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极地研究所快一星期，终于下雪了。
这场雪来势汹汹，似乎想将欠的分量全部补上，一片一片有如鹅毛。
段枫和谈雪正穿过长廊走向大雪纷飞的院子。
段枫落后一步，看那闲闲的样子，似乎照样不打算离开屋檐走入雪地。
刚在屋檐下站定，谈雪就要欢快的扑向天空之下，身后两个声音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你说路识和聂明知还没回来？”这个声音急匆匆的，“那二号研究所那边呢？”
“一直没有见到人！”
“糟了！已经快三小时了……”
段枫立即回身走到杨教授的面前，声音压低问道：“有人失踪了？”
谈雪也探出脑袋：“是路识？”
杨教授点点头，先是吩咐面前的人派出搜救队，然后向两人说了事情的原委。
听完杨教授的话，段枫留下一句：“回房间呆着。”随后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那里停放着很多雪地摩托。
谈雪没有多说什么，扭头就往自己房间走。
走到一扇窗户边时，耳边传来机械的轰鸣，段枫已经骑着摩托奔向了暴雪之中。
谈雪最后留恋地看了眼漫天的雪花，扭头进了屋子。
他刚进去，房门外立即来了两个军人，持枪守护着。
此时的路识已经背着聂明知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了研究所，恰巧看到研究所的屋檐。
他又累又冷，偏在这时想起了这一角屋檐下可能站着的人。
他一定将手揣在兜里，看似漫不经心却极度警惕地守护着撒欢的谈雪吧？
这么想着，路识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厚厚的积雪赶上人的身高，让旁人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等段枫和搜救队找到两辆因为没油而被废弃的雪地摩托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雪地段枫皱起了眉头。
搜救队拿着喇叭喊着路识和聂明知的名字，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大雪千里，地冻天寒，危险重重。
正在这时，段枫的联络终端响了。
接起，是语调沉重的谈雪：“段枫，人找到了。”
段枫缓下目光，回道：“我马上回来。”
“来不及了。”谈雪顿了下，“路识……不行了。”
段枫神色一凝，没有多说，闪身跨上雪地摩托，油门一踩，车身几乎是箭一样地射了出去。
……
段枫来到临时组建被充作病房的一楼宿舍时，看到的是靠在门外墙上的谈雪。
后着的神色沉在阴影之中，朦胧不清，只能看出来他周身的气压很低沉。
临到跟前，段枫反而放慢了脚步，一边靠近一边打量着谈雪。
但很遗憾，后者静静地冲他摇了摇头。
段枫身上的落雪来不及搭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行色匆匆，鼻息间的雾气显示着他此时不平静的呼吸。
他驻足在病房前，安安静静的，手抬起似乎想要开门，顿了很久，却最终放下了。
段枫转身离开，走得坚定。
身后的谈雪猛然开口：“段枫，这个路识对你来说是什么人？”
段枫没有回头，回答的很干脆：“半个朋友。”
“但是你从不避讳看战友的尸体。”
“他不是军人，谈雪。”
“所以你就可以在他面前放纵自己？”
段枫回过身，平静的目光落在谈雪身上，没有说话。
“段枫，你不觉得你对他太过看重了吗？我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段枫：“什么样子？”
“就是你面对他的所有模样，你冲他笑，对他别样关注，眼神温柔……”
段枫沉默半晌，还是开口道：“你知道我在找一个人。”
谈雪走到段枫面前：“陆少清么？”顿了顿，“你怀疑他就是？那个陆少清究竟与你发生过什么？”
段枫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他救过我。”
“所以你只是在找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可能是个3s的omega。”
谈雪笑起来：“那你还真是大公无私。”他的眸光一闪，忽然道，“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找到那个陆少清，你会让他参与x计划吗？”
看着略带嘲讽的谈雪，段枫沉默良久，最终靠近一步，沉缓道：“你是在问什么，谈雪。”
谈雪淡淡道：“你的心意。”
段枫的眼睛好似冰天雪地中的一汪寒湖，他的声音也像，只见他掀了掀眼皮，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心意。”
听见这样的回答，谈雪一瞬失笑，半晌抿了抿唇：“很好，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无情的少将……果然是你。”
段枫就那么看着他，也不出声争辩什么。
良久，谈雪挥了挥手，轻松道：“你可以进去看他了。”
段枫一愣，随后眉头深深的皱起，眯着双眼盯住谈雪。
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路识没有死。
谈雪立即笑意盈盈，似乎对自己骗到了段枫而感到十分骄傲。
两人走进病房，里面摆着两张床，路识正戴着呼吸机静静躺在其中一张上。
他的旁边是聂明知。
监护仪有规律地跳动着，显示床上的人情况还不错。
路识背着聂明知倒在雪地后又奋力向前爬行了百米，直到研究所的人发现他们。
要不是这一百米，他们可能冻死在外面也没人知道。
谈雪显然之前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他随意落座，再次问道：“你觉得这人就是陆少清的几率有多大？”
段枫看着脸色苍白的路识，想了想道：“不到一成。”
“那么低？”
“陆少清说自己是e等级，他没理由骗我。”段枫顿了下，“我觉得他没有骗人。”
而路识却是至少s级的omega，这一点从他能治疗周勤起就确凿无疑了。
谈雪对段枫直觉很信任，感兴趣道：“e等级却能治疗你，他很有天赋，说不定潜力有3s！”
段枫不说话。
实际上他也没有在这里呆多久，很快就有事情需要处理，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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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识醒来后第一感觉是全身都疼，但却比自爆那一次好的多。
他躺着缓了缓，几分钟后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
刚起身就听见旁边传来动静，聂明知从病床上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路识，随着时间推移，一脸惊讶变成了泪眼模糊——
“你终于醒了！”
聂明知也撑着坐起来，关切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路识见他没什么事，心底松了口气，坐正道：“我很好。”
聂明知却不管，大声嚷嚷着把医生叫了过来。
医生在给路识检查的时候，聂明知就在一旁用一种灼热的眼神盯着他，眼睛都不眨。
等医生宣布路识没毛病，明天就能“出院”后，他特别明显地松了口气。
瞧着性情大变的聂明知，路识很不习惯，但隐约能猜到，他此时正陷入劫后余生的激动情节之中，就没说什么。
“出院”那天，聂明知主动伸手和路识握了握，向他道歉并郑重的表达了感谢之情。
“希望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聂明知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没忘记自己故意坑路识还对他爱答不理的事情。
路识冲他笑笑：“没关系，不用谢，那些都过去了。”
从此，聂明知将这种改变延续到了方方面面，他再也不是之前的冷淡模样，迅速跟路识混熟。
一天从实验室离开的时候，聂明知跟路识一路交谈，说着下午夏令营的集体活动。
昨天夏令营的带队老师过来，告诉他们今天下午将要出去参加活动，到时候整个极地的夏令营都会来，有上千人，现场还会有很多记者和媒体，让他们做好准备。
当时听完，所有人都特别激动，纷纷交头接耳兴奋地讨论着，这让路识意识到此行不简单，但似乎，所有人里只有他不知道具体是要去做什么。
路识不太感兴趣，也就没问。
此时的聂明知就跃跃欲试道：“那可是星际最强最完美的机甲啊！我居然能有幸参观它的启封仪式……”
路识愣了下：“你说什么？”
他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但还不等聂明知回答，对面传来脚步声。
两人抬眼看见段枫和另一个身着军装的军人走了过来，两人衣摆带风，迅速靠近。落后一步的那人正是席越，他走在段枫身边，嘴里低声在说着什么，到了两人跟前，立即打住。
作为军校生的聂明知侧身行了个军礼。
路识也站到一旁，让两人先走。
路过的瞬间段枫扫了路识一眼，神色如常，也没有说什么。
但路识却皱了皱眉，他吸吸鼻子，总觉得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以及，他感觉，段枫的周身似乎不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