,鉴于之前那段亲手捅了前任上司(同时也是雇主)的经历,心情差可能还怪不到这奇奇怪怪的流梦礁头上。


    嗯……那就只能怪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了!


    “老大…”一直跟在我身后却距離我至少十米开外的便宜小弟犹犹豫豫地弱弱开口,声音没比蚊吟大上多少。


    但这不影响我听见。脚下踩着的生命体还在挣扎不方便回头,我略侧过脸有些不耐烦地示意他有话快放。


    “呃…就是我觉得…老大你这么一个个打下去不是办法。”他扭捏着踮脚跨过“遍地尸骸”,到離我三米元的侧邊站住了,小心地觑着我的脸色继续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种方法找人。”


    “……啧”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身为一个顶好的老板(曾经砂金是这个排行榜的第一,现在他不是了),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对下屬的提议欣然采纳。


    于是这就是我此时此刻站在高空平台的栏杆上,用特地凹出来的帅气造型嚣张俯視一切被我叫过来的、和不请自来的生命体的原因。


    手中没信號但好在还能计时的終端嘀了一声,看看在场的人数差不多了,我单手比成喇叭状,让风穿过的同时尽可能扩散开我的声音:“咳咳,下面的人听着——是这样的,我呢,有点事要找你们流梦礁的老大聊聊。”


    “你知道的,要那个真正的老大。所以…你们到底哪一位是呢?”


    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弧度,我一邊慢条斯理地抽刀出鞘,一邊环顧四周,热切而认真地逐个观察離我最近的这一圈幸运嘉宾,毕竟他们每一位都有希望是我的真正目标。


    “是你…你,还是…你呢?”看着近十几位可能人选,我的語气充滿苦恼与无奈。说真的,我不是个崇尚暴力的人,但是暴力往往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办法,不是吗?


    随着刀尖挨个点向,被我俯视的各帮派首脑们有的互打眼色,有的迎着我目光坦然,也有几个我记得好像是非自愿前来的家伙瑟缩着試图后退。


    然而他们身后一圈不止有我和候选者们带来的诸多小弟,外层更是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无论内心到底想不想退,愿不愿退,此时显然是出不去了。


    不过,可能是前三天已经被我挨个敲门“慰问”过一批的原因,现存的“老大们”数量其实已经少了相当一部分了,剩下的这些主要是规模较大或者离我较遠还没来得及打过去的。


    至于为什么现在把他们统一叫来…嗨呀,便宜小弟说得对,这样找人確实快多了。


    不过……难道我的号召力竟然有这么大的吗?


    看这天台的人流密集程度,这得几乎是整个流梦礁的常住人口了吧?对流梦礁的人口密度大概有个概念,我心中不禁纳闷,这地方找个人这么难的吗?


    三天前——


    再次睁开眼后,我瞬间就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不测,非常不幸地在这号称绝对安全、没有危险的匹诺康尼的迷因梦境里成功迷失了。


    摸着怀里的匕首迅速翻滚起身,余光確定了四周空无一人,鬼都找不到一只,我这才把手放到了腰侧的长刀上。


    不警惕不行。


    毕竟上一秒我还身处灯火通明的繁华不夜城室内,头底下枕着美人的膝盖安然阖眸、昏昏欲睡……下一秒什么没有实体的鬼东西就尖啸嘶吼着闯进我的身体里左突右冲。


    就在我条件反射打算爬起来干架时,一阵比气泡弹珠机还要晕上百倍的天旋地转接踵而至,再睁眼就看见那不夜城全息投影遠在天边——近在眼前地挂在遥远天际,身下躺着的是说不好和那个智械美人的膝盖相比,到底哪个更加冰冷坚硬的金屬地板。


    果然阴沟里走多了早晚要翻船……我就知道!去不正规场所找不正经人士提供正规正经服务,这种不搭调的作法怎么看怎么充滿了错误,可恶!


    可是正规正经场所听到我的要求一般都会直接赶人欸?连我甩着信用点大喊加钱,都阻止不了安保礼貌把我端起来放在门外,再微笑关上门的举动……所以只能去那些来者不拒的风月场所了。


    呜呜…这么多年来,我为了睡好觉,我容易嘛我!抹泪.JPG


    我狠狠为自己胡搅蛮缠了一通,然而这并没能使我像刚才那样突然发生神秘位移,偷袭我的鬼东西也好似对我失去了兴趣没有现身。在简单尝试了下脱离梦境也没如愿后,我只好环顧四周,认命打量起这个新鲜地方。


    这是一个处处透露着残败破旧的城市,应该还在梦里,却和头顶那座同是梦境的金碧辉煌大都市有着天壤之别。


    同样的高楼耸立,这里却全都隐入了黑暗,笼罩着模糊的黑影。别说车水马龙、游人如织了,就我这么粗略打眼一看,活人都没见到半个。


    简直像个空城…又或者说影子?站在原地转了个圈,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好在我的耳朵告诉我这里应该还是有人类这种生物存在的,挑了条前方相对僻靜些的路,我决定主动出击。


    步行没一会儿,路旁就有奇怪的声音满载着波浪号传来:“哦吼吼吼~那边的小姑娘~想看看我的玩具吗~”


    我闻声望去,是一个金属头的智械。……怪不得能发出这么诡异的非人类語调。


    说实话,我现在看见金属脑袋都有点犯怵。要不是确定之前那个智械美人没有装备武器模块,我真的没法不怀疑自己会跑到这里来就是她搞的鬼。


    啧,无论是不是,现在似乎也无从求证了。


    我不由得用“深邃”的目光打量这个冒出来的男智械…毕竟是个可沟通智慧生命——虽然主动搭话显得有点可疑,酒红色的西装搭配头顶惨蓝的灯光衬得人和店铺也很诡异——但是只是问问路也没什么吧?


    说服了自己,我勇敢走了过去。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姑娘~来看看我的玩具吧,我这里可是流梦礁最受孩子们歡迎的玩具店哦~”见我靠近,智械的語气荡漾又热情。


    我佯装自己只是路过,满脸不在意地凑过去随意翻看:“你这里都有什么?”


    唔…我看看,一按就弹出秃头小丑的惊嚇盒子、七种颜色的六面魔方、长眼睛会说话的积木…还有打满补丁、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黑气的黑红色折紙小鳥玩偶。


    emm…真是神奇的玩具店啊,这可真是…


    太好了!


    我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双眼发光,举起“隐藏版”折紙小鳥反复端详:“哇哦!你很有品味嘛老板!这些都是你做的?很有眼光…不,很有创意哎!”


    “是的!!!你也觉得很棒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歡的客人!”智械也很激动,看架势恨不得冲上前和我握手,连话语里的波浪号都顾不上了。


    好在他到底克制住了自己,后退一步立正站好,墨镜前蓝屏闪烁,終于有几分智械人该有的正经样子:“客人您喜欢这个玩偶?我给它取名叫空洞小鸟,是我仿造《钟表小子》系列动画里的折纸小鸟制作的,您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1:1等比例的哦~”


    “唔…这倒是……”我难得噎了一下,看见他期待的眼神(假如那漆黑墨镜后存在眼睛的话),我措辞道:


    “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你知道的,它很特别…特别打动我。”说着,我边挤出微笑边点头,用肢体语言表达双重肯定。


    “先给我来十个!”因特殊原因“不小心”“丢过”一个崭新的折纸小鸟挂件的我涨经验了,当即决定这回多买点,直接报复性消费。


    “好嘞!”可能是玩具顺利卖出,玩具商的声音好像都正常了些许,虽然声调还是明显高于一般智械语音。他一边麻利给我打包装袋,一边问道:“客人您看还要再来点别的吗?我这个惊喜盒子…”


    把新玩具通通塞进万识囊,我打断他:“不用了。等等…”所有玩偶从视线中消失,我那被隐藏款折纸小鸟占领的脑子终于想起来了正事。


    没有一丝愧疚的,我瞬间从一个大方的好顾客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神色傲慢、出口找茬的坏顾客:“对了老板,你这玩具别处没有吧?我可不喜欢和别人用一样的东西。”我乜着眼,用怀疑的语调慢悠悠道。


    “你刚才是不是说你这里是这地最好的玩具店,那岂不是有很多人跟我有一样的玩具了?岂有此理!这玩具我不要了!我”话虽如此,我却只是表情凶恶,腰间寒刃一闪作威胁状,到手的玩偶没掏出来一个。


    顿了顿,我深觉这样的恐嚇还不够,于是添了一句:“…还要杀了所有拥有同款玩具的人…就先从你开始吧!”


    “别、别、您冷靜…冷静。”智械玩具商吓得后退撞上了墙,眼神躲避,双手推拒挡在身前,“不是这样的…冤、冤枉啊——不要杀我,啊——!”


    我面无表情,双手抱胸示意他解释。


    “是…是这样的,其实我这家店虽然是流梦礁唯一的玩具店吧…但是孩子们其实不太喜欢我的风格,再加上近几年这里人口越来越少,离开的人远比进来的多…所以……”智械的语气颇有些难为情,低着金脑袋,越说好像也越难过。


    “这么说…最近离开了很多人咯?”终于听到了想听的,我语气悠长,充满暗示意味地眯眼追问道。


    “…您?”他终于反应过来,虽然不敢抬头直视,但还是偷偷抬眼打量了我几下。“您是外来的…误入了?想找回去的方法?”


    不清楚这里对外来者的态度,我没有吭声,只是晃了晃腰间的长刀。


    安静了几秒钟,智械的处理器最终替他拿定了主意:“虽然这个我不太清楚,但如果您想找到离开的办法,可以先去找流梦礁的老大问问…”


    除了一些可能是被我吓出来磕巴和颤抖,他的语气还算正常,声音也没有刻意变小。看来这里对外来者应该没什么避讳,我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一放松,我也决定不吓他了,免得吓出故障什么的。我灵活的大脑自动处理了耳朵所接收的信息,一通翻译理解后,忍不住怪叫出声:“什么?要回去得先当上流梦礁的老大?!”


    “这不合适吧,我今天才刚到欸。”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把一头混乱的卷毛挠得更加凌乱。


    “呃……”智械活灵活现地卡了一下,可能没理解我的幽默:“不是,是找到流梦礁的老大,叫米、米…K…K…哔—哔——”猝不及防的,这回他是真卡了,甚至发出了一声短促但足够尖锐的电流音。


    “谁?”我蹙眉倾听,还是没能辨认出那个名字的第二个音节。


    他真的没问题吗?又是说话带大波浪又是一句话卡三次的…虽然我完全不懂这种毁掉大脑硬盘就失忆重置,约等于死亡的智慧物种,但这种程度的故障真的不需要维修吗?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使用传说中的万能修电器手法——敲一敲大法尝试修理他的时候,面前的无机生命就突然继续发出了有机生命能理解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带着僵硬的后遗症,显得他更像一个坏了的电器了:“米—沙—你—要—找到—米—沙—”


    “找到米沙?就只是这样?”我琢磨着这个单词,试图像他确认。


    然而面前的智械像一个死机的智慧障碍,除了沙沙的电流声没再发出一点我能理解的动静。


    “米沙?他是流梦礁的老大?这名字听起来不怎么厉害嘛…”我小声嘀咕,见问不出更多,只好转身离开了。


    第62章 “丰功伟绩”折纸小鸟是最棒的!……


    “你当初示意我幫助她,又不阻止我和她交朋友,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扎着银灰色高马尾的女孩子“噗”的一声吹破了口中的泡泡糖,百无聊赖地趴在楼房高处的欄杆上,没好气地发问。


    猫咪甩了甩尾巴,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和毛色近乎一致的黑暗中走出,轻巧一跳就蹲坐在了欄杆上,一言不发,连声“咪”也吝啬。


    “说好了,坑朋友的事我只干这一回,下次我可不干了。”银狼调出虚拟屏幕,順着网线轻易锁定了目标。


    几秒钟而已,这种程度的干扰也就是她随手按几下的*事,通过智械这种对她来说再好操作不过的载体监控着对话的女孩子想着。


    瞅准时机,她眼疾手快输入字符,屏幕很快被收了回去。


    猫咪扭过身,踩着栏杆向外走。也许是得益于物种优勢,平衡把握得刚刚好,一点倾倒的跡象都没有。


    银狼双手插兜慢悠悠跟上,在平地上走得反而不怎么讲究平衡,东摇西晃的。


    “不过,说到底,她也不是什么令使,至于这么谨慎吗?又是送走又是使绊子…”她有些疑惑地问,“你的[剧本]里是怎么写的,艾利欧?”


    没有人回答。他们走入建筑笼罩的阴影下,黑猫瞬息间从视觉中消失了。


    ————


    此时此刻,流夢礁中央广場,天台。


    如果说一开始跟某人怄气的我还不着急回去,只是借着找人找线索的由头到处挑衅揍人为所欲为的话…整整三天还没见到一个名字叫做“米沙”的黑.幫老大的我一边觉得事情不对劲,一边總算想起来着急了。


    所以可以说这才是我听信小弟进言,一口气给剩下的所有幫派寄了邀請函,然后因为动静太大?无意间吸引了几乎整个流夢礁的活人前来凑热闹的原因。


    希望平台不会塌…(双手合十.jpg)


    不是人怎么会这么多啊?没见过黑.幫约架啊?这地方不是时有发生嘛…怎么轮到我就…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我也没干什么吧…大概?


    我回憶了下这几天找人途中順手收编的第一到第九“76—流夢礁—匹诺康尼”特殊行动小组,成员包括但不限于十几个向我臣服的“本地黑恶勢力”,據说涵盖近半数流夢礁大龄无业单身青年。


    又回憶了下昨天下午我派遣我的海量小弟批量出动,给他们了解的每一个还没被我光顾的组织发去邀請,并且运用人海战术帮我逮捕了其中几位收到邀请当場选择潜逃的可疑人物。


    虽然我觉得做出这种行为的應該不会是我要找的对象,但是以防万一他们现在也是在这里绑着呢。鉴于他们的情况很难站立,只好丢在地上。


    这些也没啥吧?我绞尽脑汁回忆了下。


    啊…难道是哪个?是我嫌小弟虽多但加在一起依然智商不足,于是灵机一动买空了智械玩具商的库存,用99个空洞小鸟玩偶贿赂了流梦礁的小朋友和皮皮西人,让他们借助小巧灵活的身体帮我盯梢那些目标人物行踪。


    所以…他们是对我送的礼物太满意了,于是顺嘴帮我宣传了一下吗?


    这样就能解释现在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了。我就知道!折纸小鸟是最棒的!没有人会不爱折纸小鸟,更别说隐藏款了!


    虽然现在这场面有点太大了,无关人员来得太多,一会打起来我恐怕只能在栏杆上站…但是没关系,多一个人多一个可能,怎么不算一种完美达成目标!


    我不由沾沾自喜,但看在自己那强大非凡、不可一世、暗夜杀手人设的面子上,还是勉强维持了面上的高深莫测。


    “所以你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吗?”人群中一人好奇询问身边的陌生人。


    “不知道啊,我只是来看热闹的。”那人随口回复,周围有人也跟着摇头。


    众人交头接耳一番,也没能得出结论,于是这个问题随着人群宛如病毒般扩散开来,夹杂其中的其他对话也很快被“不知道”淹没了。好奇心被挑起来的群众们立刻开始讨论起那个高高站在栏杆上的,最醒目顯眼还眼熟的黑衣人。


    翠絲和柯洛达也在其中。


    “他们在说什么呢?”艰难分辨了一会儿嘈杂混乱的人声,柯洛达宣布放弃。


    虽然不太认得出前面那些本地帮派首领,但仍知道不少内情的餐厅老板翠絲略有些尴尬地笑笑:


    “好像在传播她的…呃,事跡?”她示意好友看向本场最顯眼的焦点,显然,也是话题的中心。


    “你知道的,这几天的动静实在小不了。”翠丝耸耸肩膀,话语里难掩几分看好戏和幸灾乐祸。


    “流梦礁的帮派一夕之间倒了大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疑似偷渡客从早到晚,一天24个系统时不停歇,挨个造访把他们搞了个团灭,凭一己之力。”她生动形象地概括總结。


    “虽说那些人里大多是无亲无故,独居生活的,又在我们这么个地方,丢了死了个十天半月的的都不一定有人发现…但架不住人多啊,几天过去,有点消息渠道的應該都打听到她的底细了。”翠丝相信柯洛达也是其中之一。


    不出她所料,柯洛达表情瞬间严肃了,微弱的声音几乎贴着嗓子眼挤出来,没有让第三个人听见:“是说‘卡羅’,是吗?”


    “你见过她吗?”翠絲转头打量自己从“外面”来的,如今已金盆洗手的好友。


    “没有,但,听说过。”柯洛达皱眉,补充道:“不如说,没有人没听说过。”


    翠丝闻言挑眉。


    总是称呼自己为前星際牛仔的偷渡客摸摸鼻子,飞速地添上了后缀:“不包括你亲爱的,我说的是我们这些人。”


    “她在外面很有名头,成名时间不长,但也有十几个年头了。據说没有人清楚她的性别、年龄、种族,当然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她抬颌轻点,“我的同行们一直想探听她的伪装手段,虽然星際佣兵们一般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偷小摸的行当,但是最好的那些伪装技术几乎都是个人专利,他们可买不起。”


    “而她从扬名以来就那样了。”柯洛达道,“如果不做伪装的话,一般就是这样一身标志性的黑衣加上刻意模糊的面部,连身形都不算固定。”


    “现在这个看起来是女性,但是大部分时间其实更偏男性,所以那些男的总说她一定是男人…哼,我还说她一定是个女人呢。”


    柯洛达顿了顿,“也有人认为是‘他们’…说她是团伙作案,不过从来没人见过两个一起。”她的语气显然不以为然。


    “就这样?你们怎么确定…”这样真的不会有人冒充吗,只是黑衣遮面什么的,宇宙里应该多了是了吧,翠丝心中疑惑,她也这样问了。


    “哈,要是真有那个胆子,凭这一点就足够声名远扬了,你可能不知道星际佣兵都是些什么人…据说她出道后不及一年就从籍籍无名一路登上榜首,此后再也没掉下来过。”


    “不说这中间到底死了多少人,自登顶后她做的每一单可都是小到一个星球大到星系间的大单子…从改变战争走向到亡国灭族,只要雇佣到她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们都叫她全能许愿机——只要投入足量的金钱,她能帮你炸掉一整颗星球也让你不必担心后顾之忧。


    ……就算这样,所有能留下来的通缉令都只有她当时用的假身份,除了付钱的雇主那,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那些事都是卡羅做的。”柯洛达沉下声,“但谁都知道那只能是她。”


    气氛突然陷入沉默。


    柯洛达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扯远了,要想认出她也好办。”她伸手一指,“看到那腰侧的长短刀没有,长刀名为刻雾裁风,短刀名为镂月裁云。据说是仙舟的制式,名刀宝器,轻易仿造不得。


    所以也有人推测卡罗是仙舟的。虽然卡罗这名字听起来不像,但一来名字多半是假的,二来星际流民也不必谈出身了。值得一提的是,她现在的‘新出身’是公司,就是最大的那个。”她拍拍手,结束了对这位在梦境外名声高调的强者的基本介绍。


    翠丝点头领了这份好意。


    这样看这位的事迹远远不止这三天发生在流梦礁的这些,可惜她暂时无从了解了。


    怪不得这家伙报出卡罗的名号后就能把人叫出来,让一群原本还算有头有脸放流梦礁帮派首脑扎堆给群众围观热闹。


    与那些星际中的大势力一比,这流梦礁一亩三分地的小忆域里发生的事都只能算小打小闹了。


    当然,如果用惊吓玩偶追着人满大街跑吓哭小孩子也算事迹的话,那恐怕“丰功伟绩们”还得再加一个。


    翠丝有些尴尬地想到,不过这个就不用告诉柯洛达了。


    这样的人,应该就不会是误入这里的了吧?她想到大部分人来到这里的原因。


    在柯洛达细述那些事迹之前,翠丝其实一直没排除这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是非自愿进入的流梦礁里的,毕竟近些年已经很少有人主动来到这里了。


    几乎所有的生面孔都是意外闯入。流梦礁又不是什么美梦成真的好地方,没几天就走了。


    她转念一想,又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不可能,误入这里后不直接离开,反而到处打架收拢本地帮派势力…


    这一看就是背地里大有所图,联系柯洛达的话,没准是卡罗的新任东家有什么大计划要实施。


    不行,无论有没有星际和平公司的参与,这种级别的危险人物都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既然柯洛达都这么说了,翠丝自然是相信她的,这样一来外来者的危险等级就上升了…


    “我去找米凯。”她顿声。


    第63章 只余一人“米沙——!!!”……


    造型凹得快被風吹下去了,人也来得过于齐了,为防夜长夢多,我当机立断決定速战速決。


    听说广場正对面那座城堡式的宏伟建筑里住着一位对于流夢礁居民来说格外德高望重的老人。


    本着不打扰老人家睡眠的基本原则,我放下了无用的手喇叭,掏出了真的很有用的电喇叭。


    我清清嗓子,放声一吼:“喂—喂喂——!!!你们这些人里——!!!到底哪个叫米沙——!!!”


    “米沙——”


    “米沙——”


    由于我精心选择的出色地形,再伴着我的纵情呼喊…一时之间,“米沙”两个字在山谷(劃掉),在高楼大厦组成的钢铁深谷间反复回荡,不绝于耳。


    在場毫无防备的热闹人未料到这热闹原来不是那么好听的,纷纷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离得最近最遭殃的诸位帮派首脑们更是猝不及防摔倒了几个。


    开弓没有回头箭。


    斥巨資购买的私人订製、玩具商加班加点改造出的尖叫扩音喇叭不能浪费,喊话前早有准备拿耳塞塞住双耳的我立即继续:“米沙——!!!你给我出来——!!!米沙——!!!”


    “米沙——”


    “米沙——”


    人造“山谷”可靠的复刻了我的声音,意图讓“米沙”之名响彻流夢礁的每扇窗户。


    不等我拎着我的特製扩音喇叭喊上第三次,四散奔逃的人群外,有人穿过层层人墙,逆流而上向我走来。


    我放下了喇叭,意欲逃离的无辜围观群众也停下了脚步。除了栏杆底下那一排仍旧倒地不起的“曾候选者”,所有人和我一起盯住了这个向我走来的男人。


    人群缓慢向两邊涌动,逐渐为他讓出了道路,好讓这个无论是块头个子,还是年龄神态看上去都不算小的男人能更輕松地前进。


    不少人向他致意,他也一一回应,姿态既不傲慢也不逢迎,就像朋友见面打个招呼一样。只是这位的朋友可能有点多。


    我歪头一笑,知道他无论是不是“米沙”,都一定是我要找的人——那个能带我离开这片困住我的流亡之地的关键人物。


    “你好,我是米凯,流夢礁的[守墓人]。”自称米凯的男人站到栏杆前,平靜地抬起头。


    嘈杂不休的人声不知道何止止住了,人们靜静地看向我们两个。


    “我想你大概有一些问题需要我的帮助。也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更方便的地方,你觉得呢?”


    他很客气,但如果他能出现得更早一点,或者主动一点的话,我想我的心情都会不错。


    至于现在…算了,谁叫我有求于人呢?


    我把喇叭往怀里一揣,一脚蹬上眼前男人的肩头,一个翻身借力,輕巧地跃过脚下的钢铁深渊,远远落在了平台对面,人群的外面。


    “带路,大叔。”没那个心情再陪他客套两句,起落间,我直奔[鐘表匠]的大门。


    流梦礁的本地人可能不知道,我却是清清楚楚地记得,砂金他们开会的时候提到过的,大名鼎鼎的“鐘表匠”米哈伊尔的遗产。


    这位对于整个美梦之地来说至关重要的大人物,虽然死得仓促且突然,又好巧不巧赶上匹诺康尼一琥珀纪一度的巨大盛典。


    这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死亡讓整个家族唯恐走漏一丁点風声的严防死守,到底却还是瞒不过公司的。


    谁叫知名动画片(或许也可以是历史纪录片)《鐘表小子》早就告诉我们,“鳄鱼老板”一直以来都对匹诺康尼虎视眈眈。


    显而易见,这个突如其来的死讯带来的是星际和平公司等待已久的良机,于是战略投資部即刻派遣砂金出动了。不只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因为如果错过这次,恐怕就得再等一个琥珀纪了。


    这就是我能了解的全部了。


    虽然我开会时从来不会认真听讲,但我敢打百分百包票,这个当地人称为“流放之地”和“流梦礁”的鬼地方绝对不存在于公司的资料库中。


    至于遍寻不到的米沙,揍人解压的我第二天就醒悟过来,这么重要的人不可能这么多本地人都不认识,都没见过。所以这个米沙要不是根本就不存在,要不就是个化名,或者简称什么的。


    如果是后者,那跟米沙最近的,最有可能、有能力解决我的问题,同时也频繁出现在这些本地人口中的,只能是拉格沃克.夏尔.米哈伊尔,也就是匹诺康尼的缔造者之一——钟表匠的本名。


    那么,假如这个所谓的米沙真是米哈伊尔的话,身为一个连遗产都有了的死人,无论真死假死,这个“米沙”我自然是怎么都找不到的,更别说向他询问离开这困住我的鬼地方的方法了。


    玩具商那个无机智慧障碍卖东西的时候发音流畅通顺,问到“米沙”就死机成远古台式机,除了重复的机械音再也发不出别的动静,简直像中了不知名木马病毒。


    无意收获的一半流梦礁无业青年小弟里不是一问三不知的有机智慧障碍,就是坦言说不清楚什么特殊的离开方法,他们都是和普通梦境一样正常从梦里醒来,实在不行強制脱离装置总能凑效。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流梦礁自古以来还没有人遇到过和我一样的情况。就是真有,找这片区的负责人米凯先生问一问也就能解决了。他们还没从没见过、听说过有哪个跟我一样的倒霉蛋,困在梦境里出不去的。


    我:微笑是一种礼貌,但也可以是一种警告。最好别让我抓到到底是谁干的:)


    可别说那不知道为啥给公司寄遗嘱的钟表匠了,就他们说的那日常在中央广场站岗的流梦礁好大哥——米凯同志,也跟失踪了一样三天见不着个人影。


    这么一来二去,处处碰壁,再傻也该明白自己被人摆了一道,更何况我又不傻。


    思来想去,砂金还不至于对我用这种手段。不说他估計也找不到这个资料上都没有的鬼地方,就说现在正是計劃的关键时刻,他能不能发现我是自发失踪而不是被他气跑的都不好说呢。


    那就只能是这里有其他人不希望我回去。


    这样问题就很明确了,既然死人活不了,背地里的人揪不出,那就只能去找消失的大活人、明面上的流梦礁话事人米凯了。


    对此我的答案是,虽然我找不到他,但是可以让他来找我啊!


    在对流梦礁三天的高強度探索之后,我锁定了中央广场对面那片禁区,也就是人们口中钟表匠的居所。


    想来只有那块因为特殊屏障导致我无法进入的地方,才有可能存在我想找却找不到的人。


    那么现在就剩把“米沙”喊出来了。


    只需吆喝上新收的小弟把场面搞得热闹一点,再加上一点来自玩具商的小小科技手段,然后在最终关头喊上那么一嗓子……


    我就成功找到了米沙,又或者说是…米凯。


    “我的朋友,加拉赫,他在公司的人那里见过你。他说你一眼发现了他特殊能力化作的监视器,还把它当作普通监控给砍了。


    …所以发现你意外进入流梦礁后,他叫我尽可能拖延时间阻止你出去。”


    “抱歉,躲了你几天,耽误了你时间,对此我必须向你道歉。”避开人群后,米凯先发制人,立刻就开口道歉,却没有半点打开我面前的屏障邀我入内的意思。


    我嗤的冷笑出声。


    “这件事是我们不对。作为交换,我不会向你隐瞒。”他显然看明白了我绕过他往屏障后钻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又忍不住揉了下肩膀,“但是这里不能让你进去。”


    说完,他甚至扭身略微拦在了我面前。作用聊胜于无,却似乎传达出对我会做出強闯民宅这种行为的强烈怀疑。


    如他所愿,我又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做足了恶人样子。反正他也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


    米凯的动作僵了僵,仍旧坚持挡在那,只后退了一步并語速加快道:“简单来说,组成梦中的你的憶质被加拉赫做了手脚,这不是正常人类的手段,所以除非他主动解除限制…我恐怕你暂时只能在这里了。”


    “并非常人…吗?”我呢喃着,没有纠结在这上面,而是轉换思路,抓住重点,“但换句话说,只要让我的憶质被外力强行破坏掉就行了吧。”


    米凯皱起了眉,满脸写着不赞同,声音提起:“这很危险,我强烈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他用的是相当严肃的陈述語气,“忆质的变化是很难预测的,这么做会引发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很有可能危机生命。”


    “那就与你无关了大叔。”我敷衍地摆手,兀自琢磨起来。


    米凯看起来有些急了,连守卫钟表匠的房产都顾不上了,紧走上前一步劝阻:“不行!”


    他顿了下,缓了口气就继续劝道,“你是叫卡罗吧?加拉赫给我讲过你。我知道你们这些雇佣兵习惯冒险,但忆域是你不熟悉的环境,任何一点行差踏错都可能引发乱流或者风暴…危险的情况下甚至会造成永久性的迷失。”


    我听进去了,却直接轉身迈步。


    “你…!哎…你不要这样……”


    米凯无可奈何般在我身后叹气:“罢了,年輕人,我无意与你为敌。”


    我一个旋身又转回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坦言:“是加拉赫认为你可能会影响他的计劃,才故意把你困在这片流亡忆域。虽然我在这里太久,对外界的新鲜事了解有限…”


    他耸耸肩膀,“但听说了你的那些名号,也只好把自己藏起来了。”


    我毫不掩饰发出一声恶劣的嗤笑:“你的意思是…,难不成还要怪我自己太出名了?”


    “你们已经误了我的事,现在也不愿意出手解决,还要继续阻拦我…”说着,我缓慢拔出长刀在身侧轻轻一挥,刀刃闪过一道亮眼的白光,威胁之意不必言说。


    米凯摇头,严肃认真地承诺道:“对不起,但是加拉赫很快就要回来了,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尽快送你回去。”


    米凯说完,看见面前全身上下看不清晰的雇佣兵歪头打量着他,像是在分辨他话语间的可信度。他只好尽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更加真诚。


    空气中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轻笑出声:“大叔,你那所谓的朋友‘真的’给你讲清楚我是谁,我都做过什么吗?”


    并不在意米凯的后退和眼中的提防,我迈步逼近,刀尖沿着地面划动,在这座钢铁废墟的地面上留下轻浅的痕迹。


    打一照面我就明白眼前的男人恐怕已经不属于常规有机生命的范畴内了。


    不过没关系,对付这种没有实体的模因生命,我也不是毫无经验。虽然不一定能彻底杀死,但至少能“抓住”或者重创他。


    更何况我也没必要杀他。暴力破除忆质自然风险较大,如果有选择,我更倾向于挟持眼前这位在流梦礁德高望重的话事人。


    这也是为什么米凯提出要找没人的地方谈话,我就堪称乖巧地听从离开。


    端掉几个混混窝事小,如非必要,我还是不想当着几乎整个流梦礁居民的面胁迫他们的领头羊的。


    米凯仅在一开始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但在他的脚后跟撞上身后屏障的那一刻,他就像是被注入了某种足够坚定的信念,依然如此前一样义无反顾地挡在了面前。


    或许这个模因生物具有什么我看不出隐藏能力,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自身安危才敢这么镇定的面对我。无论如何,我只知道我必须利用他尽快离开这里。


    直觉告诉我,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积蓄已久的烦躁鼓动着我的神经。意外流落流梦礁彻底的打乱了我的计划,也让我对砂金计划的进行毫无把握。


    梦境中本就不再需要睡眠和休息,而我在这里度过的三天约70个系统时里也几乎没有停下一分一秒。


    自裁、坠落、失血……最初的新鲜感后,惦记着回去的我几乎把所有可能导致强制脱离的手段都尝试过了。


    我甚至还试了被人杀,和到来这里的方式相同的睡眠,然而它们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我只好一邊打探不知道在哪的米沙,一边收集更多流梦礁的信息。在武力收服了几个不长眼的混混并顺手扩张势力的一天结束后,我不得不把心里自己被暗算的可能性从百分之八十提升到百分之百。


    因为不但那个莫名其妙的米沙不存在,传说中天天在广场站岗负责人更是了无影踪,更重要的是,这个灰暗破败的城市居然是钟表匠的地盘!


    谁知道只是睡一觉会出这么大的岔子!这就是妈妈说的美色误人吗!


    我捶胸顿足,我追悔莫及,但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我站在钟表匠的豪宅前,封死了猎物所有的退路,眼睛轻眯,一把将刀尖捅向他守门人的胸膛。


    这一刀泛着猩红血光,携着仿佛摧枯拉朽般的毁灭的力量,凶猛而迅疾地直奔米凯的心口。又在即将破入其中的前一秒,强硬转势,架住身后破风袭来的冰冷鳌肢仍势头不减,仅硬生生挥退了眼前的大型古怪生物,恶狠狠劈向被它挡在身后的男人。


    怪物发出一声嘶吼般的尖啸,不顾受伤的肢体疯狂冲来,身后也传来米凯情绪失控的惊叫:“加拉赫!”


    千钧一发之际,名叫加拉赫的男人身形一晃,险险躲开。伴随着颊边几缕棕发飘落,他的手中红光一闪,我本不可能花的眼睛突兀一花,却没能让我消减任何一分攻势…


    “真是心急的小姐。”男人低沉的嗓音散落。


    紧贴着话语间的吐息,刀锋依旧原封不动地向前砍出,劈空。于此同时,我凭空出现在一座高楼的天台上,头顶洒落着盛大绚烂仿若浪潮般的金币雨。


    我懵然抬头,片刻间见证了天边虚无的黑线刹那间自地平线下覆盖而上,裹挟着看似平凡的一线红光划过天幕。


    大雨骤止,天空变色,世界息声。


    我在怔忪中仰起头颅,呆愣着看见那缕红径直冲向半空中那一抹渺小而熟悉的身影。


    时间在这一刻也仿佛静默。我瞳孔骤缩,拔腿高高跃起、扑入,随着正在消散的世界一齐没入虚无的帷幕里。


    在黑暗吞没一切前,我奋力抓住了一只紧窄的胳膊,那触感我闭着眼都不会认错。


    我看见砂金嘴角还未收回的恣肆笑意和他那从失焦中回神,怔愣着看向我的眼睛。黑暗在我身后闭合,于是那双美丽的眸中倒映着再无他物,只余我一人的身影。


    逐渐模糊的视野里,我看见他嘴唇翕动,似乎要吐出什么话语。但我还来不及把他拽过来细听,眼前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我仅剩的意识把砂金揽入怀中……


    坠落。


    第64章 再见,卡卡瓦夏跑吧…跑吧………


    [我们得在这里分别了。


    所以跑吧,卡卡瓦夏。


    不要害怕,不要回头。


    我们将在极光下重逢。


    再见,卡卡瓦夏。]


    巨大的黑洞,和海……


    他向前走。


    […欢迎来到这个悲伤的世界,卡卡瓦夏。]


    他听到母亲的呼唤,姐姐的哭泣,暴雨拍打干渴的沙石;听到男人冰冷的算计,女人温和的利诱……还有其他的什么…


    那些与他生命紧紧相连的人、在他人生中重要转折的事…亲人、仇人、相熟的同事、交心的朋友…还有一双陷入黑暗前所见的,被怒火灼烧成金色,滚烫的仿佛能灼伤他灵魂的眼眸。


    一切的一切,全部走马灯似的展现在身前。


    那些声音和画面带领他回顾他那不算漫长的一生,指引他走向最终的归宿——世间一切存在之物的同一归宿——无。


    道路的半途,他被拦住了。


    他计划的重要一環,那位假借他人身份的巡海游侠,又或者说…[虚无]星神[IX]的令使,正站在他面前。


    女人发色褪尽,双目染上鲜血的赤红,如她那所向披靡的刀锋一样,甫一开口就輕易击碎了他的谎言。既然如此,他也便坦言了自己的算计。


    就像这位令使所说,“讨论[如果]没有意义。”一场豪赌,只会有输与赢两种结果。而他只能站上赌桌,相信自己的好运,并且又一次的,赢得胜利。


    他押注他的生与死,押注他所得到的和所失去的…他并非永远稳操胜券,不惧死亡与失去,并非不会犹豫与颤抖,算清得失与利弊,但是他只能这么做。因为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


    “为什么我们要为了死亡而出生在这世上?”在话题的最后,他忍不住向那位[虚无]的令使发问,也第无数次向自己发问。


    生命因何而沉睡?


    他又为何要醒来?


    ……


    因为如果醒来发现自己抱着生命垂危的顶头上司和太空蜉蝣一样飘荡在宇宙里,是个人都会想长睡不醒的。:)


    同一时间,忆域深处。


    我很確定我没有昏迷多久,因为就算被虚无的余波影响深陷幻覺之中,我也因为惦记着怀里脆弱的保护对象而刻意掐着心跳数秒。


    所以除非我的精神受到了严重干扰,否则我们漂流在宇宙射线的包围圈里应該不超过五分钟,我很笃定。


    当然这已经足够砂金——一介普通智人(埃维金族)完整地死上一个来回了。


    要不是他现在有琥珀王令使变身buff加成,身上随身佩戴着基础防具,再加上公司面向高管开放的基因诊療之特效体质增强套餐…他现在绝对是太空浮尸一具。


    这跟上次他让人把贼窝装出个大洞漏进宇宙里被星舰发射的捕捉艙打捞救走不同,普通人体是不可能长时间承受太空環境的。


    真空、缺氧、失重、太空射线、细菌病毒…宇宙环境的构成中每一样都能輕松至绝大多数有机生命于死地。


    所以这个家伙該怎么办?他怎么还不醒?话说这是夢里还是现实啊?人工呼吸有用吗?


    在对着砂金耳朵连续大喊十几次,从“琥珀王祂天天不洗澡。”、“再不醒把你钱全划我账上。”到“快醒醒,再不醒我强吻你了啊!”等等一番八卦与威胁均唤醒无果之后。我不得不認真思考起人工呼吸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起作用了。


    “啊!那边那位美丽的女士,和这位就算陷入昏迷也难掩华丽耀眼的先生,請问你们需要帮助吗?”


    很突兀的,就在我正一筹莫展之时,空旷无边的迷蒙忆质深海,一个身披银铠的奇怪男人自带光芒和BGM,仿若那些信仰[同谐]的天环族一样突然降临在我眼前。


    我看看他那被凭空出现的打光照耀得发光的一头火红长发,看看他闪亮簇新的银甲和红宝石铸就的银枪,还有那见鬼的刻入我潜意识的莫名其妙出现的弦乐背景音,简直要疑心自己因承受了过多虚无的余波而产生了又一个幻覺。


    要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见到这个家伙啊?!(惊恐小人尖叫)


    救命!砂金!救命!!你快醒过来啊啊啊!这玩意我一个人搞不定啊啊啊!


    虽然最后关头我奋起一跃抓住了砂金,但还是没来得及为他挡住[虚无]的攻击。不只如此,连我自己也免不了被余波侵蚀,短暂失去了意识。


    好在那道攻击不知为何其实并没有对准砂金释放,而是斜斜劈向了一边。所以准確来说我和砂金都只是被余波影响到了,


    不过看来咱们半个丰饶孽物似乎比他1/10个[存*护]令使抗揍得多。毕竟我已经在太空中活蹦乱跳地试图自救,而某人现在却只能躺在我臂弯里昏睡不醒,虽然外表没找到明显伤痕,但就这样子估计还是伤得不輕。


    随时随地拯救把自己作得半死的上司我是熟练工了,我以琥珀王的良心起誓(假如祂有的话),真不是我能力退步或者工作不尽心。再高超的防卫技巧也阻止不了一个爱作死,还会特地避开你作死的男人。


    这时候再看看我单方面辞职的决定…谁都得承认这是多么的正确!


    然而此刻自己凑上来主动加班的我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尽管眼前就是拯救我们脱離忆质的希望之人和希望的飛船,我却控制不住自己地警惕看向面前的红发男人。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的臉上肯定写满了退退退。


    “这位女士,您看起来有些不安,这是非常合理的,我完全能够理解。”男人一手抚胸,轻轻鞠躬,又站直把手伸向我,满臉诚恳真挚,能让任何怀疑他的人都自惭形秽。


    “請允许我向您介绍我自己——我名为银枝,来自[純美骑士团],奉行純美之教义和骑士戒律,我发誓不会做出任何对您不利的举动。”


    我忍不住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难道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等等…他没認出我!


    怎么回事?哦对!被传回美夢的时候我在流夢礁加上的伪装就一起失效了。当时一睁眼又是砂金被劈的大场面,我哪里顾得上伪装。


    也就是说…不管还梦不梦的,我现在表现出的就是自己的原貌,所以他不认识我!啊哈!他现在不认识我了!


    咳咳…76!人生没有重来,但是这一次!你拥有了一次全新的选择!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会在遇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说出那一句……


    “女士…”,“女士?”


    纯美骑士困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见我看过来,他立刻展开一个礼貌得体的微笑。


    “請您相信我,带着这位先生跟我走吧,他的状态需要帮助。”


    “不过在此之前,恕我冒昧,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请问…你是否承认[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我承认!”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大喊出了唯一的正确答案。


    于是……


    “于是这个男人就被我打动了,欣然邀请我们登上了他的宇宙飛船。”


    面对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不知名小飛船的简易醫療艙里,泡着低效緩和剂还没加上止痛剂的砂金——投来的疑惑目光。


    我微微一笑,用一番掐头去尾不到一分钟的讲述,让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没能躺在公司特级星舰配备的豪华醫疗舱内被从博士学会请来的医学大拿们围着做专家会诊。


    不但如此,我还告诉他,他将不得不和侏儒兔机甲驾驶员、流浪的猫咪决斗家、银河忍者、四驱智械等三十位落难者,加上船主和我一起…


    挤在这虽然小但是看这情况…似乎挺能装的小飞船里,慢悠悠且随时有可能停下再救一个地驶向谐乐大典的会场。


    鉴于此,就只等着看是这飞船超常发挥先一步把某人带回自己的案发现场呢,还是公司舰队先一步捞到自家砸了别家场子的大功臣了。没有第三种选择了,因为辞职的76是不会为前任上司尽心尽力的!


    而且,因为房间有限,等出了这个疗养舱,他就只能跟我挤一间了,嘻嘻:)


    哎呀哎呀~某人可是自从进了星际和平公司就再也没过过这种苦日子了哩。


    我嘴角控制不住地偷偷上扬,轻描淡写讲完后,就暗含得意地等着看砂金破防的表情。


    其实被这飞船救援对我本人来说并非必需。


    虽然没有令使那样的能力或肉身强度,宇宙通行对我来说没法持续、快速、无伤…


    但短距離通行或者短暂停留还不够摁死一个丰饶孽物,要知道鸟人他们种族都是直接挥着个翅膀满宇宙飞着作战的。


    更何况这忆质成分复杂,似乎有别于一般真空环境。再结合自己毫无伪装的外貌,这让我一时很难判断出自己到底是依然身处梦境还是被虚无一刀直接身体穿越过来与意识汇合了。


    当时昏迷的砂金情况暂且不知,至于我自己…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畅通无阻,就这么离开除了大概率迷路以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任何问题。


    所以选择登船一方面是我搞不清现状,而这纯美骑士的援助来的实在该死的及时,另一方面也是怕耽误久了,砂金这个脆弱的公司高管真就因为低温真空、射线激光或者什么外太空细菌病毒感染死了。


    谁知道呢?他们这些光有脸和眼睛好看的埃维金人一不注意就死了不是很正常吗?(功德-1功德余额:-99)


    “唔…这样啊。”


    让我差点破防的是,砂金并没有如我所愿破防。


    他只是扶着脑袋试图从医疗舱里撑起,但是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疼痛,晃悠半天也无法起身,只好把一只湿漉漉的手递给我。


    “扶我一把,76。”是那种有气无力语气。


    他安然躺在已经退去一半的緩和剂里,单薄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双眼仿佛也泛着水光,漩涡一般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他的神色起初非常平静,不悲也不喜,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少顷,嘴角噙上一抹笑意。


    我不爽地撇下嘴,避开对視。沉默几秒后,感受到脸上徘徊不去的視线,到底还是伸手狠狠攥上那白皙的指节,顺势往上一带,轻轻一揽,砂金就整个人腾空而起,落进了臂弯里。


    “哼,反正这医疗舱也没有用…走,带你去看看你的小房间,看你到时候还笑不笑得出。”


    不用低头,我也感觉得到砂金把头靠上了我的颈侧。湿透的发丝没有衣物的阻挡,贴上了冰凉的温度,却又有一丝带着温暖的气息缓缓划过…是错觉吧?


    ————


    生命因何而沉睡?


    ……


    因为我们尚未准备好迎接死亡。


    其实他不需要令使的回答,因为答案只能来自每个人自己,也只属于每个人自己。


    在对生命的意义的不懈求索中,每个人都必将耗费自己的整个人生。或许这就是人类这个种群独有的共同命题。


    “看看你的口袋吧,你的朋友早就把答案交给你了。…祝你好运。”


    令使说完,几乎看不出表情变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明显的疑惑,她微微侧耳,好像在听外面的什么动静,神色也随之变化。


    砂金好奇地投之以礼貌的询问目光。令使却一反沉稳常态,匆忙闪躲了他的视线,甚至背过身去。


    看得出她在直接离开还是开口之间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半回过头,神色略带一丝古怪地提醒道:“……你最好快一点呃…出去。”说完就神情有点尴尬地直接原地消失了。


    砂金眨眨眼,若有所思。那些猜测一时半会也无从验证,遂还是先把手伸进了口袋,拿出那枚放置已久的锦囊。


    锦囊展开——


    [医嘱]


    梦中不可能之事并非[死亡],而是[沉眠]。


    活下去。祝你好运。


    “……”


    他盯着那短短的两行字沉默须臾,终于放松笑出声来:“…那我也该走了。”


    对于人生他依旧困惑迷惘,也许虚无仍旧是最终的答案。但是他知道还有很多人在等他,所以他还不能抵达终点。至少不是此刻,不是现在。


    他突然愣神,低头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向他走来。


    那孩子穿着破烂的衣衫,营养不足的小脸上带着还未褪去的婴儿肥和总也来不及同时愈合的擦伤,与同谐诅咒中回忆里的自己一个模样。


    孩子看向他的眼神有着明显的失落与不舍,口吻是只有孩童才有的天真:


    “你要走了吗,你最后还是选择…离开这座梦境?”


    他看着小小的自己,缓缓阖眸:“…对。因为他们不在这里…爸爸、妈妈、姐姐…”


    “那他们在哪儿?”


    他抬头看向远处:“他们在每个人都会去往的地方,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也要到那里去?”


    “我总有一天也会走到那里。”他答道,“但不是现在。”


    ……


    “…最后一次,我们来[对掌]吧?”他摘下帽子置于胸前,走上前蹲下,和小时候的自己对视、一起微笑,邀请他做儿时的游戏、源自家乡与记忆的祝福。


    “你要出发了吗?”


    “嗯。”


    他们的声音重叠交织,逐渐融为一体:


    “愿母神三度为你阖眼…


    …令你的血脉永远鼓动…


    …旅途永远坦然…


    …诡计永不败露。”


    “我们将在[卡卡瓦]的极光下重逢。”


    “再见,卡卡瓦夏。”


    第65章 黑猫的剧本其一——哔————……


    [琥珀历2158纪,纪元的第一年,一桩燃烧的阴谋在「夢想之地」为宇宙的世纪初破晓,又在混乱与迷茫中迅速化作死灰。


    ……


    星穹列车的故事既告一段落,也重新开始。时间滚滚向前,而「开拓」之旅亦即


    将翻开新的篇章。]


    “……你的[剧本]里是怎么写的,艾利歐?”


    ……


    XX係统时后。


    “啵~”


    銀发的少女吹破口中的泡泡糖,又囫囵吞入口中嚼了两下,她眺望着远处绚烂热烈的烟花秀,漫不经心地吹了个口哨,冲着脚边的黑貓问道:“happyending~这下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哦?銀狼,在你的剧本里,她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帶着促狭的成熟女声从身旁的阴影中传来。


    “嗯?”少女先是挑眉疑惑,复而很快反应过来回头道:“喂!卡芙卡!只是出于对游戲搭子的一点点关心好吗!”


    “再说了,你難道不好奇…一个几乎不参与剧情,却又能影响到剧本成败的关键人物?简直就像游戲里的係统bug。”她嘀咕道。


    雖说是提前编写的[剧本],命定的无可更改的[命运],但是星核猎手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艾利歐的预言并没有那么绝对,他们能做的也相当局限。


    预测、编织,引导、改变,命运之环上的每一个体,每一事物,在保有其自身规律的同时,也时刻跳跃在规律之外,難以捉摸。


    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找到那些尤为关键的环节,在可操作的范围内逐个击破,甚至必要时,只能借助那枚被他们亲手送出去的星核——星穹列车的新任无名客。


    星核成精(误)的力量无疑是強大的,这点銀狼还是能理解的。之前做的任务里他们也经常需要处理一些不受控製的配角,这点銀狼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这一次,可能是正巧遇到了自己的游戲網友,再加上艾利欧居然判断她会是阻碍剧情的关键因素,甚至他们真的暗中观察、限製了对方的行动,种种情形加起来,这才让银狼心生好奇。


    认真算的话,早在艾利欧对着她新认识的超強超氪游戏搭子沉默良久后,又莫名其妙让她给人家提供线下实際帮助的时候,银狼就开始好奇了。


    雖然她当时把自己的黑客密钥当做普通礼物邮递了过去。但几乎是艾利欧话音刚落,她就顺着星網一路查到了暗網,中途遭遇了多个网站自帶防黑客攻击,多方辗轉搜索,一连挖出了她这位新网友的十几个有效身份,才最终确定了她最主要的星際雇佣兵身份——当时也是现在,一直稳居身价最高的榜首Kalo,卡罗。


    好在她这位单方面熟悉的新朋友不是那种精通黑客技术的技术型雇佣兵。是以就算她做任务扫尾扫的再好,反侦察意识再强,只要她还活跃在星网里,依靠星网交接任务,查清她的底细对于银狼来说都不是个问题。


    然而查清了的银狼依旧疑惑。


    再怎么看,一个以雇佣兵身份活动的家伙,再强大也只会是命途行者吧,艾利欧是提前看到了什么剧情,还要利用同僚的游戏账号。


    好吧,其实她就是对于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游戏高手,却只能帶着不纯粹的目的和人家交往而感到不满罢了。而且这次暴露之后…


    不行,怎么能让没得感情的上司的冷酷算计影响到自己交朋友…必须做点什么,啧。你可以的银狼!你不会被大佬(划掉)游戏搭子抛弃的!


    “怎么了银狼,你難道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吗?”女人轻笑,“从加入我们的第一天,你就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同伴的声音打断了银狼的回憶,被称呼为卡芙卡的女人身形未露,靴跟敲击在天台的地板上,声音渐远,只落下话语中婉轉的尾音。


    “宇宙的变数又何止其一呢?走了,银狼。还看不出来吗,她的剧本里早已有人了,我看可轮不到你了。”


    那当然不是第一次,只是第一次遇到熟人,还坑了朋友,银狼心想。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过于在意又被调侃了。“嘿!?卡芙卡!”怪叫着,少女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


    黑貓甩了甩尾巴,虽然又是在伙伴的追问下装聋作哑,但依然保持着猫咪该有的优雅仪态。


    他突然看向你,眨了下眼。


    想看吗?另一个剧本。


    ————


    黑猫的剧本其13——第三人称视角,变量同上(引入星穹列车开拓者,流萤的三次死亡,知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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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推演……结果预测:失败


    检测原因……影响因素:主要人物[砂金]的安保队长


    解决方法……判断推论:建议删除角色——76或者限制其行动


    人物姓名详解:


    现用名:76/Kalo/卡罗/卡罗尔


    曾用名(仅统计使用总时长三个月及以上,按最近使用顺序由近及远,已翻译成通用语,仅供参考):林苏/贝罗娜/莎塔/塔米姆.谢弗/阿努德/尤娜.舒尔茨/栖鸟


    本名:■■■.戴尔沃尔夫


    剧情推演(节选):


    chapter1


    前情提要:星际和平公司艦队抵达匹诺康尼,战略投资部[石心十人]之一——砂金进入夢境。


    主视角跟随:76


    “76,醒来时我还能看见你吗?”


    年轻美貌的男上司躺在雾气蒙蒙的池水里真诚发问,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好女人都抵抗不了这种诱惑。


    所以76邪魅一笑,俯身跨进水池,抬手就是一个壁咚,低头深情地吻了上去。


    黑猫疑惑冒头。


    不对…?这个错了吧……!


    咳,重来。


    接上文…


    76抵抗住了诱惑,不但无动于衷,而且嘴上应承着,轉头等人睡着就跑了。


    她心里不爽极了,但做戏做全套,为了降低家族的警惕心,还是走了正门出去,和家族派来的监视人员虚与委蛇了一番。


    又为了降低翡翠的注意,直到偷完飞船开进匹诺康尼深层憶域后,才偷偷在係统里提交了一条不起眼的辞职申请。实在是很努力了。


    依照76对翡翠日常业务的了解,像她这种低级人员提交的不重要信息,发出去的十秒内就会被优先级更高的信息盖住。


    再加上她有前科,有关她的这类消息在翡翠那可能还不如星际艦队里丢了一艘小型战斗艦的消息优先级高。所以保守估计至少2个系统时后翡翠才能发现她这回是悄摸辞职跑路,而不是又一次无预告请假。


    她很轻松就利用暗网上发布的广告追踪到附近一艘常年经营非法偷渡生意的宇宙飞船。因为憶質的危险性,这辆星舰仅仅只是在深层忆質的边缘徘徊,还算好找。她伪装成一个希望得到帮助的偷渡客,很轻易就让他们开门,把自己的小飞船停靠进星舰内的渡口。


    然后理所当然,彻底控制整艘舰艇只用了76不到十分钟。


    因为她平时并不信任AI,世面上也很难买到足够全能的万能密钥,在试了几个密钥均无果后,她只能选择暴力骇入星舰系统,摧毁了星舰自带的AI。


    这样的话那一堆依靠AI管理运行的维生系统就不好用了。


    她只好先把做非法生意的贩子们流放进忆质空域,又把那些还在做夢的偷渡客连人带盗版池子塞进几个小飞船里,再设置个自动巡航送到家族管辖的安全忆域。


    忙活这些耗费了76小半天功夫。至于这些人之后会不会被家族抓个现行,她只能说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强制唤醒他们造成伤亡。只要没什么意外,至少这些人是性命无虞的。


    然后她就彻底关闭了星舰的出入口和动力系统,让它自己在忆域里漂流,搬了一个盗版入梦池到驾驶室就入梦了。


    chapter2


    前情提要:76进入匹诺康尼十二梦境之一黄金的时刻,找到了砂金并跟踪他,强行把砂金从赌场带到了酒店房间内逼问。砂金不但没正面回答,还让76杀了他,把76气跑了。


    很多年了,自从重获自由后,76几乎再没遇到过杀死自己本无意杀死的人的情况。虽然梦境里并不能真的杀死什么,但是这难免让她回忆起当初那个弱小无用的自己,更何况她才刚刚剖白过自己的过去。


    76明白自己鼓动不息的心跳代表着什么,虽然也可能是被某人给气的。但突然遭受砂金这种级别的刺激,就算此前她并没有过恋爱经历,也不能不多想了。


    但是感情…她想着:无论是哪一种,在她过往的经历里,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烦闷地走出酒店,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直到被一个智械歌姬拦下,走进了她身后金碧辉煌的会所。结果和往常无数次一模一样的睡觉流程,一个闭眼睁眼间,就莫名其妙改换了时空。


    76没有着急,她很快从路边的智械玩具商那里打听出了流梦礁的负责人,米凯这个名字,并且很顺利的在本地人热情的指路下,在居民区睡城的黑暗巷子里抓到了翻栏杆翻到一半的米凯。


    米凯看见她后尴尬地停在栏杆上,挠挠头憨厚一笑:“哈哈,小姑娘,你找我啊?”


    76便也笑容乖巧,语气天真地点点头:“是啊,他们都说你是这块地的老大呢,是热心帮助每个居民和外来者的大好人。”


    末了,她突然画风一转,狞笑着抽出腰侧的长刀,转瞬逼近:“不过大叔啊,你怎么好像在躲什么的样子,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发现吗?”


    “没有没有。”被对方混不吝气质震惊到的米凯连连摆手,示意她放下手中的刀和属于他的衣领,赶忙从栏杆上下来了。


    想到好友跟他讲过的那些事迹,又亲眼见证了眼前这个雇佣兵的作风,既然拦不住人了,为防她带着公司的注意力转移到钟表匠那里……米凯只好在心里说:对不起了加拉赫,这下帮不了你了,自己保重吧。


    在养父,和养父与自己共同的友人之间,当然是选择出卖友人,相信加拉赫对此也是能够理解的,他清了清嗓子:


    “好吧,年轻人。是这样的……”


    “…所以,加拉赫发现你自己不小心误入了这里,就让我躲起来拖延你的时间。他刚过来不久,你看我都没来得及藏好。”米凯最终总结,并且充满暗示地补充。


    76高高挑起了眉毛。


    事情发展似乎过于顺利了。眼前的男人好像巴不得她赶紧从这里出去一样,难道说这个流梦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但她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当前还是砂金的事更重要,于是也不在意米凯话语中的避重就轻,真的转身追人去了。


    黑猫冒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他说:你也看到了,从这之后,剧情就只能走向不可控的境地了。


    所以,还要继续看吗?


    ——:……


    那好吧,他抖抖胡子:“让我们进入正剧!”


    chapter3


    ——警告!警告!剧情大范围崩坏,关键人物及相关剧情缺失,即将进入——哔哔——


    “愿时光永驻今夜,愿我们永不醒来!”——哔————


    第66章 黑猫的剧本其二嘘…


    [坠落,坠落,仿佛无边无际的坠落。


    她仿若坠入迷幻,坠入虛无,坠入空无一物,永无着落之处。


    她看到光与影子,飞鸟与丑陋的翅膀,沙漠与被火焰灼烧的沙砾。


    她看到母亲的胸膛,父亲的臂膀,火光中沉睡的稚童的脸。


    她看到滚烫的热血,鲜活的生命,与赤裸的死亡。


    恍惚间,她幻觉般瞥见一双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眼眸,映着漩涡一样层层叠叠的瑰丽色彩,像燃烧着的火焰,倒映着她的身影。


    璀璨明亮,星光点点的眸,流转着格格不入的哀伤,像是火焰在悲泣。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她在震悚中醒来。]


    chapter3


    视角切换中……


    loading……


    主视角跟隨:星穹列車组,开拓者


    前情提要:星穹列車接到匹诺康尼[谐乐大典]的邀请函,遂應邀前来观礼。领航员姬子解读邀请函中的密文,发现了藏在其中有关[钟表匠]的遗嘱。


    在被分给自己的房间里,开拓者再次见到了那位外表华丽,话语輕浮的公司使节。


    “幸运的楼号,幸运的楼层,幸运的房间号,我费了好大工夫才订到这么个宝地…送给你了,要好好珍惜啊,朋友。”*


    男人站在房间中央,很难说那头精心打理的金发与房间顶倾泻下来的灯光哪个更晃眼。但顯然他不会有这个自觉,因为他在模拟夜晚的室内还带着墨镜。


    砂金开口闭口就是朋友,又是大肆称赞,好听话不要钱的流出;又是威逼利诱,道德绑架起来一套接一套,给刚出生没多久的“人形星核”开拓者唬得腦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好不容易他打算走了,门口又突然出现一个自称巡海遊侠的神秘女人,也说了许多让开拓者摸不着头腦的话,临走前还特别强調让他警惕砂金。


    开拓者:……怎么回事,今天遇到的人全都在打哑迷。而且又要帮列車长找无名客前辈,又要調查什么钟表匠的遗产…这还没入夢呢,已经开始头晕了怎么办。


    “唉…感觉这里就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开拓者忍不住吐槽道。


    “……”


    “好吧,这里可能确实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克劳克影视乐园内,看着突然出现在多方对峙现场的黑衣女子,开拓者不由沉重叹息。


    数数看,就来到这个匹诺康尼的几十个系统时里,他们已经接连遇到了家族、公司、巡海遊侠、愚者、星核猎手、忆者等多方势力了。


    各人众说纷纭,各执一词,这个有这个的计划,那个有那个的算计,又或警惕或觊觎着自己体内星核的力量,非要强行把他们星穹列车组搅进这潭浑水中。


    现在居然又来了一个?!


    要不是有姬子姐和杨叔这两个外置大腦,开拓者早就摆烂了。不对,现在难道不也是在摆吗?手里的球棒都不自觉放下了啊!


    而且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簡直仿若凭空出现的黑衣人刚才好像是抬手冲着砂金的后脑勺去的吧?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不得不说,砂金此人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张揚,和对他外表留下的第一印象簡直一模一样,开拓者心想。


    就算是为了邀请他们入局,也大可不必搞得这么大排场吧。虽然提前清了场,但这么响亮的广播还有大荧幕,根本就是人尽皆知了啊喂!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逐夢客,富豪,「钟表匠」和家族的贵宾——还有大名鼎鼎的,星穹列车的无名客!欢迎来到星际和平


    公司的秀场!”*


    砂金情绪饱满,话语悠揚。只是这样一来,星穹列车组和自告奋勇前来帮忙的黃泉,就这样不得不踏着从广播中传来的,让星核都感到尴尬的热烈欢迎语步入舞台的中央。


    他们應邀前来,方才还很激动的砂金现在却一直不露面,话倒是一句没少的通过喇叭传来,三样两语间就揚言要引爆开拓者体内的星核。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警戒了起来,黃泉站出来,冷静判断出他在虛张声势,她直言:“你做不到。”


    砂金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道:“我从茨冈尼亚的荒漠走来,为了六十枚赤铜币,人们在我身上烙下印记,为我戴上枷锁,将我送上刑架,埋入黃沙……”


    “可太阳杀不死我,流沙反将我送向学会和公司的怀抱。记住,我不是偶然赢了一次,我从来没有输过。”*


    “……”


    砂金的语速不紧不慢,但是明顯越来越兴奋,情绪透露着诡异的高昂。


    见他还在继续,年仅一岁的星核精难免有点跑神,结果正听到身旁的三月七的小声嘀咕:“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开拓者心里一乐:别说砂金隔这么远听不听得到了,就是真听见了,顯然此时也无法阻止砂金的慷慨分享。


    很突兀的,视线到处乱瞟试图找出砂金藏身之地的开拓者发现自己眼前一花,余光中闪过了一抹迅疾到模糊的黑影,带着人们的视线一路跟隨直掠向他们眼前那块环绕式大荧幕最顶上的一个角落里。


    整个过程简直就是眨眼间,因为紧接着,那个身影就停住了,并且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胳膊向前砸去,于是他们这才发现了那人前方的另一个明顯色彩丰富多了的身影,正是久寻不到的砂金。


    啊?所以这个突然出现的是…又一个中途加入的自己人?开拓者疑惑地望向一旁的黃泉。


    黄泉神情严肃地架着刀。看起来她也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全身裹满黑衣的家伙,目光里不由流露出淡淡的疑惑,不过手里的刀倒是还没出鞘。


    空中属于砂金的那个小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这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居然看都没往后看一眼,而是直接从荧幕顶一跃而下,完全无视了那可以摔死大部分普通人类的高度。


    开拓者看见那个黑漆漆的家伙敲人的动作后就立刻伸出另一只胳膊向前捞人,但既然迟一步敲了个空,那自然也只能捞个空了。


    黑衣人显然也很惊讶自己没有一击得手,但又很快反應过来,跟着就往下跳,然而就是这么个可能都不到一秒的耽搁…


    “遊戲已经开始了,朋友们。你们无法拒绝,没有理由,也没有余地。”急坠过程中的砂金在空中停住了,他左手扬起,几枚金属骰子隨之坠落,咕噜噜滚动。


    “骰子已经掷下,76,你阻止不了我。”荧幕亮起,聚光灯打开,舞台备好,清晰地显映出砂金的面孔。


    开拓者只看见那个巨大的砂金,张开双臂,带着脸上恣肆到掩饰不住癫狂的笑容,冷眼注视着空中另一个不知何时挡在他身前的小小的身影,“让开,76,这是命令!”


    靴尖被什么东西輕碰,开拓者低头,正好看见金属骰子停在了黑桃的图案。再向旁边一看,三枚骰子,正正好好的三个黑桃,扑克牌中最大的花色。


    “是吗…”就在这时,黑衣人终于开口,说出了现身以来的第一句话,是个年輕的女声,“我以为这在你的计划之中呢。”


    女人背对着他们摘下遮盖眉目的兜帽,露出一头半长不短的栗色头发,她放鬆地甩甩脑袋,发丝也随之飞扬,看起来半点被人冷言对待的紧张也无。


    随后,她慢条斯理地抽出腰侧的长刀,手腕一甩,刀尖就指向了荧幕前立在空中的砂金。只听她輕飘飘地说:“没收到消息吗,小埃维金。我已经辞职了,换句话说,你现在还能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呢?”


    开拓者:……怎么回事,这到底是谁请的外援?好像是对面的,但怎么还内讧上了?!而且这对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什么什么情况,本姑娘怎么什么都看不懂了!?”离开拓者最近的三月七耳忙眼乱再加上动脑子,手上还不忘紧紧按着弓弦,简直是百忙之中抽空发问。


    哈,看来糊涂蛋还可以加上一个三月七,开拓者对此感到十分欣慰。


    屏幕上的砂金轻笑出声。他原本紧绷的笑容甫一鬆懈,那神情便显得温柔多情了起来,连带着那双闻名寰宇的奇特眼眸也熠熠生辉:


    “什么身份…?”砂金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咀嚼着这几个字,仿佛从中找到了什么乐趣,嘴角高高扬起。


    “你想要是什么身份呢?76。”他的语*气依旧轻浮,甚至有点刻意为之的暧昧,“听话,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件事。”


    开拓者认为砂金这话恐怕没能讨得黑衣女人的欢心,又或者太讨她欢心了?但反正结果是他整个人都被无视了。因为那女人没再开口,只是又挥了下刀后转过身,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他们来。


    她的姿态相当轻松惬意,挥刀的动作也很简洁,刀尖松散地指向地面时还被她拎着轻晃,再加上一双乘满好奇的清澈眼眸和略显可爱的娃娃脸,整个人简直就是个大写的不着调。


    虽然同是用刀,但她显然和他们身边另一位沉默寡言的冷面刀客女士截然不同,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刀剑出鞘,下一刻就能割开自己喉咙的强烈危機感。


    被她挡在身后的砂金却没有因此显得放松,反而面色骤变,他忽然像任何一个翻脸不认人的感情骗子一样沉下脸低喝:“让开,76!”他的语气用气急败坏、咬牙切齿来形容都不为过,“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


    咦?虽然砂金扬言要引爆的是自己,但眼看暂时打不起来了,还有此等好戲…开拓者干脆心大地一扭头,愉快地看见连后面的姬子姐和杨叔此时也只能抬头呆呆仰望。


    姬子姐倒是若有所思,但是杨叔,杨叔甚至局促的双脚并拢立正了。


    开拓者:OVO可惜丹恒和列车长不在,不然大家就能在这里团圆吃瓜了,嘿嘿。


    视角切换中……


    loading……


    主视角跟随:76


    “给各位分享一则谚语吧:「睡眠是死亡的预演」。生命因何而沉睡?因为我们尚未准备好迎接死亡。


    每一夜的入梦与赴死无异,正如此时此刻的你我,心怀死志,躲入睡乡。而「死亡」,也将应我们的梦呓前来。”*


    这样啊…那你就给我乖乖去死吧!尾随三天,暗中蹲守已久的76瞅准时機,眼看一直谨慎提防的砂金终于舍得露头了,她直接一个猛地窜出,一个手刀就劈向那个反复叨叨着死亡的家伙的后颈。


    出乎意料但也还算合理,这一下竟然没能劈中。不是她身手退步了又或者砂金体术突飞猛进超越了老师,而是那家伙为了防备她居然选择一出来就往下跳,完全不把自己当普通人看的同时也不给她留一丁点下手的空隙。


    伏击猎物向来讲求一击毙命,砂金这一下她便失了先机。76烦躁地啧了一声,随之纵身跃下。


    要不是不确定他要做什么和想着抓现行,她也没必要陪着等这么久。而且还得时刻小心家族无处不在的眼线,躲得远远的偷看,防止靠近了盯梢被发现。


    要不是她刚才离得太远,怎么会给砂金躲掉的机会?!76选择性忽视了某人的先见之明。


    可恶!该死的黑乌鸦,多管闲事的大树长老,讨厌的梦主、加拉赫、还有什么爱诅咒人的鸡翅膀男孩?


    无所谓,76会平等地诅咒每一个这几天给她使绊子的生命体和非生命体,其中就包括她盯着人在高楼楼顶翻腾时差点绊倒她的那截台阶!


    算了,烦人的砂金放一边,让她先看看现在又是谁?懒得理睬砂金不合时宜的调笑,76转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几个被砂金视为任务关键的大人物。


    ……啧,可惜了…


    “好吧,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们…”话音未落,她人已从空中瞬移到那群报团站立的人员身侧。


    “还有,”下一瞬,挥出的刀刃被一把未出鞘的长刀架住了,“嗯?这气息,你不是巡猎…是虚无?”


    她抬眼对上长刀的主人,那个紫发紫眸身份不清的神秘女子,正是她及时出手挡住了自己原本攻向中间那个灰毛无名客的攻击。然而上一秒她明明还跟其他无名客一样因为她瞬息间地接近而惊吓,脚步还停留在原地。


    “奇怪,你这个状态…难道是令使?啊!这样倒是能解释通了。”浑不在意自己被反应过来的众人团团围住的现状,76直接收刀入鞘,顺便还把空中某人被喇叭放大的气急败坏丢在耳外。


    她右手握拳砸向左手掌心,“原来如此!”她一手指灰毛无名客,一手指刀还架在空中的紫发女子,“所以你们一个是星核!一个是虚无令使!这下子连我都明白了欸!”


    手杖发光的瓦.尔特和扬起琴盒的姬子对视一眼,灰发的开拓者用没拎球棒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头发,而后左顾右盼,黄泉放下了刀鞘,提着弓箭的三月七上前一步:


    “你!你是…”


    她的震惊体“你是哪位啊?!”还没说完,一言不发就动手又停手的女人冲她眨眨眼,在黄泉突兀的一个微小的撤步后,眨眼消失在了他们所有人中间。


    “先走了,bye~”


    这一次的话音未落,他们看见了这回被惊吓到的家伙,于是空中那个一直对他们嚣张挑衅的砂金也不得不闭上了他尊贵的金口。


    因为再没有一个黄泉给他挡刀了,所以被狠狠给了一刀鞘的变身版砂金也抵挡不住生物学本能,更何况76生怕他晕不了,接着又来了两下。


    砂金直接晕倒了,自然也就闭了嘴,从空中滑落,不偏不倚落进她准备好的臂弯里。


    76手一揽,就把人拦腰抱起,又冲着地面上的虚无令使一点头:“谢了。”而后就像她出现时那样,黑影掠过,天空中再也不见那两人的行迹。


    顶着同伴们或震惊(这显然是三月七)或悲痛(这显然是某戲精灰毛)的各色视线,黄泉面无表情地抱着刀点了下头回应,也认下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开拓者神情悲痛欲绝:“黄泉…没想到你背…”


    卡——!


    黑猫打着哈欠冒了出来:好了,这一幕到这里只能NG了。你也看到了,完满结局的关键人物已经被迫下线,主角团缺少了一个致命信息点,一切只能导向固定的悲剧。


    让我们快进一下,恭喜你达成结局——


    “愿时光永驻今夜,愿我们永不醒来!”——哔——


    [梦想之地]匹诺康尼完


    《崩坏:星穹铁道》


    领衔主演


    开拓者


    ……


    剧本指导


    艾利欧


    ……


    “什么嘛,俗套的爱情故事,她不会以为自己在英雄救美吧?哎呀,按照她的逻辑,也可能只是‘我乐意’?”


    銀狼把手中薄薄的阅读平板啪的一扔,仗着搁着网线的网友没见过她本人,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没想到连那个卡罗也栽进了爱情的天坑,真是无法理解。…切,真没劲。”她狠狠往后一仰,把自己在沙发上摊成一滩,恰似沙发另一角的黑色猫饼。


    但是到底缺了物种优势,銀狼的饼并不能和她的同僚兼上司那样灵活得像液体,甚至差点让她扭到脖子,于是她只好又恨恨地爬起来。


    动静太大,差点殃及池猫,艾利欧倏地一下从饼变条,一个弹射起步,四只爪子就稳稳落在了地面上。他抖抖毛,迈着优雅的猫步哒哒走了。


    “啊——”没有得到同伴搭理的银狼哀叫一声,如愿得到了她并不期待的搭理——路过的机甲少女流萤用她那机甲萨姆的铁巴掌,轻轻抚摸了下她的脑袋。


    尽管她看得出流萤努力控制了力道,态度也应该不是故意,那一巴掌还是带着她连人带脑袋整个向前栽去。


    银狼在最后关头险之又险地撑住了身体,这回倒是闭上嘴了。


    “好了,银狼,给你看了你又不满意。”卡芙卡抱着新买的大衣穿过。


    她的语气和她的步调一样轻盈:“你还是想想怎么赔礼道歉吧,不是你自己说的不舍得这个游戏高手?小心以后没人带你赢了哦。”


    “我们是旗鼓相当的游戏友谊!我也很厉害的好嘛!”


    银狼历来受不得一点来自于任何人的,对她游戏能力的质疑,当即为自己辩解并寻求支持,“你说是不是,刃叔?”


    抱剑而立的刃:……


    “啧,好吧好吧,我还是去虚拟世界玩游戏吧。”少女从兜里摸出一块泡泡糖,风也似地起身回屋了。


    舷窗边,换了一个地方趴下的猫咪转过头,嘴角挂上人似的微笑。


    “嘘…”


    第67章 算账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砂金眼神幽怨地看着我,让我简直疑心自己产生了幻覺。


    “怎么了?”我谨慎发问。


    难道泡个緩和治疗液还能把人泡坏了?剛爬出来那会儿也不这样啊,也就是洗个澡的功夫啊…


    此时我们已经走在通往飞船驾驶室的廊道上,砂金在向前走,而我在倒着向前走。


    因为倒着走,我很确定砂金臉上是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的眼神冷冷扫过,我赶紧堆笑。


    “…没事。”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复又移开目光观察起除了金属冷光外啥也没有的飞船艙壁,不一会儿,似乎自己把自己調理好了,緩缓舒了口气。


    毫无疑问他被我诚恳而关切的笑臉打动了,我骄傲心想:他现在一定覺得我是最体贴雇主心意的雇佣兵,正在为即将不得不失去我而惋惜呢!唉!


    ……嘛~要是他非要送我一艘歼星舰来挽留我的话…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痛心地纠结。


    “只是想起剛才做的那个梦了,现在不太想见到你呢,76。”


    我皱起眉毛醒神看去,砂金却迅速低头避开了我的视线。


    “你怎么能那样对我…”他美丽的眼眸微垂,眼睫扇动仿若欲泣,声音也轻飘飘的,“这可怎么办呀…”!!!


    他确实挺爱做梦的,但这语气…让我不得不怀疑砂金梦里的那个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事”——而且还是平时有色心没贼胆的那种。


    我倒退着紧走几步,离他遠了点,“你知道梦里的我不是我吧!”我放大声音强調道。


    他沉默不语。


    我见状又退了几步,提高音量道:“所以我也不会替梦里的我还债的!”也不会负责的!我在心里用更大的声音叫道。


    “不对,那根本不是我好吧?!”


    见我不上钩,砂金一秒收起全套装模作样,又恢复起平时我根本看不懂的样子,并且若无其事地无视了我因为被骗而破防的怒容。


    “当然,梦和现实我还是能分清的。虽然梦里的你和现实中的你一样不愿意听话。”他嗤笑,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很突兀地问道:


    “对了76,你認識什么虚无令使吗?”


    ……


    就算我再怎么声明我既不認識什么虚无,也不認識什么令使,砂金都一臉“真的吗,我不信”的表情。


    是的,我承認自己曾经浪迹宇宙时是认识了


    那么亿点点各色生命体,但是那都是过去式了!


    而且!!虚无相关的东西…宇宙中誰都知道那些只能遠观不能亵玩好吗?


    ……好吧,我最多也就是跟着几个游侠朋友凑熱闹的时候,遠远见过一点,还能上哪里去给他认识什么虚无令使。


    啧,男人心海底针,就没见过这么难搞的!


    “二位尊贵的客人,宇宙中漂浮的美丽生灵,我和[希世难得]号都无比欢迎您们的到来,請问您们身体恢复的还好吗?”


    身着銀铠的男人再次站在了我们面前,不过这次大家全都是醒着的状态呢,可喜可贺。


    “請允许我再次自我介绍——我名为銀枝,来自[纯美骑士团],不知可否领教二位尊名。”銀枝俯首。


    看起来几乎崭新的驾驶艙,其实不算崭新的宇宙小飞船,和一个时时刻刻、永远亮閃閃的纯美骑士。


    啧,多么熟悉的配置,好像我曾经在哪见过似的。


    往事不堪回首,特别是因为一句话不慎,整个任务途中被人追着约架的这种往事。:)


    还好本人闯荡多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我低調而迅捷地往某人身后一缩,低眉耷眼,自认为把一个平平无奇的保镖表演到极致,心里幸灾乐祸地等着我故意没提醒的砂金自己踩坑。


    砂金奇怪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写着老实交代,面上却立马习惯性扬起公司高管的标志性张扬微笑,一邊摘下手套握手,一邊开始社交:“幸会,不才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砂金],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承蒙您的庇佑,我们目前情况良好。”


    他闭口不谈我们为什么会遇险的原因和自己还没有得到处理的“隐形”伤势。


    “我谨代表我个人,与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对您表示不胜感激。”


    话毕,他倒也没拽我出来,由着我躲在他身后,只是略微侧身,手掌向后一带,“这边这位是我的下属,今天有点怕生,您叫她…”他挑眉看向我。


    我赶忙探头接话道:“我今天就叫76了!”虽然曾经的记忆模糊,但这个名字肯定没问題,毕竟我从来没拿它当过假名用。


    “好的,砂金先生,76女士,很高兴认识二位!”銀枝与砂金熱情握手,伸手向我时被我拒绝了也不甚在意。


    只见他饱含情感地抚胸鞠躬道:“至于我微薄的帮助,与二位生命的价值和自身的美丽来比,根本不值一提。”


    “并且,请您放心,我会保证将大家所有人一齐,平安带领至谐乐大典的现场,让[希世难得]号上的所有美丽生灵与万千美丽的同伴们齐聚,同享谐乐!”


    我:……


    马不停蹄地探头弯腰紧盯砂金的脸。


    砂金可疑地停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放下了还没收回去的手,另一只手毫不客气按在我的脸上把我按了回去。


    我只听到他悄悄清了下嗓子,然后用对面那家伙同样的饱满热情的声线赞叹道:“原来这就是宇宙中人人传颂的纯美骑士精神!今日我也是得幸亲眼见证!银枝先生,您当之无愧,是一位完美的骑士!”


    一把抓下脸上的爪子,我刚一抬头就被更加闪亮的银枝闪花了眼,默默抬手又把砂金的手放了回来,结果那只手突然蜷起来不给遮了。


    被表扬了的银枝激动但克制:“您的赞美比任何宝物都珍贵,但我还远远称不上完美。”


    我:呵。他完不完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说话几乎都是咏叹调,和砂金那惯常装模作样的调调有的一拼。


    真情实感地谦逊一番后,银枝立正站直,整理仪态,一切都调整到最佳后,他最终庄重发问:


    “恕我突兀,出于习惯,我想询问二位:同为宇宙中的生命,你们是否知晓[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


    我:!


    当即再次往后一躲,让砂金并不高大的身躯把我盖得严严实实。


    “当然。”砂金肯定地答道,那语气仿若他确凿无疑。但我敢保证,在今天之前他只可能在刚入职的宇宙势力科普学习课程里认识过这位星神。


    “您果然是一位衬得上纯美的孔雀般华丽的尊贵男士,还有一雙如此符合纯美的眼眸,既然如此…”


    bgm凭空响起。


    我:来了来了!内心激动之情与眼前的纯美骑士不相上下。


    银枝一手还保持着抚胸的姿势,另一只手臂展开,神情是那么的诚恳真挚。于此同时,头顶凭空生成一片打光(这回大概是智能AI帮忙的了),身旁环绕着无数玫瑰花瓣,伴着小提琴悠扬的背景音,就这么闪亮亮地发问了:


    “既然如此,砂金先生,我有一个问題想问您…这个问题您的这位黑色的、害羞的下属已经回答过了。”


    说着,他专门歪过头看向已经把自己完整蜷在砂金影子里的我。四目相对,我只好尴尬地给他打了个招呼。


    他表情惊喜地一点头,终于舍得看回砂金:“是这样的,请问——您是否承认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雙!”


    “那当然。”


    砂金嘴角的弧度都没动一下,面不改色地应答,他甚至很自然地表演出了那种“这个问题不需犹豫”也不急迫到刻意的感觉。


    他还像任何一个学霸一样,不用提问,自己就补充回答道:“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的美貌自然盖世无双,祂的存在即意味着世间真正的美丽,是宇宙存在的终极意义。我想不到还有任何能超越纯美本身的事物。”


    背后的我: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充满赞叹的WOW


    ……不说别的了,你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把公司董事长存护星神祂老人家比下去了?!?


    “朋友,”砂金他还在说,他根本就没有停下,“你应当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他又做作十足地惊讶道:“啊~不好意思,银枝先生,我说顺嘴了。但既然我们观点一致,我叫你一声朋友不过分吧。”


    银枝感动地就差握住他的双手:“哦当然,您请便,砂金先生。您真是一位很有美学见解的企业家,您的内心就像您的外表一样纯美!当然,我们当然是朋友!”


    “既然如此,就别用先生称呼我了,哈哈…”


    他们迅速地在砂金的话题转移下,愉快讨论起服装搭配中的美学艺术。


    我:……


    嘁——


    就这样,在和长着兔子耳朵的矮子,人一边高的直立行走猫等等等“宇宙之大,无奇不有”物种们共进完一顿愉快的晚餐后,银枝把我们领到一间房门窄小的舱室前。


    “实在不好意思,二位。”


    看他的表情他确实为此感到相当抱歉。尽管我个人认为这不算骑士美德的一部分,但是誰知道他们纯美骑士内心的道德准绳能有多离奇。


    “[希世难得]号它空间有限,如果想要保证大家都有独立的床铺可以休息,就只能尽可能缩减房间大小,所以这是仅剩的最后一间卧房了…”


    “76女士之前说你们可以住在一起,我就这样安排了,如果你们介意,我可以帮忙和其他人协调。”


    舱门打开,砂金看着门后那一条靠着墙壁的、狭小的双层铁板床却松了一口气,他甚至还为我几个系统时前危言耸听的“只能睡一起”而偷偷瞪了我一眼。


    我直接双手插兜在后面吹口哨~故意误导他又不是我的错,谁看见虚弱的迷糊小上司能忍住不逗一下?人之常情好吧!


    “没问题。”他说,“这样的条件已经很好了。朋友,不瞒你说,我差点以为只剩一张床了呢~”


    “是吧,76?”砂金对着我冷笑道,“我记得有人告诉我…”


    “啊哈哈,那个,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哦呵呵。”我流着冷汗打断了砂金的控诉和纯美骑士的疑惑,直接一手把砂金往屋里推,一手在身后疯狂挥动,“拜拜拜拜,大家都睡了吧。”


    呼…门在背后被猛地关上,我靠着冰凉的金属喘气,心想逃过一劫,抬头却发现砂金正面无表情抱臂站在我跟前。


    他见我看过来,甚至又向前一步逼近了,这下这个房间本就稀缺的空间越发显得不足了。


    在我瑟瑟发抖地后知后觉下,砂金缓缓挑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一只手撑在我身后。我感觉到他的上半身贴近,但又停留在咫尺的差距,金色的发丝掠过脸颊,激起一片痒意。


    “跑啊?76。”他在我耳边轻笑,呼吸拂过耳廓,缓慢地一字一句道:“不是很会跑吗?怎么现在不跑了?”


    啪嗒,是门落锁的声音。


    “好啦,让我们来算算总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