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温香软玉 虽说两个人都是最血气方刚的……
然而不论祝茗如何试探, 温执明都不愿跟他说第二次“下个月要出差”。
害得他连着好几天拍摄状态都不好，满脑子都在想温执明的这个出差究竟是不是来H省，把名伶的冷眼旁观虚情假意演得风情万种, 把意韵深远的文艺片演成了万人迷。
直到被李昭珩导演单独叫出去，态度严厉地训斥了一顿，老老实实地反思了一晚上，才终于摒除杂念，认认真真拍戏。
微信上的温执明依旧寡言少语, 没再接过他的视频通话邀请，送福利的次数也减少了很多。
原因很现实。
温执明的存款在上次把白歌送进局子之后断舍离得差不多了, 给每一位白歌受害者都送去了大额赔偿, 只给自己留下了几十万用于应急。
失忆的温金主一无所知地接手了一个大大缩水的小金库，为小情人豪掷千金一个月之后, 才发现好像有点掷不起了, 要等综艺的片酬结算下来之后才能继续掷。
这种理由, 要面子的温大经纪人当然说不出口，是祝将军通过卧底小程的汇报推理出来的。
因为太可爱, 祝茗短暂原谅了温执明的冷淡，心无旁骛地埋头工作。
H省的气温一降再降，眼看着要从深秋跨越到初冬，戏服里都穿上了保暖的内衬，温执明远隔千里的福利里开始包括姜汤和热奶茶, 祝茗又焦灼了起来。
——下个月马上就要过去了, 温执明什么时候出差？
他忍不住在微信里暗戳戳抱怨：望梅止渴望得太久, 就渴死了。
就是真曹操也不能这么个望法啊？
温执明没有回复，祝将军嘴角向下，把手机丢在休息区, 整理好戏服，上场开拍。
拍到中途，天上飘下细细碎碎的雪花，由于气温还高，落到地上就消融了，却引起一阵惊呼——这场初雪比气象台预报的提前了三天，全组人始料未及。
李昭珩当机立断换了景，给演员换装，改拍另一场戏。
H省地处西北，和他从前熟悉的环境极其相似，一下雪就更像。
看着白绒绒的小雪花，祝茗一直低落了几天的情绪终于高昂起来，换景的中途举起手机拍了张照，发给比雪花还冷酷无情的温大经纪人。
“嗯？”
放下手机之后，视野的小角落里闪过一个人影。
祝茗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思念成疾，产生了幻觉。
——怎么这么像温执明？
那人穿着一身很不起眼的冲锋衣，看着跟剧组场务的工装没什么差别，但是戴了个看起来很贵的墨镜。
墨镜被勾下来一点，像刀锋一样锐利的眼睛弯了弯，闪过一抹羞涩。
祝茗：！！！
——
温执明这一个多月以来，都在忙着给白歌选一个合适的工作。
那场深夜闹剧最终还是平稳解决了，网络舆论重归虚假的和平，白歌微博的评论区下面照样还是歌舞升平，但资本很显然是有记忆的，他们不愿意选择如此不可控的、容易带来负面舆论的艺人，因为正面的舆论或许无法带来利益，但负面舆情大概率会引起损失。
递到温执明手上的邀约显著减少，白歌倒没察觉，因为他本来就挑剔，看不上这些工作。
上一个让白歌动心的本子，是祝嘉木正在拍的《血刃》。
他的身段没那么软，演不了男主角，却自觉很适合那个阴晴不定正邪难辨的副官，起初打着给副官加戏改成双男主的主意要求温执明去找李昭珩。
这种要求不论是李昭珩还是原著作者听了，都只会冷笑一声打出门去，所以温执明当时只是应承下来，却是带着祝嘉木的资料去的，小孩比白歌可争气多了，一举拿下男主的角色，演得风生水起，很得李昭珩的青睐。
思绪打了个岔，飘到了远在H省的祝嘉木身上，温执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转瞬又凝神思索起来。
眼下的情形倒正合他意，顺着舆论大势让白歌渐渐淡出公众视线，刚好能减少他鬼混被狗仔拍到的概率，方便警方展开侦查工作。
只是断崖式地停工到底还是有些显眼，温执明便从不多的邀约里精挑细选了一个商业片。
导演很有野心，力图打造国内的好莱坞，也的确有了一两次成功经验，片子拍摄难度不高，武戏占大部分，男主是个硬汉，正适合剃了寸头的白歌，还能把他发配到荒郊野外，避一避眼下的风头。
他照常在剧组忙前忙后跟了一个多月，确认白歌没有对自己产生怀疑，便顺势提起出差的事。
白歌上回被温执明送进局子有了心理阴影，在他面前不敢违法乱纪，早就憋得受不了了，此刻相信温执明对自己没有二心，便挥挥手把他赶走。
温执明当天就买了机票连夜飞往H省，祝嘉木给他发消息抱怨的时候，他还在飞机上。
雪花落下的时候，他终于赶到剧组，隔着重重设备和人群，一眼看到了穿着单薄戏服的青年。
突降的小雪干扰了拍摄，导演喊了卡，祝嘉木尚未从戏里出来，神色仍是刻薄冷淡的，过了片刻眼睛才突然一动，整个人顿时染上亮色。
他拢了拢身上宽松的戏服，小跑到场外，拿起手机，对着天空按下快门。
几乎就在下一刻，温执明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没有动，怔怔看着闪闪发光的青年，直到那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
祝茗着急忙慌地冲向导演，询问今天几点休息。
李昭珩眯着眼睛看他：“小祝老师，这场戏一镜都还没拍，你就想休息啦？”
祝茗：……
这两个多月下来，他对这位导演已经心服口服，把李导当做跟贺一川一样的前辈尊敬。
这会儿祝将军移开视线，气势虚了一半，清了清嗓子：“今天下雪了……”
李昭珩一本正经：“对，下雪了，所以初雪的戏，都得赶紧拍完。”
祝茗：……
他开始给角落里戴着墨镜的人使眼色。
然而某人站得太远，眼神也没那么好使，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茫然地歪了歪头，没有上前。
祝将军使得眼皮抽筋，怒气冲冲地转头走了，背后传来导演揶揄的笑声。
“看你们表现了，这两场戏如果今天能拍完，明天全组休息一天，几点拍完，我们就几点收工。”
《血刃》拍摄日程赶得很紧，连着十几天不休息也是常事，一听这话，剧组顿时欢呼声震天，冲上来赞美小祝老师帮大家争取福利。
被团团围住的小祝老师对这些赞美照单全收，往下按了按手掌示意大家低调，紧接着宛如开屏的孔雀，斗志昂扬地走进镜头，双目微阖片刻，再睁眼时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
入戏速度快得破了个人最高记录。
日落西山的时候，祝茗刚好演完最后一镜。
这是场杀人戏，是男主角从旁观者到局中人的重要转变，他手中握着短匕，身体仍保持着常年练功得来的挺拔姿态，眼神却很茫然，下颌的线条紧紧绷着，甚至有些抽搐。
血痕蜿蜒着顺着指尖向下淌，滴落在湿漉漉的石板地上，整个人看起来马上就要崩溃，眼神战栗着挪到了尸体上，却慢慢地、慢慢地止住了颤抖。
他很谨慎地抹去了刀上的痕迹，将它抛在尸体上，任由雪化的水冲洗着刀身，冷风中白得发青的脸上，缓缓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李昭珩喊了卡，在全组人紧张的注视下，慢悠悠地挥了挥手：“过了，玩去吧。”
苍白冰冷的美人瞬间化作活蹦乱跳的活泼男大，一边蹦跶一边搓手，火速冲向角落里站着的人，嘴里委屈巴巴地说：“好冷好冷好冷，要抱抱……”
——
这是温执明第一次现场看祝嘉木演戏。
——或者说，是他现在所拥有的记忆里的第一次。
远比隔着屏幕来得震撼。
他也算在片场混迹多年，看过不少演技惊人有灵性的演员，比祝嘉木表现更优秀的并非没有，但没有一个像眼前人一样牵动他的心神，以至于怀里扑进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有些反应迟钝，向后踉跄了一步。
一双手飞快地托住了他的肩膀，向前一带，轻巧地将他揽入怀中，独立完成了热情相拥的动作。
温执明方才反应过来，慌忙抬手去推他：“快去把衣服换了！”
然后做贼心虚地左右看看，发现半个剧组的人都在好奇地往这边打量，压低声音：“别在这里抱……”
今天温度大概0度上下，祝茗只穿了件单衣，冻得鼻尖发红，坚强地调戏男朋友，笑嘻嘻地拿冰凉的指尖去碰他的脸颊：“那……先生想在哪里抱？”
他知道温执明不想暴露身份，含混着吞了“温”字，却显得这句话更加暧昧了。
先生这种称呼，发生在陌生人之间是礼貌的尊称，但两人都是激情拥抱的关系了，这种叫法就显得意韵深远。
众人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了。
温执明：……
你就这么想让人知道自己是被人包养的吗？！
不对，我根本就没有包养他啊！！
——
温大经纪人晕晕乎乎地被裹着大羽绒服的祝茗拖进酒店，安置在沙发上。
眼前一花，墨镜被勾了下来，羽绒服飞上了衣架，散发着热气的年轻人转了个身，侧身坐在了怀里，勾着他的下巴仰头，猝不及防在唇边印下一个吻。
温执明的脸轰一下涨得通红。
为了保证深冬时演城墙自戕那场戏时身段足够柔软，祝茗已经连着两个月不再练武，早晨的练功时间都换成了戏曲基本功，自信称得上是温香软玉。
温执明的反应证明他不是盲目自信。
祝将军很满意，凑近他的耳朵：“温先生想不想试试？”
温执明大惊：“试、试什么？！就在这里试？！”
——难、难道以前也是这样吗？刚见面还没说两句话，就要开始试？！虽说两个人都是最血气方刚的年纪，但这是不是有点太……
“试试……”祝茗呵气如兰，用最暧昧的语调说最有性缩力的话，“酒店自助餐厅的杏仁豆腐。”
温执明：……
温执明：…………
自助餐厅你说得这么淫/荡！搞得像别的什么自助一样！
——
杏仁豆腐很好吃，而温执明也没想错，的确还有别的自助。
——沐浴后可生食。
身为主演，又有温先生的特别关照，祝茗住在酒店的高级套房，不仅有又大又宽敞的床，还有又大又宽敞的浴缸。
早在半个月前，祝将军就开始每隔两天刷一次浴缸，在洗手台下方的橱柜里放满了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做足了准备，就等着一步步把人拐到床上去。
毕竟，温大经纪人日程紧，工作忙，见面的机会少，如果不趁着每次见面的时候释放魅力，表现表现自己的工作能力，勾引金主食髓知味，说不定逐渐就会从小情人退化成普普通通被资助的小孩。
祝将军不仅演《血刃》很入戏，演包养play也很入戏。
而温执明直到被推倒的时候，才发现上下的位置好像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他想问，但祝茗已经褪掉所有衣服半潜在水下，身上每一道线条都像是精心雕琢，染着水色的肌肤莹润如玉，宛如用歌声魅惑人心的鲛人一般，轻缓地拨开水面，向他伸出手来。
年轻的鲛人用尾巴缠上他的腿，唇瓣开合，自下而上留下粉色的咬痕：“温先生是金主呀，付了大价钱的，怎么能让您再辛苦呢，对不对？”
好像很有道理。
于是温大金主恍惚间忘了推拒，敞开身体，接纳了他的小情人。
祝茗嘴上说得花，动作却很温柔。
上一次两人做这事的时候，温执明的身上一道疤都没有，抱起来手感柔软又光滑，一场车祸让他迅速消瘦了许多，新鲜的疤痕交错着盖在皮肤上，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水波荡漾，又一次进入对方时，他俯身亲吻温执明肩上的伤痕。
新生的肌肤无比敏感，那人的身体顷刻绷紧，搭在浴缸边缘的手指用力到关节发白，没过多久又松懈了，无力地蜷曲着，只随着祝茗的动作摇晃。
浴缸里的水重新流动起来，冲净了令人看了就脸红的液体，水汽蒸腾，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只有那种电流般席卷过两人全身的余韵证明着方才的一切不是梦境。
祝茗把腰酸腿软的温执明抱回床上，用被子裹起来，拿了吹风机哒哒哒跑过来给他吹头发，边吹边嘴角上扬，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温执明好半天才缓过神，一抬眼就对上祝茗灼灼目光，脸又红了一下。
祝茗沉浸在珍宝失而复得的幸福里，猝不及防，嘴角落下一个有点潮湿的吻。
短暂得像是幻觉，但祝将军对自己的触感和记忆都很有自信，眼神顿时变了。
他忍耐着吹干了温执明的头发，吹风机往旁边一丢，湿漉漉地扑上了床。
温执明的惊呼湮灭在轻缓而深长的亲吻里。
只是亲吻。
祝将军很有自制力，他挺起上半身，严肃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温执明，目露期待：“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好吧，完全没有。
做一次就恢复记忆的俗套情节果然不会发生在绿茶男配和主角之间，温执明突然主动，大抵只是因为他真的太努力勾引，这谁能忍住不主动？
祝茗失望地钻进被窝，又忽然支棱起来，转头问：“那你这次出差……会出多久？”
——做一次不行，那就多做几次，换着花样做，边做边在他耳边念叨曾经的美好回忆！
温执明：……
温执明缓缓后退。
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眼睛里都开始打马赛克了！！！
第112章 私人服务 金丝雀的后期维护费用又增加……
温执明还记挂着自己当线人的任务, 这次出差本来只计划了一个礼拜的时间。
离家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地对自己保证，H省苦寒无比, 条件艰苦，鸟不拉屎，他只是去看看祝嘉木，尽到自己作为金主的义务，绝对不会醉倒温柔乡, 乐不思蜀。
绝对不会！他连返程的机票都买好了！退票要损失整整七百块钱，以他现在的存款水平来说, 七百块钱够他吃半个月了！
哪怕为了钱, 他也不可能在H省多留一天！
——这是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
两人凑在一起蜜里调油，一个礼拜的时间好像开了二倍速, 嗖一下就来到了末尾。
祝茗惨兮兮地抬头看他, 眼神委屈得能掐出水：“温先生, 你真的要走吗？”
温执明：……
祝茗拉住他的衣角，又故作坚强地收回手：“没关系, 反正我从小就没人照顾没人陪，我已经习惯了，你不用担心我，还是赶快回去陪白歌老师吧。”
温执明：…………
祝茗转头背对他，肩膀一抖一抖：“我知道你很忙, 你走吧, 我一个人可以的, 嘤……”
温大经纪人当场退了机票：“其、其实，我也没有很忙……”
金丝雀的后期维护费用又增加了七百块钱。
——果然十五万只是首付！
温执明悲愤欲绝地关掉提示“您已退票成功”的app界面，生怕小孩看见自己为他退了机票, 蹬鼻子上脸。
但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钱包点根蜡，就听见耳边传来恶魔低语：“温先生怎么把机票退掉了？不会是为了我吧，其实真的不用的……”
温执明简直要崩溃了：“你什么时候偷看了我的手机？！”
“没有偷看，”祝茗满脸无辜地举起手机，“温先生不是给我也买了一张机票吗？退票短信已经发过来了。”
温执明：……
温执明：？？？？？
温执明难以置信地拿起手机，查看订票软件，紧接着瞳孔地震，痛心疾首地捂住脸。
——怎么会这样啊！！他订票的时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祝嘉木吗？？他就这么想见祝嘉木吗！！！
矫揉造作的夹子音故作惊讶，适时补刀：“诶，难道说，温先生忘了给自己买？”
温大经纪人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根，条件反射地抬高音量掩饰心虚：“没有！只是多给你买了一张而已，现在已经退掉了！”
“喔喔，”祝茗煞有介事地点头，看穿了他一样笑眯眯地凑近，“只退掉了我的？温先生还要回去吗？”
温执明：……
别说他已经决定留下，现在就算想回也回不去。
但这话不能说，让本来就已经得意洋洋的小狐狸精听了，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温大经纪人绷着一张严肃的脸：“咳，突然想起，后面还有比较重要的戏份，我要监督你完成再走。”
“原来是这样呀，”祝茗眨眨眼，看起来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却在温执明松口气的时候杀了个回马枪，“那……先生对每一个小情人都这么上心吗？”
这一声不大不小，周围好几个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露出十二万分八卦的眼神，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笑容逐渐变态。
温执明恨不得直接把他的嘴捂上：“什么小情人！你这孩子说话能不能有点分寸！我根本就没有包养过那么多……”
温执明噎住了。
祝茗敏锐地抓住温先生的小尾巴：“那就是只包养了一个？”
温执明放弃挣扎，发出没有说服力的声音：“一个也没有。”
没有人相信，包括他自己。
也包括旁听了两人全部对话的李昭珩。
次日，李皇大手一挥，剧组的餐标多了一个人。
温大经纪人正式从探班选手转常驻。
当然，这是玩笑话，温执明之所以推迟了返程的日期，其中的考量并不只有陪伴祝嘉木。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虽然白歌的躁狂发言在互联网上掀起了一波腥风血雨，但娱乐圈里十个艺人五个都发过疯，这种程度的作妖连恶性事件都称不上，再加上《大夏风云》的上映预热和粉丝坚持不懈的洗白，白歌的名誉和商业价值已经开始有所回温。
温执明盯着工作邮箱里逐渐多起来的邮件，以及网上声量渐起的议论，表情变得凝重，两相权衡，终于还是选择留下。
如果白歌重新回到公众视野下，不但被狗仔跟拍到的概率大幅增加，排满的日程也会导致他失去出入相关场所、接触团伙成员的机会，各个方面而言，都不利于警方行动。
艺人的名声就像一根弹簧，即使压到底也能逐渐回弹，想要把它彻底按死，要么压上一块石头，要么持续施加外力，切断舆论自然好转的可能。
好在对于白歌来说，顺着他，捧着他，让他尽情释放本性，就是让他糊到锅底的最好手段。
——这可比维护他的名誉容易多了，甚至有可能让白歌对自己更为信任，更不会起疑。
想起从前自己吃力不讨好的那些年，温执明不由苦笑。
做出了决定，他便以事情没办完为由，告知白歌自己无法及时返程，并口头叮嘱他谨言慎行，务必不要在风口浪尖上再跟人起冲突，同时对小甜瓜和热带鱼发了一封象征性的律师函，显得积极努力又专业，做了一个称职的经纪人该做的一切操作。
但如果白歌有一点脑子，就会发现这份声明内容避重就轻，不但对核心问题含糊其辞，甚至在字里行间流露出不屑一顾的态度，整体大意和他自己发的微博一般无二。
——我没错，我很好，全世界都对不起我，不追究你们的责任是给你们脸了，还不赶紧跪下感激我？大胆！
这封律师函温执明特地给白歌看过，得到了大力肯定，同事关系前所未有的和睦。
发出去之后却进一步拉垮了白歌的路人缘，配合几个浮夸卖惨的正面热搜，没出两天就让他的名声又一次跌到谷底。
【这律师函发了不如没发，说的都是些啥啊，有精神病成免死金牌了是吧？小甜瓜老师说的节目里打人也没解释，这是默认了吗？】
【求别再营销抑郁症了，抑郁症患者不背这锅，何况他得的是精神病不是抑郁症，有病就去治病，一个劲买热搜病也是好不了的哈。】
【这什么玩意儿啊？？怎么白歌扶老奶奶过马路都能上热搜？？这不是应该做的吗能不能别再营销五好青年形象了，看得我都逆反了，每天热搜前十有一半都是白歌，他能不能别再挂在热搜上了？？越描越黑，有这功夫不能好好去沉淀一下吗？？】
白歌成了没经纪人管的野艺人，把温执明只在嘴上说说的叮嘱和建议当做耳旁风，顶着大号跟网友对骂了三天三夜，甚至在品牌代言的采访中当场怒怼网友，搞得品牌方直接掐了直播，连夜撤掉印着代言人半身照的巨大广告牌。
就这样，温执明的工作邮箱更加门可罗雀，好几个原本谈好的代言都委婉表示要换人，只剩预付了百万片酬的电影导演瑟瑟发抖，战战兢兢给温执明发了封邮件，说是剧组资金紧张，原定好的片酬能不能再谈一谈。
温执明半点没客气，回复说好的。
——
放下手机，温大经纪人裹着冲锋衣坐在剧组的小马扎上，撑着下巴叹气。
他掌握了职场的新诀窍，工作顺心，但却有另一件事天天让他心烦意乱。
——他“包养”的小情人。
小狐狸精像是看穿了他的强装镇定，大尾巴翘得快飞起来，一得空就夹着嗓子往前凑，假意争风吃醋实则挑衅金主威严：“温先生，你这么久都不回去，白歌老师不会生气吧？”
温执明：……
——那还不是因为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死孩子，说走就要装可怜勾引，顺了他的意不走就会被致死量调戏。
分明是他蓄意勾引，吃完了却拍拍手，露出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问“先生可还满意我的服务”。
还不能生气，一生气这人就黯然垂泪，一身漂亮狐狸皮毛沾湿了做出惹人怜爱的模样，勾得他心软去哄。
若是哄了，狐狸精转头就翘着尾巴露出坏笑，半点可怜样都没有，洋洋得意地说些“原来温先生这么心疼我”之类惹人生气的话。
他来剧组才半个多月，智能手表的报警频率已经翻了一番，再这么下去早晚要心律失常。
不理他也不行，祝茗独角戏也演得很带劲，兀自顾影自怜：“这样显得我很像那种祸国妖妃，搞得温先生从此君王不早朝……”
温执明无语凝噎。
——世界上没有这种全身上下只剩几千块钱的君王，谢谢。
为了不被祝嘉木耍得团团转，他只好又板起脸，做出正经严肃的样子：“我是来监督你演戏的，如果你的表现不能让我满意，我现在立刻马上就会撤回对你的投资。”
真是死要面子啊，温大经纪人，在剧组盯了这么些天，今天送水果明天送大餐，吃都吃完了，怎么撤回？让李导还你八十筐车厘子三十斤榴莲吗？
祝茗不以为意，勾着恋人的手指，笑容甜美：“那敢问温先生，我这些天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温执明又一次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
如果说满意，祝嘉木势必又要揶揄得他满地找缝，但如果说不满意……
且不说客观上，这孩子的演技能让李昭珩都拍案叫绝，主观上，温先生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祝嘉木那么认真、那么努力，自己要是说不满意，让他伤心了怎么办？
祝茗瞧出温大经纪人心软，还故作柔弱地往他心窝子里补刀：“没关系，我知道了，温先生，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白歌老师。”
温执明还没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一下慌了神，嘴快过脑子：“怎么可能！他哪里能……”
——能比得上你？
话未说尽，青年笑意渐深的眼睛告诉温大经纪人，他又被戏弄了。
口口声声说他是金主，有这么蹬鼻子上脸调戏金主的吗？！还不是看自己喜欢他，所以……
不行，怎么能这么气虚！
温执明咬牙，就算是自己先动了心，可他也是花了钱的，凭什么每天被区区金丝雀玩弄于股掌之中，简直毫无氪金玩家的尊严！
在心里给自己长了长威风，温执明对金丝雀下了最后通牒：“祝嘉木，我可是很忙的，如果你每天见到我都没有正事，那我明天就要买机票回S市了。”
“诶，这样吗？”祝茗耸了耸肩，露出遗憾的表情，“那太可惜了，温先生真的不留了吗？明天H省有大到暴雪，李导说会拍城楼自刎的那场戏耶。”
“啊，穿着红色的戏服，在暴雪纷飞的城楼上唱完最后一曲，然后举剑自刎，想一想就是很美的场景吧？但温先生不在也没关系，无论怎样，我都会好好地拍……”
温执明可耻地迟疑了。
他实在不想承认，听到祝嘉木的描述，他就忍不住在脑子里想象，忍不住好奇那该是何等震撼人心的动人场面。
——不是为了看祝嘉木，只是、只是不想错过亲眼见证影片高潮的机会！
温大经纪人只用了一秒就把氪金玩家的尊严卷吧卷吧扔进角落，抱臂冷淡道：“再给你一次机会，看完再走。”
又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检验一下你这段时间的拍摄成果。”
祝将军不愧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典范，立刻双手缠上他的胳膊，笑嘻嘻地送上秋波：“那温先生不妨后天再走吧？我听李导说，这边有个民间传说，每逢大雪纷飞之夜，若有情人一同在城楼上祈愿，许愿白首不离、长相厮守，只要雪不停、风不止，心愿就会成真。”
“谁和你是有情人？”
温执明嘴上这样说，身体却很诚实，被他抱住的胳膊有一瞬收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没有丝毫要抽离的趋势。
——哪里来的封建迷信传说，李昭珩导演好好一个人，干嘛讲些有的没的带坏小孩？这种一听就不靠谱的民间小故事，也就只有祝嘉木这种非常幼稚、特别幼稚的死孩子会相信！
他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冷酷的金主，成熟稳重的温大经纪人，以封建迷信为耻！以愚昧无知为耻！
他根本不是想去祈福，只是想当场戳穿这个把戏，让祝嘉木知道被人戏弄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温执明激情澎湃地想了一通，转头看见祝嘉木充满向往的小鹿眼，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下来：“跟你去就是了，幼稚。”
祝茗愉快地弯起眉眼。
他知道，温执明从来抗拒不了这种带着美好祝福的神话传说，虽然嘴上不承认，装得成熟稳重，但心里比谁都在乎。上次没看到那场日出，足足挂脸了一早上，还是自己亲自喂他吃早饭才把人哄好。
他的右手从温执明的胳膊上滑下来，轻轻下移勾住他的手指：“那说定了，明天拍完戏我在城楼上等你，温先生一定要来哦。”
温执明轻轻回握他的手，点了点头，把墨镜推上去，冷酷地挥手让他回去拍戏。
祝茗的话却还没说完，他贴近温执明的耳廓，语气温软：“还有，温先生不要总是故作严肃地说一些撤资不撤资的话……就算温先生放得下十五万的沉没成本，难道就能放得下我的私人服务吗？”
他的尾音轻飘飘的，好像每个字都带着一把毛茸茸的小钩子，温执明几乎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失重感，头重脚轻地后撤一步，压低了声音：“什、什么私人服务！！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哔哔哔。
急促的电子音打断了暧昧的氛围，温执明的智能手表响了。
两人同时低头看去，表屏上显眼的红色字体击溃了氪金玩家最后的尊严。
【您的心跳已达120次/分，检测到您处于静息状态，请问您是否需要帮助？】
温执明：……
温执明：…………
温大经纪人眼疾手快地点了否。
祝茗笑出声，给他拍拍后背：“好啦，温先生不要害怕嘛，这种话只和你一个人说。”
“谁害怕了，冻的，不行吗？”温执明冷冷地瞪回去。
“可是我听说人在热的时候才会心率加快……”
“你听谁说的！！下次不要听了！！庸医！！”
——
S市，公安局。
林海宁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忽然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她拿起听筒。
“林队，”电话那头传来紧绷的男声，让林海宁的心跳漏掉一拍，“我们发现了一些新情况，‘毒蛇’很可能正在往海外转移资产，他们可能要拆伙，咱们还等吗？A市那边一直没有新进展，会不会……”
林海宁一下下轻敲桌面，神色愈发凝重。
半晌，她做出决断，沉声开口：“向上汇报，同时给A市发信，就说，如果一周内查不出什么名堂，我们就要收网了。”
第113章 绝不倒贴 堂堂金丝雀也是很有骨气的，……
天气预报没有让人失望, 次日，剧组终于等到了他们期待已久的大雪。
H省冬季的平均气温一直在零下十几度，降雪频率比祝茗所处的东南沿海地区高出许多, 但也许是好事多磨，《血刃》开拍的这段时间下的几次雪都是浅尝辄止，只能完成一些日常戏份，却无法呈现出暴雪的视觉冲击力。
李昭珩导演一向精益求精，为了营造足够真实的视觉效果, 不愿勉强用人造雪来造景，因此整个剧组几乎拍完了百分之八十的戏份, 只剩几幕需要天气加持的戏一镜未动。
“城楼自刎”就是其中最重要, 也是最震撼的一幕。
午后，大雪已经积了半尺厚, 漫天风雪从深灰色的天穹中倾泻而下, 仿佛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 纷纷扬扬地笼罩了整座古城。
整座城楼如一座凄冷的墓碑，矗立在风雪的重压下, 静静地等待命运最后的裁决。
这是祝茗饰演的男主角的谢幕大戏。
下午四点，降雪强度终于达到了导演的要求，连城墙的轮廓都被模糊成一块暗影。祝茗身穿单薄飘逸的正红色衣服，在全剧组的目送中缓步登上城楼。
风雪之中，他的身后是一座死气沉沉的空城, 身前是敌方大军的千军万马。这位年轻的名伶已经在与那群有志之士的相处中完成了脱胎换骨, 从一个怯懦、平凡的小市民蜕变为独当一面的先锋。
在他身后的这座空城里, 曾生活着数以万计的平民百姓，此刻，他们都已跟随起义军的队伍撤往安全地带, 却在城中点起炊烟，以炮竹放在铁桶内伪装火铳的枪声，城楼升起三面战旗，营造出城内有重兵驻守的假象，以防敌军立即追击，为大部队和百姓的安全撤离争取一天时间。
名伶自请留下守城，用自己的生命为城中百姓换来一线生机。
一排摄像机在城楼面前一字排开，无声记录着这场已经等待了太久的拍摄。
演完这幕戏，再补拍几个李昭珩导演觉得还有进步空间的镜头，祝嘉木就将在《血刃》剧组正式杀青。
这场暴风雪可遇不可求，他必须全力以赴，不辜负天公作美，一举拿下这场堪称整部电影点睛之笔的重头戏。
千军万马被风雪模糊成一个个黑点，只有城楼上的一抹血红依旧刺目。李昭珩导演一声令下，《血刃》的谢幕大戏正式拉开帷幕。
顷刻间，鼓声震天，号角齐鸣，城内炊烟袅袅，枪声阵阵，三面战旗分列城楼三角，飒飒飞扬，鲜红如血，猎猎之声在风雪之间回荡不绝。
敌军望之，只觉城中人声鼎沸，杀气隐现，千人大军竟止步城门，不敢轻举妄动。
城楼之上，曾一曲动全城的名伶身着血色戏服，腰束铁甲。风雪之中，他的长发已被雪水凝成冰凌，苍白俊颜上却无一丝惧色。
天地苍茫之间，赤红色的身影站得笔直，一扫从前怯懦畏缩的模样，仿佛城楼上竖起的第四面战旗，撑起整座空城最后的幻象。
他走向那面沉重的战鼓。
——咚！！
鼓声震天，回荡在苍茫雪原之间，城中的每一个街角、每一个门楼都与之共振，回声震耳欲聋，似有无数士兵齐步行军。
——咚咚！！
鼓点的频率越来越快，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愈战愈勇，手中鼓槌不息不止，气势如千军横扫，誓要杀得敌方溃不成军。
敌军前阵无不大骇，人马俱退，斥候在兵马之间奔走，风雪掩盖之间，城中似有人影晃动，狂风呼啸之际，耳边似有马蹄铮鸣。僵持之下，一队斥候单枪匹马绕城而出，向敌方主帅怒吼：“城内无人！！城内无人！！”
“什么？！”
敌方兵将大惊，一时后退数步，大将怒而色变：“荒唐！城中兵马俱在，炊烟不止，哪像无人？你想害我不成？！”
斥候只道：“属下不敢！城中的确无人，上将若不信，自可射杀楼上戏子，以辨真伪！”
“上、上将！您看！！”
所有人都在这个瞬间抬头。
城楼之上，红衣伶人已将火油洒满身后粮仓与箭楼。战鼓止歇，余韵未绝，他手中的火石如落叶归根般轻巧抛向地面，顷刻间火舌升腾，宛如游龙。
他立在城头，面向大军撤离的方向，唱出最后的戏文。
那是一个平凡戏伶从挣扎到坚定的真实写照，是对战友的祝愿，对百姓的祝福，对他们口中那个和平自由的未来的殷殷期待。
他放声大笑。
敌方上将骇然色变：“放箭！！”
来不及了。
万箭齐发之际，祝茗反手拔出短剑，毫不迟疑地刺向咽喉。
鲜血喷涌而出。
天公作美，风雪骤停，天边竟拨云见日，现出一轮血色残阳，映得他腰间软甲恍如熔金。
血溅城砖。红色的身影如一朵被风吹落的凌霄花，自楼头轻飘飘坠落。
敌军破门而入，攻入空无一人的街巷，城中不见一兵一卒，唯余一人、一鼓，三面战旗。
腰背传来威亚钢丝的拉扯感，双脚落在柔软蓬松的消防救援气垫上，祝茗尚未走出激烈的情绪，胸口剧烈起伏着，视线被呼吸吐出的白雾遮掩，看着周围一圈镜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名伶的人生到这里就走到了尽头，再往后，就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此刻与角色融为一体，看到的自然也是一片空白，直到喧闹的人声传进耳朵，才感觉重新触及了现实，想起自己在拍戏。
“好！！”
像紧绷的弓弦骤然松开，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欢乐取代。为了这场戏，整个剧组都扛着巨大的压力，此刻压力终于消失，所有工作人员都仿佛脱缰的哈士奇，疯了似的冲向城楼，把献出完美演技的男主角高高抛起，又展臂接住。
祝茗还没完全出戏，整个人都很懵，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他转过头，从大概一万双手里挣扎出来，气喘吁吁地问李昭珩：“过了吗？”
李导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远比普通工作人员淡定，闻言一笑：“不然呢？今天这种天气，这个冬天都未必再有第二次了。”
“耶！！”
祝将军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有了高兴的实感，原地一蹦三尺高，喜极而泣：“下班了！！”
不是他自恋，他当演员这么久，刚刚这场戏是他入戏最深的一次，不管李昭珩怎么想，反正他自己都是十成十的满意。
——温执明要是看到，还不得被他迷死？？
“诶？”祝茗终于想起了自家男友，却左看右看没见到人，把整个剧组转了一圈，拔剑四顾心茫然，“温执明呢？”
李昭珩已经在指挥着道具组收工，闻言挑了下眉，有些吃惊：“他说有急事，先回去了，怎么没告诉你吗？”
“什么？！！”祝将军如坠冰窟，连一条过的兴奋都少了八成，“回去？回哪去啊？！！昨天不是说好看完这场戏再走吗！！我们还没祈福呢！！！”
他掏出手机，当场给冷酷无情前男友拨打夺命连环call。
回应他的是冷冰冰的电子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
温执明看完了。
不但看完了，还看哭了。
他知道祝嘉木有足够的天资，却没想到只演过一次大银幕的青年竟能展现出如此非凡的感染力，比他在剧组看过的这些天，都要更加震撼。
在祝嘉木举剑自刎的那个瞬间，他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时间与空间仿佛将他隔离，耳中只听得到一道声音，眼里也只剩下一个人。
以至于，直到如行尸走肉一般飞回了S市，他还精神恍惚，难以自拔。
林海宁坐在他对面，敲了敲桌子，面露无奈：“温哥，你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发呆了，是没休息好吗？实在不行你先回去，我们明早再谈。”
温执明猛然回神，第三次发现自己人在S市公安局，四周不是白雪漫天的古城楼，而是装潢简洁的会客室。
他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抱歉，你说，我听着呢。”
今天下午，他人还在《血刃》的拍摄现场，不但旁观了祝嘉木的拍摄全程，还专程去郊区的寺庙里请了两个开过光的护身符，用于给祈福叠buff。
——甚至连说辞都想好了，就说是路上捡的，看见开过光的东西不捡起来要倒霉。什么？买的？笑话，你是说早上六点起床，冒雪开车十公里排队一小时买两个这玩意儿，还特意花了五分之一的存款买了大师开光版？傻子才干这种事。
温大经纪人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地给自己找补了十分钟，差点误了时间，紧赶慢赶才在正式开拍之前赶回剧组，屁股还没坐热乎，就收到了林海宁发来的催命短信。
林海宁：温哥，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林海宁：这边有点情况，可能需要你的配合，具体细节不方便短信说，你回来尽快来找我一趟，时间不等人，你要是没什么急事，最好就这两天吧。
温大经纪人看了看手中的护身符，犹豫万分。
但最终还是朴素的正义感战胜了私欲，两小时之后，他就从拍摄片场瞬移到了登机口。
恰逢雪后初晴，接下来几天的天气都好得吓人，飞机只延误了一小会就正常起飞，他马不停蹄地赶来S市公安局，坐在了林海宁面前。
林海宁看着他泛出红血丝的眼睛，不再劝说，长驱直入地进入主题：“白歌的上线里有一个叫‘毒蛇’的贩毒团伙高层，我们的人盯了他一段时间，很有可能被他发觉了。我昨天接到通知，他换了住址，正在往境外转移财产，动作很慢，短时间内未必会有新的动向，但这不是个好苗头。”
“虽然A市那边的其他高层还没有锁定，但已经在网里的这条蛇，可不能跑了。”
她顿了顿，神色凝重：“我们可能需要白歌出面。”
这段时间的调查中，白歌在警方这里的身份已经被查了个干净，他不仅是单纯的买方，离开看守所后不久，他就靠着殷实的家底，成了团伙里中层分销商，娱乐圈里有不少人，都是从他手上拿货。
好在他还剩下丁点脑子，知道不能暴露身份，每次参与那种乱七八糟的party，都把口罩焊死在脸上，要不然，恐怕早就打了草，惊了蛇。
林海宁深深叹气：“毒蛇若是要跑，资金需求就是无底洞，不会放过白歌这种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只要开出足够让他心动的条件，假意和他做交易，就能把人钓出来，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这件事绝不可能惊动白歌，因此能配合警方与“毒蛇”做交易的只有身为白歌代言人的温执明。
温执明一怔，心脏开始狂跳。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场折磨人的等待终于到了尽头，只要尽快处理掉这个贩毒团伙，他就可以……就可以甩脱身上的包袱，毫无挂碍地回到祝嘉木身边了？
“温哥，你放心，我们的人会全程监控，保护你的安全，”林海宁看出他的表情变化，误以为他在紧张，郑重其事地保证，“这几天需要你与我们随时保持联系，我们的同事会与你见面，给你培训一些可能用到的话术。”
温执明已经顾不上紧张，梦寐以求的时刻即将到来，他激动极了，连连点头：“没问题，我会来的。”
他低下头，设置了面容ID的手机屏幕感应到他的视线，自动亮起。
十个未接来电，三十几条微信，Q版小狐狸的语气晴转多云转暴雨，从撒娇卖萌问为什么放他鸽子到连发二十个愤怒的叹号，指责他金主失格，不告而别伤透了小情人的心。
堂堂金丝雀也是很有骨气的，你不仁我不义，绝不倒贴。
最后一条是：有本事我杀青宴你也别来，呵呵（＾ｖ＾）
温大经纪人当场坐不住了。
——那怎么能行！杀青宴那么重要、那么有仪式感的场合，李导特意给他留了位置的！！
他摸起手机想给自己辩白，却被林海宁一句话钉在原地。
“温哥，还有件事要跟你说，这段时间……”女警敏锐地捕捉到他低头看手机的动作，顿了顿，“可能需要你尽可能地减少社交。这不但是保护你，也是保护你身边的人。”
第114章 冷战时间 好呆，好可爱，原谅两秒钟。……
祝茗憋着气等到了杀青那天, 温执明当真没有来，只托人送了包装精美的花束，外加微信上一句道歉。
道歉还说得特别气人。
冷酷无情前男友（放鸽子版）：抱歉, 杀青宴我去不了，玩得开心，杀青快乐。
没有礼物，没有祝福小视频，也没有亲亲。
祝茗难以置信地把微信消息和花束都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 确信这就是温大金主给自己的全部祝福。
——太过分了吧？！
气得祝茗当场把他拉进黑名单。
两分钟后又放了出来。
盯着温执明岁月静好的风景照头像，拍拍胸口, 自己哄自己：“莫生气, 莫生气，温大经纪人不来见我, 心里肯定比我更难过, 唉。”
——更愁了。
自家男朋友, 自己还能不了解吗？
热热闹闹的杀青宴，祝将军托着下巴坐在角落喝闷酒, 一半是生气，一半是担心。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搞的人呢？性格别扭，走一步退半步，明明心里有事藏着，却像个锯嘴葫芦一样, 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他开始想, 会不会是自己的策略有问题, 如果一开始不要自作聪明地玩什么金主包养play，将二人的关系老老实实地说明白，温执明会不会更信任他？更依赖他？
——从头捋了一遍, 结论是不会。
祝茗捂住脸。
白歌多年的肆意妄为，塑造了以兄长身份自居的温执明隐忍克己的性格，他习惯了一个人处理所有的问题，让自己成为照顾别人的角色。
不管他是温执明的男朋友，还是温执明的小情人，在温大经纪人心中，他都是那个需要被照料、被保护的人。
也许那人偶尔会情绪外露，在被保护者面前不加防备地流露出幼稚或脆弱的一面，可是在真正重要的抉择上，温执明总会将责任划分得无比清晰，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肩膀上扛。
从前两个人关系最亲密的时候都是如此，现如今温执明记忆全失，这种情况只会更加严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之间的问题，显然不是靠贴贴就能解决的。
祝茗能怎么办，只能咽下这口气，嘱咐小程好好照顾温执明，别渴着别饿着别冻着别熬夜，更别让白歌欺负，如果有可能，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温先生究竟有什么惊天大计划。
033大受感动：“天呐，祝茗，你好深情，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我对你改观了，你真的是这个世界最帅的1，从今天开始，我将誓死追随你！”
祝茗：……
祝茗优雅饮尽杯中酒，捏着屏幕一角拎起来，死亡微笑：“从今天开始？”
033：……
033感觉自己像是被恶毒皇后捏在手心的可怜魔镜，四角挣扎：“从、从我绑定你的那一刻开始！”
——这还差不多。
祝茗满意点头，把小屏幕揣进兜里，挂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社畜面具，溜溜达达地去应酬。
但033的忠诚终究是错付了。
祝将军永远都是那个睚眦必报祝将军，是亘古不变的绿茶反派，而不是那种吃了亏只会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深情男二号。
他关心温执明，不代表他会放弃报复。
而且当场就要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祝将军报仇，最多不会超过十天。
十天后，是祝茗第一次作为主要阵容参与《大夏风云》的宣传。
《大夏风云》和《血刃》不一样，李昭珩可以全权把控整个剧组，利益关系也很单纯，从立项到后续运作，都可以说是很纯粹的艺术作品。
前者则掺杂了很多商业利益，不仅要冲奖，还要高票房，所以宣传是花了大价钱也下了大功夫的，几个主要演员都安排了合适的综艺完成宣传任务，尤其是在《宿敌》里表现惊艳的祝嘉木，排的日程千奇百怪，甚至有个美食节目。
而这次的宣传更是重头戏，是收视率极高的国民综艺，整个剧组要去六个人，几乎是把有重要戏份的演员都给送上去了。
——包括白歌。
在温执明持之以恒的摆烂式努力下，白歌现在处于一个要塌不塌的薛定谔状态。
——既没有一个严重到足以封杀的黑料，又到处都散发着即将轰然倒台的糊锅气息，让媒体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只能暂时先撇开不管。
国民综艺是早就定好的行程，如果这种场合白歌不出现，反而引人注目。
于是温金主注定要在今天，与被他抛弃在H省冰天雪地里的小金丝雀重逢。
小金丝雀摩拳擦掌、磨刀霍霍，而温执明握着手机坐在后台，看着与祝嘉木的微信对话框，不安叹气。
这些天来，警方部署紧锣密鼓地展开，他也按照指示逐步学习着相关知识，尽可能地控制白歌的行动轨迹，以便于随时可以配合警方的需求。
他很难抽出时间，找到合适的理由与祝嘉木见面，发送的微信消息又不能太过亲密，所以……
温执明垂下视线，肩膀垮下来。
祝嘉木可能还在生他的气。
Q版小狐狸的头像已经很久没有在聊天界面出现，祝嘉木不回复他的文字消息，也不接语音和视频，往上滑好几下，才能看见一个白色气泡。
是杀青那天的回复。
十五万：温先生，可不要后悔哦[微笑]
温执明后悔死了。
他每天都恨自己不是西方爆米花大片里的超级英雄，不能用透视眼看穿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贩毒团伙成员和他们的罪证，然后挑一个良辰吉日飞过去把他们一个个打晕，捆成一串塞进公安局的院子里。
摒除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幽幽叹了口气。
现在他唯一知道的贩毒团伙成员正坐在椅子上化妆，满脸不耐烦的神色。
白歌现在的咖位已经不足以拥有一个独立的化妆间，但节目组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照常把最好的化妆间安排给了他一个人。
透过门缝瞥见那个身影，温执明一刻也等不了，随口找了个理由离开，屋门一关，疾步走向他牵挂的人。
祝嘉木向他的方向转了一下头，却好像没有看见他，随意移开视线，跟身边的人说笑起来。
温执明抿了抿唇。
——
祝茗一眼就看见了他。
温大经纪人一如既往，穿得板板正正，对每个跟他打招呼的人态度都温和有礼，却难得脚下生风，走得越来越快，若不是后台人多，他怕是要跑起来。
——哼哼，现在知道着急了？
祝茗心里暗爽，面上却不显，神色自若地接上了身侧同剧组演员们的话题，好像从来没分过神。但温执明的相貌在人群里也算出类拔萃，相熟的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没两句话，他旁边的女演员就转了话题。
“哎，温哥在看你呢，”女演员极力压制自己的好奇，但还是忍不住八卦，“你看见了吧？干嘛不理人家，你们真的解约啦？”
“祁姐你在深山老林里拍戏，消息滞后了，”旁边男生也把脑袋凑过来，神神秘秘，义愤填膺，“我知道我知道，超话里都说了，其实白歌早就查出心脏病，命不久矣，只有嘉木的心脏能配上型，所以他接近嘉木只是为了得到……他珍贵的心！”
祁梧捂嘴做震惊状：“天呐！竟然有这种事！”
两个人一起转头看向祝茗，满眼同情怜惜：“嘉木你真是太可怜了。”
祝茗：……
什么超话，见微执祝超话里现在都是这种霸总追妻火葬场换头文了吗？！
只是小情侣吵架冷战而已突然变法制频道了啊！
祝茗翻了个白眼，无实物挽了个剑花，虚空劈了满嘴跑火车的俩人一人一剑，追得他俩抱头鼠窜直呼将军饶命。
温执明往前赶了两步，没追上，就这么看着三个人你追我赶地跑了，心里酸得冒泡。
这两个演员他知道名字，女生叫祁梧，男生叫聂书，分别饰演夏灵帝宠妃和谏官，在电影里代表外戚和清流两股势力，戏份不算太多，但很重要，而且因为年纪相仿，性格相投，他们在剧组里就和祝嘉木关系不错，三个人都是花絮笑点的主要贡献者。
但现在的温大经纪人没有在剧组的记忆，突然看见祝嘉木跟他们打闹得开心，却不看自己一眼，难免有种自家小孩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了新朋友的失落，甚至有点疑神疑鬼。
人在八卦的时候压低声音好像是刻在DNA里的本能，所以温执明没听清祁梧和聂书在说什么，只看见两个小孩鬼鬼祟祟地瞥自己，然后听见祝嘉木那句“再乱说话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他忍不住想，是乱说什么话，是不是……是不是自己和他的关系？祝嘉木是不是对他失望了，觉得他是个很坏的金主，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温执明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地拼命思考。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祝嘉木原谅他呢？
与此同时，祝茗站在舞台上，趁着拍摄还没开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偷摸拍了一张戴着口罩帽子坐在观众席角落，沮丧成一滩史莱姆的温执明。
——好呆，好可爱，原谅两秒钟。
——
祝茗没参加过这种室内综艺，也没怎么玩过那些稀奇古怪的游戏，但反应快，脑子灵活，始终表现绝佳，引得全场笑声欢呼声不断，即使有个冷脸凹造型不配合主持人说笑的白歌，场子也始终都没冷下去。
他偷看了温执明无数次。
——一直看我，不看白歌，原谅两分钟。
——笑了，眼睛好漂亮，原谅五分钟。
——好像很担心我被惩罚诶，原谅三分钟。
……
综艺从晚上八点开始录制，一直录到了凌晨，整场累计下来，已经快原谅完了。
而温执明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发现了，仗着帽子口罩的伪装，全神贯注地盯了祝嘉木全场，精力高度集中，完全没来得及想该如何安慰伤心的小孩。
温大经纪人感到无比挫败，游魂似的走到后台，看着祝嘉木跟剧组的每个人欢声笑语地拥抱，约着一块去吃夜宵，而自己只能跟白歌一起被所有人孤立，不禁悲从中来。
他低下头，恰好错过了为老不尊的贺一川前辈投来的促狭目光。
贺老压低声音：“小温看起来多可怜啊，你真的不去邀请他？”
祝茗眨了眨眼，露出微笑：“嗯嗯，当然要邀请了。”
他转过身，背负着众人八卦的期待，顶着温执明惊喜的目光，大步走向温执明身边——的白歌。
祝茗很刻意地大声说：“白歌老师要一起来吃夜宵吗？”
众人：？？？？
温执明眼睛里的光“啪”一声碎了。
而白歌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小情侣冷战play的一环，傲慢地扬起下巴，冷笑推开对方：“不去，滚开。”
祝茗耸了耸肩，从善如流地后退一步，让白歌离开。
温执明踌躇着站在原地，看着近在咫尺却死活不跟自己对视的青年，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用力往祝嘉木手中塞了一个东西。
然后落荒而逃。
走进倒霉催的白歌专属化妆室坐下，温执明突然愣了愣。
——装在口袋里的礼物明明送出去了，为什么还是感觉里面有东西？
他抬眼看了正在卸妆的白歌，走到一个确认不会被发现的角落里，立刻伸手把那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小小的木盒。
他拨开木盒的锁扣，盒子里传出机括的轻响。
下一瞬间，盒盖弹开，一个红色的东西嗖一下弹出来老长，差点打到他的鼻子。
温执明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毛绒小狐狸，坐在超长弹簧上晃来晃去，头顶一个怒气冲天的符号。
心脏开始狂跳。
——但不是吓的。
第115章 不是求婚 温先生，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同样心律不齐的还有祝茗。
一到饭店, 他就迫不及待地甩开伙伴们，冲进洗手间，又忐忑又激动地摸出口袋里的小盒子。
难得没敢立刻打开。
温执明参与的是警方的保密行动, 警方三令五申一定要捂严实了，不能透露给身边的人，是以这段时间祝将军半点没挖掘出真相，只以为自家男朋友举棋不定，既放不下自己, 又深受白歌的道德绑架所困，才若即若离, 没有定性。
好不容易等到锯嘴葫芦主动一次, 他却有些拿不准了。
——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呢？难道温执明终于意识到自己放鸽子的行为不地道，打算给他补上杀青礼物？
那也太小了。
祝将军撇嘴。
——还是说, 里面放的是温执明袖口剪下来的布料, 对方打算跟他彻底割席, 划清界限，今日你我割袍断义, 他日影帝之争绝不留情？
祝将军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一咬牙一跺脚，啪一声翻开了盒盖。
——怕什么！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可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
盒子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金属, 色泽和质感都很拙劣, 光泽是做旧的, 弯成的圆形并不标准，边缘甚至有些呲牙咧嘴，不但无法和高端商场里的奢侈品相提并论, 甚至和精品店里几百块的货色比起来，都有些相形见绌。
那是一枚戒指，戒圈上贴着一只指甲盖大的小狐狸，蓬松地卷成一团，戒圈是异形的，看上去像是狐狸团子垂下来的大尾巴。
祝将军当场一跃而起，咚一声撞在隔间的墙壁上，把隔壁大哥吓了一大跳，破口大骂：“干嘛呢！在厕所里乱搞的话我投诉了！！”
祝茗连道好几声抱歉，不顾隔壁坑位的疯狂辱骂，在心里狂戳033：“小三三！！温执明跟我求婚了！！！”
033被他一惊一乍吓得赛博死机，把自己重启了一遍才没烧坏代码，满脸心如死灰：“那不一定是求婚吧，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在夜市上被摆摊的推销了，不好意思拒绝……”
祝茗：……
033：“也可能是大促凑满减，就差这两三块钱……”
祝茗：…………
033：“还有可能是先送给白歌，白歌不要才……啊啊啊啊我错了！！送你的送你的！！从一开始就是送你的啊啊啊啊啊！！”
眼见自家好宿主脸上的反派笑容逐渐加深，朝自己伸出罪恶的小手，而如今一人一统正身处危险的厕所。
生怕被冲进下水道的033熟练地光速滑跪，末了还不死心地小声补上一句：“……不信你问问别人，谁家好人会用这么拙劣的戒指求婚？”
“你懂个屁，”祝茗默默把食指和拇指圈成O型，残忍地对准了屏幕正中间，表情甜蜜得能拉丝，“这一看就是他亲手做的！你这种没有被爱情滋养过的单身狗根本不懂！钱算得了什么，亲手制作的心意才是无价的！谈钱伤感情！！”
033拼命往后缩屏幕：“可是你刚穿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么说的啊！！”
祝茗觉得自己是情圣，感觉它在胡说八道，冷酷道：“我刚穿来的时候怎么说？”
033：“……谈感情伤钱。”
祝茗：……
小三三，你知道的太多了，统命是不能留了。
——不过，问问别人？
祝茗圈起来准备弹飞033的手指停住了，脑子里冒出一个坏心眼。
他给手里的戒指拍了张照，挨个给朋友们发了微信，不出片刻，微信消息弹出来99+，其中小甜瓜和埃罗尔占半壁江山。
“什么？！温执明就拿这个跟你求婚啊？！”小甜瓜老师的反应比033更激烈，当场暴跳如雷，“这也太不上心了！！祝嘉木，你不能这么廉价，听我的，必须现在立刻马上拒绝他，让他改送十克拉的大钻石！！”
埃罗尔直接甩来一条六十秒长语音，口音比平时还要猎奇：“泥说甚么？？结婚是一辈子几有一次的大事，肿么可以这么草率？？泥给我等着，窝的徒弟不能受委屈，窝去教训他！！”
莫凌风看热闹不嫌事大：“劝分不劝合哦亲。”
陆远声义愤填膺：“一包麻辣鸭脖的钱能买十个这玩意儿，他并夕夕买的吧？？还敢不敢再没诚意一点？？”
只有周衍一个明白人，冷酷而朴素地甩出五个字：“他没钱了吧。”
033逃过一劫，气场比刚才足了一点：“你看，我就说嘛。”
祝茗却一点也没觉得扫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哒哒哒敲了半天，不知道在回复些什么，笑容逐渐变态：“温执明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然要去问温执明啦。”
——
温大经纪人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智能手表塞进盒子里，一晚上没敢再戴，生怕它孜孜不倦地发出警报，践踏他身为金主的尊严。
他想了又想，也没想通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口袋里的小礼物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他和祝嘉木的近距离接触只有递戒指的那一秒，难道那孩子真是小狐狸成精，隔空把这个小玩意儿投送进自己口袋的吗？
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短暂动摇，然后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脑子里晃出去，抱着脑袋无声尖叫。
——比起这个，他居然真的把那个做得超级失败的戒指送给了祝嘉木，这才是最要命的事！
温执明的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说来也怪，温大经纪人这辈子从未接触过手工，但前些天路过一家提供自主diy服务的银饰店，玻璃橱窗里摆着一个手作展示款，戒面是一只红毛小狐狸。
卷成一团的红色小东西微微侧头，耳尖耸立，金红色的搪瓷毛发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仿佛随时会活过来，跃入掌心。
他当场就像被夺舍了，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家店。
然后鬼使神差地坐在了diy制作台前。
再然后就是漫长的，一边给自己找借口一边对着制作台敲敲打打的一整个下午。
林海宁说要减少社交，业余时间做做手工也是很正常的！逛街看到了可爱的小东西，想要拥有也是很正常的！
再说，他是喜欢小狐狸，又不是喜欢祝嘉木！他是给自己做戒指，又不是给祝嘉木做！有什么问题吗？什么问题也没有！
“先生，”店员犹豫着戳了戳他，“您选的这个尺寸比您的手指要细一点哦，可能不是特别合适，您确定是给自己做吗？”
温执明：……
温执明怒而上头，当场把戒指撸到了自己手上：“谁说我戴不上！我戴上了！很合适，非常合适，特别合适！！”
店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容促狭：“好的先生，您开心就好。”
直到录制综艺前鬼使神差地把戒指揣进贴身的内兜里，他仍然不承认这是送给祝嘉木的礼物。
——就是给他看看，给他展示一下自己的手工成果，不行吗？
结果，温先生没等到祝嘉木过来跟他说一句话，自然也没有找到机会炫耀自己的心灵手巧。
如果说这时候还尚且能维持理智，听到祝嘉木邀请白歌一起吃宵夜的时候，温大经纪人清晰地听到脑子里有根弦啪一声断了。
冲动是魔鬼，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想再回忆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社死。
——但、但是，不管怎么说，戒指表达的含义实在很直白，即使是祝嘉木这样的孩子，应该也会稍微矜持一些吧？
况且他和祝嘉木还在冷战，那孩子已经十天没有理他了，不明不白地送戒指，说不定反而会让他更生气？
温执明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甚至还没叹完，就听到了末日审判般的微信提示音。
十五万：温先生，你是在跟我求婚吗？我愿意！！！
温执明：……
温执明：…………
——说好的矜持呢！说好的更生气呢！就这么随便吗？就这么随便吗祝嘉木？？他堂堂温大经纪人，在祝嘉木心里难道是会用区区八十块钱粗制滥造手工戒指求婚的人吗？！居然还答应了！这像话吗！！！
——
冷酷无情未婚夫（放鸽子版）：不是。
冷酷无情未婚夫（放鸽子版）：陪朋友去做手工，多做了一个，送给你了，就当是赔你的杀青礼物。
冷酷无情未婚夫（放鸽子版）：没有别的意思，别在外面跟别人乱说，会影响你的名誉。
撤回。
半秒后，最后一条消息重新发了过来，把“你的名誉”改成了“我的名誉”。
祝茗捧着手机，笑得花枝乱颤，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
——好可爱哦，温先生，谁家好人塞个杀青礼物跟战士炸碉堡一样？知道的以为是送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命。
他飞快打字，佯做吃惊：啊呀，已经跟所有人都说了，这可怎么办呢？
——
十五万：啊呀，已经跟所有人都说了，这可怎么办呢？
十五万：温先生怎么不早说？
十五万：不过没关系，早晚的事啦，温先生这样负责任的好金主，应该不会做出那种许诺要跟人家结婚然后放鸽子的事吧？
十五万：那样会让人觉得我是被温先生抛弃的糟糠妻，以后就没人要了，温先生不会这么狠心的吧？
十五万：小狐狸亮晶晶.jpg。
温执明：……
温执明：…………
——什么时候跟所有人都说了啊？！这种事情就这么随便地通知了所有人吗！！！所有人都是哪些人啊！！！
他右滑退出聊天框，看见消息列表里一长串的“恭喜恭喜”和“什么时候办事”，眼前一黑，险些当场从床上翻下去。
也有清新脱俗的，比如糖渍小甜瓜怒斥“我不同意这门亲事”，而后转发了十几家定制高奢首饰私人工作室，说“婚戒必须从这里面选”。
埃罗尔更是直接列出接下来三个月几家顶尖拍卖行里有哪些宝石在拍，贴心提示最低预估价要十三万美金。
周衍像是跟埃罗尔合伙来诈骗的，紧随其后发来一句：“我可以借你。”
更可怕的是，温执明不由自主地点进了这两个可怕的消费清单，脑子里开始自动计算婚礼预算。
——是不是该跟李总争取多带几个艺人？这样就可以多拿一些提成，给祝嘉木买个像样的大钻戒。最近几个月有没有合适的黄道吉日？事成之后得托人找个大师帮忙看看。度蜜月去哪里比较合适？雪山还是海岛？或者干脆去南极，既有雪山，也是海岛。
但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
温执明收起了咧到耳根的笑脸。
林海宁那边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最终的收网行动，最后的交易时间尚未定下，温大经纪人只好把这些为时过早的甜蜜幻想卷起来塞进角落，冷酷无情地回复：。
网线另一端的祝将军笑开了花。
033不明所以：“什么意思？他打算给你们的关系画上句号？”
祝茗不和人工智障一般见识，心情很好地赏它一个脑瓜崩，笑容陶醉：“你不懂，这叫一种关系的结束，另一种关系的开始。”
033：“……你开心就好。”
——
半个月后，万众瞩目的春节档拉开了帷幕。
《大夏风云》正式上映院线，得益于祝嘉木和白歌之间的腥风血雨，这部影片的关注度又上升了好几个台阶，无论是排片还是热度都在当期上映的影片中一骑绝尘，又叠满了春节档的buff，各大影院场场爆满，无数影迷不吝购买边边角角的位置，只为第一时间观看这部期待已久的鸿篇巨制。
商系舟毕竟是商系舟，无论是演员班底还是电影制作都堪称顶级，首映日一过，售票平台开分达到了惊人的9.8。
创下了本年度电影最高记录。
微博上的讨论度更是呈指数级增长，压倒性地盖过了春节档的其他电影，在热搜前五中占据三席，堪称影视圈许久未见的盛况。
【大夏风云都给我去看好吗，太牛逼了，国内已经很有没出现过这么用心的历史片了……商系舟出品的东西还是有保障的，而且全员演技在线，贺老就不用说了，右相舌战群臣那段简直是演技炸裂，为了这段都想回去二刷一遍的程度，最让我惊喜的是祝嘉木，演的祝将军完全是浑然天成，根本不像第一次上大银幕，可塑性太强了。】
【快去看快去看，没有一个人看完能不对祝嘉木路转粉，我愿称之为所有影视剧里对祝茗这个角色最有新意的塑造，看得出融入了制作组和演员本人的很多想法，演得太灵了，看完甚至想去补补夏灵帝这段历史，好好了解一下祝茗将军。】
【是的！！完全不是其他历史剧里的糙汉武人形象，小祝这个全新的诠释太亮眼了，演技也没得说，他这张脸太适合大荧幕了，每个微表情都到位得不可思议，我觉得“华彩奖”的最佳男配估计是稳了。】
【我把话放在这里，青年新生代演员里能有这种演技的只有周衍和祝嘉木，白歌都得往后稍稍。】
【感觉白歌这次演得一般，这是能说的吗……虽然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总觉得本子加成很大，夏灵帝这个角色对他来说太舒适区了，不够亮眼，整体诠释上也比较俗套，无功无过吧，今年的影帝应该还是没什么悬念，不过和祝嘉木比起来有点相形见绌了。】
【我觉得白歌能不能拿下华彩的影帝还真的要打个问号，你们忘了《血刃》也要参评吗，《大夏风云》里祝嘉木能表现出这样的演技，《血刃》还是李导的作品，鹿死谁手还真的不好说。这俩人新仇旧怨一起算，今年华彩奖可有看头了。】
温执明走出电影院，按了按发出钝痛的太阳穴，微微皱眉。
《大夏风云》远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精彩，可以说是国产电影里数一数二的佳作，不说在今年的春节档里夺下榜一毫无悬念，哪怕在“华彩奖”的最佳电影评选中，也会成为《血刃》的劲敌。
祝嘉木的五官在男星中显得清秀有余，深邃不足，却意外适合电影的镜头，一颦一笑都仿佛为银幕而生，可塑性也十分出众，根本无需过多地操心戏路，假以时日，必将以比任何人都快的速度成长为青年演员中的佼佼者。
他很快沉浸在影片跌宕起伏的情节与青年浑然天成的演技之中，脑子里却像是搭错了弦，潮水般泛起痛意，让他无法凝起全部心神。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因为影院人多，电影又精彩，看到肾上腺素飙升的情节难免大脑缺氧，但看到后半段，他越发觉得这种痛感有些熟悉。
——上次像这样头疼是什么时候？
是在F国的医院，他在病房里醒来，记忆的碎片在混沌头脑中翻涌，最终却归于沉寂。
银幕上演绎的这些情节都似曾相识，祝嘉木的一举一动都似曾相识，仿佛他曾经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经历过这一切，哀其所哀，乐其所乐，就仿佛他看的不是电影，而是……
而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这些已经被后期加工处理过的片段像一阵狂风，撼动了他脑海深处的封锁。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迫切。
——想要找回这些回忆，想要知道……他和祝嘉木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116章 五花小猫 祝嘉木要的是什么奖励？是婚……
祝茗在《血刃》中的表现没有辜负大众对他演技的期待。《大夏风云》带来的热度还未散去, 华彩国际电影节官方就公布了本年度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祝嘉木与白歌赫然在列。
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其他影片的男主角位列其中，但影片的质量和档次较之《大夏风云》与《血刃》稍显不足, 因此，所有人都默认祝嘉木和白歌将是这个万众瞩目的奖项最有力的竞争人选。
是祝嘉木一举夺魁，成为影史上最年轻的影帝，还是白歌稳中求进，最短时间斩获双影帝头衔？
一场不见血的战役将在两个针锋相对的演员之间打响。
这是任何人都喜闻乐见的场面, 离“华彩奖”正式揭幕还有半月有余，媒体和网友就已经耐不住性子, 每天在微博上撕得血雨腥风, 其中有七成是替自家偶像加油助威的粉丝团，剩余三成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无良营销号。
当然, 营销号的领头人是既属于祝嘉木粉丝团, 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糖渍小甜瓜。
《血刃》将在华彩国际电影节首映, 这段时间正在按部就班做宣传，李昭珩导演自己就是最好的金字招牌, 本来没有大肆宣传的打算，但官方微博刚放出第一支宣传片，就被住在微博的小甜瓜老师用一个大号四个小号转发了五遍，浏览量一夜之间翻了十倍不止。
祝将军生无可恋地盯着挂着自己尊姓大名的一串热搜，发出尖叫鸡的声音：“求你不要再发了, 网上都在说我为了赢得舆论支持不择手段, 砸了几百万购买甜瓜老师的宣传位！！”
小甜瓜老师理直气壮：“那怎么了！我又不是只宣传《血刃》, 《大夏风云》我也发了好几次的好不好？不过是只转发你的片段而已！！”
祝茗：……
祝茗心如死灰：“听起来更加不择手段了呢。”
小甜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哎呀，甜瓜老师可是非常良心的营销号，哪里是花钱能买来的？全网都知道我只发真材实料, 跟着我看电影绝对不踩雷。”
这话倒是真的，虽说小甜瓜老师在圈里横行霸道，但口碑的确没得说，他推荐的电影都是不容置疑的好片子，他安利的演员都是影帝影后幼年体，他锐评过的偶像和明星三年之内必定塌房，即使不塌，也是糊穿地心的命。
内娱演员的噩梦莫过于在电影首映日结束后刷到糖渍小甜瓜的恶评，这对他们来说和被鬼找上门没什么区别，不但找上门，还要说一句：“您好，您有新的塌了么订单，请查收。”
不管怎么说，甜瓜老师眼光之毒辣有目共睹，这点在评论区得到了印证。
【woc预告片看得我失语了，真不愧是银幕教母啊，无论是画面，美术还是镜头语言，已经和其他国产电影不是一个level了，预告片就这么炸不敢想象正片有多震撼，能不能来个人一拳把我打晕到首映啊啊啊啊啊啊！！】
【谁能告诉我这个祝嘉木为什么这么会演？这么短的时间内拍了两部截然不同的片子，两个角色完全不是一种类型，居然能演得这么到位，这是青年演员之光啊！虽然预告片只有短短几分钟，但主角的从小人物蜕变为战士的人物弧光表现得淋漓尽致，前期和后期判若两人，说真的，我觉得他不输陆归鸿……】
【那些说祝嘉木是靠潜规则拿到《血刃》男主角的人能不能出来给他道个歉？祝嘉木的可塑性强到没边了，完全是天赋怪叠加努力型，天生为演戏而生的那种，这怎么比，真没法比，《血刃》男主演得太有层次感了，这个角色本身也比白歌的夏灵帝更有厚度，我靠，这回不会真让他拿下华彩影帝吧，他才二十二岁啊，想都不敢想！】
【《血刃》原著粉来了，刚看到选角的时候我是拒绝的，我看书的时候脑补的就是陆归鸿的脸，实在接受不了李导选了个小鲜肉，现在来看李皇就是李皇啊，她有自己的艺术追求，她定的角色一定是最合适的那个。】
【祝嘉木强得没边，简直是剧抛脸，真看不出来和祝茗将军是同一个人演的，我觉得这回华彩奖白歌危险了。】
【其实《大夏》白歌也表现出最好水平了，虽说就是比较单薄的天龙人设定，但毕竟是舒适区，他呈现得还是蛮不错的，祝嘉木资历又浅，不知道评委那边肯不肯让他拿下这个影帝，我觉得鹿死谁手还是说不定。】
祝茗被夸得有点不知天地为何物，打算选几条吹彩虹屁的长评截图发给温执明，勾引对方也夸夸自己。
这段时间，他从卧底小程那里得知温执明每天早出晚归，似乎异常繁忙，含恨接受了与男朋友分居两地的悲惨生活。
然后开始乐此不疲地在微信上隔空逗温大经纪人。
虽然温执明经常以句号结束对话，但每次都会被调戏得炸毛，还是让祝茗体会到了很多乐趣。
不过祝将军刚要截图，就敏锐地发现其中一个网友不太对劲。
【无名小猫：首先我不是祝嘉木粉丝，我对祝嘉木确实没有什么滤镜，毕竟我不是祝嘉木粉丝，但是该说不说的，这次祝嘉木演得真的比白歌好。白歌其实演技很普通，主要是温执明挑的本子适合他，不像祝嘉木，完全是把自己打碎重构，融入两个不一样的角色，祝嘉木的含金量要高多了，个人拙见，他肯定可以力压白歌拿到影帝，不过拿不拿得到也无所谓，毕竟我是路人，又不是祝嘉木的粉丝。】
他的头像是一只杂色五花小猫，看背景是在猫咖，小猫伸着脖子嗷嗷待哺，一只手从画面边缘伸出来，白皙修长的手指很温柔地抚摸小猫的下巴毛。
这条评论踩一捧一，很快就有白歌的脑残粉咬上来，骂爹骂娘地追着他大骂三百回合，杂色五花小猫不甘示弱，认认真真地回复了每一条恶评，逻辑之清晰、用词之犀利让脑残粉连连丢盔卸甲，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我不是祝嘉木粉丝”。
他的微博主页的确没有任何能证明粉籍的内容，看样子像是新开的小号，脑残粉们虽然不信，但苦于抓不到证据，只好就此作罢，无理夺三分地攻击五花小猫全家。
祝茗挑了挑眉，点开五花小猫的头像，放大。
那只手的腕骨上有一颗痣。
——哇哦，意外之喜。
祝将军欢呼雀跃地保存原图，专门把那颗痣用红笔圈出来，发给冷酷无情未婚夫。
南方有嘉木：啊呀呀，温先生，有一个没有粉籍的“路人”一直在夸我诶，还跟黑粉吵了几百层楼，总感觉说话风格特别像我认识的人，但是想不起来，你说他是谁呀？
半分钟内就收到了冷酷无情未婚夫十分冷酷无情的回复。
冷酷无情未婚夫（放鸽子版）：不是我，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谁，别问我。
冷酷无情未婚夫（放鸽子版）：祝嘉木，你有时间在网上围观别人吵架，还不如好好准备一下颁奖典礼上的公开发言，不要被人抓到把柄，又说你说话阴阳怪气。
对方正在输入中。
冷酷无情未婚夫（放鸽子版）：比如这个什么猫，他说的确实很有水平，你可以仔细看看，借鉴一下。
——好一个不着痕迹的自夸啊，温大经纪人。
祝茗快笑疯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别扭的人，既不好意思承认披着小号在外面征战四方，又想听自己夸夸他，只好超经意露出，让他自行体会。
祝将军最擅长自行体会。
脑补出温执明怒气冲冲的表情，他乐开了花，抱着手机笑容变态：好的温先生，我一定好好学习，这段时间，我会把他说的话打印出来，贴在床头上，反复研读！
冷酷无情未婚夫（放鸽子版）：不必了！！有毛病吧！！
撤回。
冷酷无情未婚夫（放鸽子版）：哦，随便你。
南方有嘉木：那怎么行呢？温先生对艺人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之前还说过，如果我拿不到影帝的话，你就，你就……
聊天框顶上“对方正在输入中”了半天，冷酷无情的温大经纪人还是心软了。
冷酷无情未婚夫（放鸽子版）：不会的，你才二十二岁，能提名影帝已经很优秀了，前途无可限量，就算这次没拿到，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祝茗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嘴角垂下去。
——以后哪里还有机会，这就是唯一的机会。
原作里，白歌要求《血刃》爆改双男主的意见得到了支持，顺利得到了男主之一的副官角色，而祝嘉木则为了进组，靠潜规则演了一个边边角角的龙套，混进剧组对温执明百般刁难，甚至偷偷买了硫酸试图袭击温执明，却被“护妻狂魔”白歌当场抓获。
本该泼在温执明脸上的硫酸反手泼到了祝嘉木头上，让他当场毁容，精神大受刺激，形容疯癫。
这就是原作中祝嘉木的最后一次出场。再然后，就是白歌夺得了华彩奖影帝，成为影史上最短时间获得两个影帝奖项的青年演员，也是在他人生最得意的同一时刻，毁容的祝嘉木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可以说，“华彩奖”的颁奖典礼就是原作结局的节点，成败在此一举，所有人的命运都系在他手上，摆在他面前的是1v1的擂台，要么他攻擂成功，白歌拍屁股滚蛋，要么白歌守擂成功，他拍屁股滚蛋。
常言道尽人事听天命，祝茗在尽人事的时候竭尽了全力，问心无愧，但到了听天命的阶段，难免就有点犯嘀咕。
虽然主系统跟他保证过屏蔽天道的干预，但天道才是小世界真正的地头蛇，难保不会有什么主系统没注意到的后门。
以主系统那个办事效率，就算天道钻了它的漏洞，垂死挣扎着搞出新的幺蛾子，恐怕它也只会默默给鸡飞狗跳的小世界递一张爱的号码牌，然后专心致志地滚回去捏它的兔耳美少年。
——剧情已经走到了生死攸关的节点，天道真的不会再出手了吗？
他心里一嘀咕，就忍不住想让冷酷无情的温大经纪人也跟着嘀咕嘀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那如果我拿到了影帝，温先生会给我什么奖励？
——
十五万：那如果我拿到了影帝，温先生会给我什么奖励？
温执明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紧抿的唇线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句话本身看起来没什么，像是小孩一贯的撒娇，但结合前几天送戒指的那场风波，想很多的温大经纪人忍不住就开始脑补。
——祝嘉木要的是什么奖励？是婚戒，还是婚礼，还、还是……洞房花烛夜？
他及时止住了滑向黄色的幻想，做贼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这几天他把大夏风云拍摄期间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翻了个遍，仿佛在玩一个没有提示的单机推理游戏，却还是没有拼凑出完整的故事，气得晚上睡不着觉。
于是每天大半夜爬起来，把小甜瓜老师发来的十几家奢侈品定制研究了一个遍，又在社交平台上查了不少攻略，选出了几个最适合祝嘉木的款式，连S市几家出名的婚礼公司也都挨个骚扰过一遍，写了几万字的婚礼指南，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好在他刚刚接到了林海宁的通知，这场东风不会让他等太久。
和“毒蛇”交易的时间已经确定，就选在华彩奖颁奖典礼的当天。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温执明如丧考妣，好在最后计算了时间，发现只要计划顺利就十分充裕，足够他赶回家，换上最贵的衣服，再赶到现场，盛装出席，见证祝嘉木的重要时刻。
到时候，无论祝嘉木有没有获奖，他都要……
想到这里，温执明脸上不由浮现笑容。
——吱嘎。
卧室的门不动声色地打开了。
男人隔着门缝，阴鸷地盯着他看。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白歌说，笑容令人毛骨悚然，“这次，我绝不可能让祝嘉木骑在我头上，拿下‘华彩奖’的影帝。”
随着《血刃》预告片的放出，华彩影帝的舆论之争陷入白热化，白歌也在微博上窥屏观战，发现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博主故意发起“谁是你心中的华彩影帝”的投票。
他本以为自己会有压倒性的优势，点开投票结果，却发现自己和祝嘉木比分五五开，甚至祝嘉木还险胜他几个百分比。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如果真的让那个烦人的虫子踩着他的脸荣升影帝，他以后还怎么在圈里混？他白歌必须是青年演员的天花板，没有人能超过他的成就，从前的周衍不行，如今的祝嘉木更不行！
温执明望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笑容出乎意料地平静。
“放心吧，”他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等着看好戏吧。”
“我不会让他得到这个位置的。”
第117章 交易失败 冰凉的枪口贴上了他的额头。……
华彩国际电影节, 是全国最权威、最具影响力的电影节，在S市影视产业基地举行，于二月中旬开幕, 至二月末闭幕，并在闭幕式上，举行最高奖项“华彩奖”的颁奖仪式。
《血刃》的首映排在开幕式的第二天，放映结束的瞬间，便有受邀观影的影评人在社交平台上发出感叹, 盛赞它为“近十年间最伟大的历史题材影片”，不出两小时便冲上热搜第一, 词条广场放眼望去, 全是震撼和赞美。
首映礼一票难求，除了受邀的媒体和从业者, 只有少数幸运儿抢到了票, 大部分人只能等待隔天的院线上映, 抓心挠肝地一遍遍刷着影评，试图找出点缺点来说服自己即使没能第一时间看到, 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哪怕排除掉三分之一的商业吹捧，再排除掉三分之一对祝嘉木的美貌滤镜和对李昭珩的个人崇拜，剩下那些真心实意又干货满满的影评里，竟也很难找出一句批评。
少数几条也大多是在担心影片太过炫技，表达过于隐晦, 曲高和寡, 不接地气, 很可能会变成小众文艺爱好者的狂欢，票房未必好看。
这事剧组早有预料，影院从业者也都这么想, 因此隔日上映，全国影院都没排多少场次。
但专业人士也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血刃》上映首日票房过亿，上座率高达59%，不输春节档的《大夏风云》，就连李昭珩都没想到。
舆论呈现一边倒的正向评价。
【说不出话，感觉自己被净化了，太伟大了，不只是完美还原了原作的内涵，更有在原作基础上的再拓展和新的诠释，这才是改编电影的真谛，李导伟大，小祝老师伟大，看到了国产电影的未来！】
【我靠啊，太好看了，我从来不看文艺片的，纯纯为了吃瓜冲了凌晨首场，以为会看睡着，结果全程眼睛瞪得像铜铃，连厕所都舍不得去！！有啥内涵是真看不出来，感觉不明觉厉，但光看美景和美人就值回票价了，故事也讲得特别精彩！！我要带朋友去二刷！】
同是历史题材，同样参选了华彩奖，主演之间的八卦又十分吸睛，很快有人重提影帝之争，等到颁奖典礼当天，舆论已经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都虎视眈眈，蹲在手机前坐等结果。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人物之一，正一派轻松地走过红毯，在背景板上落下签名，转身面对长枪短炮，熟练地摆出几套配合电影内容的POSE，潇洒入座。
然后感觉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差点歪倒。
——谁要谋害本将军？！
眼看着镜头扫过来，祝茗把惊呼咽进肚子，转头看见某位外国友人的灿烂金毛，紧接着就是一句经典台词：“Surprise！”
祝茗：……
祝茗：“怎么哪都有你啊？！”
埃罗尔呲着大牙跟直播镜头打招呼，快乐地抬手指了指四周，放眼望去，《宿敌》首发嘉宾全在，外加一个穿得比明星还耀眼的小甜瓜：“不止窝，大家都在啦！是w……唔唔唔！”
大型犬管理员周衍先生熟练地捂死了金毛外国人的嘴：“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来给你加油的。”
埃罗尔的发音再奇怪，“温”和“窝”也还是有区别的，祝茗眯眼：“周老师，你太刻意了。”
周衍耸了耸肩：“看破不说破，有人要给你惊喜，你就当不知道。”
至于这个“有人”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然而三人环顾整个会场，找到了独自坐在另一头的白歌，却没看到温大经纪人的身影，祝茗茫然地眨了眨眼：“那……他人呢？”
“他说有事，迟到一会，一定赶上泥的颁奖！”埃罗尔迫不及待地抢答。
——有事？
入场的人越来越多，可温执明的位置始终是空的，祝茗看着那个方向，莫名想起卧底小程的观察报告。
温执明近期频繁早出晚归，不让任何人跟着，在家时偶尔会一反常态跟白歌多说几句，细听又像是正常闲聊。
——温执明今天的迟到，会和他这段时间的反常有关吗？
祝茗心绪不宁，但主持人已经走上舞台，宣布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
S市某私人会馆，有一个人正在看着直播，伸出手指，指尖在祝嘉木左右乱晃的脑袋上点了点。
这是温执明第一次见祝嘉木穿礼服，从青年走上红毯的那一刻起，他就迫切地想要前往现场。
宽松的绸质黑色西装靠一根细细的银链掐出腰身，外拢层叠繁琐的红纱，走在红毯上，初春的风一吹，红纱飘扬，宛如一朵提早盛开的玫瑰。
弹幕里舔屏的呼声越发高涨。
【小祝平常太抽象了，都忘了他还是个美人，我栽了，这次小祝要是还勇敢飞我真要永相随了啊啊啊！！】
【这就是我们内娱第一吸血鬼的实力啊！要演技有演技，要颜值有颜值，要脸皮还有演技和颜值！】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说好的我们吸盘都是事业粉呢？不说了，手机屏幕上都是口水，我得先擦擦。】
温执明也悄悄发了一条“永远爱你”混入其中，紧接着，耳边响起林海宁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
他呼出一口气，关闭直播，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以示肯定。
“别太紧张，”林海宁安抚他，“只要确认来人是毒蛇，我们立刻就行动，如果有任何危险，及时联系，终止交易，我们的人会接应你离开。”
在今天之前，温执明已经打着白歌的旗号，与毒蛇的心腹见过面。
过程很顺利，他顺势抛出更诱人的饵，声称自己也想见见“老大”，想做更大的买卖，不想再跟着白歌干。
警方前期的调查方向没有错，毒蛇和A市的团伙头目起了分歧，他急于将手里的货脱手，尽快逃到国外去。
以己度人，类似的心路历程让毒蛇相信了他的理由，匆忙咬了钩。
但……
直到今天，温执明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对方非要把交易时间定在华彩奖电影节的当天，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没有理由，否则就毁约。
正常人无法揣度毒贩的心思，温大经纪人摇了摇头，把精力放在即将到来的交易上，遗忘了那瞬间的不安。
提出这个奇怪要求的毒贩准时抵达了包厢，带了三个手下，其中包括温执明曾见过的那个心腹。
毒蛇是个很高大的男人，年纪大约四十上下，看上去像个工作顺心、家庭和睦的商务人士，没有半点违法乱纪的气质，往人堆里一丢就能立刻隐身。
在过去的半年里，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所以警方始终抓不到他的罪证，顶多是一些经济犯罪，没几年就能放出来。
——这一次，终于让他亲自下场了。
紧张是不可避免的，但全部流程温执明已经在脑子里演练过无数次，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无需思考，他便起身迎接，挂着毫无瑕疵的笑容请毒蛇入座：“恭候多时了……怎么称呼您？”
毒蛇态度很平和，丝毫看不出他背地里做着多么血淋淋的生意，也看不出他正在团伙内斗里占了下风，急于脱身跑路。
他主动跟温执明握手：“叫我老板就好，温先生，早就听白歌提起过你，神交已久，哈哈。”
几句套路的寒暄过后，温执明拎出成箱的现金搁在桌面上，按开锁扣，露出满满一箱绿油油的钞票。
“这是定金，全款的百分之八十，”他微笑，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加重语气，“我想这足以展现我的诚意，您呢，老板？”
“我……”毒蛇的眼睛闪了闪，很明显被这箱钱打动了，但能成为S市贩毒团伙的头目，他显然不是个容易打发的对手。
他仍然四平八稳地坐着，示意手下合拢钱箱：“我说过，白歌跟我提过你。”
温执明心脏有一瞬间下沉。
耳机另一头的林海宁也绷紧了神经：“温哥，有问题立刻就撤。”
眼下还不到那个时候，温执明将身体向后靠向椅背，做出放松的姿态，稳住声音：“您是指……？”
“他说，你是一个眼界短浅的人，迂腐、势利、没有胆识，只看得见那些低贱的蝼蚁，所以，他从没告诉过你，他在跟我做生意，”毒蛇打量他，目光中有试探和怀疑，“今日一见，温先生出手这么大方，实在不像这样的人。”
温执明松了口气。
——虽然似乎被骂了，但没被发现，就是好事。
他笑起来，将箱子推向毒蛇：“老板，他的所有财产，都是我在管理，如果还发现不了他的小生意，那我真是白混了。”
白歌的声誉每况愈下，智商和情商都不太够用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温执明给出的理由与毒蛇心中的推测隐隐相合，他的疑心渐渐消退。
温执明在祝嘉木面前装了好几个月的大金主，这会儿自我感觉也不是全无用处，起码摆起架子来轻车就熟，还挺能唬人的。
他向前倾身，乘胜追击，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都说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眼下，这才是实，”他敲了敲钱箱，“您觉得呢？”
男人的目光再次落到箱子上，喉结滚动。
他的确很需要这一大笔外汇。
前段时间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风，非要在开拓生意版图的关键时期，放下手头上的大生意，去捞一个杀人未遂进了看守所的明星。
等回过神来，明星已经带着他的好货在F国鬼混了起来，好好的酒店糟蹋得像个盘丝洞，还指挥他的得力下属搞了个车祸，差点闹出人命。
好不容易把属下送出去避风头，明星却已经踹不掉了，几次想动手做掉他，却又见了鬼的不是武器出问题就是路遇事故，每回都让这个明星毫发无伤，简直像是被人下了咒。
毒蛇只能捏着鼻子收下这个难缠的定时炸弹，定期供给他一批货，任他折腾，只求不要把自己牵连进去。
但A市那两个老不死的还是嗅到了他这边的异动，趁虚而入，想要把他一脚踹开，吞掉S市这块大饼。
做这种生意的，入门基础条件就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毒蛇很清楚，一旦自己在内讧中落了下风，被吞掉的就不只是大饼，还有自己的命。
别无他法，只能先留好遁往国外的后路。
后路用什么来留？当然是钱。
所以，温执明的这单生意，他必须拿下。
经过漫长的权衡，他最终拍了拍手，让心腹将另一个箱子放上桌面。
温执明放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来了。
箱子打开，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他见过的那种粉末塞得满满当当。
“验货吧。”毒蛇抬手。
通常交易，地位低的一方势必要试毒以获取信任，但林海宁哪可能让温执明一个普通人真的接触毒品，一早就把从制毒师手中收缴的仪器交给了他。
这东西操作极其精密，能在全程无接触无吸入的情况下验明真伪，温执明花了大力气学它，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熟练的老手，蒙混过了毒蛇的最后一关。
——当然，这也是警方的最后一关。
箱子里的东西，的确就是让林海宁和禁毒支队焦头烂额的新型毒品。
温执明按下了藏在衣摆中的警报器。
无声的讯号顷刻传递到监听车中，埋伏在外的行动组两分钟内破门而入，将毒蛇一行人按倒在桌上，温执明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潇洒驱车前往电影节，见证他的心上人登上领奖台的时刻。
——这是计划。
温执明屏息等待了两分钟，门外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猛然抬头。
耳机里传来失联的电流声，而手枪上膛的声音近在咫尺。
冰凉的枪口贴上了他的额头。
第118章 见证奇迹 穿书以来的一年在眼前一幕幕……
一秒, 两秒……
抵在额头的枪没有移开，也没有射出子弹，只是安安静静地抵着。
温执明闭了闭眼, 松开下意识捏紧的衣角，抬起头，直视黑洞洞的枪口。
“……您这是什么意思，老板？”
毒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杀意和怒气：“温执明, 你真是不识好歹。”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温执明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刚才低头按警报器的时候穿越了一小段时间, 以至于漏掉了身份暴露的过程。
可是当他抬眼看向毒蛇身后的几个属下, 发现他们脸上的惊讶比自己还要多。
先前交易过的那名心腹更是惴惴不安，惊疑不定地看向指向温执明的枪口, 仿佛被枪指着的人不是温执明而是他：“老大, 您……？”
——是他替毒蛇试探了这个经纪人, 促成了这单生意，如果这人有问题, 他也难逃一死。
另外两个手下虽不像他这样惊慌，却也面露茫然，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电棍，跟着一块指向对面。
毒蛇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枪又往温执明脑门上顶了顶：“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温执明手无寸铁, 身上的高科技设备不知为何都失灵了, 死活联络不上外面的林海宁, 以一敌四必然是全无指望，能靠的就只有脑子和嘴。
他深吸一口气，大脑高速运转, 不断揣摩毒蛇此番动作的原因和目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开口：“感谢您给我机会，可是我不明白，是我哪里做的让您不满意？”
——从另外三人的态度能看得出来，变故只发生在毒蛇一个人身上。
而且，温执明对自己的眼力有自信，在掏枪之前，毒蛇分明已经彻底放下了对他的警惕，满心满眼只有那箱钞票，即将毫无察觉地踏入警方的包围圈。
是什么让他突然变卦？他身上带了什么能检测警报信号的工具？还是说，行动有内鬼泄密？
毒蛇冷笑一声：“把你身上的东西拿出来。”
——他真的知道了？不、不可能，太突然了，毒蛇看起来不像是接到了什么情报，也许……他只是在试探。
温执明决定赌一把。
他站起身，毒蛇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坐下！”
——赌对了。
看着毒蛇随自己的动作抬起枪口，温执明面不改色，眉头微蹙，神色冷淡而不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板，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他抬手指向门外：“你不会以为我选这里交易，是因为喜欢？老板，这里是S市最好的会馆，安保有多严格，您或许不清楚？但凡有一点异动，屋门就会锁死，您大可以开枪杀了我，再打破防弹玻璃，杀上十个八个保安，从这里冲出去！”
“……当然，”温执明觑着毒蛇的三个手下，看出他们三人的退缩，随即缓下语气，“您也可以选择放下枪，拿着钱，安安稳稳地离开，我们的交易还可以继续，这一切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毒蛇目光迟疑，枪管微微垂下。
他的心腹鼓起勇气，劝说：“老大，这个人我们查过底，跟白歌……”
——！
“白歌”这两个字像是什么开关，毒蛇脸上的犹豫一扫而空，切换成汹涌的杀意。
“温执明，背叛白歌，选择别人，你该死！”
“别想走出这里！”
枪响了。
——
S市影视产业基地，“华彩奖”的颁奖典礼流程已经过半。
技术与幕后类奖项颁奖完毕，下一个环节就是表演类奖项的揭晓，整场颁奖典礼逐渐步入白热化的阶段，直播间里聚集的观众越来越多，观看人次直冲榜一。
温执明依旧没有来。
祝茗看向那个空荡荡的位置，心脏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从刚才开始，他就莫名觉得不安，仿佛一块无形的大石压在心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是因为典礼现场人数太多，通风不良吗？还是……
他握紧了手中的手机，紧紧盯着许久没有收到回复的聊天框，在镜头扫过的瞬间有意调整表情，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皱紧了眉。
033看出宿主的异常，担忧地用屏幕角戳了戳他的肩膀：“祝茗，你怎么啦？是不是很紧张？”
祝茗没有回复，台上本年度最佳新人奖获得者已经捧着奖杯，紧张地说完了获奖感言，颁奖嘉宾笑着调侃几句串场，准备要打开“最佳男配角”的信封。
奖项含金量越来越高，台下所有人都越发紧张，几千双视线牢牢锁定着舞台中央的嘉宾，试图通过嘉宾打开信封时的微表情读出一个答案。
033鼓起勇气安慰他：“没关系，如果你拿不到影帝，至少还有我陪你一起死，这样想一想是不是好受多了？说起来，我也好紧张啊呜呜呜呜呜……”
“三三，”一向嬉皮笑脸的宿主却难得没有回应他的玩笑，只是抛出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我让你做的事做完了没有？”
033：“诶？”
半小时前，祝茗要求它花掉他攒下的所有绿茶值，购买一件它根本想不出用途的昂贵道具。
近五千绿茶值顷刻间清零，付钱的瞬间连033都移开摄像头不忍直视，但一向爱财心切的宿主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033简直怀疑他是变有钱了之后花钱也变得没概念，但祝茗转头就充分发挥勤俭持家的优良传统，一顿操作猛如虎，叠满了所有能叠的优惠券，才支付了今晚打车的车费，半点也没OOC。
凭实力打消了033的怀疑。
它想不出祝茗在这个时刻提起那件道具的理由，可是宿主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说不准就是又有了什么石破天惊的鬼主意，它便乖乖应承：“嗯嗯，都做完了。”
然而祝茗依旧没露出笑脸，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哦。”
颁奖嘉宾已经开始撕信封上的封条，现场的气氛十分紧张，033的统命也悬于一线，无暇再追究宿主的反常。
——毕竟生死一线，即使是祝茗，也会感觉紧张吧？
033看着宿主用力到发白的指关节，如此猜测着。
祝茗没有发现系统的注视，出于礼貌，他的眼睛始终看向舞台上颁奖嘉宾的方向，余光似有若无地瞟向那个显眼的空位。
——他会来吗？
“搞什么啊？”小甜瓜看了看手表，偷偷给温执明拨去今晚的第十八个夺命连环call，“有什么破事情非要今天办不可？等下就要公布了，庆祝也好安慰也好，都很需要他在场吧？”
回应他的仍然是冷冰冰的机械女声。
连周衍都有点坐不住了，一只手按住上蹿下跳的金毛大型犬，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朋友们的席位离祝茗有一定距离，这句本就音量不大的话被颁奖嘉宾洪亮的声音盖过，消失无踪。
“获得本届‘最佳男配角’奖的是……贺一川老师！”
顷刻掌声雷动，山呼海啸般的掌声淹没了整个颁奖大厅，年逾花甲的老人脚步轻快地上台，接过他已经拿到手软的奖杯。
末了，他看向祝茗的方向，为老不尊地冲他比了个耶。
“我去，”小甜瓜老师恍然大悟，“祝嘉木也提名了最佳男配，现在拿到这个奖的是贺老，是不是意味着……”
后半句话淹没在一片掌声里，祝茗没能听清，但他知道小甜瓜想说什么。
——最佳男配的获奖者是贺一川，那就意味着他要么夺得影帝，要么如崔昭宁所说的那样，颗粒无收。
主系统不会给脱离轨道的宿主第三种结局，如果他不能夺取原属于主角攻的殊荣，就只能回归原作的剧本，滚回去做他的龙套小透明，然后默默无闻地死在精神病院里。
二者之间，没有中间值。
台上，祁梧拿下了本届华彩奖的最佳女配角，激动得语无伦次，还没来得及下台就朝祝茗的方向挥拳头，口型道：“必胜！！”
小甜瓜嘀嘀咕咕：“完了，怎么全都是大夏的？商系舟是不是花钱了？早知道我也花钱了！”
旁边人傻钱多的大型犬已经亮出了自己的存款：“原来介个奖是用钱买的吗？介些够不够？”
周衍默默把俩人的嘴捂上：“闭嘴吧，你俩的智商真的很像祝嘉木黑粉。”
随着两位最佳配角的揭幕，今晚的颁奖仪式终于来到了万众瞩目的高潮。
三金影后陆远声作为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的颁奖嘉宾，缓步走上舞台。
直播间里的观看人次还在以每秒数万的速度增长，已经开始造成轻微的卡顿，弹幕争先恐后地刷过屏幕，仿佛一场疾风骤雨，根本来不及看清就被新涌出来的弹幕吞噬。
祝嘉木的应援色临时定为绿色，与白歌铁粉的红色对比鲜明，整个屏幕上方红绿交杂，看上去水火不容，甚至有些掉san。
两股势力各不相让，疯狂地呐喊着支持者的名字，奋力扛起己方的战旗。
【小祝勇敢飞！！吸盘永相随！！】
【王者归来！！血债血偿！！复仇爽文男主白歌请走花路吧！！】
典礼的气氛不断向上攀升，在颁奖嘉宾撕开信封封条的瞬间，达到了最高点。
热闹的会场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连低声交谈的声音都消弭，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仿佛追光，聚焦在嘉宾手中的信封上。
——今晚，他们会见证奇迹吗？史上最年轻的影帝要诞生了吗？
——刺啦。
信封被打开了。
陆远声看了看信封里的卡片，一瞬间似乎有些惊讶，微微挑了下眉，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她抬起头。
【卧槽卧槽卧槽能不能快点念啊别吊着了我心脏受不了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是谁啊，我要心脏骤停了啊啊啊啊啊！】
【今晚会不会见证历史？要真是祝嘉木这含金量就太高了……】
【是谁？】
【是谁？】
【是谁？】
一秒钟的时间仿佛被心跳分割成无数段落，祝茗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激烈地鼓噪。
那个预留出来的座位仍然空荡荡的，四面的安全出口都大门紧闭，崔昭宁坐在那个位置旁边，急得抓耳挠腮。
温执明不在那里。
“获得本届华彩奖‘最佳男演员’奖的是——”
——咚咚。
糖渍小甜瓜的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指尖剧烈地颤抖。
——咚咚。
埃罗尔罕见地安静下来，周衍咬住下唇。
——咚咚。
贺一川看向他，高举右手，用力伸出大拇指。
——咚咚。
弹幕几乎空白了一瞬，033关闭摄像头。
祝茗也闭上眼睛。
世界上所有声音都离他远去，只有心跳声不绝于耳。
很像死亡的那个瞬间。
紧接着，穿书以来的一年在眼前一幕幕浮现，仿佛飞快转动的走马灯。
——真不吉利。
祝茗心想。
他很想安慰自己，拿不拿得到影帝又如何呢？对于本该死在原世界的他而言，这段凭空多出来的人生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应该感到幸运。
认识温执明，他很幸运，认识朋友们，他很幸运，生活在这个和平、繁荣的年代里，他很幸运。
他不必再为饥饿和战乱发愁，不必再为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发愁，不必再将命运系在刀尖上，靠真刀真枪的搏杀为自己挣一个好前程，即使这段时光只是昙花一现，他也应当感到满足。
但祝将军偏偏不是这样的人。
二十岁那年，他凭一身武学和累累战功，得了一个机会，可以奉诏回京，官至从四品，只是短期内难有晋升之机，所有人都说他没有背景，年纪尚小，有如此前程已是不易，若是错失良机，恐怕一生也无法出头。
但祝茗主动请缨，出征西南，三年平定藩王之乱，又往西北剿灭匈奴七万大军，一举得封抚远将军，未至而立，便即将登临武将的巅峰。
——难道已经尽力了，就能感到满足吗？
——难道退而求其次，就能感到满足吗？
放屁，谁不是竭尽全力走到今天这一步，凭什么把这一切拱手让给他贼老天？
既然渴望得到，就不必安慰自己“这样已经很好了”。
既然手撕剧本，就把它撕到底，扔进碎纸机里碎成渣！
他猛地睁开眼睛，视线与台上的友人撞在一起。
他没有退缩。
“他就是——”
“祝、嘉、木！”
尖叫声瞬间掀翻了屋顶。
小甜瓜扔下手机，埃罗尔宛如奇行种般满地乱跑大喊“呀吼”，周衍重重敲了埃罗尔的脑袋，莫凌风吹了声口哨，陆远声丢掉手卡，“啪”一下拉响了手中的礼炮。
彩带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两个剧组的朋友都欢呼着扑上来，越过无数座位，乱七八糟地拥住创造奇迹的青年。
祝茗在一片混乱中飞上了台。
聚光灯打在身上，有些晃眼，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陆远声塞了个奖杯。
影后拍他肩膀，把他往台前推：“快去，该说获奖感言了！”
话筒在领奖台上磕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嗡鸣，全场随之安静，无数双眼睛带着笑意望向他，等这位年轻的影帝说出第一句话。
祝茗深吸一口气，难得感觉指尖有些颤抖。
——做到了。
——他做到了。
然而不等他握紧话筒，斜里一道阴鸷的声音骤然刺出。
“他不配得这个奖！”
眉目妖冶的男人站在黑暗里，神色近乎疯魔。
第119章 无中生有 祝茗，他还是没有选择你。……
白歌大步跨上舞台, 抬手试图夺过祝茗手中的奖杯。
但能从祝将军手中抢东西的人，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生，白歌扑了个空, 只能一拳锤在领奖台上。
他双目赤红，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已经摇摇欲坠，刘海挡住了半张脸，显得越发阴鸷。
白歌伸出右手，笔直指向捧着影帝奖杯的青年：“他凭什么站在这里？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 也配得影帝？！”
满场哗然，尚未完全平息的掌声戛然而止, 记者和媒体的闪光灯纷纷对准了舞台, 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私语。
“白歌疯了吧？他在干什么？被嫉妒冲昏头了吗？”
“祝、祝嘉木是小三？不可能吧？组里跟他接触过的人都说他人品很好啊！”
“人品好不代表私生活不混乱，谁不会装啊, 你忘了上次和刘老板玩摸大腿的事了么？”
无论工作人员如何维持秩序, 台下的骚动也越来越响, 大有无法收场的趋势，身经百战的主持人也没见过这种离奇事故, 直接傻眼在当场，握着话筒不知所措。
首先回过神来的是糖渍小甜瓜，他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拍案而起，隔着几排观众席，指着白歌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说什么瞎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告你侮辱诽谤？！”
埃罗尔紧随其后跳起来, 怒道：“窝们嘉木才不是小三, 泥这个血口喷人的王八蛋, 造谣是犯法的！”
“哦？”白歌勾起唇角，面上浮现森然笑意，“我已经坐过一次牢了, 你们有种就让我再坐一次！清者自清，我白歌问心无愧！”
“你放屁！”周衍霍然起身，一脚踩上桌子，开始把袖子往上撸，“论演戏，祝嘉木甩你几条街，论人品他更比你强，我看你就是老毛病犯了，上回往我脸上泼水没泼爽，变本加厉改成泼脏水是不是？你等我找盆水，这就让你清醒清醒！”
白歌跟他从出道就开始不死不休，眼看混战即将开始，工作人员聚在一起，紧急商讨是否需要掐断直播，却见风暴中心的青年露出笑容。
祝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镇定。
他早猜到天道不会善罢甘休，却不想白歌的最后一击竟如此草率和鲁莽。
且不说他本来就行得正坐得端，除了温执明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纠葛，就算白歌真能给他编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八卦小报，这种花边新闻也影响不了什么，当华彩电影节委员会和八方传媒是吃素的吗？
万众瞩目之下，追光灯下的年轻影帝嫣然一笑：“敢问白歌老师，我插足了谁的感情？”
白歌被这句举重若轻的话唤回了一点神智，转向被他视作仇敌的青年，恨恨道：“你是怎么把温执明从我身边抢走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和温执明又是怎么合起伙来害我的，更不需要我来提醒你，祝嘉木，我把你当后辈，亲自教你打戏，你却背地里使阴招，害得我家破人亡，就不怕遭天谴吗？！”
祝茗：……
你什么时候拿我当过后辈，又是什么时候教过我打戏，不会是指把我尾巴骨摔裂那次吧？谎说一万遍，该不会连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
“胡说八道！”
他正在心里吐槽，一道愤怒的控诉盖过了白歌的声音，小甜瓜抄起喝完的矿泉水瓶朝白歌砸了过去：“遭天谴也是你先遭，你就不怕老天有眼，今晚就收了你？！”
没有人预料到小甜瓜竟然敢在这种场合对白歌动手，场下众人爆发出惊呼，迅速骚动着后退，生怕被卷入冲突。
眼看着小甜瓜要变成白歌的靶子，祝茗赶紧上前一步吸引火力，语气比平时更谦逊委婉：“您抬举了，我的打戏哪里敢说是白歌老师教的？我和白歌老师站在一处，旁人一眼便能看出高下。”
台下紧张的气氛瞬间一松，不少人会心一笑。
自从出道以来，祝嘉木的打戏就是公认的圈内天花板，白歌口中的“亲自教你”不攻自破，道德高地瞬间塌了一半。
“是吗？”
白歌却对他的话不以为意，仍死死盯着台下的小甜瓜，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空瓶，恶狠狠丢回去。
满地找水的周衍神色一沉，拖着埃罗尔和小甜瓜疾步后退，但金毛外国人跃跃欲试着想把瓶子拍回去，不慎失手，被击中脑门。
白歌冷笑一声，将脖子转向主持人的方向，笑容阴森，竟从礼服里掏出一把野营刀。
刀刃反射着银白色的追光，半秒后，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尖叫划破了会场的寂静。
“刀！！刀！！他手里有刀！！”
主持人终于回过神来，攥紧话筒，额角渗出冷汗：“白、白歌老师，请您遵守会场秩序！如果您不停止您的行为，我们只能让安保人员将您带离场地！”
“砰砰”，场地的安保从四面八方的出入口冲进大厅，手里抄着电棍，转瞬间围住了舞台中央的白歌，却忌惮他手中的刀，担心他被激怒会危害台上几人的安全，不敢轻易上前。
“各位，稍安勿躁，我劝你们听完再说话。”
他走向已经完全失去控场能力的主持人，夺过他手中的话筒，笑意森然：“听一听，你们维护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白歌，今晚以身证道，历数华彩影帝祝嘉木三宗罪。”
——
崔昭宁离开座位，大步流星地朝距离最近的安全出口走去。
蓝牙耳机里冷冰冰的女声再一次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愤怒地掐断电话，骂道：“操，温执明到底干什么去了？疯狗在这满地拉屎，他还不赶紧过来牵回去？！”
微博已经濒临瘫痪，偶尔能刷出画面的一两秒间隙，华彩奖事故占了热搜榜半壁江山，放眼望去，几个关键词仿佛坐了过山车，你追我赶地往前排冲，一会儿是#祝嘉木小三#，一会儿是#白歌持刀#，网友评论像洪水一样席卷而来，干翻了微博服务器，堪称内娱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奇观。
她关掉热搜榜，给一个紧急专线号码拨去电话。
“李总，危机公关小组是时候动起来了，”崔昭宁话里透着三分匪气，“咱们家孩子的颁奖典礼上，有人闹事。”
——
会场内静可聆针，近在咫尺的安保都被白歌手中的凶器震慑，偌大的室内，只有男人阴冷的嗓音在回荡。
“祝嘉木明知我和温执明两情相悦，婚期在即，却插足我们的感情，勾引温执明，合伙诬陷我，使我蒙冤入狱。这是其一。”
“祝嘉木事前通过温执明打通了华彩奖的关系，贿赂评委，夺走了本属于我的影帝，严重违背公开公正的评选标准，玷污了华彩影帝的荣誉和尊严。这是其二。”
“祝嘉木伙同温执明打压无权无势的小演员，先是依靠温执明的关系拿到《大夏风云》的男三号，又凭借不正当手段挤掉陆归鸿，夺得《血刃》的男主角，仗势欺人，横行无忌。这是其三。”
他面朝台下站定，嘶哑的声音笼罩着整个大厅：“如果让这样的人夺得影帝，无异于在践踏影帝的荣誉，让这个奖项从此变成演艺圈的笑话！我要求‘华彩奖’重新评选最佳男主角，彻查祝嘉木的所作所为！”
这话直指“华彩奖”评审委员会，评委们无缘无故被泼了一身脏水，当场变了脸色，却见争端的另一位当事人神色沉着，丝毫不见怒意。
“白歌老师，您的精神疾病还在治疗吗？莫不是更严重了？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祝茗目露关怀，语气轻缓，说话的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你真的和温先生有婚约在身吗？可是白歌老师对待温先生的态度实在很难让人看出，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呀。而且，从入行开始，白歌老师你从来都是单身人设，像您这样的艺术家，一定不是为了吸引女友粉吧？仔细想一想……”
“你和温先生，也许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呢？”祝茗笑盈盈，“白歌老师，单恋可不能算婚约哦？”
一段细思极恐的分析，将白歌刻画成一个爱而不得以至于产生幻觉的疯子，无形之中再次降低了他话中的可信度。
“你！”白歌火冒三丈，想不出反击的话，只能咬死自己的论点不松口，“巧言令色，不管你怎么狡辩，你就是插足我们感情的第三者！如果没有温执明，以你的资历和演技，怎么可能拿到《大夏风云》的男三号？又怎么可能成为《血刃》的男主角！”
场下掀起轩然大波，但这次用不着祝茗为自己申辩，便有两道笑声一左一右从会场最前排的座位传出。
“是吗？”
李昭珩先开了口，带着平静的笑意，声音不大却力逾千钧：“我倒不知道温执明有这么大的面子，能直接把人塞进我的剧组。他要是真有这种能耐，《血刃》的男二号就是你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羞辱白歌演技不过关，即使有人引荐，也入不了她的眼。
贺一川赞赏地看她一眼，哈哈大笑：“我算听明白了，我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也成了温执明可以随手送出去的资源？白歌，你是不是还要说我贺一川老牛吃嫩草，为色所迷，晚节不保？”
白歌哪里被人这样落过面子，气得眼前发黑，却忌惮这两人的地位，不敢对两位前辈当面发作。
在他犹豫的刹那，崔昭宁打完了电话，径直走向评委席，抄起一个麦克风：“白歌，说话要讲证据，如果你没有证据，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侮辱诽谤，八方传媒有权立刻起诉你！”
这句话如一记惊雷，瞬间打醒了围观的媒体和记者，他们虽然忌惮白歌手里的凶器，不敢贸然上前，却已然抓住了华点，碎嘴声开始在一室沉默中蔓延。
有人鼓起勇气，第一个举起麦克风对准了白歌：“白歌老师，请问你有证据吗？”
这种怀疑一旦开了头，就没办法收场，几百名记者像咬住猎物喉管的捕食者，犀利地抛出一个又一个大同小异的问题。
“证据呢？”
“有证据吗？”
“您是在无中生有吗？”
质问声如潮水，顷刻间淹没了刚刚还气势凌人的白歌。
——该死、该死！！
白歌愤怒地咬住下唇，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温执明那个混蛋死哪去了？他明明说过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如果祝嘉木获得影帝，就第一时间拿出提前伪造的证据，彻底把他拉下马，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颁奖典礼开始前，温执明以谈资源为由，说要晚到半个小时，但一定会在影帝颁奖前赶到现场。
但现在……
白歌死死盯着那个空着的座位，在嘴里尝到了蔓延的血腥气。
——那个混蛋临阵脱逃了吗？！他又一次、又一次上了他的当，被他当成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变成了众人的笑话！
祝嘉木令人愤怒的笑脸近在咫尺，白歌的视线死死地咬住他的喉咙，几乎感到天旋地转。
他虽然自负，却也清楚八方传媒的手段有多厉害，如果现在夹着尾巴逃跑，这场闹剧只会使他名誉扫地，还不至于让他再次被送进监牢。
但眼下是捏死这只虫子最好的机会，只要把祝嘉木拉下马，他就是青年演员里不可取代的王者，是任何人都无法翻越的巅峰！
不管是温执明，还是这些见风使舵的恶心的虫子，全都要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成为他白歌的裙下之臣！
他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白歌咬紧下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闭嘴！证人很快就会到场！他手里有祝嘉木恶行的全部证据！”
但人群的情绪一旦被激起，就很难再压下去，记者们早就编辑好了几个版本的新闻稿，全都等着吃第一口肥肉，哪里肯买他的账，呼声如潮水般在室内蔓延：“证据呢！我们要证据！！”
保安大喊着保持秩序，生怕激怒手持凶器的白歌，但人群完全被带起了节奏，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白歌的脸色越来越沉，手中的刀也越攥越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
这时，大厅的正门开了。
开门的声音不大不小，不够盖过浪潮般的呼声，却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会场正中央的入口处，两道雕花木门向两侧洞开。而后，一片浓重的黑暗里，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影。
议论声逐渐停歇，越来越多的人扭头向后看去。
隔着整个会场，祝茗望向那道人影，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脑子里涌出千头万绪。
——直到昨天，无名小猫还在网上言之凿凿，说祝嘉木才是影帝的最佳人选。
——开场之前，大家都说温执明为他准备了惊喜。
以他对温执明的了解，那人绝不会助纣为虐，帮白歌制造伪证，诬陷一个清白无辜的人。
可是同时祝茗也很清楚，这一切都建立在温执明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执明”的基础上。
——天道能抹去温执明的记忆，会不会抹去温执明的人格？断联的时间里，他是不是已经……被别的东西取代了？
祝茗感到口干舌燥，心口被紧紧揪起，不祥的预感在脑海中盘旋。
白歌在舞台上怒斥祝嘉木三宗罪，说得言之凿凿，仿佛确有其事，明显是有备而来，不像是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临时起意。
可是，以白歌的智商和手段，无力策划这种有条有理的反击，刚才那些台词，也实在不像这人讲话的风格。
耳边回响起白歌那句被吞没在一片混乱中的话。
“证人很快就会到场”。
——是谁在为他作证？
原本朦胧的人影一点点浮现，从虚影变成清晰的轮廓。
——这三宗罪都与一个人有关，只有这个人，能坐实他第三者的身份，也只有这个人，能提供真实可信的伪证，证明他贿赂评委、诬告陷害并非空穴来风。
那就是白歌口中的“祝嘉木的共犯”。
会场明亮的灯光打在那人的脸上，他抬起头。
室内的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是温执明。
已经缺席了几乎整个颁奖典礼，却在最后时刻突然出现的温执明。
他穿着精心剪裁过的正装，看上去却像是被人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身上到处都是灰尘，衣服皱皱巴巴，领结歪斜，鬓角的发胶也被汗水冲得有些黏塌，额发乱成几缕贴在额头，看起来分外滑稽。
只有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不见半分狼狈。
追光灯照耀下，他迈步走向舞台正中。
所有人都很安静，连大气也不敢出，媒体的摄像机拼了命地往前怼，争先恐后地占据距离舞台最近、角度最正的位置，甚至连白歌手中的凶器都不再构成威胁。
人们热衷于造神，更热衷于毁神。上一秒，他们有多乐于见证影史最年轻的影帝诞生，这一秒就有多乐于见证他的崩塌。
糖渍小甜瓜满脸难以置信，如果不是被周衍拽住，这会儿已经要窜上舞台：“温执明要干什么？？疯了吗？！他要在这时候背刺祝嘉木？？”
白歌收起短刀，露出全然胜利的微笑。
033悲伤成一滩，缓缓淌向地面：“祝茗，他还是没有选择你。”
祝茗没有说话，紧紧盯着那个缓步靠近的人影，心脏再度猛烈地跳动起来。
他看着温执明一步步走上台，走到白歌身边，却没有分给自己一个眼神。
他把手中的U盘插在电脑上，“哗啦”一声，大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切换。
“都准备好了，”他面向白歌，“开始吧。”
第120章 起死回生 他看见红色面纱飘落，祝嘉木……
模糊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镜头对准了一处豪华酒店的套房, 拍摄人似乎距离他要拍摄的东西非常遥远，只能通过窗帘缝隙窥见一点光线暗淡的室内。
——这倒是符合所有人对“证据”二字的想象。
但由于太过遥远和模糊，看不出来窗帘里有什么, 台下所有记者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住了屏幕，长枪短炮架了起来，生怕错过半点细节。
白歌面露喜色，而温执明神色不变, 抱臂后退，仰头看向屏幕, 等待图片自动播放。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 接下来几张同一角度的照片越来越模糊，仿佛拍摄者看到了什么令他惊惧万分的东西, 匆忙逃离现场。
媒体发出失望的声音, 有人甚至开始质疑：“这算什么证据？”
温执明没有理会场下的声音,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锋利俊俏的五官看起来很冰冷。
照片继续滚动播放。
场景不断变化，而镜头凝视的主角渐渐清晰。
——不是祝嘉木，是白歌。
不同的场景，同样的主角，同样的事件。
最后一张照片甚至拍得颇有水平, 足以流传于世, 当做娱乐圈乱象的象征。
男男女女横七竖八地躺着, 衣衫不整，神色恍惚古怪，酒瓶和针管丢得到处都是, 白歌怀里挂着两个浓妆艳抹不穿衣服的清瘦男人，像是国王一样坐在这个毒窝的最顶端。
台下议论声与快门声四起，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照亮了白歌狰狞的表情。
祝茗猛然回头，望向脊背挺直站立在舞台边缘的青年。
温执明也正在看他，嘴角翘起不明显的弧度，绷紧的神色放松下来，似乎有些得意。
耳尖在光照下慢慢镀上明显的绯红，然而这次温执明却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坚定地向他走来，脸上笑意越发明显。
在万众瞩目之下，牵住了他的手。
——
半个小时前，温执明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子弹真的好快，影视剧里那些闪身避开或是举刀劈断果然是艺术加工，枪声炸响的瞬间，鼻尖便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然而袭来的不是疼痛与黑暗。
——砰！
子弹就在离他半寸处硬生生拐了弯，宛如超能力电影中的特效镜头，以违背物理常识的角度急速飞向防弹玻璃，炸开一片蜘蛛网似的纹路。
这场景太过超现实，以至于屋里五个人不分敌我全都愣住。
温执明最先反应过来。
——不论是自己觉醒了超能力还是冥冥之中有神明保佑，眼下这就是逃生的唯一机会。
他随手抄起桌上的牙签盒，劈头盖脸砸向愣神的毒蛇，紧接着以一种“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气势，踹开挡路的椅子，飞扑向紧闭的房门。
门把手下压，屋门随即敞开一条生路。
毒蛇险些被牙签戳瞎了眼睛，等拍掉所有的木屑，定睛一看，不由咆哮出声：“温执明，你不是说门会反锁吗？！你又骗我！”
人在逃命时总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手无缚鸡之力的温大经纪人两步跨越了半个房间，人已经快要消失在门口，闻声头也不回，远远丢过来一句回应：“谁会对用枪指着自己的人说实话啊？！”
生死关头，这话不经思索，未加掩饰，这才是温执明的本性。
“我真是看错人了！你根本不配当我的主角！”
枪声伴着不知所云的怒吼再度响起，温执明紧张地绷紧神经，踉跄扑向走廊上的垃圾桶，试图寻找一个掩体，然而下一刻他就发现这根本无需担心。
与第一枪没有任何分别，三颗子弹呼啸而过，擦着他的身体嵌入瓷砖、钻进地毯、打碎吊灯，而他毫发无伤。
毒蛇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起来。
他左右环顾，看见被这超现实一幕吓傻了的三个手下，咆哮着下令：“你们的程序都卡死了吗？！发什么愣，给我追上去！杀了他！”
起先没有人动，他们是铤而走险的罪犯，但不是傻子，这里这么大动静，当众杀人，简直是在自己头顶写着“我有罪快来抓我”。
毒蛇眼中幽光闪动，仿佛有一串代码滚动了过去。
三个人顷刻神色怔松，转动脖颈看向跑步速度渐渐慢下来的温执明，步伐一致地向前追击。
余光看见电弧的闪光，温执明咬牙加快了脚步。
——奇怪，太奇怪了，会所里本该无处不在的服务生竟然一个都看不见！
空空荡荡的走廊像是误入了什么异世界，杜绝了他向外呼救的一切可能，身后还有三个行尸走肉似的敌人手持电棍飞速接近，简直就是三流恐怖片降临现实。
温执明感到后背阵阵发毛，后知后觉地发现是电棍挥舞带起的风吹到了后脑勺，登时咬紧牙关，提速向门口狂奔。
——十米，三米，一米……！
“毒蛇”远远站着，眼睁睁地看三个手下明明与温执明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触及他的身体，手舞足蹈的可笑样子，咬牙切齿地喃喃：“……该死的时空管理局……该死的绿茶反派……该死的……温执明……你们不许……”
温执明若有所感，猛然回头的瞬间，看见了宛如噩梦的一幕。
中年男人的身体被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淹没，幽幽绿光发出飞虫般的嗡鸣，从他耳鼻口中不断涌出散逸，向上汇聚成庞大的人形。
【不许……改变我的故事！】
声音从天边传来，如滚滚天雷浩荡席卷整座建筑，会所大堂上方装饰性的木质椽架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轰然坠下。
“……呃！”
温执明被噼里啪啦下落的木梁撞击了肩膀，身体不受控制向侧面歪去，脑袋重重磕在拐角的柱子上，霎时眼前一黑。
紧接着祝嘉木的脸从黑暗里浮现出来，对他露出远比狐狸狡猾的微笑。
温执明：？
生死关头，地动山摇，他却满脑子都是祝嘉木，甚至看见幻觉，这合适吗？他就这么恋爱脑吗？
——不对。
——不对！
脑部受到撞击的眩晕令他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幻想。
是他的记忆。
尖锐的剧痛顷刻爆发，随之而来的是从潜意识深处井喷式涌入大脑的记忆碎片。
他看见红色面纱飘落，祝嘉木踏入火中，回眸一笑。
他看见冰场霓虹灯带闪烁，祝嘉木轻巧如雨燕，旋身落在自己面前，问他，我滑得漂亮吗？
他看见漫天银河之下，少年将军红袍银甲，长发飞扬，远远向自己扬起流星似的笑容。
他看见躺在河底身陷险境的祝嘉木，昏黄灯光下吻住自己的祝嘉木，银色雷鸣之下与浪同舞的祝嘉木。
无数片段闪回，终于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
…………
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也或许只是一眨眼。
疼痛消退，眼前的黑暗也褪去，背后幽绿的怪物还在咆哮，四周木梁仍在掉落。
温执明迈步向前。
他肩膀疼，脑袋疼，膝盖疼，呼吸也费力，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跑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
——谁要死在这里？
——他可是要去见证他心爱的未婚夫拿起奖杯的人生时刻！
大门触手可及。
温执明推开了门。
霎时间，如冰雪消融，建筑停止了倒塌，数据流组成的怪物消散无踪，断联许久的警方终于出现在眼前。
林海宁愕然看着他：“你……”
但她没时间说完这句话，急吼吼地带队冲进一片狼藉的大堂，留下一个年轻刑警照料温执明。
温执明又学验毒又学话术，跟这帮人混得很熟，这会儿喘得气管连着肺都火烧火燎的疼，也顾不上形象，眼冒金星地倚在门上，断断续续跟人抱怨：“我说，你们、你们怎么这么慢？我……”
年轻刑警比林海宁还要惊讶：“慢？温哥，从你发出信号到现在，只过了一分……我去！”
他越过温执明的肩膀向洞开的大门里看，声音往上抬了八个八度。
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坐在遍地木块中间，手拿电棍，抱着头破血流的脑袋满脸茫然；林海宁和事先部署在会所中的行动组抬着人事不省的毒蛇和整整一箱新型毒品从包间往外走，甚至缴获了一把自动手枪。
刑警的神色从惊诧过度到呆滞，紧接着溢出崇拜：“温哥，你只用了一分钟，就自己解决了他们四个？！你、你太厉害了，你是超人吗？！”
温执明：……
他当然不是。
此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唯物主义的常识，犹豫着要不要和盘托出，如果说了，会不会被当成精神病。
但眼前这个年轻刑警太会夸人了，彩虹屁程度像是得了祝嘉木的真传，等到林海宁表情复杂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温执明已经在夸奖中迷失了自我，不好意思说出那些怪力乱神的见闻了。
他像一个真正的超人一样，挺了挺胸，倚在门上，帅气地仰头45度：“没什么，这对我来说小菜一碟，这点小事，都是我应该做的。”
林海宁：……
应该做什么啊？！应该避开四颗子弹，气得嫌疑人突发脑溢血昏倒在赃物旁边，还是应该让房梁老化把追击的人砸个满头包？
温执明被她看得心虚，只好收起成为超级英雄的虚荣心，老老实实地清清嗓子：“只是运气好吧，咳咳，总之，我的任务是不是结束了？我可以去参加颁奖典礼了吗？”
——
然而超级英雄温大经纪人显然是真的撞了鬼，他分明记得自己按响警报的时候距离最佳男主演的颁奖还有整整一个小时，可等他坐进自己的车，却发现只剩下十分钟，手机也没电自动关机。
——还好赶上了。
他瞄着祝嘉木的表情从紧张变成惊喜，小鹿眼圆溜溜地看向自己，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白歌却不可能再有他们这般轻松的心情，整个人仿佛被重锤袭击，难以置信地踉跄后退，两眼盯着屏幕上不堪入目的影像，眼珠子瞪得快要爆炸。
台下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声，人群沸腾起来。
“天啊，白歌他竟然、竟然……”
“不只是他，这照片里还有那么多人……！”
“天啊，他嗑药，现在手里还有刀，报警、快报警！”
“不、不是我！这都是假的！”白歌捕捉到刺耳的关键词，猛地冲到舞台边，粗重地喘着气，像头绝望的困兽一般咆哮起来，“你们搞错了，这是假照片，这都是AI做成的，是、是温执明为了栽赃我，编造出来的谎话！”
然而紧接着他瞳孔骤缩。
他看见人群中有人在向舞台接近，在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的时候，那几个逆着人流的人便显得分外显眼。
他们的形象不像艺人，也不像记者和摄影。
——便衣！
曾经被抓过一次的白歌对这群人很熟悉，他惊惶地扫视过舞台，祝嘉木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落水狗，温执明更是牢牢护在他的小情人旁边，舞台两侧上下通道不知何时都被人堵死了，便衣警察眼看就要过来将他就地正法。
困兽犹斗，白歌拔出藏在袖中的刀，大吼一声，扑向从头到尾都在耍他的温执明。
“既然要害死我，那你也别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