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捏着资料站在林将离办公室门口,眼皮懒懒掀着,看着不远处莹莹闪动的机器。


    其实销个任务,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销掉这个任务对他和段可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自己仍然可以承担作为饲主的责任,每周和段可接吻,住在段可对面并邀请他共进晚餐。


    但就像刚刚离开的季青一样,和任务对象相处了三个多月,销去任务却只需要一瞬间。


    那他和段可呢?


    他们到最后会是什么样?


    很自然的,秦淮的脑海里又回忆起那张语言露骨的纸。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刺眼,提醒着他,自己并不是段可唯一的选择。


    ……上面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有。


    那具软糯的身躯、甜到发腻的吻、亲昵又依赖的称呼,随时会被某个出现在名单上的人夺走。


    一想到这些,秦淮的太阳穴就跟被针刺了一样发疼,情绪也变得不能自控。


    他表情依旧平淡,呼吸却不明显地变得急促起来,带着手套的手隐隐掐着掌心。


    但他又是理性的,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在冷冷地质问这些想法。


    一个任务对象。


    不相干的人。


    为什么要为他情绪失控。


    从士兵到审判官,他滥杀过的魔物还少吗?段可跟那些惨死在他枪下的魔物又有什么不一样?


    秦淮斜靠在墙上,安静地试图说服自己。等到回神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打开了手腕上的监控器。


    段可的位置信息显示在屏幕上,标志着他的小红点在匀速挪动。


    心率有点高,体温也比平时高一些。


    ……


    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在紧张?


    ……旁边有别人吗?


    秦淮垂眸看着屏幕,没有任何动作,面色看起来还是冷静而平淡。旁边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林上校,我来……我草……!!!”


    秦淮被打断了,非常不悦地抬头,跟身前一脸惊恐万状的医疗兵对视。


    注意到士兵的视线落到了代表段可的那个红点上,秦淮极度不悦地轻啧了一声,抬手把监视器关了。


    “抱……抱歉!长官!冒犯了您!”


    医疗兵九十度鞠躬,额头冷汗直冒。


    草了,他这两天出外勤,看八卦群里说审判官最近跟撞鬼了似的特别邪乎,原来真不是说假话啊兄弟们!!


    不过审判官他不是撞鬼了,怕是变鬼了吧!站在林上校办公室门后面不说话是怎么回事啊??那个显示器蓝莹莹的光打在审判官侧脸上,真比鬼还吓人!


    医疗兵弯着腰不敢动,余光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秦淮。


    好像还好,长官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他这个无名小卒身上,没发怒也没有厌恶,跟平时一样人机。


    医疗兵这才略微放心地起身了。他到打卡机那里报备完任务,回头的时候,刚好看见秦淮转身要走。


    “哎……长官,请等一下!”


    医疗兵说完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该死的职业素养,你说这时候惹他干啥??放他自己走了不就完事了吗??


    医疗兵满头大汗,做好了被秦淮吊销执照的准备。但秦淮只是转身,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什么事。”


    医疗兵恍然回神:“哦……哦!我是想问一下您的伤。”


    他见秦淮好像没想立刻弄死自己,心才稍微放回肚子里去了,走得近了一点,指了指自己的腰腹。


    “您可能不记得了,上次这蝎毒是我帮您临时处理的。您后来没有去复查。”


    “那个……虽然您的自愈能力确实很强,但这伤还挺重的,您还是重视一点比较好。”


    医疗兵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秦淮的回答。


    长官会不会嫌他多事啊?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医疗兵,还管不到上头的事情。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秦淮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反而……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


    “已经完全好了。”秦淮说。


    医疗兵看着秦淮,见他捻着指尖,轻轻划了一道自己的下腹。


    ……不像是在摸自己,倒像是在感受上面残余的谁的温度。


    “有人很担心,已经帮我治好了。”


    秦淮语气仍旧平淡如人机,但尾调非常不明显地上扬了下。


    秦淮说完就没再停留,毫无停顿地转身走了。留下医疗兵自己在办公室门口石化。


    治好了??


    这么大一个洞呢,才多久啊就好了??闹呢??


    医疗兵下巴要掉到地上去,仔细想了一下有什么方法是能快速让人类痊愈的。


    想着想着,他突然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些不该想的、挺恐怖的东西,浑身一颤,躲鬼似的快速离开了。


    -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秦淮心情稍好了些,他决定回家。


    他刚刚看段可的定位,发现他正往出租屋这边赶,所以索性不再留宿办公室,跟着回来。


    这样万一那个舍友,或者别的什么人趁虚而入,他也能随时留意到。


    秦淮看了眼段可的家门,房门紧闭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敲。


    他能理性地观察到一股由段可而生的、无法控制的情绪正在侵占自己的身体,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种情绪,让自己重归理智。


    秦淮走进家门,站在玄关,开始解自己的黑色手套。


    这时他听到了一声非常轻微的动静,从自己的卧室传出来。


    很轻,可以瞒过别的任何人,但瞒不过审判官。


    秦淮垂着眼,解衣服的动作没停,随意撇了一眼卧室。衣柜门开了一道很小的、勉强能够供给呼吸的缝隙,不明显,但确有其事。


    有个自以为隐蔽的小家伙躲在里面。


    秦淮愉悦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