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存在着等你回来,我给你唱水星记吧。……
那顿饭终究没能吃成,谢屹周出声提醒林疏雨才察觉异样。
腿间涌起一阵并不陌生的潮湿暖流,意识到是什么弄脏的,林疏雨手下意识拽紧谢屹周外套,表情怔然。
她这个月确实还没来,本来就体质偏寒,经期时常不准,不过今天也是意外,竟然迟迟没有发现。
反而是谢屹周笑了下,拨弄了下她乱掉的刘海,语气轻松:“没事,很正常。”
林疏雨缓缓点了点头,慢慢松开拽着衣服的手:“嗯,我知道。”
尴尬不多,但也有点,她要回去换衣服,目光抬向柯以然。
柯以然非常识趣自己主动开口:“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本来这个时候就容易不舒服。”
林疏雨嘴唇动了动,手臂忽然被推了一道力,她向后小踉跄一步,纤薄的蝴蝶骨直直撞上谢屹周胸膛。
被他扣住她的小臂扶稳。
林疏雨小怔了下。
那一秒,四周投来的目光似乎更多了。
“好了好了,林疏雨交给你啦。”柯以然深藏功与名,笑嘻嘻眼睛弯成月牙,从包里翻出手帕纸塞给林疏雨不再多言,“我先走啦。”
柯以然走得快,可留下的动作意图就太明显了。
在别人眼里就更明显了。
她身上是他的外套,他目光里是她的影子,女孩距离几乎是在他怀里,谢屹周松开手低着头,听她小声说了什么,然后等着她去洗手间简单收拾了下,又一起迈步离开。
自始至终,谢屹周都没看过别人,也没在意过别人。
就那么侧身站着,单手插在裤袋里,一身深色衬得整个人越发冷峻,漆黑的眸子里凝着惯常的疏离,那种即使你费尽心思走到他面前,也永远隔着一层透明屏障的距离感永远提醒,有些人天生属于另一个世界。
可现在,身体下意识的偏向是不会骗人的。
不过是一个微微前倾的肩线,一次不着痕迹的站位调整。
就算没有过分亲昵的动作,却已与往日天差地别。
有人在他们身后偷偷拍了照片,面面相觑眼里全是震惊,两个人的化学反应明显是不同的。
“是谢屹周吗,是他吧,第一次碰到真人,是真的帅啊。”
“他旁边的是谁啊,也好漂亮。”
“不会是女朋友吧,来接女朋友下课?”
“我的天!!他有女朋友了?!好配,但还是好心碎啊。”
林疏雨还不知道自己的照片已经悄悄在私下小范围内流动开。
痛经虽迟但到,卧室药箱里唯独没有止痛的,纠结了会儿,最后还是停了点外卖的手。
她喝了点热水,然后缩进被子里休息。
半梦半醒时谢屹周似乎来敲里门。
林疏雨想起身,但没什么力气,声音也卡在喉咙里没发出来。
就这样,谢屹周在门口站了会儿没有得到回复,脚步渐远。
林疏雨脑袋无意识地迈进被子里,蜷缩起腿手摁着小腹,眉拧着进入浅眠。
醒来时已经很晚,阵痛退下,身上出了一层难受的虚汗,林疏雨起身看到手机上的未读消息。
谢屹周:「厨房里温的桂圆红枣茶,醒了告诉我。」
林疏雨看了眼时间,低头动手拍了拍谢屹周头像。
他什么都没设置,就显示:我拍了拍“xyz”
林疏雨又点开了另一个对话框,柯以然也发来过消息。
先是问了她怎么样,紧接着分享了一个好消息:「看到群里文件没!我这张嘴是不是开过光啊,怎么刚说完好事就来了*。」
「卢老师发了通知,我们今年社会实践定了,瑜枫古城,可以出去玩了!」
时间是下下周一,为期五天。
林疏雨记住时间,踩着拖鞋走到厨房,瓷白碗里温着热茶,驱寒解痛用的,谢屹周好像不在,周二在小狗屋睡觉,总之周围静悄悄的。
她闷了口热茶,味道就是普通的红枣桂圆,没有姜,不难喝,于是仰头全喝了下去。
林疏雨搁下空碗,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总算被暖意压下去几分,本来也没什么食欲,这会儿有了点饱腹感,便打算回房继续躺着。
她转身,主卧的门突然被推开。
谢屹周刚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发梢的水珠滴在白色短袖上晕开几处深色痕迹,领口被水汽蒸得有些松垮,露出半截平直锁骨,他单手抓着毛巾胡乱地揉,却显得手臂肌理血性感。
林疏雨视线微滞,被突然出现的谢屹周扰乱,目光不经意停在他随着动作上扬的衣摆,堆蹭黑色运动裤腰际,露出那根没系好晃动的白绳,和,欲得晃眼的几块腹肌。
清晰的人鱼线在布料起伏间一闪而过,朝下没入阴影。
谢屹周忽然停下动作,毛巾搭在肩上掀起眼,黑眸诧异:“醒了?”
林疏雨:“”
又快着点头,目光猛地偏开,不知道往哪放一样对着地砖产生了兴趣。
谢屹周目光垂下瞥了眼自己,顿了下,拉下衣摆无声哂笑。
给自己慢条斯理解释了句:“穿的衣服呢,别乱看。”
林疏雨燥红了脸,听见这句小声反驳:“没有。”
他以为林疏雨还在休息,不过衣服穿的好好的也不用多解释,不然反倒是奇怪了。
谢屹周走过来打开林疏雨身后的冰箱,拿了包速食意面,看似随口地问:“你之前也不舒服?”
和他讨论的有点私密了,林疏雨模棱两可:“还好。”
谢屹周唇抿直了下,揉了下发红后颈,转身去厨房开火,只说:“今天可以早点休息。”
他背影也修长,不清瘦也不过宽,好像做什么都很有少年感,却也格外的可靠,林疏雨在椅子上看了几眼,移开目光。
空气太安静,除了油星子的爆破声。
“谢屹周。”林疏雨百无聊赖喊了声他名字。
“嗯?”
“我下下个周,就先不过来了。”
“怎么了。”他换小火,半靠大理石台转过身。
“我们专业有实践,要去古城调研五天。”
谢屹周扯了扯唇:“以为又吓着你了。”
“行,注意安全。”
他问:“还有话要说?”
林疏雨点点头:“不用给我留门。”
想了想,又补充:“记得照顾好周二。”
“周二啊。”他慢慢地考虑,“好吧,听你的。”
听着好勉强的感觉。
林疏雨想笑,周二是他的小狗呀,口是心非。
*
凌晨三点,林疏雨忽然冒出一阵冷汗,小腹像是被压着针碾过一样难受。
大概是因为前几天吃了冰,所以这次才这么难受。
林疏雨努力忍了好一会儿,可只要变个动作疼痛就变本加厉地袭来。
她去了卫生间,迫不得已还是点了止痛药,害怕影响谢屹周,不忘在备注上写不要敲门。
那三十分钟过得最漫长。
她只开了一盏壁灯,唇色发白地盯着骑手距离一点点变近。
五米的时候,门铃猝不及防地划破沉寂和夜。
悠长清脆,节奏轻快地闯入,林疏雨身子一僵,急忙跑向门口试图阻止。
骑手摁完门铃才想起有备注这么回事,拍了个照片东西放在地上,走了。
林疏雨跑到玄关,铃声停止,她几乎屏住呼吸地拉开一条门缝,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头顶的灯却在一瞬间亮起。
谢屹周也被这道光刺地眯起了眼,他皱了下眉,缓缓适应。
林疏雨回头,应该熟睡的人已经走了出来,她连忙抱歉:“吵醒你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突然”
谢屹周好像不在乎这些,迈步到她身边接过包装,转身去倒了温水。
林疏雨跟在他身后,听见他说:“回卧室吧,不是难受吗。”
是难受,动一下就难受。
林疏雨摁着小腹,低低吸了吸鼻子,没逞强。
过了会儿谢屹周敲门。
明明都是开的,他分寸真的把握得很好,不会逾矩一点。
林疏雨的房间还是只开了那盏昏黄的壁灯,她吃了药伸手去摸主灯,被谢屹周捉住塞进被子。
“刺眼,你就这样睡。”
人好像在难受的时候会格外脆弱,林疏雨喜欢把被子拉到下巴,紧紧压住每个缝隙。
她就从这个角度看着谢屹周。
他眉眼也不太精神,没人会在这个时间被吵醒还兴高采烈。可没有一点不耐烦,垂着眼尾,鼻骨在侧面落下阴影。
“你不睡吗。”
“不困。”谢屹周在手机上确认了点什么东西,然后摸到了林疏雨的一只手,温热有力的拇指摁在她虎口周的一个位置揉了揉。
力道不轻不重,可林疏雨心脏忽然痉挛,女生纤细的指尖蜷缩碰到他手背,谢屹周开口:“网上说这个穴位止痛。”
神奇的,林疏雨竟然真的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虽然她知道大概是心理作用,此时此刻,不可否认,她的注意力都被谢屹周吸引了。
十六岁时在教室门口偷看他时,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吗。
十七岁绞尽脑汁心跳飞速才敢发去一句祝福时,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吗。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借口都不用编造。
只需要安静存在着,他的目光就已经降落下来。
甚至他的动作都在表示,理应如此。
谢屹周抬头,就看到林疏雨眼眶红红的,是突然红下来的。
动作一轻,声音又低了几分,他无法感同身受,只是眉头也跟着蹙起来:“这么难受。”
他靠近了点,不确定网上说的是不是对的,把林疏雨另一只手也拿过来。
墙上的影子靠在一起拥抱,只有林疏雨看见,潮湿的心脏好像也被抱了一下。
谢屹周垂眸,不知道想到什么,声音暗下来,眼底的情绪也变得晦涩,摸了摸她额头,拨开发丝,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我定了把吉他,再过几天差不多就做好了。”
“嗯?”林疏雨眼睫微颤。
“等你回来,我给你唱水星记吧。”
他学会了。
“你还想听么。”
第52章 潮湿雨我喜欢你,没想藏。
柯以然接到电话时宿舍楼正热闹,她趿着拖鞋下楼,却被外卖阵仗震住,黑制服的服务生站在宿舍楼下,捧着印有“临江宴”logo的漆木食盒。
路过的女生都在偷瞄,什么人啊吃这么好,三十块钱不才是女大的正常餐标吗。
柯以然接过单据拎上楼时人还有点懵,走到门口停住,拿出手机找到林疏雨:「?」
林疏雨:「怎么了。」
柯以然听说过这家私房菜,根本不开放外卖,甚至位子都得提前一个月订。
她们这不能说是运气好,只能说交友交得好,完全靠林疏雨的光。
食盒里的份量四个人吃都够了,连配菜码得像艺术品,她喊来罗芊,拍了个照给林疏雨:“这哪是外卖啊,这是笼络娘家人的心啊。”
罗芊探过头眼睁大,也跟着说:“这哪是外卖啊,这是钞能力啊。”
林疏雨略微沉默,想起谢屹周问她宿舍的门牌号和柯以然电话的时候。
她问做什么啊。
他只说留个联系人。
那会儿他刚跟她哥通完电话,还以为是许元嘉叮嘱的,没多想就给了出去。
没想到是这件事。
林疏雨走出办公室,在群里确认了一遍实践人数和大巴车辆没问题,把导员给她的文件拿去签字盖章。
这几天持续高温,太阳越来越大,地面金黄金黄的看着就烫,林疏雨站在阴凉地等楚楚发来快递取件码,换了个方向去驿站,脑子里依旧在想怎么跟谢屹周说。
「我拍了拍“谢屹周”」
她字打到一半,对面出现了。
「“谢屹周”拍了拍我问:吾与徐公孰美?」
林疏雨:“”
不好,忘了这茬。
这个设置是有次和柯以然胡闹时改的,柯以然自恋狂,拍她一次让林疏雨夸一句,你美。
备注又出现了漫长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谢屹周很少玩这些东西,耿修齐倒是爱设置什么喊了声爸爸,这种情况通常会被他请进黑名单小喝会茶。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
「谁美?」
谢屹周问。
这太阳怎么突然晒得人发慌。
林疏雨被他岔开话题也顾不得问,窘迫解释眼下抓马:「以前随便设置的。」
谢屹周:「你这还挺有意思。」
说完:「“谢屹周”拍了拍我问:吾与徐公孰美?」
他玩得愈发熟练,饶有兴味反问林疏雨:「嗯?你觉得呢。」
林疏雨:“”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林疏雨晒热了脸,急匆匆走进快递站。
谢屹周等了会儿,看她没回,又拍了拍。
林疏雨愠怒,抱着快递改掉后缀,昧心回答:「徐公。」
谢屹周悠悠发了条语音,似乎很惋惜:“我也不差吧。”
话是对的,但此时此刻的林疏雨说不出口。
踟蹰好一会儿,接了他的电话。
谢屹周翻篇快,就是爱逗她。
“你怎么给我舍友”
知道她要说什么,谢屹周截停:“事不过三,不然你朋友真以为我是个败絮其中的骗子。”
他调侃:“受不起。”
林疏雨抿抿唇,温声好奇:“你是不是在点我啊。”
“什么。”
“前一句是金玉其外呀。”
他金玉其外,自然不比徐公差。
这逻辑一般人还真联系不起来,谢屹周被这姑娘逗着了。
“那点着你了吗。”他清清闲闲地问。
过了会儿,才出现林疏雨地回答:“嗯。”
“不应该撒谎。”她说。
流光万丈,一个普通夏日午后,她声音好像变成柳絮,明明早就过了五月,竟然还能飘进呼吸,勾起了痒,喉咙溢出声闷咳。
都说两种东西藏不住,喜欢和咳嗽。
邱尧眼神往谢屹周身上挂,一下就知道这人笑得不对劲。
等人打完电话才好奇开口:“有情况?你谈恋爱了啊。”
谢屹周把邱尧行李箱扔后面,说没。
车门关上邱尧还是不信:“不仗义啊,兄弟还能跟你抢不成。”
谢屹周给耿修齐发了个消息,手机哐当扔进储物箱,降下车窗手肘抵着懒懒垂着,半开玩笑:“没追着呢。”
“吆。”邱尧更好奇了,“哪个姑娘啊,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啊。”
谢屹周不说答应也没说拒绝,敷衍的随意:“有机会再说。”
机会怎么来不着。
还不是看人愿不愿意。
铁树还是铁树,开花了也不是对他们。
这边撬不开嘴就换个人,于是耿修齐又被找上。
“这事你问我干什么,合适了他自己就说了呗。”
“这不是忍不住吗?高中时候就贼好奇这人能找个什么样的。”
“两个眼一个鼻子一个嘴,行了别管这些了,赶紧来。”
多长时间没见,见了就这态度。
邱尧冷哼,有本事结婚别要他分子。
直到傍晚,网球场边的照明灯逐一亮起。
谢屹周反手一记抽杀,网球在界内砸出清脆的声响,随即滚到场边。
“不打了。”他拎起衣领擦了把下颌的汗,喉结随着喘息上下滚动,“你们玩。”
邱尧闻言抬了抬手暂停,坐在长椅上灌了半瓶水。
旁边下场休息的耿修齐挑眉:“这么早,怎么看你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谢屹周没答话,弯腰拾起外套,灰色运动裤随着他坐下的动作绷出利落的腿部线条,甚他弓着背,手肘撑在膝盖上,被汗水浸湿的白色运动T恤紧贴后背,隐约透出清瘦的肩胛骨。
林疏雨明早七点集合,下次和他见大概就是回来后。
算来算去也要六天。
还挺长的。
邱尧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谢屹周收手得快,但还是叫他瞧去了一眼:“睹物思人呢。”
耿修齐不解风情:“物在哪儿呢。”
另一人哎呦抱歉一句:“语文不好,确实没有物。”
“这么想就喊过来,一起吃个饭。”
谢屹周就近甩了瓶水砸邱尧身上,直起身去冲澡换衣服。
剩下两人,邱尧真服:“吃个饭怎么了。”
“行了。”耿修齐站起身,让邱尧再来两拍,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句,“就我们高中隔壁文重的,挺好一姑娘,叫林疏雨,你有印象吗?”
他们都是一中,邱尧拍子抗肩膀上重复:“林疏雨?”
好像有点印象。
又好像没有。
他不是重点的,不在一栋教学楼。
感觉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而且是和谢屹周有联系的地方。
但没想到,他们讨论着的姑娘,过一会儿自己来了。
周二很喜欢的橡胶球终于是被它咬烂了。
本来换一个就好了,可小狗也有怀旧情节,知道坏掉的橡胶球会被主人当作垃圾,每天都要叼在嘴里以防被丢。
那么漂亮帅气的一只边牧,出门叼着一个破球,把谢屹周气无语得冷笑。
他说不丢。
它不信。
他说你球掉渣。
它不管。
“倔狗。”
“汪!”周二仰头威风凛凛,意思是你能怎么样。
这事到现在还没调和。
所以林疏雨给周二买了点新的,今天玩具到了,之后好几天不回来,便打算趁着今晚给谢屹周。
谢屹周动作一顿,关上花洒:「好。」
接着把地址发了过去。
网球场和学校不算近,地铁要换三次,她选了打车。
邱尧抬头正好看见谢屹周大步穿过球场围网,和耿修齐交换了个眼神:“他去哪了?”
耿修齐耸肩:“不知道。”
林疏雨走到网球场外的梧桐道,迎面撞见谢屹周。
他额前头发带着湿意,稍乱,身上有清清爽爽的薄荷沐浴露味道。
林疏雨问:“有打扰到你吗。”
谢屹周尾音扬了扬:“这次是你在点我?”
“没有呀。”林疏雨无辜,是真的没有。
“我以为是你在提醒我说非常欢迎,没有打扰。”
林疏雨笑了:“我才没有。”
捏了捏她后颈,谢屹周肆意坦言:“那就是我自己想说。”
头顶梧桐绿叶簌簌作响,混在其中的是谢屹周模糊的撩人。
两人一时谁都没说话,视线交缠间,连身后球馆大门开合的声响都浑然未觉。
“哇哦!美女!”邱尧的大嗓门突然炸开。
林疏雨被惊得一颤,下意识往谢屹周身后躲了半步。
谢屹周眼皮一掀,目光里很明显的不悦流出,那眼神剐的邱尧立刻拍挡住脸:“巧合,巧合。”
谁信。
谢屹周也不是想避着人,不过邱尧这个人他有点数,太闹了,而林疏雨脸皮薄。
耿修齐挠挠头,问他:“什么安排,你们要过二人世界?”
“”
这个嘴上也没什么把门。
谢屹周回头,给林疏雨介绍了下,算起来也是校友。
“你好。”林疏雨弯起唇角和人打招呼,邱尧见着人也收敛了点,吐出来话人模狗样:“久仰芳名。”
谢屹周低头问她想一起吃个饭吗,还是送她回去。
林疏雨的小行李箱已经收拾完了。
谢屹周不知道,其实她来是因为想再见见他才拿东西当借口跑过来,而她也不知道,他同样在想借口约她出来。
女孩点了点头,意思是想和他再待一会儿。吃饭也行。
耿修齐说旁边有家粤菜馆不错,等他们收拾一下过去。
谢屹周带林疏雨到休息室坐下,翻看她给周二买的玩具,不止球类,还有几个毛绒玩偶。
他拿起那只和周二神似的小狗玩偶,指尖在软乎乎的耳朵上捏了捏,唇角不自觉扬起:“买这么多?”
“本来只想买球的”林疏雨声音渐低,“但那家店要满398才包邮。”
所以越来越多。
谢屹周没意见,笑得一股子纵容,把玩具仔装进背包,说先送车上,一会儿走着去饭馆就行。
他起身时没注意手机从口袋滑落沙发。
林疏雨拿起他手机想追上提醒,人却已经消失在门口。
手机还没熄屏,他刚才用过,几条新发来的消息就在林疏雨眼底出现。
是邱尧。
他刚才介绍的名字。
邱尧:「靠,想起来了!」
邱尧:「我说林疏雨这名怎么这么熟悉。」
邱尧:「高二那次运动会耿修齐问你的就是她,当时我在后面听见来着。」
邱尧:「他问你喜欢哪种,林疏雨那样的?你记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
林疏雨没想到会看到自己,干净的视线微顿。
邱尧说:「你说没感觉,怎么回事兄弟,现在有感觉了?」
外面灰蒙蒙的天被火烧云蚕食了大半,干燥闷厚。
林疏雨忽然想起来,谢屹周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他好像没有说过。
手机摁了锁屏,时不时还会亮起来,不过她没再看。
外面的人回来,身上带着室外燥热的气息。
林疏雨把手机递过去,提醒:“你刚刚忘记拿了。”
谢屹周不在意,随便接过装进口袋,手上东西是给她带的——
一杯清爽解热的青柠水。
*
周一清晨七点刚过,带队老师的身影就准时出现在了宿舍楼下。微信群里的消息不断弹出:「所有人七点半准时集合!」
「大巴车牌号xxxx,一共三辆不要上错!」
林疏雨拖着行李箱赶到,那天晨雾迟迟未散,司机和带队老师在下面聊天:“这时间赶的,估计碰上雨。”
“是啊,这几天预报也说有雨。也是没办法,这最后几个周了。”
人差不多到齐,卢老师上车请点人数:“都带伞了吗,那边也可能下雨。”
大部分人带了,几个女生忘记,举手说:“没带!”
卢老师沉默地扫了一眼,看看表:“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去古城要三个小时,要是下雨你们就再买一把。”
不情不愿的几声:“哦——”
大巴车缓缓驶出校园,离开逐渐苏醒的城市,柯以然和林疏雨坐在一起,她昨晚在网上找了几个古城打卡点,激动到两点才睡,上车后倒在林疏雨肩头就开始补觉。
而林疏雨就没那么舒服了,空气黏糊糊地裹着皮肤,大巴上的氧气稀薄呼吸灼热,轮胎压过泥土路,颠得想吐。
她尝试闭眼入睡,脑子混混沌沌意识却始终清醒。
三小时,红瓦褐墙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车厢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大家伸出头,看到古城墙砖缝里探出几枝野花,斑驳的墙面上留着岁月侵蚀的痕迹。
带着泥土和草腥的微风拂面而来,她们下车踩着石板路走向民宿,行李箱碾过缝隙间点缀着点点青苔,柯以然睡了一觉没什么难受的感觉,看林疏雨发白的脸时带了几分关心:“你还好吗,要吐一下吗。”
林疏雨拍拍胸口,眉散开:“没事,下来好多了。”
身后的人都在加快步伐,住宿两人一间自由组队,老师不安排所以先到先得。
她打起精神:“我们也快过去吧。”
柯以然使劲点头:“好。”
这天下午自由活动,林疏雨休息了会儿陪柯以然去古城里面逛了逛,柯依然挺喜欢这地方,她觉得能出片。
“你拍吗?”她问林疏雨。
林疏雨摇摇头,看见旁边时隔壁的修复专业,手里拿着什么材料在对比。
她刚想过去看看,天忽然飘下雨。
头上的乌云随风飘过将光线倏然一挡,先是几滴冰凉砸在鼻尖,转眼间雨帘就垂了下来,雨点急又密,青石板路上立刻浮起一层水光,倒映着两侧飞翘的檐角和古铃。
柯以然连忙打开伞:“真下雨啊,这几天不会泡汤吧,我还想去枫山看看呢。”
两个人挤在一把伞下往回走,怀里还抱着相机,影子很快消失在水雾涟涟的远方里。
冲完澡时间也过去了,两人在周围唯一几家可配送的外卖里选了汤饭,一天下来,柯以然心大也看出了什么。
“你心情不好?还是不舒服。”
林疏雨擦头发的动作稍一迟疑,想了想,说还好。
柯以然在床上盘起腿:“怎么是还好呢,还好肯定就是不好啊。”
林疏雨被她摁着肩膀做到身边:“来说说,怎么了。”
她还是那句话:“没怎么了。”
柯以然又拿了条毛巾甩林疏雨头上,给她包了个丑丑的发型,凶声:“说!”
林疏雨温软干净的一张脸不是粉黛,静静地看了她会儿,一根手指抵住了心口,声音很轻,透着不解。
“这里,好像被一团乌云堵住了。”
她下一句的声音更轻:“但我不知道怎么说。”
别人也帮不了她。
那条消息像一根细针,轻轻挑破了她心底最隐秘的不安。
林疏雨承认,她相信谢屹周的同时,也缺那么点安全感。
她知道自己喜欢谢屹周,也清楚怎么喜欢上他,甚至会喜欢他多久。
可是谢屹周为什么会喜欢她啊,林疏雨顺着记忆往前寻找。
她想了两个晚上,依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对她有感觉的。
那也会从哪一刻消失吗。
感觉是说不清的东西。
第二天早,谢屹周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照片。
周二咬着一只缩小版的金色小狗,弯着眼仰着头。
拍照片的人伸出了一只手搭在它头上,冷白腕骨凌厉,上面套着一根皮筋,如果不是蓝色,如果不是带着星星装饰,大概看见的人都会以为是哪个潮牌的装饰品。
可林疏雨清楚啊,那是她的。
是之前找不到的那根。
被谢屹周找到就算了,怎么还带在手上。
耿修齐跟家住在朋友圈一样,早早就评论了:「好难猜啊,是发给谁看的呢。」
他的文案是一天。
和林疏雨分开已经一天。
是这个意思吗。
她猜了猜,被自己的不害羞惭愧到了。
她和谢屹周还是会打电话,也照常发消息。
他说皮筋是在沙发缝找到的。
林疏雨说放在桌子上就好。
谢屹周痞坏的两个字:不好。
大有不还的架势。
林疏雨出神了一分钟,忽然好奇谢屹周是怎么回的那天微信。
后面几天卢老师说她们够幸运,一场夜雨下得过瘾,剩下都是晴天。
他们穿行在古城的街巷间,实地讲解着北方古城建筑的独特风格。
灰砖垒砌的院墙厚重方正,檐下挂着旧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晃,门楣上的砖雕栩栩如生,福禄寿三星的衣袂纹路清晰可辨。
“看这悬山顶的构造。”卢老师拍着粮仓的梁柱,“出檐深远,冬天遮雪夏天挡雨。”
粗壮的榆木房梁裸露在外,泛着经年累月的暗光,林疏雨都用相机拍了下来。
结束,社会实践报告和表格要求都发在了群里。
剩下一天没什么安排,卢老师同意自由活动。
柯以然兴高采烈拉着林疏雨的手商量:“去枫山好不好。”
“好啊。”林疏雨不喜欢扫别人的兴。
她们清晨就包了辆出租车出发,打算下午回来,林疏雨靠在车窗上小憩,额角随着车身的颠簸轻轻磕着玻璃。
“砰——”
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突然将她惊醒。
林疏雨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窗外已是暴雨如注,雨帘密集得几乎看不清山路。
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天,明明出来时还是艳阳高照。
司机车子熄火了。
柯以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师傅,怎么回事啊,这个雨怎么忽然这么大了。”
司机烦躁的啧了声:“不知道啊,刚刚天还是好的,这片雨格外大。”
柯以然迟疑:“那我们还能去吗?不然回去也行。”
“这鬼天气上山不是找死吗,肯定要掉头回去。”
柯以然手抓着前面座椅连忙点头,她还是很惜命的。
司机再次尝试点火,离合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疏雨的手机一震,谢屹周发来一张吉他的照片,接着是一条语音,林疏雨指尖悬在语音条上,喉间突然发紧。
只是还没来得及点开。
“啊!”柯以然头撞在车门上尖叫。
车身猛地一沉,轮胎打滑着偏离水泥路面,径直冲进被暴雨泡软的黄泥里,引擎发出垂死般的轰鸣,随后彻底归于寂静,只剩雨点砸在车顶的巨响。
后座两个人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心悸得厉害,林疏雨死死捏住手机撑住座椅,一晃神,拇指误触了发送。
一条空白的语音消息猝不及防地传了出去
情况比预想的要好些,车子只是深深陷在泥泞里动弹不得,并没有翻覆或碰撞。
两个人互相抓着手安慰了几句,目前是安全的,只是轮胎在泥坑里卧着,雨太大推不出来不说,淋湿了更麻烦,他们三个人在车内同时联系拖车和救援,但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只有柯以然勉强有一格微弱的网络,几次尝试终于拨通号码。
“不幸中的万幸”
确实,虽然处境狼狈,好在没有更糟的事情发生。
时间从来没有过得如此之慢,一分一秒,耳边只有雨声。
柯以然哭丧着脸:“我们下午能回去吗,不会被老师骂吧。”
林疏雨觉得被骂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此刻先照顾着柯以然的情绪:“先别想这些了,回去再说。”
手机信号依旧断断续续,谢屹周发来的语音条始终加载失败。
林疏雨低头咬住下唇,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想念。
突然,那条语音下缓缓转出灰色文字,竟然加载了出来:“这几天一直在想你怎么不开心了,今天好像知道了,是看见那天的消息了?”
她心脏猛地一跳。
和她呼吸收缩频率几乎相同,远处一束车灯嗖的穿透雨幕晃过眼睫,接着后面是红蓝警灯,噪杂的声音打破寂静。
车内三人同时抬眼。
为首的黑色越野车稳稳停在前方,车门打开,一把黑伞出现。
他同样是一身黑色,步子很大,伞骨压得很低,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雨太大了,他的衣角和裤子很快沾上水汽,身后是被冲刷的像月光一样淡的车前灯,整个世界都像是幻觉。
直到车门被拉开,伞面立刻向她倾斜,林疏雨不敢置信地喃喃:“谢屹周?”
谢屹周垂眸,薄白眼皮凛然,压得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救援队有条不紊地带着司机和柯以然转移,柯以然看了林疏雨眼,他们现在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安静留出空间,自己先走了。
林疏雨不知道他怎么来的,四目相对就像电影中的一眼万年。
她嘴唇嗫嚅,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忽热掉入滚烫怀抱。
谢屹周的伞被风吹掉,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弯腰抱住她,肩膀的宽阔足够给她撑起一小方没有雨的天地。
林疏雨被他摁在身前:“为什么不找我。”
他声音很紧,指骨用力地攥着她手,却不舍得让她疼,呼吸粗重的在耳边她耳边浮潜。
雨声倾盆冲刷着几秒空白,林疏雨手被握着拉到左侧,掌心下的心潮翻腾地汹涌,一下又一下,要她清楚地感受。
谢屹周开口是从未有过的低和沉,像是不能再拖延一秒。
“林疏雨,你还听不出吗。”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没想藏。”
第53章 胆小鬼现在要是能亲你。
sunmmer32号电台二零一八年最后一篇稿子是林疏雨提供的。
时过经年,夏犹清已经注销账号。
那篇稿件里的内容已经记不清,即使是她本人。
喜欢这件事就像呼吸一样,人会记得长跑完的急促,记得燥热时的窒闷,记得绿氧里的清新。
但如果忽然问,这一刻呢。
她愣怔好久也说不出来。
因为已经习惯,每时每刻和心跳一起。
那时候有太多不能出口的话,林疏雨就写成了文字。
原本以为那些会和暗恋里每个寂静无声的时刻一样石沉大海。
直到这场雨。
林疏雨的掌心紧贴着他的胸膛,肌肤近于相触的纹路如迷宫般纠缠,他心跳的每一下震动都清晰传来,而耳边是更确定的告白,宛如誓言的我喜欢你,像闷雷在深谷中回荡,一声比一声更重,震得她指尖发麻。
林疏雨忽然想起那篇没有收信人姓名的纸里写了什么——
2018.12.29
「靠近你需要很大的勇气,不喜欢你需要更大的勇气。我没有那么多勇气,只是不多不少,刚好足够看着你。
暗恋不分三六九等,都是芸芸众生里普通的胆小鬼。
但会有这样一个人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相信你,祝福你。
x同学,希望你千帆过尽仍无忧,喜冬喜夏春可期。」
仓促潦草几笔写不完全部,她最喜欢的少年,是比任何一切都耀眼的存在。
看过你的肆意也见过你的温柔,没有人能逃出光。
如果上帝一定要人类体会这种感情,他永远是她的第一选择。
兵荒马乱一腔孤勇的三年,她悄悄念着他的名字,走得比任何一次都远。
她其实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他说,雨还在下,林疏雨的眼泪和雨一*起,猝不及防砸在他的衣衫上。
身后的绿树在雾气中洇开,风声呼啸,仿佛回到了那年夏日暴雨的教室,她们关着窗,躁动不安,嗅着从走廊进来的凉意和风,激动茫然,可因为是被困在一起,没有半分害怕。
和他在一起时,眼里也只有他。
远处的援车在等待,谢屹周弯腰捡起掉在腿边的伞,手臂穿过林疏雨腿弯,伞面完全倾向她那边,他单手就把人稳稳托抱起来。
林疏雨湿漉漉的脸埋在他脖颈,手搂住他脖子抱得很紧。
她说不出一句话,手指碰到谢屹周满是雨水的棘突颈骨,却还是要努力替他擦干,护住一点也要护。
谢屹周拉开越野车门放她进去,林疏雨抱着他不肯撒手,头也不抬,她呼吸声重,鼻音也重,眼泪掉的不急,却是一颗颗晶莹剔透完整的大颗泪珠。
林疏雨无法描述现在是什么心情,甜的酸的,明明已经有所准备,早有预感,却还是会在得到答案时鼻酸的无以复加。
梦太好了就更怕破碎。
她在他怀里埋着很重的吸了吸鼻子,谢屹周锁骨窝也是一片湿,他挖出林疏雨脸颊,看着她眼通红的浸着水润,突然很想很想亲她。
心疼。
指腹擦过她眼下,最后只是偏了偏头,侧脸克制地贴上林疏雨脸颊。然后捏捏她掌心,低声哄着一样:“回去再抱。”
谢屹周关上车门,从车头绕过。
回去的路救援车打头,谢屹周单手扶着方向盘,抽出一只手牵住林疏雨,十指相扣的那种。
林疏雨看着他,再看了看外面倾盆的雨,从出神里醒过来,有点不舍得抽出手,轻声说:“好好开车。”
谢屹周低声笑了笑。
卢老师已经知道手下两个学生被困,铁着脸在大堂焦急地等,等到见到人刚想呵斥,柯以然眼泪就掉了下来,和林疏雨不一样,柯以然哭得那叫一个厉害,站在面前可怜巴巴诉苦,又是说早晨明明是晴天啊,又是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总之卢老师一张嘴,她就假装更难受。
模样惨的卢老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抿着嘴挥手:“没伤着哪儿吧。”
“没。”
“赶紧回去先把衣服换了,下不为例!!”
柯以然抽抽鼻涕,听话点头:“谢谢老师。”
视线扫过两个女生,这才发现她们后面还站着一个冷峻的男生:“这个是谁?怎么淋成这样了。”
柯以然嘀咕解释:“是她男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
“看你们闹的!”
“老师我们真的错了。”
不敢多说,柯以然拉着人回到房间。
林疏雨回头看谢屹周。
谢屹周抬了抬下巴让她放心回去:“我单独办一间。”
这家民宿现在住的都是建筑专业学生,这种情况人是肯定走不了的,卢老师重重呼出一口气,冷声对谢屹周说:“过来。”
他运气好,还有几间空房。
“以后这种事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个男生就能陪她们胡闹。”
谢屹周嗯了声,低头挨训:“是。”
也不知道怎么淋的这么惨,卢老师不再多言:“明天就结束了,晚上不要再乱跑。”
“好。”
“多喝点热水,别感冒了。”
谢屹周:“谢谢卢老师关心。”
卢老师走了,谢屹周把门留了条缝没关,手机给林疏雨发消息:「3102。」
身上衣服近乎湿透,救援队给的衣服上简单,衬衫印着蓝色logo,粗糙但能应急。他进了浴室把身上的扔进洗衣机,有点嫌弃自己现在模样,开了花洒冲澡。
林疏雨和柯以然都还好,只有裤子和鞋子湿了。
两个人换好衣服捧着一杯热水喝掉。
“你洗澡吗。”柯以然问。
林疏雨看见手机上的门牌,手指捏紧看向柯以然:“你先洗吧,我想去找他。”
“好啊。”柯以然虽然不知道谢屹周怎么找到这里的,但觉得人是真不错,“他跟你说什么了?”
林疏雨走到门口的脚步一停。
“他跟我表白了。”
柯以然震惊:“啊!”
林疏雨心跳如擂鼓,走得更快了。
3102的房门虚掩着,林疏雨屈指轻叩,门缝便悄无声息地滑开一寸。
“谢屹周?”她的声音悬在空荡的玄关,没人回应,只有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
水声?他在洗澡?
意识到这个,林疏雨呼吸本能的轻下来。
她手抵着门把在玄关处停下,脑里飞快地重复了一遍这个事实,他在洗澡。
视线盯着那道白色木门,情理告诉她应该出去,可林疏雨现在连道理都不会讲。
她关上门走到里面坐在沙发边上,安安静静两只手撑在身侧等他出来。
耳边只有浴室的水流声,林疏雨抬眼又看了看,想起谢屹周说的,他非常喜欢她。
掐了掐自己手心,疼痛立马出现,是真的。
不是做梦。
被困在泥泞地的时候她很平静。
而现在却快要跳出来了。
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萦绕在这个简陋的房间,林疏雨低头盯着掌心的月牙,瞳孔没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水流声停了。
浴室里什么东西倒在瓷台上哐一声,林疏雨不自觉挺直腰杆,像即将上课的好学生一样屏住呼吸。
拖鞋声和他套衣服的摩擦声,门拉开。
几乎同一时刻,林疏雨开口:“谢屹周,要吹头发的。”
她声音不大也不重,里面的人滞了几秒,门没有继续拉,就停在刚刚的角度。
林疏雨说不上来的紧张,她的话有点突兀,跟管他一样。他也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林疏雨回想,他发的消息也没说时间呀,不能怪她,女生无意识吞咽了下,小声给自己解释:“是我,我过来了。”
这次谢屹周嗯了声。
浴室门就那样开了条缝,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传出来,她说了他就回去做。
他们出发时没有带感冒药,林疏雨起身想给他倒杯热水。
他头发短其实不用吹多久就能干,但今天谢屹周没什么耐心,有什么更重要的事,黑色短发半干蓬松地顺着,他推开门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下颌抵着她发顶,眼皮垂下。
林疏雨不由绷紧一瞬。
“还真来了啊。”他声音透着些许不可思议,贴着她被风送来,“怎么这么乖。”
林疏雨欲盖弥彰,避着他的呼吸:“一会儿,一会就走。”
“不准。”谢屹周打断,在她放松的那刻继续折颈脸虚虚埋进她肩窝,“不会放你走了。”
他闭眼,极其亲密的动作,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裸着的皮肤上。
“谢屹周”林疏雨痒,瑟缩一下喊,“你”
“喜欢你。”他再次重复,自己开口要她知道,“说不出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了,是在高考前。”
谢屹周拿走她手里的水杯,再次牵住,手指一点点的插过指缝,紧紧扣着她的体温。
林疏雨愣愣看着他的动作,心像是一块海绵,也在他掌心里软了,抓紧了。
“高考前?”她听见自己发涩的声音。
“嗯。”谢屹周说,“毕业那天,你和聂思思说不喜欢谢屹周。”
林疏雨瞳孔睁大,不敢置信回头,他听见了?
不等说话,腰被谢屹周抱得更紧,他表情淡淡,似乎不在意这个了,只在意眼前,于是哑着声音问:“现在呢,现在是不是有一点喜欢了。”
“如果这个人很喜欢你,你想不想给他一个机会。”谢屹周故意用下巴去蹭她,喉咙嗯了声,“追你的机会也行。”
“还还能追吗。”林疏雨被他蹭得想躲,谢屹周目光灼灼不再给她空间,眼尾藏笑,嚣张霸道,“能啊,但要个特权行不行。”
林疏雨干巴巴问:“什么啊。”
“排他性,追你的资格只能有这一个。”
她不知不觉被他带偏,眼无助地看着他。
谢屹周喉结滚动,看着她样子就已经投降,目光在女孩唇上停留片刻又移开,最后没招,笑得低闷。
静了半响才一句低不可闻的:“现在要是能亲你,你就知道我对你多有感觉了。”
第54章 你选我抱你,靠近你,亲近你。……
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拒绝喜欢的人说要追自己。
在意结果,也想尝一点过程,如同咬了块蜜糖,结果里面还有更惊喜的流心。
林疏雨睡不着了,她想起了那次的梦,那次越界大胆的梦。
她的梦差一点就要成为现实。
谢屹周说也想亲她。
脸颊温度升高了个透彻,林疏雨走神地看着乌蒙蒙的空气。
柯以然迷迷糊糊感觉到林疏雨的躁动,用手机看了眼时间,半只眼皱眉撑着,鼻音低重:“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翻身啊。”
林疏雨自己都没注意到,不好意思地道歉:“吵醒你啦,我不动了,你快睡吧。”
柯以然换了个姿势,问林疏雨:“你是不是有点激动啊。”
林疏雨默不作声,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
全怪谢屹周那一句,让她竟然觉得先亲一小下也是行的。
因为她也喜欢他。
柯以然理解,在她眼里林疏雨现在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纯情妹妹,空调温度开得低了,她打完哈欠拉紧被子,敷衍安慰:“矜持点啊宝贝,男人到手就不珍惜了。”
她声音讷讷如蚊子,模模糊糊越来越低,林疏雨很努力才听完整。
“把持住才有主动权啊。”
林疏雨消化着这两句话,若有所思。
她悄悄把头藏进被子,随便打开社交无聊刷着,耿修齐刚发了条动态,视频封面是模糊的夜店灯光和举杯的人群,林疏雨没点开,随便点了个赞继续下翻。
没一会儿,谢屹周消息出现的毫无预兆:「还不睡?」
林疏雨揉了揉眼,这个人怎么知道的。
谢屹周:「喜欢看那些撕衣服的?」
啊?
林疏雨看着消息对不上号,不解:「你是不是发错人了呀。」
谢屹周:「抓的就是你。」
谢屹周截图耿修骑朋友圈,视频后半段竟然是dj撕衣热舞!
他意有所指:「睡不着可以过来找我。」
林疏雨屏吸,想得八百米远:「你带的褪黑素吗?」
怎么可能,衣服才一套还有空揣瓶褪黑素?
谢屹周懒散问她:「你觉得呢。」
林疏雨手咬了咬唇,说:「我真不看撕衣服表演。」
谢屹周:「?」
他气笑了:「美得你,给你唱歌。」
林疏雨感觉那样自己更睡不着了。
发了个一个摇头打咩的表情包。
她关上手机闭眼入睡,脑海里过到第七十八只羊,七十九只羊变成了谢屹周,林疏雨猛地睁开眼。
柯以然已经睡熟,呼吸声轻缓,最后谢屹周发的消息是:「都行。」
时间才过了三分钟,林疏雨悄悄起身掀开被子,坐着静看了看柯以然,咬唇下床。
走廊的灯24小时开着,林疏雨轻车熟路找到3102的门牌号,踟蹰,她这样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啊,柯以然说要她把控住。
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抬眼就是一盏开着的小窗,过堂风吹卷起她的发丝让林疏雨清醒。
真的是被鬼迷心窍了。
她怎么真的来找他了。
林疏雨要转身离开,身后房门却突然“吱呀”一声,门从内拉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精准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容置喙的将她拽进另一个天地。
林疏雨惊呼,后背抵上冰冷坚硬的墙,谢屹周撑着她身侧的墙壁靠近低笑:“怎么回事,胆子这么大啊。”
林疏雨声音憋回嗓子,视线上寻,谢屹周眼帘半落,他房间的灯都开着,黑瞳里有一点光特别亮,晃的林疏雨心发慌,下意识就要逃开。
谢屹周先一步揉上她发顶,身子也挡住她的路,悠悠声腔拖长:“看来失眠确实很难搞。”
“我这都敢来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啊,林疏雨瓮声瓮气:“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你就信。”
信啊,林疏雨眨了眨眼,虚攥着的手松开,看他的眼神大胆纯真:“嗯。”
“你不骗我对不对。”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谢屹周哼笑,“不对。”
“你完了林疏雨。”他不客气地捏上她脸,使劲警告。
林疏雨吃痛,唔了声摇头。
谢屹周无奈看她,缓缓出了口浊气,没招。
嘴上说得再厉害也干不了什么,把她衣领拢紧手拎着,锁骨一片遮得严严实实:“这样才勉勉强强。”
林疏雨小学生一样站着被他打量,不自在,有点想起弓身子。
她想问那你怎么也没睡啊,手机里突然出现不合时宜的怒声,似乎已经忍了很久:“人呢,草草草,别挂机啊,对面掉点上啊。”
“你在打游戏?”林疏雨看到扔在沙发上孤零零亮着的手机。
他说:“和你一样。”
“什么一样。”
“想的睡不着。”
谢屹周拉着林疏雨手腕走到沙发,里面打架的声音更清楚了。
“谢屹周,你别坑我啊,我晋级赛才找你的。”
这个声音林疏雨不认识,她口型小声示意:“你不管吗?这样不好吧。”
她知道挂机一般都是会被骂的。
“管。”谢屹周声音不减,让林疏雨坐近一点,她走到他旁边,谢屹周手臂一揽将林疏雨圈进怀里。
心脏漏掉一拍,这个坐近点是后背几乎贴在他胸膛,谢屹周两只手拿着手机,中间正好能圈住一个林疏雨,姿态散漫地滑着屏幕回到战场。
他体态好,就算弓着腰就不觉得倦,反而痞里痞气的帅。
房间的空调比她们屋子的还低,只有他身上是暖的,林疏雨靠着他,手臂也不觉得凉了,在他怀里好像一切都刚刚好。
视线没办法再看别处,林疏雨和他一起看着屏幕,谢屹周玩的英雄她认识,是在林疏雨手里一不小心就死掉的公孙离。
刚刚人机控制被杀死了两次,林疏雨就看着他一点一点补经济,英雄的位移眼花缭乱,林疏雨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语音已经播报:QuadraKill。
林疏雨眨眨眼,他怎么这么厉害啊,看得更认真了。
谢屹周对这游戏兴趣一般,打起来也没难度,今天真的是和她一样,失眠,无聊,睡不着,碰上有人喊就随便开了把,视线从上往下,清楚地将林疏雨表情收在眼底。
他逗她:“厉害吗。”
林疏雨诚心诚意:“厉害!”
队伍里的人就听见了谢屹周的声,纳闷:“你跟谁说话呢,问我啊?”
“不是你。”
“哈?不会吧,你旁边还有人?”那人像是吃了惊天大瓜。
谢屹周没回,关了麦,随意操作。
小姑娘简直是比他还认真,聚精会神,好像在学他是怎么操作的。
忽然,屏幕里的人送死了。
“哎?”林疏雨诧异侧头看他。
谢屹周懒洋洋戳穿她:“又偷师学艺呢,交学费了吗。”
这句话莫名耳熟,记忆穿过经年累月的云雨,谢屹周教她数学题的那次也是这样说。
只是那时她没想到还会听到这句话,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相处状态。
但这次她可以理直气壮地问:“不行吗。”
谢屹周唇角牵起:“行。”
他很喜欢林疏雨这样,有点娇气,有点蛮横,特别鲜活特别可爱,是把他当成了可以任性的人,是把他划成范围内的人。
谢屹周手臂缩得更紧一些反问她:“讨厌我这样对你吗。”
“哪样。”
“抱你,靠近你,亲近你。”
为什么会讨厌啊。
林疏雨不懂,扭过身子轻轻在他脖子上搂了搂,答案蜻蜓点水般告诉他:“给谢老师的学费。”
“谢老师?”那人捕捉到这个称呼,眉梢扬起戏谑的弧度。
她睫毛轻抖。
“教你什么啊,打游戏?”谢屹周忽然低笑出声,只觉得这姑娘好甜啊,“这么会,行啊。”
气息逼近,他歪头打量:“再叫一声?”
手机屏幕里英雄已然复活,林疏雨推他手臂示意。
谢屹周眼里只有她:“他们自己就推了。”
“先说说还想跟谢老师学点什么。”
林疏雨恼怒,挣开谢屹周手臂,小声说:“你正经点好不好。”
谢屹周直起身,手机里的游戏赢了,队友麦闪烁着,谢屹周打了几个字退出,然后正经地说了不正经的话:“那该睡觉了。”
林疏雨点头,准备离开,却看着谢屹周把两张床推在一起,中间隔了条不到一人距离的缝。
林疏雨睁大眼,不是还不能亲吗,那这个就行吗。
“选一边。”谢屹周看林疏雨兔子一样的眼神,扯了半唇角,“想什么呢,不是回去也睡不着吗。”
是睡不着,也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可是——
“就单纯的睡觉,其他的别想,不给。”
面前人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林疏雨眼里更震惊了,他恶人先告状啊,谁想了。
林疏雨眼神撇到一边,舌头差点打结:“你在身边就能睡着了吗。”
谢屹周认真想了想,分不出语气是不是在开玩笑:“试试吧,说不定你真被我吓睡着了呢。”
她胆子才没有那么小。
其实还是知道谢屹周真不会做什么,只有嘴上爱逗她。
林疏雨问:“那关灯吗。”
谢屹周顿了顿:“留盏睡灯吧。”
林疏雨心跳快了一阵,强装镇定复原,两张床只是看着近,实际上是碰不到对方的。
谢屹周留了自己这边的灯,怕刺到她眼。
都是一样的床,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谢屹周。”
“嗯。”
林疏雨手指蜷缩,底气不足,又喊他:“谢屹周。”
“在呢。”
也没想到要说点什么,声音渐渐小了,喃喃:“谢屹周。”
他在她身上总是很有耐心:“是你的。”
以为是她害怕,塞了一个抱枕到两人已经是空着的中间,轻笑:“现在承认胆子小了,不对你做什么。”
她也知道,就是想喊喊他。
“你睡,给你唱歌。”
他在微信上说的是真的,谢屹周哼唱的声音很轻,轻到好像藏着无限情愫。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
穿过时间的缝隙,它依然真实地吸引我轨迹。”
一句一句慢慢的,清晰的,不加其他含义的只是想哄她入睡,也只是告诉她不管任何时候他都不会骗林疏雨。
包括因为暴雨无法如期回来,他也会到她身边。
她是他不变的恒星。
还是那首水星记,人在幸福的时候也是会想掉泪的。
林疏雨觉得谢屹周可能不知道她其实很好追。
早就偷偷的喜欢了他那么久,一年又一年直到现在,林疏雨依然喜欢谢屹周,只多不少,
她拨开抱枕,手指越线摸到他手腕,谢屹周顺势握住女孩纤细手指。
“等到分不清季节更替,才敢说沉溺。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曾经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已经牢牢牵住了她。
他们什么也没做,就拉着手,就觉得比一切都好都亲密。
她摩挲着他虎口的纹路,触碰他手背血管的脉络。
心跳共振,只有彼此。
迷迷糊糊时,感觉他好像在注视着她。
“林疏雨你选我。”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第55章 没名分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适合被亲。……
过了暴雨,大巴车走上返程的路。
林疏雨他们在最后一辆车,从窗能看见后面跟着一辆黑色大G,和他们一样蒙了灰土,但依旧特别吸睛。
不少人在讨论怎么回事。
“上车的时候就看到这车停在民宿下面,跟了一路了。”
“可能是隔壁的,我们专业哪有开这车的。”
“肯定是我们学校的,你看他车距控制的刚好,刚刚还闪了下灯,和我们打招呼呢。”
“打招呼?”另一个女生语塞,“好浪啊。”
林疏雨就坐在她们前面,听到这句耳朵忍不住红了,柯以然在旁边捂嘴偷笑,揶揄:“至于吗,知道你在看他?”
林疏雨手肘把柯以然按回原座,柯以然又凑过来笑得乐不可支。
下午三点多,大巴七弯八拐终于停在校门口,泥水糊了一车屁股,轮胎都看不出色,司机咬着烟直叹气:“哎呀这车”
学生倒是兴高采烈,没有课的等于放了七天小长假,美滋滋回宿舍点外卖看剧。
林疏雨没那么好,她下午有节选修,这个回来的时间刚好能赶上。
柯以然买了杯奶茶给她出混主意:“要不你也别去了,就跟老师说还没回来。”
林疏雨干不出这事,笑了笑,把行李箱放拎下来打算先放教学楼:“算了,我还是去上课吧。”
柯以然马上点头:“对嘛!这才是好孩子。”
“”林疏雨狐疑抬眼,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她一样。
“我这是替组织考验你学习的决心!”柯以然叉腰理不直气壮。
林疏雨没话讲,配合地弯起眼:“好吧,我过关了。”
柯以然点头,视线穿过人群后狡黠一笑:“你的过关奖励来了,我先走了!”
林疏雨被推搡着转身,正面迎上向她走来的男人。
谢屹周换回了自己衣服,在熙攘人群里帅得亮眼,黑色衬得他脖颈冷白,挺拔桀骜。
谢屹周目光落在林疏雨行李箱上,唇角微扬:“忘了?”
“忘什么。”林疏雨抬头看着他。
谢屹周单手插兜,语气闲散提醒:“房租没到期,你拖着行李去哪。”
“上课”林疏雨说,“我最后两节有课。”
谢屹周问:“哪个教室?”
“你要来吗?”
他嗯了声,漫不经心应着,等周边好奇他们关系的眼神都散了差不多将林疏雨行李箱放上自己车,“今天突然想学习了。”
林疏雨没想到陪上课这种事情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想起刚开学几对特别黏糊的情侣就爱这样秀恩爱,老师或多或少会注意到。
她担心:“你不怕被提问吗?”
“这节课很难?”
谢屹周虽然这么问,但林疏雨听出来他并没有多在意,就实话实说:“不难但是框架很杂,老师喜欢提问之前的笔记。”
“所以如果我不幸上阵,你就不管我了?”
他怎么总是能找出刁钻的问题角度,冷冰冰的不管林疏雨说不出口,她看看他慢慢点头:“管,管的。”
谢屹周:“笔记都拿的吧。”
“拿了。”
林疏雨心很细,出发去古城前就把周五要用的专业书和笔记塞进了包,两本书不占多少分量,却正好能应付眼下这种突发状况。
谢屹周笑起来,夸了她一句。
林疏雨选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谢屹周去贩卖机买了两瓶水溶,回来将一瓶常温的放在她面前。
林疏雨瞥了一眼,发现他手里的也是常温的,而前座同学的桌上冰镇汽水瓶身正冒着细密的水珠,在闷热的教室里显得格外诱人。
教室里没开空调,阶梯大教室挤满了人,偶尔从窗外吹进来的风都裹挟着燥热,林疏雨握着温热的饮料瓶,突然觉得手心发烫。
“没有冰的吗?”她忍不住问。
谢屹周撂下手机,屏幕还亮着,隐约可见聊天界面,他在和谁讨论什么,闻言侧过脸,语气随意:“有啊。”
顿了顿,又补了句,“但你吃太多凉的不好,脾胃有点虚。”
林疏雨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认识了个老中医。”上次她痛经时他记下了症状,后来还真去问了问,想到这,谢屹周眼里兴致盎然:“有兴趣的话,带你去见见?”
林疏雨喝中药反胃,拧开瓶盖灌了一口饮料,眼神飘向一边含含糊糊地拒绝:“一般吧…也不是很想见。”
谢屹周嗤笑了声,捏着手机戳戳林疏雨折书页的手。
林疏雨抱着书移开,离他远一点。
谢屹周挑眉,手追着靠近,林疏雨再躲就上旁边座位了,颦眉幽怨看他。
偏偏谢屹周就吃这套。
这节课真如林疏雨所说,平淡但有很多零碎知识点,讲台上的教授时不时说一句这个知识点记下,可能会考,谢屹周听了会儿,发现说的每一句都是重点。
他想笑,林疏雨没发现,在忙着拍ppt记笔记。
这周围就他最闲,桌上一本书没有,低着颈在看手机。
这模样从讲台看特别明显,不出所料,教授喊点名:“倒数第二排男生,回答这个问题。”
林疏雨心头一跳,转头正对上谢屹周投来的目光,他站起身,神色自若在桌下摊开掌心。
林疏雨意会,她咬了咬唇,指尖悄悄在他手心写下答案。
男生回答正确的声音清朗,教授推了推眼镜眯眼:“你不是我这节课的吧。”
教授话落终于引起好奇,周围同学纷纷抬头,视线聚焦处是一张过分出众的侧脸,轮廓分明,下颌线利落,这样一张脸,任谁见过都该印象深刻。
“嗯。”谢屹周坦然承认,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过以后会常来。”
这话说得直白又隐晦,周围的同学顿时心领神会,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他身旁的女生,林疏雨低头假装翻书,发丝垂落,不好意思地想抽回给他提醒的手,他却有预感似地拢了手指。
教授轻笑,他执教多年虽然严厉也不太死板,对旁听生宽容些,却还是故意板起脸道:“既然来了就得好好听讲,这次看在你女朋友听得认真的份上,坐下吧。”
教室里顿时响起几声善意的起哄,有人好像认出了谢屹周,多了几声窃窃私语。
谢屹周从容落座,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她面前的笔记本,这次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教授都发话了,女朋友是不是该分我半张笔记?”
林疏雨分了一张纸给他,更不好意思,压着声纠正:“不是说还不是女朋友吗。”
谢屹周不恼:“迟早是。”
过了会儿,刚刚分给他的纸被撕了一条传回来。
林疏雨垂眸,发现见这人彬彬有礼的跟她商量了句:「也不会太迟对吧。」
“”
这人怎么这样啊。
谢屹周把纸条拿走,在反面又添了一句:「为了这个结果不要来得太迟,你周六的时间我可以预定吗。」
林疏雨没拒绝。
下课时谢屹周接了个电话,耿修齐打的,吊儿郎当问出来玩吗,语气听着特高兴。
“怎么了。”
“我对象来了呗,还能怎么着,打算明天带她出去玩玩,想着要不你喊着林疏雨,我们一块儿?”
“你对象?”谢屹周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轻嘲,“什么时候。”
耿修齐激动:“宋佳礼!还能有谁啊,她考完了来京川找我玩几天。”
谢屹周想了会儿,眯眼:“哦,你那个前女友,她还真来找你了。”
“我跟你说谢屹周,我去年在庙里找大师算过了,正缘!正缘你懂不懂,别一口一个前女友的,都说了等她考完我们就接着谈。”
“所以我们过去当电灯泡?”谢屹周指尖转着车钥匙,兴趣不大。
“好吧,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
“咳”耿修齐语气突然变得神秘,“其实是京川新开了个恐怖密室特别版,她想去玩,我这不是想着多叫几个熟人壮胆嘛。”
耿修齐害怕谢屹周拒绝,使劲撺掇:“喂,这可是发展感情的好时候,林疏雨要是害怕,你还能顺理成章抱一抱。”
“抱一抱?”谢屹周喉咙溢出声短促的笑。
他声音没刻意压低,和手机里人说的话一起传进林疏雨耳朵,他垂眸,还贴着听筒,不掩目的就这么问她,“去吗。”
耿修齐:“去啊!”
“没问你。”
他又问林疏雨:“想去玩吗,害不害怕。”
林疏雨只玩过一次密室,那次不怎么恐怖,但她还是被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吓到了,后来就没再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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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的耿修齐终于听出点意思,反应过来:“林疏雨在你旁边啊,不会吧。”
这么损,拿他把妹呢。
谢屹周没理,等着林疏雨回答。
耿修齐知道找谁才有用,遥遥地喊:“一起吧一起吧,有谢屹周在不会吓着你的。”
林疏雨胡乱点点头,说可以。
谢屹周手掌覆上她脑袋摁住,笑着摸摸女孩额头:“真不怕?”
“有你在。”
谢屹周愣了下,林疏雨看了看他,抿唇,晃晃脑袋幅度很小地蹭了蹭他。
也说不上蹭,总之谢屹周笑的忽然更厉害了,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他直接挂了电话,想捏林疏雨脸,被林疏雨故意躲开,就用手指剐了剐,眼里关于喜欢的欲好像要溢出来似的:“好,有我呢。”
耿修齐肯定不知道。
他撺掇到的不止谢屹周,林疏雨*就不想吗。
她喜欢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也喜欢他抱她的时候身上染上她的气息。
隐秘的,不分你我的。
*
但事情还是超出了林疏雨的预料。
这个密室之所以是单独开放的特别版,就是因为是加倍的惊悚和恐怖程度。
工作人员在入场前特意让所有人签了免责协议,厚重的黑色门帘后隐约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剪刀摩擦声。
林疏雨攥紧了入场时发的应急手环,指尖不自觉地发凉,她这才注意到,就连耿修齐都悄悄咽了咽口水,而他的“正缘”却一脸淡定的和林疏雨打招呼,她想起来这个女生就是高二那年他们去ktv时见到的,也是高三元旦那天耿修齐逃晚会的根源。
谢屹周站在她身侧,在昏暗的入场灯光下偏头看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却又莫名让人安心。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四个不认识的人,林疏雨走在最后。
第一关是个阴森的灵堂,需要解开锁才能打开通往下一关的铁门,为了让他们更沉浸这关不算困难,这关只要打开棺材,找到npc口袋里的钥匙就好。
林疏雨轻轻呼吸着,紧紧握着谢屹周的手。
没想到第二关就要分队,屋子外的走廊呈四角,两两一组同时进行。
耿修齐走出两步就被天花板掉下的脑袋突脸,尖叫四起。
林疏雨被吓一跳,脚步踉跄,回头闭眼撞上谢屹周锁骨,急促喃喃:“谢屹周”
“在,没事。”谢屹周摸到火柴,把林疏雨圈在怀里点燃油灯。
呲啦呲啦的声音。
微弱的光出现。
林疏雨像个鹌鹑一样死死低着头,讷讷地问:“你解出来了吗。”
“不难,快了。”
林疏雨听他这样说就想睁眼,却被谢屹周一把搂回怀里摁住,“别看。”
“怎么了吗。”
“墙上有东西。”
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林疏雨瑟缩,连是什么都不敢问:“那怎么办啊。”
他拍拍林疏雨背找了个最简单的解决办法:“看我就好了,不用回头。”
大概过了一分钟,谢屹周将墙上机关复原,另一道石门开启,墙上眼睛突出流血的窟窿头终于消失。
林疏雨埋在他颈间的脸被捏起来,女孩嘴巴成了一个o字型,呆愣的。
被他桎梏在虎口间抬起,谢屹周忽的低头靠近。
与此同时,他身后响起另一组乱七八糟的凄惨尖叫。
林疏雨瞪大眼,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好像要亲下来。
模糊昏暗的烛火快要熄灭,林疏雨心脏扑通,眼睫忽闪忽闪似蝴蝶翅膀,即将飞起。
她不明白是不是应该闭眼,好像吊桥效应,肾上腺素上头,密室也不足够让她害怕了,周围无关的声音远去,她抓着他衣服的手更紧了。
而近在咫尺的下一秒,谢屹周忽然停住。
他注视着她,借着最后一丝光端详,在林疏雨最紧张的那秒说:“你刚刚磕到了我这里。”
林疏雨脸红,他拇指在她清润的下颌处摩挲暗示。
“想你应该还回来。”他喉咙干涩,滚动了下,捏着林疏雨脸的手又用了点劲儿,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适合被亲。
林疏雨颤抖闭眼,而想象中的亲近却没有落下来。
耳畔听见谢屹周一声轻挑的笑,这人碰了碰她鼻尖想起什么,啧了声,为难松手:“是不是不行啊,我还没名分。”
“”
第56章 男朋友亲一下怎么够,要两下三下一直……
有一对小情侣没坚持多久就按响了紧急手环仓皇退场。
耿修齐脸色发白,嘴里一边叽里咕噜念着些林疏雨听不懂的东西,一边强撑对宋佳礼嘴硬:“就这?我早猜到会是这样。”
宋佳礼笑而不语,只是突然压低声音恐吓:“是吗,后面的鬼要来了!”
耿修齐哇地一声弹跳起来,宋佳礼手臂被抓的生疼大喊:“白痴!”
密闭空间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诡异声响,谢屹周时不时抬手虚掩住林疏雨的眼睛,林疏雨刚刚因为他的逗弄气恼一阵,反应过后羞愤推开,差点脱口而出对!他没有,不能。
大起大落后的此时情绪有点麻木,连带着对整间密室的恐惧感都消退了大半,靠在谢屹周身边没怎么动脑便已经结束。
耿修齐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宋佳礼胆子是真大,捧腹大笑你好怂啊。
耿修齐没面子,胳膊肘搂住宋佳礼暗自咬牙:“就不能给点脸。”
宋佳礼俏皮做鬼脸。
去卫生间收拾一番,耿修齐恢复了那个嬉皮笑脸模样,喊了江焰和另外几个人出来。
谢屹周:“叫这么多干什么。”
耿修齐挺直腰板,脸上一种“你说呢”的理所当然。
“被你们这群人虐狗一年,终于到他扬眉吐气了。”江焰在群里淡淡解释,这就是耿修齐的意思。
炫耀呢。
路上宋佳礼过来和林疏雨走在一起,两个男生自然跟在后面。
“其实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记住你了。”宋佳礼侧过脸,声音带着善意的调侃,“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过目不忘。”
“我也记得你。”林疏雨说了高三元旦那件事。
宋佳礼笑出声,简单回想那天,若有所思:“他其实挺好的,就是笨了点。”
“感觉他很喜欢你。”
宋佳礼大大方方:“我也挺喜欢他的。”
“你打算报的京川的学校吗?”
林疏雨随口问了句,宋佳礼算了算,说还没想好,不过大概率不是。
“我其实不喜欢京川,这边不适合我。”
林疏雨略微惊讶:“那你和”
“再说啦。”宋佳礼踢开脚边的小石子,语气轻快却坚定,“我可不会为了他勉强自己去不喜欢的城市。”
林疏雨认同这句话,点点头。
人都应该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即使在路口走向不同的方向。
但她觉得对的人不会因此走散。
拐过梧桐掩映的街角,一行人来到家藏在老洋房里的创意菜馆,江焰和几个朋友已经等在庭院里,见他们来了抬手示意。
“这人均太贵了吧。”有人翻着菜单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哪位神仙选的馆子?是不是忘了我们这群普通人了,虐狗也不是吃婚宴啊。”
手指在标价四位数的前菜上纠结半天没敢点。
江焰笑着把冰镇啤酒推过去:“怕什么,耿修齐付啊,反正他找我们来的。”
耿修齐无所谓,但看不惯谢屹周江焰那悠哉模样。
空酒瓶撂倒摁桌上随便转了圈,出主意:“就我们三个,转谁谁买单怎么样。”
谢屹周侧身坐着恣意闲散,手上摆弄着林疏雨刚刚断了个口的手链,嗤笑:“我们很闲,陪你闹着玩?”
旁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确实啊,这么玩多没劲,要不你们三个就来点土的,转谁谁真心话。”
“谁输谁买单,这下公平吧?”
三个人都不爱计较,也懒得推辞,就这么应下了。
“来。”
耿修齐摩拳擦掌,蓄力使劲一转。
林疏雨看着瓶口飞速旋转,又渐渐变慢,最后悬悬擦着耿修齐和谢屹周的边有了停的意思。
“呼呼!”
“呼——”
耿修齐鼓起脸吹气,宋佳礼笑嘻嘻的和他一起。
“耍赖啊!”其他人看不过去笑骂两句。
耿修齐充耳不闻,终于在他不懈努力下瓶口精准对上谢屹周。
“漂亮!”
谢屹周比耿修齐有爆点多了,比起耿修齐那些陈年糗事,显然谢屹周的八卦更有吸引力,几个人心满意足,收回了对耿修齐的揶揄。
“问点什么。”耿修齐摩挲着下巴。
玩土的可以,但不能玩低俗的,这圈子人想了一圈,响指一打,找出个正合适的。
“说个现在,此时此刻,你,不能说的秘密。”
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强调明显,谢屹周眉梢微挑,对方又马上补充:“必须是现在脑海里第一想起来的,不要陈芝麻烂谷子事。”
谢屹周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疏雨。
林疏雨拿果汁的动作停顿。
他看自己是什么意思。
谢屹周指腹捻着珠子串起的手链,动作轻缓,凝视她过后坦然拿起了面前的酒。
“游戏结束,账算我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拿下了。
一局就定胜负。
耿修齐大笑,拿杯子和谢屹周碰了下:“至于吗,这问题都不敢说。”
谢屹周懒懒地哼笑,无所谓他们怎么撬:“现在确实没法说。”
现在没办法说。
林疏雨想起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太懂,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她不是就在这里吗。
饭快结束时林疏雨忽然接到许元嘉的视频电话,她看向身边的人,急忙起身。
“我哥我出去接一下。”
林疏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许元嘉随口问:“在外面玩?”
她嗯了声,却有种说不上来的莫名心虚。
许元嘉盯着她看了两秒,看了眼背后环境,第一次问:“还是约会。”
约会?
“约、约会?”这个词像块烫手的山芋,惊得林疏雨差点咬到舌尖,“哥你别乱说!”
她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压低。
许元嘉看林疏雨泛红的耳轮廓没揭穿,笑了笑:“玩得开心?”
林疏雨稀里糊涂点点头,小声问:“怎么了嘛。”
许元嘉先随便说了几句,然后才问:“你爸最近联系过你吗。”
“我爸?”林疏雨愣了愣,确定许元嘉没说错,“没有。”
“那就好,如果他联系你,记得告诉妈。”他说的不是很明白,却强调了,“尤其是钱财方面。”
“他又惹麻烦了?”林疏雨声音轻下来,猜到一点。
“这些和你没什么关系,不要把父母的压力拉到自己肩膀上。”许元嘉声音更温和,“去玩吧,别想太多。”
“钱够吗。”
“够。”林疏雨在许元嘉沉稳的视线里聊了几句最近,挂电话时眼里才出现不安和茫然。
林鑫又做什么了,林疏雨高三时他和那个女人合伙开了一个厂子,听说开始是在给市里做工程,她上大学时林鑫打来一万块钱,带林疏雨出去吃了顿饭。
她还记得那次饭局的雅间叫什么,里面人很多,她从林鑫的举止和称呼判断出那些人大多都是领导。
她一直很安静,知道这种场合最好不要给林鑫惹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最后,林鑫才让林疏雨起来给大家添酒再敬酒,林疏雨抿抿唇,想开口告诉爸爸自己不能喝酒,却听见林鑫提起主位西装革履男人旁边的男生,态度热络。
“浩然是不是也在京川读书啊,这不是巧了,疏雨也在,你们年纪差不多,话题也多,以后说不定可以常联系联系。”
林疏雨看着林鑫的目光愕然,抬头的瞬间,也看见咬着口香糖男生眼里不屑一顾的轻蔑。
林鑫还在催促她敬酒,林疏雨迟迟未动,主位男人笑了笑:“都是孩子,不用这些。”
林鑫似乎觉得面子被拂了,暗自拉拽林疏雨胳膊,赔着笑,说没教育好,她性子死,不懂事。散场时还试图让她去加那个男生的微信。
人到底怎样才能割舍血缘。
才能不对血缘抱有最后一丝的期待。
明明收到他的红包时,林疏雨还以为是在关心她,庆祝她。
可短短几天,好像她的成年,她的荣誉,她的外表性别,都只是他生意场可以用到的砝码。
他也对她好过的,说小疏雨是他女儿,不爱她爱谁。
尽管是在她很小的时候,但林疏雨依旧记得。
她的爸爸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有点恨他,他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她。
三年草草几面,没有一次来看她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人失望到最后就像针扎进打了麻醉的血肉。
看得见疼痛,感觉不到。
那几天林疏雨情绪莫名低,谢屹周看在眼里,但林疏雨不愿说。
他想了想,问林疏雨:“想去海洋馆吗。”
林疏雨看他。
听见他说:“书上说海洋馆是表白成功率最高的地方。”
周二汪汪附和,故意卖萌吐舌头躺在林疏雨脚上撒欢,毛暖暖的。
能量守恒大概是有道理的,她想起许元嘉,想起许绍国,想起妈妈想起他想起小狗。
心脏好像又活了过来,血液翻滚,和窗外枝繁叶茂的夏天一样,永远向阳,永远有期待。
他们约在周三。
林疏雨周二有一场机考,结束后她接到了林鑫的电话。
对这通电话早有预料,林疏雨走到拐角接起。
“最近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
“我看你朋友圈前几天出去玩了,好玩吗。”
他说的是古城,林疏雨轻声说:“那是我们的社会实践,不是出去玩。”
“大学生活就是丰富多彩啊,什么时候放假,爸爸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林疏雨没说话,林鑫自己说:“爸爸厂子资金出了点问题,银行那边需要你来签个担保。”
他说:“一个月就能周转过来,没什么事。”
林疏雨沉默半响,问:“那个女人呢?”
“这个担保需要配偶或者子女。”
“你们为什么不结婚。”
林鑫突然烦了:“这些不该是你操心的,我和你妈离婚,现在就你一个孩子,不找你找谁。”
“可我不能签。”林疏雨指甲陷进手心,她语气尽量克制住颤抖保持平静,“我知道那个女人跑了,你们没有结婚,所以你才找到了我。”
“林疏雨你在说什么东西!谁告诉你的?”
“这些不重要,我只知道我不能为你和她收拾烂摊子,这是背叛了我妈。”
“你眼里就只有你妈?!”林鑫的怒吼震得听筒发颤,“老子就不是你爸了?”
列车进站的轰鸣声吞没了接下来的咒骂。林疏雨将手机稍稍拿远,在车门打开的瞬间轻声说:“爸,您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我手机要没电了,先挂了。”
通话戛然而止。
她随着人潮挤进车厢,将父亲的暴怒与十几年来的的失望统统关在了信号之外。
她低头快步穿过庭院回到公馆,拐过喷泉一团毛绒影子忽然直奔她而来,金色影子在光下漂亮贵气,“周二?”
边牧:“汪汪!!”
林疏雨白色裤角被小狗咬住,要她转身回头。
一块覆盆子小蛋糕突然出现,奶油顶上颤巍巍立着颗鲜红的树莓,精致的包装盒被一只修长的手松散散勾着,和熟悉的声音一起送到她眼前。
“好巧,看来迫不及待的不止周二。”
“还有这块等人认领的小蛋糕。”
林疏雨愣了愣:“你怎么在这。”
“出来遛狗。”谢屹周抬下颌示意手上东西,“顺路给你带的。”
包装上的店名熟悉,“这家店不是很难买吗。”
周二听懂什么暴躁地甩了甩尾巴喉咙呜咽,就是不懂为什么人类买个东西需要等这么久。
谢屹周重新牵好周二,忽然听到林疏雨一句:“谢谢。”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
“可以再要个抱抱吗。”
谢屹周动作一顿,林疏雨望着他的眼里有种莫名的难过。
“可以。”他直起身,张开手臂给出答案,“随时都可以。”
林疏雨向前一步,额头轻轻抵上他的肩膀,谢屹周收拢手臂,掌心贴在她微微颤抖的背脊。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让林疏雨难过的事情都一样,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林疏雨压住心口的闷烦,在这个简单怀抱里吸取温暖,她靠了会儿,小声说:“你怎么这么好啊,明天的成功率好像更高了。”
谢屹周手指绕住她长发,看了看她,眼微亮起:“这么好。”
“嗯。”
最好。
林疏雨一个人牵着绳子带周二回公寓,谢屹周刚刚走到一半折返,说有点事,一会儿再回来。
蛋糕甜度刚好,香味在舌尖流连,林疏雨给谢屹周留了一小半,盯着树莓走神想了点什么,把周二送回小狗房关上门。
谢屹周还没回来,她坐在玄关的柜台上,小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时针滑过七点,密码锁的电子音终于响起。
门开的瞬间,她跳下柜子,双手环住来人的肩膀,踮起脚尖凑近。
他手里还捏着一束娇艳欲滴的花,没来得及反应,唇角就触到一片温软,甜丝丝的气息让他僵硬一瞬,后才是谢屹周淡然垂眼,喉结微动:“什么意思。”
林疏雨第一下亲偏了,鼻尖蹭过他下颌,小声抱怨:“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谢屹周反手带上门,左手扣住她后颈,声音低下来忽视她的问题:“故意的?周三前给我的考验?”
“不是。”她捧住他的脸,指尖陷进干燥的黑衣里,“就是想亲你一下。”
刚要碰到嘴唇,谢屹周突然扬头躲开,眼尾弯起:“一下?”
他笑得促狭,“不行。”
“我只给明天的女朋友亲。”
林疏雨转而贴上他滚动的喉结,在那颗小痣上轻轻一吻。
这个位置好敏感,他眼尾的笑忽然停住。
她拽着他肩角的布料,林疏雨在谢屹周眼神变暗,磁场变危险前一秒抢先向上抿住了他的唇,转瞬即撤,一本正经宣告:“你明天的女朋友说,可以提前了。”
“所以。”他目光沉沉。
“嗯。”
他问:“现在?”
“这一秒。”
他看着她,林疏雨呼吸乱了乱,但还是垂眼靠近,重复:“男朋友。”
花啪地落在地板上,包装纸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是你先惹的。”
谢屹周不再给她反悔的机会,俯身,温热的鼻息瞬间笼罩下来。
和林疏雨方才的蜻蜓点水截然不同,他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压下来,唇齿相触的瞬间,林疏雨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却被他早有预料般扣住。
谢屹周另一只手仍保持着扣住她后颈的姿势,指腹暧昧地摩挲着那块敏感的皮肤。
像是忍耐许久,碾过唇不够,一点一点要她仰头,探入试探,吻得很深,像是要弥补刚才那个被躲开的亲吻,以及之前任何一个时刻。
林疏雨被逼得与他交颈相贴,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清冽的薄荷气息,澄澈眼眸似乎蓄上水,在快要喘不上时听见谢屹周声音低哑开口:“一下怎么够。”
“要两下,三下,四下,一直。”
他抱着林疏雨坐上柜子,在她胸口起伏平缓时手撑台沿,弓下身子,直直看向她眼底。
“知道那天想的秘密为什么不能说吗。”
林疏雨茫然,张了张嘴,又被他堵住剩下声音,变得温柔,变得慢,唇角含笑,啄着她唇瓣,说:“因为想得很过分。”
第57章 藏头诗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过分?”
林疏雨手指蜷缩一阵,耳廓好像比之前更红了,从谢屹周开始亲她的时候就在不断升温。
是她先开始的,怎么他脸一点也不红。
林疏雨轻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齿磨着一点软肉:“那我过分吗。”
“你这样啊。”他在她小手指最上面的关节划了一道线,勉为其难,“算这么一点吧。”
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无声的惊讶,两道目光交织在一起看了又看,林疏雨想到什么动作慌了点,推开他着地。
没走两步,谢屹周从后面紧紧缠过来,圈着林疏雨腰,她急忙紧巴巴开口:“不能再过了。”
谢屹周低低笑在她肩膀,说知道。
“只是想问问女朋友,开心点了吗。”
林疏雨想了想,点头,她想了想要怎么说。
被谢屹周摸头:“回忆和重复坏情绪也是一种消耗,不一定要现在告诉我,想倾诉和需要我的时候再说。”
周二回来还没粘够人就被送回了房间,自己玩了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无聊的使劲挠门,汪汪汪的声音从墙后传出来,谢屹周掀起眼,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会喘气的。
视线斜到林疏雨身上,林疏雨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我去找周二。”
谢屹周在后面赞许的看着她,夸奖:“想的还挺周到,确实是不想给它看。”
“再关会儿也行。”
林疏雨:“”
比狗还狗。
林疏雨从浴室吹完头发出来,客厅似乎发生了争吵。
周二呼噜呼噜咬着谢屹周拖鞋,谢屹周拨弄它,周二叫:“汪!”
谢屹周的声音不大不小,传进林疏雨耳朵:“不就是没给你吃蛋糕吗,你气什么。”
周二就是莫名生气,为什么姐姐留给他了没留给小狗,小狗也想吃,小狗还被送回房间,它感觉被这两个人孤立了,委屈巴巴。
谢屹周有一搭没一搭敷衍着周二:“狗不能吃巧克力。”
周二翻箱倒柜从零食柜找出一条黑巧丢谢屹周面前,别想骗它,它认识巧克力!
“那是白巧。”
“”周二脸皮竟然还厚不过这个人,转头跑去林疏雨关着的房间门口。
谢屹周喊它回来:“别打扰她。”
周二乖乖坐好理都不理谢屹周。
林疏雨不忍心让小狗等,打开房门,周二一下扑进她怀里。
“你别欺负它。”
这话是对谢屹周说的。
被点名的人笑了,不太爽:“我怎么欺负它了,它刚刚咬我你怎么不给我做主。”
这话也不嫌羞,林疏雨戳戳自己脸隔空内涵他。
周二想进她房间,林疏雨让开一条缝。
女孩脸巴掌大,她戳了下出现一个窝,可爱死了,谢屹周喂了声,视线没移开,故意放低:“真不给我做主?”
“咬痛了吗?”
“和你一样的鞋咬烂了。”谢屹周浑不吝地点点心脏位置,“这儿痛。”
“柜子里不是还有很多吗。”林疏雨怔了怔,想起他们的款式也不一样啊。
谢屹周起身,两手环胸斜靠在林疏雨面前。
他还真换成了和她一样的,什么时候?
他好像能看出她的想法,薄唇微启:“很早。”
“你”
“算我蓄谋已久。”
林疏雨缓了两秒,周二从后面拱她一个踉跄,她抓住门把手,声音含含糊糊:“给你买。”
“只买这一样吗。”
“两样三样四样很多行不行。”林疏雨学着他的语气,撞进谢屹周黑亮的瞳孔里好像岩浆蹦出火点。
他笑得太蛊人了:“听你的。”
这才是他的目的,林疏雨说完就发现了才好。
她手指发软的关上门,心跳频率比周二摇尾巴的速度还快。
她愣愣蹲下,摸着周二脑袋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踩在云上,看着另一朵云飘来柔软盖在身上,咬了口才发现原来是棉花糖。
他在外面问:“今天就到这结束了吗。”
林疏雨眨着眼:“嗯,结束了。”
他要了情侣款还不够,得寸进尺:“晚安吻呢。”
“没有。”林疏雨声音更低。
“可我想你。”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可他们不是刚刚才见了吗。
甚至现在,也只是三米的距离。
“想也不行。”
他没说话。
林疏雨喉咙发干地提醒:“我们明天不是去海洋馆吗。”
“早点睡。”
他扯扯唇,没办法的嗯了声:“好。”
林疏雨还有点不真实,她就和谢屹周这样谈恋爱了?
走上床,林疏雨想着这个问题走神一会儿,周二朝门的位置低低汪了两声。
“怎么了。”
周二又吠了一声,尾巴轻轻摇晃,顺着它的视线,林疏雨注意到门缝下露出一角白色。
她走过去,发现是张对折的纸条,周二用鼻子拱了拱,却怎么也叼不起来。
林疏雨看着周二憨态可掬的模样唇角带笑,展开纸条,发现是谢屹周熟悉的字,肆意清扬,清楚闯入眼帘——
我晚上拍了一张照片
很好看
想分享你
你开不开那扇门都没关系
也很想告诉你
很多类似的时刻,想分享的时刻
认识的人好像就只有你,只能想到你
真相其实
的确是
喜欢你
身体里刚刚安静下的细胞重新躁动叫嚣,因为薄薄一张纸条。
她来回很慢地读了两遍,视线忽然落在每一行的首字。
“我很想你,也很认真的,喜欢你。”
尽管已经说出口过,但这件事情还是想千千万万次告诉你。
他的林疏雨柔软也坚韧,敏感也大胆。
她可以随时和他确定,而相比之下,谢屹周更想让她在不用开口时就知道,每个瞬间都可以感受到。
他喜欢她。
是很认真的,一辈子仅有一次的那种认真。
床上的手机亮起,湖边黄昏璀璨的瑰丽时刻。
他真的把照片发了过来。
谢屹周又说了句:「是不是挺矫情的。」
林疏雨揉揉发热的眼,没有撒谎:「你也知道。」
好土的一套啊。
谢屹周语音打过来,林疏雨接通,两人静了几秒:“怎么这么近还打电话。”
他自然说道:“谁让你不好意思开门。”
“没有不好意思。”林疏雨看着纸条,折痕很轻,估计是刚才新出炉的。
谢屹周在阳台吹着夜风,风卷着他嗓音里的倦懒和笑一起混着电流吹进林疏雨耳朵,清冽鲜活,逗她:“是吗,你照镜子了吗。”
“特别红。”谢屹周不避讳,故意让她习惯。
林疏雨垂眸:“看完更红了。”
他笑得更厉害,顿了顿,声调低下来:“网上学的。”
海洋馆,藏头诗,表白从一束花开始。
“你到底在网上学了多少啊。”林疏雨失笑,“你看帖子的日期了吗,我们上高中那会儿他们就是这样追人的。”
“忘了。”谢屹周重新找到那个网页,发帖人旁边写着2016.10.3
“一六年,还真是有点老了。”
林疏雨说:“一六年,我们高一,刚认识的时候。”
现在想起来,确实已经很早很远了。
谢屹周无所谓:“可以假装是我高一给你的,那就不至于很土了吧。”
“高一给我的?”
谢屹周嗯了声:“慢慢补上。”
“补什么。”
“迟到的每一刻。”
林疏雨不知道谢屹周这句话只是无意还是其他,愣了下:“你迟到了吗。”
“迟到了一年。”
一年,那就是高考后的夏天。
林疏雨突然问:“谢屹周,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谢屹周想了想,迟疑:“喝醉那次?”
他不知道。
“不对。”
“是什么时候。”
林疏雨笑了,原来他还是不知道,答案是一六年,不过太早,说出来反而会让天平失衡。
她不告诉他,轻声说,“秘密。”
“你也有秘密。”
林疏雨嗯了声。
这也是一个很过分的秘密。
*
网上说海洋馆的表白成功概率为100%
林疏雨在那天好像知道了为什么。
那天人很少。
鱼群环绕幽蓝水影,空间好像变得很低很狭窄,视线哪里都是他。
指尖贴在冰凉玻璃展壁时会从里面看见他的影子,偏头会碰到他的肩膀,她转身,是紫而透明的水母漫游,谢屹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看他,他也看过来。
像回到了寒武纪时代,他们在无人辽阔地带穿梭,在水光浮动的蓝影中接吻。
很轻的一下,却缠绵进林疏雨心脏,旁边的南极馆下起了雪。泡沫从喷枪里缓缓涌出,一场独特浪漫的星光。
银鱼在头顶隧道游向那里,林疏雨被吸引了注意力:“那是”
“南极馆的特别节目。”他拉着林疏雨手,“过去看看?”
冷气环绕林疏雨手臂,周围不少人鼓掌,企鹅悠哉悠哉地在冰上。
她想起一件事。
“我外婆是北方人,有一年我回小城里过年,见了一场好大的雪。”
林疏雨看着他说:“是这个的三倍。”
“喜欢看雪。”
“喜欢。”林疏雨说很喜欢,她用力抓着他的手过了会儿,眼里的情绪不知怎么了,突然变得委屈,“可是我不喜欢那一年。”
“为什么。”他皱眉,情绪和她一起绷起来,摸在她眼尾安慰。
“你还记得我发过一条朋友圈吗。”林疏雨努力装作不那么在意,只是小声说,“就是那场雪。”
她望望他,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计较,但还是很想好奇答案,“你给我点赞,为什么又取消呀。”
第58章 耳朵说像你刚刚摸我那样也行。
林疏雨口中的那一年,在谢屹周记忆里已经稍微模糊。
汀南的雪总是吝啬,偶尔飘几粒,还未等落地便化了,不像北方,大雪能压弯松枝,厚厚铺满整个春节。
谢屹周的名字是取父亲姓氏与母亲姓氏首尾相嵌而成,周芷微是有名的钢琴演奏家,经常在不同城市演出,甚至过年也在国外,谢城空闲时会飞过去,再给媒体拍两张照片做点慈善,这一趟目的才算达成。
他更多时候是忙,团聚只*是偶尔。
三个人三个地方,谢屹周都已经习惯,他更自在,不过有时候也好奇给他取个这么恩爱的名字干什么,还真看不出来。
2018年,好像没什么特别。
只在林疏雨抿着唇的拧巴视线里,他才慢慢想起那点不同,因为谢老爷子周芷微回来了,谢城也在。
不同的是,还带了一个丛阳。
丛阳是谢城从福利院领养的孩子,七岁那年他的生父谢家老司机在一场离奇车祸中丧生,失去经济支柱的母亲整日神情恍惚,直到某天突然冲进谢氏大楼。
“这不是意外!”她歇斯底里地扯着记者的话筒,泪流不止,“我丈夫是替死鬼!那天本该坐在车里的是谢城!”
保安匆忙将她带离,骇人的传闻却还是流传开来。
警方调查后结果水落而出,谢家竞争对手买通货车司机制造惨案,目标本是谢城,却阴差阳错让司机遭了殃。
这场闹剧最终以女人郁郁而终收场,舆论不止。
谢城出于道义收养了丛阳,丛阳却非常抗拒,抗拒到漠然仇视地步,宁愿住在福利院也不愿靠近谢家半步。
可丛阳每在福利院多待一天,舆论的绞索就在谢城脖子上收紧一分,流言越来越过分,就算是假,也会有人信以为真。
比如丛阳。
“好一招借刀杀人,用个司机的命换对手垮台,这买卖划算。”
“做戏罢了,那孩子爸妈都因为谢家而死,睡在枕边夜里怕是要做噩梦。”
丛阳住在福利院但挂名收养人挂名谢城,他的日子物质上并不差,谢城翻修福利院设施赞助建图书馆建学校,给丛阳的尤其多,丛阳全部接受,也依旧冷漠,甚至不屑。
那年冬天谢老爷子从瑞士回来,图个热闹,丛阳也来了。
“喂。”他站在谢屹周背后突然开口,语气疑惑:“你那只狗还没死啊,只是坏了条腿?”
周二如箭般从二楼飞奔而下,挡在谢屹周面前呲牙,喉咙发出低吼震怒。
谢屹周眉皱了,蹲下身拍拍周二示意没事,让它到自己身后。
丛阳冷嗤:“我真不懂,怎么你们全家人运气怎么就这么好,连只下贱的畜生都比我爸命大。”
“丛阳。”谢屹周眼神很冷,寒声警告。
“最后一次。”
“你能怎么样,我当时就算真把它拴马路上让车撞死,你爸敢对我怎么样吗?”他比谢屹周小三岁,忍得再好,眼里的情绪也藏不住,是一种参杂着嫉妒的仇恨。
为什么谢屹周什么都有,而他什么都没有。
他因为谢家才这么惨,他凭什么依旧高高在上,他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施舍。
他想让谢屹周也知道失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所以三年前,他让谢城带他回来,然后趁谢屹周不在的时候将边牧带了出去,一辆车碾到了边牧,血流了满地。
他心情不错地回到谢家别墅继续打游戏,直到晚上门被推开,满身寒气的谢屹周阴沉着脸,唇绷的很紧,他毫不犹豫拎起丛阳领子一拳扬在他鼻骨,力道狠辣。
丛阳被打的踉跄几步,擦了擦鼻血看向刚回来的谢城,模样无辜委屈:“是那只狗自己推开门跑出去的啊。”
谢屹周继续拽着他衣领往腿上踹。
谢城大步上前分开两人,怒声呵斥谢屹周:“你做什么!是想再让别人看笑话吗!”
“一条捡回来的狗而已,死了就死了!”
谢屹周寒潭般的目光如看蝼蚁一样看着丛阳,又看了看利益至上的谢城,忽然笑了:“丛叔死得可怜,有你这样的儿子更可怜。”
“我要是你,恨就把谢城的东西都抢走,而不是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丛阳像只发了疯的困兽,拳握紧,双目猩红:“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你什么都有。”
他用只有谢屹周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们一家都是杀人犯,假惺惺,我不过是个洗白的工具。”
除夕前一天谢屹周手机被周二摔坏了,他新换的还没设密码的手机放在桌上,被丛阳拿去。
丛阳摆弄许久,突发奇想,帮谢屹周发一条朋友圈怎么样。
就承认一下“杀人犯的儿子”这个事实。
他点开谢屹周朋友圈,第一条动态是个女生,发了四张无聊的雪地图片,他一条一条往下滑,恶意窥探着谢屹周人生。
他有朋友,有家人,有钱有地位,有不知他肮脏面目的女生喜欢。
蛆虫在心底不断滋生啃噬着他。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啊,丛阳无数次认识到这句话。
他将谢屹周点过的赞一一取消,没看到的消息一一删除,好像这样就能切断他和世界的一点联系,变成一个和他一样的孤岛。
诋毁性质的朋友圈编辑到一半,他看到了二楼闪过的影子,当年血泊里的边牧并没有死,甚至还可以正常的走路。
狗看到他时眼里露出警惕的敌意和明显的进攻性。
谢屹周从谢老爷子房间出来,被他喊住,说出了那句让谢屹周散出寒意的话,你养的畜生竟然还没死。
他知道谢屹周不会对他做什么,凭他爸给谢家工作五年,凭他爸因为谢家的竞争对手而死,所以他更加肆无忌惮。
他拿出手机在谢屹周眼前晃了晃,说出了他的好想法:“你只要承认,我就原谅你。”
可谢屹周眼底的情绪甚至没有波动,黑眸冷淡疏离,他看到的只有他对他一贯的倨傲和嘲讽。
“你”丛阳还要再说点什么。
被谢屹周对边牧做的手势打断,得到命令的边牧汪一声低吼咬住丛阳腿,站起来有半人高的身子将丛阳扑倒在地。
“啊!谢屹周你他妈!”
边牧张口咬住丛阳喉咙上,前脚踩在丛阳胸膛,霎那间,他消声了,尖锐的犬齿触感明显,他每挣扎一下,就用力一分,似乎要划破动脉血管。
忽然,谢屹周声音从头顶响起,他唇角的笑讥讽。
“吓吓你而已,怎么还真怕了。”
周二叼走丛阳手里的手机,放在地上咬烂了手机屏幕。
谢屹周漫不经意拾起来扔进垃圾桶,撂下一个字。
“脏。”
*
如果不刻意回忆,谢屹周不会想起那年春节还有这么个插曲。
丛阳动了他手机,再换一块就是了。
他又不是第一次找事,谢屹周之前连眼皮都懒得抬,直到他故意伤害周二,周二从小腿留下后遗症,他才发觉这个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丛阳可怜吗,或许吧。
但恨错了人走错了路,这份可怜就变得廉价。
泥沼有前一根麻绳,有人选择爬上来,有人选择拽下别人。
“取消了?”
“嗯。”林疏雨点了点头。
他隐约想起林疏雨发过一次雪,就是小女孩分享日常,没细看,随手点了个赞,并没想到丛阳当时那么无聊,还会动些这种手脚。
有什么意义吗。
对他没有意义,谢屹周不会反复翻开朋友圈,更何况那天后他几天没动微信。
对丛阳或许有,满足了他的自以为是,但不会对谢屹周产生一丝一毫的实际伤害。
其实最在乎那一点联系的,只有十七岁的林疏雨,和两年依然耿耿于怀的林疏雨。
“抱歉。”谢屹周抱住她,“有人动了我手机,我不知道。”
他感受到了从林疏雨的眼里流出来的情绪,心也和她一起,像是泡在了苹果醋里。
“记了这么久啊。”
答案原来这么简单,没有她想的刻意疏远,也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林疏雨嗅着他身上清冽气息,在他身前蹭了蹭,好小声地说:“以为你讨厌我。”
所以江焰才会在看到林疏雨背影时才会说了句:“好像挺久没看见她了。”
一切都有迹可循。
谢屹周在无人的阴影处吻了吻林疏雨发顶,清楚过来:“后来开学也就不想见我。”
是不敢。林疏雨在心底说。
他捧着林疏雨脑袋左右打量,看来看去,林疏雨眼巴巴地仰着头,刚想问他做什么,谢屹周目光不解,声音微讶:“怎么会讨厌林疏雨呢。”
“喜欢都来不及。”
林疏雨没忍住笑了,转念又问:“那你喜欢我哪呀。”
谢屹周装作思考,亲在她额头:“这里。”
往下亲在细眉:“这里。”
亲在眼睫:“这里。”
亲在鼻尖:“这里。”
一下比一下声音大,他又要往下,林疏雨连忙捂住了嘴,轻声说够了,谢屹周的唇落在她手背,没有停止:“这里也喜欢。”
“还有耳朵。”林疏雨耳尖又红了,他看在眼里哼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眼看谢屹周还要亲,林疏雨慌不择路捂住,那块地方耳朵好敏感,热气喷在上面想抖。
谢屹周捏起她的下巴,推着她上没有光的角落,唇落在林疏雨毫无防守嘴角,一点一点浅尝辄止。
林疏雨被算计了,憋得脸色发红,满脑子都是:好一出游击战。
手呆呆环住谢屹周腰,他揉了揉林疏雨耳坠的薄肉,她小幅度抖了下,谢屹周低声却说:“怎么亲的哪都红。”
“耳朵好像也在说喜欢我。”
眼前的蓝色世界消失,直到回到车上林疏雨还有点燥。
谢屹周突兀开口:“给你惩罚好不好。”
“什么?”
谢屹周抓着她手指,点了点自己:“那件事让你记了这么久,有罪。”
林疏雨想不到这个能怎么罚,单纯地问:“你要让我改你的手机密码吗。”
他却说:“早就是你的生日了。”
“那是”
“你想想,选个喜欢的。”谢屹周慢条斯理痞笑,“像你刚刚摸我那样也行。”
“?”
第59章 好学生哪样?喊你宝贝?
她什么时候摸他了?
林疏雨思来想去,只有刚刚环他的时候碰了他后腰。
谢屹周的身材林疏雨是见识过的,上次他刚洗完澡出来撞见她,腰腹线条若隐若现,她没刻意去记,大脑却不受控制的将那一瞥烙了下来。
他们接吻的这几次林疏雨指尖好像是在悄悄游移,她不敢太放肆,只敢在掌心下的一小片布料活动,借着唇齿交缠掩护,贴着他侧腰若有似无地画圈。
衣料下的肌理随着呼吸和动情起伏变化,比她想象中还要上瘾。
而现在被谢屹周这样半真半假戳穿小动作,林疏雨想变成烧水壶,一边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一边发出刺耳长鸣吓退敌人。
“不要说了。”林疏雨否认。
谢屹周给她系上安全带,眼皮撩起配合她的正经说:“你好像忘了点什么什么。”
林疏雨就那样看着他,听见他说得越来越过分。
“我们是情侣,别说摸几下,就算你想对我做点什么呢,也是情理之中。”
后四个字说完,嫌不够强调,谢屹周咬着字慢慢重复一遍:“情、理、之、中。”
“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
林疏雨真没想那么多,但现在谢屹周看她的眼神,好像只要她否认,他就敢上来教她试试一样。
情侣两个字绑定,如果从前的不真切是晨间浓蔼雾气,谢屹周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将这份关系牢牢钉进她的生命,让她习惯,让她适应。
林疏雨胡乱点点头,她还在消化,不知道作何反应,只好看向窗外老实装死。
谢屹周戳戳她后脑勺,调侃:“真不想试试?”
林疏雨催促:“开车呀,快点。”
他没听见,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说:“反正早晚是你的。”
“谢屹周!”她转过身伸手去捂他的嘴。
谢屹周被迫静音。
“不准说了!”
谢屹周看看捂住自己唇上的手,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林疏雨,挑眉。
“听见没。”她轻声嚷嚷。
半响,谢屹周拿下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捏了捏,没说话。
林疏雨确定几秒钟,看他真的不动了。
谢屹周散慢摁挡,林疏雨看着窗外金色夏日,忽然被身后一道力气捉住手腕,啵一声,她被抵在座椅和车门狭小的角落,捞住脑袋,猛地亲了口。
转身即逝,她惊讶偏头,谢屹周已经收回探过得身子。
“你”
谢屹周揉揉唇角,语气玩味:“我对你有感觉,也是情理之中。”
山不就他,他还不会过去吗。
谢屹周在中途停了车,旁边是一家便利店,他下去不知道买了什么,林疏雨在车上等。
她点开聂思思的对话框,把一张海洋馆的照片发了过去。
聂思思学的教育,看见林疏雨消息时候刚从示范课上下来,像是演了一场大戏,精疲力竭,开始还没弄懂林疏雨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傻傻地问:「出去玩啦。」
林疏雨抿唇笑笑:「嗯,不过你再看看。」
聂思思在那边咬了串淀粉肠,听见这句话就感觉有鬼,拿出当侦探的本事两指放大照片,眯了眯眼,忽然尖叫:“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影子。”
“是他吧。”聂思思激动起来,“你们这是,在一起了?发给我官宣?”
林疏雨:“在一起了,昨天。”
“啊啊啊,真的啊,我没听错吧。”
“真的,你怎么听着比我还激动。”
聂思思差点就哭出来了:“能不激动吗,我可是一路看你到现在,你之前多难过啊,没想到真的得偿所愿了。这比我自己谈恋爱还劲爆。”
“所以第一个人就告诉了你。”林疏雨轻声说,“思思,我和他之间,好像有些阴差阳错的误会。”
“你问他了吗。”
“问了一些事情,感觉够了,剩下的我也不知道再怎么开口。”
而且谢屹周或许也是不知情的那个。
聂思思想了想,鼻音嗯了声:“也行,向前走,反正结局是好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
“总之恭喜啦,真替你开心。”
林疏雨目光转向便利店,目光中刚出现的修长身影高挑利落,他低着头,光在眉骨下留出阴影,谢屹周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时候其实算冷峻那挂,总感觉身上挂着生人勿近淡漠疏离的气场,他单手插兜,把什么东西揣进裤袋。
她告诉聂思思下次再聊,收起手机车门开了。
“你买什么了。”林疏雨好奇地问。
谢屹周把手里的糖给林疏雨:“看你上次的都吃光了。”
是她喝醉酒那次,谢屹周让她选完颜色,把一盒都给了她。
林疏雨时不时选一个,先把喜欢的味道吃光了,然后把其他的也吃了。
“就这个啊。”
谢屹周扫她一眼,颇为稀奇地勾起唇角:“还想要什么,我下去买。”
然后又否定:“冰淇淋就算了,一会儿去买冰粉,没那么凉。”
林疏雨看了看他口袋露出的蓝色盒子一角,心跳加快,抿抿唇,荔枝一样澄澈的眼盯了盯谢屹周,迟疑不决。
“嗯?”谢屹周刮刮林疏雨下巴,“说。”
林疏雨蹙眉好一阵,才模糊开口:“是不是有点快。”
谢屹周:“快?”
“嗯,就是”林疏雨又瞥了一眼他口袋的东西,视线不敢直视,撇到一旁,看谢屹周还没懂,补充道,“是不是应该再谈一会儿再这样啊。”
她声音不大,纠结着,无措又谨慎。
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不知道别的情侣是什么时候做那种事的,柯以然开学的时候还跟她聊过这些,林疏雨说没,柯以然说她差点,但最后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算了,还是没准备好。
林疏雨知道成年后的世界不同,隐秘有,刺激也有。
高中时大家也会讨论,就像偷尝禁果一样,交换着从漫画里小说里看到的启蒙信息,好奇也脸红。那时候汤兰还给她们上过一节性的班会,因为班里女生多,所以说得更明白,不能马虎。
大概意思就是成年后可以,但要保护好自己,不能随便,这种事可以有,也可以没有,都是自我的权利。
谢屹周品了会儿这句话的意思,品失败了,蹙眉看她:“谈我懂,一会儿是指?这样又是哪样?”
还装。
林疏雨咬牙,心里念谢屹周你这只大尾巴狼。
手指闷闷点上蓝色盒子硬挺边角:“这个啊。”
谢屹周顺着她的动作垂眸,停顿。
林疏雨说:“我不是说不行但现在”
谢屹周看林疏雨嘴唇张张合合,眸光变深,咬腮,冷不丁哂笑一声。
抽出盒子丢林疏雨身上:“你想玩就玩。”
“早说是要这个。”
“啊?”林疏雨被盒子砸了下,本能地仓皇看他。
谢屹周嘶了声,正儿八经转过身手肘架在方向盘上,直视林疏雨好整以暇:“什么快不快行不行的,乱七八糟。”
他似笑非笑,又道:“果然是好学生啊,这么快就把情理之中想透了。”
林疏雨低头,“碘伏棉签”四个大字清清楚楚,瞳孔地震。
“周二早晨跟只阿拉打架耳朵咬了个小口,家里碘伏用完了,想什么呢。”
林疏雨呼吸停止了:“我”
“你先玩吧,留两根给周二就行了。”谢屹周饶有兴趣的帮她把盒子外塑封拆了,又放回她手里,特别贴心。
她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刚才还文绉绉讲道理的模样在谢屹周眼皮底下瞬间变成了外面胭脂云的颜色,像只小木偶呢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倒是可爱,少见。
他的笑根本压不住。
谢屹周打了圈方向盘倒车,空了片刻才补充一句:“至于其他快不快的,都行,你说了算。”
林疏雨:“”
*
谢屹周喊:“林疏雨。”
没人吱声。
他又喊:“林疏雨。”
还是没人吱声。
谢屹周哑笑,换了个称呼:“宝贝。”
林疏雨抿着嘴,幽幽转头:“不准这样。”
“哪样?喊你宝贝?”
林疏雨承认自己说不过他,又不理了。
“你在干嘛。”
“找地缝。”她嘟囔。
“为什么。”谢屹周明知故问。
因为丢死人了!林疏雨都不敢想,自己刚刚在说什么东西,天呐。
谢屹周停进车库,摁开林疏雨安全带,两手卡着她腰抱自己腿上,逼她看着自己,又用很轻的气音叫她:“宝贝?怎么还生气了。”
林疏雨不让他亲,后背抵着方向盘倔强仰头拉开距离。
谢屹周一只手掌就能捉她两只手,腿晃了晃,让她回来,没头没尾问:“你小名是什么。”
“不告诉你。”
他不强求,开始随便叫,一个字一个字叫了个遍:“林林,疏疏,小雨。”
“还是宝宝。”
林疏雨推他,皱眉:“你烦人。”
“都怪你先说乱七八糟的。”又是让她摸又是让她试,她才想歪了,林疏雨锤他肩膀一下,“都怪你。”
“怪我。”谢屹周全应下,指尖在林疏雨腰上打圈,她今天穿的露肩短上衣和铅笔裤,简直方便他动手动脚。
谢屹周拨开布料,林疏雨惊呼:“别。”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谢屹周下巴抵在她锁骨,手没再往上,在腰边摸了摸,“你怎么知道我没想,或者说你知道我想了多少次吗。”
“没什么不好意思,我是你男朋友,我乐意你对我有欲望。”
“而且和你说得一样,这件事只是迟早的问题。”
“但现在确实有点早。”谢屹周咬上她锁骨,“再等等。”
林疏雨喉咙好干,被他撩拨的浑身都紧了起来,呼吸起伏,靠得他更近,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只是迟早的问题。”
手机铃声响得很突兀,林疏雨看见林清韵的名字。
她平缓呼吸想伸手去拿,也在那一秒,谢屹周答案掷地有声。
“因为我们不会分手。”
她脑子已经全乱了,一只手被谢屹周拉着进黑T下摆,她慌乱:“电话,我妈的电话。”
谢屹周低低嗯了声:“接。”
“不妨碍你摸我。”
第60章 会躲好但你也只能骂我混蛋了。
手机铃声催促得急。
林疏雨没功夫跟他计较这个,连忙翻出手机,铃声循环进入下一轮,谢屹周颠了颠腿,看戏的模样:“快点啊。”
他拉着她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肆无忌惮,腹部呼吸微微发力,勾的林疏雨指尖蜷缩。
林疏雨接通电话俯在谢屹周身上,手肘用力抵了下他肩骨,示意别动了。
“喂,妈妈。”林疏雨开口。
林清韵问:“疏疏,在上课吗,怎么才接电话。”
林疏雨连着哦了两声,不知道怎么答,眼睫忽闪,鼻音嗯了声。
谢屹周脸朝着她,笑意更浓,林疏雨害怕他出声,眼神拼命示意。
他抿着唇,口型保证:懂。
林疏雨身子滑低,下巴也借着他支点,谢屹周安静凑过来,贴着林疏雨脸颊单手抱她。
“上课不要玩手机呀。”
林疏雨支支吾吾了个下课休息理由,另只手随意在谢屹周身上拨弄着,问:“妈妈有什么事吗。”
还没等来回答,隐约的一阵空旷课铃透过听筒。
林清韵那边有人喊她,她嗯嗯应付几句,回来草草对林疏雨说了句:“我这边也要上课,等会儿,晚上找你。”
“好。”林疏雨说。
“嗯嗯,先挂了。”
这电话来得快去的也快,林疏雨看看通话记录,才五十八秒。
她好奇林清韵要说什么事,丝毫没注意自己摸的越来越顺手。
微凉,薄而劲瘦的凹凸肌理利落,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干净净、带感,莫名让人心跳加速。
“疏疏?”他忽然念出口,林疏雨前脚还不肯告诉的小名这秒已经让谢屹周摸了个透彻。
“疏疏是谁。”谢屹周坏心眼就要她自己说。
林疏雨脸皮也渐渐习惯,反问他:“你说是谁。”
他想了想:“是我的宝贝。”
下一句更认真:“疏疏是我的宝贝。”
林疏雨咬唇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小狐狸的狡黠灵动,现在才认领:“是我呀。”
“对啊,是你。”
电梯到了,林疏雨拿着碘伏要回去看周二,她问谢屹周:“你早上怎么不告诉我。”
谢屹周:“它又不是第一次打架,输了嫌丢脸赢了就炫耀,这点事你感兴趣?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多想会我。”
想他的还不够多吗。
林疏雨推开门,周二懒洋洋的吹着空调,尾巴在地面蹭着一扫一扫,心情显然不错,旁边是它最喜欢的小玩偶,口水咬的湿答答,林疏雨要给它洗,周二呜呜不舍得。
谢屹周已经习惯周二这样,放下东西,蹲旁边扒拉开狗耳朵,就一点小牙印:“没事。”
林疏雨拿碘伏轻轻擦了擦,看谢屹周。
“怎么。”
“赢了没。”
谢屹周屈指敲敲狗头:“自己说。”
周二站起身,仰头有面:“汪!”
当然。
它围着林疏雨转了几圈,用头蹭她要零食奖励。
秉承着鼓励教育,林疏雨低低夸了声:“真棒。”
“但以后还是少打架哦,你咬了别家小狗主人也会伤心的。”
周二这句也能听懂,勉强应了下,咕噜一声。
林清韵的课是四十五分钟,下课她先发了信息,知道林疏雨不在上课才打过电话。
“还在学校吗?”
林疏雨乖乖回答:“没有,准备吃饭了。”
说到这,林清韵想到什么:“不要点外卖,你还没吃吧,我买点菜过去给你做。”
“过来?”林疏雨懵了下,“来哪儿啊。”
“你不是在校外租的房子,能开火吧。”
林清韵不知道林疏雨现在的具体地址,许元嘉只给过她公馆名字,现在才要门牌号:“你把门号发给我,想吃什么也说,我就在你楼下的超市,买完直接上去。”
超市,还是楼下?!!
林疏雨猛地站起身,声音诧异的反应过来:“妈你来京川了?”
“来学习,正好看看你。”
“什么时候,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
“临时派过来的,上午听了一上午课,下午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
下午竟然是要说这个,林清韵还有另一件事:“你爸是不是找你了,你没答应他吧。”
“他说资金出了问题想让我帮忙,但我没有同意。”林疏雨一边说一边急匆匆推开书房门,谢屹周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她动作毛躁,谢屹周转过头。
林疏雨电话拿开,五官皱在一起地指指手机,让谢屹周看备注,又无声地说,我妈要来。
谢屹周眉稍微动。
她满脸都是怎么办呀。
林清韵提起林鑫就烦,语气也渐渐严厉:“他说什么你都不用管,他这几年没干好事,赚钱的时候没想起你,现在人都跑了来找你了,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心软知道吗。”
“我知道的妈妈。”林疏雨还是要回,但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林清韵话题又绕回林疏雨想吃什么,林疏雨怎么敢让林清韵来,谢屹周还在这里呢。
周二也在这里。
林清韵肯定能看出这里不止她一个人生活,何况现在人就在楼下,谢屹周出去是简单,可屋子里的零散痕迹太重了,根本收拾不完。
怎么办怎么办。
“喂?”林清韵问她怎么了,信号不好?
林疏雨来不及思考随便报了两个菜,目光和谢屹周对视,谢屹周眉心皱了皱,安抚住她肩膀,刚启唇,林疏雨已经走投无路地说出:“妈妈,不行啊,我现在不在那个公寓,我回宿舍住了。”
谢屹周:“?”
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林清韵选菜的手也一顿:“什么时候,你周末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还在公寓吗。”
“嗯、周一,周一回宿舍的。”
“到期了吗,你哥不是说租到七月,如果你想在京川找实习也好有个过渡。”
“快期末了,回宿舍方便复习。”
林清韵没多想,看了看手里的三文鱼,叹气:“你这孩子,刚刚怎么不说,我还在这里买菜。”
林疏雨内疚讷讷:“一下没反应过来。”
“妈妈你住在哪里啊。”她赶紧转移话题,“我现在出学校。”
“离你学校就一站地铁。”
林疏雨说:“我过去找你,我们一起吃饭。”
林清韵:“也行,我看楼下餐馆挺多的。”
林疏雨看着谢屹周下颚绷紧抿唇的线条,手在上面抚了抚,低声对电话说她马上过去。
林疏雨熄灭手机,心跳还没平复:“我妈妈来了,我得过去。”
“听见了。”谢屹周声音低,“还听见你把我藏起来了。”
藏这个字怎么说呢,好像主动权就掌控在她手里,他说:“刚刚也是。”
他说的是在车上的时候,林疏雨反驳:“那是因为你好坏。”
谢屹周压住林疏雨的腰,低脸垂眸:“坏?”
“我怎么坏了,林疏雨,这就叫坏你以后怎么办。”
他说了他会更过分。
设想了下,谢屹周干脆坏得坦荡恶劣得也坦荡,“你应该会骂我混蛋。”
没给林疏雨机会,他哑笑,“但你也只能骂我混蛋了。”
“你不会别的。”
他吧林疏雨摸得很透,她的家教没教过她怎么骂人,哦,今天下午打了他一下,但打得时候也没舍得用太大劲。
“谢屹周!你真的很——”最后两个字到嘴边,声音戛然而止。
她确实不会骂人,差点被他说中。
那就很没面子了。
“烦。”林疏雨改口,她转身去拿包,挽起头发去见林清韵。
“阿姨在楼下,你们会撞见吗。”
林疏雨被他提醒心又跳起来:“不会这么倒霉吧。”
谢屹周带林疏雨到窗边,指了指马路边的一个角,声音覆在她耳朵:“就在那里。”
本来觉得概率不大的事被他说完好像马上就会发生。
“你送我应该就碰不到了。”林疏雨商量。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像不像是在偷——”最后一个字他不想说。
谢屹周喊了声她名字:“什么时候带我见人。”
林疏雨说:“那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哥啊,你们最近有联系吗,你告诉他了吗。”
“很想,你哥大概会揍我一顿。”
他很有自知之明:“不过是我应该的。”
绕那么大个圈子就是图人家妹妹。
他生气也是谢屹周活该。
林疏雨不知道怎么跟许元嘉说,听谢屹周这样更是先说算了:“等放假后就好了,我们假装成他想的,然后过段时间再聊这件事吧。”
“但我哥,大概不会说什么。”
林疏雨后面说了这么一句,许元嘉有时是比林清韵还要理解她的人。
谢屹周其实不在意,他从始至终在意的就只有林疏雨。
既然已经很幸运的拥有了,就不会放手。
他随意扣了个棒球帽到头上,开玩笑:“走了,好好吃饭,我会躲好。”
林清韵见到林*疏雨好好打量一圈,终于露出笑:“这次没瘦,脸上还有点肉了。”
林疏雨刚松懈下来的身体因为这句话笑小了点。
“妈妈,不是说我不胖嘛。”
“对呀,这样就刚刚好,只是觉得你是在学校吃得不错,这样我才放心。”
谢屹周会做的真的好多,林疏雨不可否认,她最近确实被喂得挺好,本来不觉得什么,现在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两人随意聊着,林疏雨问:“住几天呀。”
“明天下午回去,上午还要去学校。”
林疏雨插了块水果,偷瞄一眼手机。
谢屹周:「居然开始想你。」
林疏雨想起那张脸,咬水果的动作都慢了。
“一晚上看好几次手机。”林清韵几十年的教学经验,看过班上多少案例,一下就懂个大半,轻描淡写问了句,“你在学校谈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