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赞助商轻而易举陷入他城池
萌宠这档节目,先导片是在各自的家中,前两期的地点集中在新州,离市区不远,节目组租了一处面积很大的庭院,供大家先互相熟悉起来。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赖香珺的pd提前告诉她今天还会有个女明星加入节目,让她到时候下楼大家认识一下。
赖香珺打了个哈欠,欣然答应了。
昨天晚上楼下太吵,她有点没休息好,cici倒是睡得四仰八叉,早上被叫起来做妆造,直到她的化妆师连夸了三遍她底子太好上妆很容易,这股起床气才偃旗息鼓。
新州还是太干燥了,而她又没有带足够多的身体乳,总有种自己皮肤变差了的错觉。
“倩姐,前面就是。”商务车内,阮倩的助理叫醒了正在后座补觉的女人。
阮倩戴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头微微歪向车窗,似乎睡得很沉。她是从上一个通告现场直接飞过来的,从飞机起飞到下飞机后的这两小时车程,几乎一直在补觉。
阮倩自从签约经纬娱乐后,身家一路水涨船高,她也争气,之前被压了两年的古装剧前段时间播了,不愧是大制作,哪怕她是里面的十三番,也因为有自己单独的单元情节而增加了曝光度。
Syrinx推广大使的头衔也真是来的及时,几乎是瞬间做实了她是当下新小花的身份。
助理拧开水杯,递给阮倩。
眼前人无疑有副好皮囊,脾气也不错,哪怕是突然小爆,也依然谦卑有度。
也很努力,这段时间在剧组里泡了一个月,其余时间也是通告跑个不停。经纪人王姐是经纬娱乐的王牌经纪,看之前阮倩参加真人秀很出圈,便也谈妥了这档慢综艺。
临走前还叮嘱她:“郗信也参加了这个节目,有机会多交流交流。”
话题点到为止,阮倩心领神会。
赖香珺在楼下陪着cici和那只大羊驼玩,阮倩到了后就立刻切换成专业的社交模式,笑容甜美得体,和迎上来的导演、工作人员以及几位先到的嘉宾一一打招呼。
她怀里抱着一只漂亮的布偶猫,被问及是自己养的吗,倒也没撒谎。
“是我妹妹的猫,我哪有时间呀,怕养不好。”
赖香珺也礼貌打了招呼,是个美人,她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阮倩的眼睛和自己很像。
是标准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扬,浅棕色的瞳仁清透,笑起来弯弯的,就显得很有亲和力。
晚上有晚会活动,她这才知道原来节目组就算是挑选明星也是经过层层考量的,大家的宠物都或多或少有点技能,通俗点就是到时候剪出来有话题。
比如那只鹦鹉说话技能非常强,游泳冠军的羊驼会表演,叫泡泡的边牧可以听懂大人说话并用按钮表达自己想法
至于cici赖香珺就像孩子六一表演节目却身无长技急得直跺脚得家长,虽然她不觉得做她的狗需要会些什么,但晚会氛围高涨,她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她拿出手机,下意识点开和钟煜的聊天框。
【cici啥也不会,好囧】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变成文字发送过去。
但她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随即意识到两人现在情况不对劲。
想要找人聊天,难道第一反应不是找谈薇吗?她为什么会想到钟煜?
难道钟煜就能第一时间想到她了吗?
赖香珺突然有些气,气自己,气她下意识的依赖。
但她的气需要找个出口,当即就拉黑了钟煜-
这天一大早,大家要坐车前往天山脚下的村落里,松原乡,听说这才是前期拍摄的大本营。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窗外的景色从绿意盎然的阔叶林逐渐过渡到苍翠的针叶林,空气也带了点儿雪山特有的清冽。
按照节目流程,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几位嘉宾会被随机分配到不同的房子里,然后抽签交换各自的宠物。
下车的时候,cici拽着赖香珺,率先往前走去。
“昨天王导说节目突然多了投资和赞助”
“听说是冲着阮倩来的。”
“是嘛,她最近确实挺火。”
“郗信什么时候到呀,我可太喜欢他的狗了,萌死了!”
“”
几人还在兀自说着,赖香珺经过的时候,只听见了有赞助商为了阮倩加入。
郗信到的时候,带了好多东西,给赖香珺的是印着cici图案的地毯,手感倒是不错,也大得很,铺在地上都能躺上去整个人了。
这是个年轻艺人,一问年龄比赖香珺还要小两岁。年少成名,已经火了好些年了。
赖香珺抽中的是较偏的房子,房主是个维族老奶奶,看样子和钟老太太差不多年纪,就是似乎只会说维吾尔语。
郗信的房子在她后侧不远处,视野相对开阔些。
松原乡很大,风景很美,只是新州的旅游热度太多都分给了木合村,倒显得松原乡像是世外桃源。
她拿着行李箱往家里走的时候,郗信凑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赖香珺保持距离,说不用。
看她拿着东西实在是吃力,郗信伸手,“小珺姐,我还是帮你吧。”末了小声对她说:“黎姐和我打过招呼了,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说。”
赖香珺了然,慢慢放下了戒备。
她来参加节目没有和什么人说,除了谈薇和推荐她来的李悦柠,这里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只是前天和黎凛视频聊天的时候被她看出来,赖香珺这才如实禀告。
不知道赖宏硕和赖芷瑜知道后会怎么想,毕竟大伯赖君昊干这行的时候,可是没少引起家里不满。
赖香珺央求她替自己保密,黎凛估计是看出来了她的纠结,又怕她人生地不熟的受什么委屈,这又托了圈里的后辈郗信尽量关照赖香珺。
倒是确实很照顾,赖香珺这一日的伙食都要比前几天好了很多,像是开小灶了般。
晚上录完的时候,制片人和新的投资商组了个局,郗信过来问她要不要去,赖香珺摇了摇头,说她有点累,就不去了。
明天就开始宠物交换的环节了,这即将是cici和她在这里呆的最后一晚。
赖香珺卸妆前对着镜头完成今天的最后一个任务。
每晚都会有摄像机记录嘉宾陈述自己这一天的感悟,尤其是和宠物之间的收获,就像是写日记一样。
赖香珺絮絮叨叨地讲完,顺带回忆了一番cici小时候交友的经历,让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好似cici到了溪山墅之后都很少和它之前在华庭的小狗朋友玩了。
而自己也迟钝地反应过来,嫁给钟煜后,她的生活好似停滞了下来,虽然她并不觉得人不能停下来。
可身边的朋友都或多或少地在忙事业,比如李悦柠这样的大小姐也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有点水花而去争取上综艺玩玩,就连钟煜本人,也深耕在自己的国樾资本中。
周围的一圈,好像真的只有她慢吞吞地,任自己舒展在温水煮青蛙的生活中。
或者说,从大学毕业后,她真正的精神生活就停滞了。
赖香珺突然地颓然了下来。
或许要被人骂上一句大小姐养尊处优惯了,在这顾影自怜些什么,她或许确实不识好歹,赖宏硕放任她意气全无,只一句“你这辈子就负责当爸爸的女儿就好”,将她钉在全职女儿的框架里,钉了二十五年,而她很快就要二十六岁了。
人生到底是什么呢?
哲学先贤没想明白的事情,她大抵也是找不到答案的。
赖香珺吃了褪黑素后摁灭了灯,cici起身全程盯着她动作,它的世界里小的只有她一个人。
松原乡静谧,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太阳才渐渐落山,她打开窗子,周围一圈茂盛的白桦松树混交林隐在余晖之下。
赖香珺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今天下午喝了郗信的咖啡,尽管刚刚吃了褪黑素,但睡意仍然阑珊,又打开自己行李箱,拿出了便携的画本,坐在窗边书桌前。
她没带太多的工具,反正也是临时起意,便随便地拿起支笔。
坐定下来后反而不知道要画些什么,窗外的落日、密林、木屋,好似都模糊成一团水彩,为她要落笔的画打了个十足清丽的底。
赖香珺手上拿的是支黑色铅笔,cici卧在脚下的地毯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抱着它的阿贝贝,是一只手工缝制的小金毛,那是赖香珺以前迷上针勾玩偶后做的第一个成品。
她低头,和一双圆咕噜的眼睛对视,手却仿佛有了意志,两三笔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脸型偏菱形,头发发质偏硬,似乎惯常留着利落的短碎盖,又似乎是碎盖和前刺的结合,所以给人感觉总是冷硬中带了点慵懒的浪荡。
后脑勺天生饱满,从侧面看去,轮廓线十分清晰立体,痞气中多了份少年气,便又要人轻而易举陷入他的城池中。
眉骨高,眼睛偏长,卧蚕饱满,是很浅的开扇内双,内眼角微微下勾,眼尾却不着痕迹地轻轻上扬,并不夸张的弧度,却使整双眼睛都清亮多情了起来。
赖香珺意识到自己在画谁之后立刻把笔扔去一旁,圆柱型的铅笔滚过桌身,又磕绊着向窗沿滚去,最终顺着墙壁,落在地上,发出因质量很轻但聊胜于无的叮铃声。
cici警觉地抬头看她,眉头搞怪地拧起来,聪慧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戳穿赖香珺的心事。
末了,它起身试图咬起笔杆,因杆子太细,最终滑稽笨拙地递到她手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吼声。
窗子开着,隐约能听到突然热闹起来的人声,这么一会儿时间,天色已暗,估摸是他们吃饭回来了。
她起身出门,想透透气,顺便问问情况。刚走到门口,摄像机就开动了起来。赖香珺问了嘴今晚的情况,pd告诉她新来的资方是个年轻男人,恰好在松原乡玩几天,就住在西南角的那栋大房子里。
他们这次抽房,阮恰好抽中了最大的房子,赖香珺看到了群里的照片,确实是要更宽敞气派些。
她往外走,其实她被分到的房子也不小,房主奶奶的木屋和她几乎是连着,她来的时候给了她自制的奶疙瘩,虽然赖香珺有点吃不惯,但她此时还是决定出门。
老人没睡,因为语言沟通不畅,节目组的人充当翻译,把赖香珺想要和她合照的诉求用方言表达,老人开心应允,一直唤她“喀丝古丽”。
赖香珺又待了一会,而后才心满意足地带着照片离开,她想在录制结束前,送房主奶奶一副画。
等走两步开了门进去自己房间时,才发现被她留在房里的金毛不见了。
只剩阿贝贝被遗落在一旁。
赖香珺有一瞬的不知所措,随即想了一番一只大狗*在节目组摄像机盯着的情况下丢失的概率。
似乎是不大的。
一只训练有素、性格温顺的大狗,而且还是相对封闭的拍摄环境,极有可能是跑出去玩了或者被工作人员暂时带开
但过往的所有点滴和身边事实的例证,似乎让原本极低的概率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她为什么总是在失去的路上?
赖香珺眼眶一酸,腿脚也夸张得有些软,正想转身大喊,试图发动更多的人寻找cici。
嘴巴甫一张开,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一个音节,就听见脚步声,下一秒被一只大手从身后捂住。
第42章 感知爱谁说要做?
钟煜落地新州的时候,正是下午日头最旺的时候。
昨晚他被赖香珺拉黑,一晚上没琢磨明白,怎么就把姑娘给惹这么生气了?
他们以前也不是没闹过别扭,她生气时最多就是不接电话、阴阳怪气几句,对于钟煜来说就像只炸毛的猫一样亮爪子挠他几下,总不至于到断联这一步。
他头痛得很,国际行程长得他极不舒适,不知道这一晚到底睡了几个钟,第二天一早,他直接打电话给董博。
这小子新婚蜜月,甜蜜得紧,钟煜咬牙接住好友话里赤裸裸的炫耀,问他:“你上次说的,你家里有人在做什么宠物节目?”
董博说是,已经在新州开拍了。
“怎么着钟大少爷,还真想让你家那金狗参加啊?”
钟煜没心情跟他贫,含糊应了一声。
听筒里传来董博在给他老婆解释大早上这通电话的缘由,他无心破坏兄弟美事,草草问了问,直接买了当天飞新州的机票。
他以为两人会在饭局上见面的。
钟煜没接触过娱乐项目,好在董博推荐了名片过来,他财大气粗,倒是把对方这个中间人吓得愣了愣,连带着整个节目组也像迎菩萨一样迎着他。
毕竟是金主。
席间他并不多言,多是制片和导演们在说,一方面大说他们的历史成绩和未来的宏图伟业,一方面像是给他强心剂,说自己这档节目嘉宾们都是很有水花的,譬如郗信,又譬如最近正热的阮倩。
钟煜抬头虚虚看了眼,没收回视线,看着对面女人的眼睛,多看了几秒,随即扯了扯笑。
实在是好想看到待会儿赖香珺见到他的样子。
惊讶?生气?还是带着点惊喜?又或者先暴揍他一顿?钟煜想到两人见的第一面,赖香珺说他小心眼家暴,他噗嗤笑了出声。
席间因钟煜的笑静了那么半秒,随即气氛又变得更加融洽。
家暴?
照以往赖小苔床上那股劲劲的样子,这个家里会家暴的人是她才对吧。
他想过她会生气会发怒会气鼓鼓地恼他怨他,虽然她这个样子也很可爱很漂亮。
又或者冷着脸不理人的、伶牙俐齿讽刺他他甚至还未卜先知地想好了哄她的话,说他钟煜的爱与不爱如此明显,她当真感受不出来吗?
可钟煜唯独没想到她会哭。
十分钟前,钟煜短暂辞别了节目组,他说想一个人在这里转转。
钟煜稍加打探,便知道了赖香珺住在这个方位。
虽然心里很急切,但他其实没想那么快让她知道自己来了。再者,他以为赖香珺那么规律的作息在这边也会继续早睡。
现在都要晚上十点半了。
钟煜随意溜达,席间喝了点酒,不多,头还隐隐疼着。这地方空气清新,让他混沌了这几天的大脑稍有放松。
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赖香珺的房子附近。
起初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这么晚了摄像也大多收工,钟煜走近的时候,看到了直愣愣一条金色的大狗,嗅到他的气息,兴奋地直接冲过来。
钟煜蹲下捏住了它的嘴筒子。
“妈妈呢?”
cici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兴奋声,扭头就往木屋里带。
钟煜跟着它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赖香珺推门而入的背影。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她猛地僵在原地,然后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一样蹲了下去,肩膀微微颤抖。
钟煜心头一紧,快步走进屋。
昏暗的光线下,眼前人先是红了眼睛,钟煜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先说了句玩笑话:“见到我这么大动静?”
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伸手就要去摸她脸蛋,“怎么还委屈上了?”
赖香珺用力拍下了他的手,很清脆的一声,拍的她自己掌心疼。
眼泪一瞬间涌上来,蓄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反而更惹人怜惜。
钟煜扫了眼自己的手背,眼神复又落回到她泛红的眼角,和蹲坐着的cici一起,全都一脸无措。
赖香珺没想到自己情绪会这么敏感,或许是连日来的疲惫、舆论的压力、对cici的担忧、还有…看到他突然出现的冲击混杂在一起,再加上生理期临近,情绪波动是要大些。
她先是看到了钟煜惊喜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他微张着嘴,表情甚至有点滑稽,只是奈何五官太过出众,组合在那张得天独厚的脸上,便也赏心悦目起来。
虽然她此时无心观赏。
熟悉的温热舌头舔着她垂下来的手,赖香珺索性完全蹲坐在地上,cici讨好地将脑袋往她怀里钻去。
“刚刚我俩在外面玩,”钟煜也蹲了下来,保持着一点距离,小心翼翼地解释,声音放得很轻,“那里刚好是个死角,你可能没看见。听到你开门进来,我们就赶紧过来了”
他试图再次伸手,想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啪!”又是一声,打在他手背上,拒绝他的靠近。
钟煜自知理亏,手停在半空,随即收了回来,他还单膝蹲着,维持着同个姿势,没再自讨没趣,就这样等她平复情绪。他知道自己这次大概是真的惹到她了,而且惹得不轻。
没一会儿,有个工作上的电话打了过来,钟煜看了眼还抱在一起的一人一狗,垂下眼睫,先走了出去。
屋外已天光大暗,是个棘手的问题,钟煜站在相对隐蔽的地方,沉着地和对面商讨方案。
等挂断电话回去后,赖香珺的小屋里已经漆黑一片。
他走上前,这次学会了敲门。
门内并没人应。
钟煜感受到cici踱步到门边,却因为并无指令,连叫声都闷闷的。
“赖小苔。”
“你开门。”
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只有cici爪子挠门板的细微声响。
赖香珺在钟煜走后又哭了会儿,她想到了小时候。
她几乎是一出生就被丢在了外婆家。
听老人讲,赖宏硕一开始也会隔三差五地来看她,渐渐的,频率就低了下来。于是赖香珺自记事起,就盼着家门口出现赖宏硕和赖芷瑜的身影。
她曾经长时间地活在一种期待中。
那种被动的、悬在半空等待的感觉,像风筝的线永远攥在别人手里,她便是再想努力地挣脱,也只是成为无根无据的浮萍。
刚刚蹲在地上,腿脚都有些麻,赖香珺起身踉跄了一下,跌坐回床上,顾不得什么仪态,她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了起来,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纷扰。
钟煜的声音由近及远,渐渐听不清晰。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新州,更羞于承认,自己期待被钟煜用那套混不吝又总能戳中她的方式诱哄。毕竟这几天的舆论里,钟大少爷可是委身自己而成全家族联姻的那一方。
她拉黑他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想过他会追过来,还来得这么快。
赖香珺并不觉得自己在钟煜心中有什么分量,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的话,大概,要比刚认识的时候重一些。
但重到什么程度呢?
比他多年的发小而言呢?
她不愿意想这些,也尽量避免自己陷入与另外的女孩们作比较的境地里。
赖香珺并不喜欢直面这些,她习惯性地回避这些尖锐的问题,喜欢用无伤大雅的小脾气来掩饰不安,然后又窝囊地躲起来,紧接着,再轻轻松松地被找寻,或者被丢下。
脑子里一团乱麻,而她私心又惦记着外面的钟煜何时忙完工作,就在这么一团紧绷与混乱中昏昏入睡。
再醒来时天还没亮,木屋外是一片朦胧的灰蓝色。
cici感受到她的动静,立刻从床边的地毯上站了起来,凑过来用湿鼻子蹭她的手。
赖香珺环顾四周,借着微弱的光亮,并没有发现钟煜的身影。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七月末的新州,昼夜温差很大,这么陡一下床,双脚接触到地面上,传来一阵凉意。
顾不得披件长袖衣服,赖香珺就这么径直走向门口,临开门又顿住。
昨晚模模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叫她赖小苔,不过当时太困,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四周都架着摄像机,就算钟煜一直在外等着,也大抵是不可能的。
再者,钟大少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等着她开门的人,更何况,她门根本没锁啊!
自己不知道进来吗?
那种被吊起来的期待感又瞬间回笼,一股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压下门把手,拉开了门。
清晨凛冽的寒气瞬间扑面而来,带着草木的清香。
室外万籁俱寂,东北方向隐约透出一点日出的橙红光芒,不远处,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披着军大衣开始忙碌,准备着前往五十公里开外的安水湖拍摄。
空无一人。
赖香珺困惑地走下台阶,院子里满是大滨菊,清晨的雾气扑得她整个人一凛。
她走到院子前那两架大秋千旁,无意识地坐了上去,轻轻晃荡了两下。cici两只前掌也扑棱个起劲,愣是上不去另一边。
她前后左右张望个不停,视线扫过木屋后面、小径、远处的树林哪里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难不成他昨晚不是来哄她的?!只是路过?或者已经走了?
直到做好妆造,坐上了去目的地的车,赖香珺也没有钟煜的任何消息。
昨晚那虚虚一恍的人影,像是梦游一般,赖香珺在颠簸的车程中开始怀疑,难道是她因为高原反应出现了幻觉?
车上只有她、cici和司机。
赖香珺今天穿了一条白裙子,上面是一件树莓色的罩衫,衬得她在一片绿意中愈发白皙。
这里的溪水清澈,呈现一种碧蓝色。
今天是交换宠物前的最后一天,下午回到松原乡后,她和cici即将进行两天的分居生活。
录制间隙,嘉宾们三三两两坐在湖边柔软的草坪上休息。摄像机正对着郗信那边,捕捉他和边牧泡泡玩飞盘的互动。
赖香珺这边也加入了闲聊组。
“小珺,你今天这身真好看!这是Syrinx的新款吧!”
她比较慢热,秉着反正最后都是同事关系的心态,也没想着要如何交友,甚至连镜头多少也不在乎,毕竟她参加这个节目只是为了记录cici的一段时光而已。
闻言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嗯,是的。谢谢。”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与阮倩对上。阮倩也正看着她:“真的很衬你,颜色很提气色。”那双形状漂亮的杏眼里,带着真诚的欣赏。
“谢谢。”赖香珺也对她笑了笑,目光在阮倩的眼睛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瞬,随即自然地移开。
话题很快从穿搭跳到了其他轻松的内容上,哪家的宠物零食最好、新州的特产、昨晚没睡好等等。
赖香珺大多数时候不插话,也似乎不怎么聆听,坐在草坪前,看不远处溪流边的猫猫狗狗打闹在一起,她特地给cici准备了运动小相机,之后可以剪一个狗狗视角下的vlog。
“不过昨晚那资方确实帅!我没去都后悔死了!”
“是挺年轻的,看着也就二十七八?但气场太强了,往那一坐,不说话的时候,感觉空气都稀薄了,让人有点不敢喘大气儿”
“可不是吗,听说今天副导一起来这边的,不过好像离开了”
补妆时间,闲聊组的对话也随着短暂的休息变得更为随意,赖香珺突然听见几人在聊昨晚她没去的酒局。
她无心参与,只是在听到他们说他离开了,那颗闷在水流之下的心又飘了起来。
“离开了?”
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干涩和紧绷。
赖香珺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正在说话的那位养羊驼的独立设计师。
她问得太快,太突兀,以至于原本轻松闲聊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她身上。连正在给她补粉的化妆师,动作都顿住了。
赖香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脸颊瞬间有些发烫。她迅速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啊好像是听副导提了一嘴,说是临时有事。”那位设计师被赖香珺的反应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接话道。
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具体也不太清楚,反正人没来。”
阮倩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赖香珺低垂而微微泛红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自然地接过话头,笑着打圆场:“哎对了你们觉不觉得这两天晚上都好冷啊。”
“是啊,中午又蛮热,早上起来我都冷的得穿大衣。”
话题被阮倩不着痕迹地带偏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关心起天气和保暖问题。
有了中午的这个小插曲,赖香珺一下午都有点心不在焉。
好在这是档慢综艺,并不含有什么竞技类流程,唯一的运动量都在几只宠物身上了。
最后一个流程是抽签,选择交换的宠物。
赖香珺看着丝毫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cici,从箱子里拿了个蓝色的球。
打开后,里面的纸条上写着“香香”。
是那只粉葵花鹦鹉。
她继续盯着箱子,大家陆续都打开了各自的纸条,郗信的小狗泡泡即将和身边这位设计师相处,而羊驼则去了脱口秀演员那里
至于cici,被分配给了阮倩。
大家互相叮嘱了各自宠物的注意事项,就坐上回去松原乡的车子。
香香待在它专属的精致鸟笼里,十分乖巧,隔一会儿就模仿着它主人的声线说“你好呀”。
赖香珺不想在车上睡觉,便和它说话。
香香很有天赋,大概是她以前对鹦鹉了解太少,陡然碰见只这样的小萌物,倒是分去了她几分心神。
车子直接停在她们各自的房子前,赖香珺带着香香进屋,虽然分别前已经和cici有所沟通,照她对它的了解,没有分离焦虑,应该能愉快地过这两天。
但赖香珺还是在夜幕降临之时溜了出去。
摄像机在她身后跟着,她一手拎着cici,一手拿着手机,松原乡的夜晚很安静,手电筒里的光稳稳打在前方的土地上,赖香珺来到了阮倩这一边的木屋附近。
PD刚刚问她是放心不下cici吗,赖香珺含糊应了。
只是走过了阮倩的房子,她反而近乡情怯起来。
没记错的话,他们白天聊过新来的资方在这边落脚。
只是眼前看上去要装修精美的房子一片漆黑,窗户处的帘子没拉,便让人在路灯的照耀下一览无余地了解到里面的情况。
没有人?或者是真走了?
赖香珺又晃荡着原路折返,其实她有点怕黑,便自顾自和香香讲着话,以此来驱散一些在陌生地盘的不安感。
今天的拍摄结束在她和香香一起在摄像机前碎碎念,而后赖香珺用衣服蒙住了镜头。
过了会儿,门口突然传来房东奶奶的声音,赖香珺开门,发现是她又送来了水果。
语言多数不通,赖香珺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工作人员,今天大家舟车劳顿,收工得早。
所以当门再次被叩响的时候,她心一下子悬在了嗓子眼。
香香也扑棱着翅膀飞到靠近门口的站架上,尖细的嗓音叫着“开门,开门”。
明明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很有可能是钟煜,赖香珺还是扯着嗓子问了句:“谁啊。”
门外没了动静,过了几秒,才听见低沉的声音:“是我,钟煜。”
赖香珺缓缓踱步到门边,门缝由小渐大,钟煜的身形也变得清晰。
她上下扫了眼他,似乎在确认他的真伪。
直到钟煜开口:“能进来吗?”
她才讪讪地转了身,撂下句:“爱进不进。”
“爱进不进!”香香依然立在站架上,学得惟妙惟俏,让两人俱是一愣。
钟煜随即失笑,大步跨进屋内,反手轻轻带上门锁住。
“你倒是看人下菜碟!”钟煜走过去,伸手去逗弄香香。
“下菜碟~”
赖香珺不去理会这一人一鸟的娱乐,背过身去,走向床边。
钟煜倒是放开了玩,香香扑腾到了他肩膀上,他于是慢慢往里走。
赖香珺故意不去看他,低头自顾自叠早上遗落在床上的衣服,这里空间不大,她每次搭配衣服,都要摊开在床上仔细挑选。
钟煜踱步到了窗边,香香顺势站在了书桌旁。
“你什么都会说吗?”钟煜倚着桌沿,目光落在香香身上,食指轻轻挠了挠它脑袋顶的粉毛,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诱哄的意味,“帮我个忙可以吗?”
香香不明所以,只是用小豆眼看着他。
钟煜清了清嗓子,目光飘向床边那个明显竖着耳朵的背影,故意提高了一点音量:“赖小苔。”
赖香珺叠衣服的动作顿住,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却没回头。
钟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叫了一声:“赖小苔。”
赖香珺不应,正想扭过头问他要搞什么把戏,就听到香香重复了一遍“赖小苔”。
钟煜鼓励地又摸了摸它,似乎极为受用,香香又飞到了别处,嘴里还叫着“赖小苔”、“赖小苔”
钟煜的声线被鹦鹉刻意模仿,屋子里一时间当真聒噪得很。
她被烦得不行,终于扭头去瞪钟煜,卸了妆,比白天的精致面孔多了些柔和,却因为故意板着脸,气鼓鼓的,而显得更可爱。
钟煜看着她这副模样,直截了当地开口:“我错了。”
她刚要炸毛的动作被这一声利落的道歉而半路夭折。
钟煜倚着桌子,长手长脚靠着桌边,怎么看都逼仄。
穿着他衣柜里没有十件也有八件的纯色T恤,多了份随性,而腕上戴着只价值不菲的表,又怎么看都矜贵。
看她似乎欲言又止,钟煜勾起了唇角,缓缓靠近,直到靠近床边,他蹲下去,视线与赖香珺齐平,又重复了遍:“对不起。”
赖香珺抿着唇,不吭声,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
钟煜便试探性去抓她的手,她没有立刻甩开,只是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软软一只,任他晃荡。
赖香珺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转而质问:“谁告诉你我在新州的?”
钟煜笑了声,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痞气:“我想知道这个,应该没什么难度。”
她被他的话噎住,又不想失了气场,用力想抽回手,却被钟煜握得更紧。
于是便只能气鼓鼓地瞪他:“是是是!煜总可是投资方,这点难度算什么!”
“投资下我老婆的综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钟煜捏了捏她的指尖,看她不排斥,又凑过去,亲了亲她手背。
赖香珺被唇瓣柔软的触感弄得心头一跳,又听到钟煜惯有的语气,有点散漫,有些慵懒,连嘴角弧度都有点坏坏的感觉。
“我老婆想我,我不能来啊?”
赖香珺被他看得脸颊发烫,下意识地想反驳,却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了窗边的书桌。
糟了!是昨晚画的那幅画,她忘了收拾,一定被他看到了!
赖香珺唰的起身,甩开钟煜的手,抬高了分贝,“你偷看我的画!”
钟煜被她甩开也不恼,反而一脸无辜地摊手,慢悠悠地纠正:“你用词可以再准确些,宝宝。”
手却抚上了她腰肢,长袖睡衣宽松,却并不妨碍他轻轻松松地圈住她。
他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下巴抵在她发顶:“不是偷看,正大光明看,甚至想复印十三亿份,人手一张,告诉大家这是我老婆画的我。”
赖香珺有点痒,他鼻息吐在她颈窝。
下一秒钟煜像是突然卸了力,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倒在她身上,赖香珺没站稳,惊呼一声,猝不及防,被他带着倒向床中央。
这里的床垫并不像家中那般舒适,可想象中的接触却没有如期出现,钟煜手掌护在她脑后,让她以绝对安全的姿势圈在他怀里。
两个人瞬间贴得近,很近很近。
近到她可以看见钟煜脖颈上微微凸起的青筋,还有脸上逆光方向的细小绒毛。
以及,他身上好闻又熟悉的味道。
半晌,被他瞧得不自在,赖香珺只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带着羞恼的嗔骂:“无赖”
钟煜没多废话,坦荡收下:“我是。”
赖香珺却被他这两个字唬住,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钟大少爷以前不是惯会对她阴阳怪气的吗。
钟煜看她睁大了瞳孔,皱着眉头思考、末了还是困惑的样子,没忍住就要再凑过来。
赖香珺却伸手拨开了他凑过来的嘴唇。
男人是什么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谁告诉他现在气氛到了就可以亲她了?她还没原谅他呢!
“别想亲我,我不接受。”
赖香珺捂住自己嘴唇,眼里几分戒备,瓮声瓮气地强调:“你知道我生气了吧?”
钟煜点头,他再不知道,是不想过了吗?
“那我现在还在生气,这几天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并不是你追来新州我就要立刻同你和好。”
行,挺有脾气。钟煜吊儿郎当地笑了。
赖香珺看到他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还心情更好的样子,更加不解,“少嬉皮笑脸,我不吃这套!”
钟煜轻轻拿开她戒备的手,两个人仍然维持着一上一下的动作,“来,有什么问题,我们一个个解决。”
“你很久都没有回我信息,”赖香珺乜了眼头顶这人,心里愈发上火,语气也是够阴阳:“我还以为钟大少爷日理万机,要单方面和我离婚呢。”
钟煜笑,想捏她脸蛋,又想到这是他在求和,脾气全无:“我的错,手机充电忘带了,后来又和工作手机搞混,下次不会了。”
他说着拿出手机。
“你竟然没设密码?”
钟煜不置可否,“那现设一个?你随便看。”他一副坦坦荡荡绝无二心的样子。
赖香珺推开他手机,并不松口:“有时间和红颜知己庆祝,没时间拿手机?”
“赖小苔,”钟煜又换了称呼:“宝宝”他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有点开心。
“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才没有!”
钟煜嗤了声,掰过她扭向一旁的脸,有些严肃,又有些郑重:“我和狄一璇,什么都没有。”
赖香珺哼了声:“你还敢有什么??”
头顶传来轻笑声。
“不敢。”
钟煜还想再说清楚,赖香珺捂住自己耳朵,“别解释,不想听。”
“行,不解释。”
轮到赖香珺瞪大了眼,似乎是不可置信钟煜竟然真的不解释,道歉就这点儿态度?
滚去润城当他的钟老板吧!
她正要发作,就被钟煜捏着下巴,不容拒绝地吻了下来。
赖香珺的反抗于他来说不过是挠痒痒,她双手被他单手扣在头顶,身体也被他牢牢压制。
两个人许久不亲近,突然这么嘴唇碰嘴唇,还有些陌生。
她故意咬紧牙关,不让他得逞。可钟煜好像有无限的耐心,动作也温柔,轻轻舔舐,从嘴唇挪到耳垂,再轻轻含吮,接着是颈下。
力度突然重了起来,察觉到他想做什么,赖香珺出声:“你别明天还要穿裙”
钟煜如愿以偿地撬开她牙关。
他刷了牙,嘴里都是清新的薄荷味,身上也都是沐浴露的香味,赖香珺有些晕晕乎乎。
人到底是怎么从对方的动作中感知到爱意的?是这样充满占有欲的亲吻吗?还是他此刻几乎要将她融化的体温?
不然她怎么沉沦的如此之快?
和他亲近的时候,她真的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钟煜完全主宰了她的世界,强势却不粗暴,引领着她沉沦,却又毫不越界,令她觉得自己仍是这方寸之间的主人。
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对他的渴望。
赖香珺没忍住,手指钻过去,最后搂住了他精瘦却有力量的腰。
他盯着她嘴唇,那里被他吻得微微红肿,泛着水光。喉结滚动:“还解决什么,继续?”
赖香珺被他看得有点害羞,刚刚没亲够吗?她都被硌得难受。
眼看着钟煜粗重的呼吸还是没平息,她一瞬间警铃大作。
又推开了他凑上来的嘴。
语气动作都傲娇的没边了:“不做。”
钟煜听这话,蓦地笑了。
原来是解决生理需求吗?也行。
钟煜眼尾是一层动情的薄红,T恤下摆被她抓的又乱又皱,刚刚她手伸进去,被他捉住,她不是还挺满意?
他便只能松开了任她揩油。
明明挺馋他身子
钟煜撑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挑了挑眉,声音带着点戏谑的沙哑。
“谁说要做?”
他又没拿套。
赖香珺正想说他知道便好。却被他盯着,那眼神好欲——
“我用嘴也行。”
第43章 床尾和像在偷.情
赖香珺听完他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呆。
直到钟煜卷了被子,将两人都笼罩在一片骤然降临的黑暗之下。
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体温和呼吸交织,热气蒸腾,她也逐渐神志不清。
其实对这些并不了解。
也没有特别的好奇。
只是如此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喘息被放的太大,温度升的太高,以至于随便一个动作,就能够轻易地燎原。
赖香珺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衣物在五分钟前被钟煜利落地剥下丢出去,不知道落在哪里,她听不见声响。
一些羞耻、粘腻的水声盖过了一切。
包括她在此之前悬在半空的心。
此刻缓缓坠地,被钟煜用柔软的唇舌覆盖。
她手无目的地乱抓,似是被这种陌生的感觉搅得难以按捺,必须要找一个支点。
被子里的空气太过憋闷,她感觉自己像被闷煮的虾,全身的皮肤都在发烫、泛红,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在被钟煜牵动。
实在忍受不住之际,她嘴里溢出名字:“钟煜”
声音也闷闷的,像是快要哭了。
钟煜捉住她扑腾的手,用力捉住,也用力地再去讨好。
直至汁水淋漓。
他似邀功般凑到上面,赖香珺眼神还涣散着,失焦地望着天花板。
钟煜伸手揩去她眼角泪痕,又将她额角汗湿的碎发拨去一边,问了句,“不喜欢吗?”
赖香珺听到他声音才像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发出类似鼻音的湿润声音。
她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只是在钟煜眼神落在身上某处时,才迟钝地双手抱胸。
“谁谁让你看了?”
赖香珺伸手推他,将人推出这片过于湿润且夹杂着甜腻味道的密闭空间中。
自己卷着被子,像个密不透风的蚕蛹,只剩一双圆咕噜的眼睛看着他。
钟煜嘴角疑似还留着些作案痕迹,看她这副爽到了就翻脸不认人的模样,没辙地翻了个身,手掌向下,整个人撑在柔软的床上,借力坐起。
房间里还是亮的,他眼神和架子上的香香对视,粉葵花鹦鹉呆呆地睁着小豆眼。
他远远地冲它扬了扬下巴,像是在打招呼。
“你说,它知道我们刚刚发生了什么吗?”钟煜问,声音带着一丝促狭。
赖香珺支起一点身子,左手仍警惕地捂住压在胸口的被角,脸上那股潮红还未散去,现在任何一个人来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
赖香珺伸腿,踢了踢钟煜,“下去。”
钟煜:?
“没满意?”他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和她面对面,又问:“那再来?”
她逃窜般迅速卷好被子躺下。
“我要睡觉了,所以,”她挑衅地看着钟煜还残留情.欲的双眼,心硬地像不近男色的尼姑,一字一顿地强调,“你走开。”
“我走哪?”钟煜有些气,但又想笑,“说吧,今晚这房子的哪里可以让我落脚。”
“你不是有房子?”
“那你和我去那里睡?”
赖香珺不解:“我为什么要和你去你房子里睡?”
“因为我想和你睡。”
钟煜幽幽地说。
赖香珺突然沉默了。
其实他们两都有轻微的洁癖,钟煜更甚,在溪山墅的时候,她又时和cici玩累,把二楼弄得一团糟又没来得及叫阿姨收拾的时候,都是钟煜皱着眉,将其恢复原状的。
对于她而言,刚刚那种取悦对方的动作,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她又迅速扫了眼钟煜,好似那里还没偃旗*息鼓。想到刚才他埋在她腿间,他一个有洁癖的人,似乎还挺卖力?
行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赖香珺杏眼咕噜一转,“柜子里有毯子。”
钟煜闻言,听话地去拿。
倒是还挺大,他铺展开来,发现上面印着cici的图案。
是郗信送她的见面礼。
“你定制的吗?”看到是cici图案,他有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用。
毕竟是赖香珺心爱的小狗。
他不确定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会比这只狗高。
“不是,”赖香珺翻了个身,侧着裹紧被子,将他一脸的犹疑样子看得一清二楚,“节目组嘉宾送的。”
她无波无澜地补充道:“男的,明星,挺帅。”
“还年轻。”
钟煜没忽视她眼里闪烁的意味,被她这种淘气的把戏弄得气极反笑,连手下动作都毫不留情了起来。
当他把毯子抱着向床上一边时,赖香珺又制止:“谁说让你睡这的?”
这床虽然没家里大,但两个人挤一挤,也不是不可以。
钟煜困惑:“那你让我睡哪?”
她的床靠一侧墙较近,只留了个床头柜子的宽度,另一边则空间渐大,和整个屋里的空间相连。
除了小沙发、书桌、小茶几,当真只有床边这一侧,可以再容纳个一米八几个子的人躺下。
赖香珺顿了两秒,似乎在思索自己这个想法是否有些过分。
毕竟,她并不确定自己在钟煜的心中,是否值得让他心甘情愿睡一晚的地铺。
虽然她一开始确实是想同他闹脾气。
“行,可以。”
没等她反悔,钟煜二话不说,将毯子麻溜地铺在了一侧的木质地板上。
他个子高大,这么甫一躺下,屋里刚刚那些逼仄的空气也随之隐下。
“喂,”赖香珺叫他,拿走一旁多余的枕头,丢下去,“给你枕头。”
钟煜哼哼了两声,垫到了自己脑袋底下。
室内骤然黑暗,赖香珺也半晌不说话。
身上那股酸软的劲头半天不消,反倒是那么一运动,她身体和心理都紧绷着,此时困意来袭,也没理会到底给没给钟煜被子,就阖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赖香珺被闹钟唤醒,她需要出发去做妆造,其实赖香珺上节目初心是为了cici,可再怎么着也还是得上镜。且同框多为明星,她也不好因为觉得麻烦就拒绝。
惯用的化妆师还贴心地温赖香珺需不需要她过来,但她前段时间因为钟煜而心情不大好,只想去和一些陌生的人接触。
这就意味着她必须准点去化妆间。
想到这儿,赖香珺没好气地瞪了钟煜一眼。
昨晚那些问题,还没解决完呢!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不学好,到哪里学的用美色去诱惑她?
她是吃这一套的人吗?!
赖香珺越想越气,路过地上那人时发泄地踹了他一脚。
今天是在新州的倒数第二天,等录制完交换宠物这一趴,整体的拍摄进程就过半了,后续会节目组剪辑好,择日播出,因为是陪伴类慢综艺,后续的拍摄内容和地点,会根据最初的计划和网友投票结果进行调整。
她走之前拿钟煜手机定了闹钟,希望等她回来时他已经识相地不在她的房间内。
在化妆间碰上了阮倩。
“睡得好吗?”阮倩一边让化妆师给她卷头发,一边侧过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落在赖香珺脸上。
赖香珺一开始没觉得是在问自己,直到发现阮倩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才含糊地点点头:“嗯,还行。”
“cici很乖,你不用担心。”
“谢谢,辛苦你了,它精力很旺盛。”
阮倩阮倩看着镜子里的赖香珺,似乎欲言又止。
过了会儿,才状似闲聊地问:“那在家里,平时都是你丈夫遛狗吗?”
赖香珺正闭着眼任化妆师画眉,听此问句,没防备就搭了话:“没,我自己遛。”
她之前总宅在家里,遛狗那半小时是她一天唯一的运动量了。
可等赖香珺睁开眼,才突然想起,她并没有在这档节目中透露自己已婚的消息。
她再次扭头,阮倩已经在吹头发,吹风机轰轰响,她奇怪地收回了视线。
今天的录制都很满,大概是宠物交换第一天的缘故,他们领到各自的任务卡,需要到松原乡的村民家中收集指定的几种特色道具,而且要求必须由各自交换来的宠物协助完成。
赖香珺大喜过望,香香会模仿人说话,几乎是毫不费力,她很快就走街串巷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期间钟煜给她发过一条消息,是他早晨被闹钟叫醒后,坐在窗前拍了张照。
是她那晚随手画在速写本上的那张钟煜的侧脸速写,照片下面还附了一行字:【谢谢老婆,我拿走了(笑脸)】
赖香珺看到的时候,距离消息已经发出过了五个小时。
看着那行字和那个欠揍的笑脸表情,想发个翻白眼的表情包给他。
手指刚点开表情包,旁边PD正好叫她过去确认下一个环节的细节,这一打岔,等她忙完,就把回消息这事儿给忘了。
收工回来的时候,房间里早就没有人,连毯子都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她不知道钟煜去了哪里,也懒得问,自顾自洗了澡,换了条睡裙,又细心地给香香添了食物换了水,最后关掉了房间里的录像机。
做完这一切,她才爬上床,拿起床头放着的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赖香珺关了灯,过起被子就要入睡。
钟煜进来的时候,外面负责拍摄夜景空镜的工作人员刚好收工。
他知道她并不想在这里搞特殊,便也尽量低调,低调到近乎鬼鬼祟祟。
她的房间已然变黑,钟煜比昨晚更加轻车熟路。
先有香香说了声“你好”和他打招呼,钟煜反锁好房门,径直走向了床上似乎已经睡觉的那人。
这里温差太大,赖香珺在钟煜靠近的时候,被他胳膊上的凉意一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正要出声,就被箍住了腰身,整个人被捞进怀抱里。
钟煜在摸黑亲她。
好像很急切。赖香珺有点喘不过气,大脑一片空白,汲取着他口腔中的薄荷味道,身体无意识地挺向他。
想开口说话,又怕说出个什么好歹让这机灵的鹦鹉学了去。
下午郗信在教另个嘉宾的猫用按钮沟通说话,她带着香香去凑个热闹,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这小鹦鹉冷不丁扑腾着翅膀,叫了句“宝宝”。
“赖小苔~”
“宝宝~”
众人一脸困惑,香香却起了劲,重复着“宝宝”这两个字,满屋子找存在感。
其实钟煜昨晚只这样叫了她一次不是吗?
所以现在像是在偷.情。
她有些喘,感受到他手掌隔着薄薄的睡裙拢了上来,轻轻重重地或蹭或揉,有些好受,又有些难受。
昨晚他就盯着她这里,以为他会亲上来的,只是当时发展得太快太混沌,并没有顾及到太多。
此刻被他这样专注地照顾着此处,赖香珺嘴边溢出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大概是好久没见到他,而身体又如此亲密地接触,便自作主张脱离主观意识地向他撒娇。
声音有点软,也不只是声音。她整个身体都软得像一滩水,紧紧依偎着他。
钟煜的吻沿着一路向下,等他又想像昨晚一样埋首时,赖香珺轻轻制止了他。
其实是不满足。
可她又还在和他生气,怎么会有脸皮说出“想要”这种话
好难为情噢可是又好像真的还蛮想
虽然夜晚停止了拍摄,可她这一趟明明是过来工作的,怎么会真的像在偷.情啊
这像什么话。
钟煜被制止后,一时有些懵,看她的反应,他指尖一片淋漓,为什么叫停?
“宝宝,”钟煜撑起身,凑她更近。
赖香珺伸手捂住他嘴巴,用气声说话:“你小声一点。”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学她的样子和声音,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耳廓:“那我们继续解决问题?”
“什么问题?”她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现在完全一副被欲念支配的样子,反应了好几秒,才知道钟煜在说什么。
“哄我老婆的问题。”
赖香珺还是没太适应这个称呼,有一种两人已经生儿育女柴米油盐变成了模范夫妻的感觉。
就像是他公司里的人叫她夫人一样,把人硬生生叫老了。
“狄一璇或许以前有这种意思,以后不会了。”
那晚她端着酒杯说玩个游戏怎么样。
钟煜不解,因着在她的主场,给足了她面子。
“行。”
他由着她,真心话大冒险说了好几遭,钟煜眼看收不住,便擅自做主,把严京的那些心思挑重要的说了出来。
狄一璇似乎才大梦初醒。
“为什么我以前从来不知道?”
钟煜也顺着她大骂:“是,严京这小子,就知道闷头做事,一点情趣不懂,咱们不惯着他,哥给你相看个更好的。”
他点到为止,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拿她当妹妹。
狄一璇一时间还没从被严京暗恋的事情缓过来,这帮人太讨厌了!明明小时候,她和严京是最好的。
是蔚逸明有次开玩笑说钟煜喜欢她,她才转头去看到钟煜的。
但她又觉得喜欢了钟煜这么多年,突然放弃的话,有点可惜,“那你呢?”
钟煜不解:“什么我?”
“你的联姻,会长长久久吗?”
她不知道他这样的人会为谁驻足,又为谁折腰,一时间还挺为他的妻子感到悲哀。
她说过,她很记仇的。还想昭告全世界,看啊,钟煜就是这么个没有心的人,够浪荡、都绝情。
他亲口说拿她只当妹妹,他以前不上心情爱之事,洁身自好到连床伴都懒得有,狄一璇便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只需要陪着他就好。
如果他注定药石无医,她也不是不能同他相敬如宾。
毕竟其实她也不懂爱。
不然怎么会在听到严京为她所做的事情后,自乱阵脚。
“我吗?”钟煜漫不经心,似乎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狄一璇紧追不舍:“你喜欢她吗?或者我该这样问,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钟煜当时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低笑,想的全是赖香珺。
他站在异国他乡,好想念她。
“喜欢嘛”钟煜语气带着点儿玩味,浮光掠影,似乎还是不着调的样子,“喜欢太轻了,一璇”
他已经准备好,想要爱一个人。
赖香珺听了,仍然不解气,似乎还更生气了:“你们几个最坏了!你,还有蔚逸明,以你俩为首,讨厌的没边了!”
怪不得她和钟煜两家做好联姻的决定后,赖芷瑜第一个反对,当时语气里全是对钟煜这群浪荡公子哥的不屑。
当时她的姐姐,也没有很了解钟煜,她自己当时都还处在靠喝很多酒费力做很多出色的工作才能讨到公司决策地位的程度。
钟煜只应着她,完全顺从:“是,我最坏了”
却要拉着她的手去感受,“这里也很坏,你摸摸”
赖香珺整个人嗡的一下,就要躲,却因着两人都团在被窝里的局限,被钟煜往自己怀里扣去。
她避之不及,被他更恶劣地对待。
好像全身上下都被亲了个遍,末了像只在海滩上搁浅的小鱼,钟煜取来水杯喂她。
而后又仿佛完全被浸在海里,漂浮不定,只能紧紧攀附着眼前的浮木。
钟煜一直健身,手上有薄茧,此刻的感觉却很异样。
原来是戒指。被如此摩擦到柔软边缘,赖香珺才恍若大梦初醒般明白他在做什么。
其实容纳不下这么多的,只是她今晚的状态好像有些好。
可是为什么不做?
她有点想不明白。
第44章 淡疤痕你上床睡
晚上喝的水有些多,夜半她起身。拧开床头的小夜灯,适应了一下光线,下意识地先往地板上看去,钟煜侧身蜷在那张印着cici的薄毯上,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正沉。
她捞起被随意丢在床尾的睡裙套上。
已经皱的不成样子。
几个小时前,她瘫软在他的手指之下。
这人却低笑着,问她今天怎么换上了睡裙。
赖香珺浑身提不起力气,抬起手臂虚虚打了他一下,声音却有点像在撒娇:“要你管~”
他眼睛却一眨不眨,说宝宝真漂亮。
赖香珺心想,那还用你说?
一头卷发,有些乱了,却也还是柔软,几根碎发还黏在脸上。揉皱的睡裙之外是裸露的肌肤,或轻或重地带了些钟煜的烙印。
看起来还怪靡艳的。
虽然一向不准,但按照日期,大姨妈差不多就是下周来。
不过今晚和钟煜这么一遭,她胸部有些胀,不知道和晚上钟煜的动作有没有关系。
月光隐隐透过纱帘洒进来,赖香珺上床前又看了眼地上的钟煜,其实毯子并没有多厚,铺在地上,想必是作用不大。他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穿着衣服,似是有些冷,双臂抱在一起。
赖香珺为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找了个看似科学的理由,一定是激素不稳,她才莫名有些心软。
她蹲下身,伸手戳了戳钟煜手臂。
“钟煜”
男人像是睡得很熟。
“你上床睡。”
竟然还是没动弹,她于是去拉他的手。
“钟煜,你上床睡呀”
赖香珺试着去拉他,奈何两人重量悬殊,她气得拧了他一下。
她刚刚看了眼时间,这夜还长,况且新州天又亮的晚,起码还有六个小时多的睡眠。
“钟煜!”赖香珺拉不动,反倒让自己泄了力,倒在他身上。
这处的空间,实在是太小。
为避免自己蹭到地板,她往钟煜的怀里缩了缩。
过了几秒听到他不复平稳的呼吸声。
“钟煜!你装睡!混蛋!”赖香珺气得直拍他胸膛。
说着就要起身上床,被这人一把摁住,他眼睛似乎还没完全睁开,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吵醒的沙哑。
好像是清醒了,又好像还迷糊着,亲了亲她脸蛋,一会儿叫“赖小苔”,一会儿叫“宝宝”。
喝醉了似的。
被他拥着,竟然也奇异地感到了一种满足,他身上很热,赖香珺就像只小动物一样,贪婪地从他身上攫取热量。
他很快又恢复平稳的呼吸。赖香珺小心地凑到他脸颊旁,借着他扭头的弧度,还有微凉的月光,仔细看他耳后的那道小疤。
其实以前就好奇,但是以前不关心。
好吧,其实她心里已经没怎么在生他气了,晚上两人说了那么多,钟煜就差把他读书时候的男同桌们一一摇来给自己作证了。
钟父是个混蛋,娶了个纪芮澜这样的后妈,和她那便宜儿子纪淮一起,总给钟煜找不痛快。
偏偏他年少执拗,为和这一家三口作对,傻傻地将自己名声往风流纨绔那里靠拢,以此来躲避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譬如左耳后的这道淡粉色疤痕。
钟老爷子崇尚狼性教育,在他看来,失败的儿子是宠爱过度的产物,便将希望都寄托在幼时丧母的钟煜身上。
很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老了,就带一点油滑,笑吟吟的,像只笑面虎。
但也有怒发冲冠的时候,那就是涉及到他的底线——
钟煜的安危。
那场任谁也看不出漏洞的意外车祸里,完全具备天时地利人和,或许再偏移一分,和赖香珺联姻的,便不是他钟煜了。
耳后这道疤,已是上天足够眷顾。
毕竟再移个些许距离,脆弱的后颈就要一击即碎。
钟煜自那日车祸后便被接到了钟老爷子身边,后来又被送出国读书,到底还是上一辈里的佼佼者,心硬,哪怕是被他给予厚望的钟煜,在国外也并没有展现出来的那般快活。
历练的多了,也能觉察出好处来,经验是无价无市,他一边维持自己放浪形骸、游戏人间的形象,一边摘下面具,游走于资本市场之中,借着微薄的钟氏助力,踏上自己的商业旅途。
有时候面具戴的多了,习惯也如影随形。就像这两晚,面对钟煜种种反常的行径,赖香珺有些不确定这是钟煜会做出来的事情。
只是
赖香珺伸手轻轻摸了摸那道疤痕,还能感受到轻微凸起的痕迹。
然后郁闷地叹了口气。
不论钟煜心中到底何番做派,她心中的天平,早已自作主张地在倾斜-
在松原乡最后一天的拍摄很满,晚上是一场热闹的篝火歌舞会,结束拍摄时不过八点。
而在镜头之外,节目组的人在室外围好的大小餐桌前,进行最后的一次聚餐。
赖香珺就近坐在了偏外的一桌,同桌的是一位退役运动员和几个相熟的工作人员。香香倒是乖,两天下来和她已极为熟络。
几位明星都被围着坐去了导演和制片人那桌,此刻抬眼望去已经相谈正欢、推杯换盏。
赖香珺这桌靠外,烤肉的香气和鼎沸的人声环绕着她,她却有点心不在焉,甚至想提前溜走。
录制这么一周,虽然还有很多美景没看,但她有点想念润城了,想念宁姨和李妈做的饭,想念溪山墅二楼那张特别定制的柔软大床。
昨晚睡到一半,她自己又回了床上,留钟煜一个人黏着那张毯子叫不醒。
有这么累吗?
他不是向来精力旺盛?
“小珺老师,”坐在对面的场务小姑娘关切地问,“您怎么不吃啊,是不合胃口吗?”
晚餐上的都是些新州的硬菜,明星们素来克制饮食,而她做过攻略,这位小珺老师来自润城,可能更习惯精致的吃食。
“噢,没有,”她笑吟吟地拿起一块小羊排放在自己碗里,“是我不太饿。”
几人闲聊,她听到他们说因为资方的大手笔,下一次录制的条件要好许多。
“真的?那太好了!”赖香珺旁边的一位助理PD接口,“这次在新州的条件其实已经超出我预期了。”
“这次的资方很大手笔呢,明天回去都是包机,比我上次在《奇艺门》组好多了”
“何止是条件好,”负责外联的小林压低声音,眼里八卦兮兮的,“小道消息,后续可能直接上星播出了!所以后面的录制规格肯定要提上去。”
“上星?!”同桌几人发出低低的惊呼。
“是啊,我前天听Linda姐和制片聊天,咱们萌宠综艺之后会和经纬娱乐的宣发合作,那可是顶级宣发了!”
“那不就是阮倩的东家吗?”像是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难不成咱们这资方和阮小花认识啊,难怪来势汹汹的。”
“谁又知道呢,她最近可是自带流量,想必背后有资本捧”
赖香珺静静吃着不说话。
她其实挺慢热的,也不大喜欢社交,只是这节目里的人还行,目前没什么牛鬼蛇神。
正这样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夹着,桌上声音突然静了下来,赖香珺一抬眼,郗信突然端了酒杯过来。
“小珺老师,Sheena老师,还有各位,录制辛苦了!一起喝一杯?”
看赖香珺有些懵的样子,桌上一群人精先热热闹闹的:“郗信老师,明天几点的飞机啊?”
“郗信老师,我小侄女特别喜欢你,可以要一份签名吗?”
“郗老师,您下部戏是不是和邵老师合作呀?”
“”
等赖香珺从他们的话题中抬头的时候,眼前刚好递来了酒杯。
是红酒。
她犹犹豫豫着在想自己要不要喝。
桌上众人一起举杯,她正要象征性抿一口,就听到邻桌一阵惊呼。
“怎么了?”
“好像是”
钟煜仍穿着件黑色短袖,这里昼夜温差大,她都得穿外套才觉得舒适。
只见他走路似是带风,即使面对着众多尚未完全关闭的备用摄像机和满场的工作人员,也依然有种在自己地盘无所顾忌的感觉,又格外轻松地让全场人的焦点集中在他身上,比那明星还有镜头感。
又或者说,一种浑然天成的掌控感。
当真是个不要脸又招摇过市的家伙!
赖香珺在心里腹诽。
要去往里面的导演那一桌,势必要先经过他们这里。
赖香珺只看了他一眼,就被他瞥到酒杯,其实她真的只是抿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做贼心虚起来。
下一秒看到钟煜脸上惯常慵懒的笑,经过她而去和迎上来的导演和制片握手寒暄。
她便学着他以往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挑衅般冲着他挑了挑眉。
看什么?!
自己不是在国外派对上喝得起劲?刚刚看她那是什么眼神?
不想戒酒直说啊!
赖香珺成功地把前两晚钟煜的求和行径抹消。
她决定,她以后的孩子干脆问他叫叔叔得了!
“郗信,你明天一大早就走啊?”赖香珺转头又换上笑眯眯的表情,在这个旁人都因钟煜的出现而显得有些激动的当下,故意不给他这个所谓资方面子。
郗信点头,压低了声音,“是的小珺姐,之后有时间一起聚餐啊,和黎姐一起。”
赖香珺也点点头,看到郗信拿出手机,便主动提议,“那我们照张相吧,留念一下,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了弟弟。”
许是年少成名的缘故,郗信身上带了很让人舒适的礼貌和分寸感,像邻家弟弟。
她正想说把cici和泡泡叫来一起拍个照吧,就听到前方一阵骚乱。
“诶,是cici!”
听旁边人提到cici名字,她这才反应过来。
好像有点大事不妙!
Cici这只这几天俘获了无数人的大金毛,径直朝钟煜扑过去,热情而慷慨地伸出舌头舔他。
赖香珺只能看到它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似的。
周围人起先都一脸惶恐,不确定这个看上去气场强大的男人会不会因此而感到冒犯,虽然大家也都觉得cici很可爱,但——
诶?
怎么一人一狗都十分享受的样子?
cici许久不见钟煜,早在刚刚嗅到他气息时就兴奋个不停,阮倩还以为它是因为两天没和赖香珺待一起有些按捺不住,正要送过去,就看到它径直扑在钟煜身上。
纪淮这人,倒是有句话说的很准。
钟家真正的太子爷,倒是格外的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阮倩收起了要把cici送回赖香珺身边的念头,不动声色地借着夹菜的动作,暗自打量着。
cici明显不满足,想要把钟煜往赖香珺那里拽去。
钟煜奖励地摸了摸狗头,“cici真棒!”
却没看见一旁的导演微微皱眉,刚刚,他们有说这狗叫cici吗?
资本不愧是资本,能成功的人,竟然连了解嘉宾这种小事也会细嗅蔷薇。
与此同时,场上众人心里:金主不愧是金主,怪不得大手笔,原来是真喜欢小动物!
钟煜让大家不用理会,他带着狗玩会儿。
说罢,任由cici拉着他去了赖香珺那里,他便也演得真像那么回事,在她面前侧了侧身,“这位女士,方不方便?”
身边人嘴上手上都没停下,却又悄摸屏息看这场面。
赖香珺当众被钟煜灼热的视线盯着,还有些不大自在,这人一天天的,不是工作很多吗,怎么这么闲?!
“那就烦请钟先生待会儿务必把我的狗,完好无损地送回我手上咯~”
她没好气地瞪着他,颇咬牙切齿,“毕竟这年头,贼心不死的狗贩子可是多得很。”
钟煜侧耳倾听,末了一笑,又看到她面前酒杯仍是满的,不曾被动过的样子。
这下,他饶是再混蛋再迟钝,也知道赖香珺症结到底在哪里了。
第45章 蕾丝边几乎是被他剥了个干净……
赖香珺和大家拍完照片,没什么多的胃口,晚上的风有些凉,吹得她脑袋嗖嗖的。
把香香还给它主人后,赖香珺独自回了木屋。
cici被钟煜带着不知道去哪里撒泼,赖香珺有种凄凉感,就像是你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结果孩子转头就跟只见过几面的野生爹亲得不得了。
她决定了,她的狗姓赖,她的孩子为什么不能也姓赖?
大不了回娘家。
她偏要让她的孩子叫钟煜叔叔,气死他!
手机上弹起一连串的消息,赖香珺懒得换衣服,先卸了妆,贴了片面膜,才晃晃悠悠地坐在书桌前,接起了谈薇恰好打来的视频通话。
“小宝宝,节目录完了吗?”
谈薇这周去了趟马拉维,在南非,看似是在休假,可谈薇这种医疗世家,去那种地方,与其说是休假,不如说是实地考察和援助。
赖香珺看着明显黑了几个度的谈薇,点了点头,“录完了,明天就回润城。”
那边的天正大亮,谈薇身后是略显局促的低楼,她头上虚虚缠了层白纱,蹲在太阳底下。
“我下午要去市里忙,趁国内时间还不太晚,先给你说声——”谈薇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生日快乐啊,我的小苔宝宝!”
明天是赖香珺的阴历生日,其实每年变来变去的,她本人都懒得去记,每年都靠宁曼的提醒。
接着是赖宏硕和赖芷瑜雷打不动的礼物和祝福。
有时候赖宏硕也会忘记,她会劝说自己是因为爸爸在这段时间想念妈妈侯南珍,毕竟她的出生即宣告了母体的死亡,所以家里从来不去操办她的公历生日。
那是属于已亡之人的一天。
“来,你好好看看镜头啊。”谈薇朝身后招了招手,赖香珺就看到突然冒出了一群小孩子。
黑色的皮肤,头发卷卷的,衣服也大都寻常,甚至是寒碜,眼神却很清澈。
在谈薇的示意下,孩子们冲镜头招手,用英语祝她生日快乐。
两人简单聊了会儿,谈薇关心钟煜那事情解决没,赖香珺语焉不详,说应该算解决了吧。
“应该算?什么叫应该算?”谈薇的声音瞬间拔高。
她替赖香珺抱不平:“起码得让他打个飞的从天而降负荆请罪吧?歉礼得有诚意!”
谈薇看看四周,玩笑道:“敲诈你老公点儿资金,让他结一下刚刚的祝福费用,起码把孩子们房子修了吧”
窗沿的书被晚风吹得哗哗作响,有点冷,她俯下身子,用力关上了半边窗户。
木窗合拢,隔绝了外面的风声,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而温暖,安全感重新包裹了她。
谈薇却突然间大惊小怪:“赖小苔!”
“你说的‘应该解决了’,不会是被钟煜那混蛋在床上给解决了吧?!”
赖香珺一脸懵,不知道好友又是从何得知。
却见谈薇指了指胸口,恍然大悟,她刚刚起身,这处的痕迹一览无余。
“服了你了小宝宝!有点骨气行不行!”
赖香珺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又重重点头,似是真的困惑:“那你觉得,怎么才算是解决?”
谈薇白眼要翻到天上了,轻飘飘说——
“给你当狗。”
“”
挂断电话后,谈薇又发了段视频过来,祝福语不仅是英语的生日快乐,还有他们当地的语言,赖香珺不大明白,却很是感动。
又听闻谈薇在马拉维落地的地方遭遇了台风带来的洪灾,居民们房子有很多都被冲毁,亟待修缮。
她扔掉脸上的面膜,拨通电话,联系专人直接把钱打到了谈薇的账户上。
桌子上,画给房东奶奶的画已经完毕,她又拿出空白的纸张,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刚落笔,就听见cici在门外的低叫声,脑袋顶着门,发出笃笃的碰撞声。
赖香珺把画收好,起身先去了卫生间,看到镜子中的人像依旧清丽可人,这才去开门。
可门外却只见傻笑着的一只大金毛。
她蹲下来摸摸狗头,左看右看:“他人呢?”
cici只摇尾巴不吭声,咬住赖香珺的衣摆,将人往门前台阶下拽。
“干嘛呀宝宝,哎呀cici——”
赖香珺差点被拽下去,她示意cici先停下,自己把房门关好之后,才摸不着头脑地跟在它身后。
小狗哪知道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它见到了喜欢的人,吃到了饱饱的饭,快乐得尾巴差点摇到天上去。
赖香珺大胆地、信任地跟在陪伴自己多年的狗狗身后,她不知道它要带她去哪里,也许和钟煜有关,也许和旁的有关。
她们已经在爱与陪伴里建立足够的默契。
所以停在这间看上去就要华丽许多的房子面前,尽管她认可谈薇刚刚说的话,也还是别无他法地拧开了门把手。
房间一*开始是黑的,她因黑暗而有些惧意,身旁cici哼哧哼哧喘着气,热热的身子贴住她。
赖香珺试探着叫了一声:“钟煜?”
回应她的,是黑暗中次第亮起的柔光。
灯光一簇簇地亮起,并不刺眼,指引着通往一条小道。
赖香珺本只是顺从地走,可无意中被些细碎的东西闪到,于是向一旁的地上瞥去。
不看还好,这时定睛一看,饶是自幼见惯了珠光宝气,也还是被这种情境下的随意性和珍贵性惊得呼吸一窒。
房子很大,一层似乎还不是目的地。
赖香珺顺着沿途的小琉璃灯,踏上去往二楼的楼梯。
这些东西也被零散地放在阶梯上,如同巨龙遗落的鳞片。
足以窥见将它们放在这里的人是多么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手一丢。
有些暴殄天物。
大溪地的粉绿色拉贡珍珠,非常饱满的一串,她只消看一眼,便知成色绝好。
克什米尔的蓝宝石,几乎是绝矿的收藏程度,被制成胸针。赖香珺蹲下,拿起来看了眼,又放回原位。
她不动,cici也乖巧地凑近嗅一嗅便离开,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上楼梯。
古法珐琅黄金制成的手镯、江诗丹顿的腕表、宝格丽DivasDream系列的项链耳环
璀璨遍地,俯拾即是。
有些她看得出出处,而有些,譬如此时脚下的这颗不规则晶石,转动间流光溢彩。又譬如这只镶了钻的孔雀翎书签。
出处全无。
大抵是收藏价值远高于市场流通。
赖香珺仍然一头雾水,都将其妥善地放下。
台阶已到尽头,她按捺住好奇,接着往里走。
光线依旧吝啬,仅能勉强勾勒出脚下寸许之地。如同被精心调暗的剧场,暗色像天鹅绒幕布,将整个空间的轮廓和细节都温柔地吞噬。
她着实看不出房子的风格,更遑论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判断更多的信息。
沿途仍然稀稀疏疏地分布着一些玩意儿,大多都是首饰,粗粗算下来,早已价值不菲。
灯光直通敞着大门的这间卧室,赖香珺心脏突然怦怦快速跳动起来。
这一路都仿佛跌入童话里巨龙随意丢弃宝藏的洞穴。
可捡拾需要代价。
自幼习惯了被给予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富丽堂皇的洞穴,并无太多占为己有的心思。
巨龙,你应当一直给予,才勉强够得上公主早已被拉高的阈值。
——钟煜,你得一直对她好。要很好很好才可以。
“怎么不过来?赖小苔”
他高大的身影从月色中抽身,双手闲适地撑在身后的桌沿表情都隐匿在暗色中,只是语气是轻快的,带着他惯有的故作的轻佻。
琉璃灯亮止步于此,不小的空间仿佛被骤然收缩,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被无形的薄膜包裹,每一次起伏都清晰可闻。
她如他所言走过去。
钟煜眼睛直直看着她,像是被安装了紧盯装置的功能,偶尔几个被光线照亮的片刻,她瞥见他含笑的眼睛里泛起潋滟。
视线仍然只锁住她。
哪怕是伸手去牵她的手,眼神也未从她脸上移开分毫。
距离一下子就近了起来。
赖香珺不知道他今晚卖什么关子,天旋地转间,她被掐着腰抱到了桌沿。
钟煜双手轻轻重重地摩挲着她腰侧,她来时仍穿的是今天录制的衣服。
当地特色的艾德莱斯服饰,是几天前在新州时定制的。
她挑了件红黑色系的布料,几种配色混在一起,出人意料得不繁琐,被做成一字肩的样式,既有民族特色又不失流行。
这处做了收腰,盈盈一握的围度。
此刻被钟煜霸占。
他弯腰,同她额头抵着额头,cici的脑袋挤在两人腿间,她垂着的脚一晃一晃。
现在被钟煜亲吻。
其实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只是巨龙突然温柔起来,她便自觉地收起了利爪。
然后被钟煜占有。
这人变戏法似的从身后的桌子上拿来一物,轻轻放在赖香珺的头顶。
感受到微妙的重量和冰凉的触感,赖香珺困惑地睁开眼。
“楼下都没有喜欢的吗?”钟煜拇指轻轻擦过她下唇,软软的,她似乎是卸了妆,整个人也看上去软软的。
钟煜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个她窝在他怀里的身影。
睡美人是他对她最大的误解,赖小苔对人不设防的时候,便会像考拉抱树一样。
是冠冕,她感受到了。
还以为是她提过一嘴的chaumet新款,她正想说“那个我不要了”,可拿到手里,定睛一看,一时怔怔地说不出话。
“这是这”
钟煜看到她眼底的不可置信,刚刚那点没能取悦到她的低落瞬间又雨过天晴。
“宝宝,”他又这样叫她,可他们现在又不在床上,“这个喜欢吗?”
金银交织的底座一圈,是灵动俏皮的蝴蝶结元素,从十七世纪流行至今,在十九世纪初的时候匠心打造,不俗的品味乃至今天都仍然令人心动。
“拉齐维乌冠冕?”
尽管对很多天价抑或是只具有收藏价值的东西都拥有与之匹配的从容与配得感,可手上的这顶冠冕,确实是今晚最大的惊喜。
你知道的,钱固然能买到很多东西,可有些东西并不是只要有钱就可以。
拉齐维乌家族作为波兰立陶宛大公国显贵,抛却美学价值,这顶冠冕所具有的政治价值毋宁说更高。
“好厉害的宝宝,怎么什么都知道”钟煜低笑着,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点儿诱哄,又问一遍:“喜欢吗?”
“生日礼物。”
“你怎么”赖香珺似乎是被冠冕顶端垂悬的七颗大钻石闪到,又好像是被他这句话惊到,半晌,才将话蹦完整。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是最近?”
钟煜懒得回她这句毫无意义的话,他怎么知道?他是她丈夫,知道这个很难吗?
他又郑重地将王冠戴到了赖香珺头上,依旧是精致的卷发,蓬松而柔顺。
现在是他的公主。
钟煜变戏法似的又拿出蛋糕,本来想着这是给她过的第一个生日,他自己做一个是不是更好,赖香珺不怎吃甜食,应该对蛋糕口感要求不会很苛刻。
再退一步讲,反正这些最后大部分都会以另种方式被钟煜吃到,那便更无需讲究了。
他真正吃的又不是它。
但钟煜还是低估了给布置房间的难度,他昨天去了趟新州隔壁城市,之前有个新能源汽车研发的合作项目因为一些细节没谈拢搁置了,助理聂尧说对方公司似乎很有诚意再次邀请洽谈。
钟煜便趁着这次机会,抽空去转了圈。
连对方准备的饭局都没去,又走高速回了松原乡。
今天等赖香珺起床去录制后钟煜便开始布置,散落在各处的小礼物们一大早被专人送至这里,又担心失窃问题,工作人员大半天都守在附近。
钟煜怕时间来不及,还是托了人定制蛋糕。
赖香珺一定是被这个神秘的洞穴冲昏了头脑,又或许是被头顶冠冕赋予了某种神性。她无需做什么说什么,只需穿着漂亮的裙子,挺直纤细的腰背,带着矜贵,端坐在月光之下。
等钟煜点亮蜡烛的时候,她才完全看清蛋糕的真面目。
是一片微缩的、绿意盎然的苔原,而苔原深处,是一座炽热的橙色火山。
这位蛋糕师一定是出色的画家,她以同行的敏锐度欣赏,能在小小的尺寸中将二者做得极生动、极立体,平面上的画工一定了得。
她吹了蜡烛,刚刚他似乎是在她闭眼许愿的时候拍了张照,咔嚓一声。
等她睁眼,便看到钟煜愈发炽热的眼神。
她感觉到自己脸好像红了,如实说:“你这几天都有点不像钟煜。”
她懒得拿餐叉,但又想尝一下,便伸出食指,不忍破坏具有艺术性的糕身,从一旁抹了点奶油送进口中。
似是对低甜度的抹茶口感十分满意,她抬眼看向那个眼神越来越危险的男人,不计后果地补充道:
“我老公被夺舍了吗?”-
记不清cici是怎么被钟煜连哄带骗锁在门外,末了还要向她保证,说他们一人一狗都沟通好了,又说这栋房子很安全,cici不会出问题。
“哦”
赖香珺其实有些吃醋她的狗和钟煜怎么如此亲密,但她被他的动作搞得有些晕晕乎乎,便只能点点头。
几乎是被他剥了个干净。
如果非要寻找一个喻体,可以类比疯玩一下午归家的cici,沾满草屑与阳光的皮毛被悉数褪去,袒露纯粹的本真欲望。
风卷残云。
骤然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赖香珺瑟缩了一下。
“我还没洗澡”赖香珺看着衣冠楚楚的钟煜,明暗对比之下,有点难为情。
钟煜拨开垂落到她胸前的长发,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嗓子眼发干,低声哄她:“香香的。”
唇舌随即代替了指腹。
其实还没开始,但她已经感受到了暗涌。
当她东倒西歪碰到了一边的蛋糕时,钟煜的力度才轻了起来,嘴唇离开这个位置,语气却更加顽劣,明知故问:“不是喜欢我弄这里吗,你躲什么,宝宝?”
她嘤.咛着呼出了声,好受又难受,诚实道:“有点紧张。”
钟煜似乎对她的反应格外满足,其实想温柔一点的,但他有点儿克制不住。
“蛋糕好吃吗?”他直起身,学她的样子,指尖抹了捧奶油,复又抬起,送到她唇边。
却迟迟不离开,涂抹、研磨、勾勒,重复着和昨晚一样令人心旌摇曳的把戏。
赖香珺被这种陌生的触感刺激得全身发麻,口齿又被他动作玩弄得说不出清晰的答案:“喜欢。”
钟煜动作重了起来,“我们宝宝怎么还答非所问呢?”
赖香珺摇摇头,头顶那顶价值不菲的拉齐维乌冠冕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钻石折射出的光晃亮她白瓷一样的肌肤。
她伸手,带着点蛮横的娇气,掰开他的手,整个身体急切地向前倾,凑近他线条冷峻的下颌,主动索吻:“老公喜欢”
钟煜却退了点距离,眼底欲色正浓。视线下瞥,看到刚刚拨开发丝的位置被他弄得有些肿,旁边零散分布着暗红的印记。
其实他前两晚力度已经很轻了,是她皮肤太娇嫩。
“我还没有尝,”钟煜一副玩心大起的样子,右掌摁住她大腿,眼神从这个位置向上,经过一旁的蕾丝边,狡猾地逡巡不入,再往上,最终落到因为欲求而显得可怜的脸蛋上。
他贴了过去,“可以尝尝吗?”
赖香珺在这一秒似乎共享了他的脑电波,察觉到他刚刚脱她衣服的用处。
“要怎么尝?”
话问出口,她也使坏,膝盖找到他,轻轻地磨。
第46章 好喜欢生个女儿,好吗?
“涂在这里尝怎么样?”
他放任她膝盖的动作,闷哼一声,不等她回答,手已经放在了前端。
抹茶色的糕体被抹在非礼勿视的地方,绿色之下是细腻的白,还有诱人的红。
不如说是樱桃蛋糕、水蜜桃蛋糕、草莓蛋糕
钟煜掠夺的同时也承受着她带来的折磨。
这样很好,他喜欢她的脾气她的傲娇,她不需要逆来顺受。
那个由专人冷链空运过来的蛋糕最终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其实也没有很过分吧。钟煜心想。
可是看着她头戴冠冕、近乎赤.裸地坐在他面前,被他拉着沉沦,像神女堕入凡尘。
他没办法做君子。
“我难受”赖香珺无力地倒向他怀里,其实想躺下的,但桌子太硬,而且,似乎也不大。
她便上下其手地让钟煜也感同身受着难捱。
他却不领情,又去追她的唇,明知故问:“哪里难受?”
赖香珺不答,手上用力,如愿听到耳边“嘶”的一声。
隔着月光,能看到他脖颈处凸起的青筋。
钟煜今天穿了件衬衫,还怪正式的,赖香珺拽着他领带,强硬地凑上去。
感知到她在亲什么,钟煜猛地箍紧她腰。
是喉结。
似乎是毫无章法,一会儿舔舐,一会儿啃咬,双腿自觉地盘在他腰后,做好随时离开这里的准备。
“钟煜!”
赖香珺从他的反应里找回一丝主动感,颐指气使:“和我做。”
他抱起她毫不费力,赖香珺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床就在身后不远处。
钟煜领子被拽着,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赖香珺轻轻地摘下冠冕,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而后一个跨坐,扑在钟煜身上。
“脱掉。”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强硬得很,明明刚刚都要被他弄哭了。
钟煜胸腔震动,轻笑了一声,十分顺从,说“好”。
“今晚我还睡地上吗?”他慢条斯理地解开束缚的纽扣,动作间晃动着手臂,于是赖香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肌肉线条。
想说其实他胸肌练得也很不错。
赖香珺伸手,摸了摸,又移到腹部,指尖顺着肌理滑动,感觉喉咙都痒痒的:“看你表现。”
钟煜像只得到指令的猎豹,在她话音落下的后一秒,将人扑倒陷在床中央。
天旋地转间,她抓着身下的布料,在熟悉的手感中想到了什么。
“怎么和家里一样的床品?”
钟煜将人放好,越过她半边身子去开抽屉,随口问:“不喜欢吗?”
“我可没说,”他的腹肌就在自己头顶的位置,赖香珺又伸手去摸,是软的。听见钟煜打开抽屉的声音,“你在找什么?”
钟煜一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原谅我了没有?”
赖香珺咬着下唇,将脑袋扭到一边。
钟煜捏着下巴将人掰过来,誓要她说个所以然,“还生我气吗?”
她和他对视,眼神在他的注视下有些飘,慢吞吞地一字一句,说:“勉强原谅。”
钟煜不依不饶,恍然大悟的模样,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就是还没原谅。”
情.欲却并没有因为这一来一回的拉扯而冷却,钟煜热嘭嘭地压在她身上,继续吻她。
直到赖香珺眼神逐渐变得迷离,他才拉着她的手去感受,声音有点哑:“怎样才可以完全原谅?”
赖香珺的思考能力在此时变得非常混沌,而钟煜似乎也并非真的想要她的答案。
房里有些热,也许是两人情.欲蒸腾的缘故,她能看到他脖颈和胸前细细的汗,亮晶晶的。
钟煜语气坏坏的,“就这样好不好?”
那种紧张的感觉又来了,赖香珺心突然跳的有些快,语言也有些不连贯,像坏掉的磁带,一卡一卡的。
“差别很大吗?会爽一点,别人说,的。”
钟煜摇头,“我又没试过,我怎么知道?”
她似乎被磨的妥协,点点头,“那待会儿就知道了。”
房间里再没人说话。
时间有点久,久到有点超出赖香珺平时的承受区间,可她的身体却似乎很贪心,在钟煜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时,她主动推开他。
自己撑着起身,跨坐到了他身上。
控制不好力度,有点青涩。
“宝宝,”钟煜抬手,温柔地拨开她脸颊边汗湿的碎发,露出一双迷蒙失神的眼睛,“怎么又走神了?”
其实他被她突然的动作搞得几乎缴械投降。
注意到她有些呆的表情,以为是适应不了,客观来说,这样的距离,确实要说一句贪心。
他于是温柔问:“疼吗?”
赖香珺摇摇头,和她想的不太一样,疼痛没有来,倒是在这样的敏感中刺激出了另一种相反的情绪。
她尝试着自食其力。
可今天一整天其实都消耗蛮大,她并不是气血很足的人,几下就泄了力。
“钟煜”赖香珺重新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冲他撒娇,哼哼唧唧的。
“赖香珺,叫老公。”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爽得流出了眼泪。
“老公,”赖香珺去拉他的手,想让他摸摸自己,于是不得不没骨气:“老公”
好热,感觉出了好多汗。
她手机一直在响,很多条消息,应该都在祝她生日快乐。
原来竟已经过了零点。
可是这两具身体,怎么仍然处于兴奋状态?
她扭头去看一旁的冠冕,好漂亮。
去年品牌在沪城办了展出,赖香珺去看过,当时这顶冠冕还沉睡在玻璃展柜中,收藏价值太高,连时尚资源顶级的艺人们偶尔借戴,都只能拿到复刻版。
“喜欢吗?”
钟煜的动作不停,有滴汗从额角滴下来,落到她胸前。
赖香珺视线又回到他脸上,其实钟煜在这种时刻,比他工作时还有魅力。
“好喜欢。”
他锲而不舍,“好喜欢什么?”
她抿着唇,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也不想思索,乱说一通:“喜欢新州,喜欢松原乡”
赖香珺被突然的力度簸弄得说不出话。
整个人都好像轻飘飘。
“喜欢香香、泡泡喜欢生日礼物,喜欢这里。”
钟煜挑挑眉,似乎对答案不满意,反复动作和力度,好像真的把她弄哭了。
他又去吻她的眼泪,在耳边哄她:“我这几天没喝酒”
“所以,可以吗?”
赖香珺只怔了一瞬,随即明白自己那点别扭的心思全被他勘破,一时间涨红了脸。
“我要是说不可以,你就出去吗?”她睫毛上还挂着很小的晶亮泪珠。
“赖小苔,”钟煜似乎已近边缘,青筋暴起,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声音竟都有颤:“生个女儿,好吗?”
赖香珺伸手去搂钟煜脖子,答非所问:“最喜欢今晚,喜欢钟煜。”
这句话似乎击碎钟煜所有理智,更加放肆、更加恶劣、更加不节制。
最后洗完澡被他抱着出来的时候,赖香珺感觉自己像被彻底拆开重组过一遍,接下来一个月都不想和钟煜进行这项活动了。
但她还是乐意今晚抱着他睡觉。
“所以是在生气这个,是不是?”钟煜下巴蹭着她肩膀,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光滑后背的蝴蝶骨。
赖香珺使劲将头往他怀里埋,有点羞于承认。
其实她知道钟煜和他那个发小大概率是没什么事情的,相处的久了,也渐渐能摸清这人的性格。
像他的名字。
比较直给,弯弯绕绕大概永远不会和他这种人挂钩。
很热烈,热烈到炽热的程度。
像火山。
和最开始见到的他大相径庭,那时候赖香珺以为他是个很冷的人,说话也带着凉薄讥诮的调调,她一度觉得两人不会有像今天这么近的时刻。
赖香珺没吭声,只听见钟煜轻笑了声。
她便蹬鼻子上脸,把自己一条腿往他身上架,找个最舒服的姿势,光明正大地摸他胸肌。
其实不习惯不穿睡衣,只是她今天来这里,没想过会回不去。钟煜倒是有短袖,但她不喜欢那个料子,穿着睡觉不舒服。
“你也不许穿,”她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如是说,“以后和我睡觉都不许穿睡衣。”
钟煜感受到胸前她手的动作,轻轻的“啧”了声,说真是霸道。
“那又如何?”赖香珺变本加厉地揩油,“你不习惯那你别和我睡了。”
回应她的是骤然收紧的臂膀,钟煜将她更深地嵌进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全都是纵容:“别啊,我求之不得。”
过了会儿,在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昏昏欲睡之际,他突然说话。
“赖小苔,”钟煜有些紧张,“你真的愿意为我生个孩子吗?”
赖香珺其实很困了,听见他说这个,强撑着张开了嘴回答:“嗯”
“反正是我的孩子”她思索自己和钟煜离婚的概率,现在来看,好像不大了。
但赖香珺还是摁回困意硬气补充:“也可以和我姓,让孩子问你叫叔叔。”
钟煜低低笑了一声,赞同了她的脑回路:“反正也是我的孩子,姓什么都可以。”
轮到她逗他:“姓什么都可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钟煜的惩罚对她来说微乎其微,大姨妈应该很快就会来,胸有些胀,他的力度,可以称得上是在为她按摩揉捏、缓解胀痛感。
可感受到他真实的反应,赖香珺反倒当起缩头乌龟来。
在他温水煮青蛙般的动作中,她嘟囔了一句“你不困吗”便阖上了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的话。
钟煜似乎真的喜欢女儿,主动在她耳边说起他过世许久的妈妈,他那时候很盼望能有一个妹妹。
这份悸动和期待太久太远,以至于此时此景下,他竟有些感动。
赖香珺感受到了钟煜今晚的认真,虽然上次在她提起这个话题后,他明明让她放轻松说孩子的事不着急。
她猜测,当时钟煜大概以为她只是迫于两家长辈无声的催促,像完成一项家族任务。
“我不是因为两家大人的要求”
“钟煜,”她突然抱紧他,“是我希望有一个孩子,我愿意和你有一个孩子。”
很小的时候,在她还沉迷于玩过家家的年纪,赖芷瑜会布置好房间任她放肆,纵容她在虚构的屋檐下尽情扮演“母亲”的角色。
妈妈的离世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心理伤害,在外公外婆的宠爱下,她依然对家庭抱有近乎天真的憧憬。
六岁的赖香珺抱着洋娃娃许愿,说以后和姐姐带着各自的孩子全世界疯玩。
她不喜欢孤独,需要可以任由她倾注全部热望的容器,如同对待那个沉默的洋娃娃。
她会不厌其烦地为它换上精心挑选的蕾丝裙,梳好精致的的发辫,赋予它无数个温柔的故事和拥抱。
只需要让她确认,这容器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她便能从中汲取出对抗虚无的磅礴生命力,像藤蔓攀附着阳光,疯狂地延伸存在的意义。
太过久远,以至于赖香珺再回想那时候赖芷瑜说的话,似乎是赞同了她的提议,应和她天真的畅想,却又话音一转,叫她小苔,说姐姐会拿你的小孩当自己的对待。
很久之后,赖香珺才恍悟赖芷瑜的意思。
钟煜的吻细密地落下来,打断她飘远的思绪,似乎是不解:“我们生孩子和赖你姐姐有什么关系?”
赖香珺很困很困了,意识在情潮的余韵中沉沉浮浮。
她努力想睁开眼,却只徒劳地让睫毛微微颤动,抱住钟煜,黏黏糊糊地回他:“因为我姐这辈子大概不会有小孩的”
钟煜好像问了为什么,又好像没有问。
在极度眷恋的怀抱与亲吻中,赖香珺沉沉睡去-
赖香珺睡到第二天快下午的时候才起来。
房间里已经没有钟煜的影子,倒是有个珠光宝气的箱子,里面满当当装的都是昨晚沿途看到的,首饰、晶石、腕表
她还有点虚,全身上下像被碾过一样。
床边放的有衣服,竟然是她行李箱里的那条舒适棉麻长裙和开衫。
洗漱完下楼的时候钟煜刚好回来,“醒了?”
她点点头。
“再不醒我就得考虑叫医生了。”钟煜看他慢吞吞的动作,便走几步上前去,不由分说地将人捞起,直接抱了下来。
“啊!”赖香珺低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她睡太久了,越睡越累,此刻身体骤然腾空,又被钟煜坚实的手臂托举,懒洋洋的,提要求都理直气壮起来。
“以后在家里也这样抱我。”
钟煜低笑一声,瞥过她衣领下的红痕,语气十分散漫:“行啊。”
他单手拿了热牛奶,递到赖香珺唇边,语不惊人死不休:“抱你的时候,需要不穿衣服吗?”
“咳咳咳”她差点被呛到,连连从钟煜身上下来。
钟煜低笑着稳稳将她放到铺着软垫的椅子上,顺势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他今天穿的比前两天更清凉,是一件黑色无袖背心,勾勒出流畅有力量的肩臂线条,下身是一条墨绿色的工装裤,裤脚随意卷起,沾着些新鲜的草屑尘土,透着一股野性的活力。
“你去哪了?”
钟煜撕下肉丝给cici吃,动作慢条斯理的,“你的郗信弟弟,早上来找过你。”
他语气平淡,眼神却似笑非笑地扫过她:“我看他挺着急的,就去会了会。”
赖香珺:“”
空气里到哪这么多酸味?!
“哦,”赖香珺解释,“我昨天借给他把遮阳伞,估计是来还的,他们都走了吗?”
钟煜说是,“应该就剩你一个嘉宾了,摄制组也撤了大半。”
赖香珺没什么胃口,吃饭慢吞吞的:“那我们也快点回家吧。”
“急什么?”钟煜挑眉,目光环视这间他自己也没有很熟悉的屋子,“这也是你家。”
赖香珺一时怔忡:“啊?”
钟煜醒得早,把房子上下收拾了一番,其实还好,几乎是九成九新。
本来没想在这买房的,但赖香珺似乎还蛮喜欢这里,他便觉得以后不想出国的话,来这里休个小假也不错。
给她的礼物就收拾了好一会儿,偏生还得轻拿轻放。
买那顶冠冕的时候,助理当时又问了他一遍,钟煜不悦地顶了回去:“买就买了,啰嗦什么。”
相当于大半年白干。
但是赖香珺会开心。白干也没什么。
两人在新州附近逛了逛,没留太久,直接回了润城。
赖香珺前脚刚落地,后脚就有好几个邀约。
听说是姐姐妹妹给她办生日派对,她懒得回绝,碰巧谈薇从马拉维回来了,两人整天不着家。
钟煜抽空又回了趟老宅。
钟老爷子扶着眼睛腿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的孙子:“你决定了?”
钟煜大喇喇往老爷子书房躺椅上一坐,是上好的龟甲竹,他双腿吊儿郎当地叠在一起,手里把玩着案头一件温润的玉貔貅文玩,要多安逸有多安逸。
“我是那种反悔的人吗?”钟煜毫不在意,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两家这么多年,关系也修复的差不多了吧,咱们大方点儿,爷爷。”
钟煜今天来这里就一件事,他要把母亲留给他的钟氏股份悉数转让到赖香珺名下。
第47章 不安分她是我娶回来当老婆的,不是为……
这场没有硝烟的对峙,最终被钟煜一句轻飘飘却精准命中要害的话终结。
“你到底想不想抱孙子了?”
钟老爷子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面上似乎有些挂不住,威严裂开了一道细缝。他身体微微前倾,老花镜后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孙子:“小珺愿意了?”
钟煜嗤笑一声:“不愿意我今天能来这儿?”
“让三姑和二姨妈都消停点,别整天盯着人姑娘的肚子说事,”钟煜依旧地陷在躺椅里晃悠,姿态闲散,语气愈发目无尊长。
“她是我娶回来当老婆的,不是为了给谁传宗接代。”
钟煜声音里的散漫染上几分冷意,“我可没繁殖癌,谁有这癖好,谁自己生去,别来烦我们。”
钟老爷子被他这混不吝又理直气壮的话噎了一下,随即呵呵笑了一声,带着点无奈,又似乎有丝欣赏。
“你小子”他沉吟片刻,话锋一转,抛出了另一个更核心的问题,“真不考虑回来接手集团?你爸他”
“爷爷,打住。”钟煜厌烦似的摆摆手,利落地截断了那未完的试探,“您儿子还在呢我要真回去了,他们那一家三口,还不得天天变着法儿来找茬?我嫌闹心。”
其实钟煜不仅有个便宜哥哥纪淮,早些年应该还会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惜钟老爷子不松口,钟父也顾忌着集团即将交到他手里,没再提这事。
钟煜的世界,早已在成年时便自成一格。
他那时时自立门户创建了国樾,基本和钟氏集团没什么牵扯,顶多人前敬畏他一分是钟老爷子定好的接班人。
其实都行,怎么着都行。
事情交到他手里,总归都能被做好。钟煜大多数时候只是有点懒、嫌麻烦,他懒得去争那些虚名浮利,更不愿意陷入无谓的家族倾轧。
可惜他那位处心积虑的所谓后妈纪芮澜不懂、汲汲营营的便宜哥哥纪淮不懂,甚至他的亲生父亲也不懂。
若是他们能安生过好现在的日子,便不会想着只拿钟煜当眼中刺肉中钉。
他根本就不愿意维系、计较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钟煜,”钟老爷子最后语重心长地叫住孙子,似有所指。“你不接手集团,这辈子凭着你的国樾资本,也能安稳地过,只是钟煜”
“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没有足够的高度,人微言轻,哪怕你是我钟年的孙子,也照样有被人轻视的那一天”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强者制定规则*。”-
赖香珺回润城过完生日之后,躺了几天又开始琢磨重新收拾三楼画室。
钟煜回来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忙碌状态,甚至更忙了,有好几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赖香珺都睡着了。
只剩下一楼的cici和他大眼瞪小眼。
今天他回来的还算早,从楼下能看到二楼还亮着灯,钟煜大跨步走了进去。
推开卧室门,里面却空无一人。隐约有翻动衣物的窸窣声从相连的衣帽间传来。
钟煜循声走去,进来的时候,赖香珺正像个笼中之鸟一样被困在华丽的衣帽间。
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眸色瞬间转深。
像极了她褪下睡美人的面具恢复蛮横无状的睡相一样,钟煜也是此刻才感受到赖香珺搞破坏的能力。
这里应该是发生过一场混战,高定礼服、限量成衣、柔软羊绒各种价值不菲的衣物被毫无章法地堆叠、散落,形成一座座色彩斑斓的小山丘。
而赖香珺被围困在中间。
没穿衣服。
暖黄的灯光勾勒着她莹润肌肤和身体曲线,像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背对着门,微微弯着腰,似乎在一堆衣物里费力地翻找着什么,身上那点布料根本遮不住什么。
钟煜视线随着她的蕾丝边角晃动。
“在干什么?”他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眼底此刻意味不明,朝那片混乱中心走去。
赖香珺被他冷不丁的声音吓到,嘴巴微张,杏眼睁得圆圆回头,看到他不安好意的眼神,随手拿了件衣服挡住自己。
“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品牌年会,我挑衣服穿。”
可挑来挑去总归是不满意,衣帽间里有好多以前喜欢但是现在不喜欢的衣服,有的甚至一次也没穿过,连吊牌都没拆。
赖香珺索性脱下了碍事的睡衣,一件件上身试衣服。
没想到钟煜今晚回来的这么早。
钟煜没说话,沉沉目光锁住她,小心地避开地上散落的衣物,顺手把最近遗落在地上的一条丝绒长裙捡起,动作自然地搭在旁边的衣架上。
空间因为他的靠近而瞬间变得逼仄,空气中都弥漫着赖香珺的味道。
“怎么,”钟煜低笑一声,带着点戏谑,“还和我见外呢?”
长臂一伸,就轻而易举地揽住了她纤细光滑的腰肢。温热的掌心毫无阻隔地贴上她微凉的肌肤,肌肤相触的感觉感让赖香珺敏感地轻轻哆嗦了一下,一股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接下来的时间,在这间堆满奢侈衣品的房间里,赖香珺的今晚的任务被彻底搁置。
钟煜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挑选衣物的方式,远比她更直接、更深入,也更耗费时间。
精疲力竭躺在床上时,钟煜突然说起等忙完这一阵子,休假带她去度假怎么样。
赖香珺树袋熊般挂在他身上,根本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嗯嗯啊啊地回应。
钟煜好像也提到了钟老爷子和什么文件,具体内容她依旧抛之九霄云外,刚刚在衣帽间里那个姿势太深了,她有些受不住-
今天的品牌年会来了好多明星,赖香珺本来不太想参加的,对她来说,社交就像剧烈运动一样,结束后需要大量的独处时间来回血。
更何况,自从新州回来,各种接风洗尘、生日庆贺的聚会就没消停过,她感觉自己那点可怜的社交电量早就亮起了红灯。
李妈和宁曼今天还在说,她和钟煜只要一感情变好,整个人看上去都外向了不少。
“整个人瞧着都活泛了,连笑容都多了,不像以前总蔫蔫儿的。”
赖香珺当时对着镜子调整耳环的手一顿,有些茫然地反问:“有吗?”
宁曼点了点头,赖香珺以前几乎只和谈薇玩,华庭那么几年,就只有谈薇来留宿过。小姐看上去总是恹恹的,有些封闭,总是窝在阁楼里画画。
这些日子赖香珺不仅和昔日的姐妹玩,钟煜也在周末带着她和自己的那帮发小聚会。他们有的像蔚逸明,一副插科打诨的调调,有的一眼看过去就比较踏实稳重,很商务精英,聊天熟了后才知道个个都是大佬。
对她的态度都很热络真诚。
钟煜还怕她无聊,让他们都把女朋友或是老婆带过来。
看得出两人关系自新州回来后更加好了,赖香珺连最讨厌的中药也都不再像以前那样捣蛋地偷偷倒掉。
她以前好像真的把自己包裹得很紧。
像只敏感的小蜗牛,总要别人费尽心思、三顾茅庐,才肯慢吞吞地探出一点触角。怪不得之前总有人说她清高冷傲。
正思虑间,谈薇兴奋地拉了拉她手。
“看到没小宝宝,”谈薇示意她看右边,“我妈小偶像来了。”
谈母是个十分开明也与时俱进的妈妈,说起追星竟不比当下的小姑娘劲头弱。
每个月都要为她的小偶像打榜、买代言、冲销量,总而言之豪掷千金。
谈薇说,有次她妈一连做了好几台手术,累得人都快散架了,结果下了手术台灌了杯浓咖啡,又精神抖擞地杀去偶像演唱会现场蹦跶了整晚。
今天也是,谈母人在外地参加医学会议,不忘远程勒令谈薇过来给她带几张合照和签名回去。
赖香珺在谈薇上前社交的同时,也看到了郗信。
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比节目里更添了几分矜贵,正和几位圈内前辈寒暄。似乎也看到了赖香珺,眼睛倏然亮了起来,遥遥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他们的综艺节目目前还在剪辑中,但节目组的大群里,有时会突然冒出一些小切片,是剪辑师发出来的,都是些萌死人的片段。
也意外看到了不太想看到的人。
陈敏慧前些日子在原司混不下去的时候,和纪淮诉苦,才从纪淮口中意识到,她现在这样的局面都是拜钟煜所赐。
其实钟煜压根没那么多精力放在她这把很钝的刀上,只是那晚她惹怒钟氏太子爷的新闻在行业内发酵,当然少不了那些惯会察言观色、谄媚逢迎的,为讨好钟氏,便心照不宣地对她进行了软封杀。
陈敏慧求职无望,又找纪淮帮忙。他却语焉不详,只让她帮好自己做一件事,到时候少不了好处拿。
“又见面了,老同学。”
欣赏过赖香珺脸上一闪而过的困惑之后,陈敏慧张扬着大红唇,低低笑了起来。
“看什么呢?”谈薇拿着照片,完成任务,随即走到了赖香珺这里。
看她似乎脸色不太好。
“薇薇,你还记得陈敏慧吗?”
“陈敏慧?”谈薇蹙起秀气的眉头,快速在记忆库中搜索。她对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向来过目即忘,可看赖香珺语气认真,便试探着抓取回忆:“你们班的?”
赖香珺点了点头,准确来说,陈敏慧和谈薇也是一个班的,后来分了科才搬出来。
她自觉没什么值得和谈薇说的,可刚刚陈敏慧的眼神有些奇怪,令她天然地感到不安。
“薇薇,”赖香珺忽然转过头,像是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她伸手握住谈薇的手腕,仿佛要从好友身上汲取力量。
“我要和你说一件事。一件以前对我很重要,但现在,对我已经不再重要的事情。”-
钟煜今天也诸事缠身,他对待工作一直很认真,和平日里混不吝的样子完全不同。
自打那晚取悦到赖香珺后,他现在工作要比以前纯是自驱的模式更加有锋芒一些。
意识到自己需要带给赖香珺、又或者是将来的孩子更多保障,这种心态的微妙转变,直接投射到了他的工作作风上。
如果说以前的他还知道锋芒内敛,只在关键时刻出鞘见血,那么现在的他,则更像一把已然出鞘的利刃,行事更加果决,手段更加凌厉,带着一种锋芒毕露的决绝。
资逸公司里的人都明显感觉到老板近来的工作更加雷厉风行。
下午的时候,钟煜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正端起咖啡杯准备润润干涩的喉咙。
却临时收到了一则信息。
关于他的妻子。
第48章 速写本好好的小姑娘,干什么不好……
谈薇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惊讶,仿佛赖香珺只是在讲述今晚年会上的人有点多、餐品乏善可陈。
看好友怔怔不说话,赖香珺一时心里打鼓。
“你生气了吗,薇薇?”
他们三个当年关系还行,又或者说,其实谈薇和段策关系很好。
换位思考,如果谈薇恋爱了不告诉她,赖香珺一定会伤心的。
谈薇摇摇头,“所以,你那几年很消沉是因为段策?”
她几乎要以为赖香珺那几年抑郁了,整日闭门不出。最雪上加霜的是赖香珺的姐姐赖芷瑜也因为太忙碌而无暇顾及幼妹,抑或说,不能顾及。
赖香珺却一笑,笑容有些惨淡:“被分手的话,也积极不到哪儿去吧。”
谈薇握紧了她的手,没告诉她自己其实知道,还是从赖芷瑜那里知道的,但她什么也没说,正如有些秘密她也无法告诉赖香珺。
“好啦,就是这么一个事情。”赖香珺松一口气,“我很忐忑的,不想瞒着你,可是家里又不让我谈恋爱,好在大家都不知道的话,那两个人分开,也没有什么别的负担。”
只是她自己用了很久才走出来而已。
谈薇心疼地摸了摸赖香珺脑袋,连同她姐姐的那一份。
“我不生气,”她看着这双和赖芷瑜相似的漂亮眼睛,“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边。”-
钟煜到达的时候,对方还没到。
是一家低调的酒馆,闹市中取静,装修复古,散落着许多别致而不流俗的小物什,结合家里的摆饰,像是赖香珺会喜欢的风格。
人并不多,似乎是包场的缘故,侍应生过来体贴地问他要什么。
“一杯水。”钟煜随即又叫住他,目光投向墙壁,“这些画,是?”
“先生,这是老板的私藏品。”
钟煜起身,信步游走。格局大有洞天,他处于里间,却不想外厅几乎座无虚席。
只是风格截然不同,仿佛两个世界。
钟煜又原路折返,认真看了会儿沿途墙壁上被精心保存的画,看日期,应是十年之前,笔触还有些稚嫩,却可见灵气。
等他回到座位的时候,来人已经坐好。
钟煜压下心底的那点好奇,走了过去。
“抱歉,我迟到了。”
姐妹俩的声音乍听并不像,可这么细咂尾音,倒是有相似之处。
钟煜摇头,大大方方喊了声,“姐。你是这里老板?”
赖芷瑜嗯了声,多看了钟煜一眼,带着审视的意味。钟煜也坦荡地看向她。
和上次遇到的感觉不同,赖芷瑜今天的打扮少了份以往的凌厉,黑发直直地垂下来,化了妆,却仍掩盖不住那股苍白气。
准确来说,这里的老板应该是并不知情的赖香珺,但她没心情和外人解释。
“我们长话短说,时间宝贵。”赖芷瑜说。
钟煜颔首,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赖香珺这一觉睡得深深浅浅,钟煜似乎很晚才回来。
她自觉地钻过去,被他怀里的冷水汽激得一凛,随之又卷了被子滚去一旁。
钟煜看着月光下她的侧脸,了无睡意。
赖芷瑜今日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他眉头蹙起,想要琢磨清楚妻子姐姐的用意。
什么叫“那你要保证,赖香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无条件相信她。”
又或者质问他“现在对赖香珺是什么感觉?”
如果不爱她妹妹,不如趁早分开。
钟煜一头雾水,虽然他知道一开始联姻的时候,赖芷瑜也并不赞同,可为什么当时不硬气地阻止?
要等到现在?
“赖小苔,”钟煜怀里温度上来的时候,他轻轻扒拉过她手臂,将人揽过来。
她现在似乎睡得昏天黑地。
钟煜亲了亲她脸蛋,还是很莫名其妙,声音很轻,“你有什么瞒着我吗?”
九月美网公开赛的时候,钟煜难得地抽出身,带赖香珺去了纽约。
她一开始还不太情愿,向来对体育赛事无感,奈何钟煜软磨硬泡,说蔚逸明和严京他们都在,言语间大有证明自己绝对清白的意味。
之前拍的综艺很快就定档播出了,节目组说之后要配合宣传,可能会有宠物见面会之类的东西。
赖香珺思来想去,觉得去放松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飞机上昏昏沉沉,偶有清明,听见钟煜问她:“是不是不常来北美?”
赖香珺点了点头,她去欧洲比较多。
但也不是没来过。
“我以前”她话甫一说出口,有些后悔,但又觉得是过去的事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继续说道:“来过几次费城。”
“费城?”
钟煜一副不大赞同的样子,“费城有什么好玩的值得你去?!”
赖香珺不置可否:“是啊,很无趣。”
不值得她跨越山海,去费城没有直达航班,更不值得她坐二十个小时以上,蜷缩在座位上,手脚都发麻。
那是可以被冠名为恋爱脑的曾经。
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她看向钟煜,男人的脸上一副她真是傻的可爱的表情,赖香珺悄悄攥紧了他的手。
狄一璇这次美网打得很不错,严京也在场,大概是情场得意,连球场也顺风顺水起来。
到底是个从小就训练没什么心眼的小女孩,褪去之前的别扭和敌意,她见到赖香珺后先敞敞亮亮地道了歉,把以前那些误会事都说清。
“不过我当时确实挺喜欢阿煜哥的,嫂子你不要介意,他一直拿我当妹妹看。”
赖香珺摇摇头,两人转身一起去蛐蛐这帮男人。
钟煜当晚破天荒地发了条ins,除了风景照,最后一张是赖香珺生日那晚他偷拍的照片,头上戴的是价值不菲的拉齐维乌冠冕。
从纽约回来后,暑气渐消,赖香珺开始准备综艺的下一阶段拍摄任务,听说剪辑效果很好,决定不等播出就先继续录制下一阶段。
于是她短暂搬回了华庭。
钟煜则继续忙于工作,今晚有个推不开的酒局。
“哟,煜公子来了!”
组局的王乾是个玩咖,不过钟煜最近在和他爹谈生意,卖他一分面子。
钟煜不语,很给面子地朝着众人空在中间的位置坐下。
倒是在包厢里,看到了有几分熟悉的脸。
王乾看钟煜眼神奇怪,立刻狗腿地献殷勤,“煜哥看上哪个?这可都是当下娱乐圈的新小花。”
钟煜不解,能和赖香珺一起拍节目的明星,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们这个圈真是够乱的。
“煜总,”阮倩主动上前,“我给您倒酒。”
王乾满意地咧开了嘴,寻思着这妞能火确实有点本事,有机会就上啊,搁那立什么牌坊。
却不想钟煜推开了她斟酒的手,动作干脆利落:“不用,我不喝酒。”
他的目光落在阮倩脸上,带着审视:“你不录节目吗?”他记忆力向来好,没忘记眼前这人,曾照看过cici两天。
“你们认识啊?”王乾诧异,本来阮倩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不过纪淮打了招呼,加上之前也不是没有比阮倩咖位还大的人来陪酒,便爽快地答应了。
阮倩正想回答,钟煜抬了抬眼,“算不上,之前投资了个小项目,有点印象。”
她于是先回答刚刚钟煜的问题。
“嗯煜总,晚几天再录。”
王乾在同伴口中知道了事情始末,“原来是和嫂子一块儿录节目的,这么说,嫂子这几天不在家啊?”
钟煜“嗯”了一声,他这几日都独守空房。
包厢里响起心照不宣的声音,这个话题再往后发展,大概会是包养、出轨、各玩各的…这些圈内司空见惯的乐子。
阮倩没敢接话。酒过三巡,这些人都开始胡言乱语,场面也越发混乱不堪,钟煜起身告辞。
她大着胆子跟在钟煜身后。
“煜总,”阮倩看到了他亮起手机屏幕时的壁纸,是赖香珺的照片,但她还是硬着胆子,“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
钟煜似乎被里面的酒味熏得有些不适,眼尾有些泛红,看见眼前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没忍住嗤地一声轻笑出来。
说话也吊儿郎当的。
“好好的小姑娘,干什么不好”
他摆摆手就要上车,阮倩挡在了身前,“那您刚刚,看着我做什么?”
确实有些像,连这幅倔强的样子,都让他有几分恍惚。
“你的眼睛,很漂亮。”钟煜声音冷了下来,“一开始觉得像我妻子,后来再看,眼神、神采、里面的东西,没有半分相像。”
她难堪地捏住了衣角,“煜总,您喜欢什么样子的,现在整容技术都很厉害”
“是吗?样貌可以改变,性格呢?学识?气质?”他的耐心告罄,语气带着嘲讽和荒谬:“你凭什么认为我钟煜,会要一个样样都比不上我太太的人?”
“回去踏踏实实做你该做的吧,”钟煜仁慈地关上了车门。
车窗降下最后一道缝隙,没什么情绪的声音飘出来,“经纬娱乐的资源,应该还不至于让你沦落到需要靠陪酒博出路。”
车速渐快,隔绝身后的一切,他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像吞了只苍蝇,吐不出来,也不能吃药。
他钟煜难道很像那种风流成性会包二奶的人吗?
今晚赖香珺和cici都不在溪山墅,他洗了澡,躺床上睡不着,又穿上拖鞋,独自上了三楼。
其实画室已经布置得差不多,尤其这一半。
钟煜走上前,脑海里回顾那日在酒馆中看到的那几幅画,赖芷瑜语焉不详的话又涌上来。
其实不是不困惑,可这种家事查起来又毫无头绪。
他知道现在赖家公司里掌权的几乎是赖芷瑜,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手腕和能力甚至超越了她的父亲,在商界声名鹊起。
但——
这又和赖香珺有什么关系?
赖家这两个姐妹,关系细咂起来倒真令人扑朔迷离。
钟煜漫无目的地走动,随手扶正一个被颜料管碰倒的石膏像,又将几支散落在调色盘旁的画笔归拢到笔筒里。
她的画类型不一,要数年少时候数量最多,钟煜曾经阴差阳错买了她十八岁的那副画,至今还摆在老宅的房间里,无人知晓。
眼前是一堆杂乱无章的速写本,钟煜轻笑了声,伸手将它们都摆放整齐放到柜子上。
这里倒是齐整得很,钟煜想挪更大位置出来,不小心碰倒了一摞陈年旧稿。
他“啧”了一声,本来有序的东西反倒被他弄得无序起来。
钟煜蹲下身,很有耐心地捡拾起来。他艺术细胞不高,平时也懒得附庸风雅,可因为是赖香珺的一部分,便也沉下心来,细细勘看。
她年少画作,多为风景,山川河流、花鸟虫鱼,后来可见人物身影,多为女孩,能看得出来是谈薇和赖芷瑜。
直到遇到张从中间撕开又粘回去的画。
是个男性。
钟煜心猛地一沉。
“段大魔王?”他轻声念出来这几个字,后面跟着一行小字,几乎是瞬间瓦解钟煜的疑窦。
——段大魔王和赖小苔长长久久。
他眯了眯眼睛,看见后面的年份,差不多是四年之前。
钟煜不悦地合上了画本,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自虐般地打开再看一眼。
她的画工极好,画人物尤甚,这张填了颜色的画明显比在松原乡勾勒的寥寥几笔要饱满许多。
画中的青年侧脸线条清晰,戴着副眼镜,眼神带着点读书时候的专注。
钟煜蹙了蹙眉,赖香珺的初恋?为什么从来没有查到过这条信息?
之后的几天里,钟煜没再上过三楼,可那张人像却像颗定时炸弹。
聂尧敏锐地察觉到老板这几天好像不对劲,有时候会突然走神,但又好似具备一心二用的能力,还能严厉地指出问题所在,思路清晰,逻辑严密。
搞得他这个助理也有些神神叨叨了。
难道是和老板娘又吵架了?
可夫人不是在录节目吗?那档综艺很快就播出了,老板还是投资商,这个节骨眼闹矛盾,不大可能啊?
况且之前两人的关系好似已经特别稳定了,那份股权转让的协议还是他着手去办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问题会先出现在钟煜这里。
这天下午,钟煜主动叫住聂尧。
“查一下资逸新来的那位段总的资料。”
“段总?”聂尧疑惑,他们和资逸几乎不构成竞争关系,这家公司近年在AI医疗影像领域势头不错,但和国樾当前的核心业务布局几乎不构成直接竞争关系,体量也不在一个层级。老板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公司高管产生兴趣?而且指名道姓要查这位新上任的段总?
聂尧脑海里闪过一些关于段策的资料,先回应道:“好的煜总。另外,上周投资管理部筛选出了几个具有潜力的新兴领域项目,计划在下一阶段深度评估。其中就包括资逸科技当前正在力推的一个关于AI辅助早期肿瘤筛查的项目。”
“这个似乎正是这位段总上任之后大力推行和融资的核心项目。”
聂尧走后,钟煜继续处理文件,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末了,他打开电脑的搜索页面,直到段策两个字出现。
人物介绍那页赫然写着:
毕业于润城大学,获得计算机与经济学双学位,后赴宾夕法尼亚大学深造。
钟煜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宾大?
那不正是在费城吗。
第49章 修罗场要不要让你前男友听听,我们在……
阮倩退出节目录制的新闻骤然爆开在节目播出前夕,说不好是虐粉还是另有其因。
倒是将节目的热度提了几番。
但麻烦随即接踵而来。
如果她不参与,那谁来补位?
在热度一再冲高的阶段,观众将节目组嘉宾翻了个底朝天。
与此同时,一个不知名营销号爆料了一则劲爆新闻:
惊!当红小花阮倩深夜与已婚投资人举止亲密,疑惹怒正宫夫人惨遭封杀!
网友们不买账,口说无凭谁信你?再说了阮倩这半年势头也不算小,踏实跑通告不作妖,哪能随随便便封杀?
求锤得锤。
一张明显夜色很深但仍然能看清人物动作的动图被po出来。
舆论甚嚣尘上。
照片中,身材高大的男人侧脸轮廓分明,帅得极具冲击力。而阮倩正伸手拉住即将关闭的车门,身体微微前倾。
“主动投怀送抱”、“依依不舍拉扯”等词在此图中被具象化。末了,男人似乎侧头对阮倩露出了一个带着些痞气的笑容。
不少人认出了这就是前段时间和运动员狄一璇有过牵扯的钟氏太子爷。
在钟煜这边还在因为段策的存在而拈酸吃醋时,殊不知自己已经再次被架到“风流纨绔”、“婚内出轨”的火上炙烤。
“把那天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总裁办公室的气氛格外凝滞,钟煜唤来聂尧,他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些人是猪脑子吗?哪里能看出他在抱人?
聂尧面色忐忑,“煜总那晚的位置是监控死角,没有拍到直接证据能澄清”
屋漏偏逢连夜雨。
聂尧硬着头皮,汇报了另一个更糟糕的消息:“还有煜总,和王氏的合作被对方临时终止了”
“终止?”钟煜不解,“王乾他爹抽什么风?!”
这个项目公司已经评估好久,倾注的资金规模很大,钟煜和团队也画了很多时间去啃这个硬骨头,要是在这个节骨眼被踢出局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前期所有的努力都可能化为泡影,意味着国樾将在即将爆发的低空经济蓝海中,错失分食最丰厚那块蛋糕的机会,只能跟在别人后面捡点带血的肉沫!
钟煜一向不屈居人后,况且前期已经付出了很多努力,没道理这个时候被赶出场,能吃肉为何要追肉沫子捞?
聂尧不知当讲不当讲看,毕竟也算老板的家事。
“说。”
“回煜总,有人看到王乾昨晚和纪淮在一起喝酒。”
“纪淮?”钟煜脑子里清晰了一瞬,阮倩的突然攀附和王家的反水有什么眼看就要破土而出,他话音一转。
“夫人那边有情况吗?”
聂尧心头一凛,“暂时没有”
他仿佛松了口气,紧绷的下颌线松动一瞬,“去查一下纪淮和阮倩,这两个人之间绝对有瓜葛。”
钟煜猛地站起身,在落地窗前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声音斩钉截铁:“顺便,再约一下王建业。告诉他,我钟煜,一个小时后,亲自登门拜访!无论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务必给我空出时间!这场合作,他终止不了!”-
这是第二次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关于阮倩的突然退出,节目组内部讳莫如深,气氛微妙。
赖香珺自然也看到了网上沸沸扬扬的爆料和那张被恶意解读的动图。
诚实讲这爆料有点蹩脚。
他没开那辆钟爱的布加迪,反倒是辆低调的幻影劳斯莱斯,据她对钟煜的了解,应该是去谈生意的。
赖香珺早已过了会因为这些风言风语去猜测钟煜的阶段,要是像之前一样看到他背后有暧昧的印记就哭哭啼啼闹个不停,他们早就分开了。
钟煜这段时间很忙,她有几次半夜醒来,还听到他在书房压低声音和国外团队开电话会议。
压力一大就会想要释放欲望,她没少被他摁着说好话。
但赖香珺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里毛毛的。
这种感觉在碰到段策后更加强烈。
收工这晚,她牵着cici在华庭散步,明天就可以回溪山墅了。
昨晚她给钟煜打电话,他似乎还在忙,背景音嘈杂,她本想对他撒撒娇,钟煜笑了笑,说话含混不清,只让她别闹。
闹?她不过是想他了,这也算闹?
爱来不来。
当时钟煜在和王建业喝酒谈公事,他婉拒说不喝,老头子精得很,低空经济的合作,最终以钟煜这边让利两个百分点敲定。
王家这一群老狐狸。
钟煜看着让出去的那些利润,肉疼不已。
没忘今晚来华庭接她。
段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赖香珺,他搬进来许久,偶尔路过,这里都不再亮灯,他当然知道她搬去了和丈夫住,只是今晚下班早,酒局上酒气熏得他眼睛疼,便四处晃悠。
华庭价值不菲的花园环境,他今天才有时间好好欣赏。
两个人这么不期而遇,一下子愣在原地。
段策伸手扯了扯领带。
他一定是太想念她了,竟然产生了幻觉。
cici的叫声让一切平静打破,赖香珺拉不住它,却也不想上前,只呆呆看着cici扑向他。
但狗却越过段策,往前了近十米距离,试图分辨自己的判断正确与否,没看到想看的人,它又歪着脑袋折返。
“cici,过来。”
却是段策上前,目光紧锁着她,薄唇轻启,声音带着丝干涩:“它叫cici吗?”
赖香珺不说话,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全是深情,她恍若被烫到,又立刻看向别处。
听到他叹了口气。
“好久不见。”
赖香珺觉得自己逃避的方式未免太过地段,若是让钟煜知道,定时要笑她的。
便也学了他的无所谓,抬头看向这张早已陌生的脸,笑意相迎:“段总好。”
钟煜的视线远远定格在这张笑脸上,他熄了火,连示廓灯都没开,也没什么情绪,连人带车一起隐匿在无边的夜色中。
华庭绿意浓厚,正巧提供给他一处隐蔽地方。
口袋的手机嗡嗡作响,半晌,他烦躁地接通。
“钟老板,有没有兴趣听一个大瓜?”
他就要挂断,对面却捏他七寸,“对自己老婆的事情,怎么能这么没耐心呢?”-
不远处两个人站在一起,钟煜看着,直到听筒里的人声停止:“怎么样?钟老板,这个爱情故事感人吧?!”
“夫人为了心中所爱,甘愿和家里决裂,一个人跑去国外找他,啧啧,听着都让人于心不忍,”对面用了变声器,肆无忌惮道:“你不知道吧,两人当年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可是爱的死去活来,这点新闻,润大还是有人知道的,钟老板想不想试试?”
钟煜不作声,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青筋隐现。他咬着牙:“你想做什么?”
对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快意,“我知道你从小不缺东西,我也不缺,所以,就是想要你不好受而已,当然,能让你们都名声扫地就更好了。*”
说完便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资逸这段时间和国樾有合作,”段策温柔看着眼前的人,试图用工作话题打破僵局。
赖香珺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警惕起来,拉着cici猛地后退一步:“你想说什么?”
看到她眼里满是戒备,段策有些受伤,“没什么,小”他及时刹住那个亲昵的称呼,生硬地改口,叫她小珺。
“小珺,你担心我会向你——”说出那两个字似乎让段策格外吃力,“向你丈夫说什么吗?”
赖香珺看着他不说话。
段策蓦地笑了,带着自嘲和无奈,卸去了以往的冷酷疏离,“我不会。”
“任何不利于你的事情,我都不会做。永远不会。”
这是她曾经用力爱过的人,现在也还在说着爱她的话,赖香珺的心里却泛不起波澜。
那些炽热到足以焚烧理智的情感,早已被时光和另一个人的存在冲刷得干干净净。
“谢谢”
“我现在”她看了眼cici,又想起钟煜,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总之她好想他,“我现在很幸福,我也很爱我的丈夫。”
段策含笑看着她,他看出来了,这样幸福的她,可以不加掩饰地说出热烈的情话。
可这样的她,也永远不会再向他倾诉对妈妈的思念、对姐姐的不解。
他不会再参与和她人生有关的任何课题。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段策。
“知道了。”那次公司聚餐,他抽中的国王牌,大家都眼巴巴看着他会提什么要求,其实他只是想再抱一抱她而已。
赖香珺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问起:“阿姨身体还好吗?”
母亲中风瘫痪的事情,段策没主动告诉她,是她有次跟在他身后回家看到的。
怕她吓到,但这又是他母亲,他没觉得负担,只是当时不知所措。
赖香珺却主动抱了抱他,第二天买了很多营养品送过来。
他于是更加认识到所谓云泥之别。
“我过段时间会被调回美国。”他主动开口,于微末时助力他的贵人早已是财富榜上久居不下的巨擘,被其赏识,如千里马遇到伯乐,他会尽自己全力为其开辟商业版图。
赖香珺不明所以。
“抱一下,可以吗?”段策近乎哀求,“既然遇到了,最后再拥抱一下吧,小苔。”
毕竟,大洋彼岸,山高水长,或许再无重逢之日。
赖香珺呆呆看着他倾身过来,没有躲开,但也没有回抱,任由他带着克制和距离感的拥抱轻轻落在肩头。她甚至下意识地、轻轻地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是一种混合着高级须后水、淡淡烟草和一丝酒气的味道。
完全陌生。
分开时的仓促和不体面,似乎能在这个暌违多时的拥抱中消弭。
他们都不会再有交集了,年少的爱恋无人知晓,那就也这样无人知晓地结束。
赖香珺心下松动,能感受到段策身上一直紧绷的压力和情绪,正犹犹豫豫要不要拍拍他,甫一伸手,就被一簇灯光直直地照过来。
钟煜没下车,就这样静静看着两人,那两道身影在昏暗小径中相对而立。
顶级配置的车,连车灯都显得凌厉逼人。
即使是非常绅士的距离和动作,段策也仍然感到抱歉,如同被烫到般立刻松开手,下意识地将赖香珺护在身后一点的位置,看向光源处:“抱歉,需要我说明一下情况吗?”
赖香珺摇了摇头,“不用了,”她深吸一口气,“你回家吧。段策再见。”
空气在段策离开后恍若凝固,变得死寂。
怎么山雨欲来的时候,她反而无比平静?
cici率先奔了过去,小狗浑然不觉,只为看到了钟煜而开心的直打滚,用湿漉漉的鼻子去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亲昵又委屈的呜呜声,仿佛在控诉爸爸怎么才来接它和妈妈。
钟煜压低声音,“不解释一下吗?”
赖香珺看他冷着张脸,一副她好似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心头那点因意外遇见段策而产生的慌乱和复杂情绪,一瞬被委屈和逆反心理取代。
她不还大方且信任地没去询问他那些绯闻怎么回事吗?现在这样对她又是怎么回事?
“解释?”赖香珺扬起下巴,漂亮的杏眼里燃着两簇小火苗,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冰冷的视线,声音带着被刺伤的尖锐。
“那你呢?钟煜!你不先解释一下吗?那晚搂搂抱抱的感觉怎么样?被拍到的时候,很刺激吧?”
她故意用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词汇刺激他,心里的委屈像决堤的洪水。
钟煜一听,眉头高高蹙起,这条娱乐新闻他已经用最快速度封锁,也联系人第一时间作了澄清,怎么在赖香珺这里,他还真的是会与女明星拉拉扯扯的人?
她到底有没有真正相信他?
“我和她?”男人气极反笑,“她这辈子最大的本事,就是走了狗屎运和你参加了同一个破综艺,才得我高看一眼勉强记住她长什么鬼样子!我连她叫阮倩还是阮情都他妈没记住!”
钟煜额角青筋跳动,显然气得不轻。
激烈的争吵只会把彼此推得更远,像两只刺猬,互相伤害。
“我不想和你吵架,”赖香珺采用一贯的迂回回避策略,“我们都静一静吧,好吗。”-
可那通匿名电话的始作俑者却完美控制了事情走向。
第二天,赖香珺即是钟煜联姻对象的帖子被顶上来,连同昨晚和段策的拥抱,甚至是过去二人并不为人知晓的恋爱也被扒了出来。
一时间,阮倩的粉丝、看戏的路人、还有那些曾经对着钟煜照片大喊老公的低龄粉丝,也都涌去她的社交主页上进行围攻。
说不好是有人组织还是真的如此愤怒,话术不外乎:
【怎么对男人这么有占有欲?结婚了还抱着前男友不放手。】
【我们阮倩兢兢业业拍戏录综艺,大小姐不管好自己老公反倒要来封杀努力工作的艺人?真以为自己公主啊世界都围着你转!】
【你这么恶毒,克死你妈也是活该!】
【建议严查赖家,是不是没好好交税!】
【跟前男友睡了多少次了找人接盘,你老公头顶呼伦贝尔大草原实惨】
【夫妻俩锁死吧别出来霍霍人!】
【原来是赖氏娱乐的小公主,怪不得这么大腕呢,真给你叔叔和叔嫂丢人!】
舆论甚嚣尘上,连赖芷瑜都打电话过来问她怎么回事。
“没事,姐姐。”她眼睛已经哭肿了,桌子上放着她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听到赖芷瑜的声音,再次被委屈笼罩。
“我讨厌钟煜,姐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赖芷瑜叹了口气:“小珺,你不是小孩子了。”
“可你之前不是也不同意我嫁给钟煜的吗?!”
“那是之前,现在他能护好你。”
“我不需要谁来保护,姐姐,我也会成长的”
赖芷瑜最后只模模糊糊问了句“难道你是因为段策才要和钟煜离婚?”
赖香珺立刻否认。
只是她太沉溺于自己的难过和委屈中,竟都没注意到赖芷瑜略显虚弱的声音。
钟赖两家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小大小闹就产生裂隙,只是到底舆论嚣嚣,连钟父都在饭桌上和纪芮澜及纪淮抱怨。
“阿煜和小珺这是怎么回事!要吵架在家里吵就好了,现在闹得多难看!集团股票都跌了”
纪淮善解人意地为钟父盛汤,“爸,您不用担心,阿煜会处理好的,我下午去公司立刻联系公关部,让他们也上点心。”
纪芮澜坐在一旁,优雅地小口喝着汤,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笑了笑没说话-
“煜总,法务部那边已经着手在走流程了,您看看接下来”
聂尧的声音打断了钟煜的思索,这两天业务繁多,偏生闹出了这档子事,不是讲究遵纪守法吗,好啊,那他就一个个告,他有的是财力物力人力,看看那些躲在键盘后面的狗嘴还能不能吐出象牙!
“继续查,查纪淮,直到把这些人都揪出来。”
“好的煜总!”聂尧心里也跟着着急,但公务又不得不推进,他觑着钟煜阴沉的脸色,试探地问:“那煜总,下午和资逸那边负责人的见面,是让刘副总出面呢还是?”
“我亲自去。”钟煜势在必得,“不只是我亲自去,资逸的段总也会到场。”
如钟煜所想,段策果然亲身前来。
钟煜坐在主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倒是比他想象中坦荡,连寒暄都省了,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我今天来不是和煜总谈生意的。”
钟煜冷哼了声,指尖在光滑的桌面点了点,“那段总有何指教?”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更不是网络上传言的那般。你听我”段策知道是他做的冒失了,有意地放低姿态。
钟煜却不耐地打断:“我没兴趣听段总和我妻子的陈年往事。”
“是吗?我还以为段总气冲冲的样子,像是在意的不得了呢”段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尽量维持着表面风度:“抱歉,钟总今天不想听也得听了。”
“是我先喜欢赖香珺的。”
“她不喜欢我,是我当时苦苦追求她,求她给我机会的”
钟煜没打断,微微睁大了瞳孔,听见段策继续说:“她没防备心,谁对她好她就会走近谁,所以钟煜,不论她的前男友是不是我,她都会很认真。”
“赖香珺是一个,只要喜欢了、爱了就会毫无保留的人。”
钟煜冷哼一声。
他的妻子他不了解吗,需要外人来说这些?
“坐三十个小时的长途飞机一声不吭地去费城,当真是毫无保留得很!”
氛围一时剑拔弩张。
段策在听到钟煜这句话后,不可置信地站起了身。
“你说什么?她去费城?什么时候?!”
钟煜看着段策那副如遭重击、痛失所爱的懊悔模样,只觉得刺眼。
在他面前假惺惺些什么?要是真爱赖香珺,又怎么会放任她伤心难过?合着隔着大洋彼岸就能把爱隔断了??
“都过去了段总,”钟煜不想再这个问题上纠缠,“你自己放手的,就别再惦念了。”
“谁又规定,我不能再重新追求回来吗?”段策平静地说出这句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从他回国见到赖香珺的第一眼,他就只想把她重新夺回来。
不,是哪怕在费城的日日夜夜,这个念头也一刻都没有停息过。
给她幸福美好的未来,几乎是段策二十岁之后唯一的风向标。
钟煜嚯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威压,眉峰如刀:“段总慎言,你口中的前女友,现在可是有夫之妇。”
“呵!”段策目光凛凛地回看钟煜,同样横眉冷对:“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
“破坏别人家庭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段策,”钟煜的声音带着警告:“你最好别说第二遍。”
两个人个子都高大,身材也相仿,此时两相对望,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钟煜,你要是真心对她,我绝无二话。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钟煜毫不留情地打断:“你个外人又是从哪里看出我不爱我的妻子?”
“你要是真爱她就不会让这样的新闻爆出来?!”
钟煜握紧拳头,指骨发出清脆的声音,怒极反笑:“哦?段总是想让大家看看你有多爱前女友吗?”
“如果需要,我求之不得。”
段策脸上的冷笑还没收回,就被钟煜的拳头迎面砸过来。
谁心中的气又比谁少?
这是他钟煜的地盘,可他又让他所谓的妻子受到了怎么样的伤害?段策心中怒意滔天,也不再维持好风度,拳头同样砸了过去。
桌椅碰撞、文件散落的声音混杂着拳头到肉的闷响传来,门口的助理聂尧听见动静连连推门而入,硬是来了四五个人,才勉强拉住二人。
只是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挂了彩。
段策抹了把嘴角的血迹,看了眼同样瞪着他没打尽兴的钟煜,利落地捡起地上的西装,转身离开。
在赖香珺再次步入国樾前台的时候,尽管是戴着墨镜也立刻就被工作人员认出来。
“夫夫人!夫人下午好!夫人今天来找煜总吗?”小妹有些纠结,这两天大家都在吃瓜,刚刚楼上的动静更是全公司都知道了,此刻夫人来到公司,到底是为了哪个呢?
看爆料,好像段策也是个痴情种。
“夫人!煜总在开会,要不我带您去”
赖香珺摆摆手,“不用了,我去等他就行。”
电梯直达三十六层,门开后却不期然看到了段策。
男人也是一惊,先侧了侧身,“你怎么来了?”
赖香珺莫名其妙,钟煜的公司,她不能来吗?倒是段策他脸上
“段策,”她目光突然顿住,声音沉了下来:“你转过来。”
空气滞了一瞬,这一瞬能让人刚好看清他嘴角新鲜刺目的青紫和血痕。
“钟煜打的吗?”
不等段策回答,赖香珺攥紧手里的东西大步上前,走了几步,看到跟在她身后的段策,冷着声音,“你别过来。”
“夫人!夫人,煜总他”聂尧看见赖香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心道不好,就要拦着人想解释清楚,被赖香珺一把推开。
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钟煜背身而立,影子倒是寂寥。
赖香珺先叫了他名字,“钟煜。”
男人并不回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和压抑的火气:“怎么,静一静,静好了?”
“嗯,”她又上前两步,将手里东西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钟煜熊熊燃烧的怒火上。
“离婚?”
钟煜遽然转身,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你要和我离婚?”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死死地盯着赖香珺带着墨镜的脸,仿佛想从背后看出她眼里的一丝动摇,一丝不舍。
“对,离婚吧,我有点累,”像一只彻底封闭了外壳的蚌,她平静地讲述理由:“其实我们根本就不合适,那不如趁此机会分开,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他受伤地看着赖香珺,她也是这时候才看到,钟煜的颧骨上也有一道明显的擦伤,“在你眼里,我们的婚姻是损耗?”
“就为了你的前男友,你要和我离婚?是吗赖小苔。”
“你不要误会”她试图解释清楚,这和段策无关,“是我”
钟煜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跟前,赖香珺猛地撞进他坚硬的胸膛,疼得她吸了口气。
“你要我怎么不误会?”他用力攥住她的手腕,这么细,几乎一用力就可以折断的程度,钟煜怒火中烧,“晚上刚见了面投怀送抱,今天过来和我说要离婚?”
钟煜要被自己心里面那把妒忌的火烧透了!她十七岁,原来真的有喜欢的人。
见证和参与她那么多岁月,被她像个月亮一样高悬心中,藏着掖着不让任何人知道,怎么,他们谈的恋爱是有多高贵有多难忘?
钟煜猛地摘下赖香珺的墨镜,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很重、很用力。甚至带着粗暴的撕咬。
原来吻也可以是痛的。
他太想她。
甚至比想象中还要爱她,以至于一个早就被踢出场的前男友,都让他方寸大乱危机四起。
“段总,夫人刚刚进去,您还是现在这里等候为好”
门外,聂尧左右为难的声音传来。
钟煜将人一把抱起,大手扫过桌上的所有物件,包括那张轻飘飘毫无分量的离婚协议书,稀里哗啦全被扫落在地。
赖香珺双手攀在他颈后,双脚离地的不安全感让她只能攀附住他。
钟煜手掌用力地钳住她下巴,迫使她仰头承受他侵略性十足的吻,同时滚烫的掌心毫不怜惜地从衣摆处探入。
“要不要让你前男友听听,我们在做什么?”
第50章 铁锈味你要囚禁我吗?
赖香珺愈发挣扎,钟煜就愈发粗暴。
嘴唇被她用力啃咬,直至血腥味弥漫,疼痛刺激着神经,钟煜却像毫无所觉,反而更凶猛地加深了这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
她今天穿着简单,上身是一字肩,露出精致脆弱的锁骨,配一条垂质很好的短裙。
很短,能让她腿白而直的优点一览无余。
自然也方便了钟煜行动。
“他碰过这里没有?”
大腿根处被钟煜捏着,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在很多个夜晚她曾切身体会这种好处。
可现在
“怎么,提到段策让你这么难过?”指腹下的肌肤细腻温软,钟煜有些笨拙地揩去她的泪水,也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被爆出来的那些视频和陈年往事中,有一条是某次参加宴会,当时两人也是一次大冷战,导火索仍然出在赖香珺不喜欢他这个联姻夫妻间逾矩的问题。
钟煜才知道那晚赖香珺也看到了段策。
监控恰好在那件休息室的头顶,赖香珺从房间出来后,段策过了会儿跟上来,只是,领带却没了。
有不少看客津津乐道,语气刻薄,大有两人发生了什么之意。
钟煜自然不会相信两人发生了什么,只是此时此刻看着她因为另一个人掉眼泪,他快要难受到发狂。
“那天晚上,”钟煜试图阐述一种令他心碎的可能:“你是因为看到了段策,才没让我走,是不是?”
肌肤之亲的缘由居然是一个外人,可笑他那时竟以为她真的愿意试着喜欢他。
“还有资逸的聚会,”钟煜有些不可置信,“也是因为段策在场,你明明在为他伤心掉眼泪,回来却和我说生个孩子。”
“赖香珺,”钟煜冷笑,“你每次让渡出一部分你的感情,到底是因为我呢,还是因为你那所谓的前男友?”
赖香珺倔强地看着他,眼眶迅速漫上一层更浓的红。泪水不受控制地越蓄越多,出发前精心用遮瑕膏掩盖的眼下青黑和细微红肿,在此刻无所遁形。
于是钟煜看清了她红肿的双眼。
心脏在持续的麻痹中品尝到了尖锐的刺痛,因为她的眼泪。
“钟煜,”赖香珺甩开他的手,同样厉声质问道:“你现在问这些又是因为什么呢?!”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和段策上过床,想知道你有没有被戴上绿帽子是不是!”
真是混蛋!第一次她那么疼,他感受不出来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做过,那又怎样?
“赖香珺你胡说些什么?!”钟煜的手遽然用力,再次箍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那些网上的脏东西你也信?!我撤都撤不过来,难道你还要用它们来戳自己的心?!”
网络上那些污言秽语,无数键盘侠对她进行□□羞辱,他是撤得快,但不代表能撤销走她已经看到的那些。
于是赖宏硕指责她,钟父也带着不解,纪芮澜语气刻薄,教育她婚前怎么没处理好这些事情。
纪淮更是添油加醋,说眼下她和钟煜的事情对钟氏集团的事业已经造成了影响。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各怀鬼胎,可下一秒感到悲哀,为什么所谓的家人从没有人真真正正地祝愿他们的婚姻,没有人祝福她得到真的幸福。
就连赖芷瑜,作为曾经知道她和段策往事的人,也替她下了结论:“实在难过,和钟煜分开吧,他不适合你。”
她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赖香珺倦了,便想着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哪怕离婚只是幌子,不要让各自的名誉变得更差劲,否则于谁都不利。
“不离婚。”
钟煜追着她的唇,又重复了一遍:“这辈子都不离婚。”
办公室外,段策语气焦灼:“钟煜,你出来我们好好说话,你别为难她”
而一墙之隔的室内,两道身影纠缠,办公桌上,原本冰凉的位置早已被赖香珺的体温暖热。
两人也由刚刚的怒目相对吻得难舍难分。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在钟煜说了绝不离婚后,她的眼泪却越来越多。
赖香珺从小到大,一直是在失去的那种人,习惯失去也习惯挽留,却只有钟煜,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不可能。
其实她在意的一直不多,掰着指头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人。
只有钟煜,在她一再尝试着推开后却重新追上来。
“谁说要离婚的你告诉我?”钟煜仿佛洞悉一切,“把你当洞东西交换的父亲?还是我那不做人事的爹?纪淮和纪芮澜的话你也信?他们巴不得我们两相生厌。”
赖香珺哭得停不下来,她一出声,门外的段策就要和聂尧争论一番,于是便只能压抑着声音,泪珠子把浅色的裙子晕成深色,湿哒哒地贴在大腿上。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离婚?”
她这个姿势难受,被钟煜一把拥进怀里,眼泪顺势全抹在他的衬衫上。
“我”赖香珺抽抽搭搭哭着说话,“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我们的婚姻注定不会长久的打算。”
她不开心,不开心的时候就想要远离。
这么多年,只有谈薇能适应她这个回避型性格。
钟煜听完她这句话,眉头拧的更厉害,被她眼泪灼烧得失去理智,手也更加放肆。
“不长久你反应这么大?”钟煜指尖湿润,就像她的眼泪。
赖香珺头又昏又涨,两个人几乎紧紧贴着,体温蒸腾,人也晕头转向。
“唔”她忍不住溢出一声细微的呜咽。
门外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她被钟煜放倒在桌子上,冰冷的桌面激得她后背一缩,意识到他接下来想做什么,她惊恐地摇着头,手脚并用地想要挣脱。
“放开我!钟煜!不行不能在这里”
钟煜却停下了所有更过分的动作。他根本没想在这里要她。
一手稳稳地托着她的后颈,防止她磕碰,另一只手轻松制住她乱踢的腿。
轻轻柔柔,只是吻她。
所有的愤怒、委屈、质问都化作了唇舌间缱绻的厮磨。
“赖小苔,”他呼出的气息灼热而危险,声音低沉沙哑,“告诉他,你以后只会喜欢我。”
她不说话,只是哭,攥紧了钟煜的袖子。
“钟煜,你就会欺负我”
钟煜不认,反驳道:“是你欺负我。”-
她几乎两天没怎么睡觉,哭得太狠,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竟然在钟煜的办公室里睡着了。
他的办公室里有休息间,其实钟煜平时用到这里的此时很少,少到连一条备用的薄毯都没有。
钟煜将人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间的宽大沙发上,又把自己西装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段策和聂尧早已从门外离开,赖香珺睡了多久,他就在这里坐了多久。
没处理工作,也没理会舆论,只是在静静思考,她嘴里的离婚,真心的概率到底有多少。
那三份轻飘飘的离婚协议书,赶工粗糙,像是她的一时兴起。
有则条款为她净身出户。
钟煜盯着那行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这都是谁给她出的馊主意?净身出户,亏她想得出来。
钟老爷子打过电话来问他低空经济的投资案,钟煜尽数告知,老人满意地“嗯”了声。
就在快要挂断电话时,又旧事重提:“这两天没少为这些事情心烦吧?”
钟煜低低应了声。
“你现在遇到的这些,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爷爷还是那句话,只有掌握得更多,站得更高,你才能抵御更多。婚姻、财富、权力、声誉,可载可覆,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呐”
挂断后钟煜久久没动弹。
期间聂尧的内部电话打了过来,钟煜接通,压低了声音。
“煜总,查到了,夫人在彭总晚宴上的那条监控视频是个ip在国外的账号流出来的,这边追踪到背后的人,似乎是夫人的高中同学,陈敏慧。”
“陈敏慧?”
呵,倒是比蠢刀多了分胆量。
“是的,煜总。包括网上散布的那些关于夫人和段总的不实言论,也都是她一手策划推动的。”
“证据链固定完整,然后立刻交给法务部处理。”钟煜转着钢笔,在桌上叩了叩,声音狠厉:“告诉她,想少判几年,最好把纪淮指使的事情交代清楚。”
聂尧沉声应对,“明白煜总,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挂断了。”
“等等聂尧,”钟煜在瞬间内做好决定,“过两天我会接手集团,公司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钟煜一直对于这种责任传递交付的形式感到抗拒,他也有自己事业上的追求,把母亲留下的股份转让给赖香珺时,他其实已经做好了不会再接手集团的准备。
但就这么不进场搅一搅棋局的话,会不会让坏人太逍遥自在了?
这次是赖香珺,下次呢?会不会拿他的孩子开刀?
躲避、拒绝、清风朗月根本无济于事。在真正的恶意面前,任何东西不堪一击。
他必须站到风暴的中心,必须直面,拿起权柄,才能成为她的盾。
赖香珺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华灯初上。
下午消耗了太多能量,起来的时候差点跌坐回去。
钟煜一个人在外面,没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外能看到整个润城市最权威的夜景。
他站在那里,低头看风景,听到她动静才回头,声音沙哑:“醒了?”
赖香珺呆呆看着他,和刚刚梦里强迫她的暴君不同,现在的钟煜,整个人寥落似一只被摁灭的烟头。
“嗯”
眼睛好痛,以至于坐上钟煜的车后,便闭上了眼睛。
“回哪儿?”
“华庭。”
她闭着眼不再说话,可等到目的地,却是溪山墅。
也行,她有些东西还没带走。
钟煜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径直走向衣帽间拿出行李箱,开始一件件收拾自己的衣物、护肤品、常看的书
“你要干什么?”
赖香珺觉得他的问题真好笑,“我要干什么不是很清楚吗?”
钟煜几步上前,一把扣住她正在叠衣服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真以为,离婚就是你心血来潮一句话的事?!”
到这个份上,钟煜不愿多说,白天被段策拳头擦出来的血迹已经结痂,这么冷着脸,看上去怪唬人的。
赖香珺试图挣脱,却被他猛地拦腰抱起,重重扔在了床上。
一切都山雨欲来。
他的动作太不温柔了,就这样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下唇中央的伤口又被她咬破,两个人却怎么也分不开。
“赖香珺,”钟煜终于稍稍退开,舔过她唇上被他沾染的血珠,满是铁锈味,“我想你这几天需要在这里好好想想,我们究竟是为什么要离婚?”
赖香珺的嘴唇被吻得红肿,带着血痕,她喘着气,眼神全是不可置信。
“你要囚禁我吗?”
他冷笑一声,“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