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7 “从了我,或者杀掉我”
不出所料的答案。
“所以, ”时既迟勾唇,探头朝蔚珩逼近, 相融的气息尽在眼前。他眉眼里盛着調侃的笑意,缓声开口问,“元帅今早迟到,是在做什么?”
蔚珩墨色的眼瞳一沉,目光緊锁在时既迟放大的俊脸上。时既迟没有鄙夷他,反而向他更贴近了一些,这个动作勾起他心底的某种希冀, 因此对眼中喷涌而出的欲不加掩饰。
他胆大包天地反握住时既迟的手腕,纵身而起,把手壓在时既迟腿側, 把时既迟抵在桌面。
他鬆开手,勾着时既迟的軍服纽扣, 沉眸把它一枚一枚地耐心解开。
“还能做什么?”蔚珩轻笑,分开时既迟阻拦在他胯前的双腿, 将自己挤在其间。
側兜的武器抵在健壮的腿肉上, 泛起细膩的软浪。蔚珩抬眼, 把时既迟身前的最后一颗扣子从另一侧穿出,抓住衣摆往两邊掀开, 内里黑色的軍背心便显露出来。
锁骨尖上紅色的小痣被周邊透粉的肤色衬得更显紅艳。
时既迟的呼吸已经有些不平,背心緊贴在他的身体上,勾勒出细窄的腰身, 和腹前块垒分明的肌肉。但他的胸肌壮硕,军背心根本都包不住,从侧边溢出白嫩的软肉。
随时既迟发颤的呼吸,波涛起伏。
蔚珩艰涩地咽了咽涎水, 目不转睛。平时时既迟的军服就常被撑得鼓起,他眼馋了好久。
身随心动,他俯身附在时既迟耳畔,回答问题的嗓音干哑发緊,“当然是想着你,做一些……”他笑了笑,滚热的气息咬住时既迟的耳垂,后者撑在桌面的手发软,揪着蔚珩的衣领借力,“该做的事情。”
他撩起背心,侧头啃在时既迟的肩膀。
时既迟闭了闭眼,抓在蔚珩衣领上的手指骤然緊缩,户外潮冷的风吹在他裸露的小腹,令他下意识循着热源靠近,在蔚珩怀里颤了颤。
胸口的凉意被一片溫热覆盖,逐渐把冷风逼退。在热流沿他的小腹向下,触上紧扣的腰帶的时候,时既迟倏然清醒,分出一只手抓住蔚珩:“你做什么?”
蔚珩闻言愣怔一瞬,才把时既迟的手帶到颈后,讓时既迟换成勾着他脖子的姿势,倾身壓了下去。
堆积在桌面的文件被他们的动作碰得掉落在地,茶杯滚落,发出噼里啪啦一顿响声。
惊动了两个门外驻守的士兵,他们敲了敲门,关切问道:“元帅,副官,发生什么事了嗎?”
“没事,”外面雨声嘈杂,蔚珩提高了声音,却没收回手,慢条斯理地解开时既迟腰间的束缚,“我和时副官有些……机密要谈,你们去围墙外守着就好。”
“是。”外面的人不疑有他,映在门上的影子朝室内敬了个礼,才一齐踏步离开。
蔚珩转回头,便看见时既迟饱含拒绝盯着他的目光,他把解开的东西扔到一旁,又褪去时既迟最后的掩藏:“原来不是勾引我嗎?”
他脫下自己的装备,与时既迟的堆在一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时既迟,伸手抚摸对方紅润的脸,笑意里多了几分苦涩:“我还以为时副官终于想通了,想玩潜规则,用身体换一些情报。”
他把时既迟反抗的手禁锢在胸前,低头将要触碰到对方溫软双唇的一瞬,时既迟侧头躲开他的动作,同时曲起腿,踢在蔚珩的胯骨上:“你做夢。”
眸光狠厉,却因全身上下都透着诱人的绯色,反讓人想要侵占。
蔚珩被踢得后退两步,強硬的态度又如泄了气的皮球,垂眸沉思的样子像被负心人抛弃。
再踢偏一点,时既迟就该对蔚珩一辈子负责了。
还没等到时既迟生出同情,他忽而笑了出声,若有所思地望着时既迟,低沉道:“夢也不错,”
Alpha黑沉的影子落在时既迟身前,捞起时既迟的两条长腿,屈身压了下来,“在梦里,是不是就能把你占为己有?”
他说完,怕时既迟再度躲开,捧着时既迟的后脑,偏头吻了下去。
他终于尝到时既迟的滋味。
喜欢強装嘴硬,唇却是软的,被他含进嘴里,像在吮咬一枚软滑的果冻,舌尖扫入时既迟的唇,被甜膩盈润的汁水包裹住,搅动一腔春水。花香混着雨滴的潮湿,像沉沦在欲与爱交织的温柔梦境。
时既迟却还挣扎,又是咬住蔚珩的舌尖,又想方设法推他的胸口。
换气的间隙,时既迟眼底润红,把睫羽沾湿成一簇一簇,含着蔚珩还未撤离的唇,声音含糊呜咽:“你不能唔……我、有未婚夫了。”
提到这个名字,蔚珩难得分神片刻。随即把舌头更深地顶进他的喉咙,像是种恶劣的惩罚,讓时既迟咽喉紧缩。
“哦,”蔚珩毫不在意地接着吻他,眼底蔓延起笑意,“你要叫他一起吗?”
……?
时既迟紧闭的双眸睁开,略带无语地瞪了一眼身上的人。
神经病啊?
蔚珩抚平他皱起的眉,笑道:“你不是跟未婚夫和另一个Alpha睡过吗?是一起的,还是一个一个睡的?”
时既迟选择装哑巴,仍试图摆脫蔚珩的圈禁。
“说话,”蔚珩紧盯着他的双眼,时既迟却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被吸得发麻,而蔚珩却开始下一步动作,一手伸进时既迟嘴里,湿润地出来,又顺手抹掉他嘴角的湿痕,“叫不叫?”
感受到蔚珩沾湿的手指,时既迟摇头挪动,眼里的水珠被甩动,让时既迟看见的世界都像在跳转。
而蔚珩掐着他的肩头,不让他逃脱。
听见时既迟惊溢出声,蔚珩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嘘,低声些,你跟我做这种事可不光彩。”
雨声渐小,围墙与办公室之间仅有一片青浅的草坪,他俩都不能确定会不会让围墙外的士兵听出异样。
明明是被你逼的。
时既迟欲辩驳,那异物感却更强烈了,甚至许久未尝试过的他,竟然久违地生出一种渴求。
“嗯?”蔚珩眼尖地看出他脸色的变化,再问一遍,“叫不叫?”
时既迟被折磨得眼眶润湿,仰着脖子呜咽。他顺着蔚珩的话摇头,出口的语調绵软:“不叫。”
“那就别怪我抢了。”蔚珩满意地笑起来,奖励地送上一吻,结束时被时既迟锁骨尖的红痣吸引,又低头舔舐。
时既迟勾在蔚珩颈间的手臂一直在颤动,蔚珩抽出手帕擦掉时既迟额头和脖颈的汗珠,把红肿的双唇含入口,“谁把你调成这样,还没怎么碰你,全身都湿得不成样子。”
“尤其是……”蔚珩扔了手帕,把手指探入时既迟的嘴里,夹住他滑腻的舌尖,同时手指往里送了送,“这里。”两只手都被时既迟紧紧咬住,蔚珩分开手指按了按。
时既迟呛咳出声,眼角渗出泪珠,红着眼眶手脚同时用力把蔚珩推开。而腿脚早已脱力,他踹在蔚珩腹前的那一脚,和抵在蔚珩胸口的两只手,反倒像是挑逗。
“你不是喜欢我吗?”时既迟冷声拒绝,嗓音委屈发哑,“不问问我的意见,就强迫我跟你做这种事?”
像是被时既迟的质问短暂唤醒理智,蔚珩手下一鬆,但没有完全放开时既迟。
“那好。”他像是妥协,机械地点了点头,垂眼拉开抽屉,睫毛在眼底投下小片阴影。
一道寒光从抽屉里亮起,刺破凝滞的气氛。
一把锋利的匕首,木柄被蔚珩塞进时既迟手里。
手腕被蔚珩糙热的手心攥起,带到蔚珩的心口。
时既迟心惊,没来得及关注蔚珩的另一只手,注意力都在刀尖上。
他的手臂在轻颤,蔚珩却很稳,把刀尖抵在自己的胸口。可时既迟才是握刀的人,蔚珩握的是时既迟的手背。
“你……?”时既迟想松手,想挣开蔚珩的手。对方却紧紧握着,不允许时既迟的手挪动分毫。
相抗间,白色的刀尖划破皮肤,血珠瞬间从里面渗出,黏黏地沾在刀尖上,把它染成血红。
蔚珩松开了他的手,躬身朝时既迟压下去,那道细小的伤口被刀子插得更深。
时既迟反应过来,手上松力,没让伤口加重。但他握着刀柄,忘了拔出。
蔚珩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并不把那点疼放在心上,认真且一字一顿地说:“我给你选择。”
蔚珩抽出手,指尖被泡得起皱,抹在时既迟那片白皙的皮肤上。
时既迟眼睁睁看着蔚珩从指尖到指根都在灯光下映着湿润的微光,再把它涂给时既迟。
黏腻的依兰花香蔓延至鼻尖,时既迟看到对方反手揭掉阻隔贴,印泥的味道慢慢散开,融进花香。
时既迟眼里晶莹的水光倏然破碎,瞳色些许涣散,咬着唇不肯出声。
他的匕首在蔚珩的皮肉里抖动,只是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
水珠从他眼角滚烫滑落,被蒙住的视野刚变得清晰,他便被蔚珩伸手捂住了眼,陷入一片昏暗。
只听见蔚珩哑声说:
“从了我,或者杀掉我。”
第52章 08 “要我,还是要我的命”……
视线被人蒙住, 某些地方的触感便更清晰。时既迟咬着唇,却有轻微的声音从喉间挤出。
他尝试抓住蔚珩的手, 而占据主导地位的Alpha力气显然更大,时既迟的挣扎只剩徒劳,在蔚珩手背上抓住几道指甲印。
“你……放开我!”时既迟吼叫,眼睫像蝶翼一般颤动,长长的睫毛扫到蔚珩手心,挠得对方心痒。
蔚珩抓住他作乱的手,反扣到时既迟头顶。
“别闹, ”蔚珩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蛊惑,动作一重,把时既迟逼得往散落的书页旁挪动, “我说了,从了我, 或者殺掉我,你自己选。”
他掐着时既迟腰的那只手缓缓上抬, 覆在时既迟握着匕首的手上, 粗糙的手心摩擦着时既迟温软的肌肤, 最后用指尖点着心口处的那道浅浅傷痕:“想讓我出去,就拿起你的匕首, 往这儿插。”
闻言,时既迟握緊了木柄。
他忍着全身的战栗,把匕首扎深了些。
“嗯……”蔚珩发出一声闷哼, 但不像是痛的,而是在时既迟的包容之中,愉悦地喟叹。
胸口的傷痕被划开,血液从刀刃边沿渗出, 顺着蔚珩胸前的沟壑在向下流淌,一阵血液的腥味。
时既迟能感受到,他的匕首随蔚珩剧烈起伏的胸腔,在他手里滑动。
他并不想殺人。毕竟此时只有他和蔚珩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蔚珩死了,他便成了凶手,要被军部抓进监狱。
况且,他需要蔚珩的情报。他要做的只是搞垮蔚珩,而非杀了对方。
原本只想吓唬蔚珩的,可他低估了这个人不要命的程度。
他能通过刀柄感受到蔚珩的心跳,再深一寸,刀尖就能刺破心脏。而蔚珩像个设定了程序的机器,重複性动作没有片刻停歇。
很久没有被人造访的地方,被蔚珩轻而易举地找到,讓时既迟两眼不住地上翻,耳边都仿佛出现幻听的嗡鸣。
蔚珩横在他眼前的手放松些许,指缝微张,时既迟从中重见光亮,看到蔚珩胸口蜿蜒而下的血迹。
“扎得深点,不然怎么杀我?”蔚珩笑道。
时既迟摇头,雙腿无力地轻颤。他仰头咬住蔚珩的手,水光潋滟的眸子还未适應光亮,微眯着,眼尾一抹薄红勾人心魄。
“你的刀插得不深,就该换我的了。”蔚珩收回手,舔了舔时既迟咬出的牙印,随后重新掐住时既迟的腰,把他往自己身前带。
时既迟被举在头顶的手瞬间攥緊,不受控制地抬起脑袋,只无意间扫到一眼便又倒回去,不敢再看。
他闭着眼,沉浸在蔚珩的控制下,耳根透红。
“怎么不抵抗了,我的时副官?”蔚珩俯身含住他的耳垂,緊貼的身体沁着一层薄汗,刀柄就抵在时既迟的胸前,“要我,还是要我的命?”
时既迟握着刀的手紧了紧,蔚珩感觉到之后,起身看着他。小腹被蔚珩按住,里面翻腾的东西讓他头皮发麻。
在蔚珩眼皮底下,时既迟手指用力,把刀子——
拔了出来。
下一秒,手指便卸了力,匕首在空中翻轉几周,刃尖的血液離心甩出,溅到花纹繁複的地毯里。
随后匕首掉落其上,磕出一声轻响。
黑色的皮质军靴抬起,一脚踩在匕首上,碾压几遍,被蔚珩踢到桌下的角落。
蔚珩胸口止住的血液再次流动,从伤口汩汩涌出,掉出几滴,落在时既迟的胯骨上。
时既迟像被烫到,扶着蔚珩的后背颤了颤。
蔚珩突然停止动作,阖眸将要投降的时既迟睁开洇濕的雙眸,看向蔚珩的目光略含幽怨,但更多的,是难以启齿的渴求。
“是要我吗?”蔚珩不肯让他就这么結束,故意磨磨蹭蹭拖延时间,明知时既迟扔掉匕首是什么意思,却故作不解地问,“说清楚,时副官,想要什么?”
时既迟偏头不答,感觉到蔚珩打算離开,他抓住蔚珩的雙手,被对方的欲擒故纵折磨得眼红欲泪,“要你。”
“没听清,”蔚珩轻笑,却诚实地顺了时既迟的心意,“大声点。”
蔚珩一俯身下来,时既迟便又嘴硬,别开头不理对方,只是双手紧紧勾着蔚珩的脖子,隐隐顺从迎合。
见状,蔚珩温柔了许多,但依然不容拒绝地按着时既迟的小腹,溺笑道:“小没良心的。”
蔚珩胸前的伤口张张合合像在呼吸,黏稠的血液润濕周围的一小圈皮肤,再逐渐干涸。
情至深处,时既迟撑起身子,用额角蹭着蔚珩的脖颈,难耐地轻哼出声,抱着蔚珩颤颤巍巍。
……
时既迟兴致过了便过河拆桥,放开蔚珩就想离开。
“别急着跑啊,”蔚珩环住他的腰,把时既迟轉了半圈,胯骨磕到桌面,幸好有蔚珩的手臂挡住,才免去痛感,“你好了就不管我了?”
时既迟被按在桌上,腰肢塌陷下去,转头看蔚珩的眼神满含春波。
时既迟还没缓过神来,瞳孔有些失焦:“你等、等啊……伤口、还没处理。”
“不管它,”蔚珩把他的手反剪在身后,给他垫了个超长的抱枕,长到时既迟的胯骨不会撞上桌面,还能把下巴抵在上面放松,“我要是处理伤口,你趁机跑了怎么办?”
“不会……”时既迟刚开口反驳,就被蔚珩抵进枕头,声音蒙在厚软的蚕丝里。他当即舒服地闭了眼,把脸埋进去。
只是,
背后有蔚珩抱着,前面是冰凉软滑的抱枕,就像前后都被封死,他只能拽着抱枕沉浮……
于是时既迟嗓子哑了,最后发出的嗓音听得人心疼。
茶杯早已滚落在地,蔚珩只好提起茶壺,给时既迟灌了下去。
失神的表情、泛红水润的眼角、布满额头和鼻尖的热汗,无意识地含着壺嘴吞咽,但速度不快,好些茶水沿嘴角掉落,沾湿锁骨和胸口。
蔚珩没等时既迟喝够茶,就迫不及待。时既迟扭头避开茶壶,嗓音恢复些许甜软,仍带着沙哑的底色。
不知过了多久,蔚珩突然问他:“喜不喜歡?”
时既迟不想回答他这些问题,然而闭嘴挣扎片刻后,他像是被什么操控一样,竟然将心底羞于言说的感受告诉了对方:“……喜歡。”
蔚珩貼在他耳边,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手指在时既迟后颈上反复摩挲,却没有下嘴去咬,接着问他:“那跟你睡过的那两个人比,更喜欢跟谁?”
时既迟咬咬牙,仍没有忍住语句,坦诚的话从唇间溢出,出口却是时既迟自己都没想到的答案:“都、喜欢……”
“怎么这么烧?”蔚珩在他腺体上捏了捏,“告诉我,除了我和你未婚夫,另一个是谁?”
“是……我哥。”时既迟被腺体的揉按捏得颤抖,转过头去寻蔚珩的唇讨吻。
在整个过程中很爱吻他的蔚珩却躲开时既迟的唇,深深地看他一眼,笑道:“居然跟自己的哥哥搞到一起?我的副官啊,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时既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坦诚,他紧闭双唇掩藏的答案,只要蔚珩一问,他就会说出去。
甚至有些答案,连他自己先前都没有想过,像是潜意识被人窥探。
“接近我,是想查什么?”蔚珩又问。
“查……你能不能停一下?”时既迟转头瞪着蔚珩,而对方眼底清晰地烧着热望,怎么可能止住,“查你调走战俘的事,还有那个实验室。”
“哦,”蔚珩沉眸笑了笑,并没有因此惊讶或恼怒,毕竟早就知道时既迟为何而来,只是想再确认一遍,“那你现在,还想要什么?”
蔚珩动作重了重,时既迟眯着眼回神,声音低了些:“你一开始答應过我,要標記我的……”
“但是你好几次,都没有咬我。”时既迟说。
他需要信息素。
需要别人的信息素,来缓解自己信息素泄露的症状。
他妥协之前,跟蔚珩说过自己要標記,蔚珩也答应了。他知道没有Alpha能在这种事情里忍住标记的冲动,所以没有怀疑。
可是他等了好几次,外面天都快亮了,蔚珩却只是碰了碰他的腺体,根本没有咬过他。
“好,我给你标记。”看着心上人委屈眼红的神色,蔚珩再也忍不住了。
蔚珩好几次吻过时既迟的腺体,都因为怕对方接受标记就跑,强忍着没有咬下去。
此刻时既迟亲自要了,他当然要给。
他伸出舌尖,把腺体顶起的那块软肉润湿,张嘴咬破它,动作越来越快,把信息素和满含信息素的液体,都注入到时既迟体内。
怀里的人抖得不成样子,沉浸在信息素融合的余韵里,闭眼靠在蔚珩胸口,像是睡着了。
幸好办公间里配了浴室,蔚珩抱着时既迟进去清洗干净,再抱出来,捡起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给时既迟一件一件地穿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色将亮,眯了几分钟的时既迟忽然睁开双眼,拽住蔚珩正在替他系纽扣的手。
“做什么?”声音发软,眼眸半睁着,显然身心俱疲。
“上次不是让你帮我换过衣服吗?这次换我来,”蔚珩低头吻他的手,把时既迟的纽扣扣到锁骨前,又想起时既迟习惯性束紧到最顶上,便伸手系到最后一颗,“时既迟,我愿意服侍你一辈子。”
这就到結婚宣言了吗?
“大可不必,”时既迟没有跟任何人一辈子的打算,非要说的话,即将订婚的郁淞可以勉强算一位,但那也只是因为时既迟懒得应付其他人,除此之外,他不信也不想接受任何承诺。
他从困意里脱身,回想起对蔚珩有问必答的自己,被欲蒙蔽的头脑重新清醒过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蔚珩,隐隐带着某种威胁:“元帅,你在茶里加了什么?”
疏远的称呼,让蔚珩听出一种杀意。
“吐真剂,”蔚珩笑着,他自己还光着,身上蒸发的浴水有些凉意,他抬脚走回桌边,把茶壶提起来,让时既迟看,“为了公平,”
茶壶底部还剩一些茶水,他晃了晃壶身,抬头一饮而尽。
喉结滚咽间,时既迟忽然有些渴了。
蔚珩坦然地坐在他身旁,未着寸缕的身子贴在他的手臂上,时既迟朝远处坐了坐。
蔚珩也不追他,任他远离。双手叉起端放在两条交叠的腿上,蔚珩看着时既迟的眼睛,认真道:“现在我也喝了,你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他曾说过,等到了他觉得可以让时既迟知道的时候,就把所有一切都告诉对方。
现在,时候到了。
第53章 09 “给啊”
将亮的天色泛着朝阳的淡黄, 照在琉璃瓦墙上,透过窗台映亮蔚珩的眼, 真诚不似作假。
时既迟估摸着对方的神色,吐真剂大概起效了。
他坐直了身子,裤管包裹着两条布满吻痕的长腿,交叠在一起,锐利的目光极具穿透力,像是在审讯一个犯人:“都可以问?”
“都可以问。”蔚珩笑言,視线只落在时既迟略帶倦意的明眸里, 挪不开眼。
时既迟点点头,緊盯蔚珩的目光挪动些許,顺着記忆整理思绪。
“劫战俘的事, 是你做的吗?”他问。
原以为蔚珩会認,时既迟在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 却见对方摇头:“不是。”
他挑眉表示质疑,像是懷疑蔚珩的吐真剂造了假。
蔚珩抬起手, 笑容里帶了点認栽的纵容, 对时既迟投降说:“真的不是, ”正色道,“有人假借我的命令, 黑进你的係统篡改指令,把战俘移走。我是后来听霍奇森汇报才知道的。”
提到霍奇森,时既迟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 蔚珩安插在他军团里的眼线。他略有些警惕地问:“你跟邵建章一边的?”
蔚珩哼笑一声,对提到的人不屑一嗤,否认道:“不,我怎么可能跟复辟的那群人勾结?”
“派霍奇森只是想掌握你的近况, 没想到他会自作聪明给你惹事,还敢背着我投靠邵建章。”蔚珩把时既迟的手握在手里,抚摸着他袖口下为防止自己叫出声而咬出的齿痕,抱歉地说。
时既迟抽出手,忆起当初蔚珩揪着两个逃犯扔进临时基地,面色微嘲地放出狠话,姿态跟那些恶人区别不大。
“但你派副官跟某些人交接战俘,还跟对方有联係,”时既迟弯眼看着对方,意有所指道,“凌晨四点的通讯,元帅好精神啊。”
蔚珩顺着他笑了笑,旋即垂眼,雙手交握着,两根食指伸出来点了点:“我跟那边的人确实有点关系,我会帮他们办一点事。”
“但我其实并不认同他们的做法。”对方眼神里有些許无奈,像是被迫与狼同行。
而时既迟并不认为蔚珩完全无辜,能说出“你们很快都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话,能有多被迫?
时既迟问:“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蔚珩耸耸肩,他回忆着有关的事情,猜测道,“只知道他们抓了很多A级以上的Alpha和Omega,在做非法的人体实验。”
“效果就像你在精神病院看见的那样,我猜,应该是研究预知能力之类的吧。”蔚珩说。
时既迟的举动都在蔚珩的监視之下,蔚珩知道他调查过精神病院,倒是不算稀奇。
只不过,虽然那些人的实验看起来确实像在研究预知,但时既迟被人下药真实经历过,他知道不是这么简单。
那晚他明明跟郁淞睡在一起,郁淞却说他突然之间不见。而他在梦里感受到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比起预知,更像穿越。
一场无力更改宿命,只能目睹自己在未来发生的痛苦事件的穿越。
时既迟没有多说,他仰头背靠在沙发上,露出脖頸间的点点紅痕,微微发肿的雙唇张开些许,“你发现我在战俘里安插眼线,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因为我相信你,”蔚珩一见他脖頸上的痕迹,便像被吸引住视线,緊盯着它朝时既迟靠近,伸手触碰。
眼神过于炙熱,以至于时既迟差点以为对方想说的话其实是“因为我喜歡你”。
时既迟任他触摸,随后便感到脖颈一阵湿熱,蔚珩輕輕咬了上来。
“在问你话,正经点。”时既迟用手抵住对方的脸,揪着脸肉往外推。
蔚珩只好暂时放弃,继续道:“我确实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也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但我相信你可以查到,你会把他们连根拔起。”
时既迟听得一笑,即使听惯了旁人的夸奖,但听上司毫无来由的信任,还是会讓人愉悦:“这么说,你是站我这边的?”
“当然,”蔚珩顺势把他抱进懷里,下巴在时既迟的头顶蹭了蹭,“我人都是你的了。”
肉麻。
“滚吧,别碰我。”时既迟挣开他,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眼里神采奕奕地闪着亮光,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星。
蔚珩勾唇,把他重新揽进懷里:“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蔚珩学着时既迟方才的样子,半翻着眼,眉头轻轻拧起,语气细软无力,“蔚珩~快点,好喜欢~好——”
“啪。”一巴掌打断蔚珩的模仿秀。
一低头,便看见时既迟从怀里仰头瞪着他,装得凶巴巴的,耳根的紅色却将时既迟出卖得彻底。
时既迟打他一巴掌,又顺从地躺在蔚珩腹前,抬手摸了摸刚被打过的微红脸庞。
“天亮了,”时既迟说着,从蔚珩怀里支起身,理理衣领,便抬脚要走,“回去洗漱上班了,元帅。”
他还没走几步,就被蔚珩拉住手腕,一拽便把时既迟带到他腿间。
蔚珩拨开他后颈的头发,很明显地感到对方贴近,呼吸在他的腺体上流连:“标記好像有点淡了,我给你补点?”
时既迟闭眼闻了闻。
蔚珩的信息素是印泥味道,咬在他的腺体上,像是给时既迟盖了个章。
那味道并不淡,和时既迟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浓到开窗通风都还没完全消散。
哪儿淡了?
时既迟腹诽,转而脑袋后仰,撞上蔚珩的鼻尖:“有事说事。”
“好吧,”蔚珩放过他的腺体,两手环住他的腰,把时既迟圈禁,“你就只问这些吗?”
时既迟感到莫名其妙,身后人的体温炽热,讓他烫的同时,又令他想多贴一会儿:“不然?”
哪有上赶着讓别人用吐真剂多问点事情的?
“我还以为,你会问点关于你自己的问题。”蔚珩埋在时既迟的肩头,说话时气息沿着脊柱向下流动,激得时既迟缩在他怀里抖了抖。
关于时既迟的,只有蔚珩喜歡他这件事。
时既迟动了动肩膀,他真的有些困了,泛红的双眼一半眯起,蒙着层水汽,打着哈欠道:“那你说,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蔚珩顿了顿,分不清是在组织措辞,还是在犹豫什么,“可愛,很乖,愛笑。”
他每说出一个词,时既迟的脸色便黑了一分——
这些词,跟我有关系吗?
蔚珩在他背后,却全然不觉,语气从宠溺变得严肃,多了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感:“还有,你是联邦乃至整个星际最年轻的上将,你有理想、有抱负、有担当,你战功赫赫所向披靡,你是守护联邦和联邦公民的英雄。”
后一段还像一回事。
但时既迟还是对前半部分耿耿于怀。他用肩胛撞了撞蔚珩的胸膛:“可爱?乖?爱笑?”
蔚珩的声音被他撞得震碎,低沉的嗓音从后背传到时既迟耳畔,一阵酥酥麻麻:“你小时候,是这样的。”
“什么时候?”时既迟问。
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跟蔚珩有过任何交集。
不过也不确定,蔚珩比他大六岁,时既迟小的时候,蔚珩或许已经开始记事了。
“对,”蔚珩笑着,嘴角弯起,像是透过眼前的人,看到了曾经活泼烂漫的少年,“不是说想看那张照片吗?今晚来我房里,我给你看。”
原来照片里有时既迟。
怪不得不让他看。
“是想找我看照片,还是想睡我?”时既迟眼底的卧蚕笑得明显,抓住蔚珩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像是想从蔚珩怀里抽离出来。
感受到动作的Alpha,瞬间收紧胳膊,不愿就这么放人走。
蔚珩没有反驳,低沉沉地笑了两声,反问他:“给睡吗?”
“给啊。”时既迟轻快道,一点都不带犹豫,反倒让蔚珩惊讶挑眉。
时既迟从蔚珩怀里退了出来,正当蔚珩暗自失望的时候,却见时既迟翻了个身,坐到蔚珩腿上。
他掐着蔚珩的下巴,唇间还留着昨晚被蔚珩吸得红肿的痕迹,泛着潋滟的水光。
距离渐渐被时既迟拉近。
蔚珩仰着头,感受到时既迟略微颤抖的呼吸,热气喷洒在他的唇缝间,让他不由自主喉结滚动。
四片唇即将碰上的时候,他听见面前的Alpha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身上绵软温热的触感消失,时既迟离开了他。
蔚珩睁眼,便被时既迟随手扔来的衣服蒙了头。
时既迟把衣服扔给蔚珩,便踱步到窗前,手一撑,翻坐在窗台上。
白墙蓝瓦,新绿的草色爬上树桠,金黄的太阳光洒在窗台上那个灿烂的Alpha身上,把他毛茸茸的头发映得晶亮。
时既迟利落的身影被阳光裁成剪影,看不出脸上表情,只听他话语里笑意盈盈:“只要你能让我爽。”
撩拨完蔚珩,他便跳下窗台,越过屋后的草坪,踏着白墙翻上墙头,动作干净地落到另一面去。
蔚珩负手看着他的背影,腿间还残留着对方尚未退却的余温。
办公室里融合的信息素仍在交缠,像在提醒他这一夜的旖旎。
那人撩完就跑,他低低地嗤笑一声,舔舐着唇齿间甜腻的花香,冷硬的线条被日光照得柔和。
他套上衣服,顺着时既迟的动作,从窗台翻出,又越过一道道高墙,落进自己的小院里。
只是在路过时既迟住所的时候,他在墙头多停了片刻,直到浴室里洗漱的Alpha察觉到视线,对他比了个中指。
第54章 10 “喜欢上你,还是喜欢上你”……
日光澄澈, 天空碧蓝如洗。
今天是个好天气。
暖烘烘的太阳照在人身上,伏案工作的时既迟眼皮一搭一搭的, 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蔚珩听见动静抬头看他,只见时既迟眼尾下垂,察觉到蔚珩的目光,他抬眼对望回去,半掩的狭长眼眸蒙着浓浓的水汽,纯良无害。
看得人心疼。罪魁祸首只一眼便生出悔意,把时既迟折腾到天亮, 是他的错。
蔚珩“咔”地合上笔盖,绕到时既迟背后,给他揉了揉肩膀:“困了就睡吧, 楼上有休息室。”
时既迟享受地讓蔚珩给他捶背,闭眼仰靠在椅背后, 被锤得舒适间,发出几声暧昧勾人的喘息。
他像是对身后人倏然变慢的动作浑然不觉, 扭动脖颈, 感觉疲累一扫而空, 便涌上了一阵慵懒,起身朝楼梯转过身, 略帶嘲弄地看向蔚珩:“老板上班我睡觉?”
蔚珩失笑:“是老公上班你睡觉。”
时既迟冷嗤了一声:“那我老攻挺多的,”伸着懒腰踏上楼梯,抬腿的动作间, 军裤将臀勾勒得淋漓尽致,“你排不上号。”
蔚珩盯着被布料包裹中,随上楼动作左右摆动的地方,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随即故作輕松地笑道:“那就不排了,”时既迟闻言挑眉,便听见蔚珩颇不要臉地说,“我插个队。”
“给插吗?”蔚珩问他。
乍听起来是在问时既迟给不给插队,然而嗓音帶着哑意,前一晚被泡到发白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看向时既迟的目光里压抑着深沉的爱欲。
时既迟早已踏上二层平台,头也不回地推开休息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干净敞亮的房间,大概只作休息用,除了一張床、几本杂书和一个服务机器人外,别无他物。进入的同时,他随意地应了一句:“滚。”
他躺在软床上,鼻尖满是蔚珩的味道,有种溫和的书卷香气,熏染着困意,讓他很快便沉睡过去。
楼下的蔚珩一个人打了两份工,昨日未處理完的工作和今天的堆在一起,讓他也难免倦意,處理完一大半,时间便来到午后。
一夜未歇的他倒是没那么困,但想到楼上的人,他就忍不住上去寻找对方。元帅捏捏鼻根,头一次生出自己也需要午休的想法,踏上楼梯,便闯入休息室里。
床上的Alpha睡得安稳,窗边薄纱掩去炽烈的光线,柔和地照在时既迟臉上,像童话里发光的天使。
蔚珩脱掉外衣,躺在时既迟身旁,把人輕轻揽进懷里。
他动作不大,懷里的人却很警觉,在溫热的体温相拥相融的时候,时既迟便醒了过来,一手掐住蔚珩的脖子。
“你来做什么?”看清身后的人,时既迟松开了对方,眼里红色的血丝昭示着他的困意,倒头又把腦袋埋进枕头里。
蔚珩被他帶着起床气的嗓音逗得发笑,把手臂搭在时既迟腰间:“我也是需要午休的啊,而且,这是我的地盘。”
“现在归我了。”时既迟睡得迷迷糊糊,居然鸠占鹊巢地对蔚珩说。
蔚珩颤抖的胸腔抵在时既迟背后,低低地笑了两声,温声哄道:“好,都给你。”
时既迟啧一声,转过来捂住蔚珩的嘴,腦袋埋在对方懷里,面色红润,闭眼咕哝道:“别弄醒我。”
“知道了。”蔚珩轻声说,把时既迟拥得更緊。
匀长的呼吸喷洒在蔚珩胸口,不知过了多久,蔚珩将将入睡,便听见怀里传来人声:“蔚珩,明天带我去实验室。”
蔚珩立即睁开了眼,低头看去。时既迟眼里依旧泛红,只是看起来完全清醒过来。
“可以带你去,但明天不行。”蔚珩没有起床气,在睡眠边缘被人唤醒也只是轻皱了下眉,一见时既迟,便勾唇笑起来。
“明天为什么不行?”时既迟追问,他作为副官,清楚蔚珩的一切行程,“你明天没有安排。”
“临时决定的,一场发布会,你陪我去,”蔚珩有些严肃,连语气都不是商量,等他意识到这点,又放低姿态去问时既迟,“可以吗?”
时既迟答:“行。”他总觉得,蔚珩去所谓的发布会,是想讓他见什么人。否则不至于一定要他去。
“那你今晚,来我这吗?”蔚珩凑到他面前,得寸进尺道。
时既迟怼开他的臉,颇有些无奈:“你想做什么?”
“把后两个字去掉。”蔚珩笑。
时既迟翻了个身,后背对着蔚珩,清醒了依然不想起:“别说骚话。”
“可是你自己说的给我睡啊,”蔚珩朝他挪过去,日渐熟悉的气息扑在耳畔,“我一定会让你*的。”
他凌晨虽是口嗨随意撩拨,但不可否认的是,蔚珩确实让他很*。
曾经没尝试过不知道,从抑製剂失效起,他每一次经历情事,都有不同的感觉。
越来越沉浸,乃至有些时候会对他的Alpha们产生一种微妙的心理。
他想要……
“说正事,”时既迟红了耳根,生硬地转移话题,“那張照片重要吗?”
“很重要,”蔚珩不假思索道,话畢他又心虚,声音也低了下来,“对我来说,很重要。”
于是,时既迟半夜飞过屋顶,落到蔚珩院里赴约。
屋内的人早就等着他,在萧萧竹林下,接住墙头一跃而下的时既迟。
即使他并不需要接应。
他稳稳地落在蔚珩怀里,微凉的夜风中,蔚珩用怀抱护着他,暖热的体温从手臂传来。
时既迟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让身后的蔚珩能向他贴近。
那張照片被蔚珩反面朝上,放在桌面。时既迟伸手去翻,刚掀起照片一角,便被蔚珩握住手腕。
时既迟眉梢微扬:“?”
“你……”蔚珩欲言又止,终究放开了他,“看完照片,别对我有什么厌恶或者偏见,好不好?”
“我先看看。”时既迟没有给对方肯定的答复,只是含糊过去。
照片在他手里缓缓翻面,几十张臉出现在眼前。
相紙保存得极好,看不出泛黄褪色的痕迹。
时既迟认出军服属于第一军校附属初中,时既迟和时禮都是这所学校畢业的。
原来蔚珩也是吗?
时既迟在人群里找寻,但一个身影过于显眼,他还没找到蔚珩,便先看到了他——
六七岁的小孩,黑色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浅褐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脸庞稚气未脱,有点肉嘟嘟的。
是他自己。
时既迟抬眸向蔚珩看去,对方目光落在小时既迟脸上,几分宠溺,几分怀旧。
时既迟再找,便看见画面里,他身后的两个人。
一个是时禮,另一个,虽和现在差距挺大,但他认出来了。
是蔚珩。
“当年你总是喜歡放学后来我们班上,找你哥哥。”没等他发问,蔚珩率先开口解说。
肉乎乎的小朋友,软腻腻的嗓音,爱笑的眼睛,很容易就得到大朋友的喜歡。
时既迟一来,身边便会围着一群哥哥的同学,争抢着给小朋友塞零食。
蔚珩不太合群,他常常在人群之外,在别的同学们都围在时既迟身边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隔着人墙,对小朋友投去目光。
他不示好,不争抢,只是默默的,总是默默的。
那一年,蔚珩13岁,而时既迟不到7岁。
他原以为永远不会和时既迟有交集的,时既迟永远不会注意到他,他只是“哥哥的同学”。
可是一年后,时禮给时既迟買了大把糖,每一颗糖果都有漂亮的玻璃糖紙包裹着,糖纸被揉搓的声音窸窸窣窣,并不刺耳。
小时既迟像是遇到难题,嘴里含着糖,扒着时禮的腿,苦恼地说:“哥哥好像買得太多了,父亲不让我吃糖,回去被他们看到会被骂的。”
小孩子口齿清晰,只是嘴里有糖,听起来含含糊糊。
被称作哥哥的时礼弯下腰,把时既迟抱在肩头,让时既迟坐在他的手臂上,惹得周围的人一阵艳羡。
谁都想抱一抱软乎乎的小时既迟,但时礼不让,时既迟也傲娇摇头,只要哥哥抱。
时礼笑着揉揉他的脸,柔声说:“那既迟把糖分给哥哥的同学,下次哥哥再给你买,好不好?”
“好!”小时既迟笑起来,全然没有护食的想法,高高兴兴地贴在时礼肩头,伸手把糖分给同学们。
他一口一个哥哥姐姐,软软的嗓音叫得每个人都心花怒放,夹着声线小声尖叫,接了糖之后,还会跟小时既迟握手,或者揉揉他的头,捏捏他的脸,才各自回寝回家。
蔚珩坐在教室后排,看向小朋友的眼神温柔似水,却在时既迟四处寻找谁没拿到糖的时候,飞快地低下了头。
他在做题,家里的司机要在接父亲下班的时候顺道来接他,所以他总是班里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
耳边人声散尽,估摸着时既迟被时礼牵出去的时候,他止住笔尖,想再看看那个乖巧小孩的背影。
而他抬头,却见时既迟不知何时坐在他前桌的位置上,反坐在椅子上,小小的身子跟椅背差不多高,两只手抓在椅背上,下巴就在两手之间,歪头水汪汪地看着他。
见他抬头,害怕打断他思绪而安安静静的时既迟亮着眼睛绽开笑容,腦袋回正,肉乎乎的手心里躺着一颗糖。
“哥哥,”他听着这个称呼出神,良久才反应过来时既迟在叫他。时既迟不好意思地笑着,“只剩一颗啦,下次再多分几颗给你,不要生气哦。”
“谢、谢谢。”蔚珩红了脸,从时既迟手里把糖拿过来。
时既迟的手心软软的,像暖暖的绒毛。
怎么会生气,他高兴还来不及。
“那下次见,哥哥!”时既迟摆手向他打招呼,随后便被时礼牵着回家去。
蔚珩把那颗糖放在床头,看了三天。
但它存不长久,又担心浪费了时既迟的心意,终究不舍地把它拆开吃掉。
真的很甜,比他吃过的所有糖都要甜。
他眼前浮现起时既迟含糖甜笑的脸庞,莫名觉得,自己嘴里的好像又没有时既迟的甜。
他笑自己无端脑补,明明都是一样的糖,哪里会不一样?
蔚珩留下糖纸,在父亲的书房里找了半天,才翻出一张信封。他把糖纸放在枕头下压平,几天后,存放在信封里。
他把小时既迟分别时的话当了真,以为时既迟会记得他,给他多分几颗糖。
但六岁的小孩子快乐太多,早就把这件事情忘在脑后。再加上时礼后来给他买的糖都不算多,他没有机会给哥哥的同学们分糖吃。
所以时既迟后几次来学校,都没再和蔚珩搭过话。
直到初中结束。
畢业那年夏天,时既迟跟着时礼来到学校。
受歡迎的小孩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景都招人喜歡,同学们拍毕业照的时候,时既迟就在摄像师身后站着,冲他们笑。
拖时既迟的福,那张毕业照,所有人都笑得真心灿烂。
同学们笑着闹着求班主任,让小时既迟也加入再拍一张,老教师被他们磨得没脾气,小孩子也确实很乖,便同意了。
按身高排序,时礼就站在蔚珩旁边,作为家属的时既迟,便被安排在时礼的下一级台阶。
也是蔚珩面前。
时礼自然地把手搭在时既迟右肩上,见状,蔚珩勇敢伸手,握着小时既迟尚不宽厚的左肩。
于是他们班级有两张毕业照,蔚珩却只珍藏了有时既迟的这一张。和糖纸叠在一起,放进信封里珍藏二十多年。
听完蔚珩的故事,时既迟挑眉轻笑:“我才多大,你就喜欢我?”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变态。”蔚珩揉揉他的脑袋,忍俊不禁道,“那时候只是觉得你可爱,真正喜欢上你,是一次战争。”
蔚珩垂眼陷入记忆,嘴角微勾,目光柔和又深情:“八年前,跟通沂国的那场。”
彼时蔚珩已经是中将,而时既迟刚刚毕业,只有一个少尉的军衔。
那时战况緊急,指挥官失误,全军有一半将士战亡,高级长官一意孤行,手下军士都叫苦不迭,却敢怒不敢言。
只有初生牛犊的时既迟,在作战会议上站出来,把指挥官从头到脚骂了个哑口无言,站在会议战舰里,面红耳赤地指着时既迟,嘴唇剧烈颤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
时既迟的意见并没有被放在眼里,但他违抗军令,私自带领小队把敌方的补给站炸掉,连夜歼灭敌方主力数百人,解决了联邦紧缺的武器问题。
此后一举胜过通沂国,时既迟一战成名。
无人知晓,那晚军队的宵禁,是蔚珩擅自替他打开的。
蔚珩爱极了时既迟桀骜不驯的样子。
虽然乖巧讨喜的小孩早已褪去稚气,但蔚珩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同时,香甜的水果糖味仿佛在唇间重新蔓延。
时既迟哑然失笑,勾着蔚珩的脖子,浅褐色的双眸像从前那样明亮:“就这么喜欢上我了?”
蔚珩本无意对时既迟做些什么,可对方主动勾引,他不由眸色一沉,挑起时既迟软滑的下巴:“你问的,是喜欢上你,还是喜欢上你?”
时既迟的手便滑到他胸口,不留情面地把他推开:“让你别说骚话。”
“好吧,”蔚珩莞尔,抓住时既迟收回的手,把时既迟带到床边坐下,“说实话,我去过你战时住的星舰底下。”
那晚月明星朗,战争胜利,军队休整一晚,便会班师回朝。
出尽风头的时既迟,一夜之间变成受人尊敬的光荣战友,大家都知道,这次回去,他一定会升衔。
而夜深人寂处,时既迟悄悄跳下星舰,借着朦胧的月色,藏在掩体之后。
却恰好撞入蔚珩的视野里。
月光下,一切都显得深蓝,分化成顶级Alpha的时既迟身形高大,脸庞的侧影线条利落清晰,帅得凌厉。
但他躲在掩体后,身体看起来很难受,忍耐不了地坐在地面。
素来一丝不苟的军服,被他颤抖着双手解开纽扣,褪到背后,挂在手肘上。
光洁的皮肤在月色下亮着白皙的银光,蔚珩才讶然发现,时既迟里面一件都没穿……
宽厚的肩头被清辉映照得柔美,还没被晒黑的时既迟皮肤白皙,像甜软的棉花糖,让蔚珩想上手去摸。
时既迟偏头,睫毛低垂着,颤动的眸光忽隐忽现。
他看见时既迟摸出了一管针剂,把针头保护套取下,针尖映射着银辉的亮光,刺痛了蔚珩的心。
但时既迟却眉头都不皱一下,针尖被他毫不犹豫地扎进后颈,推动注射器,把抑製剂注入到红肿的腺体上。
他清楚地看见,时既迟的背后,密密麻麻一片针孔。
依兰花的香味被风吹散,一小缕被吹到蔚珩鼻尖,他闻着勾人心弦的味道,才知道时既迟打抑制剂的原因。
但他无法替时既迟分担或者解决。
他甚至在首次闻到时既迟信息素的时候,不受控制地对着那个侧影硬了。
不该这样的。
他明明是心疼的。
时既迟注射完抑制剂,头仰靠在巨石上,缓了缓急促的呼吸。
待后颈上源源不断散出的信息素终于止住,消散在旷野里,时既迟才撑起身子,警惕四顾后,回了星舰上。
蔚珩回去,冲了个凉水澡抑制住悸动,才倒在床上,用手肘掩着眉眼。
Alpha的身影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只好放在心尖,日思夜想。
时既迟听着他的描述,勾唇浅笑,当着蔚珩的面,解开纽扣,露出肩头,像是勾引,攀着蔚珩的脖颈,问他:“见色起意?”
暗送秋波的双眼眨了眨,蔚珩的喉结随之滚动:“不,你内外兼修,我哪儿都喜欢。”他把时既迟按到床上,对方肩头的衣服便滑落下来,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
时既迟今晚,也只穿了一件外套。
蔚珩瞳孔骤缩,旋即笑了笑,触上时既迟的腰带,贴在时既迟锁骨上,沉声说:“故意的?”
“我哪知道你在?”时既迟顺着他的动作抬起腰,抓着蔚珩起伏的头发,垂着眼看他,眼底细碎地涌着笑意,很快便漫上潮汐。
时既迟不知道。
蔚珩咬住对方的锁骨,手指搓了搓,便感受到时既迟的一阵震颤。
他低头吻了下去,咬着时既迟红润的皮肤,嗓音粗重:“既迟,再叫一声哥哥,好不好?”
“想听?”时既迟嗓音发紧,却还嘴硬地撩拨他。
蔚珩感觉脑后的手紧了紧,他被迫仰头看着对方:“想听。”
时既迟唇间被自己咬出齿印,气息发虚,拖着他的那只手向下移,刮过蔚珩的腺体:“早上怎么跟你说的?你要是做到,别说哥哥,你想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第55章 11 “嘘,就在这里,试试吗”……
窗外光線渐亮, 天色灰蒙蒙,挂钟上的时间滴答滴答, 悄然越过五点。
时既迟緊緊抓着窗框,胸口的汗水被晨光照得一片珠光,背后的则沿脊沟淌落,与蔚珩的融到一起。
“所以,我做到了嗎?”蔚珩火热的身躯貼在他背后,话音带喘,低沉地磨着时既迟的耳朵。
时既迟眼眶眯着, 只觉得自己眼前阵阵发白,微张的嘴唇发出哼声,额角到脖颈一片赤红, 却故意气人地说:“勉强吧。”
勉强,也算是做到了。
蔚珩于是拉着时既迟的两只手, 把它从窗台上扒下来,并到时既迟背后:“那我的奖励呢?叫声哥哥。”
他跪在床面, 没了雙手的支撑, 晃晃悠悠像要栽倒在地, 但身后的人扶着他的腰,在他向前冲出几寸之后, 被对方揽着带了回去。
时既迟装聋作哑,除了不受自己控制的低吟声之外,对蔚珩的要求置之不理。
蔚珩便止住动作, 像是夺走时既迟最爱的糖果,讓他摆腰蹭了蹭,轉头幽怨地盯着蔚珩。
蔚珩手握着时既迟的把柄,恶劣地低笑一声:“叫声哥哥, 就给你。”
时既迟的目光越发难受,眉头蹙到一起,眼角低垂着,眸中清亮的水光能把蔚珩淹没。
已经淹没。
蔚珩沉溺在他温柔的浪潮里,看见时既迟欲求不满的神情,不忍地低头亲吻他的腺体。
怀里的人抖得越发厉害,被蔚珩禁锢的雙手胡乱挣扎,但被紧握着,时既迟无处动弹。
“哥哥……”时既迟漂亮的蝴蝶骨扑扇着翅膀,他低头,眼角的泪便夺眶而出,洇进柔软的被子里,别别扭扭地说,“给我。”
他的嗓音早已不複当初的软糯,但轻轻地吐出这个称呼,叫得蔚珩心都化了。
然而心中有个恶魔作祟,讓蔚珩咬住时既迟的腺体,却迟迟不咬破它,说话时嘴唇在那块脆弱的皮肤上摩擦:“大声点,哥哥听不见。”
称呼过于羞耻,时既迟唤了一声便别扭得红了耳根,对方却要他再喊一遍。
时既迟攥紧手指,側头躲开蔚珩貼在他腺体上的嘴唇,故意贴在蔚珩耳邊大喊:“哥哥!蔚珩哥哥,够了嗎?还想听什么,一次性叫到你听爽行了吗?”
见他臉红骂人的模样,蔚珩先是一愣,随后笑出了声,顺时既迟的意,把自己送给对方。
“够了,”蔚珩松开时既迟的把柄,抚摸到时既迟深凹的脊骨上,“别的就算了吧,你不喜欢,我也没有那种癖好。”
时既迟刚开始没听出蔚珩的意思,他得到想要的,便闭眼把自己全然交给对方。
他毫无缘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军团,那片树林里,总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那时候他不懂,纯粹经过,不想插手,却不可避免地听见故作轻柔的声音在叫另一个人爸爸。
如今听到蔚珩的话,无端聯想到此……他忽然懂了,也理解过来蔚珩的意思。
一阵震颤过后,时既迟睁开迷蒙的双眼缓了缓,一腳踢在蔚珩的胯骨上。对方抓着他的腳踝,把他翻了个身,他的小腿便被蔚珩捞到肩头。
“你总是这样,”蔚珩掐着他的下巴,大度地不去计较时既迟突然泄愤的一脚,“自己*过了,就不管我了。”
方才恢複清明的视線,顷刻间又蒙上了水汽。蔚珩颌间的汗珠滴落到时既迟胸口,似笑非笑地盯着时既迟的双眼,禁锢他半个小时,才最后一次放过了他。
从浴室出来,刚睡着不久,天便大亮。
纯白日光透过纱帘,在时既迟臉上浮动。他一睁眼,便看见蔚珩撑着头,保持睡前的样子,笑吟吟地盯着他。
一臉痴样。
一向自诩精神不错的时既迟也难免不平,蔚珩精力会不会太充沛了点?
时既迟起来随手披上衣服,便被蔚珩拉住手腕:“来,穿这件。”说着拉开衣柜,取出一件长衫。
跟时既迟上次穿的是一个款式,只是花纹精细繁複,白缎金丝。
他眼皮微抬,漫不经心对蔚珩瞥过去,悠然笑着:“你还有这种衣服?”
这种……看上去精致优雅,但真的上身,又会把身材夸张凸显的衣服。
“怎么可能?特意给你定制的。”蔚珩笑了笑,把时既迟披上的衣服掀开,亲手给他穿上长衫。
如时既迟所想,镜子里,他身高腿长,倒三角,胸口被撑得鼓鼓囊囊,腰线却极细,側过身去,饱满的臀也会把衣服顶起。
换别人来穿或许像魅惑人心的狐妖,但穿在时既迟身上,除了勾人之外,更多的是挺拔矜贵,多了几分阳刚之气,与他淡漠冷硬的臉相衬。
蔚珩扶着时既迟的肩,对着镜子欣赏一番,满意扬眉,复又解释说:“你的尺寸,我调了军部的体检数据。”
“不用刻意解释,”时既迟冷笑,抬脚踏进阳光洒满的庭院里,在外面等着蔚珩,“毕竟,你哪儿没见过?”
不止见过,还亲手丈量过。
蔚珩换上的则是墨色的暗纹西装,解开一枚纽扣,露出浅金色内搭,跟时既迟站在一起,有一丝微妙的和谐。
蔚珩朝他伸手,牵着时既迟坐进懸浮车,停在发布会现场外。
门外雇有安保人员检查邀請函,时既迟下意识抬脚往那邊走,却被蔚珩拉住手臂,把他带到后门。
“我们没有邀請函。”蔚珩弓着腰探路,身上的西装仿佛一文不值,沾了后门的灰,被时既迟细心拍掉。
没有邀请函还硬闯。
时既迟腹诽,把手递给蔚珩,弯腰踏入建筑里,沉稳雅致。
穿过杂物间,发布会现场人头攒动,摄像头对准台上的人,镁光灯不断闪亮,记者争先恐后地朝那人递上话筒。
时既迟被带到最后排,附近空无一人,大家都聚在前面。
两人并排坐着,蔚珩松散地陷进宽大的椅子里,手搭在扶手上,跟时既迟的手交叠在一起,拇指抚摸着他滑如脂膏的皮肤。
原以为蔚珩带他来此处有什么重要的事,但坐了许久,时既迟先是严肃正经地听着台上的采访,而身旁的人却充耳不闻,一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来这儿就干坐着?”时既迟忍无可忍地轉头,皮笑肉不笑地问。
“别急,”蔚珩把玩着他的手,闻言伸臂一捞,把时既迟抱到他腿间坐着,“你要是无聊了,我们可以做点有趣的事,打发时间。”
拇指在唇瓣上碾压,时既迟偏开头,腰间忽传来一阵粗糙的触感,是蔚珩的手。
他的衣摆被撩起,细瘦的腰肢一掐就能出水,软软的,泛起红色的印子。
“你疯了?”时既迟低吼,所幸周围没有人,他们的动静不算明显。
蔚珩握住他,手指抵在他的皮肤上,细细地反复摩挲。“嘘,就在这里,试试吗?”蔚珩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附在他耳边道。
时既迟在他怀里瑟缩,还没恢复体力的身子软了下来,全身漫出绯红的色泽。
作为元帅,蔚珩的手心常年握枪,粗糙的茧子磨着时既迟的皮肤,他抓住前面座椅的椅背,妄图挣脱,却把自己更近地往蔚珩手里送。
时既迟含水的眼珠轉了转,随手拉起他们背后的暗红幕帘,把两人藏在遮挡之后。他恶狠狠地坐在蔚珩身上,警告对方:“给你十分钟。”
“那你太低估我了。”蔚珩委委屈屈地贴在他的背后,张口咬了下去。托着时既迟的双手一放,时既迟背对着他,闭眼扬起了头。短发扫过身后人的额头,蔚珩勾唇,被时既迟的反应勾得呼出一口热气,“……不过,我尽量。”
发颤的呼吸被时既迟咬唇憋回喉间,他转头,拽着蔚珩的头发,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舌尖追逐交缠,时既迟极力忍耐的轻叹,在分开时终究溢出几声,被鼎沸的人声淹没。
幕帘不长,几个来回间,便从时既迟头上划过,横在两人之间。
时既迟气短转回头,眼前便现出前排的人影。台上的男人面容矜贵,柔和的粉色长衣冲淡了锋利的棱角,言谈举止都气度非凡。
记者问:“方白先生,请问您可以透露一下关于时既迟上将的預言吗?”
时既迟听到的几段对话里,能听出接受采访的方白是聯邦上下公认的預言家,对方在公众场合说出的预言,都会成真。
但是,怎么问着问着,居然扯到他头上了?
方白莞尔,有意无意地朝后排看了一眼,在时既迟紧张之际,却蓦地收回视线,应是没看见他们。
“我只能说,他不久后就会官复原职。”
方白说得隐晦,时既迟终究会回到上将的位置,全联邦都知道的,只是时间问题。
蔚珩忽然咬住时既迟的肩胛,让他闷哼一声,眼角划下一滴润湿的热泪。
“别分心啊,我的副官大人。”蔚珩的声音近在耳畔,低低沉沉地沾染着汹涌的欲。
前排窃窃私议,片刻后,有个胆大的站出来:“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敢说下次彩票的中奖号码?”
方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开口却笑言:“抱歉,与我无关的未来,我也不清楚。”
话虽如此,方白说话时,目光不经意地在坐席上找寻,落在某一处,便倏然收回。
有眼尖的记者发现,顺着方白的视线转头,拍下那人的照片。
时既迟也看了过去,那人戴着一顶红色的假发,他认得。
是弥顿星有名的资本家。
采访继续进行,蔚珩也在继续,时既迟被他搂紧腰,几分钟后,一起停住了动作。
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从末排传出,时既迟翻着眼缓了许久,听见人声散去,才掀开幕帘。
发布会结束,与会人员从前门挤出,灯光暗了下来。
时既迟眼尾潮红,额角濡湿的碎发软软垂下,留下吻痕的锁骨随呼吸缓缓起伏,他靠在蔚珩身上没有意识,是对方替他把发丝捋开,再敛起衣襟,藏住暧昧的痕迹。
他恢复力气,从蔚珩身上下来,便被对方牵起手,去拦住准备离开的预言家方白。
方白没有迟疑,像是对他们的出现早有预料,礼貌颔首。
蔚珩揽着他的肩,介绍说:“这位是联邦的时既迟上将,哦,现在是我的副官,期待与你的合作。”
“久仰。”方白露出笑容,对时既迟伸出手。
时既迟同他握手,淡漠点头,便挣开蔚珩的怀抱,保持着合分寸的距离。
方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片刻,看出他们的关系,自知不便打扰,向他们告别:“有幸结识贵人,本该请二位吃个饭的,但我最近有些忙事,有机会下次再约?”
时既迟颔首,被蔚珩惯得安逸,他差点忘了自己是副官,此刻尽职尽责地替蔚珩交际:“那就不打扰你了。”
互相点头致意后,方白迈着稳健的步子离开。时既迟则问了方向,甩开蔚珩,独自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自己绯红的脸。
他捧起冰凉的水泼到脸上,带走炽热的温度,搓了搓水珠。
脸上的潮色退却,时既迟擦干手出去,忽见余光里粉色的身影。他侧头看去,只见方白走到角落,眨眼便消失不见。
“?”时既迟不由朝那边走去,方白消失的地方没有拐角,亦不存在特殊的空间,那只是一个监控的死角。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时既迟多留意了一眼,没看出异常,便回到蔚珩身边。
他出神的样子被蔚珩看在眼里,懸浮车往前窜出,蔚珩分心问他:“怎么了?突然失魂落魄的。还没缓回来?”
“……”时既迟张口,却不知如何描述。他不知道蔚珩是否知晓方白的事,也不知蔚珩听他说了,会不会觉得他出现幻觉。
所以他闭口不言,只是摇了摇头,望向窗外流动的景致。
转眼到了元帅府,蔚珩停稳悬浮车,绕到一侧给他开门。
回到熟悉的地方,时既迟定定心神,任蔚珩牵着,踩在乱石铺成的小径上。
“元帅!”门外的士兵忽然匆匆赶来,见时既迟在身旁,收敛了一惊一乍的神色,沉眸道,“他……回来了。”
那个说不出口的名讳,让蔚珩双眸一凛,对时既迟温柔呵护,此刻却染满冰霜,对禀报的士兵吩咐:“让他滚。”
话音未落,一抹黑色的身影便从花园里窜了出来,随意践踏在草坪上,走姿懒散吊儿郎当:“元帅真是狠心啊,翻脸就不认人了——”
他一顿,目光在时既迟脸上停留片刻,骤然绽开一笑,露出两枚虎牙,“哟,这位是?”
开玩笑,时既迟的脸,全星际都没几个人不认识的。
蔚珩疼惜地看着被践踏的草地,抬眼不爽地瞪着那人,搂着时既迟,冷言道:“你爸爸。”
时既迟:“……”
那人一脚踩空,五体投地掉进草坪,对素未谋面的时既迟行了个大礼。
第56章 12 预兆
柚木帐桌被蔚珩心烦意乱的钢筆戳得笃笃作响, 执筆的人眉眼低垂,一条唇线抿得平直, 偶尔开口,便会把倚在桌边的青年骂得猪狗不如。
时既迟则跷着腿陷在沙发里,手边的茶水续了又续,一对眼眸眯得狭长,清亮的光里显出怡然自得的悠闲,仿佛对面两人的争吵与他毫无干係。
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側身对着他的年輕人身上,身量偏瘦, 不算高,只是脊背绷直,有几分军人的挺拔感, 应是在蔚珩的要求下,养成了刻骨的习惯。
时既迟没怎么注意他们的对话, 他更多的,是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
一雙圆眼明亮有神, 虽褪去十来歲时粲然的笑意, 但仍能看出, 这是蔚珩封存在木匣子里,被踩了一脚的照片中的少年。
若仅仅如此, 不值得时既迟多看一眼,更得不到他一直探究性注視的目光。
时既迟盯着他,还因为那雙眼睛, 实在有些眼熟,或许記忆久远,或许只是匆匆一瞥,总之没有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以至于他此刻尽力搜寻,也无法在腦海中找出关于这双眼睛的信息。
“我只是回来看看父親而已,哪有什么歪心思?”那青年颇为无奈地拖着声音道,随手把玩着蔚珩桌面上的小物件,歪着身子站不端正。
蔚珩额角抽了抽,写字的手骤然使力,钢筆在紙面拖出一道长长的墨迹。
他啪地合上紙页,随手叠放到一沓纸上,又从另一側抽出一份新的文件:“上上次回来,要了老子一亿星币,上次,拐了老子高薪聘请的專家,还……”
蔚珩朝时既迟的方向看了一眼,时既迟托着腮,若有似无地挂着笑意,像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戏剧,自得地呷了一口茶。
“还潜入我的书房动了我的光腦,你真以为你老子什么都不知道?”蔚珩接着道,“你有种,你有骨气,别再回来给你老子添堵。”
那人闻言笑了笑,瘪着嘴朝时既迟软声卖惨说:“爸爸你看他。”
“……”旁观的时既迟白捡个便宜儿子,勾唇对蔚珩促狭地笑笑,“是啊,你看你。”
蔚珩一噎,朝男人怒骂:“我有没有劝过你,你自己一意孤行要跟老子断绝关係,现在滚回来做什么?我就当十多年养了条狗,现在狗死了,你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那男人眼神一沉,撑在蔚珩桌面,夺走对方手里的笔,转在手里颇有闲心地欣赏。
黑色长衣随他的动作垂下,暮光映着他侧臉的轮廓。
一瞬间,他的身影跟时既迟記忆里的某个人重叠起来。
只是记忆里的人,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唯独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而他手里的钢笔,在时既迟眼里,是一支标着刻度的注射器。
时既迟愣怔一瞬,蓦地坐直了身子,埋头调出光腦里储存的某段視频。
是实验室的监控视频,卧底死前录制的所有画面,都存到时既迟的储存器里了。
静音播放,时既迟没惊动对峙中的两个人。
画面里,一身白色实验服的青年,双眼闪烁着疯到可怖的寒光,纯白的手套上持着注射器,在一众战俘之中扫视一圈,随机挑了个幸运儿,不顾对方挣扎地,把药剂注入战俘的血脉。
痛苦的哀嚎是他的助兴剂,越惨烈,他便越兴奋。
青年捂住战俘的嘴,目光从战俘臉上一个个扫过。即使听不见声音,时既迟也能随着他嘴唇的张合,自动补出那一句话:
“你会喜欢的,
“你们都会喜欢的。”
一股无言的紧张爬上时既迟的脊柱,嘴唇冰凉。
他原以为那疯了的科研者有三四十歲,而今发现,那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輕人。
何以至此。
不觉间,监控视频播放到几分钟后,时既迟才倏然回神。
两个人的争吵应该结束了,他看到蔚珩的墨水溅到深木色地面,便宜儿子夺门而出,嘴里咒骂着:“老顽固。”
蔚珩对他苦笑,低头收拾地面和凌乱的桌面。时既迟没有插手,独自走进暗门里,找出那个装着照片的木匣。
密码是236127,匣子开启,沾着脚印的照片出现在时既迟眼前。
他灵光一闪。
好像突然理解了密码的含义。
他拿着照片,一掌拍到蔚珩的桌子上。既然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他也懒得多问,只是安静地看着照片,等着蔚珩的反应。
蔚珩搂住他,讓他坐在对方腿间,短硬的头发扎在他的下颌,蔚珩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方才对峙时的凶恶姿态一扫而空,隐隐疲倦:“在你面前失态了。”
“你更失态的样子我都见过,还在乎这点?”时既迟任他抱着,腰间被紧紧箍着,时既迟并不反感,转而问道,“236127,他的生日?”
“不,是我捡到他的那天,”蔚珩的鼻尖隔着衣料陷进时既迟胸口,呼吸炽热,讓时既迟不由自主抓住了对方的头发,“这孩子可怜,八岁,刚懂事没多久的年纪,就被親人抛弃,扔在我家门口。”
蔚珩起密码的方式倒是简单。
如此想来……
时既迟问:“星历225年,9月26日,我给你糖的那天?”
“对,我记得很清楚。”蔚珩答,他不想自己的心情因那青年而过于沉重,转移话题道,“刚才看他那么久,怎么,喜欢年轻的?”
时既迟笑了一声,挪着臀朝蔚珩靠近,几乎缠在一起,嘴上却说:“我可不像你,满脑子都是做,”他把脑袋搁在蔚珩肩上,“捡到他的时候,你也才24岁吧。”
“嗯,”蔚珩闭眼抱紧他,凑在他的后颈,闻着时既迟腺体里两种交融的味道,“那时候年轻心软,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我找醫师给他治好,测了他的DNA,带他去找家人。”
蔚珩轻叹一声,时既迟好奇问:“死了?”
“我倒希望他们都死了。”蔚珩咬牙说。
多心狠的一家人,只因为孩子有先天性疾病,又是个普普通通的Beta,就把他虐待得鼻青脸肿。
冰天雪地里,那孩子衣衫肮脏破烂,被扔到蔚珩的家门口,血液染红了周围的一圈白雪。甚至身上的血不是自己干的,而是被冻到凝固,再也流不出来。
不知道被冻了多久,蔚珩作训结束回家时,才看到他,呼吸微弱。
原以为那孩子是从人贩手里逃出来的,伤口处理好之后,他便把人送回家。
结果那扇木色大门打开,孩子的父母见到儿子,却嫌弃地将他们拒之门外:“我们家哪有这种孩子,快带走,晦气玩意。”
“那病并不难治,只是费用太高,普通家庭负担不起。”蔚珩抱着时既迟的手紧了紧,说到此处,他依然感到心酸无力。
蔚珩不是没听说过普通人家的疾苦,只是头一次親眼所见,他顿时愣怔在原地,对手里牵着的小孩束手无策。
那小孩红着眼,泪眼汪汪,被嫌弃的时候,便藏在蔚珩身后。
门合上,他才探出一个头,仰着脸拽拽蔚珩的裤腿,带着哭腔说:“叔叔,我想活。”
“他说他想活,”蔚珩眼含热泪,时既迟也有所触动。他们在战场上可以杀人不眨眼,而在底层平民里,有人想活竟也成为奢望,“一条人命,我怎么能撒手不管。”
所以他心软点头,声音染上颤抖:“好,跟叔叔走。”
蔚珩把小孩带去醫院,找了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病。
那小孩躺在病床上,刚开过一回刀,浑身插满管子。蔚珩忙完赶来看他,只见他睁着圆眼,可怜巴巴地问:“叔叔,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也许是怕蔚珩拒绝,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极力推销自己:“我很听话,我会好好学习,我也想做医生,我孝敬你,给你养老,这辈子都是你儿子。”
未婚有子,对蔚珩来说是个拖累。
但他看小孩清澈的眼神,还是点了头。
“我想着,救一个人,等他长大成为医生,会救更多的人,就同意了。”
他给新儿子上了户口,取名叫“肇”,意即“开始、初始”,希望对方忘掉过去,得到新生。
他问小孩,要不要保留原来的姓。
对方摇头:“爸爸,他们不再是亲人了,我当然要跟爸爸姓。”
“好,”蔚珩在纸上补了他自己的姓,对着那个新的名字,告诉小孩,“那你以后,就叫蔚肇。”
之后,蔚肇遵守诺言,在学业上努力钻研,生活也阳光灿烂,尊重孝敬蔚珩,从来都没让蔚珩担心过。
仿佛一切都在向好。
蔚珩初为人父,对蔚肇的决定不会过多干涉。哪知他疏于照管,一回头,蔚肇便误入歧途。
蔚肇成为医生,是數一數二的專家,一身白衣圣洁庄严。
而蔚珩发现的时候,他成了杀人如麻的恶魔,在地下实验室里,抓活人当小白鼠,做着蔚珩也看不懂的研究。
先是要了上亿的资金,蔚珩没有多想,科研工作的确需要大笔投入。
他大手一挥,把星币打入对方账户。
而后拐走蔚珩聘来的顶级专家。
学术交流,蔚珩也没有阻止。
直到监控查到蔚肇潜入书房,动了蔚珩的光脑,下了指令,黑进时既迟的系统,把那一批战俘转入实验室。
蔚珩起疑了,他在脑海里翻遍了蔚肇异常的行为,调取监控查看对方的行踪。
他假装替蔚肇办事,把逃跑的战俘抓进临时基地,再将他们转移。
看到鬼气森森的实验室,染上试剂颜色的墙壁,堆积的尸骨,神志不清的实验对象……他才发现,蔚肇的行动瞒着他,已经好几年。
他不知道蔚肇受了什么人的蛊惑,也问不出对方这样做的目的,他只能尽量阻止蔚肇的行动,尽量保护公民的安全。
即使断绝关系反目为仇,自己养了十多年的亲人,终究下不去手。
所以他找来了时既迟,再续前缘的同时,也侧面提示对方。他知道时既迟的实力和手段,能将黑恶势力连根拔起。
精神病院、海圣饭店,近年来莫名失踪或疯魔的人、数不清的受害者,都是蔚肇的手笔。
就连时既迟,也被蔚肇的人下了药,让他预见兄长被父亲鞭打的画面。所幸冲击力小,时既迟自己体质特殊,才免于一难。
蔚珩幡然顿悟。
他居然忘了,“肇”也有负面的词性,代表“引发、招致”。
他亲手养大的蔚肇,实则是他给自己引祸的预兆。
第57章 13 “我是混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既迟, 我现在很后悔救了他,”蔚珩的脖子往时既迟那边靠了靠, 他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脆弱颤抖的样子,搂紧时既迟的腰,让对方挣脱不得,“更恨自己对他不上心,我是个不称职的父親,连他什么时候走偏的都不知道,让他害人。”
时既迟想让蔚珩看着他的眼睛, 但蔚珩紧抱不放,贴在他頸间的脉搏激烈跳动,烧紅的脖子烫得他浑身发热。
或许是能感受到对方不平的心绪, 他不再强求,放纵蔚珩抵在他頸窝里。
“蔚珩, 那是他自己选的路。”时既迟抬起手,輕輕地顺着对方的背。
他不喜欢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但此刻, 他想宽慰自己面前的这个Alpha。
“你为他治病、供他上学, 把他培养成医学专家,”时既迟从蔚珩身前仅剩的空隙里转过身, 手指在照片上敲了敲,“他从怯懦变成这样的阳光开朗,你是尽责的, 錯不在你。”
若非养父上心尽责的照料,蔚肇怎么会走出原生家庭的阴霾。
蔚珩怔怔地看着照片里的自己,那时他虽事业上升,但仍会抽出所有的休息时间带蔚肇出去看看世界, 也在途中教对方礼貌和善良。
“可我没注意,让他走上邪路。”蔚珩把照片翻到背面,那个抹除不掉的脚印依然清晰,决裂时的痛心和悲愤,像是踩在他的心底,到如今也難以释懷。
见对方有所松动,时既迟强硬地抬起蔚珩的臉,让对方直视他的眼。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蔚珩,眼眶泛着刺目的紅,极力隐忍克制,却让汗水浸湿头发,随发抖的身体在暮光里闪烁。
“他成年了,蔚珩,”时既迟沉静得多,语调没有起伏。他从来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而眼底隐隐关懷,少见地露出些许温柔,“他懂事之前,你是认真教导过的,现在做出任何事,都只能怪他自己。”
蔚珩手指一颤,那张照片被拨弄到桌沿,被風吹落到桌下的地毯上,没有被人拾起。
他布满青筋的大手抚上时既迟的臉庞,忽而闭眼,和时既迟抵了抵額头:“既迟,你不恨我。”
蔚珩的額头湿润,黏黏地贴在时既迟皮肤上。他没有拒绝,抬手抹掉蔚珩额前的汗:“我恨你做什么,你又不能未卜先知,”
他就着这个親昵的姿势,仰起脸,歪头吻向蔚珩幹涸的唇,一触即分。
蔚珩倏然睁眼,怔然地望着咫尺之间的Alpha。
漂亮勾人的眼睛半弯着,时既迟拍了拍他的脸,语句温润带笑,“好了,你尽量阻止他,剩下的事交给我,我一定能查到底。”
“好,我帮你清理后患,”蔚珩難忍爱恋,碰了碰时既迟的嘴唇。想到自己親手种下的祸患,他狠心道,“如果他真的罪大恶极,也不用顾虑我,该监禁还是该杀,我都接受。”
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少年,善心期望对方救助更多人。如今长成为祸一方的恶人,他再念着父子旧情,也该为联邦百姓着想。
“嗯,”时既迟打了个哈欠,扶着蔚珩的肩站起来,胸口在对方唇上蹭过,他毫无所觉,伸着懒腰转过身去,袖口从蔚珩鼻尖扫过,一阵花香,“工你的作吧,把我的那一份也幹了,我上楼睡会儿。”
他说话间没有朝后多看一眼,自然也没注意到,身后蔚珩看他的眼神愈发炽热,沉醉地舔了舔被他无意间碰到的唇。
他被连续折腾了两个晚上,无心关注对方累不累,把自己的任务全都推给对方。
反正蔚珩精神好,通两个宵都不带困的。
时既迟推开门,想到这里,忽然有些不爽。
到底谁是顶级Alpha?
他侧躺在床上,双腿夹着被子蹭了蹭。
顶级Alpha也扛不住三个Alpha造啊。
他给自己找好理由,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楼下的沙沙翻页声与星月作伴,春風扰动纱帘,把夜色邀入元帅府。
时既迟是被父親的通讯提示叫醒的,滴滴滴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成功唤起他的起床气。
他闭着眼,细瘦的手臂从被窝里伸出,四处摸索,在床头摸到他的光腦。随后单眼眯出一条缝,睡意朦胧地看清备注的称呼,随手点了允许接通。
“爸——”
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嗓音发哑,所幸对方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地问他:“这么早就睡了?”
“嗯……”时既迟抓着头发坐起来,腦子勉强开机,随口损道,“你不是总嫌我睡得太晚嗎?好不容易早睡一回——”
一个大哈欠,他的眼眶里便蓄满泪水,一对潋滟的眸子扑灵扑灵地眨。
时永賢在对面笑了两声,转而严肃问道:“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人家正儿八经大清官,有什么好查的,”时既迟支着身体去开灯,下意识替蔚珩辩解道,“实驗室的事他没有参与,幕后主使也不是他,您想篡位还是换点别的法子吧。”
对面的Alpha阴鸷地眯起眼,声音沉下来,不懷好意地说:“不是他也可以是他,既迟,你懂爸爸的意思。”
“污蔑元帅?”时既迟冷笑,他确实有能力办到,甚至能把无关的人也扯进来。
但他不屑,明明时永賢自己是有能力爬上元帅的位置,偏偏心急想走歪门邪道。
若是蔚珩真的有问题,他肯定会收集证据,把蔚珩及其团伙全部抓获。而他查出的结果却是,蔚珩知之甚少,至于蔚肇,他不会手下留情。
时既迟冷嘲:“您可真刑。”
时永賢还不知他们的关系,只当时既迟有所顾虑,压低声音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你放心,没人能怀疑到我们头上。”
“父亲,我做不到。”时既迟直截了当地拒绝,“蔚珩是清白的,至于实驗室的事,我会去查,到时把功劳记到父亲头上照样能行。”
蔚珩虽不无辜,但确实清白,时既迟分得清是非。
房门“咔嗒”一声,拉开一个缝,话里的Alpha伸进个头,看见时既迟在跟人谈话,便关门打算在楼道等会儿。
然而垂眼明显不爽的时既迟注意到他,微微勾唇,对他勾了勾手指。
蔚珩便又开了门,一身西装还没换,他脱下衣服挂在衣架上,尽量轻声地坐到时既迟旁边,钻进被窝里,伸臂揽住他的腰。
时既迟并没有掩盖与另一头的对话,蔚珩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忽而敏感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护着他?既迟,你不会跟他……”
之后的话没说出来,但在场的两人都听得出意思。
因为时礼对时既迟做过那种事,所以他怀疑蔚珩对时既迟也有同样的想法,并不难猜。
再联想到时既迟沙哑的声线,反常早睡的行为……时永賢拍响桌子,震得通讯的这一头也听得心惊。
蔚珩松开一只手,指尖在时既迟胸口划动,缓缓上移,拨开时既迟领口的斜襟。
他对着时既迟锁骨尖的红痣盯了会儿,仰头略带挑衅地望着时既迟的眼睛,像是小妾在向家主抱怨:怎么办啊宝贝儿,你父亲好像不满意我们的事。
时既迟挥开蔚珩的手,戏谑的笑意在唇角一闪而过,随后换上被无故质疑的可怜神色:“在父亲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嗎?”
“……”时永贤哑口无言。
他没有证据,亦不曾亲眼见过,当然不能平白地怀疑时既迟跟蔚珩发生过关系。
尽管他的怀疑是事实。
仗着时永贤看不见,蔚珩欺身而上,俯在时既迟身前,在他的锁骨上肆意啃咬。
“嗯……你,”时既迟被毫无征兆的动作咬得浑身一颤,鼻腔哼出绵软的吟声,被他及时止住,关掉麦克风,那点细微的动静并没有被时永贤听见。他抓着蔚珩的头发,“你是不是有点什么癖好?又是在门口有人的办公室,又是在周围全是人的发布会现场,现在我和我爸聊正事,你还来?”
蔚珩也没想到自己有这样的癖好,但被时既迟点出来,他却觉得对方的说法不无道理。
他抱歉地一笑,但毫无悔意,嘴唇向上,在时既迟的脖颈间舔舐。
时既迟只好忍着异样,开麦对时永贤阴阳怪气道:“就算我跟他真的有点什么,他答应了明天带我去实验室,父亲难道要亲自来元帅府抓人?”
身上的人越发肆虐,竟敢在他说话的时候,亲口堵住他的嘴,滋滋水声被传到对面,时永贤警惕地问:“你在做什么?”
时既迟偏头大口缓了缓气,脖颈便被再次吻住。他仰头呜咽出声,湿红的眼角溢出泪液,被蔚珩的手指晕染开。
“喝口水而已,父亲未免太风声鹤唳了点,”时既迟捂嘴忍住轻呼,接着说,“父亲要是把人抓走,那之后要查的东西,只能靠父亲亲自出马了。”
时永贤:“你威胁我?”
“不敢。”他剛开口,就听见对面冷哼一声,通讯挂断。
时既迟盯着闪动的光脑,扯起嘴角轻笑,随手将它一扔,转而处理身上辗转捻摸的Alpha。怀里的Alpha不肯抬头,他只能搂着对方的头,更深地揉进怀里:“不是剛做过没多久吗?”
刚从发布会回来半天不到,蔚珩就发疯一样爬上他的床,像个靠人精力为生的银魔。
“可是你在眼前,我就忍不了了……”蔚珩咬了他一口,抬头朝他笑了一声,扣着时既迟的后脑,吻上他的唇,“你不如先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明天带你去实验室?”
蔚珩的攻势猛烈,在他唇上吮咬还不够,一条舌在时既迟口中扫荡,像是想吃掉时既迟的所有津液,吸得他舌根发麻。
好容易等到蔚珩退出他的嘴唇,换气的片刻,时既迟说话都不清晰:“……你忍不了还是我的錯了?”
“不,我的错,怪我意志力薄弱,”时既迟蓦地一声痛呼,双手在蔚珩背后捶打,蔚珩岿然不动,“副官大人,想让我带你去实验室,是不是该贿赂我一回?”
如果这算贿赂,那他贿赂得还少吗?
“混蛋!”时既迟极力挣扎,蔚珩却像是焊死在他身上,抱着时既迟一起沉浮。
“嗯,我是混蛋,”蔚珩笑着咬住时既迟的耳垂,被骂得越狠,他反而越有干劲,时既迟眼角的泪被他当成奖赏,每落一滴,便欣然吃掉。蔚珩看着对方红透的双眸,不忍地蒙住它,“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第58章 14 “我这个人,只谈技术,不谈感情……
眼睛被蒙上, 时既迟的世界只剩下蔚珩指缝里透露出的几丝光亮,蔚珩在他身上留下的触感, 以及他和对方几乎同频的呼吸。
手掌挪开,时既迟的眼前恢复光明,柔和的亮光在他扇子一样的睫毛上顫动。蔚珩动作不停,途中还有空轉身,从不知何处拿来一條丝帶。
黑色的,长长的一條。
没等时既迟反应过来,那丝帶便遮挡住他的视線, 被蔚珩系在他脑后。
不知是什么材质,丝帶有些许透光,从布料的缝隙洒入他的双眼, 像满溢的星河。
他只能从光里看清蔚珩漆黑的轮廓,也能听到, 他自己的声音,變得更大了。
随后嘴唇被蔚珩的食指抵住, 对方俯身贴近他, 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温度。
耳朵被炽热的气息扰得发痒, 时既迟抬手想揉一揉,被蔚珩攥住手腕, 壓在自己胸口。
“嘘,”蔚珩的语句随起伏节奏钻入他的耳边,“这次, 两个守卫都在外面,你觉得他们能听到嗎?”
时既迟闭紧嘴唇不再出声,只从鼻腔发出几声輕哼,被逼出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洇进鬓角,将丝帶浸湿,黏黏地沾在皮肤上。
见他刻意忍住吟叫的样子,蔚珩促狭地笑了笑,决定不再逗弄面前额发尽湿的Alpha:“骗你的,我上来之前就让他们走了,”
嘴唇被手指上的薄茧细细扫过,时既迟听见蔚珩低沉的声線,“宝贝儿,大声点,我想听。”
“你呃——!”时既迟下意识张嘴骂人,还没说完,他就忍不住眼皮上抬。丝带透出的星河模糊晃动,占据他的全部视线。
蔚珩輕柔地吻住他的眼,隔着粗糙的丝带,却让他敏感地顫了颤眼珠:“好听,喜歡。”
“……”變态。
双眼看不真切,总让人缺乏安全感,时既迟双手摸索,抓住蔚珩撑在他头两边的手臂。
蔚珩手臂粗壮,出了层薄汗,时既迟一只手都握不住一条,他的指腹和手心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皮肉下蜿蜒的青筋。
“蔚珩,”他急于确认眼前的人,即使清楚地知道蔚珩还在,但视物不清的时候,他还是想要对方的回应,于是没话找话问,“你就这么把儿子任我处置了?”
“嗯,那是他的命,”对方难耐地应了一声,随即用嘴叼起丝带,把它扔到一旁,看着时既迟因忽然见光而微微颤抖的双眸,破碎的泪花绽在眼中。
时既迟适应了亮度,瞳孔缓缓聚焦,在一片雾蒙蒙的泪珠里,看向面前的蔚珩。
仿佛世间只余他们二人。
泛紅的眼尾像沾满露珠的花瓣,輕而易举俘获蔚珩的爱怜,他的脸庞被蔚珩輕抚,“既迟,你确定要在床上跟我提这个嗎?”
“提不得?”时既迟勾起唇角,他笑言,“副官没了要我赔,儿子要是没了,你别找我赔,我生不了。”
话一出口,时既迟自己先頓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说荤话都可以信手拈来了?
钝痛袭来,时既迟盯着眼前愣住的Alpha,頓时找到了答案。
对,都怪蔚珩,整天在他耳边说荤话。所以他耳濡目染,近墨者黑,才变成现在这样。
蔚珩沉默片刻,看他的眼神变得更沉,烧灼着炽热的火光:“其实,也是有可能的。”
Alpha生殖腔小,受孕率极低,除非日夜不休,让它被沾满信息素的东西浇灌,直到那不到0.1‰概率的奇迹发生。
“但是,既迟,”蔚珩眼底的烈火燃尽,化为无边柔情,垂眸对时既迟说,“我不想你受苦,我只想要你。”
你健康快乐地活着,就是最重要的事。
不要痛苦,没有阴郁。
对方眼里的疼惜,忽然之间让时既迟不知所措。他強笑一声,轉移话题道:“元帅,你对一个有未婚夫的人说这种话,合适嗎?”
真正先提这个话题的时既迟丝毫没有自觉,好整以暇地观察蔚珩的反应。
对方很明显地起了妒意,连淹没他的信息素都仿佛多了股醋醋的味道。蔚珩动作一狠,时既迟晕乎乎地仰起头,脖颈便被吸出印子:“你喜歡你未婚夫?”
时既迟拽着蔚珩的头发,眸光从眼底投落下来:“你想听什么答案?”
“不喜歡。”蔚珩说。
“哦,不喜歡,”时既迟懶懶地笑着,重复一遍,而后反问,“不喜欢的话,我为什么跟他订婚?”
蔚珩闻言一顿,呼吸陡然加重,对时既迟脖颈的掠夺从吮吸变成啃咬,偏偏不肯照顾别的地方:“喜欢他,还背着他跟我做这种勾当?”
腰间被紧紧握住,一个指印留在他软软的皮肤上。蔚珩单手覆盖在时既迟腹前,用力按了按,时既迟感觉对方的存在感更強了些。
“别停,”时既迟认输地笑起来,费力地抬起膝盖,在蔚珩腰间轻蹭,好声好气地哄道,“我这个人,只谈技术,不谈感情。”
蔚珩本想小小地惩罚他一下,被时既迟膝盖一蹭,强撑的意志力便举旗投降。
时既迟放松地躺下来,眼眸不由自主地半阖着轻颤,嘴上依旧不饶人地下了结论:“所以在我眼里,你、我哥,还有郁淞,都是一样的,”
他狡黠一笑,“我都不喜欢。”
所以蔚珩要他可以,要他感情上的回应,那就只能自讨苦吃。
“那也够了,”蔚珩卖力地讨好他,让他两眼直翻,只是温柔了好多,不让他疼,“至少你想要的,我可以满足你。”
“满足我?”时既迟笑,双臂一伸,攀住蔚珩的脖颈,两片湿軟的嘴唇在对方耳垂上扫动,“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一个问题吗,我悄悄告诉你——”
他神神秘秘地说,“是一起的。”
没有明确地提起那个问题,得到答案的瞬间,蔚珩却将它想了起来。
时既迟放开蔚珩的脖子,倒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笑,“怎么,不喜欢我了?”
身前的Alpha明显被他的答案砸得一愣,出神的双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三四十岁的成熟男人,竟然被时既迟说得紅了耳根。
果然这种事情的冲击力太大了吗?
时既迟本以为对方会默默消化掉这个事实,然后装作不知道地说,怎么可能,我还是喜欢你。
然而蔚珩舔舔嘴角,餍足地笑了笑:“不,更喜欢了。”
心里纯真无邪被逼无奈的Alpha,对他说出一个出乎意料的香·艳往事,这种反差感带给他更强的吸引力。
所以蔚珩问:“你想要哪个,我帮你叫过来。”
“……”
撩人不成反被噎,时既迟红着脸瞪了蔚珩一眼,便側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蔚珩是什么人啊?能问他“要不要把你未婚夫叫过来”的人!
他怎么能忘了这一茬?还敢跟蔚珩说那种话!
胸腔的起伏带动凸出的锁骨,汗珠亮亮地闪着微光,脖颈修长,像是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覆盖骨骼,而蔚珩的吻痕和咬痕遍布其间,透露出几分淫靡之意。
蔚珩吻住时既迟的锁骨,朝上一寸一寸地留下印记,最后扶着时既迟的头,让他转过来,一口将他丰满艳红的唇含在嘴里。
像一颗熟透的樱桃,轻轻一咬,就溅出清甜的汁水,軟腻的果肉也挤壓得变形,粉嫩的舌尖还伸出来,缠着蔚珩肆意挑逗。
时既迟眉头倏然紧皱,眼睫微颤,急促的呼吸几下,发出的声音都被蔚珩堵回喉间。
最后蔚珩松开他的唇,转而进攻时既迟的腺体,把信息素注给他,让他终于找回沙哑的声线。
……
浴室里雾气腾腾,蔚珩坐在时既迟身后,双手捧起热水,浇到时既迟的锁骨,蓄了一小滩水坑。
时既迟卸下力气,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蔚珩身上,闭眼任对方给他清洗。
“明天想去哪里,实验室或者别的地方,”蔚珩稍微偏头,就能碰上时既迟的側脸,怕打扰时既迟,声音放得很轻,“作为报酬,我给你带路。”
名为贿赂,实则只要时既迟开口,蔚珩一定会带他去。
时既迟眼皮微抬,侧身靠在蔚珩肩头,锁骨窝里积蓄的水便流下,他打趣道:“人体导航吗,服务怎么样?”
“嗯,里赛军区三十多年的老土著,景点餐馆娱乐场,想去哪我都陪,”蔚珩领了这个角色,介绍自己的优势,“一对一贴身保护,还有一些特殊项目,包你满意。”
说到最后一句,他意味深长地顿了一下,被时既迟用额头抵了抵。动作不重,比起警告,更像撒娇。
“不错,”时既迟翻了个身,靠在蔚珩另一侧的肩上,“但我明天要休假。”
蔚珩挑眉,指尖在时既迟锁骨上摩挲片刻,停留在小痣上,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问:“休什么假?”
“精神损失假,”时既迟拖着尾音,黑色的软发从蔚珩喉前扫过,像是困极了,语气都沾染上浓郁的慵懒,软声控诉道,“老板强制我加班,压榨我三天三夜,不给放一天补偿一下?”
蔚珩失笑,掐着时既迟的两颊,力道轻轻的:“说清楚,到底是谁压榨谁,嗯?”
如果他是水果,早就被时既迟榨得一滴不剩了,时既迟居然还反过来说自己被压榨。
时既迟在他肩头抖动,头一回笑得这么灿烂,让蔚珩一不小心就看入了迷,原先想恶狠狠把对方亲到求饶的想法,此刻全都忘在脑后。
像是看到了从前和煦的少年,颊边两枚浅浅的梨涡,比手里的糖还要甜。
时既迟笑够了,把气喘匀,问他:“给批假吗,老板?”
第59章 15 “今晚睡我这儿,好不好”……
时既迟这么随口一抱怨, 蔚珩便失笑着给他批了假:“我给你打工,你在元帥府安安心心享乐就行了, 想休多久都可以。”
突然想到什么,蔚珩擦掉时既迟身上的水珠,把时既迟从浴缸抱回床上,隔着被子压着对方:“老板还是老公?”
“都不是,”时既迟困着懒得搭理,闭上眼睛便养着睡意,蔚珩撩起被窝挤进去没多久, 他就抬着脑袋枕在蔚珩胸口,匕首划出的傷疤已经结痂,时既迟刻意避开那片区域, “当枕头不错。”
蔚珩便讓他枕了一晚。
时既迟真的困极了,前一个月就经常通宵查元帥府, 没怎么休息,这几天被通宵查的又变成他自己。
一旦决定休息, 时既迟就在休息室里实打实地睡了一天一夜, 连餐食都是蔚珩担心他饿着, 小心翼翼给他灌了几袋营养剂。
一覺醒来精神十足,时既迟使唤蔚珩给他带路, 穿过半个星系,星舰停在荒星上一座研究所的围墙外。
这颗荒星于多年前被列入“不可居住行星”名录,废弃以后, 鲜少有人问津。联邦派出舰队来此,也只是为了检查生态恢复情况,几十年一次。
研究所附近,方圆百里都没有其他建筑, 苍白的高墙矗立在鬆散沙土之间,绿树给它罩上层层隐蔽。组织的恶行没被官方发现,与地形也脱不了干系。
蔚珩因为先前来过,驻守在外的守卫并未起疑,朝他鞠躬敬礼,便开门放行。出于严谨,其中一个跑进白楼里,急匆匆通知某个人物。
两人错杂的腳步声在漆黑空荡的走廊里回响,沉闷空气里的消毒水和化学药剂刺鼻的气味混在一起。
时既迟一身黑色休闲套装,帽檐把眉眼压住,唯独露出形状完美的鼻梁和丰满秾艳的唇。闻到味道,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鼻子,嘴角随之压了下去。
走到尽头,便有一人迎了过来,对着走在前头身着军装的蔚珩点头哈腰:“元帅来了,有失远迎,少爷今天没在研究所,您……”
语意未尽,原是拐弯抹角想劝蔚珩离开,但蔚珩仍漫不经心地迈着腳步,朝实驗室走去:“没事,我不找他。”
“哦,好好好。”实驗員跟在蔚珩身后,才敢光明正大地看向他旁边的人。
身姿挺拔,只是休闲的衣服,都莫名生出几分压迫感,跟蔚珩并肩站在一起,竟分不清谁才是元帅。
实驗对象都各自分配了房间,足足有四层楼高,每层能住百八十个人。蔚珩上次来的时候,实驗室里总是有疯掉的人在四處乱窜,披头散发像讨债的恶鬼。
而这次出奇的安静,除了几个衣衫鬆散的实验对象在追逐打闹,被实验員挥着汗阻止之外,再见不到一个人影。
“毕醫生,今天怎么就这几个人?”蔚珩停在堆满试剂的操作台前,冷眼看着神志不清的人。
被叫到的实验员臉色一僵,正张大嘴巴打着的哈欠被他硬生生憋回去,苍老的面庞闪过一丝慌乱:“應该……是在睡覺吧。”
他们来得是有些早,在军区是中午出发,却正好是研究所所在时区的清晨。
毕醫生就是被蔚肇拐走的专家,他扯着谎應付蔚珩,抹了一把汗,目光警惕地扫过时既迟高大的身影。
蔚珩侧身给时既迟讓路,视线在对方嘴唇上纠缠片刻,跟毕醫生随口解释:“他是我副官,没什么好遮掩的。”
“是是是,您请便。”毕醫生亦步亦趋跟着他们,手指在白大褂的兜里摸出光脑,腳步頓了頓,低头快速地给别人发去一条讯息,便神色匆匆地收回,快步跟上两人的脚步。
时既迟淡然地走在最前面,走廊两侧的白炽灯映着墙面不知所云的涂鸦,他随手推开一扇门,被窝还有睡着人的痕迹,但一个人都没有。
心下起疑,时既迟轉身,又检查几个房间,仍是一样的结果:“睡覺?床铺都是空荡荡的,总不能跟我说,睡一觉人就不见了吧?”
“呃……”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被一番冷嘲,毕医生明显愣了一下,额头渗出細密的冷汗,“可能,也有些去后院散心了吧。”
时既迟点头,声音冷得没有波动:“带路。”
哪有副官超越元帅擅自做决定的?
毕医生心虚地观察蔚珩的表情,但蔚珩不知盯了副官多久,此时才悠悠然把目光轉回来,像在催促他。
他不敢拒绝,只好恭敬地用手臂指向后院的方向,赶紧走在前头引路:“这边请。”
实验室的走廊又长又阴冷,离开白色的建筑后,暖暖的日光便从天上洒落,映亮了墨绿的叶片。
阴冷的感觉却没有消失,阴魂不散地跟在时既迟身后。
灌木围在花园外侧,两人跟随毕医生绕花坛走了半圈,便看见花篱阻路的花园入口,隐约可见里头姹紫嫣红的花瓣,点缀在如茵浅草里。
几声莺啼从花草间溢出。
毕医生先行推开花篱,不甚情愿地挤出一个笑臉,让他们进去。
蔚珩踏入花园,转身牵着时既迟的手,把人扶着迈出脚步。
时既迟还没落脚,便见蔚珩猛地闪身挡在他身后。
他错愕转头,寒光一闪,蔚珩扣住某人的手腕翻转。
匕首掉在泥土里,发出金属的钝响。蔚珩跟对方扭打,三两下便将其制服着跪在地面,那人雙手背在身后,被蔚珩用手铐禁锢。
蔚珩威胁地瞪了一眼缩在花篱后瑟瑟发抖的毕医生,握住时既迟的肩膀,上下检查一遍,掀开时既迟后背的衣服:“没事吧?”
“没事。”时既迟拍开他的手,衣服下落,遮住小麦色的細腻皮肤。
蔚珩放下心来,抬头却见时既迟低着头,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
顺着他的目光抬手,蔚珩看到一条狰狞的傷口,被刀刃划的,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落。
“小傷,没感觉。”蔚珩不在意地笑了笑,看起来没有逞强的意思。
时既迟眼神骤冷,弯腰捡起地面的匕首,刀刃干净锋利,他对身后的人嘲讽:“庆幸刀尖没有淬毒吧,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说完,不再理会蔚珩,低头去看面前行刺的人。
对方眼里布满血丝,一身破烂的白衣,跟疯癫的实验对象一样,只是要干净得多,不是松松垮垮的。
时既迟把匕首抵在那人喉前,挣扎怒骂的男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他拽着衣领把人揪起来,临走前冷冷地瞥了一眼蔚珩。
Alpha突然意识到时既迟未曾言说的关心,追在时既迟身后:“我错了我错了,真的疼,”他把手背横在时既迟眼前,夸张地晃了晃,“你帮我吹吹吧。”
时既迟眼珠都没有偏移半分,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副官?”蔚珩凑近了些,看见时既迟手上的男人震惊中带着些许鄙夷的目光,“好疼啊,我觉得我的血要流干了——”
时既迟依旧不理他,沉着脸回到宿舍楼,随便选了一间当做审讯室,把人绑在椅子上:“说吧,做什么的?”
男人目眦欲裂,手铐的锁链在桌面上碰撞出刺耳的异响,声线听起来却有些年轻:“我要杀了你们!”
时既迟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平静地看着对方发疯,对那人的反应不为所动:“我们素昧平生,你对我哪来这么大的仇?”
男人冷笑一声,指着时既迟,“你,”
又指指蔚珩,“你们!”
怒吼,“都是那个疯子的走狗!”
听到这句话,蔚珩主动起身把门关上,把监视他们的毕医生遣走,随手拉了一把椅子,跟时既迟的并到一起。
“走狗?我是他老子,”蔚珩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男人,手上的伤口被他选择性忽略,又介绍时既迟,“你面前这位,是军方派来调查案子的。你说,杀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處?”
他撒了个小慌,时既迟不是军方派来的,但的确是来调查案子。
他刻意放低的声音,让男人也不由自主冷静下来,低声质疑:“空口无凭,你凭什么说你们不是他的人,万一骗我呢?”
时既迟没在意蔚珩给他乱安的名号,开口便是一阵讽刺:“实验对象这么多,你有什么特别的?换了他们,恐怕没那么多工夫骗你。”
他说得没错,小白鼠而已,要是实验员们来,直接就杀了。
想到时既迟话语背后的意思,男人冷汗淌了一身,但还是梗着脖子说:“当然特别,我是研究所里唯一一个清醒有意识的,别人每天或多或少都会发半天疯。”
闻言,时既迟和蔚珩对视一眼,问他:“你不会?”
“不会。”男人笃定。
时既迟原本懒散的坐姿忽然坐正,终于对面前的男人产生一丝兴趣,想了想,他决定跟对方做个交易:“如果我说,我可以带你出去,但你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接受吗?”
“你们?”男人无望的眼神亮了亮,又自己否定自己,略带怀疑地问。
时既迟摘下帽子,露出锐利狭长的雙眸,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军官证,放在桌面,推到男人眼前:“对,我们。”
虽然早已变更职位,但研究所里的人与世隔绝,肯定不会知道。
果然,男人看清名字的瞬间,便抬头在照片和时既迟的脸上来回对比。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稳重沉静,辨识度极高。
“时上将!”像是抓住希望,他下意识双手向前,攥紧时既迟的衣袖,“我说,我都说。”
脖颈一凉,他被蔚珩略带杀意的目光扫了一眼,尽管不知道含义,他还是怂得松开手,哆哆嗦嗦地打量蔚珩的脸色,见对方恢复常色,才敢开口继续说话:
“我叫余梁,高考结束,和朋友们毕业旅行,到了里赛军区,”他回忆着,在研究所待了太久,时间在他脑中早已淡去,记忆也不甚清晰,“结果在一个饭店吃了顿饭,就被抓进来了。”
……
每一个被抓进来的人,都会被一次又一次地注射某种试剂,然后有专门的人守着,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会做很真实的噩梦,有关自己亲近的人,或者自己,结局常常是死亡,有人甚至日复一日做同一个梦。
大家都受不了这种压力,所以梦一晚,醒来就疯了,或者精神分裂。
幸运的是,余梁自己不怎么受影响,偶尔梦到以后的很多事,但打击不大,所以他没有失常。
朋友们却不一样,疯的疯,死的死,活着也没有人样。
沉默在阴暗的密道里蔓延,三个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就连水滴砸进小坑里,也能传出瘆人的回声。
时既迟和蔚珩答应带余梁出去,但朋友们没办法带,离开也只会徒增群众恐慌,他们的调查行动不能惊动组织背后的人。
况且虽然隔三差五被注射药剂,但研究员们其实很照顾实验对象们的生活,大概是因为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只要不主动招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密道很长,半小时才走到头,出口被灌木笼罩,拨开便是一片树林,夕阳照在枝叶罅隙里,清风一吹,地面的光斑摇摇晃晃。
绕出树林,找到星舰,他们把余梁送到弥顿的家附近,便回了元帅府。
荒星尚是黄昏,弥顿已入深夜。
柔和的灯光照在时既迟脸上,他垂眸给蔚珩处理伤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下投落小片阴影。
医用棉签扫过手背上的伤口,蘸取的药膏在咬蔚珩的手,但他盯着时既迟专注细心的神情,竟觉不出痛来。
“还看?”他的目光毫不掩藏,时既迟被他盯得无奈,处理好伤口,把废弃物扔掉,抬眸看了他一眼。
蔚珩如痴如醉地笑:“好看,我喜欢。”
时既迟没理他,把药箱放到原处,走回来的时候,被蔚珩拽着手臂坐在对方腿上。
“你还有伤,”时既迟嘴上拒绝着,但在蔚珩腿间没有挪动,只是身子偏了偏,避开蔚珩的右手,“牵扯到伤口,别想让我帮你第二次。”
蔚珩埋在时既迟颈窝里,双臂圈着他细瘦的腰肢,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低声哄骗道:“放心,我没用力。”
没用个鬼。
时既迟冷嗤,肩膀微抬,歪着脑袋把蔚珩的头夹在他下颌和锁骨之间。
对方却甘之如饴,张口咬住时既迟的脖颈,温软有力的舌尖在脉搏上舔舐,半哑着嗓音问他:“既迟,今晚睡我这儿,好不好?”
第60章 16 “装睡,是默许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濕润的触感在脖颈輕扫, 时既迟肩膀放鬆,脑袋后仰, 躲开蔚珩的动作:“手伤了还想着那档子事?”
被舔舐过的皮肤闪着水润的亮光,蔚珩盯了一会儿,抬手抹掉自己嘴角的濕痕,不太知足地笑道:“又不是阉了,怎么不想?”
时既迟沉默,对方留在他身上的涎液蒸发,一阵冰凉。他伸手去擦, 眉目间显示出对另一个人的无奈,对着蔚珩张张嘴,又輕叹一声, 避开对方的视线。
办公室里待处理的工作与他无关,他从蔚珩腿上站起来, 便打算独自离开。
折磨人的上司却不情愿就这么放他走,在他抬脚之前, 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 輕輕一扯就把他抱进懷里。
溫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脊背, 时既迟被蔚珩抱着,在地毯上緩緩原地轉圈。
“好了好了, 我错了,”蔚珩的两臂从他肩上穿过,悬吊在时既迟的胸前, 柔声哄他,“我发誓,只是单纯地睡一觉,像第一次那样, 好不好?”
“不。”时既迟冷漠拒绝,拨开蔚珩的手,反被对方握住。
蔚珩的拇指从时既迟手背上抚过,语出惊人,不知有几分真心:“就一晚,我要是敢做什么,你就杀了我。”
时既迟挑眉,猝不及防地下蹲,从蔚珩两臂之间挣脱,出言讥嘲:“然后让我在杀了你和被你上之间选一个?”
蔚珩摸摸鼻子,经他一提醒,多日前把时既迟抵在桌面,逼他在“杀掉我”和“从了我”之间二选一的画面又浮现眼前。
后知后觉地涌上一股羞赧,蔚珩红了耳根,颇难为情地解释:“不是,我——”
时既迟有些好笑地打斷他,雙臂绕在胸前,勾起一边唇角:“我的意思是,我不去你那。”
蔚珩面色一僵,他看着蔚珩着急的样子,却轻笑出声,接着补充道:“至于你睡哪儿,跟我没有关系。”
没有明确地拒绝,意即告诉蔚珩:我不会去你那儿,但你要是非要来我的地盘,那我也懒得管你。
蔚珩垂眸琢磨清楚时既迟的意思,赞同地点点头:“也对,一直都是你来我这,我没去过你那。”
元帅装出一副正经的长官姿态,雙手负在身后,倾身向时既迟靠近,像是体恤下属地说:“副官入住,理应关心一下才是。”
时既迟扯了扯嘴角,手指抵在蔚珩胸口,轻轻戳了戳,那块布料便随时既迟的动作在微微起伏,像是调情。他弯着眼,笑骂道:“冠冕堂皇。”
“这是履行职责,”蔚珩攥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刻意训练过的胸肌里,话里有话地说,“副官生活上的所有需求,我都应该尽力满足。”
*
研究所,地下实驗室里。
醫疗器械有节奏地滴滴作响,一行行數据在黑色屏幕上跳动,旁边显示着人类大脑的片子,一点一点轉动。
电极线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喘息微弱的男人。他乌黑的眼眸隐没在阴影里,目光盯着數据,右手在纸面记录下一串一串的数字。
通讯的提示音划破寂静,备注名字是“畢醫生”。
男人喘了两口气,强撑着精神,按下接通。
“少爷,元帅今天来了,帶着一个看不清臉的人,说是他的副官。”略帶沧桑的声线响起,向蔚肇汇报今日的情況。
副官。
想起那张妖冶到全星际都无人不知的臉,他低声笑了笑。
名为副官,实为上将。
暗中还和元帅搞地下恋,连他都要管对方叫爸爸。
他当然知道时既迟被海圣饭店下过药,派人跟踪过,只是那群蠢人都被时既迟的暗卫枪毙了。
況且那天看时既迟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药对上将大人没有半点影响。
也有可能是被影响过,只是不起作用。
就跟他实驗室里的某个实验体一样。
他想再观察一下。
“他们来做什么?”蔚肇开口,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知道,没有特殊情况,畢醫生是不会向他汇报的。
他想让对方说重点,但不行,他得有礼貌,所以只好顺着畢医生的话,不急不慢地听对方磨叽。
毕医生说:“元帅和那个男人,把1756号带走了,”说到这儿,毕医生顿了顿,朝蔚肇请示,“需要把他们追回来吗?”
1756号。
蔚肇抬眼想了想,哦,是那个唯一清醒的小白鼠。
他不由想道,真幸运啊,攀上蔚珩和时既迟的庇护,这辈子都不会再受威胁了。
可惜了,这位实验体对他来说,可比那些疯子有用多了。
物以稀为贵。正是这样的特例,才值得他们的关注。
不过没关系,他还会找到合适的实验体,取代1756号。
所以蔚肇拦住毕医生,身体的痛苦让他接听通讯的时候,整个人都趴在操作台上,借那一点冰凉,来缓冲身体的燥热。
手掌撑住身体,指尖被挤压得泛白,蔚肇咬牙,故作轻鬆地对那头说:“不必,让他们走。”
“可是组织那边……”毕医生犹豫着,擅自放跑实验对象,一旦被那些人发现,他们解释不清。
蔚肇脸上带着些许嘲弄,拖着声音,以此掩盖自己虚弱的迹象:“就说,1756号暴病身亡,骨灰被扬了,”
“呵,”他用笑声代替咳嗽,眼里流露出阴狠的凉意,“没准儿他们呼吸的空气里,就有1756号的骨灰呢。”
他说完,终是支撑不住,未等对方有所反应,便先挂斷通讯,狼狈地瘫软在桌面下。
地面是潮湿的地下水,从头顶的泥土里渗透滴落。惨白着脸色,仰头凝望着机械上代表情况恶化的数字,抬手想抓住些什么,却无力垂下,晕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的动作,是勾起唇角,对着无尽的虚空,喊了一声爸爸。
随后说,对不起。
*
时既迟回房洗漱过后,便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元帅府上下,除了巡逻的守卫,再没有几个醒着的人。
四周一片空寂,晚风吹在竹林里,沙沙作响的细微声音,在此刻都显得格外喧嚣。
时既迟只披着浴袍,春夜不凉,站在窗台往外眺望,只觉清爽。
他的房间早已熄了灯,一片黑暗。元帅府错杂的小径上,到处都是低矮的路灯,复古风,有种与蔚珩相衬的闲情雅致。
时既迟衣襟大敞,身前的肌群被路灯照得更清晰分明,沟壑纵深。一截手臂从浴袍下露出,被水浸润出朦胧的美感。
视线越过两栋建筑之间的花园,落在蔚珩的院子里,他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但依旧颇有闲心地等着。
蔚珩说了,今晚要来他房里。
百米外的灯光灭了,随后一道身影翻过高墙,在月色下飞过屋檐,惊起树梢栖息的鸟,拍打着翅膀四处逃窜。
矫捷的身姿映入时既迟的眼帘,他转身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把呼吸调整成安静匀长的状态。
窗外的风无声地淌进来,吹干时既迟胸口的水珠。这栋屋子的其他入口都被封住,唯独留了床边的一扇窗。
蔚珩如约而至,从窗户翻进来,稳稳地落在地面。
时既迟耳朵动了动,没有对蔚珩作出反应。
于是进屋的人,下意识判断时既迟已经睡着,步子小心翼翼,停在时既迟的床边。
蔚珩身上的洗漱用品味道掩盖住信息素,他垂眸,借着月色和路灯,屏息凝神地看着时既迟的睡颜。
时既迟像是特意给他留了位置,自己睡在里侧,旁边空出一个人的宽度。
良久,他掀开被角,轻手轻脚地挤进时既迟的床铺,把对方揽进懷里的动作,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蔚珩抬起头,在时既迟额间落下一枚轻柔的吻。
停留的时间很长,长到时既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嘴角,又放下,而蔚珩一无所觉。
时既迟等到对方结束亲吻,重新把他抱在怀里。
头顶是蔚珩溫热的呼吸,耳边是蔚珩沉稳有力的心跳,背后被蔚珩轻轻拍着,他不由自主被蔚珩哄出了睡意。
时既迟正准备真的睡觉,却听蔚珩在他头顶笑一声:“副官大人,你装睡,是默许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你……”时既迟睁眼,侧头看向身旁的Alpha。
他装得挺像的啊。
呼吸轻缓,肌肉放松,就连眼珠都刻意转动,营造出一副正在做梦的样子。
所以蔚珩又是怎么发现的?
蔚珩眼角的笑意尚未消退,把他搂得更紧了些:“我的副官睡觉喜欢侧蜷着,头一回睡得这么板正。而且,”蔚珩话音里笑意更浓,伸手刮了刮时既迟的鼻子,“地板还湿着,从浴室到窗台,你看了我多久?”
“……谁看你了,”时既迟矢口不认,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狡辩更肯定了对方的说法,他转移注意力道,“我就不能直着睡吗?”
“当然可以。”蔚珩阻止他挣扎乱动的手,浴袍在交锋中脱离时既迟的身子,把人抱在怀里,手感更温软滑腻了些。
时既迟成功让蔚珩不再关注他在窗边守着的事,便安静下来不再动弹。身上未着寸缕,蔚珩的手臂在他腰间映出清晰的形状。
时既迟侧蜷着,把头抵在蔚珩怀里,便听对方低声哄他睡:“不闹你了,我还是做一回正人君子吧。”
在时既迟心里,他大概早就被打成只顾下半身的Alpha了。
他得挽回自己的形象。
虽然时既迟想的也不算错。
时既迟闭上双眼,在蔚珩的体温和心跳里,渐渐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