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变脸的大族长


    胡思乱想到凌晨才睡着, 花时安不出意料地睡过头了。


    洗漱完溜达出门,门前草地只剩寥寥几人,高悬天际的烈日正发光发热,好似红彤彤的大火球, 显然时间不早了。


    长晴办事靠谱, 昨晚才说帮他找大族长借人, 这会儿事已经办妥了,营地里虽然一个兽人都没见着,但堆放着十多捆绿油油的新鲜竹子、六根大腿粗的大树。


    效率还挺高,一上午弄回这么多材料。


    灶台砌好,材料备齐,厨房可以开始动工了。花时安伸了个懒腰, 找到昨天放在树脚下的木炭和竹片尺,围着灶台画起了框架。


    厨房和灶台一样,短时间用一用就行,以后分家就闲置了,花时安不想大费周章地折腾木材,打算直接用竹子来盖厨房和柴房。


    自古就有竹屋,只要用对方法搭建, 竹屋的牢固性并不差, 而竹子比木头好获取、好处理,即砍即用, 省时又省力。


    当然也有坏处, 竹子分量轻,搭建的竹屋整体也会比较轻,遇上大风被整个掀翻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个问题很好解决,盖房子之前挖好基坑, 将主体框架埋深一点即可。


    边量边画,花时安很快便在灶台周围画出一个标准的长方形。被黑线框住的区域不算大,约等于一间小教室,仅将灶台和操作台框了进去,四周各留下一条过路的通道。


    洗菜洗肉在河边解决,厨房主要用于烹饪,足够了。


    这下真的可以动工了,花时安把木炭、竹片一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拖着锄头走到黑线边上。


    锄头刚刚挥起来,身后忽然传来嘭嘭几声闷响,花时安还没来得及回头,紧接着又是一声诧异地惊呼:“哎哟祭司大人,你这是要挖什么?快放下锄头,这种脏活累活我们来干。”


    这声音,这语气,除了岩秋雨还能有谁。


    没想到今天派了熟人来干活,花时安把锄头往地上一杵,笑着转过头,“来,赶紧来,别光动嘴不——”


    话音戛然而止,花时安望着营地,笑意凝固在眼底。


    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落下来,明亮而干净的营地里多了六棵树,多了六个大汗淋漓的兽人。除了花时安熟悉的大族长、岩秋雨、巨明,另外两个叫不出名字的兽人,然后便是导致他昨晚没睡好,至今闷闷不乐的罪魁祸首,莫淮山。


    这是什么意思呢?想见的时候特意把他们分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又把兽人叫来干活,整得大家都尴尬。花时安不悦地皱着眉,将目光转向大族长,无声质问。


    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板着脸,感觉不太妙啊……


    大族长抹了把汗,假装没看到花时安疑惑,扭头朝兽人们摆摆手,“都别愣着了,去去去,看看祭司大人要挖什么,帮忙干活去。”


    “不是吧族长,刚把树扛回来,瞧我这一脑门汗,让我们歇会儿呗。”刚才最积极的岩秋雨抬手扇风,小嘴噘出二里地。


    巨明小声附和:“就是,气儿都没喘匀。”


    大族长没好气地推了他俩一把,“歇什么歇,挖点泥土又不累,就当休息了,赶紧去。”


    抗议无用,五个满身大汗的兽人拎着锄头走向花时安。


    一大堆事情等着做,花时安顾不上尴尬,待兽人们一同走上前,他手一抬,指着地上的黑线吩咐道:“沿着地上的黑线挖,挖一条巴掌大,中指深的浅坑就行。黑线四个角,还有画黑点的地方注意了,这里挖坑,挖一个碗口大,没过膝盖的深坑。”


    “一、二、三……”岩秋雨绕着灶台走了一圈,数了下地上的黑点,又兴冲冲地跑回人群,“还好还好,加上四个角也就十个坑,咱们五个一人挖两个坑,轻轻松松。”


    在灶台四周挖坑肯定不是为了玩,巨明非常兴奋,迫不及待地拎着锄头走到一个黑点跟前,急忙催促众人:“快来快来,赶紧挖,早干早完事,我特别想看看祭司大人说的房子到底长什么样!”


    “原来挖坑是为了盖房子?我突然就不累了。”


    “走走走,干活,咱们赶紧把房子盖出来。”


    盖房子这件事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些,但谁也不知道房子到底长什么样。对新鲜事物的好奇点燃了兽人的激情,一个两个找好位置,麻利地挥舞锄头。


    有一个人迟迟没有动作,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花时安,嘴唇微张,低低唤了声“时安”。而花时安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眼皮子都没抬,拎着锄头转身离开。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大族长:完了啊!


    没有跟着兽人一块挖坑,大族长坐在树干上歇气,正等着花时安。如他所愿,花时安走过来了,但刚一上前蹲在竹子堆前解绳子,眼里全是活,完全没有要发脾气或质问的意思。


    比起大发雷霆、大声质问,这样不吵不闹才是最可怕的。


    大族长坐不住了,忙地起身蹲在花时安身旁,磕磕巴巴道:“祭司大人,你、你要不骂我几句吧。这事儿是我错了,我不该多管闲事,不该插手你的私事,是我,我对不住你。”


    才过了一晚上就想通了?花时安诧异地挑了下眉,语气却是波澜不惊:“大族长说笑了,我骂你做什么?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谢谢你帮我认清现实,及时止损。”


    大族长心里“咯噔”一声,“别啊祭司大人,你别这样说。我、我真就是一时糊涂,自以为为了部落好,为了你好,昨晚老木给我说完我才知道我错得多离谱。”


    “我虽为族长,管理部落大小事宜,但我的的确确不该插手族人的私事,剥夺族人的择偶自由。何况祭司大人为部落做了这么多,如果连这种小事都不能遂你的愿,那、那我这个族长也当得太失败,太不是人了。”


    大族长叹了口气,眼中愧色愈发浓郁,“是我有错在先,你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但咱们先说好成不成?有气有火冲我来,不行就骂我,打我也行,别把火气憋在心里。”


    言辞恳切,态度端正,这番话听起来倒像是肺腑之言。


    一个上位者能认识到错误,及时改正,这一点难能可贵。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花时安不再拿乔,转头朝大族长笑了笑,颇为郑重其事道:“大族长,我心里确实有气,但不至于气到打你骂你。”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不会因此与你生了间隙。昨晚我和长晴也说过了,这件事因你们而起,但最终结果不是你们造成的,往后不要再来一次就行。”


    “不会不会,一次就够了,这种事往后绝对不会再发生,我向你保证。”大族长在胸口上重重拍了两下,以表决心。


    这一茬就算过去了,另一件烦心事还摆在面前,花时安不想把自己感情生活弄得人尽皆知,但大族长负责安排人手,不说也不行。


    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大族长主动开口问:“怎么了祭司大人,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交代算不上,有件事要麻烦大族长。”


    花时安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道:“往后干活不用刻意把我和莫淮山分在一起干活,如今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待在一起只会尴尬,耽搁事。”


    “你不要他了?”大族长噌地站起身,声音骤然拔高。


    中气十足的一嗓子,远处干活的兽人听到动静齐刷刷看了过来。好在他们脸上带着茫然,似乎并未听清说的什么。


    花时安瞪了大族长一眼,“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不是,”大族长急得抓耳挠腮,重新屈膝蹲下,识趣地将嗓音压低了几个度,“你别不要他啊!你不是喜欢傻、莫淮山吗,现在没有任何阻拦,我和木族长举双手双脚赞成,你们今晚就可以结成伴侣!”


    花时安眸光微冷,唇缝中溢出一声轻哼,“我还以为大族长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结果这才多久,又开始干涉我的自由了?”


    大族长眉头紧拧,“可是,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花时安打断他的话,不咸不淡道:“在一起也好,不在一起也罢,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大族长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大族长双手抱头,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脸崩溃之色,“你们本来就互相喜欢,本来是打算结成伴侣的,现在硬生生被我拆散开,我、我岂不是成罪人了?你俩得恨死我。”


    原来是担心这个,花时安笑了,故意调侃:“大族长原本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嘛,怎么现在又害怕我们怨恨你了?”


    大族长猛地摇摇头,“那不一样,原本拆散你们是为了给你找一个更好的伴侣,但我现在看明白了,除了他,你谁都不会要。”


    瞧他自责的样,花时安不忍心继续捉弄,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放宽心吧族长,不怨恨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嘛,有你们的原因,但不全是你们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什么就不要他了?”大族长打破砂锅问到底。


    其实可以不回答的,可憋在心里实在不怎么好受。


    鼻尖泛起一阵酸意,花时安眼眸微垂,肩膀往下沉了沉,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是他先不要我的。”


    “不可能!”


    大族长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言之凿凿:“他这些天没少烦我,一有空在我耳边叨叨,让我不要反对你们结成伴侣。说什么努力狩猎、努力变得有用、会对你好……反正只要我答应,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还有今天,你该不会以为我特意让他来砍树的吧?他昨晚看到长晴送兽皮给你,急得不行,今天早上红着眼睛跟我闹,非闹着要来的!”


    “你们两个能不能走到一起,决定权始终在于你。那傻小子心里有你,我当时为了让他死心,话说得很难听,把他贬得一无是处,可即便是这样,他还不肯放弃。”


    “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命不好,从小被族人孤立、排挤,性子因此变得懦弱,不敢反抗。从小到大,族人说什么他做什么,更不敢违抗族长的命令,唯独这件事,他一直在反抗,一直在争取。”


    第102章 第 102 章 竹屋


    “咚咚咚, 哐哐哐——”


    艳阳高照的下午,沉闷的敲打声与嘈杂的摩擦声持续回荡在营地中。连同花时安在内的七个人犹如一群勤劳的蚂蚁,忙忙碌碌,来回打转, 与比自身庞大数倍的“方糖”作斗争。


    事情不是一般的多, 七个人半天时间盖一座房子出来, 那真是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五个兽人刚把基坑挖好,汗都没擦,花时安和大族长那边又挑出十根粗壮直挺的老竹,急急忙忙地呼唤他们。


    能咋办嘛,挽起不存在的袖子——开干!


    岩秋雨与巨明生火烤竹子,让其质地更坚硬, 韧性更稳定;另外两个兽人用竹片量好长度,依次将十根老竹锯到长短一致;莫淮山和大族长拎起凿子、铁锤,破开青竹皮,在竹身与顶端凿出一排大小适中的凹槽……


    费时费力,每一个步骤都极其繁琐,尤为废人。


    十根大腿粗的老竹既为桩又为框,花时安想好了, 不用一颗钉子, 竹屋直接用古建筑的结构方式,精巧绝妙的榫卯结构来搭建。


    主体框架凿出凹槽, 备好作为墙体的竹筒, 一根一根嵌入凹槽中。这不算是最简单的建造方式,但在缺乏工具的原始时代,绝对是最牢固的建造方式。


    “砰砰砰”的敲打声仍在继续,兽人们挥汗如雨, 把加工好的桩柱一根一根钉入基坑中,紧接着将泥土回填,夯紧实。


    声音消失时,花时安回头看了一眼,十根粗壮笔直的老竹矗立在灶台四围,远远看着像是一排电线杆子。


    到检验成果的时候了,不知是谁叫了声“祭司大人”,花时安丢下凿到一半的老竹,拍拍屁股站起身,径直走到一根桩柱跟前。


    话不多说,他抬腿就是一脚,猛地踹在桩柱上。


    这一脚跟泄愤似的,用了十成力,桩柱虽未被踹倒,但立马振动起来,顶端在半空中晃动,“嗡嗡”作响,吓得岩秋雨脸色骤变,连连惊呼:“祭司大人,你别踹啊!好不容易钉进去的,你用那么大劲给踹倒了怎么办?”


    花时安还没说话,大族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祭司大人那会儿不是说了吗,这十根老竹子主要用来承重,如果连祭司大人一脚都承不住,那还有个屁用,不如早点拆了。”


    “原来还要承重,我给忘了。”岩秋雨尴尬地挠了挠头。


    巨明抬手给了他一肘击,“别老是走神,祭司大人说话要认真听。”


    岩秋雨嗯嗯哦哦地敷衍:“在听了在听了。”


    花时安绕着灶台走了一圈,毫不客气地给每根桩柱都来上一脚。兽人们不由紧张起来,生怕自己埋的桩柱出问题,直到花时安踹完一圈走回来,桩柱一根没倒,他们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不过显然高兴得太早了,花时安走回众人身前,抬手往旁边一指,“这边第一根,后面那排第二根,你们谁的?挖出来重新埋。”


    循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巨明眼底的笑意凝固了,忙地追问:“哪里出问题了祭司大人?这、这不是没有倒吗?”


    花时安耐着性子解释:“不倒只是最基本的,桩柱是整个竹屋的主体,屋顶和墙体必须搭建在它之上。那两根晃得有点厉害,就这样将就盖的话,风一吹竹屋就会嘎吱嘎吱响。”


    “原来还不能晃得太厉害啊,看来盖房子这活儿一点都不能粗心大意。”大族长抬手摸了摸鼻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另一根桩柱半天没人认领,兽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大族长轻咳一声,拎着锄头远离人群,“别看了别看了,我的。走吧巨明,挖出来重新埋去。”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大族长居然也有失误的时候。”


    “好过分啊大族长,一开始还不吱声,害得我担惊受怕,还以为是我的竹子出问题了。”


    没完没了了!大族长猛地一回头,“笑笑笑,就知道笑,事情做完了吗?还不滚去干活,听祭司大人的安排!”


    ……


    竹屋的主体框架搭好,接下来便轮到房顶框架、墙体所需材料。烧竹子、锯竹筒、凿凹槽……步骤基本上差不多,但具体长度大小需要重新测量,且嵌墙要的竹筒不是一般的多。


    工作量有点大,担心忙不过来,花时安特意把门前草地上编竹具、捏陶坯的老人小孩也叫过来帮忙。他们虽然干不了重活,但帮着烤一烤竹子,打一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一刻不停地干,花时安和兽人身上的汗水就没干过,可紧赶慢赶,房梁与两面倾斜、呈三角形的房顶框架牢牢嵌入主体框架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灶台四周精致巧妙的长方体骨架蒙上一层金色霞光。长短不一的竹竿纵横交错,一根扣一根,接口处完美嵌合,紧密相连,比竹钉固定还要牢固。


    竹屋已有雏形,心中蓝图逐渐清晰,花时安看着辛苦大半天的成果,积压在胸口的乌云缓缓散去,烦闷的心情随之转晴。


    框架搭建好,墙体所需要的竹筒备齐,剩下的活儿就轻松了,如果说之前是在做乐高,那么现在就到了拼乐高的欢乐时间。


    锯成合适长度的竹筒斜着放进两根桩柱之间,调整好角度把两端凿好的榫头插入凹槽中,用力按到底。真的就像是拼乐高一样,榫头与凹槽严丝合缝地嵌合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一根一根接一根,竹筒从下往上慢慢堆叠起来,如同一块块平整的砖头,在桩柱与桩柱之间筑成一堵密不透风的竹墙。


    嵌竹筒比较有意思,劳累一天的兽人从中找到了乐趣,干活的速度愈发利索。太阳下山时还是一个光秃秃的框架,天色暗下来时,圆润的竹筒填满框架空隙,围出一间翠绿而温馨的竹屋。


    天色越来越暗,今天只能到这了,兽人们累得够呛,花时安一说收工,他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一窝蜂似的冲去河边洗澡。


    身上全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都快被腌入味了,但花时安没急着去洗澡,他慢步后退站在营地中央,抬眸欣赏今天的成果。


    竹屋盖得并不高大,不算上房顶框架的话,内部高度在两米五左右,比现代社会住宅层高要矮上一些,长时间待在屋内可能会感觉压抑。


    但完全不影响,毕竟厨房是用来煮饭的,没人会长时间待在里面。


    窗户只开了一扇,朝向族人休息睡觉的树洞,方便通风透气,另一边是饲养小动物的树洞,风吹过来多少有点味儿,不适合开窗。


    门一共开了两扇,灶台后方要加盖柴房,开一扇后门方便拿取柴火;前门开在面向营地一侧,到时候可以和食堂门对门,打菜打饭比较近,不用绕路。


    除了还没来得及安装的门窗,以及顶上光秃秃的房顶,厨房基本已经完工了。还是很不错的,竹为骨,竹为墙,藏于林间的竹屋简单却不简陋,规整干净,小而温馨。


    难怪都说房子是地球人的执念,看着眼前小巧玲珑的竹屋,花时安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对房屋的渴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得加快速度了,厨房、柴房、牲口圈、食堂,营地改造完成之后——该过自己的日子了,他要盖一座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房子。


    溜达到河边洗了个冰冰凉凉的冷水澡,积攒一天的疲惫缓解了不少,花时安踩着斜坡爬上河岸,营地已经热闹起来了,外出归来的族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竹屋,仿佛初到景点的游客,好奇地打量,激烈地探讨。


    而在一片喧嚣中,大族长与洗完澡的兽人当起了讲解员,绘声绘色地为族人介绍。


    花时安没有跑过去凑热闹,站在草地上远远看了一眼,转身走向自家歪脖子树。


    昨晚本就没睡好,今天又神经紧绷,一刻不停地忙活,花时安真的是身心俱疲,这会儿一放松下来,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脑袋隐隐作痛。


    肚子饿,脑袋痛,整个人又累又困……被竹屋榨干了,花时安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往竹床上一躺,睡个昏天暗地。


    可有的人似乎不这么想,花时安推开竹门钻进树洞,脱下洗澡时一并洗干净的衣裙,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湿衣服挂在树洞门口晾着,他缩回树洞正要关门,一只粗粝的手掌抵住了门缝。


    对方力气很大,硬生生将快要关闭的竹门推开,一反常态的强势。可推开竹门对上花时安无波无澜的眸子,来人嘴唇紧抿,瞬间红了眼眶。


    高大的兽人佝偻着背,抵着门缝的手微微颤抖。他好似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历经千难万险重新走回家门前,浸润水光的眸子盈着委屈,茫然无措地质问:


    “时安,你、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第103章 第 103 章 别不要我


    夜色浓稠, 大门紧闭的树洞幽暗而寂静。矮脚竹床边坐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仿佛两座栩栩如生的雕像,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只有轻浅的呼吸声萦绕。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花时安没有回答兽人哽咽的质问, 但想到大族长早上那些话, 他犹豫再三,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不过这不代表他不生气了,这么长时间不找他,不说话,如果是在现代社会谈恋爱,这种情况基本默认分手了。


    而莫淮山呢, 十天半个月不闻不问,找上门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花时安搞不懂了,怎么搞得他像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一样?


    气氛略显压抑,似乎不开口就能一直僵持天亮,花时安有的是耐心,但余光扫过对方茫然无措的眸子, 被牙齿咬到泛白的下唇, 终究是于心不忍。


    不忍心但也不想委屈嘴,花时安没有说好话的打算, 嘴巴跟淬了毒似的, 张口就是冷冰冰一句:“打算这样坐到天亮吗?有事说事,我困了,想睡觉。”


    埋头抠指甲的莫淮山微微一顿,嘴唇张张合合, 好半天才从唇缝中挤出一句:“还没吃饭呢时安,要吃饱了再睡,不然晚上肚子饿,会难受。”


    找他唠家常来了?


    花时安气不打一处来,无语地笑了一声,“我饿不饿用不着你操心,没什么事就走吧,我要睡——”


    “不要,我不走。”莫淮山飞快地摇摇头,跟小孩一样耍起了无赖,双手紧紧抠着床沿,打算把自己焊死在竹床上。


    不肯走,又一句解释都没有,花时安心中无名火烧得更旺,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不走是吧?那你就在这睡吧。”


    “可以吗?”莫淮山当真了,黯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当然可以。”花时安嗤笑一声,说着便起身走向洞口,“树洞留给你,想怎么睡怎么睡,你不走,我走。”


    竹床与竹桌之间仅有一条狭窄的过道,莫淮山的大长腿垂在床沿边,过道就更窄了。花时安侧着身子艰难从兽人身前挤过去,指尖刚碰到竹门,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揽着他的腰,猛地往后一拽。


    力气非常大,不容抗拒,花时安像小鸡崽一样被搂了回去。身体失去平衡东倒西歪,眼看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另一只手及时托了他一把,然后——花时安屁股下一软,踉跄坐在了一个肉垫上。


    很奇怪的姿势,花时安侧身坐在了兽人的大腿上,对方健壮有力的双臂好似铁钳,死死缠着花时安的腰,紧紧将他抱在怀中。


    体型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花时安被兽人搂在怀中,好似在身上裹了一张厚实的羊毛毯。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从四面八方传来,全方位包裹,花时安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些许理智,用力掰莫淮山的手,手脚并用地挣扎。


    “放手,放开我!”


    “莫淮山,我生气了,你到底要干嘛!”


    力量悬殊,花时安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莫淮山双臂箍着他,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一点,下巴抵着肩膀,脸颊埋在颈侧。


    火气噌噌往上冒,花时安一拳捶在他腰上,正要发火,一滴温热的水珠突然落在锁骨,紧接着,兽人喑哑哽咽的嗓音划过耳畔:“你答应过我的,回来就做我的伴侣,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的,不要看别人,不要赶我走,时安,时安……别不要我。”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高大健硕的兽人埋在花时安颈侧不停掉眼泪,像个犯了错又不知道错哪的小孩,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心中燃烧的火苗歘一下就灭了,花时安喉咙一紧,鼻尖泛起酸意。


    火可以不发,话还是要说清楚,花时安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莫淮山你不要倒打一耙,晾着我十天半个月的人是谁?还我不要你,分明是你不要我。”


    “不是的,不是的。”


    莫淮山紧紧抱着花时安,着急忙慌地为自己辩解:“我做梦都想和时安在一起,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我不是故意晾着你,只是遇到了一点事,我、我想处理好了再告诉你。”


    花时安明知故问:“什么事?”


    兽人身体明显一僵,双手无意识攥紧花时安的棕衣。


    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但话到嘴边,莫淮山不由紧张起来。会被嫌弃吗,会被抛弃吗,他心脏怦怦狂跳,呼吸愈发急促,犹豫再三,坦然奔赴刑场。


    “从外面回来那天晚上,我和大族长睡在一个树洞,他给我说了一个关于我,却连我也不知道的秘密。他说……我、我身体有问题,不能、不能让亚兽孕育幼崽。”


    哽咽无声,泪水却濡湿了脸庞,兽人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拼凑成一句话。同时他双臂快速收紧,严丝合缝地贴着花时安的身体,生怕人丢下他跑了似的。


    “大族长说,这是不能改变的,嚼再多草药也没有用。时安,我、我会害了你,和我在一起就不会有幼崽,你永远……永远当不了阿父。”


    “你这么好,这么优秀,本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兽人,生一群聪明的幼崽。”莫淮山顿了顿,用胳膊蹭了蹭眼泪,抬头看着花时安的眼睛,“我不够强大,还不能让亚兽孕育幼崽,我配不上你。可时安,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舍不得,舍不得放开你,让你和别人在一起。”


    “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会努力强大起来,抓很多很多猎物,干很多很多的活。我会对你好的,活儿全给我干,肉全给你吃,不要嫌弃我,别不要我。”


    干活、吃肉,这些承诺不足以打动活了两辈子的花时安,可对于一无所有的兽人而言,这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


    泪眼蒙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满是真挚与诚恳,还有一闪而过的哀求。眼眶莫名有点热,花时安垂眸错开视线,低声喃喃:“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什、什么?”莫淮山呼吸一滞,错愕地瞪大眼睛,嘴唇剧烈颤抖,“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花时安:“过冬之前,木族长告诉我的。”


    去年冬天……


    莫淮山思绪飘远,陷入回忆。


    去年冬天他们已经很熟悉了,关系比其他族人都要亲近,但真正让他们靠近彼此,关系更进一步时,正是在去年冬天。


    那个时候就知道他身体有问题,不能生育,花时安却还是选择靠近他,与他在一起。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困扰他的难题在花时安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甚至从未在意。


    从天而降的巨大喜悦把莫淮山砸蒙了,他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花时安,眼下还斑驳着水光淋漓的泪痕,却又忽地笑出声,“时安,时安,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从来没有嫌弃过我。”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莫淮山多云转晴,花时安依旧板着脸,冷冰冰道:“是啊,我从未嫌弃,从不在意,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但你呢?为什么十多天不闻不问,是不相信我,还是打算放弃我了?”


    “不会放弃你的时安,我放不下。”莫淮山小心翼翼抓住花时安的手,见他没有反抗,轻轻将手指嵌进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


    “孕育幼崽是兽人和亚兽的人生大事,听说这个事的时候我很难过,一时有点接受不了,也确实担心你不能接受。只是两天我就想通了,我的时安这么好,一定、一定不会嫌弃我的,但我也不能空着手求偶,给不了你幼崽,必须给你备些东西。”


    又是求偶礼物,花时安气笑了,“十多天就抓到猎物,这次运气还算不错。那万一要是像之前一样,很长时间抓不到猎物呢?一年半载不闻不问?”


    “不是。”莫淮山猛地摇摇头,似乎也在为曾经的选择后悔,眼底闪烁着浓浓的愧色。短暂地沉默后,他抬起与花时安十指紧扣的手,在他手背印下一个吻,磕磕巴巴地解释:“其实、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部落以前有个传闻,据说得到族人真心祝福的伴侣会一直幸福下去,永远不分开。大族长反对我们在一起,族人也不会祝福我们,我必须争取,我想让他同意,想得到族人的祝福,想和时安一直在一起。”


    花时安挑了下眉,“就因为这个?就算要得到族人的祝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能和你一起争取,一起面对?”


    莫淮山:“大族长反对得厉害,态度强硬,说话也不太好听。最近部落事多,你已经很操心了,我不想你因为这个烦恼、担心。”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不对劲,花时安总觉得他中间少说了点什么。


    准备求偶礼物也好,征得族长同意也罢,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如果单纯不想让他操心,何至于十天半个月不跟他说话,甚至刻意保持距离?


    以花时安对莫淮山的了解,他一定因为配不上自己而动摇过。自卑敏感,极度缺乏自信,动摇很正常,只要他最后坚定地选择了自己,花时安可以不在乎。


    但这段时日……到底瞒着他在做什么?


    猜不出来就诈,花时安抬眸对上兽人的视线,垂在身侧的左手缓缓抬起,沿着泪痕抚摸兽人的脸颊,低声蛊惑:“淮山,我可以不生气,可以原谅你,甚至我们今晚就可以结成伴侣。但我的兽人不光要对我好,他还要绝对坦诚,不能有任何事情隐瞒我,你——能做到吗?”


    兽人肉眼可见地慌了一瞬,低眉敛目错开视线,哑着嗓子道:“如果、如果答应了,又没做到呢?我是说如果。”


    “分开,彻彻底底地分开,你我再无可能。”


    第104章 第 104 章 做我的伴侣


    树洞重归寂静, 莫淮山再次化作雕像静止不动,搂在腰间的手却愈发用力,越收越紧,勒得花时安险些喘不上气。


    再不说话要被勒死在怀里了, 花时安抽出被莫淮山捏变形的右手, 环在他脖颈之上。化被动为主动, 花时安抱着他,身体与他贴的更紧,强行对上他飘忽闪躲的眸子,低声安抚:


    “来得及的淮山,如果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现在坦白还不晚。我们结成伴侣是要过一辈子的对不对?坦诚相待, 互相信任,这是最基本的。”


    避无可避,莫淮山埋在花时安颈侧深吸了一口,从他身上吸取能量与勇气,而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如果、如果我做不了不好的事情,你能原谅我吗?你可以生气,可以责怪我, 但是不能、不能不要我。”


    花时安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答应你,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 我不生气, 说完就算过去了。”


    “原则性问题,是、是什么?”莫淮山心虚地问。


    “嗯……”


    花时安琢磨片刻,“瞒着我做坏事,不利于我的事情, 比如这段时间,你故意把我推给别的兽人,或者你偷偷和别的亚兽纠缠——”


    “我不会的,我和别的亚兽连话都没怎么说过。”莫淮山打断他的话,说话也不磕巴了,流利地表忠心:“从小到大,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唯独你。我想和你结成伴侣,特别特别想,做梦都想。”


    情话固然动人,真相更令人好奇,花时安捏了捏莫淮山饱满的耳垂,低低笑了一声:“说的比唱的好听,这么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把我推给别人?”


    莫淮山神情骤变,瞳孔猛地一缩,“你、你知道了?”


    兽人学坏了,居然学会了说谎,但他骨子里仍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在不擅长的领域发挥得不够好,以至于漏洞百出。


    两个“原则性问题”只解释一个,后者没做过,底气十足地解释,而前者呢,心虚到只字不提,多半是干过了。


    得到确切的答案,花时安喉咙一紧,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他没有生气,呆呆地看着莫淮山,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呢?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他嘴唇紧抿,神情难掩失落,澄澈的眸子里再无往日风采,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悲伤,黯淡无光。


    从未见过花时安这般模样,莫淮山慌了,忙地抱紧亚兽,语无伦次地解释:“别难过,别哭时安,我说,我说,我都告诉你。”


    “我坏,我不好,我是一个自私的兽人。时安你肯定不知道,得知自己不能让亚兽孕育幼崽的时候,我下意识想的是……该怎么瞒着你。”


    泪痕未消,晶莹的热泪再度涌出眼眶。


    在爱人面前剖开阴暗的内心需要勇气,莫淮山极力压低脑袋,生怕看到花时安厌恶的眼神,嗓音愈发哽咽:“大族长说得没错,这不是一件小事,不论哪个亚兽都接受不了,何况是时安你。”


    “可我、可我不想失去你,我没有任何办法了,所以……我求大族长不要告诉你,帮我瞒着你。大族正直无私,原以为他不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但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花时安眉头越拧越紧,眸子逐渐冷了下去,“他答应帮你瞒着我,前提是这段时间少和我说话,和我保持距离?那你知道吗淮山,他为什么让你和我保持距离?”


    莫淮山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知、知道,他想拆散我们,想让你……和别的兽人接触。”


    这都什么破事啊!


    花时安又气又好笑,重重一拳捶在莫淮山肩膀上,“莫淮山,你到底是傻还是缺心眼?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说你信任我吧,你又不相信我会接受你的缺陷,说你不信我吧,你又放心大胆地让我去和别人接触,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变心了,跟别人好了怎么办?”


    拳头捶在身上不为所动,一句“万一我变心了”,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子猛地戳进胸口,莫淮山肩膀一颤,零星的哽咽从喉咙里溢了出来,“我没有放心大胆,我一点都不放心,可是还能怎么办啊时安?”


    “我也很矛盾,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耳边蛊惑我,让我瞒着你,先和你结成伴侣再说,但另一道声音又在告诉我,不要害了你,你看上别人也好,只要你能过得幸福,生一个健康聪明的幼崽……”


    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释放,莫淮山紧紧抱着花时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泪水犹如决堤洪水,转瞬便打湿了花时安的颈窝。


    被人冷落的怨气在这一刻散得干干净净,花时安咬着下唇极力克制,仍有热泪滑过脸庞。


    他错了,他低估了不能生育这件事对一个原始兽人的打击。兽人没有他先进开明的思想,也不知道他并不在乎幼崽,只会把一切归咎于自身,自责、懊恼、纠结……


    分明可以直接说清楚的,却因为赌气,留他独自承受。


    眼泪从下巴滴落,砸在了兽人肩膀上,埋头啜泣的莫淮山先是一愣,而后飞快地抬起头。


    黑暗中反光的泪水尤为刺眼,莫淮山眉头紧拧,着急忙慌地帮他擦泪,“别哭,时安不要哭,我、我没有放弃你。”


    “虽然和大族长约定好了,但我说话不算话,隔天就后悔了,一直在和他争取。我不想让你和别人在一起,尤其昨晚看到长晴跟你求偶,我好难受,胸口特别痛,险些跑过来丢掉她的兽皮。”


    “昨晚我一夜没睡,我想好了,哪怕是瞒着你,哪怕会害了你,我也要和你结成伴侣。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说过心悦我,不能不要我,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会一直缠着你,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不让你找别人。”


    分手也要死皮赖脸地缠着,这样极端的方式对别人而言或许有点可怕,但对花时安这样的淡人来说,正好合适,他需要这种浓烈的情感,谁都别想放手,不死不休。


    “傻子。”花时安摸了摸他的脸,破涕为笑,“真的好傻啊,我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莫淮山用脸蹭他的手,“我能一直傻,只要时安喜欢。”


    花时安俯身凑近,鼻尖贴着他的鼻尖,轻轻磨蹭,“蹬鼻子上脸,骂你还当夸奖了,要不要脸?”


    “要时安,不要脸。”


    莫淮山下巴微抬,错开鼻尖,堵住了眼前这张伤人的嘴。


    堵在心口的疙瘩只有亲近才能消融,花时安没有拒绝送上门的兽人。唇瓣相贴,他反客为主挑开兽人的唇齿,将一个简单的触碰变成了一个不容抗拒的深吻。


    与上次温柔缱绻的吻截然不同,花时安犹如一头三天饿九顿的野兽,粗暴而蛮横,双手揪着莫淮山的头发,肆无忌惮地啃咬,舌尖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似乎在发泄内心的不满,又像是……失而复得,迫不及待地与对方亲近,然后彻彻底底地融为一体。


    两个人都有些失控,抱着彼此接了一个无比漫长的吻,营地里吆喝吃饭,吃完饭的族人陆续散开,他们仍抱在一起接吻。


    头有点晕,估计是缺氧了,花时安恋恋不舍地与莫淮山分开,吮掉他下唇冒出来的小血珠,趴在他肩膀上大口呼吸,“呼——我原谅你了莫淮山,但你要答应我,从今往后,不论大事小事,什么事都不能瞒着我。”


    “我们无父无母,就剩彼此了,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高兴的事要学会分享,一起高兴,一起笑;难过或不能解决的事要学会商量,一起分担,一起面对。”


    莫淮山吻了吻花时安柔软的发丝,郑重其事地“嗯”了一声,“谢谢你时安。我知道了,我记住了,以后不会有任何事瞒着你。”


    “谢我做什么?”花时安问。


    莫淮山吸了吸鼻子:“谢谢你原谅我,谢谢你给我机会。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对你好。”


    “傻子。”花时安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感情上不说谢,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满足我自己,谁让、谁让我喜欢你呢。”


    莫淮山呼吸一滞,“时安……”


    “先别时安了,我必须和你说清楚。”花时安坐直了,盯着莫淮山的眼睛,认认真真道:“别觉得亏欠我什么的,我不喜欢幼崽,从没想过生幼崽,你不生对我来说是好事!”省得将来还要想办法避孕。


    “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生,不在乎有没有本事,给不给我准备礼物,我只在乎你这个人,独一无二的傻子。”


    花时安捏了捏他的脸,吧唧一口亲在他嘴巴上,“自信一点好吗,我心悦你,我喜欢你!我要得很简单,好好和我在一起,给我一个家。”


    他绝对是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兽人。


    像做梦一样,莫淮山激动得手都在抖,只觉得眼眶一热,又红又肿的眼睛再度蓄满泪水,“我也心悦你,喜欢你。”


    花时安擦掉他的眼泪,很认真地问:“那你愿意吗?”


    “什、什么?”莫淮山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


    花时安明眸稍弯,粲然一笑,“做我的伴侣。”


    生怕他反悔似的,莫淮山猛猛点头,毫不迟疑道:


    “愿意,特别愿意!”


    像春天的阳光照在身上一样,花时安从头到脚,从身到心,整个儿都暖洋洋的。他搂着莫淮山的脖颈,蜷在他怀里,正要放松享受难得的温情时刻,对方低沉沙哑的嗓音如微风拂过耳畔:


    “时安,那……我今晚能留在这吗?”


    第105章 第 105 章 祝福


    兽人和亚兽进了同一个树洞, 一晚上不见人,连晚饭都没出来吃,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第二天一早,花时安和莫淮山走出树洞, 碰到的族人全都默契送上祝福。


    巨明两口子洗漱完回来, 正好路过歪脖子树, 花时安开门就和他们来了个面对面。四目相对,巨明和他伴侣先是一愣,而后看着花时安身后的莫淮山笑出声,大大方方送上祝福:


    “祭司大人,淮山,恭喜恭喜, 恭喜你们结成伴侣!”


    他的伴侣是个腼腆文静的女生,盯着花时安和莫淮山嘴唇上的伤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只是一瞬间的难为情,她笑吟吟地抬起头,颇为郑重其事道:“恭喜你们呀,结成伴侣了就要好好过日子,要幸福。”


    发自内心的祝福极为悦耳, 花时安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笑着朝两人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我们会把日子过好的。”


    没有过多逗留, 巨明与伴侣送完祝福便继续往前走。


    经过莫淮山身旁时,他脚步微顿,伸手拍了拍兽人的肩膀,小声嘱咐:“你小子走大运了, 祭司大人连队长都看不上,居然看上了你。机会就一次,好好把握,好好对他。”


    “放心吧,我会的。”莫淮山重重点下头。


    清早刚起床,部落里到处都是人,告别巨明两口子继续往营地走,没走出几步又碰到了在河边洗漱的采集队,十几二十号亚兽人。


    瞅见他俩路过,那叫一个不得了,亚兽脸不洗了,牙不刷了,扭头就冲着花时安和莫淮山起哄,“呜呜哦哦呼呼”一顿鬼哭狼嚎的怪叫。


    这大阵仗,自诩脸皮厚的花时安都被他们给闹得不好意思了,低着头就要逃离现场,而这时,莫淮山一把拽住他,将与花时安交握的手举到众人面前,难掩喜悦道:“谢谢大家的祝福,我、我们在一起了。”


    这下更不得了,河边炸开了锅,瞬间沸腾起来。


    “哟哟哟,特意牵手给我们看啊?”


    “啊啊啊啊啊——祭司大人居然和傻大个结成伴侣了!”


    “可恶!可恶的傻大个,把我们祭司大人勾搭走了!”


    “呜呜呜,祭司大人一定要幸福。”


    “好羡慕好嫉妒,为什么我不是兽人!我也想和祭司大人结成伴侣!”


    “呵,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莫淮山,好好对祭司大人,不许欺负他,不然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好好过日子,好好在一起,早点生个大胖崽子!”


    ……


    得到族人真心祝福的伴侣才会长久?花时安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好话谁不爱听呢,诚挚的祝福听在耳朵里,甜在心里,简直就跟喝了蜂蜜似的。


    洗漱完来到营地吃早饭,莫淮山刚露面被一群兽人裹挟着带走了,而花时安这边,端着碗就被相熟的亚兽围了起来,一个个用那种八卦、探究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数双浑圆的眼睛比正午的太阳还要炙热,这早饭真是吃不了一点,花时安被盯得极其不自在,即将喂到嘴里的野菜又重新放回碗里,无奈抬头看向众人,“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别在这大眼瞪小眼,别扭死了。”


    “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祭司大人。”


    红映把野菜嚼吧嚼吧咽下去,忙地问道:“你和莫淮山到底怎么回事呀?前阵子见面一句话都不说,跟陌生人一样,怎么突然就结成伴侣了?”


    很寻常的问题,花时安笑了笑,如实回答道:“这很正常吧,伴侣和伴侣之间也会因为误会和矛盾而闹别扭,我们之前有点误会,解释清楚了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呗。”


    “误会?他欺负你了?”红映兰秒变严肃,义愤填膺。


    花时安摆摆手,“哪能啊,你们祭司大人看着像是会被欺负的样子?”


    “那倒也是。”红映兰嘿嘿一笑,抬起胳膊撞了一下花时安的手臂,“恭喜祭司大人找到伴侣,和自己心悦的兽人在一起,祝你们和和美美,永远在一起。”


    嘴巴真甜,花时安眼底笑意更浓,“谢谢。”


    谢字的尾音还未消散,坐在一旁的长月月紧接着提出新的疑问:“祭司大人,那么多强大的兽人你都看不上,怎么就偏偏看上莫淮山了呢?那个,我不是说他不好的意思,我就是想问,心悦一个人,什么都不在意,只想和他在一起是种什么感觉?”


    在座亚兽都是独身,对这个问题不是一般的感兴趣,一个两个饭也不吃了,端着碗凑到花时安身旁,竖起耳朵听。


    可花时安又不是什么情感大师,感情上的事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这个东西很玄乎,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等遇到那个让你心动的人自然就会明白。”


    部落讲究择偶择优,担心把亚兽们教成不顾一切的恋爱脑,花时安沉吟片刻,又补充道:“我也并非什么都不在意,或许在你们看来,淮山不够强大,不够聪明,但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善良、温柔、有责任心,有好东西绝对会优先给我,而遇到危险,他会第一时间保护我,哪怕是豁出性命。”


    “找伴侣要擦亮眼睛,能力不是衡量兽人的唯一标准,要找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那种打骂伴侣,有福不能同享,遇到危险丢下伴侣不管的兽人,多优秀都不能要,记住了吗?”


    “记住了!”亚兽们齐声回答道。


    情感导师不好当啊,像在幼儿园里教小朋友一样,怪累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花时安低头喝了一口热汤,重新夹起一筷子野菜。


    刚吃上一口野菜,岩知乐的脑袋又凑了过来,刻意压低嗓音,神秘兮兮道:“祭司大人,你今天怎么还活蹦乱跳的,看着、看着一点事儿都没有。”


    花时安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我为什么要有事?”


    “啧,那个呀!”岩知乐挤眉弄眼,递给花时安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见花时安还是一脸茫然,他一只手捂着嘴巴,用只有几个人能听到的气音说:“你们昨晚不是睡在一起吗?我可听说了,兽人太厉害的话,亚兽是会受伤的,走路一瘸一拐。祭司大人一点事都没有,就嘴巴有一点小伤口,莫淮山是不是不行啊?”


    woc!这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聊的话题吗!


    花时安惊了,一整个大写的尴尬,恨不得把岩知乐问出这个问题的嘴巴撕烂。


    这种涉及隐私的问题当然可以不回答,但四个亚兽四张嘴,他这会儿要是敢逃避,明天“莫淮山不行”将会传遍部落,弄得人尽皆知。


    都什么破事啊!花时安一个眼刀子甩给岩知乐,咬牙切齿道:“别给我胡说八道,淮山他一点问题都没有,昨晚、昨晚我们刚刚解除误会,只是单纯地睡觉。”


    “单纯睡觉?躺在床上纯聊天啊?”


    完全没有意识到错误,岩知乐脑袋一歪,再度语出惊人:“可单纯睡觉的话,你怎么知道他没问题?祭司大人摸过了?”


    “岩知乐!”花时安碗一放,噌地站起身。


    “你给我等着,你别跑,看我收不收拾你!”


    不跑?傻子才不跑。岩知乐丢下碗忙不迭站起身,像一条灵活的泥鳅,赶在花时安靠近他之前,哧溜一下蹿出二里地。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眼看花时安就要追上来了,岩知乐能屈能伸,双手举过头顶,低头道歉一气呵成:“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祭司大人。”


    “哼,一句错了就完事了?”花时安成功抓到了岩知乐,按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胡乱揉搓,“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问,你还没找伴侣呢,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岩知乐嘴硬如铁:“害什么臊,我迟早会找的。”


    “霍霍别人去,别霍霍我。”


    “哎呀我错了,别揉了祭司大人,头发乱成兔子窝了!傻大个,莫淮山,你伴侣欺负——唔唔唔……”


    “闭嘴!”


    亚兽不听话怎么办?捂着嘴巴收拾一顿就老实了。


    ……


    吃完早饭,狩猎队和采集队又该外出了。而今天要盖柴房、给厨房安装门窗,花时安出不了门,只能目送一同吃完饭的伙伴收拾东西离开。


    背上背篓,拿上工具,红映兰和岩知乐回头朝花时安挥了挥手。花时安笑着应了声“早点回来”,说完便转身离开,但没走出几步,他俩突然想到了什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


    跑急了,红映兰气息略微有些喘,站在身前深吸两口气,看着花时安的眼睛认认真真道:“祭司大人,作为朋友,我们希望你过得好,过得幸福,和你的兽人长长久久。”


    “但听说有的兽人结成伴侣前一套,结成伴侣后一套,如果以后遇到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千万不能憋在心里,让自己受委屈。”


    岩知乐右手握拳,在胸口上“砰砰”捶了两拳,一本正经道:“对!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们找他去,收拾他,我们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兴许是太阳穿透云层升起来的缘故,花时安莫名有点热,眼眶热,心脏热,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像泡在温泉里一样。


    重活一世,从未感受过的爱情,从未体会过的友情通通拥有了,真好啊,这辈子绝对值了。


    第106章 第 106 章 没关系,我教你


    “哇, 这就又盖好了?太快了吧。”


    “是我的错觉吗,里面那间竹屋是不是更高,更漂亮?”


    “咦,你们看, 门窗安好了, 房顶也盖好了!”


    “房顶好特别, 竹片一正一反,一凸一凹,为什么要这样放?”


    “不知道,问问祭司大人去。”


    ……


    暮色沉沉的傍晚,采集队外出归来,背篓一放便扎堆围在竹屋跟前, 七嘴八舌地议论,彻底走不动道了。


    被夕阳染成橙色的营地中,又一座竹屋拔地而起,矗立在厨房后方。竹屋大小与厨房基本一致,比厨房高出些许,两间屋子门挨着门,房檐抵着房檐, 中间只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过道。


    门窗均已安装好, 与树洞口弱不禁风的竹片门不同,厨房和柴房门用得是更为结实的老竹筒。竹材利用榫卯的咬合原理组装在一起, 连接在门框上, 不仅牢固实用,开关丝滑,还格外美观耐看。


    窗户做得比较简单,复刻了古代建筑中常见的支摘窗, 上部可支起,下部可摘下,通过杆件支撑来调节开合,通风透气。


    屋外屋内一圈看下来,木族长笑得合不拢嘴,对新柴房相当满意。耳目有染,绝大部分设计他都能看懂,比如窗户是为了通风透气,房顶是为了遮阳挡雨,屋顶上一正一反的竹瓦片是为了让雨水顺利滑落。


    但柴房底部悬空,离地面至少有一个小臂的高度,进门直接接触到的也不是泥地,而是一个个竹筒镶嵌成的,光滑平整的竹地板。


    为什么要把柴房抬高呢?竹地泥地反正都是用来堆柴,何必自找麻烦。正当疑惑之际,花时安厨房后门钻了出来,木族长眼睛一亮,飞快朝他招招手,“时安来,正找你呢。”


    刚从河边洗完澡回来,花时安撩起额间湿漉漉的碎发,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走上前,“怎么了族长?”


    “这个,”木族长退至门外,指着柴房悬空的底部,好奇地问:“柴房怎么跟厨房不一样?底下悬空,高出一大截是为什么?为了给地面铺竹子好看?”


    “哪能啊,真当我们闲着无聊找事做?不至于。”


    花时安被木族长逗笑了,摆了摆手,盯着柴房耐心解释道:“这个呀,叫干栏式建筑,和厨房的结构有所不同。好看只是其中一个优点,这种构造主要是防潮防水。”


    “族长你看,”花时安往旁边挪了几步,越过厨房指了一圈四周,“咱们营地这片地势不算高,一到雨季地上肯定湿嗒嗒的,柴房要是不做抬高,雨水难免浸到屋内,堆在屋里的柴火岂不是白瞎了?”


    木族长恍然大悟,两只手重重一拍,“妙啊!房屋抬高不跟地面直接接触,只要水淹不到竹地板,屋子里永远都是干干爽爽,这个想法简直太妙了!”


    花时安得意一笑,“是吧,房子有多大,下面的空间就有多大,雨季防潮防水,其他季节还可以用来储物,放点农具什么的。”


    木族长哈哈大笑几声,伸手在花时安肩膀上拍了拍,不遗余力地夸赞:“好小子,有你的,脑瓜子真好使啊,时不时就能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不过,”木族长顿了顿,回头看向旁边比柴房矮上些许的厨房,不解地问:“厨房咋不一块抬起来?我都能想象到,过段时间一下雨,屋里又湿又滑,指定踩得跟水田一样。”


    木族长都能想到的问题,花时安怎么会想不到。


    但没办法,花时安在竹墙上砰砰拍了两下,扭头对木族长说道:“厨房是用来做饭的,离不开火,这竹子又易燃材料,晒干之后碰见火星子就着,我可不想一觉睡醒,营地里只剩一堆灰烬。”


    这说得也太恐怖了,木族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放心吧族长,不会让厨房变成水田的。”花时安脚尖轻点地面,说起自己的打算:“房子全部盖好后,我们准备在房屋四周挖几条沟渠,这样积水就可以通过沟渠流到田里,再通过农田排到小河里,保证厨房……呃,至少不会泥泞不堪。”


    “对哦,还能挖沟,我怎么没想到呢!”


    问题解决了,木族长心情又好起来了,呲着个大牙欣赏刚建好的柴房。


    转悠一圈回到厨房正门口,木族长终于发现少了点什么,问跟在身旁的花时安:“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淮山、云朗他们,跟你一块干活的兽人跑哪去了?”


    花时安:“下游湿地割芦苇去了。”


    “割芦苇做什么?”木族长又问。


    “盖房顶。”花时安不紧不慢地解释:“用竹片盖的房顶总会有些缝隙,真到下雨天可能会漏雨,保险起见,我打算把芦苇晒干扎成草束,再加盖一层草顶。”


    木族长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草能吸水,扎成厚实点的草束阻隔雨水,这个想法不错。但芦苇草本身很脆弱,打湿晒干,晒干又打湿,恐怕很快就会腐烂。”


    花时安“嗯”了一声,“定期维护、更换就是了,别怕麻烦。盖草顶可不单单是防止漏雨,天气热的时候能隔绝热量,让室内更凉快,天气冷的时候能起到一定的保温效果,让室内更暖和。”


    “哎哟!”木族长抬眼看着花时安,眼中盛着浓浓的愉悦,脸上满是欣慰,“有你真是部落的福气。这日子越过越好,越来越有盼头,我这心里啊,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灶台、厨房、柴房,营地变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慢慢也有个家的样子了。哦对,明天是不是要盖你说的那个食堂了?我让大族长多给你安排点人手,赶紧盖出来,我都等不及了。”木族长激动地搓搓手。


    花时安笑着摇摇头,“不用,这事儿不急。食堂我打算用木材来盖,先砍树,再伐木,然后等木材晒干才能开始盖。最近这段时间呢,每天安排六七个兽人换着来,都学一学,到时候材料准备得差不多再叫人帮忙。”


    “怎么突然又想用木材盖房子了?”木族长想不通就问。


    “不是突然,一开始我就这么打算的。”


    花时安慢条斯理地解释:“将来分了家,厨房和柴房就闲置了,盖个简单点的竹屋暂时用一用就行。至于食堂,虽说到时候也不用在食堂里吃饭,但这么大个地方不可能让它空着,用来做仓库什么的正好合适,储存田地里收回来的粮食。”


    “木屋比竹屋稳定性强,使用寿命也更长,既然要长期使用,肯定选择更结实的木材。当然了,木屋盖起来麻烦许多,费时又费力,而一旦盖好,好好维护,好好保养,住个几十年、上百年都不成问题。”


    对分家仍有些抗拒,一听到这两个字,木族长立马垮着脸,喉咙里溢出一声不满的冷哼,“哼,你想得可真长远。”


    “哎呀,族长。”花时安抓着木族长的胳膊晃了晃,撒娇似的嘟囔:“分了家也住在一块,别这么抗拒嘛,何况这事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不听不听,木族长别开脸,“我只是个小族长,如今大族长回来了,这种大事你找他商量去,我说了不算。”


    花时安:“……”


    说起大族长,花时安还真想找他。


    把莫淮山卖了还让莫淮山帮他数钱,甚至两头骗,这笔账该算一算了。但大族长似乎知道要找他算账,有意躲着,天黑狩猎队陆续归来,不见大族长的人影,连晚上吃饭也没露头。


    罢了,来日方长,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吃过晚饭,花时安和莫淮山早早离开营地,踩着夜色前去树洞收拾东西。


    兽人的个人物品少得可怜,一张羊皮、一叠蜥蜴皮、一套换洗棕衣裙、一双七成新的棕鞋,除此之外,只剩装东西的竹筒、自制工具、睡觉的竹床、放东西的竹桌。


    树洞放不下多余的家具,竹床、竹桌不用搬,剩下这点东西,莫淮山一个人跑一趟就能搬完。但花时安还是跟着来了,即将开始同居生活,总要有点参与感。


    工具塞到床下,衣服挂在墙上,牙刷口杯放上竹桌……一大一小两双棕鞋脱在床边,花时安率先爬上竹床,抱着柔软的羊皮滚到里侧。


    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昨晚他们也睡一张床,但家当一搬过来,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莫淮山的心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心脏被一股名为幸福的暖流包裹,整个人都暖烘烘的,看着躺在竹床里侧的亚兽,莫淮山紧张得掌心出汗,酝酿半天才坐在床边,抬起双腿躺在竹床外侧。


    树洞狭窄,竹床更窄,两个成年人并肩躺下,身体难免碰到一起,仅仅是挨着花时安的肩膀,莫淮山就像被烫到一样,呼吸愈发急促。


    已经结成伴侣了,抱过亲过,分明可以大大方方地亲近,可今晚与以往每一次都不同。热浪扭曲了空气,竹床变成了炙热的火炉,身体越来越热,莫淮山额间渗出薄汗,却连花时安的手指头都不敢碰一下。


    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和亚兽亲近。花时安隐约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不紧不慢地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面向兽人侧躺。


    结成伴侣等同于结成夫妻,花时安毫不扭捏。他侧身抱着莫淮山,似不经意地把手搭在他小腹,身体与他贴得更紧,低声安抚:“别紧张,我们已经是伴侣了,可以做任何事。”


    “任何事……”


    莫淮山轻声重复这三个字,忽地转过身,一把将花时安揉进怀里,呼吸粗重而急促。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兽人的身体微微颤抖,滚烫的呼吸掠过耳畔,等了半天连一个吻都没有等到,花时安无声叹了口气,于他颈侧印下一个轻吻,“想吗淮山,想与我更亲近吗?”


    嘴唇在喉结颤动,清越的嗓音勾人心弦,莫淮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险些点头,极力克制才找回理智,“时安,兽人和亚兽亲近是为了孕育幼崽,可我、我不能——”


    “胡说。”花时安打断他的话,咬了一口脖子予以惩罚。


    “我们是正儿八经的伴侣,关起门来想干嘛就干嘛。谁说要孕育幼崽才能亲近?我们是人又不是野兽,亲近从来都不是以繁衍为目的。”


    “你只用告诉我……”


    花时安挠了挠他的下巴,压低嗓音:“想,还是不想。”


    莫淮山心脏一颤,低头抵着花时安的额头,眸光幽深晦暗,“想,很想,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关系,我教你。”


    话音未落,轻柔的吻落在了嘴角。


    第107章 第 107 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莫淮山是个优秀聪明的学生, 学习能力非常强,花时安只是稍加引导,适当给予提示,很快他便掌握了要领, 化被动为主动, 进一步探索自己的爱侣。


    兽人身材优越, 资本同样傲人,刚开始跟愉悦沾不上边。


    新手上路,毫无章法地摸索,花时安只体会到一种难以描述的奇怪感觉,身体快要被撕裂,仿佛一团火焰在肚子里燃烧, 让人难以忍受,但他并不排斥,尽管额头上全是汗,心里却有种异样而陌生的满足感。


    初尝禁果,兽人结束得很突然。


    花时安刚从极度不适中缓过来,犹如赤脚踩在沙滩上漫步,体会着一点点涌现的愉悦, 而这时, 一声低沉克制的闷哼划过耳畔,莫淮山戛然而止, 整个人蓦地僵住。


    空气涌动的热浪凝固了一瞬,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诧异。


    显然意识到自己表现不佳,莫淮山一愣,汗津津的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没脸见人了, 他俯身把头埋在花时安颈侧,尴尬得无地自容。


    存在感慢慢减弱,确实结束了。


    花时安眨了眨眼,从愉悦的余韵中回过神。他咬着下唇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毫不掩饰的笑声在树洞里回荡开,花时安整个人都在抖,笑得东倒西歪。莫淮山羞愧难当,轻轻摇晃花时安的肩膀,哼哼唧唧地求饶:“不要笑了时安,我、我我……对不起。”


    把兽人都吓结巴了,花时安忍下笑意,抽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嘲笑你,就是觉得好玩。没事的没事的,第一次嘛,快也是正常的。”


    “可是、可是……”莫淮山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他们说,优秀的兽人会让亚兽感到快乐,你、你好像没有。”


    花时安警惕地竖起耳朵,“他们说?今早那些兽人把你叫过去聊这个了?”


    莫淮山闷闷地“嗯”了一声。


    “啪!”


    花时安一巴掌拍在莫淮山肩膀上,“不许学坏,不许和他们瞎聊,尤其是这档子事,不是能大庭广众之下跟人细说的,知道了吗?”


    兽人部落既封建又开放,兽人不可能随意进入亚兽树洞,床上那点事儿却能拿出来闲聊,岩知乐都能追着花时安打听,那些兽人自然也会追着莫淮山问。


    调侃打趣几句无所谓,要是把细节拿出去乱说……


    咦,花时安想想都上火。


    莫淮山委屈巴巴,蹭了蹭花时安的脖颈,闷声解释道:“我没有。他们问我们进行到哪一步,我没有告诉他们。然后那些有伴侣的兽人给我分享经验,我听了几句。”


    这还差不多,花时安揉了揉被自己拍红的肩膀,偏头亲了下兽人的耳垂,“他们的话随便听一听就行,不懂的问我。还有啊,我们淮山一点都不差,很棒很棒,我很快乐。”


    “真的吗?”莫淮山撑着双臂抬起头,腾出一只手给花时安擦汗,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时安为什么懂得这么多,这也是外乡人教你的吗?”


    谁家好人教这个!花时安一时语塞。


    他为什么懂这些?当然是被网络毒害了,青春期的少年有着浓烈的好奇心,点进偶然弹出来的网站,燥的他一宿没睡着。


    不知道怎么跟莫淮山说,牵一发动全身,难道现在就要坦白穿越的事了吗?说好的坦诚相待,花时安不想骗他,但确实没做好准备。


    又一个黏糊糊的吻落了下来,花时安伸手挡住,透过浓稠的夜色看着莫淮山的眼睛,认认真真道:“这个问题涉及一个秘密,很复杂,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以后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莫淮山撒娇似的嘟囔。


    以前从不刨根问底,花时安说什么是什么,如今关系更加亲密,他终于摆正了位置,不再把花时安当作高高在上的祭司大人,而是伴侣,与他平等的伴侣。


    看到他的改变花时安很欣慰,但这个问题确实回答不了。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花时安摇摇他的胳膊,亲亲他的手背,学着他撒娇:“困了淮山,身上全是汗,黏糊糊的好不舒服,穿上衣服出去打点水回来好不好?我们擦擦汗睡——”


    话没说完,莫淮山突然动了一下。


    猝不及防,花时安呼吸一滞,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莫淮山,嘴唇微微颤抖,“怎么、怎么又精神了,还不困吗?”


    “不困,不要睡觉。”


    莫淮山眸光魏沉,声音哑了几个度,温热的唇瓣在花时安耳畔辗转,低声哀求:“时安,再让我试试好不好?我会好好表现。”


    这压根就不是商量啊!花时安倒吸一口凉气,额头沁出汗,狼狈抬手环住兽人的脖颈,勉强从唇缝中挤出几个音节:“跟谁学的,招呼都不打一声!慢、慢点,我又没说不行。”


    “时安,时安……”


    细密而缱绻的吻落在额头、眼睛、鼻尖,最后堵住花时安的嘴唇。


    夜还长,年轻兽人抱着他的爱人,尝试了一次又一次。他似乎不知道累,从天黑到深更半夜,再从月黑风高到天蒙蒙亮。


    想就说,这是花时安教他的。


    但做到最后,花时安只想爆粗口:想个屁啊!


    做好了准备,但明显准备不够充分,一晚上就睡了两三个小时,第二天花时安完全出不了门,早晚两顿饭都是莫淮山端回来,在树洞里解决的,


    身体像被卡车来回碾了几遍,整个人都快散架了,骨头痛、腿发软、胳膊酸、嘴巴肿,不管不顾的后果——哪哪都不舒服。


    花时安身体还不错,咬咬牙倒是也能爬起来,不至于下不了床,但问题是,兽人没轻没重在他身体上留下好多痕迹,短袖短裙根本挡不住。


    他这副模样走出门,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昨晚有多激烈。


    不想被族人调侃打趣,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花时安选择逃避。门一关,往床上一躺,连上厕所都是变成兽形出门解决。


    而另一位参与者,还是出力的那一个,他打了鸡血似的起了个大早,伺候花时安洗漱、给花时安擦拭身体,给花时安送饭、洗羊皮……


    明明一宿没睡,却看不出一点疲惫,忙完家里甚至还跟着狩猎队外出,可谓是精神抖擞、生龙活虎,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晚上回来居然还缠着花时安折腾了两回。


    人与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花时安不禁怀疑自己。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一身红痕短时间内消不了,花时安不可能真在家里躲个五六天,所以两天后,较为明显的印子淡去一些,他硬着头皮钻出树洞。


    似乎知道他脸皮薄,特意打过招呼,花时安顶着一身暧昧的痕迹出门,没一个人打趣调侃,人们各司其职,各自忙碌,不说问,不多看,十分有边界感。


    整挺好,花时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起早贪黑地干,尽管只有六七个兽人,但短短两天时间,部落门前草地已经堆了一大剔除枝叶、笔直而粗壮的树木。


    照这个速度,再砍两天,盖食堂所需要的木材差不多就够了。不过树木必须充分晒干水分才能加工、使用,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食堂短时间内盖不了。


    闲了两天突然有点找不到事情做,吃完早饭花时安在营地里溜达了一圈,本想跟着采集队一块外出,但他犹豫这会儿,木族长已经带着采集队走远了。


    采集队、狩猎队相继外出,砍树小队也钻进了丛林中,唯有老人小孩坐在门前挽柴。花时安在河边站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做什么,索性沿着河岸往下走,准备去帮忙炼铁。


    初夏最后一缕柔风散尽,盛夏隆重登场。


    曙光初照的清晨,本该清逸而凉爽,森林却一股浓浓的暑气笼罩。热浪在空气中肆意翻涌,走路都觉得热,赫赫炎炎的高炉四周就更不用说了,呼吸都像在吞火球。


    所以花时安迎着热气上前说明来意,晒黑了几个度的长晴果断推他走,说什么这是兽人干的活,亚兽别来凑热闹,还说花时安在这帮不上忙,还会打断他们的节奏,耽误他们干活。


    徒弟早已成了熟练的铁匠,翅膀硬了说话就是硬气。


    花时安没急着离开,来这边晃了一圈还真让他找到点事做。处理木头还需大量工具,如平推刨、手锯、槽刨……他把自己的需求大致给长晴描述了一下,而后在长晴的再三保证中,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回营地也没闲着,花时安找到之前晒干的木头忙活起来。


    盖房子不仅需要铁器,还需要其他辅助工具,比如用于弹线标记的墨斗、检测垂直度的线锤、校验方正的直角尺……


    事情一下就多起来了,这些东西简直一个比一个难制作。


    能咋办嘛,食堂可以随便盖,但之后盖自家房子呢?


    为了自家房子更完美,花时安撸起不存在的袖子:开干!


    第108章 第 108 章 建造木屋


    “好热好热, 天怎么能热成这样?受不了了!”


    “心静自然凉,太阳才刚出来,能有多热?”


    “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别坐那刨木头, 来帮忙搬木材!搬个几趟看你热不热, 我一身汗都够洗个澡了, 你还跟我心静自然凉!”


    “哈哈哈!我才不去,谁让我现在的任务是刨木头呢。”


    “说话归说话,手上活别停!”


    “大家加油,争取今天把食堂盖出来!”


    ……


    昼长夜短的盛夏,平常刚刚起床的时间,太阳已早早升起, 好似一个炙热的火球,挂在天边发光发热,源源不断地释放热意。


    狩猎队今日没有外出,几十个兽人齐齐聚集在营地中,刨木头、搬木料、钉桩柱,人们顶着炎炎烈日劳作,肆意挥洒汗水。


    烈日炙烤, 早先砍回来的树木均已晒干, 而后经过二十多天的加工,光秃秃的树干变成了桩柱、横梁、龙骨、木板、木条……各种不同样式的木材堆在营地。


    整个部落共同努力, 盖食堂所需要的材料全部备齐, 而今天,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激动人心的好日子,食堂正式开工!


    基坑昨天夜里就挖好了, 兽人将加工好的粗桩柱抬上前,依次埋入基坑中。方法基本与竹屋一致,只是基坑深度,桩柱大小略有不同。


    木屋整体较沉,基础一定要打好,昨夜摸黑挖了二十多个基坑,平均深度在四米左右。而桩柱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树干,随便一根都比兽人的大腿还粗,剥去树皮凿出卯眼,最后用平推刨打磨成方形柱子。


    圆柱更方便加工,为什么不刨成圆形?


    好奇的兽人问过这个问题,花时安的回答是——虽然现在没见过,但森林中极有可能存在蛇虫鼠蚁,有棱有角的方柱能有效防止蛇鼠爬进屋内。


    桩柱深深埋进基坑中,填埋物由泥土换成了从河里筛出来的碎石砂砾,最后只需用泥土封顶夯实,桩柱便如电线杆一般牢牢焊在地面,极大程度地增加了稳定性和抗拔性。


    二十余根长短一致的方形木柱矗立在营地中,基础终于打好了,接下来又到了愉快的“拼乐高”环节,兽人们搬来比桩柱稍细一圈的横梁,搭着梯子爬上桩柱,麻利地进行组装。


    卯眼已经提前凿好,横梁往两根桩柱中间一穿,轻踩一脚便严丝合缝地卡了进去。一根接一根,十余根地板横梁很快就安装好,但此时柱与梁间隔太远,框架上缝隙太大,不方便铺设地板,所以还得竖着将次梁组装上去,也就是地板龙骨。


    桩柱之中搭横梁,横梁之上铺次梁,一环扣一环,一个稳定性极强的离地“骨架”就组装好了。花时安踩着竹梯爬上去验收,从上往下看,梁与梁之间的空隙大小一致,变成了一个个精致的小方格。


    “没有任何问题,非常完美,可以开始铺地板了!”


    花时安踩着竹梯一跃而下,扯着嗓子高呼一声,兽人们秒变山野里的猴子,发出“呜呜哦哦”的怪叫,抱着木板风风火火地冲了上去。


    干栏式木屋可全屋使用榫卯结构,地板也不例外,但铺地板所需要的木板太多了,每一块都凿出凹槽卡扣是个大工程,费时又费力。


    所以花时安投机取巧,选择用铁钉来固定底板,榫卯结构为辅助。这样虽然会浪费一些来之不易的铁,但强强结合,木屋的稳定性只会强,寿命也会更长。


    厚重的木板平行铺设在横梁上,一片紧挨一片,中间不留一丝缝隙。三十多个兽人齐上阵,很快,骨架中间的小方格全部被填满,从上往下看,好似一个开阔平坦的大平台。


    地板没有完全铺满,边缘横梁与桩柱还裸露在外,这些横梁上端有事先凿好的卯眼,只需将凿出榫头的长木板竖着插进去,骨架便有了厚实的墙体。


    话不多说,随着花时安一声令下,满头大汗的兽人将提前加工好的长木板捆住,陆续运上平台,即刻开始安装。


    天太热了,在太阳底下爬上爬下,敲敲打打,一群兽人简直跟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湿透,甚至头发都在往下滴水。


    担心他们热中暑,花时安跑回厨房煮了几锅淡盐水,放凉一些端出去。结果把竹筒递到兽人手里,尝过水的人全都一脸扭曲,皱着眉头抱怨。


    说花时安故意整人,又热又渴,居然给喝热乎乎的盐水!


    对此花时安表示:喝,捏着鼻子也得喝!


    高温环境中大量出汗,淡盐水有助于维持□□平衡。


    “叮叮哐哐”的敲打声一直持续到傍晚,墙体组装完,兽人们又在墙体顶部架设背檩和斜梁,搭建出一个三角形屋顶框架,最后在斜梁上铺设椽子,在椽子上铺设竹片与捆扎好的芦苇束,木屋宣告完工。


    三十多个人,一天时间还真把木屋盖出来了,兽人们可谓是拼尽全力,不过木屋不算彻底完工,还有一些细节没处理,比如——


    花时安正掰着手指头琢磨,采集队踩着夜色回来了。


    短短一天时间,凭空冒出这么大一座木屋,亚兽们直接看呆了,背篓都顾不上放,一窝蜂似的冲到木屋跟前,近距离欣赏。


    惊叹的、夸赞的,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夜色笼罩的营地秒变闹市,而兴奋的余韵散尽,一部分亚兽看出了问题所在。


    二十多根桩柱支撑着一个硕大的平台,木屋盖在平台上,想进屋必须先上平台,而平台离地整整一米,都快和小个子亚兽脖子齐平了,这该怎么上去?


    趁众人的注意力被木屋吸引,岩知乐麻溜跑到花时安身旁,问出心中疑惑:“祭司大人,食堂会不会盖得太高了一点?比柴房高好多,这,我们怎么上去啊?”


    他说话声音不算小,十多个亚兽听到动静立马围了过来。


    同样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红映兰指向靠在树干上的竹梯,抢在花时安之前开口:“诺,那不是有梯子嘛,搭在平台上就能爬上去了。”


    “爬梯子不算费劲,我们年轻人倒没关系,可……”长月月顿了一下,余光扫了眼草地,小心翼翼道:“那些年纪大的,腿脚不便的人每天爬上爬下,怕是有点吃不消哦。”


    红映兰眉头一皱,“对哦,这也是个问题。”


    讨论不出个结果,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花时安。


    接收到信号,花时安笑笑道:“木屋还没有彻底完工,你们担心的问题会解决的。平台边上的缺口看到了吗,那是我们预留的楼梯口,后门也有一个,明天我们会在缺口与地面之间安装一道楼梯,到时候上下都方便。”


    “楼梯是什么?”岩知乐不懂就问。


    花时安:“一阶一阶的梯子,类似竹梯的木梯,但——”


    “竹子换成木头?那也没区别啊!”岩知乐急吼吼地说。


    “话还没说完呢,急什么。”花时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顶,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楼梯竹梯都是梯,但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竹梯一般干活用,讲究轻便,阶梯比较陡,几乎垂直。楼梯通常固定在一个位置,主打平稳,阶梯相对平缓。明天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我说那种楼梯,老人小孩都能走。”


    阿母腿脚不便,听到这话,长月月笑了起来,“那太好了,谢谢祭司大人。”


    目不转睛地盯着木屋看,岩知乐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他指着平台边缘纵横交错的桩柱横梁,似乎有点不满意,噘着嘴问花时安:“祭司大人,边上支棱出来的木头之后是不是该锯掉啊?多漂亮的木屋,就因为这些木头,看着乱七八糟的。”


    木板没来得及将平台铺满,桩柱横梁张牙舞爪地从地板底部支棱出来,看着确实不太美观,但锯是不可能锯的,花时安道:“木屋周围一圈铺上地板,到时候再围一圈护栏,直接就是一个通风又漂亮的阳台,我可舍不得锯掉。”


    “阳台?”又听到陌生词汇,红映兰茫然眨眨眼。


    工具人花时安又开始解释:“建筑室内空间的延伸,说白了就是一个通风透气的平台。可以晒东西,天气热了,晚上还可以搭把椅子在阳台吹风,舒服得很。”


    “哇!好想看看木屋彻底完工的样子啊。”


    “很快地,祭司大人他们一天就把木屋盖出来了,明天应该就能全部收拾完了!”


    “虽然提前准备了木材,但一天时间就盖出这么大一座木屋,祭司大人和兽人也太厉害了!”


    “走走走,把梯子搬过来,咱们上去看看!”


    亚兽纷纷卸下背篓,风风火火地冲向竹屋。


    跑到一半,岩知乐似乎想到了什么,脚下步子一顿,扭头朝花时安喊了一声:“祭司大人,我们今天又采到两种奇怪的果子,你看看能不能吃,在背篓里!”


    话音刚落,人就跑远了。


    天气越来越热,森林中奇奇怪怪的果蔬也多了起来。


    采集队收获颇丰,亚兽背篓里的植物也从原来的马齿苋变成了前段时间找到的野南瓜、黄瓜、豇豆、山莓果、黄花菜……


    一堆熟悉的果蔬中,花时安看到几颗红彤彤的野果,其个小而圆,表面光滑,乍一看很像有毒的红颠茄。但拿到鼻子底下闻一闻,清新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花时安眼睛亮了起来。


    毛辣果,一种野生小番茄。


    还没有结束,花时安顺手把小番茄塞进嘴里,又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椭圆形,形似鹅蛋的紫色大家伙。


    辨认小番茄还需闻一闻,而这个完全不用,这太熟悉了,菜市场、餐桌上随处可见,花时安一眼就认出来了,茄子,软绵细腻的紫矮茄。


    第109章 第 109 章 小惊喜


    “好累好累, 我要散架了!”


    该干的活一点没少干,顶着大太阳折腾一天,花时安累得筋疲力尽,回屋便横着往竹床上一躺, 犹如毫无生机的人偶, 一动不动。


    凡事亲力亲为, 花时安这个祭司在部落地位愈发稳固。


    之前从外面回来的族人对他多少有点不服气,但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亲眼见到花时安的各种“发明”,一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


    作为族人,莫淮山庆幸有这样的祭司,可作为伴侣, 他心疼把自己当兽人折腾的亚兽。


    累坏了,竹床上的亚兽闭着眼,根根分明的长睫轻颤,上一秒还在说话,抱怨累,下一秒却像睡着了,呼吸愈发平稳。


    刚洗完澡回来, 花时安身上的棕裙还在滴水, 半截身子横在床上也睡不好,莫淮山把他的湿衣服挂起来, 换掉自己的棕裙, 而后弯腰坐在床边,伸手解花时安的腰带。


    手刚放上去花时安就醒了,但他并未睁开眼,迷迷糊糊拍莫淮山的手, 小声嘟囔着:“累,今晚不来,别脱我裙子。”


    开了荤就没节制,脱他裙子准没好事。


    莫淮山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扑哧笑出声,“时安,我没有硬要来,棕裙上全是水,会把床打湿的,脱下来或者换一条再睡。”


    说罢,莫淮山再度伸出手。


    脱棕裙就跟要他命似的,花时安噌地站起身,麻利地解开腰带,“我自己换,帮我把那条干净的拿过来。”


    干净棕裙就放在床尾,莫淮山压根没动,手一伸就拽了过来。见他如此利索,花时安放在腰带上的手微微一顿,抿了抿嘴唇,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你、你转过去。”


    莫淮山眉心微动,眼中盈满疑惑,“时安不好意思吗?可你的身体我都看过了,包括——”


    “哎呀,那不一样,你赶紧的,转过去。”


    即便该做的都做了,该看的不该看都看了,但没有那种暧昧气氛的加持,当着兽人的面换棕裙还是有点怪怪的。


    不完全是害羞,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犟不过花时安,莫淮山默默转过头,可花时安刚脱下棕裙,把自己扒了个精光,莫淮山像想到了什么,倏地一回头,“对了时——”


    话没有说完,扭头看着还没来得及穿好棕裙的花时安,莫淮山双手举过头顶,佯装求饶:“我忘了,不是故意的。”


    看都看完了,是不是故意已经不重要了,花时安懒得伸手挡,故作镇静扬了扬下巴,“想到什么了,别吊我胃口呀。”


    “哦对,等我一下。”


    莫淮山走到竹桌前,钻到桌子底下翻找片刻,拿出一沓蜥蜴皮,伸手递给花时安,“给,时安你别穿棕裙,穿这个。”


    蜥蜴皮还是那张蜥蜴皮,有些地方却不一样了,经过鞣制、晾晒、裁剪、缝制……最终,一张完整的绿鬣蜥皮变成了一件短袖皮衣,两条过膝皮裙。


    皮衣皮裙缝制得很好,接口处针脚密实,整齐排列,几乎看不出一点瑕疵,而蜥蜴皮本身纹理独特,深浅交织呈现出自然的错落感,看上去莫名有种高级感。


    质地柔软细腻,薄而轻盈,贴着皮肤凉悠悠的,很适合夏天穿。花时安惊呆了,爱不释手地翻看皮衣,过了好半晌才抬头看向莫淮山,一脸诧异:“我们同吃同住,每天一起回家出门,你、你什么时候背着我缝的皮衣?”


    “夜里。”莫淮山傻呵呵地笑,“之所以现在才拿给你,就是因为缝得太慢了,每天等你睡着了,我才偷偷拿出来缝一会儿,昨晚刚刚缝好。”


    “半夜缝衣服,真有你的!光线暗的时候做这些细致活,你也不怕伤到眼睛。”担心大过惊喜,花时安愤愤瞪了他一眼。


    一看这反应,莫淮山顿时紧张起来,他略显局促地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道:“时安,你、你不喜欢吗?”


    “傻子。”


    皮衣往床上一丢,花时安上前两步,双手环住莫淮山的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脸埋在胸口瓮声瓮气道:“你亲手缝的,我怎么会不喜欢,我高兴还来不及,但你没必要瞒着我,光明正大地缝啊,干嘛半夜偷偷摸摸。”


    “惊喜,他们说偷偷摸摸,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拿给你才叫惊喜。”莫淮山明显松了一口气,抬手回抱着花时安,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


    谁能拒绝伴侣的惊喜呢,花时安肩膀微颤,闷闷笑了两声,“好吧,确实很惊,也确实很高兴。皮衣皮裙缝得好漂亮,我超级喜欢。可我也担心你熬夜弄坏眼睛,白天干活那么累,晚上还要偷摸缝衣服,这段时间估计觉都没睡好,我们淮山辛苦了。”


    莫淮山摇摇头:“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求偶本就该拿出诚意,不能委屈了你,这套皮衣皮裙是补给你的,往后我会给你更多,别人有的你要有,别人没有的你也要有。”


    “别光顾着我,两条棕裙加两条皮裙,我都四条裙子了!也不知道给自己做一条,难不成打算让亚兽穿金戴银,自己光着屁股?”


    “我有两条棕裙,没有光着。”


    花时安不依不饶:“我不管,之后分到兽皮先给你做。”


    莫淮山拍拍花时安的后背,笑着应了一声:“好好好。时安先去试试衣裙,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穿新衣服咯!


    花时安从莫淮山怀里钻出来,拿着皮衣往头上套。


    皮衣皮裙是照着花时安的棕衣棕裙缝制的,大小正好合适,合身不紧绷。蜥蜴皮轻薄,自带弹性,穿在身上凉快不说,做大动作也不会束手束脚,非常完美。


    之前怎么没发现,蜥蜴皮原来这么适合做衣服,花时安暗暗琢磨,下回抓到绿鬣蜥再去讨要一张,做点内衣内裤之类的。


    伴侣缝的新衣服,花时安可不舍得穿着睡觉,试穿结束立马脱了下来,叠整齐放在床尾。


    棕裙似乎也没有穿的必要,花时安爬上床躺着,勾唇笑了笑,抛给莫淮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上来睡觉,今晚奖励你。”


    莫淮山喉咙动了动,眸光微沉,转身便躺上竹床。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想肯定是想的,天天来都不腻,但莫淮山躺好后,只是伸出手臂给花时安当枕头,把他圈在怀里抱着,低声喃喃:“收了礼物就是我的人了,时安,你是我的亚兽。”


    “是你的是你的,”花时安莫名亢奋,猛地晃动脑袋,使劲蹭莫淮山的脖子,“收不收礼物都是你的,早就是你的了。”


    未稀释的蜂蜜一饮而下,从嘴巴到喉咙,从胃到心脏,整个人都甜滋滋的。胸口被填满,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正在发酵,莫淮山轻拍花时安的后背哄睡,自己却毫无睡意。


    “不领取奖励吗?”花时安上下其手,在他怀里蛄蛹。


    身体诚实地有了反应,莫淮山却摇摇头,在他柔软的发丝印下一个克制的吻:“不了,你今天太累了,再说送东西给你又不是为了那种事。”


    “哟,还挺乖。”


    确实累了,花时安亲了亲莫淮山的下巴,彻底安分下来,老老实实蜷在他怀里,“睡觉睡觉,奖励积攒着,下次再领取。”


    “时安。”


    “嗯?”


    睡不着,想着营地里宽敞精致的木屋,莫淮山捏了捏花时安的耳垂,好声好气地商量道:“等营地那边忙完,我们也盖一座木屋好不好?木屋宽敞亮堂,住着比树洞舒服多了。”


    聊这个他可就不困了,花时安在莫淮山怀里拱了两下,探出头,一本正经道:“咱俩想到一块了,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再过不久就是雨季了,到时候树洞肯定特别潮湿,一直住在又小又窄的树洞里也不是事,我们也要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但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排,怎么平衡。”


    “平衡什么?有什么顾虑吗?”莫淮山问。


    花时安:“盖自家房子,不好去麻烦族人,从砍树到处理木材,再到盖房子,整个过程只有我们两个人。盖一座小木屋,我们两个肯定能盖出来,但时间嘛,估计得花个十天半个月。”


    原来是因为这个,莫淮山拍拍花时安的肩膀,轻声安抚:“不用担心,明天我去跟大族长说一声,暂时不参与狩猎,先把咱们家房子盖好。”


    “不妥不妥。”花时安想都没想,飞快摇摇头:“好不容易才融入集体,不能长时间脱离队伍,不然那群兽人又会对你有意见。而且不参与部落集体活动,却还要吃部落的食物,一天两天无所谓,时间长了换谁心里都不舒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花时安没说,莫淮山也想到了。


    阴暗逼仄的树洞与明亮宽敞的木屋呈鲜明对比,食堂一盖好,有盖房子这个念头的肯定不止他们一家,要是每个人都不参与采集狩猎留在家里盖房子,部落岂不是乱套了?


    还能怎么办呢?莫淮山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再度开口:“那就慢慢盖。先用两天时间把盖房子要的树砍好,然后抽空闲时间出来处理木材,狩猎队也不是每天都回来得晚,回得早多干,回得晚少干,花多一点时间,总能把房子盖好。”


    “白天出门狩猎,晚上回来还不能休息,这样你会很累、很辛苦的。”又要“上班”又要盖房子,花时安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噘着嘴巴闷闷不乐。


    莫淮山揉了揉花时安毛茸茸的头顶,嘴角微微扬起,“我不怕累,我有的是力气,时安不是总说我嘛,‘用不完的牛劲’。”


    “嘿,骂你你还骄傲上了。”


    “我当时安在夸我。”


    “不跟你贫了,睡觉睡觉,明天事情还多。”


    第110章 第 110 章 桌椅板凳


    事情不是一般的多, 吃完早饭,忙碌的一天正式开始。


    平台边缘还等着收尾,好在材料早已备齐,花时安派了十个人上去铺地板、安装护栏。食堂面积是厨房的数倍, 前后各开一道门, 窗户总共是六扇, 于是花时安又派了十个人前去安装门窗,顺便组装固定楼梯。


    至于剩下十多个人……花时安垂眸看着脚边堆积成山的木板木条,无奈揉了揉眉心,捧着嘴巴高呼一声:“没安排到活儿的人抓紧过来,带上锤子和凿子,咱们赶一批桌椅板凳出来!”


    “好的祭司大人, 马上到!”


    “来了来了,桌椅板凳我来了!”


    ……


    刚起床不久,正是有干劲的时候,一群精力充沛的兽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拿着工具风风火火地围了上来,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前面精力有多旺盛,后面就有多痛苦。


    虽然木材早就锯成了木板、木条, 并打磨好了, 只需凿出削榫头凿卯眼即可,但这种细致活格外磨人, 一大堆木材才处理到一半, 草地上哀声四起,兽人们悔不当初,恨不得跑回去干体力活。


    反复干一件事确实会让人麻木,什么能重新激发出兽人的斗志?花时安可太清楚, 当然是没见过的新鲜事物。


    所以不等木材全部处理完,花时安让岩秋雨和莫淮山来帮忙,当着众人的面用现有木材拼了一把有靠背的椅子、一张规则平整的长方形实木餐桌。


    花时安教过族人编竹凳,多了个靠背的椅子他们自然也知道是用来坐的。刚开始岩秋雨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凳子背后加三根木条,而坐下去尝试过后,他错愕地瞪大眼睛,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惊呼出声: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背后多三根木条坐着可舒服,可以放心大胆地坐,放心大胆地往后靠,身体有了支撑,整个人都放松了!”


    一听这话,巨明忙地凑上前,“起来起来,让我试试。”


    “巨明,后面排队去,我们先来的,让我们先试!”旁边等候已久的兽人发出不满的抗议。


    一把椅子十多个人,草地上井然有序地排起了队。


    椅子用来坐,桌子用来放东西,回部落也有好几个月了,耳目有染,花豆能看懂这些东西的用途,但不是说食堂用来吃饭吗,为什么做一堆桌子放进食堂里?


    自家族人当祭司的好处——不懂随便问。


    试完椅子,花豆走到花时安身旁,大大方方问出心中疑惑。


    从小到大都是端着碗吃饭,不懂餐桌的用途很正常。


    正好椅子空出来了,花时安说了句“等着”,走过去把椅子拎了过来,随后往餐桌边上一放,侧身坐上去,将双臂撑在桌上模拟吃饭。


    “桌子有很多用处,不光是放东西,还可以用来吃饭。桌椅的高度是我提前量好的,你看我坐在这里是不是正好合适,都不用弯腰。假如桌上现在有个碗,我是不是就能拿着筷子,靠着椅子,撑着桌子舒舒服服地吃饭。”


    “哇哦!原来是这样。”岩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听花时安解释完,他扎了个马步半蹲在餐桌前,撑着桌面假装吃饭。


    简简单单一次尝试,他立刻就体会到了餐桌的妙处,爱不释手地抚摸桌面,由衷感叹:“这玩意儿真好啊!比坐地上吃饭舒服不说,感觉、感觉越来越像个人了是怎么回事?”


    “感情你现在还不是个人?”花时安笑着调侃他一句,旋即从椅子站起来,扭头朝花豆扬了扬下巴,“来,花豆,你坐下试试。”


    “祭司大人你偏心!刚刚怎么不让我。”岩秋雨垮着脸,鬼哭狼嚎地埋怨。


    “嘿嘿。”花豆美滋滋地坐上椅子。


    一旁围观的中年兽人走上前,撑着竹桌问花时安:“祭司大人,木桌虽好,但制作过程非常麻烦,你以前教过我们编竹桌、竹椅,咱们为什么不弄点更简单的竹桌椅?”


    “我知道!”岩秋雨举手抢答:“竹桌制作简单,但不耐用,用个一年半载差不多就坏了;木桌制作麻烦,但这结实的厚木板、厚木条,一看就能耐用,用个几年都不成问题。”


    中年兽人嗤笑一声,没好气地瞪了岩秋雨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嘛,我又不瞎,当然能看出木桌椅更耐用,但祭司大人不是说了吗,第一批作物收成就要准备分家了,这些桌椅板凳根本用不了多久。”


    “确实,暂时用一用的话,竹桌竹椅更省事。”


    不敢说花时安的决策不对,兽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瞧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花时安哼笑一声,慢条斯理道:“思路不对。分家就用不上椅子了吗?将来有了自己的房子,是不是得添家具?桌椅板凳到时候分了带走不行吗?”


    “对哦,椅子一人一把,分家直接带走不就完事了!整得跟搬家就用不了似的,我真是被空哥带偏了,脑子糊涂了。”


    “怪我咯?好吧确实怪我,我没想那么多。”


    “难怪要用木材,还是祭司大人想得长远。”


    “行了行了,别吹捧我了,赶紧干活。来四个人先拼,剩下的人继续凿,每一把椅子都有可能是你们将来带回家的,组装的时候仔细一点,椅子腿千万别一边高一边低。”


    “好!”


    干劲十足的回应响彻营地,这就是新鲜事物的力量。


    部落如今九十余人,一人一把椅子都得做九十多把,而一张长条餐桌最多可坐六个人,为了不那么挤,花时安计划了十六张。


    这无疑是个大工程,十多个人铆足了劲干,两三天都不一定做得完,还好他们不止这点人。


    临近中午时分,门窗楼梯小队圆满完成任务,率先回归,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地板护栏小队交上满分试卷,义无反顾地加入。


    工作量大,花时安以为至少要傍晚才能忙活完,结果兽人们今天斗志昂扬,仿佛农田中不知疲倦的水牛,太阳还没下山就把桌椅全部做好了。


    固定在缺口的新楼梯宽敞而平缓,兽人们三两一组,拎着椅子、抬着木桌轻松登上二楼。踩着纹理清晰的木地板,穿过一排圆木筑起的护栏,推开沉甸甸的木门走进屋内,一间窗明几净,如室内篮球场般空旷开阔的食堂映入眼帘。


    木屋开间不算很宽,但进深特别长,几乎占据一整个营地,木桌打横摆放,一排可以像火锅店那样放个三套桌椅,中间过道一点也不狭窄,容纳一百多人不在话下。


    桌椅陆陆续续摆进屋,整齐靠墙靠柱摆放,渐渐地,空旷的“室内篮球场”被填满,变成了一间整洁明亮、充满烟火气息的食堂。


    彻底完工了,看着一手打造出来的成果,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木质香,花时安心情格外舒畅,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与成就感填满胸膛。


    屋里溜达了一圈,仔细将门窗检查了一遍,花时安刚想去阳台上看看护栏,一声浑厚的“祭司大人”从身后响起。


    满头大汗的大族长跟捡到钱似的,笑得合不拢嘴,他径直走到花时安身旁,汗津津的手掌往他肩膀上一拍,龇着大牙乐呵呵道:“多亏了你啊祭司大人,这木屋真的太漂亮了!又亮堂又宽敞,以前住的那都是什么啊,跟这完全没法比。”


    夸赞的话谁不爱听,花时安扬起嘴角,客客气气道:“大族长满意就好,原本我还担心盖房子耽误你们外出狩猎,听到这话我就放心了。”


    “哎哟,我的祭司大人,盖房子是为了部落,说什么耽误!部落能拥有这样一座木屋,让我半年不吃肉,让我继续在外边晒十天太阳都是值得的。”大族长急急忙忙表明态度。


    评价这么高?花时安轻笑一声,半开玩笑道:“别啊大族长,半年不吃肉哪行,你不想吃我还想吃呢。今天忙完就彻底完工了,明儿你还是早点带着狩猎队出去吧,我都馋了。”


    “好好好,明天指定抓头大的回来给你解馋!”


    大族长爽快应下,哈哈大笑两声,说完他转头扫了一圈木屋,又道:“说起肉我倒想到个事。祭司大人,现在还有什么事要做吗?离天黑还早,没事的话我带那群兽人抓鱼去,听说之前吃那鱼干就是在河里抓回来的。”


    想到鱼干的滋味,大族长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房屋盖好,门窗楼梯安装好,桌椅板凳摆放整齐,房屋四周排水的沟渠也随着基坑一同挖好……花时捏着下巴琢磨片刻,摇摇头道:“还真没事了。夏天泡在水里凉快,想去就去吧,但河面上没有树荫遮挡,别晒太久太阳,小心热着。”


    “欸,好嘞!”


    从未下水抓过鱼,大族长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说着便摩拳擦掌地转身离开。


    看他的背影,花时安突然又想到个事,忙地叫住他:“大族长,跟你借个——”


    “人”字的音节还没冒出来,大族长头也没回地摆摆手,“去吧去吧,刚结成伴侣的小两口就是腻歪,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