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恬星非常大方地将选择权交给湛烈——他们一向都是这样的，谁要请客，就绝不手软将请客之人狠狠宰杀。
今天不怕出血，毕竟代表人民，不能小气。
湛烈对这个问题很平静，甚至有点疑惑：“去哪里？去食堂啊。”
路恬星的下巴掉在地上。
湛烈被她表情逗笑：“怎么了？”
路恬星不甘：“就去食堂啊？我请你哎，你就去食堂？”
湛烈问：“你为什么请我？”
路恬星说：“这是——人民的回馈！”
湛烈闷声笑了。
他说：“你要是路恬星的话，我们就一起吃个饭；你要是自称人民，我可不敢去。”
路恬星：“啊？……”
湛烈：“嗯。”
那就食堂吧qaq。
但没想到防不胜防，他们食堂有刷脸的机器，点餐后一扫，识别人脸，叮咚付款。
一腔热情败给技术，路恬星只能噎噎地坐在湛烈对面，恹恹关心：“你请假了吗？”
“请了。”
“嗯，那就好。你得好好休息，有问题及时就医，我之前就有叮嘱过你，也不知道你去没去……你真的没有胡乱吃药吧？我知道，执行任务可能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是现在已经回来了，要是药物有副作用，必须及时消除。”
路恬星越说越多，说完了才发现，湛烈一直笑着看自己。
她问：“笑什么？”
他唇角迅速恢复：“没有。”
路恬星哼哼两声：“什么没有，我亲眼看见你的唇角duang一下掉下来的。”
湛烈这回是真没忍住，低头失笑。
路恬星大脑“轰”地一声，家人们谁懂啊，他这个笑容配上此刻的环境，有种贤良居家人夫的狠狠美感。
路恬星仅剩的理智只知道回去要产出一张图，剩下的就消失殆尽，饭也不吃，身子一点一点往前挪，越过两个餐盘的三八线、屁股微微离开凳子……
“不可以。”湛烈的筷子尾部轻轻抵住她额头。
路恬星睁着一双星星眼：“什么？”
湛烈筷子不动，语气无奈：“不可以在这亲，坐好。”
路恬星哼唧：“呜呜呜，忍不住。”
湛烈手指松松握着筷子，喉结滚动几下，偏头不和她对视。
路恬星也努力，但压不住本能就是压不住，充满希望地问：“湛烈那我可以拍一张你的照片吗？”
湛烈：“你叫我什么？”
路恬星理智已成一张薄脆，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叫错了什么，老实道：“湛队长。”
湛烈又不说话了，也不回答行不行。
路恬星真是很难受：“可以吗？湛队长，可以拍一张你的照片吗？”
湛烈点头。
路恬星就这被筷子抵住的姿势，拿出手机随手一拍。
真是，随便一拍都这么美貌。
路恬星忍耐即将到极限，坐好举起手机，软软嘴唇贴在屏幕上。
湛烈：“你——”
路恬星又小口亲了下，好多了，才顾得上湛烈：“马上马上，再一下就好。”
她说的再一下，就是挂着亮晶晶的笑意，把脸埋在手机屏幕上，快乐地蹭了蹭。
湛烈手指一松，在筷子即将落下发出声响时，一把捞住，不动声色放在餐盘上。
他双手滑到桌子下面，虚虚拢在膝盖上，手心一片潮意：“你……你……”
你了半天，到头也没你出个后续。
路恬星已经恢复，眼神也清明了，但有些沮丧：“湛队长……我……好像又冒犯了。”
看她的表情，湛烈没想什么，便说：“没事。”
路恬星双目一亮：“你不生气！”
湛烈：“吃饭吧。”
路恬星心中无比感谢，懂事地拿起手机，展示给湛烈：“湛队长，你别反感，我不留你照片，你工作特殊，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我这就删除！你看，删啦！”
湛烈看见了。
是删了。
用完就删。
他深吸一口气，说：“吃饭吧。”
……
临近周末，赵小树考试结束，从省城跋山涉水的回来。
这段时间，他断网发奋图强，几乎大半个月没碰过手机，所以回到诊所进门第一句话就问路恬星：“感情有新进展吗？”
路恬星笑：“你失忆啦，我单身啊。”
赵小树疑惑皱皱眉，转头看谭悠，谭悠冲他做了个鬼脸，耸耸肩。
“什么情况？”趁着路恬星在核对数据，赵小树鬼鬼祟祟蹭到谭悠身边，跟她同步信息，“我走了这么久，星星这边一点进展都没？她和那个队长，没下文？”
谭悠抓起手旁的软萌小锤子砸了赵小树一下：“我说老赵，你是不是普信啊？把人家湛队长纯洁的眼神理解成对你吃醋。哎，你是不是母胎单身太久，没有经验，看到一个很普通的眼神就脑补过多了？”
赵小树：“扯。”
他为自己辩解：“这还用谈过才看出来吗？他就是不开心。”
谭悠道：“他不开心，我相信啊，星星就是因为看见他不开心，才心软拉他跟我们一起吃饭的。但是你怎么会理解成他对你吃醋啊？你这个二百五。”
那天的记忆太久远了，谭悠这么一说，赵小树心里也犯嘀咕：会不会真的是他想多了？他刻板印象地将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冷淡代入到吃醋的立场，但实际上，人家可能那天有什么私事困难呢？人家就不喜欢陌生人呢？人家就……就烦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谭悠看赵小树的表情，胳膊肘怼怼他：“别想了，肯定是误会，人家湛队长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星星，星星隔天就往特查处跑，要是有意思，人俩早成了。”
赵小树：“有道理。”
谭悠：“嗯。”
赵小树：“那正好，我妈还跟我说呢，给你们俩分别相中了两位男士，人都特别好，高大英俊，稳重温和，都是万里挑一的青年才俊……”
谭悠抱拳：“我不喜欢相亲，替我谢过阿姨的好意，拒了哈。”
赵小树笑：“你这人，走个过场也不行，我怎么跟我妈交代？”
其实他知道谭悠不想，也知道星星同样没有兴趣，早就在家里帮她俩拒完了，就说出来一乐。
“不是还有星星吗，星星软软萌萌的，虽然据我的了解她肯定不想相亲，但是是阿姨介绍的，她不忍心拂她的好意，”谭悠也看出赵小树在开玩笑，坏心一动开启损友模式，拍拍他，指指自己，“你看我给你模仿一下子，星星绝对是这样——啊？哦……好的，见一下就行嘛？”
赵小树憋笑。
正好这会路恬星核对完数据，颠颠跑来凑热闹：“你们两个在后面嘀嘀咕咕，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乐什么呢？”
赵小树正色：“星星，我跟你说哦，我妈千挑万选了一位优秀男士，说特别适合你，想介绍给你。”
路恬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损友的玩具：“啊？哦……好的，见一下就行嘛？”
谭悠和赵小树发出一阵尖锐的爆笑。
……
两人被路恬星可爱到了，一拍即合跃跃欲试想再体验一回。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近段时间都没怎么出去玩，两人合计，周末中午一起吃个大餐，然后自驾去看夕阳，并更新一下美美的合照。
如此一来就分工合作，赵小树说周六中午安排路恬星和男嘉宾见面，谭悠亲自给路恬星打扮得漂漂亮亮，就等着到时候，她挂着一脸呆萌去见面时，见到的是他们二位老登，那一定是个无聊至极的surprise。
谭悠给路恬星挑了一件米白色泡泡袖连衣裙，内搭花瓣领衬衣，她自己穿的是同系列的针织背心配西装裤——这一切都是为了出片，但是谭悠相信路恬星绝对想不到今天真正的剧本。
打扮完路恬星她就找借口跑了。
路恬星看时间还早，而自己已经是个随时可出门的状态，妆不能浪费，干脆出门转转。
中午定的见面餐厅旁边就是个大商场，路恬星想着自己的数位板已经用了好几年，板面上已有细微划痕，逛一逛现在的新品，要是有合适的就计划换一个。
货比三家亘古不变，路恬星从一家店面出来，正打算进军马路对面的下一家，红绿灯倒数五秒时，冷不丁浑身一僵。
她的世界变成一汪汹涌的海水。
翻滚起伏的海浪一涛呼啸过一涛，一个迅猛的浪花打来，路恬星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喂！瞎啦！看路啊！”
一辆骂骂咧咧的电动车几乎擦着她后背飞速掠过。
她没有被海浪打湿，是幻觉。但是……
路恬星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完全看不见任何城市的痕迹，举目可见都是海水，她就在旋涡的中心，脚下踩着一块小得可怜的实地。
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幻觉，她的幻觉都和现实相连，所以家人和朋友也都放心她一个人出行——有可能看见一群大熊猫过马路，也可能看见布朗熊在天上飞，或者是一个人用脑袋倒立在地一蹦一蹦过来说“你好”……总之没有这样寸步难行的幻觉。
路恬星低头。
斜跨的包在身上，可视线中却看不到，她只能凭着感觉摸索手机。手机握在手中，却还是看不见实体。
“小a小a。”她喊语音助手。
“你好~”
“给悠悠打电话。”
“请先帮我解锁~”
路恬星大呼完蛋，情绪稳定地摸着手机边沿，回想自己密码，试图按对大概位置。
试了一回，手机嗡一下，看来不对。
路恬星重头再来，刚点两个数字，忽然肩膀被撞一下，手机猛然滑脱了手，“咚”一声砸在地上。
没有道歉的声音，只有海水暗波下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路恬星张了张嘴，最终又抿上唇，在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一般幻觉会持续几分钟到一两小时不等，也许过会就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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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烈今天不在特查处，原因是高蒙强制要求休假，至少休够两天。
昨天一天，他从里到外把家打扫一遍，细致的清洁工作让一天的时间流逝飞快；到了第二天，循着生物钟早早睁开眼睛，洗漱，晨练，去超市填补一些生活必需品，回来写了两个工作报告。
才刚刚九点。
三个疗程的neuroxalin早已用完，湛烈没有再补，这个药已经完全失效，市场上也没有比它更有效果的药品。
湛烈例行公事地在脑中看了眼路恬星的定位。
她在商场。
湛烈起身去厨房煮茶，费了十多分钟功夫后，再次例行公事地看了眼路恬星的定位。
她还没变位置。
二十分钟后，湛烈第三次查看，目光凝聚许久，抓起外套，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