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正常”的吻 就真的……喜欢他到这种……
他在答应什么。
季乐安纤长的睫毛在疑惑中颤动, 想了又想，依旧没能想起他有提过要求。
但他并不笨，脑袋转得飞快, 很快根据上下文联系推测出真相。
裴烬予是在他想起来别说的时候答应的。语气还诡异地染上古怪笑意, 像憋不住一样。
难道说……
喝醉那天他不仅死皮赖脸要求去看日出，在那之后做了什么更加丢脸的事情，被裴烬予抓到把柄了！
季乐安刚有的几分好奇立即让羞耻压下去, 到了嘴边的追问转为强调，“那你也不许反悔！”
谁都别说, 让这件事被忘记吧。季乐安在心里碎碎念几句，他不知道，就是没有发生。
【嘀……】
季乐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跳, 好在及时反应过来闭上嘴。
这几天系统一直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 搞得他都忘记了自己的小命只剩下三个月, 而他得在时限内完成任务。
他记得先前的好感值堪堪超过一半, 时限也将近快要一半了,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算多。
季乐安心里一直有着隐晦的担忧, 特别是对完全没有头绪的下一个任务，他简直想象不到要怎么才能完成……
嗯？
视线扫过粉色进度条，蓦地停在原地。季乐安肉眼可见目光呆滞，甚至想拿手去擦不存在的屏幕。
好感值七十？之前不是才五十多？
怎么突然飙升到七十了！
任务完成了？什么时候完成的，他怎么完全没有记忆。
……好像也不是没有，季乐安忽然想到件事。
有的，其实有的。
刚刚他很顺口地把人的优点举例了遍, 也算表达心意吧。关键是裴烬予在那之后说了他答应。
四舍五路等同于回应了。
虽然两者完全不是同一件事，也能算吗？
“裴烬予！”季乐安眼珠子一转，突然笑嘻嘻叫他名字, “答应我吧，好不好？”
他嘴巴不停，甜言蜜语刻意地忙外冒，试图再薅一次羊毛。
毕竟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总不能是喝醉的时候完成的任务吧。
可惜任务似乎是一次性的，没等他把甜话说完就闪烁了下消失不见。
季乐安住了嘴，遗憾地直叹气。但一想到困扰他的事情阴差阳错下解决了，看着超过七十的好感值，又得意轻笑两声。
下一秒，他的后颈被一只手捏住，像被掐住脖子的小动物，他不受控制仰起脑袋。
“你干什么？”季乐安艰难抬眼，不满地嘟囔两声，得意小表情来不及收敛。
裴烬予垂眸便看到怀里人半张小脸通红，红晕一路蔓延到耳尖，在柔软黑发下若隐若现，带出几分让人想去触碰的引诱。
此刻他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每次笑得时候虎牙露出来一点，洁白小巧，格外精致。
答应了，就这么开心吗？
裴烬予听见他不安的强调，低声给出承若，“不会，只要你不后悔……”
当然，他没有说出后半句。
后悔也没用，裴烬予一向不会轻易放手，绝不会。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不管说了什么不都过去了吗?
而且还说得那么认真。
季乐安愣神地和他对视。
那双眸子很黑很深，能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而现在，那里面又多了种，更加深刻沉重的东西。
时间安静地过去一点。季乐安却莫名感到耳朵又烫了起来，与先前因为羞耻染上的热意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
他慌乱移开视线，却在掠过系统后再次停住。
好感值……又增加了一点？
任务不都还没更新，哪来的好感值。
季乐安疑惑扫了眼裴烬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当然不会！”他当即铿锵回答，尾音诡异上扬，带着很好察觉的兴奋，“裴烬予你最好啦，哪里都好，特别好！”
果不其然，夸完后，好感值再次上涨。
季乐安是真的悟了，原来某人吃这套啊，早说嘛。
夸夸就能增加好感值，还有这种好事。
他显然已经的高兴已然不加掩饰，裴烬予喉结滚动了下，燥热不降反升。
竟然真的这么开心，就真的……喜欢他到这种程度吗？
果然，季乐安是真的喜欢他。
裴烬予叹了口气，一只手揽过他的腰，加深了拥抱。
宽大手掌停落在因前倾姿势凸显出浅浅一点的腰窝上，手指正好顺着线条陷进去。
季乐安后知后觉的不自在起来，自接触的地方腾起。他下意识用力去推，身前人纹丝不动。
“那什么，要不，你先放开我？”他不得不提醒。
“在抱一会。”裴烬予不肯撒手，今天是他得知季乐安心意的第一天，他只嫌不够多。
还抱啊？
他似乎真的挺开心的。
季乐安愈发肯定猜测，不再有犹豫，大大方方回给他一个热情拥抱。
【好感值+1】
不出他所料，裴烬予果然吃这套。
看来他以后可以多说说好话，什么牵手拥抱勾肩搭背，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两人在二楼的阳台相拥，夜晚的凉风带着寒意，彼此紧贴的身体却滚烫灼人。
气氛一度十分和谐，彼此脸上都是满意的表情。
直到腰间的手还在用力，下意识往下一点，指尖滑过脊椎。
季乐安身体因此抖了抖，强烈且存在感鲜明的麻痒一路沿着骨头缝钻入神经血管。他腿一软，眼里迅速染上湿意。
下一秒，整个人像只炸了毛的鸟扑腾。
“等等！”季乐安抖着声音，手臂慌乱推举，“你先放开我。”
没料到他的巨大反应，裴烬予有些差异地后退，看他几乎是跳开般往后躲。
和谐的气氛荡然无存，季乐安后退到抵住墙壁，困惑弥漫上心头。
不对不对。
正常的拥抱是这样的吗？
作为一个喜欢自然熟的人，他没少和别人勾肩搭背地凑一块，但那些拥抱，绝对不是像这样……这样……
季乐安都找到不到形容词，带着股要把对方融入骨血的力气，渴求与欲望都超越了某道界限，宛如求爱。
怎么可能，他都被想法吓到了，“你，”
裴烬予眉头轻蹙地看他，眼里有显而易见的疑惑。
他的态度过于坦然，以至于季乐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
也是，只是抱了抱而已。
“这样……不太好吧。”季乐安想委婉提醒他一下，又觉得怎么说都很怪，半晌憋出一句：“叔叔阿姨还在家呢。”
好像更怪了？他在说什么啊！
“怕他们误会我们在阳台上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裴烬予好笑扬眉，语气里的暧昧游离。
季乐安一听，以为他故意开玩笑，气恼地反驳：“我们哪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胡言乱语什么！吹傻了吧你。”
他一激动，还未散去的红晕再次明显几分，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气。
只是抱一下就这么害羞。
以后要怎么办呢。
裴烬予黑眸更沉了些。阳台仅有的灯光扫下暖黄灯光，让他锋利的眉眼无端柔和。
“嗯，没有，开玩笑的。”裴烬予语气带笑。
发现他扬起的嘴角，季乐安既无语又释然。
被骂了还笑得出来，什么人啊。
一打岔，他不再纠结过分亲昵的拥抱。
生怕再呆下去让夜晚带着凉意的风直接给人吹成傻子，季乐安提议该回去了。
裴烬予又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看他一眼，只把他鸡皮疙瘩都看起来，才领着他原路返回。
往回走到一半撞上来找人的管家，得知厨房已经准备好晚饭。
等他们来到餐厅时，裴父裴母正坐在主位上等待。
“小季，快坐下来吃饭，不知道准备的菜合不合你口味？”裴母很有地招呼他。
季乐安被她的热情搞得略微不自在，面上依旧大方一笑，道谢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只是吃着吃着，先前被他忘在脑后的疑惑重新冒出头。他边吃东西边和裴父裴母聊天。实则分神地观察裴烬予，发现他始终一言不发。
裴父裴母对他这个第一次上门的客人倒是客套，聊完学习聊生活。和裴烬予说的话却简单到可以，最长的一句还是询问工作。
搞得季乐安回答开始敷衍。更多注意力都给了旁边沉默的男人，他先前的柔和消失不见，眉眼重新变得冷漠锋利。
到后来，季乐安都快没胃口了，实在没忍住拿脚尖蹭蹭他的皮鞋。
力道不轻不重撞来，裴烬予拿筷子的手一顿，面上看不出异样。正当他要继续用餐时，那只脚又不小心擦过。
接着明显不可能是意外的，季乐安垂下的手悄悄爬上他的膝盖，沿着黑色西裤的丝滑面料渐渐往上移动，胡乱动作着。
手指游走过的地方留下痒意，让大腿的肌肉骤然绷紧。那只手似乎停了停，随后继续不管不顾往上滑动。
空白的大脑呆滞好一会，直到把不知死活的手指抓住，裴烬予反应过来他在写字，写了“好吃”，又画了一条简笔画小鱼。
裴烬予缓慢偏移脑袋，看到表面和人谈笑的季乐安背地里朝他眨眼，向他认为好吃的红烧鱼拼命示意，像在分享美食。
裴烬予又想感叹了，就这么喜欢他吗？吃饭都不愿意分开？
他原本是没有胃口的，但可能是身边多了个人，裴烬予难得在家也有了食欲，把坏小鸟指出来的菜式尝了个遍。
同时不忘抓住那只试图抽回的手。
季乐安顿时悄悄瞪他，手上使劲用力还是抽不回来。
“烬予……”裴父却在这时突然出声，沿着之前没问完的工作继续询问。
吓得季乐安不敢动了，生怕被长辈发现他们的小动作误会什么，他僵在原地，手也失去力道。
眼睁睁看到裴烬予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应付家长，桌底下的手完全是另一幅嘴脸，不断捏他手指。
干什么？！
不就是看裴烬予无聊想逗逗他，用得着抓住他的手报复吗？
季乐安差点给他翻白眼。
只是转念想到好感值，他又得坏心眼一笑，原本要抽回的手指更加“热情”地蹭过去。
一顿饭吃了多久，两人的手就在桌下较劲多久。
他一偏头，发现裴烬予眼里满是笑意，连转过来的目光都是柔和的。
季乐安：“……”
有这么高兴吗？他们难道不是在“打架”？
裴烬予果然异于常人，这都能给他加好感。
“今天很晚了，小季不如留下了住一晚吧？”裴母打断了他的思索。
“啊？可是我……”季乐安一下子迟疑，想要拒绝。
裴母看了出来，“不急，难道来一次急着回去做什么，这里离市中心远，留下了喝喝茶聊聊天，再回去要很晚了。”
不等他第二次拒绝，裴母已然转头吩咐管家，“去把茶室收拾好吧，准备些好茶上来。”
季乐安连忙摆手，“不不不，真不用，我……”
“不用，他不喜欢喝茶。”
与此同时，裴烬予的回答同时响起。
咦？
眨巴几下眼睛，季乐安抬眼正对上男人视线，疑惑歪头，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裴烬予回了他个眼神：吃那么多次饭想不知道也难。
季乐安没想到他连这点细节都注意到了，不好意思地碰碰鼻尖。他其实每次都有喝的，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半天都喝不完罢了。
“嗯，我喝水就行。”季乐安转念一想，改了注意。
裴烬予差异看了他一眼。
于是，季乐安留了下来。哪怕是他也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过夜，不免感到些说不上是好奇还是紧张的情绪。
但他的面上是绝技看不出那些的，只有自然而然的亲近和开朗，任谁和他聊天都会感到放松。
“我和你妈妈也认识，之前听她说你身体不好，看现在应该好很多了吧，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健康。”裴母边喝茶边说。
季乐安：“……”
身体不好？据他所知好像没有。
季乐安自然不会拆自己的台，不否认也不承认。
他摸不准是个什么情况，自从来到这世界，他都还没和原主的父母见过面。
要说起来。这件事在他心中一直是个疙瘩，不痛不痒，却只够让人焦虑。
季乐安干笑两声敷衍过去，想转移话题，眼珠子乱转。
他看到裴父和裴烬予同样在聊天，语气比他们都要公事公办。季乐安不可避免听到几句，眉头轻轻拧了起来。
而在他的注视中，管家走过来附耳到裴父身边说了句，裴父淡淡“嗯”声，站起，“烬予，你好好招待你的朋友，我临时有点事情去忙。”
裴母也赶紧收了话头，“是公司的事吧，我和你一起去。抱歉了小季，我们失陪一下，让烬予陪你吧。”
“没事，我们自己可以的。”季乐安快速接话，说完后差点咬到舌头。
他琢磨过味来，觉得这话听上去好怪。
原本要他留下来做客的两个长辈反倒因为忙碌走掉，季乐安松了口气的同时更觉怪异，只好一言不发地吨吨吨喝水。
裴烬予跟着父母出去，说是送一下他们。茶室安静下来只剩他一人，他闲来无事打量这栋房子。
如同那个裴烬予的别墅一样，明明有人生活却没什么生活痕迹。
季乐安又开始胡思乱想，自从踏入这里开始，所有隐约察觉到的不对和不舒服齐齐涌上心头，编织成一张巨大的往缠绕住他，逐渐清晰起来。
“在想什么？”
直到脸颊被人捏了下，季乐安从头脑风暴中挣脱，抬眼便瞧见去送父母的某人回来了。
“在想……”他差点脱口而出，又及时止住。
裴烬予疑惑挑眉，弯下腰凑近他，手还是没有松开，“嗯？”
季乐安难得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很少会去主动询问别人的家事，或许是实在没有能聊的，又或许是怕被人反过来追问，问他些根本说不出的话题。
更是打从心底里认为，家庭是个相当亲密的东西。
与他无关。
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不需要去追问。只要保持好现在的距离，越过那条界限就太亲密了，他和裴烬予不需要那么亲密，和谁都不需要。
所以别去问，别多管闲事。
这是季乐安的底线，他都知道，可……
“裴烬予。”季乐安还是主动开口了，说完立马感到后悔，恨不得穿回去堵住自己的嘴。
但他的的确确是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追问欲望，也许裴烬予离开阳台后眉眼重新凝聚起来的变化太过明显，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季乐安一遍遍的想，一遍遍的对比，越想越觉不舒服。夹杂着一股更加说不清的冲动。
他不太喜欢。
“叔叔阿姨……”季乐安直言不讳，双眸清澈明亮，“是不是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
裴烬予反问：“哪里怪？”
“就是很怪。”像是找到宣泄口，季乐安喋喋不休掰扯：“我是个客人吧？对客人礼貌是很正常。”
但哪有当着客人的面数落自家孩子，把自家孩子当作谈资算怎么个事。何况他们口中所谓做的不够好的事在他看来已经很厉害了。
为什么他们看不到好呢？
裴烬予不甚在意，他都习惯了，“可能父母对孩子是会比较严格吧。”
看他完全不生气的模样，季乐安泄了气。
可能吧，他也不知道。
他有过一段时间的爸爸妈妈。
养父母从福利院将他带走，刚开始对他很好，季乐安放下过心扉，把他们当真正的家人对待，将自己的全部分享出去。
可惜，在季乐安十岁那年，结婚前爱得如胶似漆的他们，在柴米油盐中吹灭了爱情的火苗。
从那以后，他又是孤单一人。
“但不对。”季乐安鞋尖用力，压出褶皱，声音轻得要消散在空中，“哪怕很多人都如此，都这样做，不对就是不对。”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裴烬予没想到他的回答会是这样，错愕睁大眼，眉眼很快软下去。
是季乐安熟悉的，让他愣神的柔软。
“季乐安。”
“嗯？”季乐安视线停留在他脸上，鼻音黏糊轻柔，尾音都发飘。
捏住脸颊的手指往后移动，扣到了后颈上。
季乐安想起上次的不舒服，刚想挣扎，就感觉那股力道让他往下低头。
低头？
在他疑惑瞬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额头，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没有任何暧昧意图，安慰般的接触。
季乐安顿时安静下来。
“谢谢。”裴烬予低声。
“啊、哦，”季乐安不知所措地含糊几句，脑袋好似轰一声炸开。
“不用在意，我现在有你。”他又说。
季乐安都没太听清，下意识应答。
轻柔的吻落在额间，明明是微凉的短暂接触，额间犹如发烧的热意却一直持续蔓延。
季乐安浑浑噩噩的和人道别晚安，走向客房。
人走了，灵魂还留在原地不断回想那幅场景，一会觉得不对，一会又觉得的确感受不到暧昧。
A国是有这样的习惯来着，裴烬予只是耳濡目染吧？一定没有别的意思吧？
和他想的一样，只是礼节性动作，自己关心了他，关心回来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好。
也许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他满脑子都是裴烬予和一天下来察觉到的，来自他父母的冷淡。
季乐安在福利院长大，对这类事情格外敏感，稍微联想，就想到各种悲惨童年经历。它们在梦中齐齐找上门，上演了一出剧目。
小时候，看上去只有三岁的季乐安偷偷躲在柱子后，眼前是裴家私宅，他今天和父母来青城玩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看看许久不见的小伙伴。
好不容易瞒着父母偷跑过来，季乐安给自己戴上黄色帽子，欲盖弥彰围了围巾，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他向前跑了几步，扒拉上一扇窗户，费力踮起脚让自己高一些，好不容易才看清楚里面模样。
客厅里是比他大上五岁的裴烬予，他安静坐在窗边，一言不发看书。
季乐安努力抬手敲窗，可惜他连够到窗户都费劲，这时一只手松开，整个人便失去支撑向后摔倒。
完了！
把自己裹得圆滚滚的季乐安还是吓得闭上眼，嘴一张准备好大哭。
然而下一秒，伴随“哐当”一声，窗户骤然被推开，一只手伸出拎住了他的小黄鸭围巾。
“嘎！”季乐安的哭泣被围巾一勒变成怪叫，那只手顿了顿，干脆把他抱进去。
“你干什么？”少年声音冷淡，带着质问。
“哥哥。”小孩已经不想哭了，听到他严厉的声音却眼珠子一转，当即做出委委屈屈的模样回抱，故作抽噎道：“嘎，额不对……嘤嘤，吓死我了。”
“谁叫你来的？”年少的裴烬予看上去还是一张臭脸，和现在一样不近人情，“你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小屁孩，简直莫名其妙，不过是上次偶然遇见一次，竟然又找过来了。
季乐安不高兴了，拿头撞他，“可是上次明明说好下次一起玩的，我等了你两天都没等到，来找你怎么了？！”
哪来的自然熟。
裴烬予皱眉，压下不耐，“不是，我父母不让我出门。”
“为什么？”季乐安根本不信。
“因为我要看书，学习，少和不三不四的人玩……”特别是你这样的。
但季乐安显然不把自己归类到不三不四的人，疑惑歪头，“那你不无聊吗？你爸妈都不在家陪你，你家一个人都没有，你不会寂寞吗？”
不会，他习惯了。
裴烬予冷漠的想。
某个根本听不懂人话的小孩自问自答下去：“肯定很无聊哦，那我以后都来陪你，好不好？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啊，就像……就像……我爸爸妈妈那样！”
呵。
裴烬予不屑一顾，哪来的小屁孩，连点常识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也轻嗤地嘲笑出来。
小小的季乐安失去笑容，鼻翼翕动地愈发快速，呼哧呼哧喘气，眼眶迅速泛红。
气得他一个激灵，醒了。
季乐安从床上起身，牙齿嘎吱作响。
可恶的裴烬予，小时候怎么还是那个死人样。三岁不懂常识怎么了？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说出那么歹毒的话！
不对，那只是个梦。
季乐安反应过来，更气了。因为他连理都没地方说去，他和裴烬予小时候根本就不可能认识，更别提找人算账。
手机上还有几条裴烬予发来的短信。
7：00
醒了吗？
8：15
下面有早餐，醒了下来吃。
态度比梦里不知道好多少。
但他就是莫名赌气地洗漱完换上衣服，脚步沉重下楼，一脸凝重坐到餐桌上，看都没看人一眼，低下头自顾自喝粥。
裴烬予看他脸色，也没说话，安静等他吃完，敲了敲桌面，不容置疑道：“我们出去一下。”
其实吃了点东西，季乐安已经从对他来说无比真实的梦境缓过来，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
他的情绪诡异地被梦影响了，现实里不应该对着人摆脸色的，是他的错。
梦里都是假的，因为假的东西和人发脾气，有病到是个人都要生气。
这会有些忐忑，怕裴烬予也生气。
没怎么考虑就答应：“哦好。”
季乐安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颇为小心地跟着他出门，就要坐上后座。
手还没打开车门，裴烬予伸过来拦住他，声音听不出情绪，“坐副驾驶。”
有什么区别？
季乐安茫然被他带到副驾驶边，矮身钻进车内。
他其实比较习惯坐后排，要么是不够熟的人坐前面不礼貌，要么是足够熟的一群人挤在后排更热闹。
仅有几次坐裴烬予的车也都是后排，从没被他要求坐前面。
今天这是？
疑惑思索的功夫，裴烬予拉开驾驶座车门上车，见他发呆没多想，身体直接倾斜过去。
季乐安看到他靠近的脸，下意识往后一缩，又被靠背拦在原地。
男人单眼皮轻微上挑，那双眼睛让他看人经常有股居高临下的意味，此刻却温顺的垂着，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绷出凌冽弧线。
幽深黑沉的眸子望过来，季乐安不由自主想起昨晚落在额间的轻吻，呼吸缓缓停滞。
他要做什么？
裴烬予看他紧张，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手臂越过头顶，用一个要将他禁锢在的姿势落下。
修长有力的手指扯过东西，指尖轻轻划过肩膀，仿佛只是不仅的触碰，却在季乐安心底刻下烙印。
在他快要感觉不对时，那只手迅速抽回。
“咔哒”一声。
“安全带忘了。”裴烬予语气明显压着笑，显然是故意在逗他。
季乐安：“……”
裴烬予不会真的被吹傻了吧。
今天一大早被他甩脸色没生气就算了，竟然还帮他系安全带，难道不应该把他踹下车。
裴烬予也没睡醒？
季乐安想了想，转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你真好。”
不管怎么说，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他真敬业。
车子启动，裴烬予看似不在意地握住方向盘，实则掌心微微泛湿。
季乐安一大早又在说这种话了，系个安全带都这么高兴，真就喜欢成这样吗……那待会要怎么办？
第23章 “定情信物” 要送给别人吗？哪个男的……
不管裴烬予睡没睡醒, 季乐安是真的没睡好。
在心底疑虑不断冒头的同时，他还是没抵挡住困意，在车上睡起觉来。
黑色的车缓缓停下后, 季乐安依旧睡得很香。
他低垂脑袋, 双手端正放在身前，下巴缩在宽大的衣领里，时不时轻点一下, 原本很是安稳。
但乌黑柔顺的鬓发滑落了，调皮扫过右眼。他似乎因此不舒服了, 眼皮不停颤动。
裴烬予没下车，也没直接把人叫醒。他停顿数秒，伸手过去, 轻轻将散乱发丝别到耳后。
指尖扫过白净温软的皮肤, 收回时烫着了般灼热。
裴烬予出神地看着手指, 嘴角抑制不住抬起一点。
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确实, 好像, 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又微妙啧了声, 拿出刚才开始不断亮屏的手机。是扰人清闲的贺陉发来的。
【贺陉：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离谱的传闻吗？竟然有人和我说你谈恋爱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怎么可能啊！】
【贺陉：太离谱了我都不想说，还不如告诉我明天世界末日更可信。】
【裴烬予：哦，那你可以准备躲起来了。】
【贺陉：？】
【贺陉：我去！真的假的？】
【贺陉：不是吧，传闻是真的啊，你真和那个小朋友在一起了？不是说逗逗而已吗？】
哥们你怎么给自己逗进去了。
另一边的贺陉差点咳嗽呛到, 连忙喝了几口水压惊。
他和裴烬予，勉勉强强可以算是认识了十年，出于切身相关的利益也好, 其他也好，都称得上对人还算了解。
直白点来讲，不顾他人死活。
贺陉嘶了声，实在没法想象这样的人谈恋爱是什么场面，总不能一下变成恋爱脑吧?
说不定让他拿个东西都要被鄙视没长手。
呵呵，裴烬予敢嘲笑他五天的分手记录。
他能活过五天再说吧！
【裴烬予：别管，你少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贺陉：“……”
气死了，到时候他要第一个嘲笑。
要是裴烬予得知他的想法，一定嗤之以鼻。
他自认为，他们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比如……也不看看季乐安有多喜欢他。
而现在，裴烬予懒得再和他废话，因为他听到几声奇怪的哼声。扭头一看，是睡了一路的小鸟醒了。
他没睁眼，就像梳理羽毛一样拿手揉眼睛，又蹭蹭脸。
“我们到了？哪里啊？”季乐安迷迷糊糊打着哈欠抬眼。
“别撒娇。”裴烬予脱口而出。
“啊？”季乐安茫然应答，呆呆往外一看，发现外面的景色十分熟悉。
这不是……
前天晚上他和顾星乔逛的街区吗？还能看到让他喝醉做出糗事的万恶之源餐厅！
季乐安脸色一下子变了，眯起眼狐疑转过头去，“来这里做什么？”
“去买点东西。”裴烬予眼神在季乐安脸上停留数秒，不太自然地把头扭到侧边，深吸一口气。
真会撒娇，其实他早该发现的。季乐安对他的亲近，一直不同于其他人，这就是喜欢的代表吧。
……到底有什么东西非要来这买不可。
裴烬予真不是故意的吗？
当他们目标明确地推开奢侈品店大门，离熟悉的餐厅相距一条街后，季乐安放下心来。
心虚谴责自己怎么能把人想那么坏。
他们还真是来买东西的。
季乐安好奇地打量一圈，视线短暂停落在窗边展示的手饰上。
很高级的黑色皮质材料，让他感兴趣的是中间点缀的白色炸毛小鸟，垮着张表情夸张的脸，超级可爱。
更重要的是，看到那只小鸟就让他记起喝醉时的羞耻宣言。
季乐安当即别过脸去，看了眼和销售交谈的男人，顿时恍然大悟。
来这里买东西，一定是要送给谁作为礼物吧，那么带他来的原因就是……让他帮忙参考一下！
季乐安想了想，刻意打开手机给裴烬予发了条短信。
【魔法小鸟：你眼光真好，我也觉得这个牌子特别会设计！】
【魔法小鸟：开心蹦跶.jpg】
裴烬予低下头扫了眼，意料之中地感到惋惜。
他已经猜到了？也是，正常人都能猜到的。
本来想作为惊喜的念头泡汤，裴烬予又回过头，看到对他笑嘻嘻的季乐安，那点惋惜也随之消失。
就这么高兴吗？
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吧。
关掉手机，季乐安想到这个牌子的客户男性居多。决定帮人好好参谋一下，再夸上几句，说不定能给他涨点好感。
他尽职地看向导购，询问最近有什么新上市的珠宝。
交谈自然也让另一边听到，裴烬予刚开始没太在意，直到听见一句“送人一般送什么好呀”的问题，蓦地侧过头去。
“在看什么？”裴烬予快步返回。
季乐安在导购的推荐下看了领针，随手一指：“你觉得这个怎么样？看上去挺好看的。”
送人应该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裴烬予要送给谁了，不同年龄段有不同的适合款式，他也只能做做参考。
“你买这个，是要送给谁？”裴烬予一眼扫过一字领针，是他根本不会戴的东西，更别提季乐安了。
要送给别人吗？哪个男的？
他眉头缓缓皱起。
“我吗？”季乐安也疑惑了，茫然和他对视。
怎么变成是他买东西了，等等……难道是他来裴烬予家做客没给两位长辈准备礼物，现在要弥补一下吗？
那是不能送这个，得送点更庄重的。
季乐安犹豫地拨弄了下手机。
就在他思考有什么礼物能送时，与裴烬予交谈过后离去的另一个导购推开柜门，顺势摆上黑色的托盘。
“这是当时联名系列的所有款式，包括后来新出的一款，都在这里了。”
季乐安顺她的话语看去，双眼因震惊睁大。
窗户边的丑萌手环？
不是，送这个是不是太不庄重了点，怕不是要把人气死啊。
裴烬予的脸色缓和下来，视线冷冷扫过难看且没品位的领针，好似不在意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不是。”季乐安抽了口气，小声凑过去帮他出谋，“这个……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你不喜欢？”
他喜欢有什么用！
“我挺喜欢的，但是……”
但是他觉得裴烬予要送的对象可能不会喜欢。
没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裴烬予已然开口：“拿过来吧。”
导购手里的托盘很大，要全部摆到面前，自然得把碍事的另一个领针盘挪到一旁。
不过此刻季乐安也无心再去顾及那点小细节，见他真的要送，语气一转继续夸：“但是……很可爱啊，我第一次见到就特别想买了。”
只是说到后面，他有点真心实意起来。
裴烬予看人凑近的模样，嘴角扬起微妙弧度。
果然是知道要送他东西了，开心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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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后，季乐安又仔细想了想。
裴烬予再怎么都不可能送亲爹这种礼物吧，应该是他想错了，礼物是送给别人的。
会是谁？
托盘上是同系列的手环，除了颜色外完全相同的皮质带子，以及每一个环带中间缀有的不同动物。
他看来看去，还是觉得那只小鸟最丑最萌，也最夸张。
季乐安平时很喜欢专研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公寓抽屉里更是有一堆五金。平时买新的基本不会纠结，很快能选出自己想要的。
但他很有自觉，这是帮忙选礼物，他的喜好不重要。
于是手指掠过小鸟，向前移动。
想从里面挑出几款没那么夸张，不会出错的好看款式。
“你喜欢这几个？”身后传来裴烬予意外的询问。
季乐安正要点头，只见一只修长的手从身后探出，没有停留地拿起被他忽略的小鸟，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放。
裴烬予满意比划，理所当然道：“我还是觉得这个比较适合你。”
真巧。他也觉得。
……适合他？
季乐安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了。
送东西的对象，听上去怎么好像是他。
没等他死机的大脑反应，裴烬予继续说：“真不喜欢？前天你喝醉的时候还说……”
“等等，别说，别说！”季乐安记得他在大街上是怎么试图穿过红绿灯，来找这串手环帮他们回家的。
但……那只是他随便说说而已啊。
他没有真的想买。
好吧还是有点的，只是觉得性价比不高。
重点在于，裴烬予为什么突然要给他送东西。
而且那天晚上，季乐安思绪飞快的回想，确定在他眼中看到对丑萌小鸟的嫌弃。
况且手环也太贵重了。
季乐安心乱如麻，伸出的手腕一缩，张口想拒绝。
但此时裴烬予已经从身后自然地拉过他的手，找准扣子一下子把东西戴到他的手上。
明明上次连扣子在哪都找不到。
季乐安无端想起当初为了接近裴烬予，特意落下但不小心拿错的玻璃珠子。
那时候，他也是不知道哪来的兴致，还亲手给他戴上。
不熟练的手指划到了手腕内侧的痒肉，是因为想起了这个吗？一瞬间，季乐安的心跳加快了。
连没被碰到的地方也莫名发热。
“非常合适！”导购见他们真的要买优质配货，高兴坏了，在旁捧场，“您的手腕线条特别好看，很适合带一些饰品。这个系列也非常可爱哦，特别适合像您这样的年轻人！”
“谢谢。”季乐安勉强回应，举着手不知所措。
可是他……
【检测到宿主正在接收赠与礼物，提前开启下一个任务，请回赠代表心意的礼物增加感情。】
他……
季乐安一噎。
“是很合适。”裴烬予接受了导购的捧场，见他还在愣神，顿时挑起眉尾。
“怎么？”他轻轻笑了声，“不喜欢是因为它会让你想起一些特殊的回忆吗？放心，我又不笑你。”
“比如你的飞天小鸟神……”
裴烬予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刀子似的折磨耳朵。
说好的！不会再提了！
季乐安气死了，想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导购站在一旁，看他们旁若无人的聊天调情，实在没忍住插上一句，“两位，需要给你们包起来吗？”
“不用，直接结账吧。”裴烬予不在乎地摆手。
这次季乐安手指动了动，有些出神地看了眼缀在内侧的小鸟挂件。心情微妙，他又抬眼，只能看到裴烬予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站姿随意懒散，半靠在柜台旁，让他想起先前挑出来的另一个手环。
裴烬予掏出黑卡，就要递给导购结账时，衣角被人用一股不算大的力道扯动。
回头，只见季乐安长而密的眼睫遮住神情，忽然开口：“那什么，我也……送你一个吧。”
季乐安飞速从一旁的托盘中取出另一条手环，同样是黑色的，只不过正中的吊坠变成了角雕。
外形是刻意的丑萌做工，但采取的侧脸角度又弥补了一点夸张。
他手心冒出点汗，快速往人手腕上比了比，只停留一秒就迅速收回交给导购。
“这个包起来吧。”季乐安有些不自在，想了想又说：“对了，麻烦帮我们分开算。”
他速度快到裴烬予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导购已然喜笑颜开，十分激动地接过手，引领他们去往结账。
裴烬予觉得手环上的挂饰很适合季乐安。
但也不妨碍他觉得那玩意长得一言难尽。
他完全没想到季乐安想送他同款，让他把那么丑的东西戴手上，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而且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行。
裴烬予看着前面人的背影，艰难说服自己。
万一不答应，因为这点小事把人弄不高兴了，实在有点得不偿失。
算了，他忍忍。
回去就戴上。
“先生……”另一旁的导购收拾着胸针，上前礼貌询他们是否还需要。
被裴烬予用眼神挡了回去，“不需要，谢谢。”
直到托盘端走，季乐安都在柜台，半点没有察觉。
季乐安从导购手中接过打包好的盒子，一回头看见某人微妙挑起的嘴角，脑袋冒出问号。
“包好了，我们走吧。”他笑着摇了摇手腕，把盒子塞给他。
很快，满意地听到任务完成提示声。
好心情持续至踏出店门。
阳光扫落在腕间小鸟上，镀上一层浅金辉光。
记忆随着光芒复苏，季乐安脚步一顿，后知后觉回想起来。
他没记错的话，在这个ip里，小鸟和角雕好像是……疑似官配来着？
……
见鬼！他怎么给忘了！
季乐安想冲回去退货。
可是，他还是克制住转身的动作，脚步僵硬往前移，不断思索解决办法。
很怪啊，说他不小心忘了有人会相信吗，万一让裴烬予误会了怎么办。
一想到脑补的场景，季乐安失去勇气。
……不过，他也不一定会戴吧。
裴烬予什么礼物没收到过，真正会戴的又有多少，说不定只是他一厢情愿。
他也明白，他的审美确实与众不同了点。
裴烬予老是在开会的，怎么可能戴手表以外的东西，更何况是滑稽的小动物。
他小心转头观察，一眼瞧见裴烬予把手环从盒子里拿出，在自己手上比划。
一副要直接戴上的样子。
季乐安懵在原地。
而在他的瞩目下，裴烬予摘下限量手表，戴上了本不该在他考虑范围内的饰品。
季乐安真的要搞不懂他了。
为什么？
“裴烬予。”他停下脚步，表情多了几分认真，隐藏着探究：“你今天……为什么要突然送我东西？”
季乐安问完，安静等待他的回答。
莫名有点紧张。
第24章 吃醋了吗 太好了，裴烬予不喜欢男的。……
早在先前路过这家店时, 季乐安就被展示在窗户边的手环吸引住视线，不然也不至于喝醉了都念叨。
但他真的没想买。
那天晚上，他只是脑袋糊涂了, 看到窗户一时兴起胡言乱语。就连如今回想起来, 最先想到的都是后面几句更害臊的话。
连他自己都忘了，不当回事地不在意。
所以裴烬予突然的举动让他很是茫然。
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季乐安下意识看向系统的好感界面，粉色的进度条在一片漆黑中格外惹眼, 却不过只是虚假的幻影。
意识到这点后，那些惹眼的粉色便更加刺目。
季乐安短暂地拧了下眉, 撇开眼不去看它。
恰巧裴烬予的回答响起：“没什么，看你今天早上心情不太好，带你出来散散心。”
只不过他没想到买东西哄人会发展成互送定情信物。
大概是季乐安比他预想得更加开心, 以至于迫不及待送他同款。
虽然东西丑是丑了点, 但勉强也可以戴戴。
季乐安缓缓地眨了一下眼, 茫然道：“我吗？”
一时间, 他都没想起他什么时候有过不开心。
最先浮出水面的是让他惊醒的梦。
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 他早上没和裴烬予问好, 仅此而已。
季乐安一直觉得那是他的不对，他不应该为了个无厘头的梦产生情绪，影响到别人。
那是不该有的任性。
可裴烬予不仅不生气，还反过来想让他……心情好点？
“嗯。”裴烬予理所当然地说，“我知道你因为昨天的事心情不好……”
他顿了顿，又道：“别不高兴了。”
不是。他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
季乐安脑袋空白了会，想解释, 但在下一秒，不远处的新店因开营放起礼花。
“砰”一声，纷纷扬扬的金色碎片喷薄而出。一时间, 入目所及皆是灿烂，天空被散落的金色占据，瞬间让他想起烟花下璀璨夺目的星空。
金色碎片构成的雨轻巧在空中打着圈，缓缓倒映在他轻微睁大的明亮双眸内，说不清哪个更让人觉得漂亮。
不仅是季乐安，连同从他眼中目睹一切的裴烬予都停住了多余动作。
远处掌声热烈，行人喧嚣吵闹，可他们仿佛隔绝于天地，眼中只有彼此般静默。
季乐安说不出话，也更加搞不懂了。
要不是人好端端站在面前，他都要怀疑是有人胆大包天冒充裴烬予，还表演得特别拙劣。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直到另一个人横插进来。
“裴先生？”
季乐安回神，探头探脑，瞧见张全然陌生的脸。
看上去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大约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很精致，表情似是惊喜。
他正好奇两人是不是认识，就见裴烬予侧头瞥了眼，不耐烦道：“你谁？”
季乐安：“……”
这语气，对味了。
青年的表情变了，很快摆出伤心嘴脸，“您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之前在国外见过，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没等他说完，裴烬予皱起眉，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看了眼季乐安。同时不忘打断他：“有事说，不要废话，没事滚。”
青年噎住了，半晌后用打量的目光看向季乐安。
同时被两个人注视的季乐安脑袋冒出问号。
但青年咬了咬牙，不肯放弃地再次上前。
这次都没等他说话，眼见着他距离靠近，裴烬予果断伸出手，把季乐安往自己身后拉。
防止他们距离接近半米。
季乐安茫然地被迫躲到他身后。
这下青年脸扭曲片刻，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和莫名其妙，尴尬僵在原地半天才勉强想到话题，“抱歉，我刚才可能是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
裴烬予闻言毫不客气嗤笑一声，脸色彻底冷下去，“不舒服去找医生，没手还是没脚？不会打120？”
季乐安：“……”
青年演不下去了，正要假装虚弱的手停在半空，往哪放都不是。
听到现在，季乐安都明白过来他是来做什么的。
眼看裴烬予嘴一张，又要毒死个人，想了想还是上前帮忙解围，“烬予，我们该走了吧？”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帮人解决麻烦了。穿过来前，他打工地方的同事遇到追求者，也拜托过他假装一次情侣。
虽然后面因为意外没能装成。
犹豫了一秒，季乐安就学着看过的姿势，挽住身边人的手臂，语气刻意放到亲昵的程度。
他相信聪明如裴烬予肯定能懂。
果不其然，手臂短暂紧绷过后放了松。
甚至裴烬予相当上道。
季乐安余光瞥见他冰冷的脸色瞬间柔和，嘴角如同抑制不住地微微勾起，真就好像在享受恋人的吃醋般真实。
看得他简直要叹为观止，这演技，绝了。
他自愧不如。
裴烬予在心底轻轻啧了声，被人浪费时间导致的坏心情刹那消失，反手扣住季乐安的肩膀，带他转身离开。
临走前，刻意回头看了青年一眼，既是警告又是得意，还隐约藏着一点炫耀。
青年：“……”
青年的脸彻底绿了。
季乐安被扣住肩膀回不了头，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看他们，仔细斟酌过后，还是任由有力的胳膊继续揽住他。
有点痒。
他们挤入人群，广场上有许多人聚集着，都往开业的新店凑热闹。
手臂更加用力，大拇指擦过衣领露出的锁骨，顿时让季乐安不受控制地颤了下，本能想要逃避。
但人群接踵而至，他不仅没能逃开，还差点和裴烬予对脸撞上。
“怎么了？”裴烬予感受到他的挣扎，“不舒服？马上出去了。”
此刻他们的距离尤为近，近到季乐安只需要抬起脑袋，就能看清他的全部表情，让唇瓣擦过下巴。
裴烬予五官锋利俊美，天生自带攻击性。哪怕是笑着都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却与先前不在乎的疏离冷漠截然不同。
季乐安再怎么迟钝，都在此刻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睛时，意识到了不一样。
不是自作多情，裴烬予对他……好像的确很不一样。
于是他忽地不敢看那双眼，只能垂下脑袋含糊道：“没事。”
汹涌的人潮匆匆从身边穿过，人们向前而去，讨论的喧嚣不断。唯独他们逆着人流。
季乐安都听不清旁边在说什么。
他的感官都被那只手占据，随后逐渐蔓延，他能听到裴烬予的呼吸，感受到他的动作，还有本不该存在的心跳。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他们依旧在逆流。
季乐安好似在恍惚下想起被他遗忘的醉话，比梦幻的泡影更加不真实，匆匆闪过就消失不见。
但他还是为此心脏一紧，诞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终于从人堆里走出，裴烬予一低头，看到季乐安的奇怪表情。他似乎有点纠结，虎牙轻轻咬上下唇，压出一个小小的坑来。
季乐安的唇形很漂亮，是健康的粉润色泽，唇肉饱满柔软，看上去相当……好亲。
裴烬予目光一凝，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下，视线从他的虎牙落到唇肉上，一向清醒的大脑开始混乱。
想亲。
现在就亲。
只要低一下头就好。
但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拿胳膊肘捅了捅。明里暗里都是试探的话语传入听觉神经：“裴烬予，那个人你到底认不认识啊？你和他不会是……”
听出他隐藏的意思，裴烬予的冲动在这一秒内全部消失了，跟冷水当头劈下一样有效，让人太阳穴发疼。
“季乐安。”他忍无可忍，“你在想什么？”
季乐安无辜眨眼，慢吞吞道：“就是，好奇嘛，我就问一下下。我还以为他是你的，前男友什么的。”
“怎么可能。”裴烬予被恶心到了，又怕他误会，几乎是下意识说出口。
说完他反应过来语气显得太过急切，深吸一口气，看似不在意地补充强调：“我没有前男友，也没有前女友，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
季乐安其实知道，一般书里的反派都是修无情道的，系统给他的剧情里提到过裴烬予生人勿进。
所以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这次不一样。
季乐安一鼓作气问出最想问的：“我再问一个问题！最后一个！就是，我没别的意啊思，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系统没提到过反派的性取向，只说他不喜欢任何人亲近。
从不曾提及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会喜欢上谁，什么性别什么年龄。
可能是问题显得冒犯和亲密吧，季乐安心跳不受控制加快，手心因紧张而微微湿润。
裴烬予先是用真诚的疑惑看他，随后恍然挑眉，理解了一切。
明知故问到这种程度，想不理解都难。
他们都在一起了，季乐安还特意问他喜不喜欢男的，肯定不是表面意思，应该是在试探。
吃醋了吗？
想到可能性，裴烬予心情说不出的舒畅，先前季乐安从他身后冒出，宣誓主权的画面再次浮现。
对喜欢的人有占有欲，人之常情罢了。
何况季乐安那么喜欢他，还不忘事后提起。
只是尽管如此，裴烬予也不觉得自己就是喜欢男的。
“不。”裴烬予想了想，认真回答他：“我不喜欢。”
只是喜欢上了你而已。
后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怕季乐安害羞，又觉得太过急切。
况且……他也认为，某只吃醋的小鸟应该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从不是因为你的性别或者其他，只是因为你是你。
裴烬予含蓄地表达完意思，果然看见他顿时放松的表情。
看来是明白了。
季乐安松了口气。
太好了，裴烬予不喜欢男的。
那他就放心了。
要不然他要做的事情——
让人误会可就不好了。
第25章 嘴脸 当然是和亲亲男朋友在一起啊！……
季乐安放下心来, 安静了会，又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既然裴烬予不喜欢男的，刚才那个人又怎么会完全不作试探, 好像默认一样试图做点什么。
那人说他们见过的语气, 也不像是谎言。
可是不是谎言好像与他无关，他是不是有点太多管闲事了？
季乐安有些恍惚地胡思乱想，半晌过后一拧眉。
他在纠结什么, 有好奇心不是很正常吗？
换做其他人，他早就好奇地追问上去了。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季乐安偏过脸, 欲盖弥彰咳了声，忽地笑嘻嘻凑近，“你还没回答我呢, 所以你们到底认不认识？”
他只是好奇而已。
季乐安找到理由说服自己, 当即一副我哪有什么坏心思, 只是想问问的无辜表情眨眼看他。
双眸明亮, 唇瓣微张, 隐约能窥探到一点粉色。
裴烬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视线在他虎牙上停留片刻，蓦地低下头，将他们的距离再次拉近。
这一举动明显让季乐安惊到了。他眼中流露出肉眼可见的慌乱，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有一瞬间，裴烬予真的很想亲下去。他是个行动派，向来都是。
看到季乐安吃醋的在意模样，比起言语, 或许直接的行动更能说明心意。
只是发现面前人慌乱躲避的样子，那点冲动被他压了下去。
裴烬予感到一丝疑惑，该说是他的反应过大了吗, 都不能用害羞来形容了。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哪怕再怎么喜欢，想要循序渐进也能理解。
在他快要放弃念头后退的下一秒。
季乐安都被自己过大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后有些呼吸不畅。
他干什么要躲！
就跟比赛不服输似的，他也压下莫名心绪，反而更加靠近，黏糊地发出疑惑鼻音：“嗯？”
柔软气息紧贴在耳边，裴烬予喉结滚动，目光停在一个点上。
他们差点贴在一起。
这一下，不仅仅是想亲了。
裴烬予黝黑的眸子更暗了些，为了不让事情往失控方向发展，他主动拉开距离，转移话题：“到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季乐安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车子边上，裴烬予帮他拉开副驾驶车门，催促他上车。
一副不想和他多说话的样子。
季乐安撇撇嘴，呆在原地片刻，慢吞吞弯腰钻进车内。
不说就不说，他还不想知道呢。
只是坐上车后，他还是不死心，在人即将点火前抢先一步按住变速杆，仰着下巴对裴烬予坏笑，撒娇似的：“裴烬予……”
阳光透过车窗照到他的脸上，雪白皮肤下透出诱人的淡粉，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借着高度，甚至能通过宽大衣领看清楚……
裴烬予握住方向盘的手用力，胸膛短暂起伏了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语气变得有些冷硬，“坐好，别乱动。”
季乐安一顿，气愤地坐了回去。行吧，他不问行了吧。
或许是车内空气比较稀薄，让他也有些不舒服。接下来一路，他们都没怎么说话，气氛诡异的安静。
直到熟悉的铃声打破沉默，季乐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陌生号码一愣，最终还是放到耳边接起。
“喂？”季乐安下意识招呼。
很快他听到对面传来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一开口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越听，季乐安眉头皱得越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这有点突然……对，合同是到期了，可之前不是说可以续约吗？”
没等他说完，对面又是一顿哭惨，季乐安吸了口气，无奈道：“好吧，那我们待会再说。”
等他挂掉电话，车也已经停在公寓楼下。
季乐安回过神，轻快道了声谢，拉开车门下车，还不忘转过头对他挥手，已然看不出丝毫异样：“麻烦你啦，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哦。”
阳光下闪着亮光的小鸟挂坠在他手腕上晃动。
他说完转身，却听到驾驶座车门被拉扯。伴随快速逼近的脚步声，手腕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
季乐安诧异回头，只见裴烬予皱眉看他，语气不解：“电话谁打来的？说了什么？有什么事不和我说一声就走？”
怎么了嘛？不是你不想和我说话的。
季乐安嘴唇动了动，很想说没什么，又觉得不对。
他的情绪波动是不是有点奇怪？
怎么回事，正常来讲，他不应该产生这种情绪才对。
季乐安愣神地望入那双黑沉双眸，也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没什么，我公寓的房东出了点意外不想续约了。”
他是可以回学校住宿舍的，前提是他没有兼职工作，不需要用到专业设备。
小房间里的一堆东西，才是让他头疼的原因。
离学校近，还能满足他要求的房子不是那么好找，房东突然的不打算续约实在让他很烦。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面临的种种麻烦事，季乐安就感到头疼。
可没等他叹出声，只听到裴烬予不假思索地说：
“就这点事？你可以来我家住。”
季乐安一下沉默，那几个字在他脑内盘旋，一时半会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每个字拆开来他都懂，合起来怎么就听不懂了。
季乐安缓缓地疑惑出声：“啊？”
可裴烬予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疑惑，看了他一眼后给他报出家里的门锁密码。
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要帮忙搬东西和我说。”
车开走了，剩下季乐安在冷风中自我怀疑。
他闭眼，又睁开，抬头望天，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季乐安想起来了，最开始他试探裴烬予性取向，是因为觉得裴烬予似乎有点……对他过于好了。
可裴烬予说他不喜欢男的。
那难道是……
冷风吹得他清醒了点，季乐安仔细回忆，裴烬予态度转变的开始源于昨天晚上。
在他把人夸了一通完成任务后。
难道裴烬予真的特别吃这套？
以至于态度变化特别大。
怪不得好感值因此涨了很多，可能裴烬予真的有在把他当朋友吧。
季乐安转身上楼，正巧撞上打算下来的顾星乔。
两人都是一愣，季乐安一会热情迎上去，拉着他的手往上走，同时疑惑问：“乔乔，你来了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就走？”
“没什么，我就是想给你送个东西，给。”顾星乔从口袋里掏出小摆件，“昨天你买的这个不小心落在我那了。”
把东西还完他才继续解释：“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顾星乔边说边发出笑声，从上到下把他扫了眼。
“我就说怎么没找到……”季乐安接过那个仿造法槌的印章，随口塞进袋子里，又歪头疑惑问：“看什么呢？我不回来还能去哪？”
当然是和亲亲男朋友在一起啊！
顾星乔想着想着，更加古里古怪地笑了两声，瞬间让季乐安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傻了。
见他停住动作，顾星乔善解人意拍了拍他的肩，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没事的乐乐，你不用解释，我理解，刚开始是这样的嘛。”
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多少见过啊。刚刚一起黏糊一点多正常啊，他都懂！
所以他也没有吃醋，请乐乐放心！
顾星乔拼命用眼神传递他的意思。
季乐安：“？”
季乐安只觉得他眼睛抽了。
没等他疑惑，就听顾星乔又说：“不过啊乐乐，我觉得还是不要进展太快比较好。倒没有说你男朋友不好的意思，就是吧……”
他还在思考措辞，季乐安的手已经“咔哒”一下，差点将门把手拧断。
什么男朋友？男什么朋友？谁的男朋友？
“你在说什么？”季乐安急了，门也忘了开，转过身就要急切纠正他。
但这样显得他很心虚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和裴烬予有什么。
……他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裴烬予？
季乐安冷静下来，哭笑不得地深吸口气，总算搞明白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自认为很有逻辑地向他解释：
“不是啦，你误会了。我昨天只是和他一起去吃了个晚饭，因为太晚才没有回来，然后今天又去买了点东西，你真的误会了！”
顾星乔呆呆看他，随即了然，一副懂了的样子狂点头。
那就好，看来乐乐还是很有分寸的。
谈恋爱也要循序渐进嘛。
——这个误会终于解除了。
季乐安见他想明白，总算放下心。
“不过……”季乐安记起一会的麻烦事，提醒道：“以后来找我的话，可能的确不用来这里了。”
顾星乔的心一下又提起，着急地想劝季乐安冷静点。
“我房东出了点问题不打算续约了，过几天我得搬出去。”
为了不让他担心，季乐安故意说得轻松。
顾星乔想劝他不用太急着同居的话又咽了下去，心里一琢磨。
也是啊，这种突发情况是不可控的。乐乐不得不搬出去住，一时又找不到其他房子，有男朋友的情况下暂住到别人家也很怪。
于是他沉默地拿起水，喝了口：“好的乐乐，我知道了。”
季乐安原先担心顾星乔听了会不会也和裴烬予一样口出惊人。倒不如说，以他对人的了解，几乎百分之百会的。
毕竟是刚见面就想把银行卡都送给他的傻孩子。
这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季乐安笑嘻嘻跟着坐下，虽然略感他今天很是古怪，却也没多问，转而聊起其他话题。
遗憾地错过了个了解真相的好机会。
季乐安丝毫不觉，拉着顾星乔聊完天，又一起吃了晚饭。
窗外的太阳悄然降落。
“啊，我得回去了！”顾星乔帮忙收拾完外卖，一看天色，急忙要告辞。
“好啊，我送一下你吧。”
季乐安便送他到楼下，回来进浴室洗了个澡，擦着头发打量起这间没多久就要告别的小小公寓。
系统给他的记忆里有提到过，最初租下公寓时，房东只装修了墙面地板。里面的家具，小到台灯大到冰箱，都是后来添置的。
尽管与他无关，可到底是穿过来后第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季乐安一下也有些茫然。
想什么来什么，他收到了房东发来的短信。
打开手机一看，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小作文。他没兴趣看，随便扫了眼，看出房东是在催他，最好能三天后合同一结束立马搬走。
【季乐安：这么着急吗？可是公寓里很多东西都是我买的，可能有点麻烦。】
【房东：你把他们都拆走吧。】
没等他回复，那边又显示正在输入。
房东貌似很好心地发来一句：不过现在搬家公司都挺贵的啊，你还有这么多大东西，或者你把它们留下了，直接卖给我？
季乐安一想也是，问了句房东打算花多少钱。
【房东：一万吧，价格好商量。】
季乐安：呵呵。
看到房东报来的价格，季乐安感到好笑。一万连零头都够不上，房东明摆是想占便宜。
【季乐安：好呢^-^，我考虑考虑吧。】
关掉聊天界面，没再理会房东，季乐安转手找了个二手平台打去电话。
“对，是的，全部卖掉，多少钱都可以。对您没听错，空调，冰箱……还有抽屉里的一盒子纸，卧室那块特别的墙皮，所有东西都全部卖掉。”
季乐安打算把有用的打包搬走，没用的直接转战二手。
至于房东看到空空如也的公寓是什么心情，那就与他无关。
只是在那之前，他得找到新的住所。
裴烬予临走前的话再次浮现。
季乐安望着公寓，发现现在他根本做不到不去想。他上手机看租房软件，想了起来，清点需要搬走的东西，又想了起来。
那句话不断在脑海内徘徊，转而发展成其他。
这个点，裴烬予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他那栋郊外的别墅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看，要是让他来的话……
季乐安一顿，惊恐地发现他居然真的有在思考可能性。
并且他今天可能真的施展了什么魔法，一想到人，手机再次收到信息。
【全自动：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不是！怎么就直接要搬过去了！
季乐安一慌，连忙打字。
【魔法小鸟：不行呀，我仔细想了想，你的别墅离学校太远了，不太方便，还是算了吧。】
【全自动：嗯。是我没考虑到。】
季乐安一看，觉得他的借口堪称完美。
不过他忘了，他根本不需要找借口，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全自动：我在离你学校近的地方有个高层房子，你可以先住在那。】
季乐安：“……”
他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拒绝！这下子还能找什么借口！
他正要手指飞快地打字。
比如，可能会打扰你的，我平时要用乐器，会叽叽喳喳，丁零当啷地特别吵，安静不了一点，还是算了吧。
发出前一秒，系统发布了新任务。
【请尝试和正在租房子的男主合租，创造更多增加感情的机会吧！】
季乐安：“……”
忘了他还绑定了个智障系统。
季乐安默默把打出去的字删掉，一咬牙，发出一句。
【魔法小鸟：那就，谢谢你啦。】
短信发完后，他莫名僵在原地，一想到之后可能面临的生活，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怪异起来。
只有心跳还正常跳着，噗通，噗通，越跳越快。
季乐安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说不清是什么，只是紧张地把聊天记录翻了遍，很快又恢复正常。
因为他注意到不对的地方。
裴烬予说，让他去住另一栋高层公寓，而不是他的别墅。
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同居，是他想多了。
季乐安顿时找回手脚，轻快得蹦跶回卧室，准备继续清点东西。
如果是这样，倒也是一件好事。虽然任务难度变高了，但他应该会有其他机会接近裴烬予。
既然裴烬予看上去很喜欢他的捧场和拥抱，到时候见了面也可以多做做。比如借着感谢的机会贴贴蹭蹭。
裴烬予不是男同，他贴贴也不会让人误会，简直两全其美。
说不定不用完成任务都能刷满好感收工了。
季乐安安详躺下来，睡前又胡乱想着，觉得这个打算其实真挺不错。
只要不是住在一起，偶尔裴烬予过来一晚他也是能接受。
毕竟是裴烬予的房子。
还能给他创造一点贴贴的机会。
*
与此同时，郊外别墅内。
裴烬予看到他答应的回复，轻轻笑了声。
眼看季乐安许久都不同意，他一瞬间闪过季乐安难要拒绝的念头。
不过果然，季乐安怎么会拒绝呢。
他放下文件，踩着厚重的地毯悄无声息离开书房，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目标明确来到花园。
正在打理鲜花的管家一转头，就看到雇主鬼一样出现在身后，嘴角莫名其妙地翘起，似乎心情特别好。
可怜的年迈管家差点被吓到，战战兢兢问：“裴先生？你这是？”
大晚上的要干什么。
裴烬予一下子恢复正常，淡漠着一张脸慢吞吞看了管家眼，好似不在意地随口说：“过几天我要搬出去住。”
管家震惊：“这么突然？您要去哪里？”
裴烬予理所当然：“去住离青柠大学很近的那栋高层。”
管家：“什么？可您不是……”
刚回国的时候，管家原本是打算问他需不需要收拾高层的房子。毕竟就工作来说，那边的地段适合很多。
只是那会裴烬予淡淡回了句他更喜欢独栋。
“嗯，过几天就搬过去。”裴烬予想了想，怕他误会，又强调：
“没有其他意思，住那里比较方便。”
可不是他想进展这么快的，他没想过。
但巧合的事情，总是没什么办法。
裴烬予啧了声，似乎颇为无奈的说：“明天就收拾东西吧，后天直接搬过去。”
管家：“……”
有这么着急吗？
管家有点怀疑自己得了老年痴呆，要不然就是失忆记错了。
不久前，裴烬予可不是这幅嘴脸。
第26章 死恋爱脑 “你们凑在一起就聊我……吗……
“对, 麻烦把这面软包都拆了。”
季乐安站在公寓的卧室内忙活要搬的东西，不忘和二手平台的工作人员对接。
员工迟疑道：“可是这，我们一般不收……收了也没人会要的。”
换而言之, 只能当废品处理。
季乐安看了眼房东发来的小作文短信, 通篇都在好心地劝他搬家多麻烦，不如打包卖给他。
结果一看房东的好商量价格，从一万飙升到一万零五十。
季乐安当即灿烂一笑：“没关系, 那就扔掉吧。”
一口气把公寓拆了个精光，对着公寓三百六十度拍了个视频, 发给房东。
【季乐安：给你打扫干净啦，不用谢哦。】
在轰炸消息来前手速极快地给人拉黑，又点开置顶联络人。
8：58
【全自动：收拾顺利吗？要帮忙和我说。】
【全自动：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9：07
【全自动：算了, 我现在去接你。】
季乐安吓了一跳, 连忙给他回复。
【魔法小鸟：不用不用！我快收拾好了, 你不用来接我, 给我个地址我自己过去吧。】
几乎与他的消息同步跳出, 手机“叮咚”一声。
【全自动：二十分钟后到。】
全自动撤回一条消息。
季乐安：“……”
不是, 怎么感觉裴烬予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要搬家呢。
【全自动：嗯，我知道了。但那里登记比较严，不是业主进去很麻烦，我让人去接你。】
手机对面，裴烬予选择性撤回一条短信。
他小小反思了下刚才过于急切的语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期待一样。
他也没那么期待。
【魔法小鸟：好呢^-^】
【魔法小鸟：小鸟递玫瑰.jpg】
裴烬予看完立马伸腿踢了脚前面椅子，脱口而出：“我待会要去开个会，你去帮我接一下季乐安, 马上去。”
椅子上的贺陉差点没拿稳茶杯，他黑着脸转头：“不是，现在才几点啊？你急什么？”
“我没有急。”裴烬予皱眉看他, 很有逻辑地解释：“是季乐安一大早收拾好了，不是我急。”
“况且……早上九点，很早吗？你自律点吧。”
贺陉震惊，不解，无语。
贺陉找到突破口：“可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帮忙搬东西？收拾好了还帮什么忙？”
裴烬予顿了下，但也只有一下，很快自然道：“是快收拾好了，你现在不过去还要他等你？”
贺陉：“……”
贺陉觉得自己的脸噼啪作响，倒不是因为裴烬予那张嘴。而是他先前信誓旦旦打赌他们肯定会分手。
毕竟只看裴烬予往常的性格，实在很难想象他正常谈恋爱的样子。
但现在吧……
是挺不正常的，却是往另一个极端发展。
想到某种可能，贺陉惊得连嗓音都拔高几个度：“不是哥们，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吧？！”
裴烬予心脏一跳，随即转过头，靠着椅背冷嗤：“怎么可能，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只是，”他一顿，片刻后强调：“谁叫季乐安那么喜欢我……”
他只是不好让人太伤心。
贺陉看到他手腕上带着的丑不拉几手环，嘴角一抽，默默拿上钥匙离开。
他受不了了。
裴烬予刚沉思完，就见窗户外的车子一个急速起步，飞一样冲出大门。
不一会就消失在视野里，仓皇远去。
“……”
吸人眼球的黑色超跑踩着限速飞驰。
碾过的灰尘在空中飞扬。
“咳咳。”季乐安收拾完最后的杂物间，抬手挥开空中浮动的尘埃。
眼前的公寓已然空空如也。
他把最后一箱东西搬到货车上，一转身，看到个眼熟的人在车里朝他招手。
季乐安一愣，同样高高举起手挥了挥：“贺陉，好久不见！”
他有些惊讶，没想到裴烬予说让人来接他竟然是指贺陉。
转头对着搬家公司交代几句，他拉开车门钻进去。
“好久不见。”贺陉笑着和他打招呼，一时颇为惊奇地重新起打量他。
能和裴烬予谈恋爱的，一定不是寻常人。
“怎么是你过来。”季乐安回了个笑容，大方任他看，还很是熟络地自然接话。
贺陉差点白眼直翻，违背良心道：“没什么……就是今天比较闲。”
说话功夫，车子缓缓启动。
“对了。”贺陉想到什么，掏出个小盒子，“给，见面礼物，上次忘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季乐安缓缓眨了下眼，疑惑歪头：“我吗？”
其实是作为交往的贺礼送出去的。
但贺陉被裴烬予搞怕了，生怕再听见恐怖发言，闻言坚定点头：“对。”
“你太客气了。”季乐安笑着接过，“不过我现在没什么好送你的，下次有机会一定！”
“不，是你客气了。”
贺陉挑眉，他又没谈恋爱，有什么好送的。
两人礼貌地相识一笑，好似默契十足，彼此都有了个好印象。
贺陉继续说：“也没准备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个好看的小挂件，听裴烬予说你喜欢这些。”
“啊……”季乐安打开一看，是个精致的小秋千摆件，“怎么会，我很喜欢，谢谢你啦。”
“那就好。”贺陉又掏出另一个东西，“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听裴烬予说你也很喜欢吃甜的。”
“这是一家甜品店的会员卡，当时裴烬予不要扔给我的，我就先物归原主了。”
但这次，季乐安许久都没伸手接。
贺陉停下来等红绿灯，奇怪地转过头去，却见季乐安的表情比他还要诡异且不可名状。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东西，震惊地看着他。
“你们，”季乐安艰难吐字，眉头缓缓拧紧，狐疑道：“你们凑在一起就聊我……吗？”
这对吗？
贺陉：“……”
是啊，死恋爱脑。
季乐安越想越奇怪，都没心思在意那句物归原主的深层含义。
什么情况下和朋友聊天才会频繁提起另一个朋友的名字？
裴烬予私底下偷摸说他什么呢？
季乐安从车上思考到车下，一边配合贺陉走完高档小区的流程，一边在心里胡乱进行各种猜测，谁也不耽误。
“需要我帮你叫人收拾吗？”贺陉用业主的身份帮他登记完，干脆好人做到底。
“嗯？”季乐安心不在焉地回答：“不用了，我请的搬家公司是一条龙服务，他们会帮我收拾的。”
贺陉便让物业把搬家的都登记一遍，交代完，顺手加了他的联络方式，“那我先走了，以后有需要帮忙可以联系我。”
“真的吗？其实我有点好奇裴烬予……”
和你说我什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急事。”贺陉一下起身，应激似地连连后退，“对不起下次再聊吧。”
不要啊，他不想再听什么小情侣了！
没等季乐安挽留，超跑呼啸远去。
季乐安：“……”
这么着急的吗？
季乐安站在原地想了想，拿出他送的秋千和会员卡给裴烬予拍了张照。
【魔法小鸟：你朋友人还挺好的，特地送了个礼物给我。对了，他说这个要物归原主。】
【魔法小鸟：奇怪，那他给我干嘛？】
裴烬予正准备开会，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蓦地皱起眉。
【全自动：卡你收着吧。】
都在一起了，给季乐安不就是给他。
这个裴烬予倒是能理解，但……
【全自动：他送你东西干什么？】
季乐安发完信息开始忙活整理东西，一时没有回复。
裴烬予当即换了界面，给贺陉发去质问。
【贺陉：我送你小男朋友见面礼还不好？】
【裴烬予（恋爱脑版）：你不要送奇怪东西给他，比如手上戴的什么的。】
等红绿灯的贺陉“呵呵”冷笑，又看了眼他给人的备注，越看越合适，按下语音键：“这都不行，那怎么样算不奇怪？”
【裴烬予（恋爱脑版）：以后先给我，我看了再转交给他。】
贺陉：？
服了，他无语了。
*
季乐安清点完东西想起来回短信，手指劈里啪啦打字。
【魔法小鸟：对了，我朋友之前也说要送你东西来着，我给带过来了，应该是要谢谢你帮他订酒店吧。】
除此之外，季乐安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
先前问顾星乔为什么突然送礼物，他也只是古里古怪地笑。
……说起来。
这情况不是和贺陉一样吗？
在季乐安的印象中，非节日送礼物倒不是没有，比如有人结婚办酒什么的。
但这显然不可能。
难道是习俗不同？这边流行给朋友的朋友送见面礼？
季乐安仔细思考这种可能性。
“季先生？请问这个东西要帮您组装吗？”
“哦不用！那个我自己来！”季乐安把宝贝的调音设备轻轻放下，一时又陷入忙率。
这次忙完窗外已经彻底天黑。
季乐安重生拿起手机。
【全自动：嗯，先放着吧，我一会来拿。】
今天直接过来吗？这么着急？
季乐安不解，但以为他有什么事，疑惑只持续半秒。
【魔法小鸟：好哦，那你快一点。】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季乐安才正式地打量新住所。
比他的小公寓大上很多，可以用大平层来形容的宽敞。整块落地玻璃能让人看清夜晚城市的车水马龙，屋内装修风格和郊区的别墅几乎没有区别，就连配置都一样。
不一样的是，季乐安带来的几大箱东西塞满了角角落落。
而且裴烬予似乎在这住过。
季乐安边观察边得出结论。
除了他的东西外，屋内也有很多裴烬予的东西。
换做以往，季乐安已经发现不对了。
但裴烬予的东西都很简单，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是刚搬过来的，更像只是应急作用。
季乐安看着看着，有些走神。
不仅如此，就连他父母家都是这副死样。冷冰冰的，不像是家，更像一个临时住所。
裴烬予的习惯，是源自他父母吗？
就像……那个荒唐的梦？他小时候也很孤单吗？
季乐安莫名眨眨眼，突然站起身，又把自己的东西重新摆放，让它们显得更加热闹。
顺眼多了。
“嘶……”
忙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季乐安从蹲下的姿势起身，顿时感到头晕眼花，差点摔倒，好在及时扶住墙平稳身体。
肚子传来微弱抗议。
季乐安缓了缓，拿起手机下楼，准备随便找点东西吃。
一打开门，撞上正要按指纹解锁的裴烬予。
“你来啦？好快哦。”季乐安上下看了他眼，略感奇怪。
裴烬予一身正装，外套脱了搭在手臂上，露出贴身衬衫下显得流畅，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
他手里还拿着类似文件的东西。
看上去不是回家就是路过。
显然不可能是前者。
是专门来拿东西的吗？
季乐安下意识扫了眼，系统毫无动静，看来临时住进来不算完成任务。
他眼珠子一转，有了个主意。
季乐安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防止人想要离开，又转移话题道：“我已经把东西都搬过来了，你要进来看看吗？”
等他带人转一圈，装模作样招待一下，给他介绍介绍东西，打发时间。顺便能借着感谢的名义稍微贴一下，一套连招下来还愁涨不了好感？
到时候裴烬予再走也不迟嘛。
裴烬予自从见他打开房门，就有些愣神。
屋内暖黄的灯光，惊鸿一瞥到另一个人的物品，还有那道清脆干净，在耳边响起的声音。
他更是没想到，季乐安见到他的第一反应要是牵手。
对上他殷切的眼神，裴烬予没忍住磨了下牙。
就这么迫不及待和他同居吗？
行吧。
第27章 很可爱【二合一】 “就这么想勾引他吗……
季乐安自觉地带裴烬予参观他重新布置的几个房间, 以证明他会非常小心对待他的房子。
并且收拾地井井有条。
他趿着拖鞋，来到客厅前端指点江山。
“你看，我给你的桌子铺上了桌布, 虽然大理石更好打理, 但我觉得那块大理石太白了。”季乐安在他耳边碎碎念，手指比划着。
岂止。
不仅铺上了印着小狗的亚麻色桌布，还在上面摆了一堆装饰品, 假花、不知名烛台，加上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画框, 挤挤挨挨堆在一角。
裴烬予只一眼就发现了，家里和他昨天搬来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竟然能诡异的，能用热闹来形容一个家。
沙发、茶几、电视柜, 乃至每一个角落。都像是筑巢一样被塞满各种东西。
空旷的地面被铺上地毯, 光秃秃的沙发上堆满抱枕, 茶几上除了个还算能称之为有用的奇怪台灯外, 还有着各种只能摆来看的小玩具。
裴烬予撇到屋内第一眼, 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还有还有, 还有这个！”季乐安兴致勃勃，献宝似的指向维持后空翻姿势的猫猫凳子，“我刚买的！”
“是不是超——级可爱！”
裴烬予一时无言，一定要说的话，他觉得眼睛被吵到了。
虽然他给了季乐安随意决定的许可，但这……是不是有点过头？
同居果然是个问题，也许他们应该商量一下, 至少对彼此的底线程度有个认知。
裴烬予正要开口。
但他很快无法思考了。
许久没得到回应，季乐安拽住他的袖子，本想把人的注意力拽回来, 结果反倒让自己一个踉跄。
季乐安慌了下，手忙脚乱地拉住他的领带才站稳，“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
没吃饭低血糖了。
这一下让他们的距离很近，呼吸交错，是个能随时接吻的距离。
裴烬予低头看着眼前毛茸茸的脑袋，想让人上手摸一把的柔软蓬松，以及在乌黑发丝衬托下得格外惹眼的白。
他心跳乱了一瞬，几乎脱口而出，“很可爱。”
季乐安闻言眼睛都亮了，“对吧，我就说！”
嗯，很可爱。
裴烬予忍耐着，什么都没做。
但那也不能……
季乐安重新站稳，退开一步的同时随意扫了眼，却发现系统好感值又莫名其妙涨了点。
可明明任务没有完成。
季乐安动作一顿，试探性低下头，轻轻将脑袋迅速往眼前的脖颈上贴了贴。
裴烬予蓦地浑身紧绷，在他宛如亲吻的贴蹭中思绪空白数秒。等回过神再抬头，吵人眼睛的东西突然变得顺眼。
算了，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季乐安喜欢，就让他放着吧。
尽管实在不符合他的喜好，但他可以习惯一下。
【好感值+1】
真的加了欸，季乐安惊奇地看了又看，心情相当复杂。
他当然没想歪，只是没想到裴烬予看着不近人情，竟然这么喜欢和朋友贴贴……真看不出来。
“对了，你渴吗？”季乐安赶紧抓住机会，为了再薅点羊毛，试图让他留得更晚些再回去。
他边说边凑到裴烬予耳边，悄悄地建议：“我去给你洗点水果，你渴的话冰箱里有喝的。”
耳边传来的温热呼吸让全身发麻，裴烬予眼神乱了，伴随着近乎停滞的呼吸。
又在撒娇了。
就这么想勾引他吗？
裴烬予平静“嗯”了声，心不在焉。脚步却一转，直接去了冰箱边上。
一拉开冰箱门，果不其然看到冰箱里也被塞满东西。五颜六色的饮料瓶子，酸奶和小蛋糕挤成一团。
裴烬予顿了顿，发现里面没有一个是无糖的。
想去倒杯水，结果一拉开抽屉，满满当当的各种口味的泡面和垃圾食品堆砌着，又差点让他瞎了眼睛。
怎么吃得这么不健康？
裴烬予皱眉，关上抽屉转身，视线又停在一个点上。
那是一间卧室，准确来说是房子的主卧。他很熟悉，因为前不久才把行李放进去。
而与改头换面的其他空间不同，借着主卧敞开的门，能看见里面一成不变的装饰。
或许是刚刚习惯了各种五颜六色辣眼睛的东西，裴烬予盯着主卧方向，竟一时觉得碍眼。
看上去冷冰冰的，和这里格格不入。
“季乐安……”裴烬予眉头更紧，下意识找人，却没能得到回应。
他当即转身，往厨房一看。
只见季乐安在洗手池里洗水果，他好像完全闲不下来，只做一件事很浪费时间似的。洗个水果都要戴上耳机，嘴里不停哼哼一首歌，身子还要跟着晃。
不仅如此，裴烬予还发现他在边洗边吃，时不时挑一颗顺眼地塞进嘴巴，嚼吧嚼吧后低头吐核。
硬是让洗好的杨梅保持了数量平衡。
难怪洗半天没洗好。
季乐安注意到他的到来。
此时他正在偷吃，却很是自然地边嚼边含糊问：“要吃吗？很甜的。”
老实说，裴烬予根本没听懂他的火星语。
只是看到他站在厨房暖黄灯光下望来的样子，那点微妙的不舒服消失了。
裴烬予闭了闭眼，低声问他：“为什么主卧没动？”
耳机里放着歌，季乐安没听清，超大声反问：“你说什么？”
这次裴烬予没再追问，他冷静下来想了想。
虽然季乐安是很喜欢他，似乎也想和他有点进展的样子，但都没太过分。
季乐安大概……还是想慢慢来的。
喜欢归喜欢，也不能直接跳到同床共枕吧。
更何况，季乐安貌似还很害羞。
他能理解，这样也好。
至少他的卧室暂时不用遭到高饱和污染了。
裴烬予扭头，倒了杯水坐回沙发。
半晌过去，偷吃的季乐安终于洗好杨梅出来。一篮子杨梅被他洗得只剩下小小一盘，摆上茶几。
裴烬予有些心不在焉，任由季乐安打开电视，选了他平时根本不会看的恐怖电影。
他还很有氛围地关了灯，窝在沙发上认真观看。
“哈哈哈哈哈，这个男配好搞笑哦，他，”季乐安根本不怕这些，看到值得吐槽的场景还和看搞笑片一样笑出声。
想要和身边人分享，却一顿，默默闭上嘴。
“诶呀！”季乐安安静了会，在有鬼出来后突然惊呼，像被吓到般往旁边靠了靠，趁机贴贴。
“哈……咳，不对。我是说，其实还是有点可怕的。”季乐安在他看过来的视线中，心虚地解释了句，手悄悄放过去。
裴烬予任由他靠近，看出了表演痕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眉眼肉眼可见舒展了。
——果然是很喜欢他的。
他们就在安宁的气氛中看完恐怖电影，季乐安一看时间，发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他忽地有些惭愧，居然为了自己的事把人留到这么晚，是不是不太好？
再怎么也该回去了吧。
“裴烬予……”季乐安叫了声。
毫无所觉的裴烬予浑身放松，舒坦倚靠沙发，“怎么了？”
他只听到下一句。
“你是不是该走了？”
走什么？走哪去？谁要走？
裴烬予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季乐安关心地继续补刀：“太晚了，你该回去了吧？”
季！乐！安！竟！然！要！他！现！在！回！去！
裴烬予一下坐直，瞳孔死死缩紧，不可置信把他的话在脑内反复播放，才相信耳朵没有听错。
他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了。
似乎，好像，他们是没有说过要住一起。只是他觉得，答应等于同居。
裴烬予：“……”
季乐安持续性补刀：“这么晚了司机是不是早回去了？你要怎么回去？打车可以吗？”
他的语气充满关心。
听得裴烬予心肌微微梗塞，好似恐怖片后遗症。
不行！
他东西都搬过来了回去干什么？！
况且季乐安甚至都没想让他留下了住一晚……
原来如此，原来主卧不是不动，而是压根觉得他不会住！
他难道以为他很想和他住在一起吗？！
要不是这里工作更方便，季乐安又遇到意外急需临时找住所，考虑到他们刚在一起分开不好，他今天晚上怎么会在这？！！
不过今天肯定不能走，裴烬予找到理由。
他东西都搬过来了，回去只能面对一个空荡荡的别墅。要走也要等人上学的时候悄悄把东西搬走再说。
要不然某人以为他多想同居怎么办。
裴烬予黑着脸，一阵心烦意乱。嘴唇动了下，但没能说出话，戾气在眼中翻涌。
“裴烬予？”季乐安一直没听见回答，感觉不对。转头看到他的面无表情，感到一丝怪异和不安。
“今天太晚了，”裴烬予深吸口气。
“我暂时住一晚，明天就走。”
不住一起就算了，裴烬予冷漠想到，他也不是很想。
“哦好，那也可以，是很晚了。”这点小事啊，季乐安放松地笑起来：“还好我没有把东西往主卧放。”
“你放心我还没进去过，我看你这里有两间卧室，我就只收拾了客卧，就是不知道主卧会不会用到。你要来住的话随时可以来，如果有别人的话……”
裴烬予蓦地转头，喉结滚了下，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在台灯微弱光芒下显得阴恻恻的。
别人？
还有别人？！
季乐安还想和谁住一起！
“不用了。”裴烬予冷笑，阴沉地宣布：“我现在就走。”
“等等？”季乐安惊讶，眼睁睁看他留下个冷硬的背影，脚步沉重走向大门。
怎么了这是？
只是没等他说什么，那个背影又停了下来。
凭什么？
裴烬予心里的烦躁直线上升，很想直接走人，但觉得不甘。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等反应过来，发现双腿已然折返，走了回去。
裴烬予：“……”
面对季乐安格外疑惑地歪头，裴烬予牙齿磨得嘎吱作响，冷声道：“我今天要住下来。”
季乐安：“哦。”
住就住呗，他又没不让。
“以后也是，我会在这住很长一段时间。”
“嗯……”季乐安下意识继续应答，反应过来脑子轰得炸开，短路了数秒。
嗯……嗯？？
这下轮到季乐安呆住了。
他的心脏跳了几下，重到像是撞击。理解了他话语的含义后，不知道为什么咽了咽口水，说话都结巴：“为、为什么？”
都在一起了，还不能住一起？
裴烬予没说出口，神情晦暗不明地垂眸看他。话到嘴边，换了个说法：“工作需要，我来这边住更方便。”
“那……”季乐安发现这理由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但要是让他提前知道裴烬予也会住过来，他肯定会另找地方。
一是不方便，怕打扰到对方。二是……季乐安也说不太清，就是有点不自在。
明明不过是多了个舍友。
“那你的东西怎么办？”季乐安想了半天，憋出一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问出来后，裴烬予更加明显地僵了僵。
半晌过去，他才沉默挪开视线，又补充：
“过几天再搬过来。”
不，等等。怎么就一副他同意的模样。
不行啊，退一万步来讲，抛开其他不谈。他平时要用乐器，真的会打扰到人的。
“我还是……”季乐安站起身。
他还是再找地方住吧。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请继续和男主好好相处，创造美好的室友感情吧。】
季乐安：“……”
受不了了！系统怎么还在故障！你看看这是男主吗！
“怎么？我不能住？”裴烬予脸色更加难看，漆黑冰冷的瞳孔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不太合适。”季乐安给他详细说明利弊：“……所以，我真的可能会吵到你，也会打扰到你工作的。”
裴烬予脸色缓和了点，“就为了这个？”
他差点还以为季乐安想和他分手，要不然怎么看上去特别抗拒。
原来只是担心他。
但担心存粹是多余的，他又不是真的完全为了工作。
当然，也不是为了和季乐安住一起。
裴烬予：“不用担心，这房子里有个隔音很好的房间，你可以在那工作，不会打扰到我。更何况，要是按照你说的，换个地方住就能安静了？也不见得，比如……”
“万一楼上养狗，养小孩，天天在楼上蹦迪怎么办；万一新小区偷工减料，隔音不好，甚至房子漏水怎么办；这里是一层一栋还好，万一你的新邻居太热情，天天来打扰你；太冷漠，你出事了都没人知道；万一物业不靠谱，随便放非业主进来；万一地震……”
哥，青城不是地震带，从来不震的。
疯了吧？
季乐安成功被他绕晕，越听越离谱。只觉得今天这脚只要迈出门口一步，全世界的灾难都会朝他涌来。
他一脸茫然，头一次听裴烬予说这么多话，好像是在担心他的安全，又好像不是。
“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季乐安脑袋晕晕的，低血糖的感觉重新冒出来。
“不会打扰你就好，不过你要住进来的话，要我把东西都收拾一下吗？”
裴烬予听罢深深看了他眼，好似不在意地挪开才说：“不用，对了……”
“说到这个，为什么不把主卧也装饰一遍？”裴烬予淡淡评价：“现在看上去有股割裂感，很丑。”
“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啊。”季乐安很快接受新舍友的存在，开始积极给他出主意。
虽然他还以为，裴烬予应该不会特别喜欢来着。
裴烬予又是一顿，半晌点头：“嗯，很不错。”
他选择性地遗忘了先前的想法。
竟然真的喜欢啊！
季乐安都惊了，笑眯眯道：“好，不过今天很晚了，我有空把剩下的东西整理整理，再放进你的主卧。”
裴烬予颔首，神色平常地和他互道晚安后，转身回了房间。
只是一关上门，他没立刻去洗澡上床，而是臭着脸走到阳台，掏出手机给还在别墅里的管家发了条短信。
【裴烬予：明天把我剩下的东西都搬过来。】
正打理完工作，准备睡觉的管家一愣，疑惑问他。
【管家：您不是说那些不要吗？】
【裴烬予：现在要了。】
【裴烬予：这房子为什么这么大？还有两个卧室？】
管家：“……”
管家陷入沉思，管家试图揣测雇主心思。
【管家：您是……觉得房子太大不好打理吗？需要我过去帮您处理日常事务吗？】
【裴烬予：？】
【裴烬予：不用，这房子就这么小一点，你过来太挤了。】
打扰到他们怎么办。
管家：“？？？”
大和小难道不是反义词吗？
裴烬予关掉聊天界面，想了想，大半夜给贺陉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对面传来贺陉的咆哮：“你干什么，下班了啊，我已经下班了。不想和你这个工作狂在晚上讨论工作，有什么事明天说不行吗？”
裴烬予冷言冷语：“谁要跟你讨论工作了，我是想问……假设你有个男朋友，但他不想和你住在一起，正常吗？”
草！
还不如讨论工作。
贺陉无语片刻，念头一转来了点兴趣：“很简单啊，要么他不够喜欢，只是玩玩。要么他压根不把你当男朋友。”
当然，更大的可能难道不是进展太快？
才在一起多久，很正常吧。
是的，贺陉就是故意气他。
谁知道裴烬予压根不买账，哼笑了声：“你不懂，白问你了，差点忘记你五天就被人甩了。”
贺陉青筋直跳，忍不住了：“呵呵，你是不是想多了，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说不定……他压根就不喜欢你。”
裴烬予呼吸停了下，很快恢复正常，更加懒得理他：“看人的眼光有待提高，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在说胡话。”
季乐安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贺陉想了想，一想还确实感觉怪怪的，又说不上怪在哪，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行吧。”但他嘴上还是要刺挠一句：“那你可千万别问我了，再打过来我的电话该打不通了。”
裴烬予比他还要先一步，啪一下按上挂断键。
平心而论，这次并不是毫无收获。
贺陉的话给了他答案，大概是刚刚在一起没多久的原因，再加上他给季乐安的感觉太慢了，也许是他应该主动一点。
没关系，接下来他们会住在一起，有很多次机会。
想着想着，裴烬予从阳台返回卧室，不自觉来到门边。
隔着一扇门，他听见季乐安大半夜在门外蹦跶哼歌，似乎推开了另一扇门。
裴烬予记起来了，这栋房子只有主卧有独立卫浴，客卧的卫浴在另一边，他大概是去洗澡了。
本来按照他的作息习惯，也该洗一下上床睡觉的，可脚不太听使唤，一下都没动。
站在门口半天，直到半个小时过去，浴室依旧没传来什么动静。
裴烬予皱了皱眉，快步推开门来到另一间浴室前，抬手叩响，“季乐安？”
里面半天都没有回应。
侧耳隔着门板倾听，能听到一点水声，但他哼了一天的歌声停了。
裴烬予拍门的力道加大，声音也不自觉提高：“季乐安，回答我一下。”
“啊？”里面忽然传出迷糊应答，压着嗓子，像刚从睡梦中惊醒。隔着浴室水雾，轻轻地挠人耳朵。
裴烬予高提的心放下，再次敲了敲门，“不要在浴室里睡觉，困了起来回床上。”
“知道了！”季乐安清醒了点，在里面超大声回答。
他伸了个懒腰，线条漂亮的双臂露出水面，带着被热气蒸出的淡粉，脖子往下的身躯埋入浴缸，隐约能看到晃人眼球的皮肤。
按摩浴缸实在舒服，让他不知不觉有点昏沉，差点睡过去。
身体似乎有点累。
季乐安眨巴眼睛，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下去吃晚饭的。
结果只吃了点杨梅，连泡面都给忘了。再加上忙了一整天跑东跑西，能不累吗？
但此时没感觉到饿，他一时疏忽，直接从浴缸起身。
顿时，眼前一阵发黑，脑袋天旋地转眩晕。
季乐安独居很久了，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突发事件。
有时候作曲做得特别投入，他甚至可以一天不吃不喝。
他很有经验，站在原地没动，摸索着想要蹲下身。
可是，他的底下是被水染湿的浴缸。
哐当——
门外的裴烬予只听到一声巨大响声，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停下，大步往回走，他重新敲门，语气变得失控，“季乐安？什么东西摔了？有砸到你吗？”
没有回应。
裴烬予太阳穴跳了好几下，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他试了试，发现浴室门没锁，当即顾不上其他，直接推门而入。
第28章 你都表白了 他现在！一件衣服都没穿！……
手掌在浴缸边缘打滑时, 季乐安就知道不好了。
身体重心的不稳，加上低血糖晕眩。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侧翻，重重摔了出去。
沉闷的巨大动静过后。
季乐安有些狼狈地趴住湿滑的浴缸外壁, 晃出的水劈头盖脸砸下, 让他难受地闭上眼，什么也看不清，更听不见。
他试图撑住浴缸挪动一下, 勾到搭在一旁的毛巾，右小腿却传来一阵闷疼。
完了！
眼看因为脚步踉跄着又要摔倒, 季乐安更不敢睁眼，下意识用手臂护住脑袋。
只要不摔到脑袋就没事。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算得很清楚。
季乐安做好了迎接疼痛的准备，但等来的不是冰冷瓷砖, 而是一个熟悉的怀抱。更加熟悉的胳膊托住了他要倒下的身子。
这次手掌没有阻隔地握住了后腰, 指尖掐进腰窝, 与浴室内的热腾蒸汽相比, 显得有些冰凉的温度却让那截腰烧着般微微一颤。
“季乐安？”裴烬予急促的呼吸近在耳畔, 温热轻轻扫过侧脸, 让怀里的人不由自主收紧手指。
“怎么样？摔到哪了？还好吗？”
“没、没事。”季乐安下意识结巴应声。
他的脑袋还是晕，试图站稳，脚一落地却又感到刺疼，“嘶……”
这次甚至没等他睁开眼看看情况，膝弯和后腰就一紧，整个身体蓦地腾空。他被裴烬予打横抱了起来，快步往浴室外走去。
他的动作过于迅速, 季乐安还呆呆的，裸露在外的皮肤率先被清凉空气一吹，吹得他脑袋都清醒了点。
等等, 他怎么在飘？
季乐安卡顿的大脑重新转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皮紧接着剧烈抖动。
他不敢面对现实，可还是不得不睁开眼。
最先看到了近在眼前的黑色衬衫，裴烬予不知道为什么大晚上没换衣服，于是那件衬衫便遭了殃，被他带出的水全部打湿，腰腹流畅的肌肉线条在半透明衣衫下若隐若现。
季乐安视线短暂停留一秒，一卡一卡往上挪动。
他看到裴烬予的侧脸也溅上水痕，此时水滴顺着他的下巴滑落，砸上季乐安的脖颈，再沿着锁骨，缓缓滑入深处。
冰凉的水滴被体温烫热，一路往下，留下一道滚烫湿痕。
季乐安从那双黑沉的眸中目睹一切，视线追随水滴，仿佛能看到他此刻一丝/不挂的……
他彻底僵住了。
羞耻感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
他现在！一件衣服都没穿！
就这么赤条条的窝在裴烬予怀里！坐在他腿上！
“季乐安？”裴烬予捏住他的下巴，根本没心思顾及其他，皱眉追问：“到底摔到哪了？脑子？还是腿？”
话音刚落，揽住他膝盖弯的手抬起，眼看要抓住他的小腿检查一下。
季乐安把小腿往回缩，躲过了手却躲不过视线，双手试图挡一下身子，但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挡哪。
季乐安：“……”
淡淡地想死了。
没等到回答，裴烬予大概还真以为他摔到了脑子，捏住下巴的手用力，俯身凑近。
季乐安半躺着，呆滞注视他的脸缓缓靠近，前胸挤压过来，仿佛让他又回到潮湿的浴室，沉闷、湿热，且不能呼吸。
他手指一紧，又张开，死死抵住过来肩膀。
“等等等等。”季乐安急切道：“没有摔到哪，哪里都没有，就是小腿可能扯了一下，我真的没事！”
“我有点冷，你……先给我件衣服？”
裴烬予放下了心，往下移的视线随即看到一抹红。
他的眸子顷刻就暗了下去，左手不受控制收紧，掐得掌心下那块肉都陷了进去。
俊美的脸上神情晦涩，喉结无意识滚动。
裴烬予不太轻松地把视线移开，沉默半晌，捞起一旁的毯子给他披上，又塞了个抱枕给他。
季乐安赶紧把自己团吧团吧裹住，抱枕挡在身前。
“……腿摔哪了？”再开口时，裴烬予的嗓音哑了点。
季乐安下意识动动腿，腿肚隔着裤子擦过下方大腿，又是一片湿痕，“好像没事了，可能就是刚才扯了一下，现在不痛了。”
裴烬予的眼神瞬间变了，揽住人后腰的手往下滑去，隔着毯子触摸到腰窝底下的臀。
在怀里人快要跳起来前，手臂用力，把他挪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季乐安险些没喘上气，贴着沙发往后直退。没等他质问，就见裴烬予起身又蹲下，沉沉地看了他眼，右手伸出。
他的小腿还是被抓住了。
“哪里疼？我看看。”裴烬予边说，边握住他的脚踝，让他踩在自己屈起的大腿上。
说着要看腿，他的视线还是在脚上停留了瞬。季乐安足弓绷着，显得修长美观，脚趾圆润透出淡粉，很漂亮。
直到把季乐安看得不自在一缩，裴烬予回过神，带着薄茧的指腹捏上他的小腿。
这是普通的检查，再正常不过的检查，裴烬予只是关心他而已。
季乐安不断对自己说。
但他的脸上还是感到热意，从脖颈开始蔓延，熟得像是能冒出热气。
伴随那只手从脚踝开始往上，捏过一寸寸皮肤，粗糙的指腹滑过腿肉，每捏一下，他也要跟着抖一下。
他怎么，这么敏感啊。
季乐安知道自己怕痒，却头一次知道自己那么怕痒。
“疼？”
“……不疼。”
“这里呢？”
“不……疼。”
检查可算来到尽头，裴烬予一路捏着抵住膝盖，都没有哪里传来一点疼痛。
雨点般细密的麻痒倒是愈发明显。
按完腿，季乐安已经软得不成样了。他在沙发上缓了口气，刚有点力气就迫不及待抽回腿，立即站起身。
裴烬予许久不发一言，半跪着手指保持张开的动作一会，才慢吞吞收回。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季乐安很刻意地在原地蹦跶，“你看吧，我真的没事，刚才就是不小心磕了下，都没青的。”
他把抱枕挡在胸前，身上披着花毯，像花蝴蝶一样转圈。只顾及了前面，却没发现背上的毯子滑落。
黑发湿漉漉搭在肩上，水滴顺着发梢往下而去，滑过白净的后颈，继续往下。后背直到脊梁骨的地方往下凹，线条清隽，弯出一条纤细的弧线，让水滴畅通无阻。
直到遇见腰窝，可怜的水滴摇摇欲坠地留下一点，慢慢隐没入毯内。
他一点都没有防备，还在转圈。
“季乐安。”裴烬予气息不稳，声音低哑。
“啊？”季乐安转头望了望，看见他不太好的脸色，停在原地。
“没事去把头发吹了，身上擦干净换身衣服，还有……”裴烬予冷静了点，强行压着的嗓音略显冷淡：“睡前出来稍微吃点东西。”
见他没动，裴烬予干脆把脑袋挪开，带着古怪的停顿：“快去，你把地上都弄湿了，我要收拾下。”
“哦，好吧。”
赤着的脚不自在动了下。
季乐安默默心虚，说好的会保持房子卫生，结果进来第一天就把客厅和浴室搞得一团糟，真让人讨厌。
裴烬予肯定感到麻烦了。
他踩住边上的拖鞋，去浴室拿了吹风机和毛巾，往回快步走向卧室。在路过裴烬予时，脚步一停。
随手拿起茶几上摆着的小玩具塞进他手里，季乐安下巴抵住抱枕，灿烂地笑：“那我先去了，不过你不用急着打扫，我马上就好的，你先玩会玩具等我。”
裴烬予低头，看见个塑料按钮，手指轻轻搭上往下一按，里面传出季乐安故意夹着嗓子的声音“：让我看看……谁在想我呀？”
录制还没结束，他就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伴随着轻快的笑声，按键回弹。
身边也传来差不多的笑，让人怀疑现实与梦。
“原来是这个，我都忘了。”季乐安绕到他前面，一副我很大方的模样，“给你玩了，有事可以用它叫我。”
说完，他想继续往卧室回去，身子才转了一半，还没走出去一步，按钮就又响了起来。
季乐安疑惑回头。
看到裴烬予一下把按钮放下，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地勾起唇角，“没事，不小心按到了，你该去吹头发了。”
“知道啦。”
他眼珠子转了转，感觉裴烬予好像不太生气了，放松了点，也想着去收拾一下好帮忙打扫。
裴烬予大概和他一个意思。
季乐安真走了，卧室房门被他关上。
留下裴烬予一个人站在客厅，缓缓平复呼吸。紧跟着快步返回主卧，轻轻合上门扉。
他靠在门上，把那个小玩具掏出来看了会，又垂眸看向下方。
衬衫下摆到大腿的裤子都有着湿漉漉的水痕，痕迹在深色面料上格外显眼，让那些地方深了一个度。
都是季乐安蹭出来的痕迹。
湿热，柔韧，触目惊心的雪白肉色，把那里弄得又皱又湿。
裴烬予面无表情，手指不断地用力，按钮被他按的亮起又熄灭。
可并没有人来。
……还好没有人来。
*
季乐安把衣服换好了，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吹头发。
他的头发在男生里算长的，能垂到耳朵下面，吹起来需要时间。
一只手抓着吹风机乱摇，季乐安的心思已然飘出门外。
他的脑海不断回放客厅里发生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吧？
都是男的，看看怎么了，他以前又不是没和舍友去泡澡。
可能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没穿……
季乐安惊了下，吹风机差点没拿稳。
不对不对，两个人都不穿岂不是更奇怪！
季乐安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只是一想到刚才的事，他的耳朵就开始发烫。
明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裴烬予只是好心，看他摔了一跤抱他出去，给他检查小腿，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才看了他的……
他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什么啊。
看看裴烬予吧！
裴烬予不就表现的很正常吗！
何况如果是裴烬予摔了，他也会关心……
好吧，可能抱不动，总之就是正常的美好舍友情谊。
季乐安想着，却还是有点坐立难安。
趁吹头发的功夫，他吃了点巧克力防止低血糖，又拿起一边的手机，犹豫点开。
正巧看到顾星乔大半夜也不睡，还在发游戏战绩的朋友圈。
季乐安心念一动，立即给顾星乔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他清了清嗓子，“乔乔，问你个问题啊。”
顾星乔一边吃夜宵一边回答：“好啊，有什么事你问呗……嗯？你在吹头发吗？大晚上的？”
“对，这个不重要。”季乐安快速掠过，直挑重点：“就是，我有一个朋友……”
“哦，你又有一个朋友了。”顾星乔点头。
季乐安也不尴尬，眨了下眼，“你有个朋友也可以。总之这个朋友吧，今天不小心被另一个朋友撞见了没穿衣服的样子……”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顾星乔的惊呼：“你们进展这么快的吗？！”
季乐安强调：“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意外，纯属意外！”
“哦。”顾星乔顿时没了兴趣，随口说道：“那有什么啊乐乐，意外嘛，很正常的啦，反正你们都在一起了，看一眼也没什么的……”
什么在一起了？
等一下，误会还没解除吗？
季乐安真觉得他要好好和顾星乔说清楚：“乔乔，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为什么一直觉得我……我朋友，和他朋友是交往关系。”
此时的季乐安心态平和，只打算在对面反问过来后好好解释，彻底接触误会。
他话都想好了。
不可以这样的，要是让裴烬予知道了，岂不是很不好。
可下一秒。
电话那头，顾星乔闻言，古里古怪笑了。
“好啦，乐乐，你都和他表白多久了。”
每一个字，都清晰传入季乐安耳中。
第29章 预制鬼 裴烬予掐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了……
咔——
吹风机停在原地, 呼啸而过的二级大风把柔软黑发吹起，劈里啪啦地全部砸在脸上。
像只风中凌乱的小鸟。
季乐安的双眼在头发后缓缓睁大。
“乐乐？”
直到呼唤传来，他如梦初醒地关掉按钮, 赶紧把眼睛扒拉出来。
季乐安震惊看向通话见面, 声音艰涩无比：“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啊。”顾星乔心大地说：“就是一周前和你男朋友表白的事啊。”
他怎么不知道他和裴烬予表白了。
是了，一周前他喝醉了来着，他喝醉后干了什么！
“你、你先等等。”季乐安不敢面对事实, 起身做贼一样趴在门口听了下，又锁上门, “我怎么表白了，我和他怎么表白了？”
这下顾星乔也紧张了：“就是那天吃饭的时候你拉他的手说要表白啊？”
不可能啊……
季乐安表情空白地撑住脑袋，声音突然冷静：“然后呢？他说什么了？”
“他说, ”顾星乔一顿, 迟疑道：“好像什么都没说？”
那就对了。
季乐安松了口气, 谁会把醉鬼的话当真, 肯定是误会。
“但你不用担心的。”顾星乔立马安慰他：“你想想啊, 要是有个人和你表白了, 你没同意，难道还会和他保持联系，甚至住在一起吗？所以他肯定同意了！”
“……”
如遭雷击。
“不，我，季乐安挣扎着，想要反驳，却发现他的逻辑完美无比, 根本没有一点漏洞。
算了，没逝的，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乐乐,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顾星乔察觉不对，狐疑问：“发生什么了，难道……”
季乐安突然紧张。
虽然他还是不觉得裴烬予会同意他醉酒后不清醒的胡话，抛开事实不谈，裴烬予不喜欢男的啊！
但他被顾星乔说得很动摇，生怕他能拿出什么铁证。
顾星乔不负所望地灵机一动，“难道你还在害羞吗？诶呀没事的啦，你要是觉得亏了可以去看回来！”
季乐安悬着的心放下又提起，嘴角一抽：“谢谢，不用了。”
顾星乔根本没察觉他的无语，还在继续：“没想到你们同居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坐在客厅，寂寞得只能和炸鸡为伴。”
没等季乐安接话，电话那头又说：“不过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吃醋，我知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和他不是一个赛道的。”
季乐安：“……”
他和裴烬予也是纯友谊啊！
深感在顾星乔这问不出有用的，季乐安焦虑地挂了电话，又趴到门口仔细听，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着要打扫客厅的裴烬予不知道去了哪，在干什么。
季乐安来回踱步，余光瞥见手机，快步过去点开新加的联络人。
【季乐安：晚上好，睡了吗？】
贺陉临走前可是说了，有事可以找他帮忙，他现在就有个天大的要紧事。
【贺陉：还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乐意至极。】
季乐安深吸一口气，组织语言：【就是想问一下，裴烬予在你面前都是怎么提起我的？】
对面许久没有回复。
季乐安干脆打去电话，一接通便语气诚恳：“拜托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要是不知道的话……我就要变成预制鬼了！”
贺陉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咬牙切齿，“你们真的不是约好了来逗我玩吗？能不能有点正经的忙要帮。”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很热爱工作。
“没有什么比这更正经了，这关乎到我的生死存亡，说不定还有裴烬予的！再悲观一点，明天这里就要上新闻头条！”
季乐安强调，忽地狐疑眯起眼：“……等等，什么叫约好？裴烬予也给你打电话了？”
贺陉先是被严重程度一震，紧接着直面他敏锐的怀疑。想到先前的口不择言，顿时低咳出声：“咳咳。”
“我们还是来说正经事吧。”
不能让人知道他背地里造谣。
但真要让贺陉说裴烬予时不时提一嘴季乐安，他又牙疼地说不出口。
想了想，贺陉冷哼一声：“没什么啊，他能和我提起你什么？”
谁叫裴烬予大半夜打扰他，他才不给他说好话。
季乐安更加放心，果然是有什么误会。要真有点情况，不至于连亲近的朋友都不提起一嘴吧。
想了想，季乐安又小心试探：“哦……那没事，还有个问题。他有和你提起任何有关酒的话题吗？”
贺陉立即回答：“你是说你们一起吃饭那次？”
季乐安心脏一紧，砰砰直跳。
“没有啊。”贺陉挑眉，故意道：“那天有什么特别的？反正他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实则相反，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贺陉看着窗外夜景，心情颇好。这么重要的事另一方却不在意，是个人都得生气吧。到时候一生气，冲到房间一质问，他到要看这两人还有没有空来折磨他。
“没什么。”季乐安彻底安心，随口道：“我不太记得了，所以问问。大晚上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那我先挂了，改天有空请你吃饭哦。”
贺陉：“……”
贺陉听着嘟嘟的忙音，疑惑快速闪过。
不记得了？什么意思？
季乐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自己想太多。
打开门一看，客厅果然空无一人。厨房、浴室，书房，好像都没人，只有主卧的房门紧闭。
裴烬予在做什么？难道是睡了？
季乐安钻进厨房翻出零食，吃了点东西，主卧没有动静。想去找工具打扫一下客厅，找了许久没找到，主卧依旧安静。
犹豫了会，他来到主卧前，轻轻地叩门。
十分钟过去，没有回应，在他以为裴烬予睡着想走时。
“咔哒”一声。
裴烬予从门内出来，换了身睡衣，黑眸似乎比往日更加暗沉：“怎么了？”
他开口，声音也不太对。
没什么，想看看你睡没睡。
季乐安把话咽下，顾星乔的话又开始冒头。
对啊，如果他真的说了表白之类的胡话，裴烬予再怎么都该提一嘴吧。
为什么一句都不提？
思及此，季乐安快速换了口吻：“你还没睡？那我可以进去吗？”
他边说边习惯性往前贴过去。一靠近才发现裴烬予身上很冷，像是刚从冷水里出来一样。
季乐安没太在意，笑着抬头看他，还没防备地仰起脆弱脖颈。
裴烬予只需要一低头，就能看到他只穿了一条膝盖往上的睡裤，露出两截光滑小腿，白得晃人。
裴烬予：“……”
会不会有点太快了，季乐安想做什么？
大晚上的，要进他房间，还能做什么。
“你吃东西了吗？”裴烬予先问了句。
“吃了吃了。”季乐安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觉得裴烬予真好心。
相比起他的关心，自己的怀疑就很不礼貌了。
没等他再说话，季乐安眼珠子一转，已然从他身边钻了进去。
一进门，他就不客气地坐到裴烬予的床上，刻意伸手在床单上抹了把，偷偷观察他反应。
裴烬予：“……”
季乐安难道真的要……
那他刚才泡冷水澡是为了什么？
季乐安仍在偷偷观察，果不其然看到裴烬予蓦地皱眉，似是有些嫌弃，满意地又拍了拍床。
太好了，看看裴烬予的反应吧，果然是他想多了。
“裴烬予。”季乐安站起身。
知道是误会后，他的胆子重新变大，凑过去戳了戳人的手臂，正要问表白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可裴烬予的呼吸却直接乱了，喉结一滚。
这么晚了，季乐安之前又是没吃东西，又是摔跤的，就不能乖一点，非要和他做什么吗？
他无奈地叹气，不得不说：“就只能抱一下。”
其他的……今天不合适。
季乐安茫然眨眼，无数问号汹涌冒出。
为什么要抱啊？
那就……抱一下吧……
反正裴烬予不喜欢男的，表白也是误会。他还可以趁机贴贴，稍微薅点好感出来。
季乐安果断抬手抱住了他。
结果他一个哆嗦，可算发现裴烬予身上哪里都凉凉的。
他疑惑用抱住的手上下一摸，从肩膀的位置沿着后背往下。而他手下的肌肉僵硬起来，紧紧绷着。
“你怎么了？洗澡了吗？为什么洗得冷水？”季乐安一边摸一边关心，仰起的小脸满是不赞同。
“嗯？不过你的沐浴露很香，什么牌子呀？”季乐安又埋下脸，在人的脖颈位置闻了闻。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满意看着好感值+1+1。
丝毫没注意到裴烬予更加紧绷的肌肉，和危险眯起的双眼。
说好就抱一下的，季乐安居然还是不满足，看上去好像真的想和他做点什么，到底是多喜欢他？
既然他真的想做什么……
裴烬予当然不会客气，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循序渐进的人。
裴烬予抬手，掌心覆盖他脊背上的单薄骨头，那里是蝴蝶骨的位置，摸到这里，几乎能立即回想起先前的惊鸿一瞥。
还有那截光滑的，紧致白嫩的腰肉。
裴烬予的目光变得晦暗，手掌往上。
季乐安不知危险已近，小嘴不停叭叭。甚至他觉得，经过他的层层试探，紧密的三重考察，他已经能肯定了。
所谓的表白就是误会一场，裴烬予肯定没当回事。
“所以……”
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
话没说完，他忽地感到不对。
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后颈。
季乐安本来就怕痒，那只手在上面的软肉轻轻一捏，就让他细微颤抖着闷哼出声，语气一下子变调：“嗯……”
他虚虚拢在人背上的手指蜷缩，关节用力到泛白，死死抓住衣服布料。
脖颈像是要烧起来般灼烫，他本意是想躲，却反而把自己往人怀里送，宛如献祭。
白皙的皮肤稍一用力就能变红，留下点点痕迹。裴烬予视线死死黏在上面，眸色越发沉，“好乖……你想要什么？说出来，告诉我。”
他想要什么？
季乐安喘了口气，茫然眨眼。
不对不对，他是来干什么的。
来试探裴烬予的口风，看看自己忘记的那天晚上说了什么。
已经试探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直接把问题问出来。
裴烬予你不是不喜欢男的吗？那为什么我和你表白了你什么反应都没有？你肯定拒绝了吧？恶心了吧？
之后我是不是和你说清了。
所以你才……手抱得这么紧。
但这些话都没有机会问出口，季乐安抖着，扩散的瞳孔中倒映出不断靠近的阴影。
裴烬予低下头，掐住他后颈的手让他抬起了下巴。随后影子不断下压，将他彻底笼罩。
“我、我和你表白后……”
季乐安艰难挤出几个字，差点以为裴烬予是想咬他，吃了他。
要不然靠这么近做什么？
“唔？”
但比他的担忧快一步来到的是更荒谬的东西，他感受到了从来没感受过的，难以描述的柔软触感。
裴烬予掐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来。
第30章 不要亲了 呜。裴烬予亲得也太舒服了。……
裴烬予的动作很快, 熟练到仿佛演习过无数遍。
快到季乐安都没想起来挣扎。
他的下巴被一只生有薄茧的手卡住，修长冰凉的手指轻轻抵住耳垂，在那块位置反复地搓.弄、收紧, 很快揉出一片红。
季乐安不敢置信看着裴烬予近在咫尺的脸, 他合上的眼皮让眉眼间的锋利减弱不少，却依旧充满攻击性。
哪怕在死亡角度下也利索得好看。
不对，这不对吧？
季乐安终于反应过来, 伸出手想要推拒挣扎，各种阻止的话语立马涌上喉咙。
但他的嘴刚张开一点, 就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
交换喘息的空隙，仅仅是热气在脸上擦过，已然让季乐安的脸像是熟透的番茄一样蒸腾。可钻进嘴里的东西比那更热, 湿乎乎的。
季乐安懵了瞬。
啊啊啊！
舌头！他伸舌头了！
不行。
季乐安急得乱动, 抱在人身后的手臂不断拉扯衣服, 拍打肩膀。手腕上的小鸟挂件晃荡着, 摆动撞到皮肤, 很快也被体温烫红。
可他腿软手软, 这么点力气和小猫踩奶似的，扭动起伏的腰也被掐住。
只一会的功夫，他被人拖了起来放到桌上。
舌尖强势探入，犹如一股热流冲击理智。口腔内舌.肉勾碰撞、拉扯着钻入每一个角落，搅动全部呼吸，那种黏腻的感觉几乎要让他窒息，却无法挣扎, 连同呜咽都变成舔.舐的水声。
“唔唔！”季乐安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无力地抓住裴烬予的头发，却依旧没用。
舌头好麻, 牙齿也好酸。
两颗小巧的虎牙更是重灾区，不断被舔到，像是要吃掉一样被又嚼又吮。舔得他嘴巴软得要化了，湿成一片。
就在季乐安觉得自己快要被亲晕过去时，压在他身上的人终于舍得退开，分开的唇扯出粘黏着的水线。
抓住这一点时间，季乐安快速换气。他以为结束了，下一秒，唇瓣又吻了上来。
不、不要亲了。
季乐安的脑袋向后缩，裴烬予就紧追过来，直到挤到了角落，他也如愿以偿吻得更深。
让人脸红心跳的黏腻水声在这间卧室响起，不断挑拨神经。
季乐安也想积极抗议一下的。
可是……
呜。
裴烬予亲得也太舒服了。
扯住头发的手臂不知不觉失力地挂上肩膀。
在季乐安快要感觉自己好像有了点不对劲的反应时，电话铃声响起。
刺耳的铃声穿透混沌，直接让季乐安从欲.望的沼泽里挣脱出，他用着不知哪来的大力拼命捶打身上结实的后背。
裴烬予睁开了眼，眼里透露出满足。他淡淡扫了眼电话，根本不想管，又要把亲吻续上。
季乐安抓住机会，带着哭腔的嗓音颤抖道：“不要，你不要再亲了，你去管一下电话吧？接个电话好不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再亲下去他好像有哪里要不对了。
唇瓣相贴的柔软，唇齿被搅动吸吮，一口口品尝的酥麻。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回想起来都……
季乐安神志混乱着，空白的脑袋慢慢找回理智，却还是像做梦一样迷茫。
可不就是做梦吗？
他一定是在做梦，他梦到裴烬予把舌头伸进来亲他了……不太对吧，可如果现实里真的发生了，那好像更不应该。
都不对。
季乐安崩塌的世界观重新组建时，裴烬予已然不耐烦地按下静音，双手撑着桌子俯身：“别管他，不重要，再亲一下。”
季乐安：“……”
不！要！再！亲！了！
眼看他又要凑过来，季乐安几乎有些口不择言：“不……等等，你先去接个电话，我、我休息一下，你舔的我舌头好疼，我们等一下再亲！”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出，裴烬予的动作停住了。
他沉默地盯了半晌，只把季乐安鸡皮疙瘩都盯出来，才低低笑了两声，眉眼都是愉悦意味，“好，等一下再亲。”
说罢，他真的乖乖拿起电话，转身去往阳台位置。
裴烬予边走边看了眼来电人。
——贺陉。
这么晚了，打电话来做什么？
刚做完一件想做很久的事，裴烬予心情颇好，嘴角放松地上扬，随意地接起电话：“有事？有事也别说，今天不想听。”
“靠！”贺陉骂了声，“你给我有事电话打不通是吧？亏我还好心来提醒你一句。”
裴烬予不以为然地看向屋内，追随那道身影。
他的视线黏在上面，漫不经心想。季乐安这么喜欢他，迫不及待和他表白，才没过多久，又着急要和他接吻。
所以，他现在得快点回去才行，不然让他不开心了怎么办。
现在还有什么事比季乐安更重要，他又回忆了一下抱着人的感觉，那截细瘦过分的腰一只手就能环住，也就只有腰下面和腿上有点肉。
太瘦了，还整天吃垃圾食品，以后得看着他点。
接过吻了，一起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吧，不是要做点什么，只是可以腾出来一个房间，住在一起肯定更方便。
季乐安也应该不会拒绝。
待会回去就提出来，今天就可以搬过来一起睡了，晚上抱着人，早上交换一个吻，再收拾收拾工作，很完美的一天。
裴烬予顶了顶牙，嘴角笑意逐渐扩大。
可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他的笑定在原位。
贺陉：“不是，你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什么？刚刚季乐安有点事和我打了个电话，我听他说，他不记得喝醉后发生了什么，你确定他想起来了？别搞错了……”
“要是有误会赶紧和人说清楚吧，可别做出什么出格事。”
季乐安他说。
他不记得了。
裴烬予站直身子，目光隔着窗户，死死盯着屋内人影半晌，面无表情说道：“再说一遍。”
屋内的季乐安莫名抖了抖。
他哆哆嗦嗦从桌子上滑落，把这归咎于刚刚的吻。
现在他已经完全清醒了，无数疑惑便呼啸而出。
裴烬予为什么要亲他？他是男同吗？还是只是单纯变态？哪个更可怕点？不对啊，裴烬予明明说他根本不喜欢男的……
季乐安这才回想起他原本要问什么。
他是想把表白的乌龙解释清楚。
季乐安：“……”
先来假设一下，如果他真在喝醉后说胡话了。
那么先不提之后发生什么，有人和你表白，你没答应，在那之后继续和这个人照常相处，可能是有别的原因。
但吻呢？还是舌.吻！
这是朋友间能干的事吗？！
嘴里还能抿出被舔舐，吞吃的异物感，能回想起那个横冲直撞的东西，一口一口，连一点角落都没放过的贪恋。
不对！这肯定不对！
裴烬予不会……不会真的把他的胡话当真了吧……
他该怎么办，不行。
季乐安感到了一丝茫然，他从来没想过和人建立亲密关系，从来没有。
从小时候开始，季乐安就很喜欢和人相处，喜欢和陌生人交朋友，在一起玩，那东西好像是天生自带的。
而福利院的环境又助长了它们，会笑会哭的孩子总能过得更好，季乐安就是这样长大的。
其实他没觉得有什么，季乐安一向乐观，他活得很开心。
可另一方面，他对人的距离又很在意，交朋友开心是真的，永远只保持看似很近的距离也是真的。
大概……是从被福利院领养走开始。
他真的以为，只要付出真心，就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开始。
时至如今，季乐安还记得他兴致冲冲地第一次尝试写诗，宝贵地把纸张拿给养父母看。
但那时候的养父母已经只剩下争吵，雪白的纸张在他面前被撕碎，纷纷扬扬洒落下来，遮盖住他的双眼。
那一年的冬天来得很早。
季乐安成为了他们的累赘，像个皮球一样，被他们踢来踢去，没有人想在管这个拖油瓶。
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他们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不过很快就清醒了。
把他抛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又能是什么样的人。
季乐安不在意了，他可以自己打工，自己挣学费，自己养活自己。
世界很美好，他喜欢每一个明天。
这些并不妨碍他继续和人相处，交往，寻找一个又一个朋友。
但也仅仅是朋友。
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既然过于亲密的人能用最锋利的刀伤害他，那么不递出这把刀不就行了，再往前的距离……他不太想要。
季乐安僵硬挪向门口，正当他想先走为上时，阳台的门被推开了。
哒哒哒——
伴随着一阵平稳的脚步声，裴烬予面无表情地关上门，站定。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沉默让房间落针可闻。
裴烬予漆黑的眸子垂下，忽然问：“季乐安，你刚才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裴烬予好像有点不对劲。
季乐安偶尔敏锐的直觉炸响，嗡嗡发出警报。他偷摸观察人的脸色，果然发现有点阴沉沉的。
“我来，是想和你说个事……”
但谁叫你莫名其妙突然亲我的。
想着想着，他又理直气壮了。
难道该质问的不是他吗？为什么突然亲他？还伸舌头的亲？这是正常的吗？正常人亲嘴都这么离谱的吗？
一时间，季乐安都想不过来表白和亲嘴哪个比较重要。
季乐安深吸口气，一咬牙，破罐子破摔：“我是想问你，那天我喝醉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不过我说了什么你都别当真，我真的都不记得了。”
“我难道真的和你表、表白了吗？”
总算把问题问出，季乐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心脏开始狂跳。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如果是真的，那他可能就要考虑搬出去，少和裴烬予接触。
至于任务……只能想想其他办法了。
可那一瞬间，他有些害怕听到答案，一种要失去什么的感觉让他慌乱无比。
季乐安试图抬眼，从裴烬予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可他没看明白，因为裴烬予突然笑了，先是嘴角慢慢挑起，随后喉咙里抑制不住发出低沉笑声。
季乐安：“？”
怎么回事。
在坦白和生气间，他怎么选择了发疯？
裴烬予深黑的眸子闪过异样，笑意愈发扩大，他一字一顿说：“你说了。”
完了！
季乐安眼前一黑。
“但是，”裴烬予一个大喘气，神态自若地平静道：“后来送你回去的路上你和我解释清楚了，你可能不记得……”
“你说你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嘴巴快了，脑袋不清楚。”他长睫半垂，无声地转动手环，视线死死落在季乐安脸上。
裴烬予轻哼了声，像是自言自语：“要不然，我怎么会让你住进来？”
啊？
季乐安没想到还有这种反转，刚要高兴。
哎，又发现不对了。
“那你为什么要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