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青叶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终于回过劲儿来,她没想到这竟然是不能碰的秘密。
金盏有些不耐烦,青叶的理由简直蠢得令人发指。
“那些乱七八糟的册子,横竖也没人查,你何苦自找麻烦?”
她把猫随手丢在地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小白猫竖起蓬松的大尾巴,紧紧地跟着她。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青叶被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苍白着脸,匆匆地走了,太复杂的事她想不清楚,只知道一味地守规矩便不会叫人挑出错处。
金盏颇为嫌恶地转过身,从上到下地扫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宫殿,上面层层的琉璃瓦在夕阳下罩着一层柔光。
静谧优雅的琮翠殿无法让知道秘密的人变得心平气和。
她的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得赶紧帮顾时把这件事掩盖过去,此后再也不能有人知道泠川便是陶金荣。
孤男寡女鬼混六年,但凡是个人都知道他俩有一腿,怎么还有这般不长眼的小子,竟然敢在皇帝头上偷人。
那个秦思昭……究竟是胆大包天还是蠢得惊人?
金盏实际上记性不差,只是非常擅长装傻。
那日她分明就看得清清楚楚,泠川坐在戏院的前排,和一个年轻男子言笑晏晏地一起看戏,举止十分亲密。
当时她只假称那是女扮男装的杨若云小姐,帮泠川含混过去,但实际上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杨若云她见过,根本就不长那个模样。
只是她没想到顾时忍了,把这件事生生给掩盖过去,又急了忙慌地把泠川娶回来,想必是真的怕了。
金盏转念一想,倒也没什么稀奇。顾时对泠川就是那个样子的,银样镴枪头,平常看着嚣张,实际上跪得最快,泠川一真要跟别的男人好,他只会第一个举手投降。
她冷哼一声,抿着嘴,颇为解气地在心里编排起来。把门一关,说不定顾时直接扑通一声——直接给泠川跪下,又哭又求,毫无尊严。
次日,金盏越想越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还好,绝对不能再让别人知道此事。
她鼓起勇气进了书房,给顾时倒了杯茶。
泠川的真实身份一旦暴露出去,终将是纸包不住火,一旦事情发酵起来,流言四起,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顾时也照样不会真心实意地罚泠川,只会拿她杀鸡儆猴。
顾时嫌弃地瞥了一眼那茶杯上粘的猫毛,冷冷地说:
“不是说不用人伺候吗?你来干什么?”
金盏第一次用严肃认真的语气说道:
“奴婢心想,如今泠川姑娘的身份变了,身契也得跟着改了才好。不如就彻底把名字改成泠川,您看如何呢?”
顾时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
“所言极是,你果然能干。回头我便吩咐户部的人去办,务必要把此事办妥。自己去领赏吧。”
“待陛下弄好了新的身契,便吩咐我吧……到时候我回王府去把旧身契烧掉便是了。”
她行了一礼,道过谢后,匆匆退下了。
金盏扬起袖子,对着光仔细地看了看,露出了惊讶又带着几分嫌弃的神色。
袖子两边粘的全是半透明的猫毛……
现在不是想这些闲事的时候,她跺了下脚,怪自己又因无关紧要的杂务走神。
金盏深吸一口气,皱着眉,走进了琮翠殿,她实在是被纵容得太过,也该被适时地敲打敲打。
泠川似乎对这一切都浑然不觉,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淡然自若地喝茶。
金盏紧皱眉头,用怨怼的眼神看着泠川。
“横竖你们两个都成亲了,也有了着落,以后安分些吧……别再搞出什么连累我的事来……你不想要脑袋,我还想要呢!”
她越说越急,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忍不住开始手舞足蹈。
“哈哈……”
泠川的眼睛眯成两道弯月,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
金盏呲着牙,气得头上直冒烟。
“金盏,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她把头歪向一边,冷哼一声。
“嗯,以后可别再做让我扶着脑袋给你打掩护的事了。”
说完后,金盏又忍不住猫着腰,凑到泠川边儿上,用气声悄悄地问道:
“喂……那个谁……有没有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求?”
泠川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哎呦,你猜的可真准……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泠川睁开眼,狡黠地眨了眨眼,她知道金盏看似大大咧咧,可内心一向是最敏锐的,什么都瞒不过她。
她从梳妆柜里拿了几个镯子出来,用手绢儿仔细地擦了擦。
“这些够不够当你的买命钱?”
泠川直接把这几个镯子往金盏的手里一塞。
金盏吓得退后了一步,镯子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暗森森的光彩在地毯上流溢着,像一只眼珠子掉在了杂草堆里。
她瞬间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泠川和顾时注定当不成一对安定的夫妻,他们的郎情妾意,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越是平静,她就越忍不住害怕。
“泠川,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又想干什么!”
她近乎有些狂躁,冷汗瞬间从她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泠川无奈地叹了口气。
“金盏,其实我也不想连累你的。”
她将眼睛看向一边,在这些日子里,顾时总是用一些零零星星的琐碎塞满她的脑海,侵占她的感官,几乎要让她忘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一桩何等的灾难。
可是她不想当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不想心甘情愿地沉浸在幸福的表象里,沦为一个任他操控的傀儡。
她的身子轻轻抖了抖,她只是要做一些对于她而言必须要做的事,至于会不会牵连无辜的人,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就算是顾时发怒,杀得整个宫里血流成河,那也不是她的罪孽……至少不应不该归结于她的罪孽。
宫里是围着皇上转的,她不是权力的中心,自然也无法替真正的决定者背负血债。
金盏一脚把地上的镯子踢飞,一个镯子磕在桌腿上,撞得稀碎,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跟你对着干,我已经受够了。”
“我会跟顾时说的,给你一笔钱,叫你回家去就是了。”
她气愤地抢在她之前开口。
“你是觉得我知道了这么多,还能善始善终是吗?”
泠川平静地把地上还完整的两个镯子捡了起来,又去梳妆柜里拿了一个。
“给你补上。原是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并不是还要去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强硬地把镯子塞到了她的手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我都已经怀孕了,还能做什么呢?说不定生的时候就一尸两命了呢。瞧瞧你,吓坏了吧,真不知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过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罢了。”
“什么?你怀孕了?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呀。”
金盏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泠川捂着嘴笑道:
“怎么,你才知道吗?原来王府诸葛也有不知道的事儿呀,我应该早就怀孕了吧。”
平心而论,她想象不出来泠川做母亲的样子,看她的精神头也实在不像怀孕的人。
想来想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下头,灰溜溜地走了。
想到不久的将来,还要多一个熊孩子让她伺候,金盏就忍不住感受到一种真实的心烦。
小孩子哪有猫可爱。
看着金盏匆匆离去的背影,笼罩在泠川心头的不是锥心的悲伤,而是徒劳的压抑。
到头来还是没一个人能懂她。
不过这也寻常,她凭什么要求别人为了体贴她而送了命?
她百无聊赖地喝了一杯茶,茶喝完后,顾时直接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哦,是你啊。”
她漫不经心道,顾时出现在她眼前,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罢了。
“你知道吗?你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顾时平淡地开口,通常来讲,越是平淡反倒会越有威慑力。
“不就是金盏已经知道了吗……”
这话并没能把她心底真正的秘密诈出来,泠川只漫不经心地回答。
“迟早会纸包不住火。”
顾时在试图恐吓她,他替她摆平了一切,她却因他的软弱和溺爱,几乎没付出任何代价。
“横竖我也只有一条命,你想要,我赔给你就是了。再说出了这种事,最丢人的是你。事已至此,是你该想想怎么替我隐瞒。”
泠川笑道。
他看着她对自己的错误理直气壮的样子,越发地不满起来。
至今为止,她都没有认认真真地给他一个说法,他想要逼问她,却也对此一再拖延,他保全幸福的本能开始运转,他无法从中释怀。
泠川站起来,向镜子前走去……准确来说,她是在向那假死药的方位走去。
离她和秦思昭约定的日子只剩下七天。
这一走便是永别,这七天里她究竟应该向谁交代些贴心的话?又应该交代些什么?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顾时从背后拥她入怀。
他被怨恨缠裹得近乎无法动弹,只能偏执地抱着她,越拥越紧。
这炙热的情感,一下让泠川近乎喘不过气来。
“我爱你。”
她不知怎的,竟如同一个贪财的小偷吐出一颗藏在舌下的珍珠一般,说出了这话。
泠川几乎被自己吓了一跳。
第52章 第52章黄杏被抓
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微凉光滑的触感从她的指尖传来,他的皮肤保养得当,像一块羊脂玉。
既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那么对他说一句爱又何妨。
七日后,便是永别,此后再也不见。
她微笑着,眨了眨眼睛,睫毛跟着颤动了一下。
与顾时相识七年,如今继续在一起的日子却只剩下七天。
就让她把余生的所有情意,都压缩进这七天里,一次性倾泻给他吧。
你
她仰起头,主动地吻了一下他的唇。
唇齿之间是熟悉的触感,一种酸涩的眷恋感从小腹升起,涌进她的心头和鼻尖。
她轻轻地抱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这一刻她确确实实觉得自己是爱着顾时的。
这是一种末日前的狂欢。
“我爱你。”
她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语气缓缓的,一字一顿地把这三个字饱含希冀地说了出来。
她的内心升起了星星点点的温馨感,让她忍不住想对顾时一遍又一遍的告白。
这种爱,这种温馨,完全是水面上不断涌起的泡沫反射出过剩的幻影,全部都建立在她会毫不留情地离开顾时这个残忍的事实之上。
可至少现在,她觉得自己爱着顾时。
这是献祭了她和顾时的未来而得到的炽热爱情。
泠川的未来已经宣告结束,她会死在七日之后。
至于陶金荣的未来会是怎样,还完全是一片渺茫。
她不想为了未知的事而感到忧虑,杞人忧天的想法只会不停干扰她的决断,毫无任何意义。
她松开了顾时,转身看着天色已经微微地暗了下来。
暗色的天空上,排布着一条一条凸起的云,像脏了的棉絮。
夕阳刚刚落下,它只需要再升起七次。曾经在太阳之下诉说着爱意的一双男女,此生此世,再也不会一起出现在阳光之下。
她想,太阳也不会在乎自己是否能照到她的身上。
太阳也不会记得这世上还有过一个哭诉着挽留的男人,有过一个冷血又真情的女人。
顾时往后退了半步,又像下定决心了似的,走上前去。
她对于他早已站在了她的后方无知无觉,双眼满含爱意地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双居高临下,充满愤怒和审判欲望的眼睛。
“人已经被影卫扣下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嚅动了一下嘴唇,冷冰冰地开口说道。
“什么?”
泠川眼中的爱意还没来得及散去,只流露出一副对此完全无知无觉的样子。
“原本送给秦思昭的妾室,黄杏,这个人和你接触过对吧。”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镯子,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已经有宫女指认过了,这个是你梳妆柜里的东西,你还有什么想抵赖的?赶紧趁现在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全部告诉我。”
说到最后,顾时的手开始发抖,声音开始打颤。
“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请她来为我吹一首笛子罢了。”
“你觉得我会信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吗?”
顾时怒极反笑。
“她过来之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我要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我。”
“记不住。”
泠川不耐烦地扶额。
“就算我有心要全告诉你,我也记不住。”
“究竟是你记不住,还是我不能听?”
泠川只沉默相待,她毫无半点畏惧之态,反倒流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冷漠。
他强忍着怒气,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一步一步地把她带进了书房。
早已支开了一切下人,他带着她进了一条无人知晓的密道。
黑暗的环境让泠川产生一种本能的畏惧,她陷入了紧张,她只贴着顾时,手环在他的脖子上,索求着温暖。
顾时的手猛地往回缩了一下,明明她已经大难临头,竟然还在向他索吻。
他不知自己处于什么想法,一把捞住她的腰,把她打横抱起。
她背叛了他,欺瞒着他,证据已经板上钉钉。
可她现在正因为怕黑而沉甸甸地躲在他的怀里,他闻到了她身上幽幽的香气,那是他最常用的熏香。
她身上热腾腾的,他几乎能听到她的心跳,她现在需要着他,依赖着他的感觉那么真实。
就在刚才,她露出罕见的温婉神情,捧着他的脸颊,对他诉说着绵绵的爱意。
顾时心头五味杂陈。
被爱的甜蜜和被欺瞒的耻辱怪异地混合在一起,他一下陷入了一种偌大的无助。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把泠川怎么办……就算知道了一切又能怎样。
只要她稍微含糊过去,再用甜言蜜语糊弄他几句,他照样会把她轻轻放过。
只要她不是密谋着要离开他,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一边痛苦着折磨自己,一边不受控制地原谅她。
意识到这一点,顾时把泠川推到墙上,有些狂躁地吻了她。
她的身子几乎被挤压地有些变形,却依旧热切地回应着他,就在她将指缝插入顾时的头发时,他反倒冷静了下来,轻轻把她放到了地上。
“跟着我。”
他没再回头看她,只冷冰冰地说了这一句。
泠川只好跟着顾时,一路走进了地下的暗室。
两个影卫把落魄的黄杏团团围住,她跪在地上,头发直往下滴水,面色惨白。
“陛下,已经贴了一轮黄纸,她什么都不肯说。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再上什么酷刑恐怕是扛不住的。”
姜九州开口说道,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忍。
顾时只冷笑,高高在上地坐在了那个最高的位置上,俯视着黄杏,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说道:
“看你一个弱女子也实在不易,你肯为他出生入死,想必是对他有情意。若你全部招供,我不仅不会处罚你和秦思昭,还会给你们赐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去当正头娘子,你意下如何?”
她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挺直腰板,扬起下巴,冷笑道:
“他对我有恩,我若是借助外力强占了他,反倒是恩将仇报。而且我也不稀罕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得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婚姻。”
她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小刀,一下扎进了顾时内心最深的痛处。
他如同被羞辱了一般,面色涨得通红,愤怒地看着她。
难道这世间上只有他一个人品性如此低劣,为了留住一点爱情,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利用强权也要把她强留在身边……
现在就连一个出身低贱的婢女,也能在他面前直起腰杆,做出一副最清高的派头。
明明是他高高在上,黄杏跪着,可此话一出,竟像是他五体投地,跪在了刑场的正中央。
泠川见他脸色不对,快步向前,走到黄杏身前,抡起胳膊,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
“本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你非要在这里犟什么?装什么清高,赶紧招了吧。”
黄杏一愣,嘴唇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就是递句话的事儿,你誓死不招,反倒让人起疑。”
她回头看着顾时,牢牢地挡在黄杏前面。
“秦思昭不过是托她给我递句话罢了,他之前有些误会,一时鲁莽才当众说出了让你不快的话,她不过是来告诉我,秦思昭此后一心一意在朝中做官,绝无半点反心。”
这谎话简直漏洞百出……
顾时的面颊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双眼蒙上了一层阴翳。
泠川快步走上前,她的面孔一下在他眼中放大了数倍,上半身直直地压了过来。
她对着他伸出了手。
“我送她的镯子呢?快点还给她。”
他内心简直是一团乱麻,没有细想,只知道服从她的命令,直接把那个镯子递给了她。
泠川拿着镯子走了过去,抓起她的手腕,略显粗暴地套在了她的手上。
她用袖子擦了擦她湿漉漉的头发和苍白的脸。
“真是愚忠的孩子……赶紧回去吧。”
她把黄杏从地上拉起来,眯起眼睛,有些威胁地回头看着顾时。
“泠川,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明明刚才她还在用那种充满爱意的温婉眼神看着他,可现在她竟如同在警告他一般……
顾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惧,胸口一阵一阵地发寒。
他听到了来自内心最深处的声音,那个声音正拼命地告诉他,必须遵从泠川的一切命令,否则来之不易的脆弱幸福就会轰然坍塌。
不要追问,不要追问,不要追问。
由于过度地害怕失去,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软弱的神色,却又不得不用强硬的语气命令影卫:
“都散了吧。”
影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服从命令,尽数撤了。
泠川一步一步地向顾时走来,他竟然直接拉住她的袖子,抢先在她的前面示弱了。
“泠川,我信你,我什么都信你。”
他急促地说道。
他真的好怕泠川对他坦白一切他不想听到的残酷真相,只一个劲儿地求她。
“泠川,快点告诉我,你爱我……”
他双眼里满是惊恐,却对着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就像刚才一样看看我好吗?”
第53章 第53章顾时觉得自己变成泠川的……
顾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急于得到主人肯定的狗,翻着肚皮,摇着尾巴,乞求泠川给他一点垂怜。
可是她真的愿意吗?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了他,他等到的是一个毫无迟疑的拥抱。
他觉得自己像被一团温暖的云彩罩住了。
她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亲吻了他的脖颈。
“我现在是你的妻子,这不就够了吗?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他神经质地绷紧肌肉,抱住了她,回吻了她的侧脸。
是的,他想要的就是这些,这便够了。
她温热的体温从手上传来,让他陷入了某种迷乱,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理智去处理杂乱的信息。
泠川是他的妻子,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骨血,除此之外的事,他不需要再考虑。
只要她从未想过离开他,他便愿意主动麻痹自己的神智。
“你从来没想过要离开我,对吗?”
他问着她,只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是他唯一的底线。
“是的。”
泠川明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却还是给了一个虚假的答复。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想离开我?”
他的手死死拽着她的衣襟,汗水浸湿了那昂贵的料子,一根睫毛倒错着扎进眼球里,眼白微微泛红,露出乞求的神色。
“因为我爱着你。”
她轻抚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抱在胸前,安抚着他的情绪。
“好。”
他无助地靠在她的身上,听着她的心跳声。
泠川的一声声我爱你可以是一种残忍的欺骗,但她决不能暗中谋划着要离开他。
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没有泠川的生活。
他的嘴角露出自嘲的笑,自己曾经竟然自大地以为,泠川是专属于他的,不管他离开她几步,她都会永远留在原地等着他。
可幸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及时回头,在酿成大祸之前,牢牢抓住了她。
万幸的是,泠川腹中有了他的孩子。
不管是出于错误,欲望,爱,亦或是命中注定,他们都已经共同孕育出了一个生命。
顾时对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感情,他并不渴望子嗣,只渴望和泠川建立牢固的关系。
只要这个孩子顺利出生,顾时就会成为泠川人生里永远绕不开的一个话题。
她在生产时不可避免地会经历刻骨铭心的痛苦,这也意味着她永远也无法忘记他。
顾时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腹部,忍不住开始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出生。
以后,她每次见到自己的孩子,都会想起他。
“泠川,你会喜欢我的孩子吗?”
“说实话没想过,现在它还在肚子里,尚且不算一个人呢。”
她有些别扭地把他的手推开。
“你不期待吗?”
“说实话,没什么可期待的,生产过程很痛苦的,我也会感到害怕,但是害怕也没用,顺其自然吧。”
她非常平静地说道。
顾时产生了一种直觉,泠川很可能根本就不喜欢他的孩子。
“泠川,你是不喜欢小孩子吗?”
“谈不上,只是没想那么远。”
她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显然不怎么想继续这个话题。
“小孩子上蹿下跳的,吵得很。我小时候嘴馋去爬桑葚树,脚一滑,直挺挺地摔下来,差点摔成瘫子。”
泠川和腹中的胎儿尚未建立起感情,她潜意识里总把这个孩子想成一个麻烦。
“先不提这个了,我们先回去吧。”
顾时的手忍不住发抖,心思杂乱,忍不住去想泠川究竟是根本不想要孩子,还是唯独不喜欢他的孩子?
他抱着泠川走进了漆黑的密道,泠川只放松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对着他摆出一副等着仆人伺候的架势,冷静得根本不像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
他觉得泠川就是拿准了他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才态度嚣张地放走了秦思昭送进宫里的细作。
顾时想要伸手去摸她的心跳,看看她是否真的像表面一样平静,却被她直接把手拍开。
她皱起眉,有些不耐烦地骂道:
“别瞎碰我。”
“泠川,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多漏洞百出?”
顾时冷笑道:
“再说我何尝怀疑过秦思昭有反心?他一个无根无基,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如何能够谋反?他分明是……分明是……”
他一时急火攻心,额角的青筋暴起,后面的话无论都说不出口。
“别计较了。”
泠川摸了摸他的脸,顾时别扭地把脸撇到一边去。
“反正人也已经放走了,你实话跟我说,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泠川顿了一下,说道:
“她进来是为了给我送一封信,但是她因为害怕,已经把那封信销毁了,我根本就没看见里面的内容,于是就嘱咐她回去告诉秦思昭,叫他以后好好当官,为朝廷效力。”
泠川绝无半点虚言。
“到此为止,别让我发现下一次,下一次决不轻饶。”
顾时的声音有些发抖。
“知道了……”
泠川若无其事地说着。
“你得付出点代价。”
顾时皱着眉头,双眼里满是幽怨。
“先欠着,等我生完孩子再还吧。”
泠川故作亲密地亲了亲他的脸,顾时不消气也得消气了,只觉得心里委屈。
这天下惧内的男人并不少,可是他都已是九五之尊,还是只敢对着自己的妻子生闷气……恐怕上下两千年也找不出第二位来这样的皇帝了。
进来的时候他还气势汹汹地拉扯着她,一起出来的时候又格外的心平气和,顾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没用。
影卫站在书房里等着,开口问道:
“陛下,您确定要放了那个宫女吗?”
顾时沉着脸色,刚要开口,就被泠川狠狠剜了一眼,只好改口说道:
“算了,放了她吧,误会一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属下遵命。”
泠川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顾时觉得她就像是在炫耀自己有一条听话的好狗一般。
顾时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满是怨怼,她让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就罢了,竟然也不想想该怎么弥补他。
姜九州是个实心眼的汉子,每日只精进武功,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懂主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老老实实地走到地牢里,打开大门,把黄杏放了。
“姑娘,你是这次运气好,遇上我了……没遭太大的罪。”
“多谢大哥照拂。”
黄杏脸上还有泪痕,规规矩矩地对着他行了个礼。
姜九州一个大老爷们,对着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实在是下不去手,不过是做了做样子。
黄杏被阳光刺得不禁闭上了眼睛,有几分不可置信地走出了这道沉重的铁门。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迈开步子的脚,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么轻而易举地便走了,泠川竟然轻轻松松地就保下了她。
她真的没想到泠川说话竟然这么算数,看来她在顾时面前颇为得脸,他能为了她做到这个份上,这绝不是一个玩物的待遇。
她转身看了一眼优雅宁静的宫闱,几个宫女说说笑笑地走来走去,神态轻松自然。
上一任皇帝在世时,百姓们对皇室闭口不谈,见了官兵便绕着道走。
如今宫女的待遇提升,皇宫已经变成了要托关系才能进得去的地方,城里稍微有些脸面的中等人家都想把自己家的女儿送进去当差。
顾时显然不是残忍的暴君,也不是把泠川当成一个玩具囚禁起来,日夜磋磨。
她真的愿意抛下这一切荣华富贵,跟秦思昭远走高飞吗?
她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同秦思昭开口。
她不想挑拨离间,更不想让秦思昭真心错付,空欢喜一场。
黄杏心思杂乱,回到了秦思昭府上,他早就准备好了几本医书,打包好了放在桌子上,打算送给她当做酬劳。
“黄杏,把这几本书都背下来,你以后就能当女医了。”
她拿起了书,点了点头。
确实,她并非恋慕着秦思昭,而是想要像他一样帮助别人,她也识字,也许当个女医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牢牢抱紧了书本,想起自己刚才还被影卫扣留,不由得一阵一阵感到后怕。
“秦公子,我被影卫抓住了……”
“什么?”
秦思昭被瞳孔收缩。
“秦公子,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招!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只是信没送到……是泠川做主把我放了。”
她踌躇着,不敢看秦思昭的眼睛,把脸撇到一边。
“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思昭只惊慌了一瞬,又快速地冷静下来。
“说吧,没事的。”
“我觉得泠川和那个男的关系其实挺好的……他好像什么都听她的。”
黄杏想尽量说得委婉一些,但是她实在不擅长打太极,低着头小声说道:
“她似乎在宫里也没受什么委屈,什么都有,真的愿意抛下他跟你走吗?”
秦思昭早就胸有成竹,只淡然一笑。
“无妨,选择权在她,若是她爽约,我便辞官独自去周游四海,再不打扰她便是了,只要她幸福就好。”
但是他知道,她不可能爽约,那枚药她一定会吃。
第54章 第54章假死药不翼而飞
黄杏默默说道:
“秦公子,只希望您到时候不要太伤心……我觉得那个男的是真心喜欢她呢。”
“不用担心,我当然知道,你也趁现在赶紧出京,避避风头吧。”
他当然知道顾时迷恋着泠川,如果他不是对她有情,那现在只会有两种结局,第一个结局是顾时干脆给他们二人赐婚,皆大欢喜。
第二个结局就是愤怒的顾时直接把他杀掉。
既然两个结局都没有发生,那只能证明顾时爱她。
“秦公子,你不害怕吗?”
秦思昭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
“秦公子您现在随时都有性命危险,您原本的未婚妻在宫里不仅性命无虞,甚至还活得很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值得吗?”
黄杏皱着眉头问道。
秦思昭轻笑了起来。
“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你可真是问住我了。”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
“如果没有荣儿,我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至于值不值得,从来就没进入过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黄杏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种根本无法理解的感情,以至于被震慑住了。就像是一个从未见过大海的人见证了海啸一样。
她愣了一瞬,不再尝试去感知这朦胧宏伟的感情,只快速地放弃了理解秦思昭。
该报的恩情她已经尽数报过,回去默默收拾了本就不多的东西,准备出京了。
秦思昭望向窗外,旁人不懂也是正常的,有些事也不需要别人理解,他丝毫没有把黄杏的质疑放在心上,只要荣儿能理解就足够了。
陶金荣不是一个虚幻且美丽的影子,不是一道误入船荫的洁白月光。
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
就算顾时千方百计地想把自己的爱变作一道枷锁,可终究是无法用爱去绑架她。
她会做出自己的选择,并且会为此负责。
陶金荣就是这样的人,单方面的爱是捆不住她的。
秦思昭的想法一点没错,泠川兜兜转转地走到梳妆镜前,想把那一枚假死药转移到更安全的位置上去。
虽然说这样做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可黄杏被抓一事吓着她了,她开始觉得放心不下。
她从梳妆柜里翻出来了一个西域进贡的项链,里面有一个小暗扣,轻轻一按,吊坠上的宝石就会弹开。
虽然不知道工匠把一条项链设计成这样是为了做什么用,但她知道自己可以把假死药从毫无防备的瓶子里拿出来,转移进这个更安全的暗扣里,贴身携带。
她直接拿起了那白色的小药瓶,胸有成竹地把它顶端的盖子打开,眼前已经看见了它被安静踏实地放进吊坠里的样子。
只是她的鼻子觉得有些古怪,盖子已经打开,鼻子却没闻见药的气味。
她把药瓶拿到眼下一看,里面只是一个手指大的黑洞,拿到烛火下面,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把药瓶晃了一晃,里面空荡荡的。
泠川心里一凉,直接把那小药瓶倒扣在掌心里。
什么都没有……
她神经质地使劲把小药瓶甩了又甩,用那漆黑的洞口去怼她的掌心。
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她的假死药到哪去了!
泠川一下陷入了过度的慌乱,她两膝发软,直直地摊在了地上,她穿的罗裙也跟着她轰然倒地的身子一起散开,像一朵被揉散了的月季。
她觉得有人往她的耳朵眼里丢进了一条爆竹,又在她的两耳之间把这爆竹点燃,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
泠川紧紧握着那小瓶,用力晃了晃,反复检查几次,确认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之后,只能绝望地把那白色的小瓶丢到地上。
意识到假死药已经彻底不知所踪之后,她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不顾身子,趴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检查地毯的每一条缝隙。
她颤颤巍巍地,扶着那黄花梨木的梳妆台站了起来,两腿直发抖。
泠川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挪着,把自己挪到床上去。
她吃力地把自己早就瘫软的双腿搬到床上,躺下的一瞬间,理智才将将回归大脑。
八成是黄杏没抗住审讯,泄密了……
假死药不翼而飞,与秦思昭在七日后的约定她是注定无法履行了,明明答应好的事情却没做到,可她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叛徒,更不是想留在顾时的身边。
她绝望地想,如果是黄杏泄密,她只希望她还能回去,能跟秦思昭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
她什么都不怕,只怕秦思昭把她当成一个冷血无情的背叛者。
她唯独唯独不想被秦思昭误会。
想到这里,泠川便泪如雨下,咬紧下唇,不敢哭出声。
她听到一阵错落有致,闲庭信步的脚步声。
那是顾时来了,她能认得出来。
她背过身去,赶紧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只感觉肩头一热,一只手搭在了她的后背上,顾时躺在了她的身后。
“泠川,你不补偿我点什么吗?”
他哀怨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补偿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小声地说。
“你还好意思问,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传话!我气可还没消呢!”
顾时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了过来,泠川一下子愣住了。
他明显就不知道假死药一事,那药不是他派人拿走的。
那假死药去哪了……
药丸没了,瓶子还在,此事实在古怪。
她思绪繁杂,没了一丁点头绪。
此事重大,她无法大张旗鼓地去找,更不能什么都不做。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顾时身体的重量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明显对泠川的走神非常不满,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伸手熟练地去解她胸前的带子。
“快点补偿我。”
他急促的声音里满是埋怨。
泠川现在实在没心情做这档子事,把他的手打掉。
“我怀孕了。”
“我们是夫妻,你现在就连这点义务都不愿意尽了吗?”
他埋怨地咬了一口她的脖子。
“不是……之后再说……我累了。”
泠川想把他的脸推开,却被他按住了双手,挣扎了两下,动弹不得。
他偏执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我现在就得从你身上讨回来。”
他单手掐住她的下巴,向她索吻。
舌熟练地滑入她的口腔,试图调动起她的情欲,让她忘记一切与他一起沉沦。
顾时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咬了咬她的下唇。
“除了我之外,什么都别想。”
他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伸手去把蜡烛拿到了床头。
灯火通明,橘色的火光就笼在他的面颊上,高挺的鼻梁投射出一片阴影,显得面容更加挺立俊秀。
“这样看得更清楚。”
衣衫已经变得松散,他特意把蜡烛拿到泠川的身前。
顾时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手腕倾斜,那融化的红蜡便滴落到了她腰侧的皮肤上,痛得她抖了一下。
这一疼反倒让泠川清醒,顾时目前并不知道她的计划,她更不能因假死药消失一事就先自乱阵脚。
若是整个出逃计划被他发现,不仅计划泡汤,还会彻底激怒顾时。
现在她最好的选择就是配合,决不能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她将腰肢扭到一侧,用手帕擦拭着那烛泪,腿弯了起来,松松垮垮的衣衫被她有意扯开,露出一小片若隐若现,髂嵴处的皮肤。
“真痛。”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用眼角的余光有一下没一下地刺着顾时,声音里带着几分嗔怪之意。
顾时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像一张把她牢牢裹住的渔网。
她勾起了嘴角,用模糊的气声问道:
“看得清楚吗?要不要再凑近点?”
“已经够清楚了。”
肚兜后面的扣子已经尽数松开,她趴在床上,在烛火之下,脊椎骨骼的结构看得一清二楚。
“泠川,有没有点特殊的补偿?”
他吻了吻她凸起的脊骨。
“你指什么?还能有什么特殊的?”
“上次你说什么都不肯做的那个。”
泠川的脸瞬间红了,激动地一下翻身坐了起来,大声说道:
“顾时,你真无耻!”
她的动作太快,顾时怕烛火烧伤了她,只好也跟着往后一退,把地方给她让了出来。
泠川坐在床上,正面对着他,他忽然勾起了嘴角,又把拿着烛火的手往前凑了一凑,语气里带上了揶揄之意。
“这下便真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泠川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捂住挂在身前,堪堪遮住上半身的肚兜,脸红得发紫。
“没可能,你想都别想。我可做不来。”
一些回忆当中原本模糊的画面一下变得生动了起来,出现在泠川的眼前,扩张着,快速地压倒了一切。
羞耻感压倒了一切不安,就连假死药不翼而飞的事也被抛在了脑后,她只把脸埋进膝盖里,不敢抬头看他。
顾时冷冷地问道:
“我都帮过你,你都不肯帮我吗?”
第55章 第55章若是那药真被她送去了太……
他伸出手去,强行抽走了夹在她胸口和膝盖之间的那一小片布料。
泠川快速地钻进被子里,红着脸骂道:
“顾时,你这个混账,快点还我。”
“你帮我一下,我就还你。”
这个季节盖被子实在是有些热,泠川觉得后背有些冒汗,不太舒服。
他掐住了她的下巴,皱着眉头抱怨道:
“你犯下的是杀头的大罪,我却只对你提了这么点要求,有什么过分之处吗?”
泠川心头一凉。
她犯下的确实是结结实实的杀头重罪,甚至比顾时知道的还要坏得多。
确实,和她做的事相比,顾时的要求算不上什么,更何况她目前还不知道那枚假死药的去向。
出于理智的考量,她现在应该答应他,顺从他。
泠川沉默了半晌,钻进了被子里。
只过了一小会儿,顾时就红着脸,伸手想把她推开。
“还是算了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
泠川突然开始咳嗽,条件反射般地弹开了身子。
她披上了一层单薄的外套,下了床去拿茶水漱口。
虽然她心理上有些抗拒,但是也没那么难……
就是嗓子眼发酸,实在是控制不住呛到了,一直咳嗽。
她一回头,和顾时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泠川,你还是睡觉吧……”
顾时把衣服穿戴整齐,匆匆去了浴室。
泠川躺在床上,翻了个白眼。
横竖她态度是摆在这儿了,但在能力方面确实是有些可惜,这也没什么办法。
她寻思自己的口腔确实是小了一些,是顾时自己太胡闹,疼也是咎由自取。
被他这么折腾了一通,她也累了,迷迷糊糊便入睡,不再把那假死药之事挂在心头。
次日,泠川醒得比顾时更早,像一头豹子一样死死盯着他。
他刚一醒,便撞上泠川的眼睛,被吓了一跳。
“泠川,你看着我做什么?”
“昨晚我不是故意咬到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泠川的脸慢慢地变红了。
顾时直接亲了她一下。
“行了,我知道。”
“嗯。”
她瘫在床上,看着顾时自己穿好衣*服,准备去上朝的背影。
她得悄悄去打探打探……若是假死药的事情暴露,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到时候就不是这么轻松就能把顾时哄好的了。
现在她只能向金盏求助,这种时候她最可靠。
泠川只穿戴好了简朴的衣裙,推开门,金盏又坐在石墩子上,搂着猫,晒着太阳,一副惬意悠哉的模样。
“你可收拾过我的梳妆台么?”
泠川问。
“怎么?少东西了么?”
金盏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回道。
“我就问你,可曾有人收拾过吗?”
“那应该还是有的。青叶,秋霖,红梅这三个宫女都可能收拾过。”
泠川皱着眉头,低下头去,她总不可能大张旗鼓地问。
她转了转,随手抓住一个陌生的小宫女。
小宫女被吓了一跳,抬头见她穿的不是宫女样式的裙装,赶紧行了礼。
“我最近有些不舒服,想找太医看看,开点药,带我去太医院吧。”
泠川心想,如果换成是金盏或者青叶,八成都只会叫女医过来。金盏懒得动一下屁股,青叶又过度谨慎,不会同意让她走那么长的路。
陌生的小宫女还尚未熟悉琮翠殿的规矩,只老老实实地带着她走进了太医院。
“娘……娘娘,这里就是太医院。”
泠川直接走了进去,里面是几位男性的太医,纷纷跪下。
“娘娘,按规矩您是不能见我们这些外男的,麻烦您派宫女去叫女医到殿上去吧……”
“你们目前都有什么工作,忙不忙?”
泠川有意忽略了太医的话,摆出了一副主子视察的派头。
“陛下身体无虞,我们目前只是研究药理。”
“研究什么药的药理?”
泠川一时心急,没忍住说漏了嘴。
她看这太医手底下有好几枚丸药,每个丸药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她不通药理,根本分辨不出。
会不会她丢失的那一枚假死药,就混杂在这几枚丸药的里头?
“这……我们这里什么药都有……恐怕解释起来有些复杂……麻烦您去找女医吧。”
“女医在哪?来都来了,我去找她开点药。”
“在太医院的东侧。”
一个侍卫给泠川和小宫女指路,泠川心中慌乱无措,拼命把那太医手底下的几枚丸药与她记忆中的假死药进行对比。
她越想越觉得慌乱,却丝毫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戴上一副从容不迫的假面。
她暗中祈祷着那枚药能回到她的手上,就像一个奇迹一般,重新出现在那白色的小瓶子里。
她之前经常想象自己吃下假死药后,扭曲地倒在地上的模样,也许她还能在睡梦中听到顾时撕心裂肺的哭声。
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就十分欢喜,可现在她的假死药离奇失踪,幻想全部支离破碎,她对此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焦虑地踱步去见女医。
她不敢让女医给她把脉,只开口问道:
“我最近有些呕吐,麻烦您给我拿一丸止吐的药。”
她没听清女医说了什么,叽里咕噜一大串听不懂的话,她只知道自己拿到了三个黑里咕咚,圆不溜秋的药丸。
但凡是药,都长得这个模样,没什么稀奇。
她闻了闻这药,一股子陈皮味,和她的假死药一丁点都不一样,她记得假死药的气味。
那假死药的气味发苦,是一种很有层次感且怪异的苦味,像是千百种草药糅杂在一起,萃取出来的苦。
只要让她闻上一闻,她一定能认得出来。
把止吐药的药瓶揣进袖子里,她溜达着去了书房。
顾时正坐在桌子前面,对着一沓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苦思冥想,泠川懒得跟他说话,只去外面抓了个负责收拾东西的小宫女。
她问道:
“有没有多余的砚台和墨水?给我拿一套。”
“泠川,你要砚台和墨水干什么?”
顾时听见了她的声音,只坐在里面问道。
泠川不跟他说话,反倒去跟一个小宫女说话,他皱起眉头,心底有些不爽。
明明她看到他了,却理都不理他。
顾时不喜欢她这样。
“我想自己回去学一学画画,描个花样,不行吗?”
泠川嘟囔着。
“关你屁事啊。”
“要说起画材来,那可就复杂了,光是毛笔就要……”
泠川不耐烦听那一长串的叽里咕噜,直接出言打断了他:
“别听他废话,就要砚台,墨,还有毛笔,你赶紧去给我找来。”
小宫女木讷地点了点头,去找了一套笔墨纸砚。
她回来的时候,却看到顾时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木制的托盘,上面是一套完整的笔墨纸砚,均是他最常用的。
他直接把那个放着笔墨纸砚的木托递给了小宫女。
“帮她拿回去,沉。”
泠川看着她,皱了皱眉头。
“跟我走吧。”
她刚要走,顾时就把她拦住,扶着她的肩膀,亲吻了她。
这个吻有些突然,她没来得及躲开,面颊被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你走吧。”
顾时的笑里带着几分揶揄的意思。
泠川拧着眉毛,剜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带着小宫女回了琮翠殿。
她回到琮翠殿里之后,把宫女们悉数支开,又把那个秦思昭给她的小药瓶重新翻了出来。
她先是磨墨,在药瓶底部灌满了墨水,又把今天女医给她的药丸塞了进去。
她倒要看看,药丸还会不会离奇失踪。
只要拿出药丸,墨水就会流到那人的手上,到时候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是谁做的好事了。
她心中忐忑,不怕药丸消失,就怕药丸还在。
如果这药丸一直都还在瓶子里,她就真的无从下手了。
她故意出门溜达了一圈,回去又检查了一番。
药丸还在瓶底,看来没那么快……
泠川虽然知道自己的方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奏效,但也未免有些失望。
“娘娘,您在干什么?”
青叶走了进来,问道。
“我从我之前在王府时的东西里翻出来了一丸药,便放在这瓶子里了。”
她特意出言试探。
“我今日从女医那里讨了药,你看这药可靠么?”
“娘娘,我只略通一些草药,您还是听从女医的嘱咐吧……再说不知来源的药不能乱吃啊,得先拿到太医那里去验一验才行。”
泠川眼神一暗……原来青叶她略通一些草药。
就在她想继续出言试探青叶之时,顾时却进来了。
“参见陛下……”
“行了,退下吧。”
顾时摆摆手,青叶也只得出去,可她还有一事尚未及时禀报。
“泠川,你不是说要学画画吗?你的大作去哪里了?”
“画了个四不像,我便把那宣纸团起来扔了。实在不是这块料……”
泠川敷衍着他。
“真遗憾,我还在想你能不能给我画一幅人像呢。”
“我画一条狗都费劲,更别提画个人了。”
顾时撑着下巴,想要和泠川调笑,她却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青叶方才说的话。
若是那药真被她送去了太医院化验……她得赶紧把药拿回来才行。
她越想越觉得紧张。
第56章 第56章晋江正版
顾时的神态轻松自然,看起来是真的对假死药一事一无所知。
她得瞒住了顾时,赶紧出去找青叶盘问清楚才行……
泠川刚匆匆忙忙地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被顾时从后方一下按住肩膀。
“你要到哪去,怎么这般坐立不安的?”
她的肩膀上传来热腾腾的触感,顾时就贴在她的耳朵边说话,声音震得她后背发痒,这热度让泠川猛地抖了一下。
泠川马上强迫自己深呼吸,现在她绝对不能在顾时面前表现出一丁点的惊慌失措,让他起疑。
她仰起头,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敷衍的笑容。
“没什么的。”
“你这么焦灼不安,怎么会是没什么?”
他咬了咬泠川的耳朵尖,泠川觉得自己的耳朵上又湿又凉,顿时心生一种烦躁,直接伸手把他推开,连带着半个身子都躲得远远的。
“快点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安?”
他喋喋不休的追问让泠川更加心烦意乱,她皱起眉头,咬着嘴唇问:
“你真的要听吗?”
“当然要听。”
顾时皱着眉,伸手捏着她的下巴。
“你昨晚太快了。”
顾时脸一红,辩解道:
“我没有!我根本就没……”
她瞥了一眼顾时,随口胡诌了一句,正好能损他两句来出气,谁让他惹她心烦的。
她直接打断他的辩解:
“没有什么?说清楚啊。”
顾时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红着脸低下了头。
“总而言之,我现在不怎么想搭理你。”
她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我自己出去走走,别跟过来。”
她看着顾时促狭的样子,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我听闻太医院的太医们正在研究药理,是不是在研究壮阳药啊?你不会一直在悄悄吃那种东西才能勉强维持吧。”
激将法虽然土,但是管用,被泠川一激,顾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道:
“我可用不上那种东西……”
“当真么?那他们神神秘秘的,在研究什么呢?”
“我日理万机,管不上太医院的事!”
顾时确实不可能什么都管,看来是真的……她现在还有机会把假死药从太医院那里拿回来。
泠川因为过度焦虑,开始咬拇指的指甲,顾时把手放在她的后背上。
“怎么,你不满意是吗?那你现在就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等生完孩子之后再说吧。女医说了,孕期不能同房。”
她不耐烦地想把顾时这个狗皮膏药赶紧甩掉,心中只想赶紧去问青叶把她的假死药弄到哪去了。
只是现在顾时实在是粘人的紧,就算她说要自己出去走走,顾时也肯定会像一条狗一样粘上来。
甩都甩不掉,真是烦死了,她只能先糊弄糊弄他。
“顾时,你死死缠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你画的画。”
“那我马上就给你画一张。”
她不耐烦地提起了毛笔,颇为不讲究地使劲沾了沾墨水,又在砚台上捻了捻。
“那样用毛笔,你未免也太不惜物了。”
“哼,谁叫你偏要看我画画的。”
泠川低下头,恶趣味地画了一只极其抽象的长条狗,吐着舌头,卷着尾巴,匍匐在地。
“看,这就是你。”
顾时接过宣纸,叹了口气说道:
“幼稚死了。”
“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学无术,我就只会画这个。”
泠川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我休息了,你赶紧去干点你自己的事好不好?”
“你为什么这么嫌弃我?”
她冷笑着瞥了他一眼,顾时顿时后悔了,还不如不问,真是自取其辱,肯定又是一大堆难听的话等着他。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泠川却什么都没说,只一味地躺在床上愣神。
她没心思对着顾时大放厥词,满心都想着那假死药的事。
就算被化验出是假死药,只要自己死活不把秦思昭供出来,一口咬定自己也不知道那药是做什么用的,最后应该也没什么事。
就是她的逃跑计划彻底泡汤了而已……
这枚假死药是她唯一的机会,一旦落空,就得一辈子和顾时捆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得喘息。
她甚至可以认命,可到时候秦思昭会怎么想她?
一个不守约定,三心二意的人。
他千里迢迢地考进京,从未放弃过她,他为了她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的勇气和决心,她唯独不想临阵脱逃,让他失望。
真是……造化弄人。
泠川自嘲地笑了笑。
如今只剩下六天,再睡一觉,又缩水成了五天。
若是不能在这五天之内把假死药拿回来,她只能白白辜负秦思昭豁出性命的一片好心,最终还是支离破碎的结果。
她先是觉得对秦思昭愧疚难当,后悔自己把那枚最重要的药丸放置得太随便,不停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
随后,泠川又一下来了精神,反正还剩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五天里,她说什么都要拼尽全力把那药丸拿回来。
既然他都已经为了她干了这种杀头的死罪,那她难道就不能为了他再多勇敢一点吗。
她不知过了多久,顾时躺在她的身边,亲密地抱着她。
他的体温笼着她,她心里却全是另外一个男人。
泠川心想,原来这就叫做同床异梦。
她摸了摸顾时的脸颊,若是只剩下几天,那她还能乐意哄哄他,可若是要跟他过一辈子,那她现在就想原地升天,求阿娘带她走吧。
“泠川,你想不想同我一起去行宫歇半个月?”
“你疯啦,我怀了孕,哪受得了路途颠簸。”
泠川赶紧找个理由拒绝顾时的提议,可真是吓了她一跳,若是被带走去行宫,那假死药必定要找不回来了。
“可我看你每天走来走去挺精神的。”
“我娘说了,怀孕的时候多走一走没事,就是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坐太久的马车。再说行宫劳民伤财,一年还住不上几回,赶紧拆了换点银子得了。”
“财政还没亏空到那个程度,这个你倒不必担心。”
泠川懒得跟他瞎扯,直接一翻身背对着他装睡。
装着装着,泠川便真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颇为古怪的噩梦。
她低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半径只有一步之宽的圆圈里,外面是一片黑暗虚无。
圆圈内许多齐腰高的月季围绕着她,月季越长越高,带刺的枝条缠绕到了她的脖颈上,刺得她浑身无力。
这个时候,顾时就站在她的面前。
随后这个梦的色彩猛地变了,一下变成了一个湿漉漉的梦。
顾时对着她伸出了手。
“我好痛!快点停手!把这些枝条砍掉!”
他充耳不闻,只继续着身下的动作。
泠川觉得自己的脸上一片湿,伸手一抹,是红色的血。
月季的刺在她的身上开出了许多浑圆的口子,她像是被扎成了一个筛子,浑身上下汩汩冒血。
“顾时!你没看到我在流血吗!放开我!”
她愤怒又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他依旧充耳不闻。
“顾时……求你了……饶过我吧……”
她的声音变成了求饶的惨叫。
“啊!”
泠川惊醒,伸手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脸,举起手一看,是透明的泪水。
还好不是血……那只是一个噩梦。
她松了口气,又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
连一个噩梦都能把她吓得直哭,可真是没出息。
她眯起眼,愤怒地审视着在一旁熟睡的顾时,就是这个人在梦里害惨了她。
简直该打。
她直接一脚踹向顾时的膝盖窝处,就当是给梦里无助的自己出一口恶气。
“你干什么!”
顾时迷迷糊糊地挨上了一脚,低声地抗议着自己的不满。
泠川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无理取闹,便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睡吧,我消气了。”
得到泠川的许可,顾时翻了个身,抱住泠川,继续睡了。
为了报复她的那一脚,他直接枕在了她的肩膀上睡,他骨架大,个子又高,体重摆在那,泠川觉得自己的肩膀上简直压了个秤砣。
他的头发丝丝的刺着她的脖子,又沉又痒,甚是恼人。
泠川忍不住推开了他,可她越是推,他就越抱得紧了些。
简直喘不过气,就像梦里的那缠身的月季一样。
泠川转念一想,这一脚他挨得可真是不冤。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在泠川的耳畔轻声说道,伸手去摸她的脸颊,顺道抚过她的嘴唇。
“松开,我要睡觉!”
泠川狠狠地咬了他的手一口,顾时吃痛,只能把手缩了回去。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沉吗?”
“你嫌我胖?我最近明明在饮食上克制得很,甚至还清减了些呢。”
“我说沉就是沉!松开我!”
他被泠川毫无理由的指责一下子气醒了,伸手就匆匆去解自己的中衣。
“给你看,我根本就不胖,你没看到我的小腹这里还有很清楚的线条吗?这都是我克制饮食,又勤加锻炼的成果。”
泠川一眼都懒得看,撇过脸去。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
他拽着她的手去摸他的腹肌,委屈道:
“不带你这么冤枉人的,看不清总能摸到吧,我根本就不胖!而且,我都是为了你才节制饮食的。”
泠川忽然脸一红,把手缩了回来。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耍什么疯?真是轻狂。”
顾时有些尴尬,背对着她躺下。
“睡觉吧,总之我根本不胖。”
过了一会儿,顾时的呼吸变得平稳,泠川却根本无法入睡。
她随手披上了顾时的外套,下了床,走到门口去,外面只有一个小宫女当差。
“娘娘……早上风凉,您起这么早做什么……”
“青叶在哪?”
泠川问道。
“青叶姐姐昨天晚上就已经休假回家了,她是最勤勉的,已经一年都没休过假了。”
泠川低低地骂了句脏话,咬住了下唇。
她什么时候休假不好,偏偏要挑这个时候。
“我再问你,她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去过太医院?”
“奴婢不知!青叶姐姐平常不喜欢和我们说话……说实话,奴婢害怕她……”
泠川心想,若是青叶把药送去太医院化验倒是还好……悄悄要回来便是了。
但如果不是她送去的,她就真的一丁点线索都没有了,泠川越想越觉得害怕。
没办法,事已至此,她顾不上是否会惊动顾时,只能趁他上早朝的时候去太医院刨根问底地把事情问个清楚。
泠川只知道他日理万机,忙得很,她赌他根本不会去过问太医院的事。
忽然,腹中一阵咕噜噜的响声传来,泠川觉得腹中空空,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几乎被干,便随口命小宫女去给她拿些点心来吃。
吃完后,便到了顾时该准备上早朝的时间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装出一副温柔模样,走到他的眼前,亲手服侍他穿衣。
“泠川,今日是怎么了。”
说实话,泠川生气顾时会害怕,泠川温柔顾时会直接陷入不安和恐慌。
如果她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话,是不可能对他这么温柔的,顾时心里一清二楚。
“昨晚做了个噩梦,梦里你简直不是个人,我气醒了便踹了你一脚。踹完了才觉得自己实在是无理取闹,便伺候你一次,哄哄你一下。”
他贴在她耳边,带着几分揶揄地说:
“你细说,在你梦里,我究竟是怎么不是个人?”
泠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一甩手,他的腰带直接掉在了地上。
“哼,你挨揍不冤,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穿去吧。”
顾时笑着把衣服穿好,从后方抱住她,亲了一口她的侧脸。
“我先去上朝,等我回来后你再跟我细说吧,你可得好好给我讲讲你的梦。”
泠川看着他的背影,确认了他已经动身去上朝,扭头就急切地去了太医院。
她匆匆推开大门,大声问道:
“我的宫女青叶前些日子送来了一枚药丸来化验,现在那药丸去哪了?我命令你们,快点把那药丸给我找出来!”
第57章 第57章他愿意拿出任何东西来讨……
几个太医愣住了,面面相觑。
“娘娘,您说的是五天前送来的那枚药丸吗?”
“对,就是那一枚。”
泠川掷地有声地说道。
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太医口中的那枚药丸是不是假死药,她在赌一个微薄的可能性。
“说实话,那枚药的药理非常奇怪复杂,我们太医也看不好……已经送到宫外的医院去化验了。”
一个太医低着头,讷讷地说。
泠川觉得自己变了,她现在简直是谎话张口就来:
“你们有所不知,那并非是药,而是一枚开过光的护身符,是一个僧人送给我的,特意叮嘱我不能离身。”
她换上了一副严厉的面庞,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两天内,我要这枚药重新出现在我眼前。”
太医求饶一般地说道:
“光是把药取回来,路途上就要五天,实在是别无他法,还请娘娘体恤。”
“那就快马加鞭,加急送回来,听到了吗?这是命令!”
“恐怕是办不到两天内就送回来,我们只能尽量,还请您稍安勿躁,多等两天吧。”
“一切都要尽快!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泠川冷着脸,一挥袖子便走了。
听到药性奇怪复杂几个字时,泠川已经知道了那八成便是假死药,只是等待的过程实在煎熬。
她此生的命运,一下便栓系于一枚小小的药丸之上。
若真是那药丸回不来,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自食苦果。
她抬头仰望着阴沉的天空,默默祈祷不要东窗事发,连累到秦思昭。
泠川心绪杂乱地回了琮翠殿,前脚刚抬过高高的门槛,天上便传来一声轰雷,吓得她回头一看,两道白色的闪电在密密的乌云之间穿梭。
随后,下起了连绵不绝的大雨。
这雨一下起来,更是要耽搁,若是连着下上几天,假死药恐怕是无法如约而至地送回她手上了。
“泠川。”
一个声音击碎了泠川的忧思。
她抬头,只见顾时拎着伞,拎起衣裳的下摆走进来。
他手里是一把做工精致的油纸伞,可惜是不大实用的样子货,被风一吹,雨一打便浇透了。
“你怎么没叫下人给你拿一把结实一点的伞?”
泠川走上前去,先是命令宫女去准备洗澡水,又用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的雨滴。
“衣裳全都湿了。”
她与顾时二人站在一面屏风后面,她声音里有一点埋怨,伸手去给他解开腰带,又亲手帮他把外衣脱了下来。
“这衣裳沾了水,可真是沉啊。”
她捧着他的衣裳,低着头,暗自笑着说道,顾时瞥见她的鼻尖微微泛红,像一块被体温捂得温热的玉石。
“泠川,你今日怎么对我这般的好?”
顾时警惕又渴望地瞥了她一眼,伸手去掐她的下巴。
“莫不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吧。”
泠川把他的手打掉,皱着眉头。
“怎么,伺候你一回还伺候出错来啦?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可真是贱骨头。我现在一心一意地同你过,你为什么还总是要疑心我做了坏事?”
一回生,二回熟,之前她还说谎话都会咳嗽,可她发现自己现在撒谎撒得越发熟练,越发炉火纯青了。
泠川觉得自己简直能当个细作。
顾时抿着嘴,露出一个微微厌恶的表情看着她,说道:
“你不值得信任。”
泠川冷笑,心想顾时说得没错,对于顾时来说,她就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女人。
“那你天天给我摆脸子看又有什么用?就算我真悄默默干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难道还能因为你的疑心病就全都招供了不成?”
泠川翻了个白眼。
“哼,老娘还不伺候了呢,自己去洗澡吧。”
“我不疑心你了,你陪我一起洗好不好……”
顾时抱住她,开始求饶,泠川却直接把他推开。
“真是想不通,你这是图什么呢?”
他总是先主动惹她生气,可每当她报复他的时候,他又直接放弃尊严,投降得彻彻底底。
若是那枚假死药找不回来,她一辈子都得被顾时这样折腾,泠川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累。
哄他一天也就哄了,可是要哄上一辈子……哎……
跟顾时过日子是要折寿的,她说不准自己得少活多少年。
她甚至觉得,顾时会故意纵容她犯错,这样他就能快速地抢占道德高位,扮演一个被辜负的受害者来虐待和拿捏她。
要是他彻底知道了她是如何在背后算计他,他恐怕会一边暴怒,一边暗自得意抓住了她的把柄。到时候她就得亏欠他一辈子。
想到她的出逃计划很可能会彻底破产,她也会在秦思昭眼中沦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泠川就开始觉得顾时哪都不顺眼。
小宫女从屏风的外侧,低着头走了出来,不敢抬头看,只行了一礼。
“娘娘,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话后,小宫女就匆匆走了,人家夫妻新婚燕尔,她总得懂得避嫌的道理。
“陪我一起洗,”
顾时把手放在泠川的肩膀上,声音里带了几分强制的意味。
“不要,我怀孕了不能同房。”
“我们只洗澡,不干别的。”
泠川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觉得我信吗。”
“那你就帮我用浴盐擦一擦后背可以吗?你若是帮我,我就再也不疑心你了……”
泠川狡黠一笑,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当真吗?再也不疑心我?”
“只要你以后不准再想着别人,我自然可以不疑心你。”
泠川皱着眉头,有些嘲讽地说道:
“你把我关在你身边也就算了,现在连想一想也要管?你管得可真是宽。”
“我都没有想过别人,你也不准想。”
他直接抱住泠川,她嫌弃地把他往外推了一推。
“你的头发都把我的肩膀弄湿了,快去洗澡吧,别磨蹭了。”
顾时还是死死抱着她不放,她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好吧,我陪你。”
虽说是要和泠川一起洗澡,可顾时也不肯真的裸身对着她,只背对着她慢慢褪下了衣衫,走进了浴池。
泠川只褪去了外衣,直接把一瓢水浇在了他的头上。
“至少帮我擦一擦后背吧。”
泠川拿过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布料,沾湿了,细细地擦在他的后背上。
顾时的后背很宽,肌肉线条非常明显,泠川知道他能拉开磅数很大的弓。
按理来说,他应该力气挺大,只是他平常和泠川在一起时总收着力,她根本不怕他,潜意识里总觉得他的力量对她没一丁点威胁……
“你真的以后都只爱我一个吗?”
顾时冷不丁地发问。
泠川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她不记得自己做过这样的承诺呀。
顾时没等来自己想要的回答,失落地低下头去。
他因泠川与秦思昭一事而夜不能寐,茶饭不思,不仅是因为泠川背叛欺瞒了他,也是因为他感到自惭形秽。
顾时自嘲地笑了起来,九五之尊因一个草民而感到自卑,恐怕说出来都没有人信,但事实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那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能为了自己幼时的未婚妻而考上状元,还能冒着杀头的风险,当着众人的面求他赐婚。
他几乎都要被这种爱情打动到落下泪来,当然,前提得是他深深爱着的那个女人不是他的妻子!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和秦思昭的付出相比,他觉得自己对泠川的感情拿不出手。
唯一他能给,而秦思昭给不了的只有大量的财富和奢侈的生活,可这无非也只是一些外在条件,完全没法证明他能比秦思昭对泠川更好。
他确实感到了一种自卑,他觉得如果他稍微松一松手,她就会头也不回的跟着他走。
连一个姬妾都敢当面骂他的手段下作,可他却只能用最卑鄙的方式强行留住泠川,别无他法。
如果她愿意高看他一眼,他就愿意拿出任何东西来讨好她,包括皇位。
“泠川,你想不想要跟我一起上朝?”
“不要。”
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洗干净了就早点出来,别一天到晚地说些有的没的,我不耐烦听。”
她直接转身走了出去,外面的雨还是那么大。
她随手拽着一个小宫女问:
“这雨还要下多久?”
“啊……娘娘……奴婢不知道呀……这个季节的雨没什么规律的。”
她被泠川猛地吓了一跳。
一个宫女浑身湿漉漉地走了进来。
“参见娘娘,奴婢是来禀报娘娘吩咐的事的。”
“嗯,说吧,快些说。”
她心不在焉地等着小宫女宣布一个她早就知道的噩耗。
“雨实在是太大,路面上全是积水和泥泞,马根本不肯出去,得等天气转好才能派人去追,还请娘娘稍安勿躁。”
宫女深深地行了一礼。
“这样的天气,也不好让你白跑一趟,给她拿五两银子回去吧。”
泠川被裙摆猛地绊了一跤,赶紧扶着一旁的柱子,才勉强站稳。
她看着外面厚厚的云层,心想她和秦思昭,是注定要错过了。
她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故意打了个哈欠,掩饰早已噙在眼中的泪水。
心如刀绞,却无人能诉说。
她想她的娘亲了。
第58章 第58章顾时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
她心不在焉地躺到床上去,闭上眼,封闭住自己全部的感官。
只要挺过去这几天,就没事了。
她把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安抚着自己。
她当然知道事情还有转机,她还有一点微薄的可能性拿回假死药,按时赴约,可就是这一点渺茫的可能性在折磨着她。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痛苦的。
如果有一根绳子,只要动手拉一下,她就能跳过这*漫长的五天,直接得到一个具体的判决,她会拼命地拉扯这根绳子,直到绳子嘎嘣一下断掉为止。
“泠川。”
顾时直接爬上她的床,打断了她的忧思。
泠川把他往下推了推,想让他远离她的床。
“大白天的,你别躺在床上,太怠惰了。”
“你不也躺着呢吗?”
顾时摸了摸她的额发,挑出来一根银丝。
“泠川,你怎么生白发了?”
她不耐烦地打掉了他的手。
“我躺着是因为我怀孕了,难道你也怀了么?”
至于那根白发,当然不是为了顾时而生的。
顾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下了床,去抽屉里拿出了一沓布料,直接摊开在了泠川的床上。
她才看清楚那是不同颜色的小衣服和肚兜,看起来是给刚出生的小孩子穿的。
“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小孩子的东西了。”
他偷偷地看着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
泠川皱着眉问道:
“怎么?你很期待吗?”
泠川只瞥了一眼那花里胡哨,五颜六色的小衣服,她总觉得这些宫中的吉利样式有些瘆得慌。
“毕竟是我的孩子,期待一下又怎么了。”
他小声说着,拿眼角瞥了泠川一眼。
“哦。”
泠川回答地颇为敷衍。
“泠川,你的娘亲应该很爱你吧。”
她点点头,斩钉截铁回答道:
“当然。”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娘亲爱她。
“那你可以像你娘亲爱你一样,爱一下我们的孩子吗?”
泠川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记得自己的爹娘感情很好,她娘亲的身体不易受孕,是去送子观音那里求了又求,才怀上了她这个女儿。
她是家中独女,父母对她爱若至宝,甚至早早就给她挑选了合适的夫婿。
可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像娘亲爱她一样去爱顾时的孩子。
犹豫了半晌,她说道: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顾时搂着她的脖子,强行贴近了她。
“我们也是夫妻,哪里不一样?”
他近乎绝望地追问。
泠川原本想告诉他,她完全是出于报复他,也报复自己的心理,才故意没喝避子汤,怀上了这个孩子。她就是想要伤他一千,自损八百。
她真想完完整整地告诉他,为了离开他,她是如何欺骗他,算计他,恶意满满地策划了假死出逃。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马上把这个腹中胎儿甩掉。
可是她最终一句话也没说,所有感受涌上心头,她最终只说出口了三个字。
“我累了。”
明明顾时的骨血已经融进了泠川的肚子里,他却觉得自己和泠川这样的疏远。
他伸手去抚摸她的面颊,她也一言不发,任由他把手放在她的脸上。
“泠川,你知道的,孩子生下来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泠川皱着眉,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急切地问道:
“我生下来之后,把这个孩子给你,你可以放我走吗?”
顾时直接愣住。
她的心跳声那样的响,泠川抱着他,几乎是把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们胸口贴着胸口,心脏对着心脏。
她如此亲密地拥抱着他,却说出了这么残忍的话。
顾时觉得脖子一轻,泠川松开了他。
“罢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她一言不发地合上了眼。
顾时沉默了半晌,问:
“你想要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随便,顺其自然。反正生下来是什么就是什么,也不能选。”
泠川冷冰冰地回答。
顾时很想质问泠川为什么对他忽冷忽热,明明就在前几天,她还柔情款款地对着他诉说她的爱意,可现在却对他弃之如敝履。
一百种不满涌上心头,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他站起来,看了看窗外。
“泠川,雨还是没停。”
“嗯。”
磅礴的大雨把她的心都浇得冷了。
顾时在房中踱步,很明显他坐立不安。
他去拿了笔墨纸砚铺在案上,提笔的仪态优雅,宛若白鹤。
他的字体温润秀劲,显然是下过很大的功夫。
“泠川,你看看,若是男孩,就叫顾頫,若是女孩,就叫顾婧,你说怎么样?”
泠川斜着眼瞟了一眼。
“你能不能起个我能看得懂的名字?这个字我根本不认识,黑漆漆一团。”
她指着那个頫字说道。
顾时叹了口气,说道:
“頫是俯视的意思,你现在认识了吧。”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顾时低下头去,他不太愿意提及自己名字的寓意。
“大概有隐晦的贬义。”
“我没有学问,看不出来,我只能联想到……这个孩子来得真是时候。”
泠川打了个哈欠。
顾时皱着眉头说道:
“那便是一种贬义了。”
顾时知道他的父亲一直怀疑他的血统,他不仅外表生得高大,身体也确实没有任何隐疾。就连视力都比绝大多数的人要好。
他应该不是皇室的血脉,他幼年时还常常因此自卑,但现在他只觉得庆幸他娘给他挑了一具健全的好身体。
泠川不想看见顾时,可这雨越下越大,直接把他堵在了她的屋里。
“我们来干点什么打发时间的事吧……”
她想做点事,这样就能短暂地从郁闷里解脱出来。
“你不是说了不能行房吗。”
“呸,我说要打发时间,你就只能联想到那种事情吗?真下流。有没有点别的打发时间的事能做?”
“那你来帮我处理公务好了。”
泠川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我一看到大字儿就眼晕,没几下子便困了。你自己的活自己干,我才不给你打白工呢。”
“那我教你下棋吧。”
顾时把棋盘找了出来。
泠川兴冲冲地说道:
“这个我会,五个棋子连成一根线便赢了,我小时候还玩过呢。”
顾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你小时候是同谁一起玩的?”
泠川的话一下子梗在了喉咙里,变了脸色,再也笑不出来。
她小时候确实是和秦思昭一起下的五子棋,互有胜负,她现在想想,恐怕他是不留痕迹地给她放了水,毕竟他长了一个能考上状元的聪明脑瓜。
她没想到秦思昭会为了童年时从早到晚玩在一起的情谊付出这么多,他竟然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带她回家。
可她呢?她现在又能为他做什么。
她疏忽大意,连那枚假死药都弄丢了……
他会对她失望,恐怕也在情理之中吧。
到时候泠川爽约,秦思昭肯定会觉得她是为了顾时放弃了他。
他马上就会记恨她了,毕竟谁会喜欢一个对别人的一腔好意无动于衷,不知好歹的女人。
顾时见泠川的脸色惨白,冷笑一声:
“哼,想必是和秦思昭每天从早玩到晚吧。怎么从没听你跟我说过,你在老家还有个小情郎夜夜缱绻呢。”
顾时的醋意越来越盛。
“你实话实说,你们到底做到过哪一步?亲过抱过没有?”
泠川没心情应付他怪异的醋意,索性实话实说了。
“拉倒吧,十三四岁的小皮孩子能干点啥?他比我还小一岁呢,那个时候他比我矮上半头。还缱绻,真是想多了……我俩天天去偷鸡摸狗还差不多……我爬树偷石榴,他在下面给我望风。”
“十三四岁可不小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其实什么都懂。”
顾时抿着嘴,愤愤地看着她。
“怎么,难道你十三四岁就什么都玩过了?”
泠川实在是不耐烦哄他,索性羞辱了他几句。
“你又污蔑我,你明明知道我一向洁身自好。”
“就是两个小皮孩子上蹿下跳的那点子事,瞧给你急得。”
泠川不耐烦地把脸撇到一边去。
“你到底要不要下棋?”
“下,必须下,凭什么不下?”
顾时心烦意乱,上来便是围棋的起手式。
泠川跟他过了几招,发现不太对劲。
“你这是围棋的下法吧……我根本不会下围棋呀。”
顾时索性把所有棋子都扒到一旁,重新又和泠川下起了幼稚的五子棋。
两个人有来有往,一边斗嘴一边下棋,玩到了晚上,雨也不见停。
“若是到明天雨也不停,那你还能去上朝吗?”
“只能暂停一次了,上了年纪的大臣腿脚不好,雨大地滑,恐怕要摔跟头的。”
顾时看着屋外的大雨说道。
“这样的天气什么都做不成。”
听到这句话,泠川惆怅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是她辜负了他……可那是因为天公不作美,实在不是因为她狼心狗肺,不识好歹……
她在内心一遍一遍地给秦思昭道歉,可惜他此生再也不能听到了。
他们会天各一方地活着,变成再也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可这并非她心中所愿。
第59章 第59章泠川意外溺水
也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秦思昭性命无虞。
泠川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二人用过了晚膳,阴天本就容易犯困,顾时依偎着她睡了。
次日清晨,外面还是下着连绵不绝的大雨。
这场雨把泠川和顾时两个人牢牢锁在了一间屋子里,一张床上。
正如同这古怪离奇的命运一般。
泠川把自己的手搭在了顾时的脸上,仔细地端详着他。
他没什么不好看的地方,清晰的下颌线,整洁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宽大的骨架,完全符合绝大多数人对男性的审美。
就连外在条件也相当优秀到绝无仅有的地步,也不能怪旁人总是艳羡她命好。
毕竟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知道他的内在简直就是一团糟的绒线球……
她究竟为什么会成为他的妻子呢?
“顾时,如果那日你没来我家做客,我们现在会在做什么?”
泠川坐在一面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脖子,昨夜,他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些鸟啄过似的红斑。
“为什么要考虑那种没发生的事?”
泠川的问题让顾时觉得心中不悦。
这个问题无疑是在暗示着他们原本就不应该在一起,泠川会和秦思昭结婚,而他也不知道会娶谁……
即便泠川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会成为他的妻子,但他们之间就是顺理成章地成亲了,这万分之一的概率也变成了百分之百。
哪有那么多的本不应该,她就是他的妻,绝无任何动摇的可能。
“如果从没有遇见过你,我会过得更开心。”
泠川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我也一样。”
顾时沉默了半晌后回答。
泠川把母亲送给她的簪刀斜斜地插在了鬓角上,这把做工粗砺的银簪,和她身上波光粼粼的锦绣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反差。
大雨还是下着,像是故意不想让她和顾时分开。
她问顾时:
“这个季节下大雨也很平常吧。”
所以不是老天爷非得要她和顾时在一起对吗……
“嗯,很平常。这个季节就是会下大雨的。”
顾时完全没把泠川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她在同他拉家常,他看着她鬓边垂下的一缕长发。
“看这个架势,也许要下到明天早晨呢。”
“今天晚上应该就停了!总不可能连着下三天的大雨。”
泠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声音也有些急促。顾时心里觉得有些怪异,无非只是在百无聊赖地谈论天气,她为何要这样看他。
泠川似乎在赌气似的,没理他。
罢了,她喜怒无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顾时站在她身后,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现在想什么呢?”
“等雨停。”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有什么急事,是非要等雨停了才能做的?”
泠川仰起头看着他。
“若是雨不停,什么事都做不成。”
他笑了笑,说道。
“雨迟早会停的,着什么急。”
她默默不语,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她怨恨地看着顾时,心想他永远也理解不了这种感受。
他出生的那张床给了他权力,他大可以做什么都由着性子来,毕竟他总是能有第二次机会。
她根本就不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可是她没办法,他单靠权力就能让她无处可逃。
是秦思昭给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他给了她活下去的动力,可是这场倒霉的大雨,生生扼杀了她心中渺茫微薄的希望。
泠川咬紧了牙关。
等来等去,泠川终于等到雨停了,可却已经过了足足两天。
这两天里,她几乎已经自暴自弃地放弃了一切希望,痛苦太甚,已经转化成了麻木。
离她和秦思昭约定的日子只剩下两天了……
就算她无法如约而至,他的这份恩情,她永远记在心里。
“泠川,我该去上朝了。”
顾时推开窗户,仰头,看到整洁如洗的蓝天。
“今天天气可真好。”
他笑道,转头又去看泠川。
不知为何,她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泠川,你不是一直都盼着雨停吗?雨终于停了。”
他走到了她的身旁,她的头发杂乱,面色蜡黄,低头不语,眼睛里噙着若隐若现的泪光。
他伸手去抚摸她的面颊,问:
“雨已经停了,你怎么还是不高兴呢?”
他命人打了一盆温水来,蘸湿了帕子,亲手为她擦拭面颊。
泠川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
“女人怀孕就是这样的……会情绪不好。”
她心情低落,只任由他慢慢地擦拭她的脸颊。
“不是有我照顾你吗?还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顾时温情脉脉地搂着她,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上朝吧。”
她的头闷在他的胸口,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
“好,听你的。”
顾时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刚走,泠川就忙不迭地亲自奔向了太医院。
她匆忙地推开了门,急匆匆问道:
“我的药呢!找回来了没有!”
太医直接给泠川下跪,唯唯诺诺说道:
“娘娘,已经派人去追了……就是还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泠川的心早已凉了半截,只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她来的时候是急匆匆地来,而到了要回去的时候,又双腿发软,只能颤颤巍巍地回去。
前面是一道桥,曲折成三段,将碧绿的水面分割来开,荷花已经长出了亭亭的花骨朵。
她记得顾时说过,这种桥是特意设计过的,走上去便能移步换景,每走一步,周围的风景都会变得不一样。
泠川迈开瘫软的腿走了上去,一阵小风吹来,她的背后感到丝丝的凉意,周围的景色如同万花筒一般,不断变化着,一会儿放大,一会儿缩小。
她抬起头,睁大了眼,想仔细看看这园林的景色,眼前却只剩下一片昏暗,这片昏暗就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瞬间将她吞噬。
她直直地向后栽倒,失去了意识,神志彻底与肉|体脱钩。
湖水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扑通一声,水肆意地灌入了她的口鼻。
裕鸾殿的骨架宽阔,舒展大气地坐落在中轴线上。华幔垂在房梁上,显得美丽而又端庄,屋顶上贴满了金箔,光芒倾泻而下,香炉,象牙,红珊瑚在闪烁的光芒里显得辉煌。
文武百官兢兢业业地跪了满地,现在正是上朝的时候。
宫殿后面,两个小宫女却涨红了脸,十分局促,互相推诿着一桩苦差事。
“你是琮翠殿的,你去告诉陛下娘娘落水一事……”
“不,你去!你在太医院当差,是你没陪着娘娘回宫才导致娘娘落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今日在琮翠殿当差!而且,是娘娘自己说不要我们陪着的。”
“你去!”
“你去!”
两个小宫女吵着吵着,气不过竟动起了手,先是伸手去推搡,之后又抬起手去拧对方的脸蛋子,脸上挨了几下,狠劲儿上来,又用力去扯对方的头发。
“肃静!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么?也轮得到你们胡闹!”
芍药姑姑背着手,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她额头和鼻梁上的皱纹都拧在了一起。
啪啪两声,两个宫女一人挨了一个耳光。
一挨揍,小宫女的眼泪便掉了下来,两个女孩直直跪在了芍药姑姑面前。
“求姑姑救命!娘娘落水,如今正在太医院里抢救呢!”
芍药的脸色瞬间变了。
“什么?娘娘落水了!”
她急匆匆地便冲到了大殿上,文武百官都对这个不速之客感到惊诧。
她扑通一声大跪在殿上。
“娘娘落水了!奴婢罪该万死!”
她顾不得什么规矩礼数,人命就是天大的事……更别说那是泠川的命!
宫中人尽皆知,泠川是陛下唯一的挚爱,更别说她现在腹中还怀着陛下的孩子,实在是耽误不起。
“什么!是谁要害她!”
顾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匆匆就要下朝。
“臣精通医术!如今情况紧急,请陛下给臣一个尽忠的机会!”
秦思昭三步并作两步,抢在顾时退朝之前,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动作太快,头发撞散了,一缕鬓发落在面颊旁,看起来有些狼狈。
“也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顾时咬着下唇,伸手把秦思昭从地上扯起来。
“知道情况紧急,还不快去!”
众臣开始在后面小声嘀咕起来。
“这秦思昭上赶着溜须拍马,真是爱表现自己。”
“可不是吗……风险这么大的活儿也敢接,真是为了出头不要命。”
“毕竟他年轻人不知轻重,爱出风头也是常事。只是嘛,年轻人为了出头失了些分寸。”
一个老人捋着胡须说道。
秦思昭完全没心思顾及旁人在背后会如何说他,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陶金荣的安危。
她躺着榻上,浑身湿透,还在昏迷之中。
“还请陛下回避一下。”
顾时只把闲杂人等都轰了出去,两只眼睛睁得很大,死死地盯着昏迷不醒的泠川。
秦思昭伸手去解她湿透的衣襟,皱起眉头,只俯身下去……
第60章 第60章夫目前犯(bushi)……
顾时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弥漫了口腔,他瞪大了眼睛。
秦思昭他到底要对泠川做什么!
他旁若无人地解开了她的衣襟,一片惨白如浮尸的皮肤就暴露在空气中,他将双手覆在她胸前,用力且有规律地按压她的胸腔。
秦思昭的袖子早已利索地高高挽起,神态颇为专注,眼中毫无半分邪念。
突然他俯下身去,本就乱了的发髻瞬间披散下来,遮住了他与泠川越贴越近的面颊,顾时忍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他到底要对他的妻子干什么?
他忽然瞪大了双眼,他们竟然在接吻!
秦思昭竟然捏着泠川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双唇,当着他的面和泠川接吻!
“咳……咳……”
一吻之后,泠川竟然重新恢复了呼吸,惨白发紫的面容变得堪堪有了一些血色。
泠川还活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快速地涌上顾时心头,刚才那一幕的冲击力却丝毫没有减弱。
“秦思昭!你在对我的妻子干什么!”
他直接揪住了他的领子,涨红了双眼质问道。
“请陛下不要误会,对于溺水的人来说,这是标准的施救流程,医者仁心,病人在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分。”
“咳咳……”
听到泠川在床上痛苦的咳嗽声,顾时赶紧冲到她的床前。
“泠川,你没事吧!”
顾时现在只想紧紧地抱住泠川,却被秦思昭伸手拦了下来。
他只冷冷地瞥了顾时一眼,眼神中有责怪之意。
顾时在心中冷笑,他相信他是真心想救泠川的命,施救过程中他不会起什么别的心思,毕竟他觊觎他的妻子也不在这一时!
“请您不要干扰我的治疗,现在情况还很危险,您不要轻易碰她。”
泠川迷迷糊糊地听到了秦思昭的声音,她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神智尚不十分清楚。
他的面庞映入她的双眼,他刚刚长开了的清秀面容,以他眼角那颗小痣为锚点,与她记忆中那个幼小稚嫩的孩子一下重叠在了一起。
“阿昭?”
她想要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确认一下他还在这里。
温热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她一偏头,直直对上了顾时情绪复杂的双眼。
泠川瞬间吓了一哆嗦,神智一下子清醒过来,讷讷地把手收了回来。
她现在不是陶金荣,是泠川,是顾时强求来的妻子,是皇帝强娶的皇后。
理智恢复后,记忆也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她一下子全部想了起来。
她是因假死药失窃一事受刺激太大,才直直跌入水中,差点淹死。
如今她朝思夜想的秦思昭就站在她的眼前,她该如何向他开口解释?
她噙着泪花,无声啜泣着。
“泠川,你吓坏了吧。”
顾时伸出手去,想要握住泠川的手,好好安抚她,却被秦思昭抢了先。
他坐在她床边,直接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专心致志地给泠川把脉。
“目前胎像不稳,需要施针。有两种治疗方案,一种是优先让她恢复健康,孩子可能保不住,另一种是优先保孩子,泠川可能会神智受损。陛下选哪个?”
“废话!我若不是想救泠川!我找你来干什么!早把你给杀了!”
顾时的情绪激动,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把秦思昭给斩了。
秦思昭直接动手把泠川湿透的衣衫尽数脱掉,在她的后背上施针,对那状若癫狂的妒夫视而不见。
见他低头专心致志地施针,顾时才反应过来。他根本不是真心在问他的意见,而是在故意试探他,挑衅他,嘲讽他。
怒气越来越甚,可泠川现在还偏偏不能没了他,顾时只能一味地窝火,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己才是全世界唯一能救泠川的人,可偏偏泠川的救星不是他,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看见泠川无力地趴在床上,气若游丝地说道:
“秦思昭……谢谢你救了我……”
听见泠川叫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顾时实在是忍无可忍,跌跌撞撞地跪趴在她的床边,急匆匆地握住了泠川冰冷的手。
不知怎的,他不敢抬头看她,把头压了下去,两滴泪不着痕迹地掉了下来,直直没入地毯。
“泠川,是不是有人想要害你……把你从水边推下去了……”
他敏锐得可怕的直觉,正隐隐约约地在告诉他,泠川想要投水自尽。
她为了离开他,无所不用其极。
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竭尽全力地在回避这种可能。
泠川想把手抽回来,又早已精疲力尽,只能任由他拉着。
她根本不想和顾时说话,索性合上了双眼。
顾时见她双眼一闭,瞬间吓得冷汗直流,一声哽咽锁在喉咙里,赶紧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陛下,病人现在身体虚弱,需要休息,这些事等她情况稳定之后再说吧。”
秦思昭语气恭敬,直接用身子挡在了顾时和泠川之间。
“目前还有手上的几个穴位需要施针,能否请陛下先让一让呢,最好还是先回避一下,人多不利于病人恢复,而且,您的情绪实在是太激动了。”
顾时抿了抿干涩流血的嘴唇,低着头,像认输了一般走了出去。
秦思昭趴在她耳畔,对着泠川小声叮嘱道:
“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吃药性刺激的药,明白了吗?”
泠川瞬间心领意会秦思昭是在向她叮嘱假死药一事,多日积压的情绪一下子有了出口,没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的眼泪就如同这连着三天的大雨,一下把她的面颊淹没。
“阿昭,我不小心把它弄丢了……”
他并没有露出什么惊异的神色,只是轻轻摸着她鬓边的头发,安抚着她。
“没关系,先养病吧……”
女医一直心情忐忑地长跪在门口,见顾时出来,连连磕头。
她的额头撞击在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奴婢实在是无能为力,回天乏术,罪该万死!娘娘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抽自己的耳光,声音啪啪作响。
“刚才这么危险吗?”
顾时怔了一下,浑身打了个冷颤,皱着眉问道。
“奴婢回天乏力……无计可施……”
女医开始抽噎。
“起来吧,她已经恢复意识了,目前正在施针。”
她如同松了一口气一般,一下子瘫倒在地面上。
“甚好……如此甚好……那位大夫可真是妙手回春。”
女医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她精通妇儿身上的疾病,但不通急救,几位男性太医尸位素餐久了,也都没什么急救经验,纷纷推诿。
片刻后,秦思昭走了出来。
“这位女医可懂得施针么?”
她点点头,
“略通一些的。”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顺手挽起散落的头发,说道:
“我回头给你写几个穴位,是补是泄都备注好,你只需按时施针便是,我去药房抓些安胎的草药。”
“秦大人,辛苦您了。”
她感激地看着秦思昭,他不光是救了泠川的命,也连带着救了她的命。
秦思昭对着顾时淡然说道:
“陛下,娘娘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能保住孩子已经非常勉强,坚决不能再同房了,至少也得等到一年后。”
顾时额角的青筋暴起,这个秦思昭以为他会自私自利到不顾泠川的身体么……
可转念一想,他又换上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用炫耀的语气说道:
“一年也实在是太久了吧……就算我能忍住,泠川也未必愿意呀。有时三日一次,有时隔日一次,最久也不过七日……”
他饶有兴致地品尝着秦思昭压抑下来的愤怒,毕竟他才是泠川唯一的丈夫,他就算再不服气,也只能忍着。
“还请陛下务必要为娘娘的身体考虑。”
秦思昭几乎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甚至懒得假扮出恭敬的样子,语气生硬地说道。
“现在就由女医贴身伺候娘娘,需要给她擦干头发和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和被褥,切记不能惊扰到她,不能让她的情绪有起伏。”
他没忍住剜了顾时一眼。
“如今娘娘身体孱弱,整个孕期都需要草药来安胎,不敢假手于人,臣得每七日就为娘娘把脉才行。”
女医似乎感受到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缩了缩脖子。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细想。
顾时挑衅一笑,点头说道:
“甚好,那你就先在太医院住下吧,事情若是能办好,重重有赏。”
秦思昭只冷笑一声。
“多谢陛下赏识。”
见秦思昭转身急匆匆地便去了药房,顾时抬脚便进泠川的房间,扭头对女医说道:
“你来给我打下手,我要亲手照顾泠川。”
那个讨厌的秦思昭终于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他终于能好好抱一抱亲一亲泠川。
他叫女医拿了一床干净的薄被,盖在了泠川身上,颇为轻柔地把她打横抱起,命令女医更换打湿了的床单。
女医打了一盆热水来,顾时抚摸着泠川的黑发,亲手帮她把头发洗净,又细心地为她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