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踌躇不决 若是当真怀上了,又该如何是……


    褚逸只觉眼皮沉得很, 身体摇摇晃晃,恍惚间似是被突如其来的滞空感惹得被迫抬起眼眸。


    视线逐渐清明,他望着盛迁衡那汗湿的脸颊, 本欲抬手为其拭去额上汗珠,可刚撑起上半身,便觉酥麻感瞬间上涌。


    他眉宇紧锁, 音色微微颤抖, “阿衡, 几时了?”


    盛迁衡见褚逸眼尾泛着荷色,顿时停下所有动作, 抚上他的脸颊,只能大约估算着时辰:“约摸已然是丑时了……”


    褚逸一时反应不过来丑时应当是几点,他只知周身疲累不堪, 抬手皆费劲儿。


    他欲抬腿踹盛迁衡, 却意外发现被其得了可乘之机。


    不过须臾, 褚逸便眼前视线溃散,大口喘着气, 断断续续道:“盛迁衡,你……适可而止些……”


    盛迁衡俯身浅尝褚逸的唇,打趣道:“哥哥,莫要太大声, 偏殿的卢夫人不知可否会知晓你我在做些什么。”


    虽知偏殿与正殿相隔甚远,三更半夜自是难以察觉他与盛迁衡之事。然一旦提及,褚逸心中便不自觉地挂念起来。他微微摇头,低声咒骂道:“盛迁衡,你混账!”


    盛迁衡轻轻笑了声,揉着褚逸的耳垂轻声哄到:“哥哥, 困了就睡吧。我很快便好了……”


    纵使褚逸百般告诫自己莫要理会盛迁衡的所作所为,然而一呼一吸间,鼻尖尽是盛迁衡的气息,叫他如何能够真正不在意。


    “盛迁衡,我莫要再做这些混账事了!”


    早已叫了多次水,沐汤热了又凉……


    盛迁衡过了许久才抱着褚逸起身清洗。


    次日午时,褚逸方醒来。


    他躺在榻上良久,才勉强坐起身。殿内空空荡荡,不见一人,褚逸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空虚感。


    他回想起昨夜之事,不自觉地抬手轻抚小腹,心中暗自思忖:若是当真怀上了,又该如何是好?


    他想起那卢府妾室生育了四个隐隐后怕起来……


    褚逸唤来莲房,开口第一句便是问了盛迁衡:“陛下呢?”


    莲房服侍褚逸更衣,徐徐道:“陛下一直待到上朝前一刻才离开,他让我们好好照顾娘娘。”


    褚逸颔首,他明知盛迁衡是帝王还有诸多朝政需处理,却还是期许他能陪在身侧。


    待梳洗完毕,卢夫人方通传欲拜见菀嫔。


    褚逸行至贵妃榻前端坐好,才让卢夫人进殿。


    他无意识地不去瞧卢夫人,昨夜盛迁衡刻意提起偏殿之事还让他铭记于心。


    卢夫人行完礼开口道:“娘娘,臣妇有一事相求……”


    褚逸微微抬眸,瞧着卢夫人的神情,问:“何事?”


    卢夫人径直朝着褚逸叩拜,继续道:“娘娘,今日臣妇收到了卢府家书催我早日回府……臣妇恳求娘娘帮帮臣妇……”


    褚逸自是不愿再瞧见卢夫人受那非人的苦楚,他思忖良久,琢磨着该如何婉拒卢文翰,便缓缓道:“本宫过会儿便遣人去接令郎入宫,便说本宫素来喜爱孩童,卢夫人数次提及令郎。本宫着实欲见见令郎。且几日后便是乞巧节,本宫信得过卢夫人特派卢夫人协助一同操办乞巧节相关事宜。”


    卢夫人听着褚逸的话语早已眼眸湿润,她磕了数个响头,哽咽着:“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妇无以为报……”


    褚逸行动不便,特让莲房扶其起身,递了块丝帕,“许小姐,莫要再为了不值当的男人流泪了……”


    卢夫人一时对于“许小姐”这一称呼而晃神,自出嫁以来她便只是“卢夫人”,许这个姓氏似是被埋没了一般不复存在。


    “娘娘真是大善人……臣妇愿助娘娘查明茶楼之事。”


    褚逸颔首,眼下那茶楼之事虽已然超出他的预料。他自当查下去,只是眼下身体不适得先缓几日了。


    ————


    盛迁衡原不想上朝,只欲搂着他的坤泽继续温存。可寝殿门外刘德善三催四请。他怕吵醒了褚逸,只得蹑手蹑脚地起身更衣。


    临出门前不舍地于褚逸的额上落下一吻。


    宣政殿内,盛迁衡合眸听着众大臣上奏。


    枢密使赵斡(wo)上前道:“陛下,近日黔霖似是蠢蠢欲动。先前黔霖有联姻之意,陛下若不愿联姻,可得早做与黔霖必有一恶战的准备。”


    盛迁衡的指腹轻敲着龙椅扶手,联姻自是不愿的。


    可黔霖竟卧薪尝胆多年,据暗探来报,黔霖兵马与他大陌几乎持平。


    可念及褚逸的身份,应战于理不合,褚逸不论在于他身侧还是黔霖那一边皆会为难。


    可若不战,他自是不愿联姻,而褚逸更是所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若是接受联姻,褚逸怕是会对他寒了心……


    他抬眸望向枢密使,问:“我大陌如今还有多少兵马?”


    枢密使赵斡回禀:“王将军手下兵力臣不知,东西南北边关各驻军20万,各郡、县驻军不等。保守估计100万兵马可调遣。”


    盛迁衡冷冷道:“王将军,若与黔霖必有一战,此战派你去可有把握?”


    王将军立即叩拜在地:“即是陛下所托,臣必不辱使命!”


    盛迁衡叹了口气,“姜侍郎,联姻之事你怎么看?”


    姜信瑞走上前,“陛下,以臣之见联姻实为良策。联姻可避免与黔霖的一战。更何况自古征战苦的都是百姓,陛下先前御驾亲征攻下西夏理当知晓……”


    盛迁衡自是知晓行军打仗,百姓多是流离失所。先前西夏来犯,他不得不御驾亲征。可眼下黔霖之事有诸多难处……


    早朝就黔霖一事商讨了近两个时辰,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接受联姻,且册封联姻女子较高的位分。


    盛迁衡抬手捏着山根,烦躁不已:“众臣除了此事便无事可奏了吗?”


    群臣皆默然……


    盛迁衡抬眸一眼便望见似是因久站而不适的卢文翰,他想起昨夜褚逸所说之事,恶狠狠道:“监察御史可有事要奏?”


    卢文翰冷不丁被喊其名,愣了片刻才回话:“回陛下,臣近来无事可奏……”


    盛迁衡微微咬着后槽牙,“近日卢夫人居于延禧宫的偏殿,爱妃同朕提起,她似是瞧见卢夫人手臂之上竟有不少伤痕……莫不是卢大人虐打正妻?”


    卢文翰顿时汗毛倒竖,那许寻云竟同菀嫔说这些!


    “皆是误会啊,陛下。内子幼时被恶犬撕咬,近来又常常病弱跌倒乃家常便饭啊……”


    盛迁衡冷哼一声,“我看卢大人近来清闲得很,那便同枢密使赵斡一同前往边关查看一番驻军。”


    卢文翰一身冷汗,“臣接旨。”


    赵斡:“臣接旨。”


    ————


    褚逸见近晌午,便命人传了膳。


    原以为盛迁衡应当还在忙政务,却不想他方动筷盛迁衡便已然到了延禧宫。


    褚逸欲起身,却听盛迁衡开口道:“无妨,莫要行礼了。你我之间无须在意这些。”


    褚逸回眸示意莲房退下,顿时寝殿被便只剩他和盛迁衡二人。


    他开口时,嗓音与昨日相较哑了几分,“那不是还有旁人在?更何况我倒是想行礼,奈何身、体、欠、佳~”


    盛迁衡行至褚逸身侧见其坐榻之上无软垫,思虑片刻,坐下后将褚逸抱起坐于其腿上。


    褚逸方欲开口抱怨周身不适,似是全身都散架般。可察觉坐于盛迁衡腿上时无坐于那硬椅上的不适感后,便微微挑眉继续用着膳。


    盛迁衡见其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只觉可爱得紧,顿时方才宣政殿的所有愁绪一扫而空。他抬手替他揉着后腰。


    思忖着褚逸怎会愈发给人一种怎么宠都过犹不及的感受。


    褚逸只觉后腰散发处的酸胀感缓解不少,不自觉嗯了几声。


    盛迁衡听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将额抵于褚逸的肩头,低语道:“阿逸……”


    褚逸着实饿得很,只顾着往嘴里塞吃食,耳侧似是隐约听到盛迁衡的低语,回道:“怎么了?”


    盛迁衡不知该如何同褚逸开口黔霖之事……


    无论如何处理褚逸都进退两难。


    他到底该如何抉择……


    褚逸微微侧身抬手揉着盛迁衡的后脑勺,问:“怎么了?有何事自可同我说说……”


    盛迁衡叹了口气,默默开口:“阿逸,我得先同你道歉……”


    褚逸不解,莫非还是因昨日之事……做都做了,也确实内


    身


    寸了不少。昨日他亦道过歉了,今日这是?


    “昨晚之事,无需再同我道歉了……”


    盛迁衡内心咯噔了一下,褚逸竟以为是昨夜孕腔之事。


    他抬首望着褚逸的眼眸,问:“可若是真怀上了,该如何?”


    褚逸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抽搐,“我亦不知……顺其自然吧。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他只能求自己是不易孕之躯,没那么容易怀上。


    盛迁衡紧紧搂着褚逸的腰,合眸祈愿褚逸不会怪罪他的决策。


    “哥哥,你会离开我吗?”


    褚逸似是从盛迁衡口中听过数次这句话。


    离开吗?从前他是愿离开的……


    可眼下呢?如果真的怀上了?他真的还能离开吗?


    褚逸一时之间也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了。他莫不是爱上盛迁衡了……


    第42章 第 42 章 和亲?


    他莫不是爱上盛迁衡了……


    褚逸放下手中的筷子, 犹豫良久才开口道:“盛迁衡可用过膳了?”


    盛迁衡摇头。


    褚逸素日不喜面对这些令他踌躇不定,甚至扰乱原本较好的心绪之事。


    他只得假装无事发生,照常同盛迁衡相处。他夹了筷肉递到盛迁衡嘴前, 示意他张口。


    盛迁衡望着褚逸这般体恤他,丝毫不敢开口同他谈论和亲之事……


    他张口吃下褚逸夹的菜,心不在焉地嚼着。


    褚逸注意到盛迁衡竟抱着他想着旁的事, 刻意重重叹了口气, “哎, 有的人在我延禧宫坐着,心里不知想着何人~”


    盛迁衡抬手捂着唇咳嗽了一声, 似是有一种心底深藏之事被窥探的心虚感。


    他停下替褚逸揉腰的手,双手掐着褚逸的腰腹将其抱起,随后让其岔开腿同自己面对面。


    他不自觉喉结滚动, 问:“阿逸, 今日我有一两难之事……”


    褚逸后腰无依靠之物牵过盛迁衡的手摆至后腰处示意其继续, 随后问:“何事?或许我能替你出出主意?”


    盛迁衡微微舔唇,数次张口才勉强吐出几字, “黔霖似是欲来犯我大陌边关……似是要有一场恶战。眼下唯有一计可避免……”


    褚逸回想起先前从密道进养心殿那日似是听到此事……


    “可是和……亲?”


    盛迁衡吞咽着唾沫,望着褚逸已然放平的唇角,不自觉紧张。他怕褚逸反对,可又怕褚逸欣然接受……


    他缓缓释放着信香欲安抚褚逸的情绪。


    褚逸微微歪着脑袋, 等着盛迁衡的回答,丝毫未察觉自己已然脸色微变……他望着盛迁衡眉目中透露出的惊讶之情,已然笃定答案。


    他垂首不去瞧盛迁衡的眼眸,尽可能柔声道:“若是能避免打仗,和亲自是最好的……”


    盛迁衡扣入褚逸的指缝,揉着他的掌心, “阿逸,你不必为了我委曲求全……你若不愿,我亦不可能同意。可若是同黔霖必有一战,你夹于两国之间着实为难。”


    褚逸不解他除了不愿盛迁衡娶旁人外,有何为难之处?他只是大陌的惠妃而已?与黔霖又有何关系?


    他蹩着嘴,低语道:“我若是不乐意你娶旁人你便能真的不娶吗?即便这次真的能回绝,日后呢?”


    盛迁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复,他曾信誓旦旦同褚逸保证只娶他一人,可不过这些时日便得被迫娶黔霖觐献来的女子……


    “我……哥哥,对不起……但你要信我,若是日后非得纳旁人,即便他们进了这后宫,我亦不会碰他们一根手指。”


    褚逸微微颔首,尽可能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他难道不是从被迫入宫为妃那刻起,便不在意是否得宠,是否还有旁的妃子吗?


    眼下他这是怎么了?


    “盛迁衡,无须同我保证这些。”


    盛迁衡见褚逸这般情绪低落的模样,抬手揉着他的后颈,本欲吻上他的唇,未曾想褚逸躲开了。


    褚逸见盛迁衡逐渐靠近,我无意识地后仰脖颈躲开了他的亲昵之举。眼下他心中了然,此刻不宜与盛迁衡如此亲昵,否则恐会乱了心神,失了分寸。


    他只是个穿书而来的外人,取代了原“褚逸”的身份,还是不要再奢望些别的了。他将脑袋枕在盛迁衡颈间,低语道:“阿衡,我腰疼,替我揉一揉吧~”


    褚逸抬手揉着亦泛着酸意的小腹,只求莫要在眼下这节骨眼生出旁的不该有之事了……


    ————


    盛迁衡终是未能同意和亲之事,一则是他不愿,二则他不愿同褚逸生了嫌隙……


    他立即命王将军带兵前往边关镇守,做好应对黔霖来犯的准备。


    褚逸休整了几日后,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他同盛迁衡之事,只得再度细查那茶楼之事。


    他翻阅大陌律法,得知典妻①乃违法之事。既已是写入律法之事竟还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做这些勾当……


    经历上次险些被人欺辱之事,褚逸自是不愿再以身犯险。他派随风扮作富人,混入茶楼四层一一排查出入及时茶楼的达官贵人。


    经过五日的调查,褚逸整理出一本名册,竟有半数大臣皆参与其中……还有一些只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富贵人家。


    褚逸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夺定此事,思虑再三只得同盛迁衡商议。


    他坐于延禧宫内,合眸不愿面对盛迁衡。


    他还未来得及捋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


    褚逸开口问身侧的莲房道:“这几日可有接女子入宫的消息?”


    莲房微微晃神片刻,才回话:“娘娘,并未有旁的人进宫。宫里只有您和卢夫人而已。”


    褚逸这才松了口气,他竟不知自己在意至此。


    莲房见自家主子这般在意的模样,只得细声开解道:“娘娘,陛下即便再爱重您,他也是大陌的皇帝啊。即便他亦不愿娶旁人可为了江山社稷,他也不得不接受他国的示好。娘娘,您已然入了这后宫三月有余,理当该明白的……”


    褚逸故作轻松,“莲房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莲房退出寝殿合上门后便规规矩矩地站于殿外守着。


    原站于门外的默书不自觉皱眉……


    褚逸将自己关于寝殿内两日,除了每日来送膳的小太监能出入外,他几乎不见外人。


    他一人于屋中思虑了许多事。


    盛迁衡喜爱的应当是书中那个“褚逸”,他所接受的亦是来自原“褚逸”的那份恩宠。


    可他穿来这些时日,盛迁衡竟未曾察觉两人之间的的不同之处……?


    再者他接受不了他爱之人心里有旁人的位置,他无法做到接受这古人三妻四妾的观念。他妥协不了……


    如若盛迁衡真的三宫六院纳无数妃子,那他早晚有一天寻得机会离开。


    若是盛迁衡真能不娶旁人,或许以他现在对盛迁衡的情感能一直陪在他身侧亦有可能。


    待他思虑清楚后,他才梳洗更衣一番欲前往养心殿。


    不曾想他站于养心殿外那一刻,竟被拒之门外?


    刘总管笑脸相迎,“娘娘,你就别为难奴才了……陛下亲自下令不见任何人。奴才也是没得办法啊。”


    褚逸不解,盛迁衡不见任何人?为何?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他只得转身回了延禧宫。


    可一连好些天,褚逸竟都被拒之门外!?


    他着实按捺不住,只得再度利用那密道。


    待他潜入养心殿时,似是闻到一股淡淡的果香,不像是盛迁衡素日里会用的熏香……


    褚逸暂时放下疑虑,朝着前殿走去。


    他瞧见盛迁衡似是眼下皆是乌青,望着桌案上的舆图出神。


    褚逸怕惊吓着盛迁衡,微微出声后,才行至其身侧,问:“阿衡?”


    盛迁衡整个人略显呆滞,抬眸望见褚逸时只觉自己在做梦。他迅速起身抚上褚逸的肩膀,一把将其搂入怀中。


    褚逸察觉到盛迁衡环着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只得抬手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问:“怎么了?”


    盛迁衡只当还在睡梦中,抬手扣上褚逸的后颈,俯身吻上褚逸的唇。


    唇齿交融,舌尖相碰,每一寸唾液都被掠夺一空。


    褚逸只觉身躯同盛迁衡贴得极近,似是能感受到盛迁衡身上渡过来的热意。


    他被盛迁衡掌控着,甚至来不及吞咽,氧气被急速清扫而空。


    他只得抬手敲着盛迁衡的胸脯以示抗议。


    直至盛迁衡察觉痛意,他才分清梦境与现实。他缓缓退开,抵着褚逸的额头。


    他轻抚着褚逸的脸颊,微微喘着气问:“怎么进来的?我不是命刘德善不让任何人进来吗?”


    褚逸大口喘着气,缓了片刻后才回话道:“密道!你这几天怎么了?为何不见人?连我也不见……”


    盛迁衡不自觉抿唇,只得转移话题,“黔霖已攻下我大陌一座城池……”


    “啊?这么突然……”褚逸原以为盛迁衡已然接受联姻,莫非并未?


    “不是才十多天吗?为何……?”


    盛迁衡扶着褚逸坐下,指着桌上的舆图,继续道:“黔霖突袭我西南边境,七日攻下一城池,王将军也身负重伤……”


    褚逸侧眸望着盛迁衡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不自觉心疼,发问:“接下来作何打算?”


    盛迁衡望着褚逸的脸颊,迟迟未语。


    褚逸牵上盛迁衡的手,缓缓开口问:“前线是否已死伤惨重?”


    盛迁衡点头。


    褚逸不敢想象曾于书中看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画面。


    他思忖片刻,继续问道:“我大陌可还有可用之将领?”


    盛迁衡紧握着褚逸的手,“自是有的,只是镇守在北面,现下赶往西南还要些时日。”


    褚逸微微咬着唇,他对于排兵布阵之事不甚了解。这权谋文他着实无法布局,可眼下的局面黔霖局势一片大好。


    盛迁衡双手捧上褚逸的脸颊,眼眶酸涩,不忍接受眼下这般局面。


    “阿逸,你若是想离开……我……”


    褚逸并未理会盛迁衡的话语,只是一位分析着局面,“盛迁衡,眼下可有转圜的余地?黔霖兵力远胜于我大陌不成?”


    盛迁衡揉着眉头,“黔霖这些年招兵买马,暗中囤积兵力,目前远超我的想象………”


    褚逸思虑再三,吐出几个字:“和亲吧……”


    第43章 头晕心悸 可要叫太医瞧瞧?


    褚逸语毕那一瞬望着褚逸的眼眸时不自觉躲闪。


    原书中有记载, 黔霖同大陌和亲乃上上举。两国实力相当若真打下去也只能耗个两败俱伤……


    虽知是必然的结局,可和亲之举由褚逸亲口说出似是被披上了不同的意味。


    他唇角微扬,抚上盛迁衡眼下的乌青, 徐徐解释道:“和亲能结下两国交好的证明,亦可减少前线沙场的伤亡人数,再者停战百姓定能安心。若是怕黔霖反悔自可派使臣前往签下契约……失去的那一城池便说是赠与黔霖。


    眼下这后宫只有惠妃与菀嫔, 和亲来的不若是男子还是女子, 位分自是不能低。阿衡, 这些你理当都比我清楚。”


    盛迁衡望着褚逸这副理智替他分析眼下局面的模样只觉心疼不已。


    他揉着褚逸的指腹,不忍开口。这些话不该由褚逸口中说出……


    “阿逸……”


    褚逸徐徐抬眸望着盛迁衡, 微微摇了摇头,他本就是局外人。不能让书中原有的局面覆灭……


    “我没事,反倒是你好些时日未曾好好歇息了吧?眼下可还有旁的事要处理?”


    盛迁衡沉默地望着褚逸, 似是能从他的细微的面部表情中看出些许忧伤。他俯身抵着褚逸的额头, 低语道:“我知你也是无奈才被迫妥协……但阿逸我还是那句话, 我不会碰其余人一根手指。”


    褚逸只得告诫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书中本该发生的。他淡淡回了句:“好, 我信你……不过眼下你该好好歇上一歇,嗯?”


    盛迁衡紧紧搂着褚逸,除了做些无用功的承诺别无选择。他不能拿前线的将领和百姓的命去赌。


    褚逸任由盛迁衡抱着他,他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微微开着的窗柩, 隐约能瞧见高高的宫墙。


    原以为这宫墙困不住他,可不知何时原来他早已身陷囹圄……


    时近晌午,又正值盛夏,身上衣物厚重紧紧抱在一起的身躯皆泛着热意,可谁都并未推开对方。


    他知晓褚逸体谅他的艰难,可褚逸心中的终是不悦的……


    盛迁衡怕今日过后他与褚逸之间便会生出一条无形的裂缝, 无论如何修补都于事无补。


    这偌大的皇宫困住了此二人。


    四下俱寂,唯余二人咚咚的心跳声,可这微弱的动静似是交织成横在二人心间无法言说的痛。


    褚逸只觉眼眶酸涩抬手轻揉着,他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他感受着盛迁衡粗重的呼吸声,低语道:“我陪你歇息会儿可好?若是身体熬垮了,我该心疼了……回想幼时你还居于冷宫之时便常常病弱。”


    盛迁衡嗯了一声便抱起褚逸朝着不远处的贵妃榻走去。


    褚逸不免疑问,开口道:“为何不去榻上?”


    盛迁衡脱下外袍披于褚逸身上,随后环着他的腰,开口:“这样我才能紧紧搂着你,你就依了我吧。”


    褚逸只得任由盛迁衡,二人合眸躺于贵妃榻上暂且忘却眼下的所有的烦心事。


    青色交缠如墨,衣袖纠缠,微弱的呼吸声绵长如丝。


    屋内只他二人,书案上砚中余墨逐渐干涸,万籁俱寂,谁人都不忍惊扰这方寸间的温柔。


    ————


    盛迁衡犹豫再三还是写下了圣旨。


    他他悄然侧眸,见褚逸怔立出神,便不动声色地覆上其手,指尖轻叩,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褚逸这才视线聚焦,回话道:“嫔位是否太低了?和亲的诚意似是不够……”


    盛迁衡一把拉过褚逸,让其一同坐下,“嫔位已然够高了。我这后宫只你一人,还能让一个我不喜之人位分高过于你不成?”


    褚逸只知原书记载和亲之人一入宫便封了妃位,可如今竟是嫔位吗?为何会如此?


    盛迁衡见褚逸眉宇紧锁,总觉其心中似是隐瞒着些什么。


    褚逸措辞再三,才规劝盛迁衡道:“即是和亲自是得拿出我大陌的诚意,阿衡,依我之见得是妃位。”


    再三劝阻之下盛迁衡才在圣旨上写下妃位,最后命刘德善传旨派姜信瑞快马加鞭前往西南边关送停战及同意和亲的文书。


    褚逸默默叹了口气,他此之举应当能维系书中原局面,使得大陌与黔霖交好十数年的局面不被打破。看来他才是这本书中唯一的变数……


    盛迁衡原想哄哄褚逸,却不想其开口道:“阿衡,我些许疲累,就先回延禧宫了……”


    盛迁衡只得让去离了养心殿。


    ————


    褚逸全然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延禧宫的,只知坐于寝殿内那一瞬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终究他还是被迫接受了这皇城内条条框框的束缚。


    默书见莲房正泡茶的功夫,开口道:“娘娘,你若是想离去,奴自有方法……”


    褚逸怔怔地望着默书,不解他为何意。


    “数次欲逃都未能成功,你又如何?”


    默书凑近褚逸耳侧低语。


    褚逸抿着唇不自觉思量着是否真的该离去……


    莲房端着刚泡好的茶水进屋,望着褚逸一脸愁容,不自觉问道:“娘娘,莫非那茶楼之事陛下并未下旨抓人吗?”


    褚逸经莲房提醒才觉他此去寻盛迁衡为的是通报卢文翰同那茶楼之事。


    可他却被和亲之事扰了思绪,全然忘得一干二净。


    他抬手支着额角,眼下清闲下来才觉些许头脑发胀稍有不适。


    “陛下,方才在商议和亲之事,我未提及茶楼之事,下次吧。卢夫人爱子可接入宫中了?”


    莲房:“已然入了偏殿,今日偏殿好生热闹呢。”


    褚逸颔首。


    褚逸总觉就坐于殿内头昏脑涨,只得于院中散着步。


    卢夫人的精神日渐好转,其爱子则是顽劣得很。


    褚逸被那偏殿惹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他缓缓行至偏殿前。他想着既然有孩子在,那便见上一见吧,权当解闷了。


    他方欲推门边从里侧拉开,孩童急匆匆地冲了出来,险些撞上褚逸。


    卢夫人立即上前将其子抱回身侧,立即跪地道:“令郎冲撞到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褚逸视线落在孩童红彤彤的脸颊之上,只见其战战兢兢地站着,局促地捏着手。


    他蹲下身不自觉伸手捏了捏那孩童的脸颊,问:“叫什么名字?”


    孩子望向卢夫人,卢夫人道:“快回娘娘的话。”


    孩子:“我叫卢思源。”


    褚逸揉了揉卢思源的脑袋,笑着回话:“倒是个好名字。”


    卢夫人:“谢娘娘夸赞。”


    褚逸欲站起身,不想方站直便觉头昏眼花,幸得莲房搀扶。


    莲房急忙道:“娘娘,要不叫徐太医瞧瞧?”


    褚逸摆了摆手,徐徐道:“无妨,定是方才起身气血上涌所致。”


    卢夫人同莲房一道扶着褚逸坐下。


    卢思源一直站于卢夫人身后,盯着褚逸一言不发。


    褚逸只觉这孩子好在全部遗传了卢夫人的优点,倒是与卢文翰截然不同。


    他回首同莲房道:“将本宫备好的玩具拿来给思源。”


    卢夫人连连道谢。


    褚逸见卢思源一心沉迷于玩具,才低声同卢夫人谈起茶楼之事,“过几日本宫便将茶楼之事告知于陛下,到那时卢夫人若是肯将卢大人的行径一并告发,卢大人许是得被罢官。本宫来问问你可愿同卢文翰和离?这样夫人亦不会被牵连。”


    卢夫人一时语塞,她从未想过和离之事。女子和离后再难议亲……她若是真同卢文翰和离又该何去何从呢?


    褚逸自是看得出卢夫人的为难之处,继续道:“无须担忧和离之后无处可去。及时茶楼届时得查封,本宫查看过虽其四楼勾当不妥,但正经茶楼生意收入实则不斐。夫人是商贾出生,休整重开茶楼之事应当不难。若是夫人有意,及时茶楼之后的东家便交给夫人,如何?夫人无须立即答复本宫,可思虑几日。”


    卢夫人几欲落泪哽咽道:“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妇无以为报……实不知能为娘娘做些什么?”


    褚逸无须回报,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若真想回报,犬子本宫瞧着倒是喜爱得紧,日后多入宫来陪陪本宫便是。”


    卢夫人:“犬子得娘娘喜爱是他的福分。”


    ————


    褚逸今日总隐隐觉头晕得厉害,每每起身常觉天旋地转,眼前便如雾锁重楼,须臾过后方能视物。他只当是夜里未能安寝所致,并未放在心上。


    盛迁衡自应了和亲之事后便日日宿在延禧宫。


    褚逸见盛迁衡近日似是兴致不错,开口道:“阿衡,那茶楼之事我已然查明。”


    盛迁衡听后,勃然大怒。


    典妻①之事竟还存于民间,明令禁止之事竟还有人敢犯。


    景和二年,夏三月,大陌新帝明令禁止典妻之行。


    现已证据确凿犯此邢者,凡在朝为官者杖责八十,罚俸禄一年,官位贬谪;凡平民百姓则上缴家产五成,逐出京城。


    及时茶楼顺势查封,休整数月。


    姜信瑞是半月后带着黔霖和亲女子入的宫,暂住钟粹宫偏殿。


    姜信瑞火急火燎同盛迁衡禀报和亲之事,“陛下,黔霖对和亲且封为妃位之事较为满意。尚仪局安排昭宁郡主暂居钟粹宫偏殿。”


    盛迁衡合眸,“那便好。”


    姜信瑞:“陛下,臣还有一事欲禀报。”


    盛迁衡:“说。”


    姜信瑞:“陛下,卢大人于返回路上染了疾于客栈歇息时□□灾,不幸身亡……”


    盛迁衡不自觉皱眉,卢文翰死了?


    姜信瑞方入宫褚逸便收到了消息,那和亲女子终究还是入了宫。


    褚逸坐于延禧宫殿内,只觉心悸得紧……


    第44章 喜脉 他真的怀上了?


    盛迁衡命刘德善前往钟粹宫将婚前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些所应知晓的讯息一次性问清楚。


    婚期草草选了个较近的黄道吉日。


    ————


    褚逸抬手捂着胸口, 合眸缓缓深吸着气,他尽可能告知自己无须理会那新入宫的昭宁郡主。


    日后这宫中不可能只有这一个郡主才是……


    他正合眸冥想之际,盛迁衡不知何时已然蹲于其身前。盛迁衡牵上褚逸的手, 怕惊扰到他,低语道:“阿逸,在想什么?”


    褚逸徐徐抬眸, 视线逐渐清明, 回话道:“在想那昭宁郡主一人背井离乡来我大陌可会不适应……”


    盛迁衡顿时默然, 这理当也是褚逸幼时的处境。


    他将额抵在褚逸手背之上,闷声道:“阿逸哥哥, 幼时你可曾也想家?”


    褚逸只觉不解,为何如此问他?他总觉有些事他似是不曾知晓……


    顿时一阵锐痛自眉心炸开,如冰锥刺骨, 他抬手揉着眉心, 额间青筋隐现。


    盛迁衡前额感受着褚逸的手似是微微颤抖着, 他立即起身,见褚逸刹时脸色泛白。他立即抄起褚逸膝弯抱着他放于榻上, 转而开口同屋外人喊道:“传御医,快!”


    褚逸深吸了几口气,缓解后立即伸手揪着盛迁衡的衣袖,音量极低, “不用传御医,我只是这些时日夜半总是惊醒,长夜难眠,些许头疼罢了……”


    盛迁衡放心不下,再三询问;“当真无事?”


    褚逸点头,抚上盛迁衡的手, 莞尔一笑,“无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


    褚逸稍稍有些晦疾避医,他这些时日隐隐觉得似是身体不适……


    他牵着盛迁衡让其一同坐于榻上,靠在他肩头,淡淡开口:“盛迁衡,何时册封昭宁郡主?”


    盛迁衡视线微微闪躲,这几日他尽可能不提及此事,生怕惹得褚逸不悦。


    “都是内务府在处理,我不知……”


    褚逸自是不信的。他合眸嗅着盛迁衡身上的气味,头疼缓解不少,“册封当日你莫要板着脸,倒时让人一眼便知你不喜那和亲郡主……”


    盛迁衡揉着褚逸的手,眼眶愈发酸涩,“阿逸,这几日我知你体恤我……可我不愿令你不悦……我知你不愿让那郡主一人而来,无亲无故还于宫中受苛待。可你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才是,我是盛迁衡,你的丈夫!你要学会独占我!无须顾及任何人的感受,你是我妻,你明白吗?”


    他总觉褚逸仿佛只当他还是幼时孩童般,有的只是溺爱,并非那种独占一人的爱意。


    褚逸自查出茶楼典妻之事后,对于正妻一词隐隐不喜。正妻又如何,还不是被当做换取钱财与权势的筹码。


    更何况盛迁衡的正妻,大陌的皇后吗?他更不敢觊觎……


    “那倒郡主册封礼后你得日日歇在我殿里!”


    盛迁衡:“好!”


    ————


    昭宁郡主的册封礼于八月初六,一切仪式妥帖。


    刘总管宣读完册封圣旨后,昭宁郡主便正式搬于钟粹宫正殿居住。


    是夜,几近戌时盛迁衡仍端坐于养心殿漫无目的地翻阅着书册。


    刘总管站于一旁,默默提点道:“陛下,该去钟粹宫了……德妃娘娘该等久了。”


    盛迁衡合眸捏着山根,不愿面对现实。


    他于养心殿一直待至子时初才起身摆驾钟粹宫。


    他方迈进钟粹宫正殿,便能瞧见那床榻上穿着一身喜服端坐着的昭宁郡主。他叹了口气,徐徐走近。


    盛迁衡禀退了屋内所有奴婢,迅速掀开红盖头。随意瞥了眼昭宁郡主的容颜,果然如他所想,送来一个同褚逸近八分相似的女子。倒时比那日东瀛欲觐献的女子还要像上几分。


    他倏然出手,一记手刀如寒刃破风,直劈那人颈侧。


    那昭宁郡主立即朝后倒去,盛迁衡替其盖好被褥后,转身朝着一旁的贵妃榻走去。


    盛迁衡于贵妃榻上将就了一晚,第二日早早便上了朝。


    ————


    自卢文翰的死讯传来,卢夫人便带着爱子出了宫。


    褚逸便也住回了景阳宫,换回了一身男装。


    册封昭宁郡主这日,褚逸一直闷闷不乐,他站于窗前望着院子中的栀子花出神。


    栀子花是他随口一提,盛迁衡便命人找来种上的。如今这景阳宫内隐隐飘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但也算是沁人心脾。


    莲房方将景阳宫的烛火皆点上后,站回其身侧,望着褚逸一脸愁容,不免开口:“娘娘,今日可要早些歇息?”


    褚逸回眸,淡淡回了句:“备水,本宫欲沐洗一番。”


    沐汤水很快便备好,褚逸禀退旁人独莲房一人守在屏风外。


    他褪去身上的衣物,坐于浴桶内,合眸靠在桶边冥想着。


    耳侧似是隐隐传来窗柩被推开的声响,他不自觉回眸却发现空无一人。


    倒是瞧见莲房拿下撑着窗柩的叉竿,将窗合上。


    褚逸回眸不自觉浅笑出声,他在想些什么?


    盛迁衡怎么可能在此,他理应在钟粹宫才是。


    他缓缓闭气将自己沉于水中,独留乌□□于水面之上。


    耳畔原有些许莲房走动传来的声响,此刻俱化为乌有,维余水波鼓荡之响。


    褚逸只觉一切都变得虚无起来,他似是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听不真切起来……


    直至胸闷气短之时,他才浮出水面大口喘着气。


    褚逸抬手欲擦去面颊之上的水珠,只觉眼眸酸涩,只当是沐汤浸入。他垂首扶着额缓解着方才憋气的不适,胸廓起伏间,但见水面因泪滴而泛起蹭蹭涟漪。


    他望着水面倒映出的面容,眼眸泛着红晕,竟不知已然泪流满面。


    他只是回想起纳征时盛迁衡翻窗而入偷窥其沐汤之事而已,竟多愁善感至此。


    盛迁衡是何时已然住于他心间的,他竟不知……


    他不愿再泡下去,迅速擦拭完便上了榻,欲入眠忘却今夜的烦恼。


    可奈何褚逸这一夜一直十分清醒,未曾有半分瞌睡之意。他命莲房点了素日里双倍的安神香皆无济于事。


    直至天边鱼肚泛白,褚逸才堪堪入眠……


    晌午褚逸才起身梳洗,莲房见其精神不佳总隐隐担忧,想着法子讨褚逸开心,但都无甚效果。


    午膳布好时,昭宁郡主德妃竟站于景阳宫外欲求见。


    褚逸不自觉眉头紧蹙,他望向铜镜中自己脸色欠佳的模样,便让莲房替其稍加粉饰以提气色。


    昭宁郡主进殿后朝褚逸行礼,“妹妹见过惠妃娘娘。”


    褚逸抬眸瞥了眼德妃,不自觉因其容貌而诧异。但不过须臾便收回视线,继续用着午膳,“不知德妃来我宫中所为何事?”


    昭宁郡主腼腆一笑,“娘娘,我今日前来所为一事。我呢,亦是被迫和亲来的大陌,你们这大陌皇帝不喜我,我亦不喜他……”


    莲房见见昭宁郡主出言不逊,立即开口提醒:“德妃娘娘,莫要妄言陛下……”


    昭宁郡主默默翻了个白眼,继续道:“陛下心悦娘娘,臣妾还是知晓的。我亦无争宠之意,只是为了我黔霖,我得同陛下有一个孩子……望惠妃娘娘成全……”


    褚逸唇角抽搐,同他说这些有何用。去找盛迁衡要孩子啊……他可给不了。


    他小口喝着鸡汤,冷冷道:“陛下夜宿谁的殿内与本宫无关。妹妹还是去找陛下才是……”


    昭宁郡主瞧见褚逸后颈的契印,不免震惊。据他所知褚逸乃中庸才是……


    “若是娘娘强留陛下,臣妾亦是无法留下陛下,还望娘娘给妹妹一条生路。”


    褚逸叹了口气。他不喜的便是这三宫六院争宠之事!


    “妹妹,你千里迢迢来我大陌还是多加休息,免得水土不服,生意欠佳才是。”


    昭宁郡主唇角微扯,径直坐于身侧凳子上,道:“你莫要以为你早入宫我几个月便能独得盛宠……还不是这么久都没能怀上子嗣……”


    褚逸险些被一口鸡汤呛着,他抬眸示意莲房送客。


    莲房开口道:“德妃娘娘,我家娘娘今日身体抱恙,便不留您用午膳了……”


    昭宁郡主被赶出景阳宫后,其身边的侍女开口提醒道:“娘娘,你收敛着些性子。当初让你多学些规矩,莫要再将你那些乡野做派带到这大陌皇宫里才是!”


    昭宁郡主双手抱胸,嗤笑道:“一个男妃,就算有契印又如何,还不是难生养!还不是得靠我来给大陌繁衍皇嗣?不过我瞧着那惠妃倒是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甚是奇怪。”


    褚逸这几日本就食欲不佳,被那昭宁郡主惹得兴致不佳更是吃不下几口。


    他命人撤了膳食,独自一人于殿内踱步。


    经那昭宁郡主一说他才想起,这几日种种不适莫非……?


    他前些时日同莲房请教了如何诊出喜脉之法,但从未真正实践过。


    他禀退寝殿内所有人,独自坐于贵妃榻上,替自己诊着脉。


    褚逸屏气凝神,指腹细细感受着。


    那脉象初时细若游丝,继而渐起波澜,竟是滚珠玉盘……


    他也是第一次诊出此脉,深怕替自己误诊,两只手交替数次,皆确诊为喜脉时,褚逸一人坐于榻上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他视线下移,望着腹部的衣物出神,他真的怀上了?


    殿外莲房出声道:“陛下万福金安,娘娘正一人在殿内歇息呢。”


    褚逸望着门外盛迁衡的身影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


    第45章 箭在弦上 “你莫不是个昏君?”……


    褚逸不自觉睫羽震颤着, 他双手局促起来,待盛迁衡推门而入时,勉强唇角微扬。


    盛迁衡见褚逸似是面色不悦的模样, 回想起景阳宫的路上偶遇昭宁郡主。


    莫非她来过景阳宫寻褚逸的不是?


    他知晓褚逸昨日心情不佳,因尔今日一下朝便赶来景阳宫,他方走近其身侧, 褚逸便匆匆站起身同他拉开了距离。他只觉不解。


    褚逸虽替自己诊出了喜脉, 但一时间还未来得及消化。盛迁衡又来得突然, 丝毫未给他思索的间隙,更是思绪烦乱……


    他垂首那一瞬视线无意识聚焦于自己的腹部, 心中愈觉烦扰不堪,他深深叹了口气……


    盛迁衡不自觉忧虑,他昨日是为了全昭宁郡主的颜面被迫宿于钟粹宫。可他对其毫无兴趣, 绝无能与其有亲密接触。


    他怕褚逸误会, 急忙握上褚逸的手腕解释道:“哥哥!昨夜, 我委实未同昭宁郡主做些什么……真的!”


    褚逸缓缓抬眸望向盛迁衡,这才醒悟无人知晓他可能已然有孕之事。更何况也可能是他自己学艺不精, 大有可能是误诊!误诊!


    他观盛迁衡的面色便觉其更不可能知晓才是!倒是他自己做贼心虚罢了!他不自觉松了口气。


    可他忆起昨夜的种种,他的心间的苦楚与痛是都是那般真切……


    他眼下唯一能确认的是盛迁衡于无形之中已然住进他的心里。


    可那又如何,即便他已然对盛迁衡生了情愫,可盛迁衡作为帝王带给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酸楚与心间的痛意……


    再者, 不过一夜这宫中便全是昨夜盛迁衡歇于钟粹宫之事是传闻。更有甚者传昭宁郡主不日便会诞下皇嗣!


    褚逸双臂抱胸,质问起盛迁衡来:“昨夜之事我不愿再提。只是方才那昭宁郡主来我宫里,同我说起她得同你有、个、孩、子!让我别总霸、占、着、你!”


    刻意加重的语调落于盛迁衡耳中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刀戳在他心间,让他忧惧褚逸与他生分。


    他伸手欲触上褚逸的脸颊,却褚逸掰着手指,疼痛感顺势传来, 但其并未抱怨,继续解释道:“昨夜我是去了钟粹宫,那也只是为了让这宫里的人乃至黔霖知晓我并未冷落这和亲公主罢了。


    我一进那钟粹宫寝殿便将其打晕了……并未同其有接触,你要信我哥哥!”


    褚逸眯着眼扫视着盛迁衡的一举一动,却并未觉出其有扯谎的可能性。


    他迈步行至盛迁衡身前,微微踮脚凑近其侧颈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倒是无那昭宁郡主的味道。


    他方后撤一步,欲开口同盛迁衡说话,却觉后腰已然被盛迁衡的掌心覆上。


    褚逸微微抬眸,同盛迁衡的视线对上,他低语道:“你这是想做什么?我还没消气呢……即便你未碰那昭宁郡主又如何?我昨夜的……”


    盛迁衡见褚逸并未说下去,问:“昨夜怎么了?”


    褚逸别开脸,他不是那种矫情之人。没必要同盛迁衡抱怨这些事,只得调转话头:“那昭宁郡主想要一个你的孩子呢~”


    盛迁衡俯首枕在褚逸颈间,语气放软不少,“那我只可能同哥哥有孩子……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褚逸不适应那微弱的呼吸落于颈间带来的痒意,只得后仰着欲拉开同盛迁衡的距离,“你!别想用撒娇蒙混过去……”


    盛迁衡轻吻着褚逸的侧颈,转而咬上他的耳垂,学着褚逸平日里撒娇的模样,低语起来:“哥哥,我的心里只有你~别生气了~”


    褚逸微微瑟缩着,原本紧绷的身躯顷刻便软了下来,他只得抬手扶着盛迁衡的肩头。


    “盛迁衡,你可曾想过若是日后黔霖若是施压非要你同昭宁郡主诞下皇嗣呢?”


    盛迁衡立即捧上褚逸的脸颊,啄着他的唇,“我只看眼前事,既已答应和亲莫要再得寸进尺!”


    褚逸只觉鼻尖早已充斥着盛迁衡身上的气息,视线逐渐涣散,身子更是软得一塌糊涂,勉强回话:“那你也莫要在我这得寸进尺啊……”


    盛迁衡一把将褚逸抱起,将其放于榻上。随后开口道:“拿进来!”


    他命人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拿进屋内。


    褚逸眸色朦胧,凝望着刘德善手中那袭朱红锦袍。盛迁衡伸手接过,刘德善即刻躬身退下。


    褚逸歪着脑袋望着这套朱红锦袍不解,“这是什么?”


    盛迁衡伸手解开褚逸的腰带,缓缓伸手替其脱去身上的衣物,仅剩下一套里衣时才开口道:“这是我命人绣的喜服,昨夜我便想这般做了……再娶我心爱的人一次。”


    褚逸垂眸望着盛迁衡修长的指腹似是欲剥开他的里衣,他立即伸手捏了上去,道:“你莫不是为了再同我洞一次房?”


    盛迁衡微微一笑,“世人皆说,无论何人只会对心爱之人产生欲念,也只有哥哥能让我有这念头了……你可要试试?”


    褚逸坐于榻上视线正巧落在盛迁衡腰腹之上。


    他望着那黑色龙袍上支起的龙爪,栩栩如生,惹人眼球。


    不自觉抬手试探性地捏了下


    盛迁衡立即扣入他的指缝,咳嗽了一声,转而替其换上丝质的朱红色喜服,“这衣服你穿果真好看。”


    褚逸起身站于铜镜前,徐徐转了一圈望着自己这一身衣物。那朱红锦袍似是泛着霞光,让人不自觉注目……


    那衣物虽是丹红色,却衣料薄若蝉翼,褚逸撩起衣袍下摆,指腹能透过衣料纹理清晰瞧见指纹……


    更遑论他身上只这一件衣服,怕不是什么也遮不住!


    若细细凝眸望去,褚逸只觉自己是不着寸缕。


    抬眸间望着盛迁衡的眼眸只觉浑身都泛着热意,似是周身都血气翻涌……


    他微微回眸望向盛迁衡不怀好意的眼眸,抱怨起来:“虽已是盛夏,可你这不怕我着了凉,病上几日?”


    盛迁衡环上褚逸的腰,低语:“天燥得很,稍许动一动便能出一身汗,无须担忧着凉,哥哥你说呢?”


    褚逸抬手轻点着盛迁衡的指腹,问道;“你莫不是个昏君?”


    盛迁衡伸舌


    含


    上褚逸的指腹,轻语道:“做昏君有何不好?我倒是想沉溺在哥哥的温柔乡中……”


    褚逸立即收回手,后退了几步,“可我不想,每次都腰酸得很……”


    他每走一步那锦袍便微微飘动着,衣物下胸脯因呼吸一起一伏。


    那两枚红色宝石于锦袍之下,似是更惹人眼球。


    盛迁衡立即上前将褚逸抱起,欺身含上他的唇。


    唇舌交融间,褚逸只觉上颚似是发麻,早已无法思索任何琐事。


    他抬手环上褚逸的脖颈,指腹不经意划过盛迁衡的腺体。


    只不过须臾便被推于床榻之上,那锦袍挂于雪白肩头。


    盛迁衡落下细密的吻,一路下移。


    直至落于其小腹之上,褚逸才思绪回眸!


    不行!虽说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怀上了……但是,眼下可不能贪图享乐。孕早期忌剧烈运动褚逸还是知晓的。


    按盛迁衡素日里那般,他每次都被折腾得腰腹酸软,需得躺上几日才恢复如初。


    绝对不行!


    盛迁衡的指腹已然挖上脂膏,却不想被褚逸捏住手腕。他疑惑地问:“怎么了,哥哥?”


    褚逸喉结滚动,眼下盛迁衡箭在弦上,实在不好推辞。


    “阿衡,我今日身体不适……”


    褚逸面色红润,呼吸均匀,神智清晰,不像是有何不适的模样。


    盛迁衡抚上褚逸的脸颊,追问起来:“可要叫徐太医来瞧瞧?”


    褚逸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无须如此大费周折……还不是昨夜未歇好!这得怪你!”


    盛迁衡自知理亏,可眼下这般情形……


    “哥哥,可我……”


    褚逸尽可能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去瞧那狼犺之物,“我换个方式帮你……?”


    …………


    褚逸的肤色白皙,几乎无须用劲儿便能轻易留下指痕。盛迁衡再怎么控制仍无法不留下红痕……


    褚逸只觉冒着汗,除了大口喘着气,毫无行动力可言……


    …………………………


    他被迫跪于榻上,膝盖早已发麻,声线颤抖着,“盛迁衡,我膝盖疼……”


    盛迁衡揉着褚逸的后颈,安抚道:“一会儿便好了。”


    褚逸不知熬了多久,竟比真刀实枪带来的刺激还真实,他一度泪流不止。


    两人皆出了不少汗,乌发粘于后背之上,似是一副别有韵味的水墨画般。


    原本满屋皆飘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可仅仅两个时辰便飘散着一股旖旎的气味~


    ————


    褚逸久坐于贵妃榻上,只觉腿脚发麻,可方站起片刻,那腿间的衣衫磨到破皮处,便不自觉眉宇促起。


    他低声咒骂着盛迁衡,却不想其已然回屋,问:“在骂我?”


    褚逸立即摇头,微微一笑,“怎么会呢……”


    盛迁衡将膏药置于桌案上,欲撩开褚逸的裤腿,替其擦药。褚逸却一把拦了下来,“我自己可以!你无政务要处理吗?”


    盛迁衡微微摇头,“昨夜处理了许多,今日得闲一日。眼下是我之过让你不适,自当我来善后……难不成是哥哥害羞了?阿逸,你身上碌来来往往还有哪里我没见过的吗?”


    褚逸说不过盛迁衡,只得躺于贵妃榻上任由盛迁衡摆布……


    第46章 第 46 章 “我的意思是你要当父亲……


    褚逸腿上的破皮两三日便业已恢复。他怕自己误诊, 让莲房替他诊过脉,得出的结论便是喜脉无异,只是月份尚小。


    这些天盛迁衡同先前许诺褚逸的那般, 自册封昭宁郡主后不论多晚都会宿在景阳宫。


    原以为盛迁衡只是随口应付,不曾想竟真的能放于心上……


    反倒是褚逸日日心惊胆战,深怕盛迁衡色心大发。


    不过眼下褚逸最头疼的便是这孩子到底该不该留, 推算日子应当是那天他主动后才种下的果, 究其根本他是罪魁祸首……


    褚逸已然躲了好些次平安脉, 可再躲下去怕是早晚露馅。


    他整日躺于榻上懒得动弹,眼神无意识地朝自己的小腹望去, 低声嘀咕道:“我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孕吐,食欲不振,腰酸背痛, 什么都没有?”


    莲房捂唇轻笑。


    褚逸坐起身瞥了眼莲房, 问:“莲房, 莫不是你也学艺不精……我其实并不是喜脉……”


    莲房连忙敛唇,低眉敛目, 轻声续道:“娘娘,这孕期之症,向来因人而异。有的人自怀胎起,便周身不适, 诸事皆难;有的却能安逸度日,旁人瞧着同未孕之人无异。娘娘如今并无丝毫不适,这本是幸事,怎可说是不好呢?难道娘娘是盼着旁人察觉您怀有龙嗣?月份尚浅,还未显怀,只要太医诊不出无人知晓。”


    她微微一顿, 刻意别扭道:“若娘娘对奴婢的医术有所疑虑,不妨传唤太医来把个平安脉,以解娘娘心中之忧,也免得娘娘徒增烦恼……”


    褚逸连连摇头,这可使不得。即便他已然怀上了,若此时便公之于众,怕不是会招来那昭宁郡主的妒忌……


    他重重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凑巧这孩子于眼下这节骨眼便来了呢?


    默书作为乾元自是能从信香觉出些已孕坤泽的气息,只是莲房同褚逸皆不知乾元的此本领。


    若是告知那二人此事怕不是会徒增烦恼,他进屋后禀报道:“娘娘,那昭宁郡主数次拜访延禧宫都被奴才拦下了,只是这……再不去以菀嫔的身份见见昭宁郡主,怕她会来硬的……”


    褚逸合眸不愿面对那昭宁郡主,好好待在她的钟粹宫不成吗?钟粹宫与景阳宫、延禧宫本是宫中对角,相隔甚远,几乎是这后宫之中最远的距离,本应井水不犯河水才是。


    他派默书去问盛迁衡的行踪,自己则坐于铜镜前纠结可要扮上女装……


    默书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汇报盛迁衡正于御书房议事。


    褚逸亦装扮完准备起身赶往延禧宫坐镇。


    不曾想他方坐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昭宁郡主便已然前来拜访。


    褚逸起身同她行礼,问道:“德妃此来所为何事?”


    昭宁郡主望着褚逸那已然女相的脸颊不免生疑,怎得这宫里只有三个妃子倒是都相似的很?这大陌皇帝就喜这副长相……


    “喔~姐姐,妹妹此次前来是想问问陛下素日里可有喜爱之物,我好准备准备……我这都入宫好些时日了,陛下都未曾去过我那钟粹宫坐坐……”


    褚逸闻着那昭宁郡主身上的气息只觉些许不适,只得用以丝帕捂住口鼻,假称生病,“陛下也不常来我延禧宫……德妃怕不是问错人了……”


    昭宁郡主于信香极其敏感,她嗅着菀嫔身上的信香竟与那惠妃身上别无二致……


    这世间绝无可能有二人信香完全相同。


    她俯身凑上前嗅了嗅,褚逸见状立即朝后躲去。这是同他套近乎?


    昭宁郡主微微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道:“可我听闻前些时日陛下还派姐姐查案呢,那卢夫人似是还在你这偏殿住了好些时日呢……”


    褚逸喝着茶,懒洋洋道:“德妃入宫才几天倒是知道不少事啊。”


    昭宁郡主坐回原位,揉捏着手中的丝帕,“菀嫔姐姐,同为坤泽我还未同人一道经历过雨露期……姐姐,应当是有经验的,可否传授些。”


    褚逸听到那坤泽一词时仍需思索一番为何意,他是中庸啊,莫不是以为他也是坤泽?


    “这都是私房之事,怕不是不好明说……妹妹日后便知晓了。”


    昭宁郡主已然确认菀嫔的坤泽身份,他同那褚逸怕不是同一人……


    “姐姐……”


    褚逸开口道:“无须喊我姐姐。”


    他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喊姐姐很别扭啊……


    昭宁郡主咳嗽了一声,“那我喊菀嫔?可这倒显得格外生分……”


    褚逸:“喊菀嫔便是……”


    昭宁郡主:“菀嫔娘娘,那臣妾换个话题来问,成契之后这雨露期可还会似往昔那般难熬?”


    褚逸怎知这些,他每每都稀里糊涂的,任由盛迁衡摆布而已。他不自觉抬手揉着后颈,道:“这些事,你日后便知晓了……”


    昭宁郡主微微颔首。她身侧的侍女俯身同其说了几句后,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竟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褚逸手背溅到些茶水,那昭宁郡主立即扶着褚逸的手腕,关切道:“可有烫到?”


    褚逸晃神片刻后立即抽回自己的手,摆了摆头,“无事……嫔妾体乏,便不多留德妃了。”


    昭宁郡主起身,褚逸行完礼将她送出延禧宫后立即回屋坐下。


    藏于一旁的莲房,立即走上前,查看褚逸被烫到的手背,问:“娘娘,可需涂些膏药?我瞧那昭宁郡主不是善茬……”


    褚逸细细品着昭宁郡主话语中的含义,她刻意提及坤泽、成契等字眼,定有深意……


    “莲房,中庸有孕的几率有几成?”


    莲房顿了下道:“奴婢不知,只知中庸较坤泽而言孕率较低……”


    褚逸垂眸望着小腹不解,如若按书中性别记载,他身为中庸难孕才是。他也不是主角,没什么主角光环,这么容易怀上,倒是显得有蹊跷?


    坤泽……成契……


    他记得同盛迁衡成婚后不久于铜镜中望见后颈的咬痕,莫不是……?


    他抬眸望向莲房,问:“莲房,我真的是中庸?”


    莲房:“娘娘,你这般问是……?”


    褚逸扶着额,思虑着如若他已然是坤泽且成了契,那盛迁衡绝无可能不知。


    那眼下答案无须旁人告知。


    褚逸笃定道:“我已是坤泽。”


    莲房立即跪下,不敢去瞧褚逸,她家主子当年分化成中庸之时便庆幸良久。


    “娘娘……”


    褚逸望着莲房颤抖的身影只觉心寒,原来他身侧之人皆知。独他被蒙在鼓里……


    “莲房,你是何时知晓的……”


    莲房颤悠悠道:“娘娘,自陛下将我和默书领入宫重新服侍您那日,奴婢便察觉到您有了信香且已是坤泽。奴婢是瞧着陛下瞒着您……且娘娘亦不喜坤泽的性别才……”


    褚逸抿着唇,只觉些许头疼。所以素日里他闻到的盛迁衡身上的气味不是熏香而是所谓的信香!他频频腿软也只是因为成契后对盛迁衡的信香产生的反应!


    书中记载坤泽成契则意味着一辈子皆无法离开于他成契的乾元,一生皆受其牵制……


    成契理当是二人共同决定之事可他却被盛迁衡草草结契,且隐瞒至今。


    他只觉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眼下的局面。


    ————


    昭宁郡主方踏出延禧宫的门不过几里,便同侍女道:“菀嫔有孕……”


    侍女:“奴婢服侍过黔霖多名有孕的王妃,一看便知。果然!”


    昭宁郡主:“这惠妃和菀嫔倒是有趣得很……”


    侍女:“娘娘,可是瞧出些什么?”


    昭宁郡主:“回宫再说。”


    ————


    临近子夜时分,褚逸躺于榻上虽疲惫不堪,数次合眸强迫自己睡去。


    然而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今日昭宁郡主之事,她定是有所图谋,可竟什么都没做便走了?


    她刻意套近乎,将茶盏推翻,握他手腕,这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莫不是触碰他手腕那一下被察觉出他有孕?


    可那又如何,那会儿他是菀嫔而已。


    可思来想去总觉不对,派来和亲之人自不是简单之人。


    据他所知和亲公主亦为坤泽,信香之事于她而言自是比自己知晓得多……或许早已猜出菀嫔便是惠妃,亦未可知。否则当时为何屡屡试探于他?


    *


    盛迁衡于御书房议事,直至三更方歇。他抬手轻抚眉间山根,只觉眼眶酸涩,疲惫之感油然而生。


    不知何故,今日右眼皮跳得厉害,心中竟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他乘坐步辇赶往景阳宫时,褚逸已早早歇下。


    他蹑手蹑脚地爬上榻欲搂着其一并躺下,却意外对上褚逸清明的眼眸,问:“今日怎得还未睡?”


    褚逸稍稍向后挪去,挣脱开盛迁衡的手,低语:“盛迁衡,我这几日身体不适……”


    盛迁衡立即起身将床旁的烛火点燃后,扶着褚逸起身,询问:“怎得不唤太医瞧瞧?”


    褚逸微微摇头,继续道:“太医无用,得需要你……”


    他今日问过莲房,坤泽有孕极需乾元的信香,若是离了乾元孕体乃至孩子皆会有危险。


    与其让旁人置自己于险地,不如他来迈出这一步。


    褚逸牵上盛迁衡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莞尔一笑。


    盛迁衡不解,他这些时日并未做过什么,顶多便是手……


    他疑问道:“今日吃多了?腹胀?”


    褚逸叹了口气,垂首开口时不自觉颊边泛起红晕,“你是傻子吗?我的意思是你要当父亲了……”


    第47章 第 47 章 “生孩子大抵有多疼…………


    盛迁衡听着褚逸口中“父亲”二字, 刹那间仿若被定在原地,那抚在褚逸小腹上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他垂眸凝视着褚逸的小腹, 喉间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声结结巴巴的低问:“此话……当、真?


    褚逸尽可能收起白日里复杂的情绪,他拍开盛迁衡的手, 翻了个身超床榻离侧躲去, “这种事我诓你做什么?不信便算了……”


    盛迁衡只是一时间不敢置信。他此前确有与褚逸要一个孩子之心, 只是此刻消息来得太过仓促,他竟一时难以回神。他俯身将褚逸搂进怀中, 抵着褚逸的额头,问:“可叫太医瞧过了?”


    褚逸敛眸,鼻尖尽是盛迁衡身上的气息, 原来这便是信香。他只觉睡意渐渐袭来, 眼皮愈发沉重, 呢喃道:“这几日身体不适,莲房通晓医术, 便叫她替我诊过脉了……说是刚满一月。”


    盛迁衡凝视着褚逸的脸颊,不觉已然唇角微微上扬。他俯身在褚逸的额前轻落一吻,继续道:“我遣人去唤太医,再仔细瞧瞧, 可好?”


    褚逸只觉头晕之症在嗅到盛迁衡信香之时缓解不少,困意袭来他丝毫不愿动弹。身体无意识往盛迁衡怀里偎去,“已是三更,你不歇息那太医院里的太医早该歇息了。我困倦得很,明日再议吧……迟一日,也不会少了你要当父亲的福分。”


    “好……听你的。”盛迁衡只得暂时抛却求证的念头抬手轻拍着褚逸的后背哄他入睡。


    窗外夜色如水, 蝉鸣声若有若无。


    寝殿内独床头那一盏烛火摇曳,将褚逸的眉宇清晰投入盛迁衡的眸底。


    夏夜闷热,他撑着身子替其扇着风。


    盛迁衡独自一人想了许多,褚逸是药物导致的分化,孕腔不同普通坤泽那般,怕是孕期会有不适。他能做的只有用信香滋养褚逸同他腹中的孩子,祈祷这怀胎十月皆平平安安。


    褚逸睡梦中只觉烛火晃眼,迷蒙间抬眸竟望见盛迁衡还未睡,他抬手搂上其腰腹,嘟哝起来:“你不睡可是我要哄你?”


    盛迁衡立即吹灭烛火,同褚逸一道躺下。


    ————


    翌日辰时,褚逸只觉身上热意难耐,他欲翻身却觉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他徐徐抬眸,眼前全被盛迁衡近在咫尺的容颜侵占,他思索良久才发问:“眼下几时了?你下朝了?”


    盛迁衡扶着褚逸起身,亲自替其更衣、梳妆。


    褚逸只觉不自在,他抬手抵着盛迁衡的胸膛,问:“你今日如此空闲……?”


    “今日我让旁人无十万火急之事勿要打搅。”盛迁衡颔首,视线直直望着褚逸的小腹,“我已让徐太医于偏殿候着了,一会儿命人布完早膳,便让徐太医替你诊脉。”


    褚逸方睡醒,适才想起昨夜已然告知盛迁衡有孕之事。他瞧着盛迁衡这般模样理当是高兴的,他勉强提起唇角,“这般在意?若是我这辈子都怀不上呢?”


    盛迁衡并未觉出褚逸话中别的含义,只是一味否决,“若你怀不上那必定是我不够努力!”


    铜镜中盛迁衡素日里那般冷酷无情的嘴脸荡然无存,于褚逸眼中如若无任何误解,他与盛迁衡倒像是对浓情蜜意的新婚夫夫。


    徐太医于寅时便早早被刘总管喊来候于景阳宫偏殿,不曾想等了两个时辰才进殿。


    他把上褚逸的脉,不过须臾便觉出喜脉,立即俯身恭喜道:“恭喜陛下,贺喜娘娘,娘娘已然有身孕一月有余。”


    褚逸回眸望向盛迁衡,甚至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其搂入怀中。


    莲房示意徐太医同众人一齐退下。


    褚逸轻拍着盛迁衡的肩头,问:“这是怎么了?”


    盛迁衡释放着信香,吻上褚逸的唇,“哥哥,我们有孩子了!”


    褚逸:“嗯。”


    盛迁衡:“我们有孩子了!”


    原本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不知因何人的稍稍凑近而加深。


    上颚早已麻木,喉结数次吞咽皆抵不过盛迁衡的索取。褚逸只觉半边身子瘫软下来,除了靠在其怀中无任何行动力可言。


    信香竟有如此大催人情动的威力……


    他咬了下盛迁衡的舌后,盛迁衡才抚上他的脸颊,嗓音暗哑不少:“我……我太激动了……”


    褚逸喘着气,断断续续吐出一句整话:“都是要当父皇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


    盛迁衡伸手隔着衣物抚上褚逸的小腹,欲感受一下只有一个月的胎儿。


    褚逸见其一副认真的模样,迅速转身用起早膳:“他才一个月,你想摸出些什么呢?”


    盛迁衡假意咳嗽了一声,立即收起自己的情绪,替褚逸夹着菜:“我这不是第一次当父亲,阿逸你体谅些。”


    褚逸嗅着空气中的信香只觉周身舒畅,“怎得,我不是第一次吗?”


    盛迁衡回想起当初褚逸欲打胎的言论,唯恐褚逸不喜孩子,问道:“阿逸哥哥,你可喜欢这孩子?”


    褚逸回眸望向盛迁衡的眼眸,似是从他眸底瞧出几分试探。他暴露有孕之事确实是因那昭宁郡主的推波助澜,但眼下并无不要这孩子的想法。


    他放下碗筷,牵上盛迁衡的手,稍稍撩开衣袍下摆,将他的掌心径直贴在自己小腹的肌肤上,低语道:“我若是不喜这孩子为何要告知于你?我偷偷喝完落胎药不成吗?我先前确实对于有孕之事颇有见蒂,可眼下他来了我还能真不要不成?”


    盛迁衡轻抚着褚逸平坦的腹部,只觉眼眶微微泛起一层薄雾。


    自幼,他便只有额娘一人疼爱,额娘离世后,他孤身一人在那冷宫之中,受尽了苦楚。


    当年褚逸的出现,宛如天降神明,为他带来了久违的温暖。而此刻,他与这神明之间,已然有了密不可分的羁绊。


    他一度哽咽,“哥哥,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褚逸顿时只觉五味杂陈。


    盛迁衡谢的应当是幼时救赎他于水火的原主……


    他只是个冒名顶替之人。


    他到底是何时对盛迁衡产生了别样的情愫,明明离开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吻上盛迁衡的眼眸,安抚着他的情绪,“盛迁衡,我也要谢谢你救下了我……”


    救下了那个穿书而来成为替死鬼,险些会死于谋反的褚逸。即便盛迁衡要救的也只是那个他爱的“褚逸”……


    *


    褚逸有孕之事,眼下还未告知群臣。一则孕早期胎象尚不稳,二则昭宁郡主虎视眈眈,盛迁衡已知晓他有孕便成,免得那昭宁郡主欲谋害他!


    盛迁衡怕褚逸出事,直接命人将褚逸景阳宫的所有寝居之物一并搬于乾清宫与他同住。


    褚逸虽有抗拒之意但也无济于事,眼下他倒是同盛迁衡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


    褚逸斜倚在乾清宫的贵妃椅上,日复一日地翻阅着那些画本子,只觉自己快闲得生出青苔来……


    盛迁衡却什么都不肯让他做,唯恐他稍有劳顿,便会动了胎气。


    然,人一旦清闲下来,便难免胡思乱想。


    褚逸亦然。


    他思索着他可是因乾元与坤泽之间的契印而对盛迁衡产生的情愫?可到底是什么时候成契的他都不曾知晓……


    盛迁衡究竟何时同他坦白?


    他到底又瞧上了盛迁衡哪一点呢?


    暴君却为暴君,政务上绝不心慈手软。


    但暴君心怀百姓,还为了百姓接受了和亲……


    素日里暴君则时时刻刻宠着他,他应当是沉溺于被人宠着的感觉。可他已经爱到要为他生孩子了吗?


    他立即垂眸望着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不免生出疑虑。孩子尚在他腹中,生与不生的最终决策权仍在他手中才是。


    莲房见褚逸皱着眉头,问:“娘娘,可是身体不适?”


    褚逸放下手中的画本子,叹气,“生孩子大抵有多疼……?”


    莲房思索片刻,“奴婢只知素来生产都是一脚迈入鬼门关。有的夫人生育时极为轻松,连生几胎都无不适,有的则两天两夜都生不下来,最终还得破腹取子。”


    褚逸不自觉打冷颤,在这一点医疗设备的古代剖腹产想都不敢想。


    “莲房,你莫要说了,再说下去我可不愿再生了……”


    莲房立即抿唇,“娘娘,日后您生产之日,陛下绝不可能让您一人待于产房。到那时陛下用信香安抚娘娘自是会顺利不少。”


    褚逸早已听不进任何话语。他得去求证一下到底该不该为盛迁衡生这个孩子才是!!!


    他立即起身,脚底微晃踉跄了一下。


    莲房瞧着一身冷汗,“娘娘,您慢着些!”


    褚逸方赶至养心殿,刘总管便将其拦了下来。


    刘总管心虚一笑:“惠妃娘娘,您今日来所为何事?”


    褚逸不解,平日里刘德善几乎不曾阻拦于他。今日莫不是这养心殿里藏了人?


    褚逸:“本宫闲来无事,煮了点吃食来带给陛下。”


    他丝毫不在意刘德善的表情,自顾自进了养心殿。


    褚逸方迈入一只脚,便被这屋里的酒气熏到了……


    第48章 第 48 章 “实、践、出、真、知………


    褚逸不过须臾便抬手捂着口鼻, 他徐徐行至殿内,前殿竟无人?


    他只觉局势不对,平日盛迁衡嫌少喝酒, 他亦未见过起真的吃醉过酒。


    可眼下这屋里酒味浓重,到底是为何。


    他行至后殿便瞧见一女子的背影,褚逸疾步上前, 随后便瞧见盛迁衡坐于榻上扶着额一脸愁眉紧锁的模样。


    那女子回眸, 立即朝褚逸行礼, 道:“奴婢若桃见过惠妃娘娘。”


    褚逸上下打量着若桃一番,她不是被盛迁衡打发至辛者库了吗?怎得会在养心殿?


    他转而凝眸望向盛迁衡, 问:“陛下,今日门外刘总管拦着臣妾,眼下这是……?”


    盛迁衡起身扶着褚逸坐于榻上后才开口, 他瞥了眼若桃, “朕今日方下朝回养心殿, 若桃便晕倒在门口。她揪着朕的龙袍不松手,只得将其暂且带入殿内……”


    褚逸听着盛迁衡这处处充满破绽的话语不自觉挑眉。他望向若桃红润的面颊更是瞧不出半分晕倒虚弱之意。


    他细细闻着屋内的酒味, 倒像是果酒的气息,仿佛是从那若桃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双腿交叠,抽回盛迁衡握着他的手,低语道:“陛下, 这若桃的体质如何臣妾清楚得很……”


    若桃见盛迁衡的视线只落于褚逸身上,她立即跪地朝着褚逸挪去,顷刻间泪眼朦胧,低泣起来:“惠妃娘娘,奴婢腹中已然有了皇嗣,这可是陛下将来的皇长子。我知娘娘与陛下伉俪情深, 可为了皇嗣着想,您别再为难陛下了。”


    褚逸嗤笑起来,侧眸望了眼盛迁衡,拉开了其之间的距离。


    盛迁衡几乎日日同他共枕眠,若是偷腥自是能被他察觉。只是眼下既有人做局,那他便演下去。


    他起身蹲于若桃身前,指腹轻挑若桃的下巴,问:“几个月了?”


    若桃哽咽道:“应是有月余……”


    褚逸颔首这不巧了,他也是有孕月余。这是要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抢皇长子之位了?


    他故作不可置信的模样,抬手打了若桃一巴掌,问:“可有彤史记载?如此污蔑陛下,秽乱后宫,你可知该当何罪?”


    若桃捂着脸,断断续续道:“奴婢不敢妄言,陛下先前醉酒,奴婢不过是送盏醒酒茶,便被陛下误认成娘娘。我本就是一个弱女子,怎反抗得了陛下。


    我知得陛下宠幸实乃一场误会,自是不敢奢求名分。原本奴婢愿将此事埋于心底,可是近日身体不适。奴婢向来月事准时,这月的月事又迟迟不来,便叫了侍医,说是奴婢已然有了身孕。婢女有孕乃秽乱后宫之事,是要杖毙的。”


    若桃刻意双手按于小腹之上,一副受尽苦楚的模样,委屈尽显,“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奴婢知晓这腹中乃皇嗣啊,可不能同奴婢一道丧了命。实在是无路可走才来陛下跟前坦白。”


    褚逸欣赏着若桃的演技,不自觉在心底为其点赞,“你于辛者库,怎么可能前来给陛下送醒酒茶呢?”


    若桃抬手擦着面颊上的泪痕,继续道:“辛者库的嬷嬷关照奴婢,送醒酒茶的婢女腹痛,便让奴婢顶上了……”


    褚逸望向盛迁衡,徐徐道:“这倒是无巧不成书了,偏偏是你顶上了原来的婢女,又偏偏陛下吃醉了酒,还偏偏宠幸了你,你还偏偏怀上了皇嗣~”


    若桃跪坐于地上:“娘娘若是不信,唤个太医开替奴婢瞧瞧便是……”


    盛迁衡欲开口辩驳,却丝毫插不上话。


    褚逸起身唤来刘德善,“快去传太医,替若桃瞧瞧腹中孩子如何。”


    盛迁衡既然插不上话,索性思索着若桃口中之事。他双手交握,回想起一月前于他确实同大臣议事后喝了点酒,失了分寸有些醉意。


    他于这后殿休息时,似是隐约嗅到一股异香,随后便昏睡了过去。醒来后榻前便多了件女子的肚兜,当时他只觉怪异得很,直接命刘德善丢弃那肚兜。更是下令将洒扫之人全部更换为男性。莫不是那时……?


    太医院来的并非徐太医,而是章太医。


    章太医见并非替盛迁衡亦或是褚逸诊脉,反倒是一个婢女,开口:“陛下,臣只为娘娘与陛下诊脉。这……婢女可不归臣管啊。”


    盛迁衡扶额,“快瞧瞧她是不是有孕?”


    章太医即便再不愿,也只得替若桃诊脉,片刻后开口道:“却为喜脉,应有月余,只是胎气不稳还需调养。”


    若桃立即叩首,继续哭哭啼啼道:“陛下,娘娘,即便奴婢身份卑微……可皇嗣是无辜的。”


    褚逸背着那二人踢了一脚盛迁衡,转而故作生气的模样,“既然已是陛下宠幸之人又怀有皇嗣,陛下不给个名分吗?”


    盛迁衡哪敢说话,望着褚逸的眼眸不知所措。只得接着褚逸的话,胡乱指了个名分,“那便封为答应,其余的让内务府安排,一切从简。”


    若桃立即叩谢盛迁衡,“奴婢谢过陛下,谢过娘娘!”


    待若桃和章太医退下后,褚逸抬手抚着自己胸口捋着气,他就不该来……


    这好端端倒是替盛迁衡又纳一妾!!!


    他冷冷盯着盛迁衡,道:“臣妾乏了,告退。”


    盛迁衡立即上前搂上褚逸的腰,放低姿态,低声下气道:“阿逸,我绝对未曾背叛过你!”


    褚逸用食指瞅着盛迁衡的胸口,问:“那人家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


    盛迁衡只觉有苦说不出,刹时不知该从何说起,“阿逸,你听我解释!”


    褚逸立即抬手捂上盛迁衡的唇,深深叹了口气,凑近其耳侧低语,“我担心隔墙有耳,待你今日忙完回了乾清宫,我再同你算账!”


    盛迁衡闻言,连忙点头,轻轻吻了吻褚逸的掌心,以表歉意。


    褚逸心中虽有怒火,却也只能暂且忍下,他只是迅速收回手,头也不回地径直往乾清宫而去。


    ————


    待褚逸重新做回乾清宫的贵妃榻上后,他才后知后觉小腹竟传来些许疼意。


    他阖目深呼吸数次,那疼意才勉强稍稍缓解。


    虽不知若桃此次行径究竟受何人指使,但想来多半是冲着他腹中孩儿而来。


    皇长子之位,竟这般令人眼热?


    他倒是宁愿并未有孕才好……


    晚膳时分褚逸一直心不在焉,几乎没吃几口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莲房规劝数次皆未能让其多用些。


    盛迁衡则是虽身坐于养心殿,心却早已不在。


    不过申时三刻便起身摆驾乾清宫。


    他方入殿内,便瞧见褚逸一脸兴致不高的模样。盛迁衡行至褚逸身侧坐下后,牵上他的手,徐徐道:“我发誓我盛迁衡从未碰过除你以外的任何人,我的身和我的心皆是你的。”


    褚逸微微晃神,只觉今日应是被气到了,小腹隐隐作痛。他见盛迁衡一脸赤诚的模样,只得暂且信他。


    他牵上盛迁衡的手置于小腹之上,“肚子疼,替我揉揉……”


    盛迁衡见褚逸似是面色不佳,立即传了太医。


    章太医不过一盏茶便赶至乾清宫,褚逸靠于盛迁衡肩上。


    章太医不知褚逸有孕,开口便是:“恭喜陛下,娘娘已然怀有身孕。只是娘娘似是动了胎气,待臣开一剂保胎药,每日按时服用即可。”


    盛迁衡同一旁的刘德善道:“还不快去抓药煎煮!”


    褚逸原以为他腹中胎儿强健,竟不曾想他只是些许动怒便这般不适。小腹处传来的疼意,让他稍稍冒着冷汗,他同盛迁衡低语道:“你说到底是她若桃腹中的是皇长子,还是我腹中的呢?”


    盛迁衡抬手替褚逸拭去面颊上的汗珠,回:“那必然是我们孩子才是长子!”


    褚逸坐直身子,望着盛迁衡一脸担忧,只得微微笑了下,安抚他道:“莫要担心了,我只是今日被气到了。好了,你说吧,到底何事?若桃怎会说怀有皇嗣?”


    盛迁衡一把将褚逸抱起,轻轻将其放于榻上,伸手替其脱去衣物,缓缓道来,“一月前……”


    褚逸只觉周身不适,只得靠于盛迁衡身上,鼻尖嗅着他身上的信香才觉舒适不少。


    “你释放些信香给我。”


    盛迁衡立即照做,适才想起褚逸同孩子皆需要他的信香滋养才是。


    褚逸听完盛迁衡的阐述,问:“你确定你喝的烂醉?”


    盛迁衡不解,喝醉怎得会是重点?


    “醉的不轻,那日似是睡了两个时辰才起。”


    褚逸搂着盛迁衡的腰腹,分析起来:“那若桃腹中的定然不是你的孩子。”


    盛迁衡不解,“为何?”


    褚逸凭借着生理常识便能笃定若桃在撒谎,“喝得烂醉之人是不可能硬起来的!”


    语毕那一瞬二人皆未开口,屋内顿时静悄悄,只余二人的呼吸声交融。


    褚逸只觉面颊之上热意生起……


    盛迁衡不免怀疑,“你怎得知晓这些?”


    褚逸不自觉笑出声,一字一句道:“实、践、出、真知……”


    盛迁衡立即捏上褚逸的脸颊,逼问起来:“你同谁实践过?嗯?”


    褚逸扯开盛迁衡捏他的手,抬手捶打着其胸脯。许是腹部的不适,让思绪混沌的褚逸不自觉放下整日高度的戒备。


    他竟嗤怪起盛迁衡来,“你又纳一妃子之事我还没计较,你倒逼问起我来了?我还没说一定要生下我腹中的孩子呢!生不生决定权在我,你知道吗?”


    第49章 第 49 章 安胎药


    褚逸无意识抬手捂着小腹, 竟意外覆于盛迁衡手背之上,他欲收回手却意外被其扣入指缝,十指紧扣。


    盛迁衡让褚逸枕于他肩头, 另一手揽着其腰腹。他瞧着褚逸紧锁的眉宇渐渐松开,才徐徐开口:“我确实有违当初的许诺,但我发誓我盛迁衡一辈子若是让其余人近了身便不能人道。”


    褚逸嗅着盛迁衡的信香, 只觉腹部的疼意缓解不少。他听着“不能人道”这四字, 于脑中过滤片刻才知其含义, “盛迁衡你竟如此咒自己?世人皆说帝王皆无情狠毒,你倒是对自己也挺狠啊。”


    盛迁衡恍惚片刻, 难道他于褚逸眼中竟是这般模样?


    “阿逸,帝王若是不立威如何让手下之人俯首称臣。我所做皆是被迫为之,包括和亲……”


    褚逸自是懂的。盛迁衡所作所为皆是书中所写, 一切皆有剧本, 按部就班地执行罢了。他合眸欲缓解眼底泛起的酸意, 措辞再三才回话:“我都明白,只是今日若桃之事我想了许多, 想入宫为后妃之人众多,他们皆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即便若桃腹中不是皇嗣,你又能如何证明?”


    盛迁衡抿着唇,若桃之事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眼下虽已封了答应,但他已派人去查。


    “阿逸,我知不论是那和亲公主还是若桃你都不喜。而她们亦会妒你得盛宠。这些时日你先安心住在我这乾清殿,可好?”


    褚逸不愿牵扯入这莫须有的争宠中,眼下腹中孩子亦情况不好,他自是不愿再搬。


    “明日那前朝老臣就该知晓若桃之事, 她有孕的消息可要散出?”


    “自是要的,既然她想要这皇长子的名分,那便短暂地让她享受着。”盛迁衡替褚逸揉着小腹,只觉今日之事似是又将他与褚逸之间的情分抹去不少。


    他瞧着褚逸的眉宇,于他额上落下一吻,“阿逸,我知你不悦。眼下是我无用,未能一并将黔霖吞并,还让那若桃钻了空隙。你若是气不过,我再发个毒誓?”


    盛迁衡立即起身单膝跪于褚逸身前,右手摆着发誓的手势,一本正经道:“我盛迁衡在此立誓,若是日后伤了吾妻褚逸的心,辜负了他,便再也不能人道,断子绝孙,死后亦不得超生……”


    褚逸失了倚靠,只得靠于床沿之上,他见盛迁衡竟这般真诚,立即抬手捂住他的嘴。他的视线望着盛盛迁衡的眼眸许久,久到眼底泛着泪光才开口:“莫要胡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才是。再者你这毒誓可是要谋害我腹中你亲生的孩子吗?”


    盛迁衡牵上褚逸的手,前额抵着他的手背,“我绝无此意,我们的孩子我自然是欢喜得紧。”


    褚逸抬手轻拍身侧的位置,示意盛迁衡起身坐下。他再度倚回盛迁衡怀中,竟问出了心中所想,“我若是真的怀不上,你也不准备借腹生子吗?皇位总得有人继承。”


    若是放在平日里,褚逸绝不会如此冲动便这般发问。


    今日不知怎得思绪混乱,小腹又隐隐泛着疼意,一系列突如其来之事让他无意识放下这几个月来的戒备心。


    他竟问了这般毫无意义之事,他能得到的无非便是盛迁衡口中向着他的话语。


    可这几月得到的不皆是如此吗?他又何须发问。


    盛迁衡见褚逸脸色愈发白皙,加大了信香安抚的程度,再度抚上褚逸的小腹,替其轻轻揉着。


    “没有子嗣那又如何?皇位于我而言只是身外之物而已。”


    褚逸不自觉笑出声,“怎么不稀罕皇位?不想当这皇帝了?那我当!”


    盛迁衡见褚逸笑了,这才舒心不少,“好,那我便是我们阿逸的妃子。”


    褚逸抬手捏上盛迁衡的下颚,问:“盛答应,今日我心情不好,你来侍寝,服侍我~”


    盛迁衡立即进入角色,伸手欲拨下褚逸身上的衣物,“是,臣妾为您脱衣……”


    *


    门外莲房端着刚煮好的安胎药,踌躇许久皆未能抬手敲门。


    她绝无偷听的意图,只是恰巧都听见了。


    站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后,莲房听着无甚动静才敢敲门道:“陛下,娘娘,安胎药煮好了,可要端进去?”


    盛迁衡正尝着褚逸的唇,依依不舍地抵着褚逸的额,合眸平息着欲念,道:“阿逸,我好想继续……”


    褚逸竟一时入戏,险些被盛迁衡这副模样勾引。他舔着唇,咳嗽了一声,推开身前的盛迁衡,整理好衣襟,低声朝盛迁衡警示:“还未满三月,禁房事!”


    褚逸迅速起身,却被盛迁衡扯回怀中。盛迁衡瞧着褚逸并非同先前说的那般不愿生下这个孩子,他轻咬着褚逸的腺体,问道:“肚子可还疼?”


    “好像缓解不少。”褚逸扶着小腹感受片刻,似是疼意消解不少。


    盛迁衡:“那便好。”


    他起身抱着褚逸坐于桌案前,才喊莲房进殿。


    莲房将安胎药置于桌案上后,瞧着那二人面上皆是漫着红晕不自觉偷笑。


    褚逸端起安胎药,望着那黑漆漆的汤水,于心底感慨他竟有生之年要喝安胎药了。


    他欲一口闷,可奈何太苦,惹得他不自觉泛着恶心无从下咽。


    盛迁衡见褚逸这般更是心疼不已,念着这才有孕一月,若是日后月份大了可还得了?


    他拿过褚逸手中的碗,揉着褚逸的后颈,道:“若是喝不下那便不喝了……”


    褚逸不解,这是为何?孩子不要了不成?


    “不喝怎么安胎?你莫要胡闹。”


    盛迁衡微微摇头,哽咽起来:“从小到大你都无甚病痛,眼下却因我而这般不适。若你不想生,眼下月份尚小……要不……不生了吧?”


    褚逸望着盛迁衡眼眶泛红,一副不舍却又替他着想的模样,不自觉动容。


    他想或许盛迁衡是爱他的吧。他心疼自己受苦,理应是爱他的。


    他示意一旁的莲房退下后,牵过盛迁衡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道:“盛迁衡,你是想说不要这个孩子了吗?”


    盛迁衡颔首。


    褚逸再度追问:“当真舍得?”


    盛迁衡深吸了口气,“舍得,我只愿你无病无虞陪着我便成。”


    乾清宫寝殿内顿时毫无动静可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彼此,谁都未曾开口。寝殿内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只有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着窗柩,发出细微的声响。


    褚逸似是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惹得他心烦意乱。他望进盛迁衡的眸底,只有他,似是一直便只有他。


    他好像真的爱上盛迁衡了……


    他别开眼,却被盛迁衡伸手捧上脸颊无从躲避。


    盛迁衡一度哽咽,问:“阿逸,你如何看?眼下才一个月,日后月份大了,怕会有更多的不适。而这些不适我皆无法感同身受替你分担,我只能尽可能安抚你的情绪……”


    褚逸垂眸望着自己的小腹,眼下疼痛感聊近于无。可盛迁衡竟舍得不要这个孩子了?


    从前是他不愿要孩子,怕疼怕生产时有危险,生怕有半点闪失丢了性命。


    可如今竟是盛迁衡规劝他别要这个孩子。


    许是父爱泛滥,又或是孕激素作祟,褚逸竟不舍得将这孩儿打掉。


    以他和盛迁衡的容貌,生下来的孩子定然容貌出众才是。


    他望向盛迁衡时竟不自觉泪目,他抱上盛迁衡的腰腹,道:“盛迁衡孩子既然来了,那便是缘分。我们留下他吧,我想要他,成吗?”


    盛迁衡合眸紧紧抱着褚逸,似是要将他揉进身体里一般。


    “我都听你的……”


    褚逸再度拿起那碗安胎药一口闷了。


    那安胎药里加了些许安神的药,不过半个时辰褚逸便昏昏欲睡。盛迁衡将其抱于榻上,瞧着他的睡颜,不自觉忧惧。


    他轻抚着褚逸的小腹,低声警告着还未成型的胎儿:“你要乖一些!你莫要让你父后不适!否则日后等你出来,我定要打你!”


    *


    若桃被册封为答应且有孕的消息不日便朝着朝野乃至昭宁郡主的耳里。


    前朝大臣们一边恭喜盛迁衡喜得皇嗣,一边背地里暗搓搓指责褚逸不能生。


    昭宁郡主则是扶着额只觉头疼,这一个个都怀上了,就她连侍寝都未有过!


    他若是怀不上,怎么才能救下他的准郎。


    ————


    褚逸于乾清宫住了大半个月,盛迁衡对他爱护有加。


    他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只觉日子浑浑噩噩。


    他对于自己突然转变的想法不解,他是不是太冲动了……


    莫非真的有一孕傻三年的说法?一定是孩子知晓父体有不要他的想法,分泌了些什么他不懂的激素,让他产生爱意!!!


    一定是这样的!


    他正躺于贵妃榻上发烂之时,默书进殿开口道:“娘娘,若桃求见。”


    褚逸徐徐坐起身,命人进殿,他倒要瞧瞧这若桃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第50章 晋位份 “这叫闺房情趣。”


    褚逸手持着扇子微微扇着风, 瞧着若桃已然一身锦缎与以往大不相同。


    他瞧着若桃悠哉悠哉地行着礼,起身时仍不忘扶一下后腰和小腹已昭显她怀有皇嗣之事。


    若桃见褚逸无赐坐之意,只得刻意提点:“惠妃娘娘, 臣妾有孕在身,不宜久站。”


    褚逸抬手示意婢女搬来座椅,随后开口问:“若桃, 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若桃坐稳后, 故作委屈的模样, “娘娘,臣妾如今虽怀有身孕, 可陛下却从未去我殿内来过……”


    褚逸指腹轻敲着着桌面,漫不经心来了句:“你尚未满三个月即便陛下去了又能如何?还妄想着侍寝不成?”


    若桃怔怔地望着褚逸竟说出这番话语,怎能如此不知羞!


    “娘娘, 臣妾并非此意……只是陛下只宠爱娘娘, 臣妾羡慕得很。”


    倒不是褚逸心胸狭隘, 只是他秉持自己的观念。想要盛迁衡去她们殿里没门!!!


    若是盛迁衡真敢宠幸旁人,那便剁了他再弃之!


    不过话可不能这么说, 他抬眸瞧了眼若桃,视线落在她捂着小腹的手上,问:“近几日太医调养下这孩子可好?”


    若桃立即回话道;“太医说已经无碍了,只要安心修养即可。”


    褚逸想着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她竟敢如此欺上瞒下,不畏惧欺君之罪吗?


    “那便好,你可要仔细着些。”


    若桃颔首:“娘娘,陛下如今日日陪着您,我不过一小小答应,真是怎么也盼不来陛下。”


    褚逸早已让莲房去请了盛迁衡, 他可不想同若桃多周旋,见了心烦。


    虽说当初便知若桃有爬龙床的想法,可真发生这一刻他着实无法接受。


    他改变不了书中人的观念,那便只能尽力忽视……


    褚逸:“陛下日理万机,本宫怎会知晓陛下的想法,他愿意歇在哪儿便是哪儿。”


    若桃从前便知晓盛迁衡宠爱惠妃。可不曾想如今这后宫已有四位嫔妃,竟还是只专宠一人。


    眼下她虽有孕,可若是无法同盛迁衡侍寝又该如何是好?


    *


    盛迁衡是一炷香后回的乾清宫。


    寝殿外刘总管开口道:“陛下驾到。”


    褚逸随即同若桃一道行至寝殿门口行礼,褚逸素来不做这些虚礼,顿时恍惚。


    盛迁衡见其笨手笨脚的模样立即扶他起身,俯身凑近其耳侧低语:“你这哪叫行礼啊,歪七扭八的。”


    褚逸瞪了他一眼,顺势亦踩了盛迁衡一脚。


    盛迁衡见一旁若桃仍跪于地,开口道:“起来吧。”


    若桃起身后抬眸望着盛迁衡笑道:“谢陛下。不曾想今日倒是能见上陛下一面……”


    褚逸抬手捂着唇,咳嗽了好几声。


    盛迁衡见褚逸似是不悦,立即回眸示意刘德善。


    刘德善立即拿出圣旨,笑着恭喜褚逸:“惠妃娘娘接旨。”


    褚逸望向盛迁衡着实不解,这是做什么?


    褚逸欲跪地接旨,却被盛迁衡扶着动弹不得,“无须行礼,站着接旨即可。”


    刘德善继续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钦承宝命,绍缵,霈纶之恩,诞敷庆赐。咨尔惠妃褚氏,德才兼备,名门之后,诞钟粹美,甚合真心,今册封为贵妃,予以管理六宫之权。钦此!”①


    褚逸接过圣旨,只觉手心微颤,整个人愣在原地,满心疑惑。今日盛迁衡怎得凭空晋了他的位分?


    按理贵妃须得育有一子一女,可他这孩子还在腹中便成了贵妃,于理不合啊。


    他握着盛迁衡的手稍稍用力,眸底尽是不解。


    若桃听着褚逸晋位,纵使再不悦亦得贺喜:“臣妾恭喜贵妃娘娘。”


    褚逸这才察觉若桃还在,回:“谢过妹妹。”


    盛迁衡立即示意若桃退下后,他才一把抱起褚逸,将其放于贵妃榻上。他知晓褚逸不解,开口解释道:“近日朝臣皆上书劝我为若桃晋位分,答应之位太低,日后皇长子的母亲位分如此之低于理不合。他们不知晓我们阿逸才是大陌功臣,晋你的位分合理至极。”


    褚逸颔首,他倒是对于这位分之事无甚在意。只是这后宫才两个女人便处处找他讨要盛迁衡,让他心烦得很。


    他掐着盛迁衡的掌心,抱怨起来:“方才若桃也是让我别总占着你!这宫里才三个人,那其余两位便都来要你的恩宠。我倒好,成了罪魁祸首!贵妃又能如何?嗯?”


    盛迁衡尴尬一笑,他知晓位分之事无法弥补眼下的局面。


    “我知你受苦了,难不成你希望我去他们宫里坐坐,不来吵你才好?”


    褚逸伸手揪着盛迁衡的衣领,呵斥道:“你敢歇在他们殿里,我便去父留子!”


    盛迁衡瞅着褚逸这副满是酸意的面容,只觉有趣得紧。他忍不住多逗趣逗趣他,“可我若是不去,她们便来找你的不痛快,那不如我白日里多去他们宫里坐坐。”


    褚逸微微挑眉,推开半欺在他身上的盛迁衡,一字一句道:“去、父、留、子!”


    盛迁衡知玩笑开大了,立即上前将其抱其起身,转而自己坐下让褚逸跨坐于他身上。


    他摸着褚逸的小腹,委屈道了:“崽崽,你爹爹竟如此狠心,不要你另一个爹爹了!”


    褚逸掰着盛迁衡的手指,尽管他知晓这个月份的胎儿听力尚未发育,但还是反驳着盛迁衡:“你莫要同我的孩子瞎说!”


    盛迁衡轻吻着褚逸的脖颈,转而牵着褚逸的手一道摸着他的小腹,道:“你的孩子当然也是我的孩子。我的贵妃娘娘,莫要同我置气了。你让莲房去养心殿报信,我这不是立即便赶来了?怎么如此迅速,不值得些许奖励吗?”


    褚逸切了一声,懒得搭理盛迁衡这种无赖之人。起身欲去喝口茶,不想又被其捏住腰腹动弹不得……


    他回眸望着盛迁衡一言不发。褚逸也不知怎得近日情绪总是不受自己的控制,明明不是盛迁衡的错,他总算将情绪发泄在他身上。


    他叹了口气,娓娓道:“我只是想到昔日若桃却有歹心,但那时她也只是个奴婢。可如今竟在我面前摆弄有孕之事……我并非刻意对你发火的。”


    盛迁衡见褚逸竟同他道歉顿时慌了,他将其紧紧抱在怀中,“无妨无妨,你怎么对我都无妨。我都不介意的,我们阿逸高兴便成。”


    褚逸合眸嗅着盛迁衡身上的信香,缓缓发问:“那你可有隐瞒我之事?”


    盛迁衡心中猛地一震,莫非他暗中筹谋待褚逸有孕三月时便下诏立后之事,竟被他察觉了?


    “怎得如此发问?我怎么可能瞒你呢?”


    坤泽之事盛迁衡莫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告知于他吗?虽他已接受,可盛迁衡说与不说是另一码事。


    他昂首轻咬盛迁衡的耳垂,低语:“念卿,我希望你我二人都能坦诚相待……”


    许久未听到表字,盛迁衡恍惚了片刻。他感受到褚逸的小举动,不自觉喉结滚动,呼吸一凝,“阿逸哥哥,我自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都给你了,你看孩子不都有了~”


    褚逸:“青天白日,莫要说荤话!”


    盛迁衡:“这叫闺房情趣。”


    ————


    若桃回宫路上,总觉有异。褚逸竟对他有孕之事毫无芥蒂?这不应该啊?


    皇长子之位他不觊觎吗?


    昭宁郡主早早候于钟粹宫门口等着若桃,开口道:“妹妹,进我寝殿坐坐?聊上一聊?”


    若桃对于内务府安排他住于钟粹宫偏殿一事颇为不满,还得受这德妃的气!


    二人进了正殿,昭宁郡主开门见山起来:“你以为你腹中乃皇长子?”


    若桃不以为然:“那当然。”


    昭宁郡主冷笑出声:“那惠妃肚子里的月份可长于你呢。”


    若桃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褚逸如此淡定。


    “你怎知晓,莫不是骗我的。”


    昭宁郡主挑眉:“本宫骗你做什么?我懂医术,握过他的手腕,把出来的。”


    若桃后撤了一步,谨慎起来:“德妃娘娘,你同臣妾说这些做什么?”


    昭宁郡主拿过一个小瓶,放于桌面上,“此乃藏红花,有通筋活血之用。你与惠妃有交情,若是想保住你这皇长子的位分,我这药可大有用处。”


    若桃扶着身侧的婢女,问:“娘娘,臣妾不傻。若是惠妃真小产了,那可是要查到我头上的。”


    昭宁郡主行至若桃身侧,将小药瓶递于其手中,凑近其耳侧低语了几句……


    若桃虽有所顾忌,但仍旧将那药瓶藏于袖中,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偏殿歇息。


    ————


    褚逸整日待于乾清宫,几乎无事可做。


    默书出宫采买些许新的画本子后宫后,无意间同莲房提及卢夫人之事。


    褚逸恰巧听见,立即出声问道:“卢夫人怎么了?”


    默书顿时默然,莲房也支支吾吾起来。


    褚逸:“到底怎么了……”


    默书这才开口:“娘娘,卢文翰先前死于回京路上。卢府顿时群龙无首,卢夫人见那些小妾可怜,便每人给了不少钱让他们回了娘家。她自己则于卢府打理家务,顺带看着及时茶楼的账簿……”


    褚逸不解:“这都是好事啊?”


    默书继续道:“可奴才今日回宫路上似是瞧着卢夫人小腹隆起,一副有孕的模样,总觉不对劲儿……”


    卢文翰既已死了,那卢夫人便不可能有孕才是。莫非那典妻的勾当仍在?


    褚逸立即向盛迁衡请示,欲出宫见卢夫人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