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六没有本王允许,不能随意离开侧殿……


    卫三心里想着事,脑子乱哄哄的,只寻着本能下意识的往前跑,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居然跑到了一间极为眼熟的院落里。


    是那假卫六带着他来了两次,次次给他留了不堪回忆的院落。


    脑海里不由得闪过曾经那些被逼迫着说出来的淫。词。秽。语,昨夜的记忆纷至沓来,两相交织,成了那吃人的深渊旋涡。


    卫三眼前发黑,一阵阵耳鸣,仿佛被针扎了一样,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随后扭头就跑。


    蹲在暗处见他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两名暗卫面面相觑,互相打眼色,其中一名隐入暗处,朝着侧殿去了。


    另一名动身跟着卫三,他知道卫三武功比自己高强,怕被发现了,就没敢跟得太近,只跟了不到半刻钟就跟丢了身影。


    卫徵得了消息寻来得到的却是人被跟丢了,他并未生气,只是让那暗卫自行领罚。


    他瞧着卫三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从暗卫口中的信息来看,卫三此时的情绪不太对劲,应当是一时无法接受昨夜发生的事情,他这个当事人兼主子这时候再出现,显然是不大合适的。


    倒不如……


    他转头回那院落换了一身夜行衣,戴上人。皮。面具,化身吊儿郎当的假卫六,寻着卫三的踪迹摸去。


    卫三没地方去,最后也只能去了那没荒无人烟的死士营后山。


    他蹲在湖边,拘了一把凉水扑到脸上,冰凉的水温刺激着面部的神经,总算让麻木的脑子勉强清醒了些。


    他无法自已的颤抖着,眼眶都泛了红。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些,明明他只想安安分分的当个为主子出生入死的死士,最好的结局便是活到退役,被打发着去当个侍卫。


    如今非但被一个暗卫纠缠不休,还醉酒爬上了主子的床。


    你怎么能这么贱呢?


    卫三伸手捂住了嘴,胃里一阵阵抽搐,越发的觉得这样的自己恶心。


    今夜无风也无云,月光皎皎,湖面如明镜,将卫三漂亮得雌雄莫辨的面容清清楚楚的映照在其上。


    那倒影惊心动魄的美,却脆弱得好似一碰就碎。


    他望着倒影的脸,竟生出了就此沉溺水中也好的想法。


    卫徵找到他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他伸手去捞影子,任由身体下沉的画面。


    他瞳孔微颤,当即也顾不得那么多,飞身上前将即将坠湖的死士捞进了臂弯里。


    把人带着离那湖面十丈远,卫徵才敢落了地,还未站稳,他便气急败坏的骂道:“你就这么想不开要寻死?”


    当初与他假扮的卫六翻云覆雨后,尚且还生龙活虎的喊打喊杀,怎么换作是与身为贤王的他睡了一夜,就寻死觅活的?他这贤王当的,就那么遭这死士嫌弃?


    卫徵气得眼睛都红了,回过神来的卫三脸色一僵,随后突然伸手将他推开。


    卫三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卫徵一时不备,被推得往后倒退了两步,待他站稳了脚,就见死士用厌恶屈辱的目光瞪视着他。


    “我是死是活还轮不到你来管!”


    卫三其实也有些后悔,主子的大业尚未完成,他却在这里寻死觅活的属实不应当。一个合格的死士,合该是死在仇敌的刀刃下,而不是自杀。


    他心里已然知道错了,可对上假卫六那张让他生厌的脸时,他就无法控制内心翻涌的愤怒。


    明明就是这个暗卫把自己害成这样的,明明是他几次三番的纠缠不肯放过自己,凭什么什么还要做出一副受伤的神情来,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他声嘶力竭:“你凭什么来管我!”


    卫徵气笑了,心想就凭他是卫三的主子,卫三这条命都是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凭什么不能管?


    他刚动了动嘴,突然想起自己还戴着卫六的人。皮。面具,卫三都快恨死这个身份的他了,还真没资格和立场去管卫三,顿时已经要到嘴边的话被压了下去。


    就在这么一瞬间的空档,情绪崩溃的卫三欺身而上,招招狠辣。


    卫三恨他恨得牙痒,是当真一点余地都没留,力气下了个十成十。


    卫徵怕伤到他,也没敢用全力,就显得束手束脚的。好在卫三一门心思的只想揍他一顿出气,下手没什么章法。


    两人打了上百个来回,也只是卫徵身上挂了点彩,算不上多大的伤。


    卫三全程一声不吭,哪会看不出对方是在让着自己,在一脚踢中对方的腰腹,看他装模作样的喊疼时,他突然就冷静了。


    大约是察觉到他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假卫六立马蹬鼻子上脸的试探:“心肝出够起气了?没出够就再多打几下,我保证不还手。”


    话是这么说着,可手却揉着腰腹,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


    卫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表演,混乱了一夜的脑子越发的清醒。


    其实算起来,所有的一切过错都是由他而起,是他不够小心中了媚毒,才会与这假卫六纠缠不清,也是他醉酒失了理智,才会爬上主子的床。


    说到底不过是他咎由自取,又何必自欺欺人的将所有过错都算到他人头上。


    既然事情都成了定局,寻死觅活也改变不了什么,反倒显得矫揉造作惹人笑话,还不如接受现实放过自己。


    “你替我解了媚毒,是为恩,可未征得我同意夺了我清白是你不对,算起来我们两清了。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想再与你计较。”


    他攥了攥手指,原以为没那么容易释怀,可当真把话说出口,却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


    他直视着假卫六道:“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死士的神情太过平静了,像是看破了红尘的死寂,卫徵没来由的心底一慌,收起了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


    “心肝儿这是什么意思?要与我一刀两断?”


    他眼神微冷,带着一股自己都没察觉的恼怒。


    卫三抿了抿唇,居然直接不理他转身走了。


    卫徵本想去追,可转念一想,好像这样的结果也不错。正好趁机脱离掉这个暗卫的身份,省的日后他还得想法子怎么把这个身份瞒下去……


    卫三并未直接回王府侧殿,而是去了一趟死士营。


    他回了自己许久没回的屋舍,原以为会因为无人居住而落下灰尘,倒没曾想竟然十分干净整洁。


    他心中有些诧异,因为卫九不是个心细的人,也不会未经他允许就踏入自己的屋舍,这打扫卫生的人便不会是他。


    若是换作往常他或许会寻一下答案,但今日实在心烦意乱,便没了探究的欲望。


    他抬了根椅子坐在窗沿下,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明月出神,连灯都没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卫九开门进了房,随后响起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卫九并未在屋内逗留太久,拿着什么东西又出了门。


    直到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卫三才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攀着窗台跳了出去,关上窗户后踩着月色往侧殿走去。


    他一路走得慢,回到侧殿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堂屋内并未点灯,卫三还以为主子已经睡下了,可谁知推开门后,竟直直对上一双隐藏在暗处的锋利凛冽的眼眸。


    “舍得回来了?”


    “去哪了?”


    黑暗中的人站起了身,一步步向他逼近,脚步声沉重,压迫感十足。


    卫三不自觉的退了半步,连呼吸都忘了,但他很快就强装镇定了起来。


    他垂眸冷静的说:“卑职方才回了一趟死士营。”


    他确实回去了一趟,算不得说谎。


    逼近的人就在此时走到了面前,凌厉的眼神落在他因为心虚而轻颤的眼睫毛上,不置可否的道:“什么事需要去两个时辰?”


    卫三不擅长说谎,踌躇着思索了片刻,半真半假的解释道:“卑职寻思着已有月余没有回去,屋舍大约是无人打理落了灰,便回去收拾收拾,没曾想竟忘了时间,这才回来晚了。还请主子责罚。”


    说谎!


    卫徵危险的眯眼,卫三的屋舍他一直差人打扫着,哪里会需要他花上两个时辰去收拾?


    他并未拆穿说谎的死士,纵使心头有气,但一想起之前他失了平日冷静情绪崩溃的可怜模样,便忍不住心软了。


    卫徵看着屈膝跪了下去,低着头装得若无其事,实际却指尖微颤,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的死士,缓缓道:“罢了,起来吧,不许再有下次。”


    小死士要与他装傻,他若是继续步步紧逼,非但不能把人哄到手,恐怕只会让人跑得远远的,倒不如先按兵不动,徐徐图之。


    卫徵轻笑着将死士扶起,在对方忐忑的目光下,仔仔细细的替他整理了下衣襟。


    “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能随意离开侧殿,明白了吗?”


    卫三怔住了,竟从这普普通通的话语之中,品出了几分诡异的霸道占有欲来。


    他略显不安的曲了曲手指,淡淡的应了声:“卑职明白了。”


    第27章 二七让老七去赈灾一事,儿臣不同意……


    那夜之后两人与往常并无不同,除去在外人面前必要的演戏亲昵以外,卫三越发的恪守本分,卫徵想要与他亲近,都必须寻着各种他无法拒绝的由头才能占到些许便宜。


    卫徵心头烦闷,但不知出于什么理由,老皇帝在确认他脑疾真的痊愈了以后,竟然给他安排了个吏部右士郎的差事。


    他一个空降,实权没多少人脉也没多少,每日除了点卯上朝,就是到吏部去任职当个摆设,直到过了申时才能归家,大大缩短了他与小死士的相处时间。


    卫三又躲他躲得厉害,即使回了府,也没有多少机会逮到人。卫徵只能把这笔账记了下来,待来日再连同旧账一起清算。


    自从任职后,卫徵算不得忙,但也绝不清闲,哪怕他没有实权,可明里暗里向他投诚的官员并不少。


    老皇帝对贤王的态度扑朔迷离,说不重视却马上给安排了差事让他能一同上朝议事,说重视吧,却又只给了没实权却忙碌的吏部右侍郎。


    朝中各方势力的官员纷纷揣摩,都没能揣摩出几分用意来,但暗中已有不少当年或仰慕或追随过定国公徐恒的官员向他倾斜了天平。


    卫徵倒是能猜测出老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个时候将他放到官场里,无非是为了让他发展自己的势力,好制衡越发嚣张跋扈的五皇子党,与自觉老皇帝死后稳坐皇位的太子一党罢了。


    既然老皇帝放任他成长,那么他何不借这东风扶摇直上?


    卫徵打定了主意,但却并未心急着拉拢人心,而是放任那些人接近,却又不做任何表态,可有可无的吊着人,暗地里仔仔细细的考察品性。


    日子日复一日过了十来天,六月悄然过去,盛暑的七月到来,连同一起来的,还有一则震惊朝野天子震怒的消息。


    泉州已经将近两年未降雨,去岁末便闹了旱灾,百姓颗粒无收,泉州知府非但没有如实上报实情,反而强征百姓粮食钱银向朝廷纳税缴粮保自己功绩。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无数从泉州逃难而来的难民涌入京城几十里外的禹城,当地郡守得知消息后立马派信使连夜快马加鞭的将事情上报给朝廷。


    旱灾奏折一路直通到御书房,老皇帝当场大怒摔了奏折,命赵福宣百官上朝觐见。


    金銮殿内,大禹朝少有休沐日临时召集上朝,不明所以的官员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互相打探消息,而消息灵通的那些则忧心忡忡。


    太子神情严肃,但却目光隐晦的落在卫徵所在的方向。


    而卫徵本人,却与焦急的百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他老神在在的站在角落里,手执朝简,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五皇子大约是已经收到了消息,脸上压不住的兴奋和欣喜,表面上却强装一无所知。


    少顷,老皇帝被赵福搀扶着坐上了龙椅,百官跪下行礼,被他摆手示意免礼。


    老皇帝直奔主题,让赵福宣读了旱灾的奏折。


    “泉州旱灾一事,众卿有何见解啊?”


    他压着怒火,询问的语气严厉,带着三分的杀气。


    朝上百官神色不一,但无一例外的都冒了一身的虚汗。


    “怎么?都哑巴了?”


    老皇帝一看他们忌讳如深的表现就来气,起身从赵福手中抢过奏折,用力砸向殿下。


    “泉州旱灾这么大的事情没一个人发现,你们这些朝廷命官,便是这样当的!”


    “一群废物!”


    他气得拂袖,险些怒火攻心背过气去。


    赵福慌忙上前扶住他替他顺气,被他一手推开。


    “马上派人去将泉州知府吴奇抓拿回京,直接打入大牢秋后问斩,抄其三族,发配南疆!”


    帝王震怒,百官齐刷刷的跪到一片,高喊皇帝息怒。


    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一个个都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一语不发,最后还是赵丞相当了第一个开口的人。


    他高举朝简站了出来:“启禀皇上,旱灾一事兹事体大,如今再去问责已经为时已晚,不若先派人安顿灾民,解决泉州旱灾一事以便安抚民心。”


    “丞相言之有理。”


    老皇帝稍稍顺了气,他目光锐利的扫视一圈堂下的朝臣,在触及卫徵时停顿了片刻,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他坐回龙椅上,指尖笃笃的敲了几下扶手上的龙首,沉思片刻道:“这次的赈灾御史,众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赈灾御史可算不上什么好差事,若是做好了解决了旱灾,那日后的仕途便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可若是做不好,丢了官帽还是小事,只怕丢了性命不说还祸及家人。


    无人敢接下这差事,而早已被太子打点过的官员们这时便开始活络了起来。


    御史大夫站了出来,“臣以为此次赈灾御史该当是贤王殿下。”


    “哦?为何?”


    老皇帝来了兴致,目光在卫徵身上扫视一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衡量与探究。


    御史大夫滔滔不绝的拍起了卫徵的马屁,以他少时聪慧通透举例,又明里暗里的暗示他脑疾突然痊愈,必是受神明先祖庇佑,说不定于旱灾有利。


    老皇帝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越老便越迷信,御史大夫这番话他是越听越觉得说得对。


    他尚且在犹豫,又有二三十来位官员纷纷站出同意御史大夫的推荐,其中不少是近来于卫徵走得近的官员,不知情的人看了只会觉得是贤王暗中授意,为的便是争得赈灾御史一职在皇帝面前表现。


    秉承着从众心理,不多时朝中已有小半官员表态希望由贤王前往赈灾。


    而作为被推举的当事人,卫徵却始终不咸不淡,不曾做任何表态。


    眼看着事情要成为定局,只等老皇帝开口下旨,太子心中暗爽,看卫徵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一丝轻蔑。


    隐忍十年,深得父皇宠爱又如何?还不是马上就要败在他手下?


    “父皇!让老七去赈灾一事,儿臣不同意!”


    就在这时,一人横插一脚扭转了局势。


    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到了趾高气昂的瞪视了卫徵一眼,甩袖走到堂前的五皇子身上。


    第28章 二八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张行被刺杀一案结案后,老皇帝明面上没对五皇子做什么,可态度却一直算不上好,连每日的请安都让他撤了不必去,暗里不知多少人议论他失了帝心。


    从收到泉州旱灾的消息后,正愁没有机会向老皇帝刷好感的五皇子当即心思活络了起来。他自诩有本事解决,便信心满满的准备好了说辞,就等着拿下这个难得的机会,结果还没来得及自荐呢,泰半的朝臣却都举荐了脑疾刚好,从未参与过朝政的卫徵。


    卫衡当场就不服了,卫徵一个傻子,凭什么来跟他抢功劳?就算卫徵前些脑疾日子好了,可这十年来那是半点好本事没学到,连大字都不一定识得几个,还能一夜之间开了窍懂得如何处理事务了?


    “父皇,七弟此前可从未独自处理过任何政务,救灾这么大的事情,怎能让他一个没有经验的人直接上手呢?这不是拿百姓的性命当儿戏吗?”


    卫衡可一点面子都没留,只差没指着鼻子骂那些举荐的大臣没把人名当一回事了。


    他话虽难听,但却是事实,贤王接触朝中事务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一二天,尚且还没见他表现出什么能力来,赈灾这般重要的事,可是牵连着上万人性命的大事,于情于理都不该是贤王去。


    老皇帝沉思了片刻,语气不咸不淡的反问他:“那你可有合适人选?”


    五皇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朝臣面面相觑,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会上赶着想要这苦差事,众人看向五皇子的眼神都变了质。


    老皇帝在他与卫徵之间衡量了半晌,问卫徵:“你可有意见?”


    卫徵能有什么意见?这局面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明面上肯定不能表现出来,他颇为惋惜的躬身:“五皇兄说得对,儿臣能力不足,还不足以担起赈灾大任,恐怕会辜负父皇厚望。”


    这意思就是不愿接下赈灾御史一职了。


    老皇帝又问太子:“太子呢?”


    精心谋划许久的阴谋就这么被卫衡搅乱了,太子差点没咬碎了后牙槽,但转念一想,没能给卫徵下成套,先把这蠢货弄死也不算吃亏,便低眉顺眼的回道:“全凭父皇定夺。”


    老皇帝看着三个心思各异的儿子,一双浑浊的眼睛看透了一切。他叹了口气,疲惫的摆手道:“泉州旱灾一事,就由五皇子全权负责吧。”


    说罢他起了身,也没管谢恩的五皇子与朝臣,伛偻着背脊闷声咳嗽,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赵福极有眼色的示意散朝,而后快步上前扶着老皇帝离开了金銮殿。


    赈灾一事就此成了定局,朝臣们全都散了,而五皇子趾高气昂的走向卫徵,还没来得及摆出讽刺的姿态,卫徵已经无视他与他擦肩而过,大步走出金銮殿的殿门。


    五皇子被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气到了,但扬声把人喊住实在有失皇家风度,便只能脸色扭曲的低声咒骂了两句。


    太子冷眼瞧着,暗骂了声蠢货。与他相近的几位大臣暗中与他使了个眼色,他双手揣在袖中,微微颔首……


    赈灾御史最后落在了五皇子身上,这是卫徵早就猜测到会有的结果。他又怎会不知今日这出是太子的手笔?只是他并未将这些小阴谋放在眼中,他甚至不屑于出手,就已经有愣头青横冲直撞的冲到前面,替他踩了陷阱。


    那些暗潮涌动并未让卫徵在意多久,出了宫后他便归心似箭的回了王府,结果侧殿里却没有想要找的人的身影。他面色一沉,手一抬,暗处当值的死士便闪身出现跪在了面前。


    他冷声问:“卫三呢?不是让你们看好他?”


    今日当值的是卫六与卫九,卫六一根筋没看出他在气什么,倒是机灵的卫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卫三方才与卑职说要去一趟厨房,想来应当是去为主子准备晚膳去了。”


    卫徵一听果然眉头一松,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小死士心里还是惦记着*他这个主子的,都会主动替他打算了。卫徵没将高兴表现得太明显,矜持的清了清嗓子,又问道:“去了多久了?”


    卫九如实道:“已经走了一炷香了,应当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本王知道了。”


    卫徵扬了扬下巴,示意两人退下。


    他正了正衣襟坐了下来,不过片刻又觉得干坐着倒好像显得他在刻意等人一般,便起身去书架上取了本游记,心不在焉的翻看着。


    另一边,站在厨房灶台边的卫三并不知有人殷殷期盼着他回去,正看着锅里冒着黑烟咕噜咕噜冒泡的“鸡汤”发愁。


    显然,为自己找点事干好有借口躲避主子的计划失败了。


    同样发愁的还有王府的大厨王胖子,他看了又看,实在是说不出违心的夸赞话语来。


    他小心翼翼的撇了一眼卫三的脸色,战战兢兢的提议道:“随云公子,您要不……明日再来试试?”


    卫三叹了口气,摆手道:“不必了,我不适合下厨。”


    他已然认清了自己没有厨艺的天赋,与其说是在下厨,倒不如说是在熬毒药害人,还是另想其他办法吧。


    王胖子虚虚的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嘴角差点压不住上扬的弧度。


    “那这些吃食属下派人替您送过去吧。”


    保温的食盒里被一一放进了数道吃食,王胖子合上盒盖,正要扬声喊来小厮,好尽快把卫生这尊大佛送走,哪知卫三却直接伸手握住食盒的提耳道:“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带回去就行了。”


    他在府中下人面前虽是尴尬又没名分的男宠,可实际上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主子做下的决定王胖子自然不敢质疑,便乖乖的缩回手,恭送卫三离开。


    厨房离侧殿不算远,左右不过一刻钟就走到了。


    卫三推开门走入屋内,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好整以暇,抬高了眉梢的凤眸。


    “去哪儿去了这么久?”


    卫三没想到他今日居然回来得这么早,他立马想起之前卫徵对他说过不准随意离开侧殿的吩咐,心虚不已的他低头垂眸,指尖握紧了食盒的提耳。


    “卑职寻思着主子应当要下值了,便自作主张去了一趟厨房,准备了些吃食。”


    卫徵不置可否,放下手中翻得有些皱巴巴的游记,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卫三不得已迎着卫徵紧迫盯人的目光,关上门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他在离卫徵还有半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紧张得不敢与卫徵对视。


    卫三在感情一事上颇为迟钝,但却不是不会看人眼色的愚笨之人。他连着十来日装傻充愣的躲避着卫徵的亲近,显然已经让开过荤的卫徵压抑到了极致,看他的眼神越发不带掩饰的露骨,一副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的模样。


    卫徵瞧着恨不得缩成一团躲起来的死士,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有胆子躲着他这个主子,倒是没胆面对了。


    他耐心已经被连日的摸不着人耗尽了,径直起身朝死士逼近,在后者动了动脚想躲之前,一把扣住了对方的手腕,而后轻而易举的卸了他手中捏得死紧的食盒。


    “主、主子?”


    卫三被吓得不轻,睫羽轻颤着,隐约觉得眼前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妙。


    他有意想躲避眼前的困境,可将他困住的人是他最敬仰的主子,他便怎么也生不起反抗的念头来了。


    卫徵便趁机将食盒放到一旁的桌面上,而后手臂一横,将他拦腰打横抱起。


    身体突然失重,卫三本能的伸手环住他后颈,像只受了惊的狸奴一般,窝在他怀里微微发抖。


    卫徵非但没心疼吓到了他,反而哼笑了一声:“你还想同本王装到什么时候?”


    “主子这话是何意?卑职不明白。”


    怀里的人浑身一僵,脸上血色一瞬间褪去。他强装冷静,眼神却是心虚闪躲的。


    卫徵并未立马回应,而是抱着他一路进了房,抱着他坐到了床榻上。


    卫三以为他会将自己放下,却不曾想反倒让他直接坐到了大腿上,搂得更紧了。


    卫徵确认人跑不了了,便开始与他翻旧账。


    “你怎会不明白?”


    “装着醉酒勾引本王,将本王吃干抹净了以后又装断片失忆,日日吊着本王只让看不让摸,勾得本王对你神魂颠倒的,可真是好手段。”


    卫徵一盆盆污水泼来,直接把卫三砸蒙了。他睁圆了桃花眼,雾水蒙蒙的摇头否认:“卑职没有!”


    他顶多不过是装了失忆,旁的心思一概是没有的,主子怎能将他想得……这般心思龌龊?


    “你这张嘴惯会骗人,本王可不会上当。”卫徵可不听他狡辩,霸道的啃吮着他嘴唇细细的品尝了几下,惹得小死士震惊得瞳孔震颤。


    卫三大脑宕机,完全不知情况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只听到卫徵理所当然的说:“既然你已经将本王吃干抹净了,就得负起这个责任。”


    第29章 二九你这是在勾引本王吗?


    “怎么?你不愿意?”


    卫徵眯气双眼,眼神如刀,像是只要他摇头或是说出一个不字来,就将他团吧团吧吃了一样。


    “卑职……”


    卫三张了张嘴,只憋出两个字就像哑巴一样失了声。因为等得不耐烦的卫徵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直接了当的含住他引人犯罪而不自知,还总是说着气人话的薄唇。


    一个绵长的吻,卫三也不算新手了,但依旧学不会怎么接吻,在憋得满脸通红即将窒息的前一刻,卫徵总算将呼吸的权利还给了他。


    死士一双桃花眼像是被暴雨淋湿了一般,破碎又漂亮。


    “本王亲你,你讨厌吗?”


    卫徵按着他湿润的唇角来回摩挲,眼底的占有欲不加掩饰。


    卫三将近二十年的人生思想都很简单,进王府之前只需要思考怎能在阿爹的暴力里活下去,进了王府以后只剩下活下去以及成为主子手里杀人的刀,而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理解的范围。


    主子说的每个字分开听他都能理解,可组合在一起,他只觉得仿佛在听天书。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讨厌……确实是不讨厌的。


    他本能的摇头:“不讨厌的。”


    他怎么可能会讨厌被他当做信仰和神祇的主子呢?


    “既然不讨厌,那你是单纯不想负责咯?”


    卫徵一瞬间拉长了脸,活像被玷污后又被抛弃了的黄花大闺女,幽怨的瞪视着他,咬牙切齿的道:“本王守身如玉多年,如今被你夺了清白,你居然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你把本王当做什么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卫三心脏一阵紧缩,差点没被他这番话吓死,他挣扎着要起身告罪,但由于被压得太死,只能无助的摇头摆手连连解释:“没有没有!卑职只是觉得身份低贱,配不上主子。”


    主子可是贤王啊,说不定日后还是那问鼎帝位的人,身份何其尊贵,他一个小小的,有今日就不知有没有明天的死士,何德何能呢?


    哪怕只是当个男宠,也是不够格的。


    卫徵从头到尾都注意着他神情的变化,自然看清了他眼底的迷茫和不安,但也如他意料之中那样确实没有多少厌恶。


    他心中其实是有些不快的,会想往日与死士的种种相处,死士除了对他仰慕与绝对的服从以外,是不带任何情欲的,更别谈什么爱慕了。


    人性都是卑劣贪婪的,得到了身体,便想连心也要得到。哪怕他眼下只是单纯的馋死士的身体,也霸道的想要死士满心满眼都是他。


    卫徵自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见好就收,故意蛮不讲理的说:“本王觉得配得上就配得上,既然你不是不想负责,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日后没有本王吩咐,死士营那边就不用再回去了,好好留在侧殿侍候本王即可。”


    现在不爱他没关系,感情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他还不信凭他的手段,撬不开这个榆木脑袋!


    卫徵信心满满,倒是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卫三被他一顿乱拳直接打蒙了。他觉得很不对劲,哪里都不对,但多年来的职业素养,让他实在是说不出违抗主子命令的话来,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从假男宠变成真的了。


    被忽悠瘸了的小死士再次的被大尾巴狼拐上了床,还被好一顿猛亲亲得七荤八素,晕乎乎的被投喂了晚膳,又被当成人形抱枕搂了一宿。


    或许是为了给卫三适应新身份的时间,这几日卫徵倒是没有直接对他下手,不过接吻和亲近倒是做得越发光明正大,丝毫不避讳府上的下人与暗卫死士们。


    卫三让主子看上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流言不到一日就传遍了暗卫营与死士营。


    他好像成了那戏猴人手中的猴子,昔日的同僚趁着主子上值,一个接一个的跑来围观打趣他。连段统领都找过他一次,欲言又止的给了他一盒金风玉露膏,让他仔细着点保护好自己,可把卫三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气又无可奈何的窝在卧室里怀疑人生。


    他拿着一块小铜镜,左看右看,实在没想通除了一张脸,他哪里值得入了主子的眼?


    他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的问:“你说主子到底看上了我什么?”


    “三哥长得这般好看,主子喜欢你那不是正常的吗?谁不知道主子喜好美人啊。”


    卫九不知何时倒吊在了房梁上,巴巴的接嘴,下一秒,一根泛着幽幽绿光的银针朝他脸部疾射而来,他不得已抬腰起身,抓住房梁而后灵活的空翻落地。


    “三哥越来越凶了,每次夸你漂亮你都要打人。”


    他站到卫三面前指指点点的抱怨,身体却还处于警觉防备的状态,就为了在卫三暴打他的第一时间跑路。


    卫三不想与他争辩,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得章法,正好卫九自己送上了门来,他便将自己内心的疑惑说了出来,想叫他帮自己分析一下。


    卫九是所有死士之中年纪最小的,性子思想都跳脱。


    他捏着下巴沉吟片刻,挤眉弄眼的问:“你跟主子……那啥啥了没?”


    思想单纯的卫三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皱眉:“什么?”


    卫九委婉道:“就是……共赴巫山云雨了没。”


    卫三这回懂了,抿着唇涨红了一张脸。他不说话,但卫九已经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主子今年都二十有四了,换作旁的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崽子都好几个了。主子刚开了荤,你又是第一个,长得又这般好看,看上你一点都不稀奇。”


    卫三微微蹙眉:“可是……”为何非得是他呢?想要爬上主子床的人,少说都要从贤王府排到京城城门去,主子真想要谁,那不是勾勾手的事情?


    卫三思想保守,虽情爱一事从未考虑过,可心底还是更倾向与一生一人的。加上他已经算不上什么干净的人了,怎么看都不配入主子的眼。


    “主子这叫老房子着火烧得旺盛,你得体谅他不是?等主子过了那新鲜劲儿,见了更多美人,或是娶了王妃,那时候就没你什么事了。”


    卫九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但他很有一套歪理邪说,居然还真把卫三给说动了。


    卫三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主子憋了这么多年初偿情欲,会觉得新鲜也正常,他只管把人侍候好了,来日主子成了婚,他自然就能回到死士营中重新当他的死士。为主子办事杀人是分忧,解决生理需求也是分忧,左右都是殊途同归,不过是换了个方式,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在卫九的歪理邪说洗脑之下,卫三自我开导了一番渐渐就想通了,压在心头好些日子的郁气也就散了。


    他朝卫九道:“你说得对。”


    卫九见他想通了也很欣慰,自认为又为他的好三哥分忧解难了一回,心情极好的顺了一盘糕点走了。


    卫三在卫九走后一个人发了一会儿的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神闪躲红透了耳垂。


    他捂着嘴缓了好半晌,慢腾腾起身,而后对院外守值的婢女道:“你去替我……”


    他欲言又止了半晌,终究还是鼓起勇气把话说全了。


    “去准备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刚从吏部下值的卫徵还不知有多大个惊喜在等着他。因为卫三这几日的乖顺听话,昨夜更是除了最后一步该干的都干了一遍,可把卫徵春风得意坏了。


    与他一起下值的吏部士郎瞧了他好几眼,还没开口问他高兴什么呢,卫徵就已经像只开屏的孔雀般拉住他炫耀道:“刘大人怎么知道本王那小男宠前两日与本王说了心悦本王?”


    吏部尚书:“…………”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


    除他以外,其他下值的同事全都被炫耀了一圈,可把一群大男人给无语住了。


    卫徵逢人炫耀完以后挥挥衣袖上了马车,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他回了王府直接就去了侧殿,找了一圈没见着人,问了婢女才知道人去沐浴了。


    他疑惑的看一眼天色,这么早就沐浴?


    虽然有些奇怪,但卫徵也没多想,只是吩咐婢女先让厨房把晚膳准备好,等卫三回来便直接上菜。


    结果卫徵没能等来晚膳,倒是先等了惊喜。


    卫徵一边等人,一边习惯性的取了本游记,刚坐下打开还没看上两眼,就听声衣料擦过门槛的轻响,随后一股皂角的清香便传入鼻间。


    “今日怎么沐浴这么早?”


    他知道是卫三回来了,说着话时放下游记,一抬头却是愣住了。


    沐浴过后的小死士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褂,许是急着回来身上的水并未擦干,侵湿了薄薄的衣料,淡粉色的肌肤贴着衣料若隐若现。


    “主子。”卫三从来没学过如何侍寝这种事情,他手指难为情攥紧了衣襟,视线撇开不敢与眼前神色越发暗沉的卫徵对视。


    “小死士……”卫徵喉结动了动,嗓音干涩微哑,“你这是在勾引本王吗?”


    第30章 三十这小男宠,莫不是吸人精气的妖精……


    王府厨房里,王胖子一脸忧愁的看着来回热了三遍的晚膳,心想:难道我的厨艺不行了主子嫌弃了?这都过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人来传膳!


    王胖子怀疑人生中,而他心心念念的王爷正餍足的搂着累晕过去的死士稀罕的亲亲抱抱,亲完了才想起还没给人清理,于是又起身吩咐候在门外的随从准备热水,然后才反身抱着人去了浴室。


    卫三实在是太累了,被按着上下其手洗了一通都没有醒来,本想把人叫起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的卫徵立马放弃了这个念头,心满意足的搂着人重新躺回床上。


    等卫三被饿得醒来时,卫徵早已经去上朝去了。


    不同于昏睡前的黏腻,身上清爽干净,显然昨夜是被好好清理过了,甚至换上了干净的里衣。


    卫三诧异的怔了怔,原以为还得自己醒来后再清理,没想到居然已经被打理的干干净净了。他模模糊糊的想起昨夜似乎是被主子亲自清理的,不禁内心里划过一丝暖流,莫名有种是被珍视着的错觉。


    他心中感动,只是刚动了动身子,就忍不住吃痛的嘶了一声。身体酸痛得比第一次还要难受,像是被五匹马拉扯着四肢奋力奔跑过一般,喉咙也得像缺了三天水的旱地,又干又涩。


    他强忍着疼痛爬起身,腿还没伸下床榻,就见管家李但带着两名婢女走了进来,一见他居然自己起了床后倒吸一口冷气,随后一把冲过来扶住了他。


    “小主怎么就起来了?快些躺回去!”


    李但满脸焦急,瞧他的眼神都是不赞同。他强硬的压着卫三靠到床头上,贴心的给他垫了个靠枕,嘴巴喋喋不休的说着:“王爷上朝之前可是吩咐过老奴的,让老奴好生盯着您好生休息,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老奴便是。”


    卫三嗓子疼浑身都疼,被李但这么一按,差点没闪了腰。他倒也不是非要起身,只不过想要喝口水。但李但明显是不准备让他下床了,他只好艰难的指了指茶桌上的茶水,还没开口说话,李但已经心领神会的朝一旁的婢女道:“还快些给小主倒杯茶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是!”


    婢女被骂得肩膀缩了缩,丝毫不敢耽误,倒了杯水端了过来。她本想侍候着卫三喝,却被卫三惊恐的后仰着躲开了。


    “我自己来就好。”


    未免婢女太过主动,卫三撑着一把破锣嗓,迅速夺过杯子一口喝下。


    来回喝了好几杯,干涸的枯地总算得以滋润,卫三这才有活过来的错觉。


    “小主,王爷吩咐过您一夜未进食,早前已经让厨房备着早膳了,您看是现在传膳,还是再等会儿?”


    管家李但尽忠尽职,他这么一提醒,卫三才想起来饿。昨夜晚膳没吃,又消耗了一夜体力,难怪除了酸痛以外还觉得四肢虚浮无力,想来多半是被饿的。


    他说:“现在吧。”


    一刻钟后,卫三谢绝了婢女侍候他洗漱的要求,又问了管家卫徵的行程后,将三人一同遣散了出去。


    管家蹙着眉似乎不想走,卫三只好再三保证等他吃完了早膳,一定乖乖躺床上修养,管家这才盯着他吃完早膳上了塌以后,领着人走了。


    屋内又恢复了清净,卫三得以喘口气。


    窗外窸窸窣窣的传来声响,他眼神冷厉的扫视过去,恰好与爬窗户爬到一半的卫九对上了眼。


    他一眼瞧见卫九手中颇为眼熟的小青柚瓷瓶,脸色发黑的问:“大清早的爬窗做什么?”


    “三哥。”卫九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扬了扬手里的小瓷瓶:“这是那些青楼小倌惯用的金风玉露膏,我估摸着三哥用得到,便给你送一支过来。”


    卫三:“…………”


    怪不得眼熟,可不就是与段统领送他的那支一模一样么?


    “用不着!”


    卫三心中羞恼,脸上却面无表情的下逐客令。


    卫九虽然年纪小,可他却很会看人脸色,他知道卫三是不好意思,于是忽略他快要杀人的眼神,迅速将瓷瓶抛向床榻,留下一句:“三哥别害羞,作为下方的人总会吃苦些,可得仔细养护着,万一生病了可就不值当了。”


    也是怕卫三跳起来将他按倒暴打一顿,卫九话一说完马上就跑了,连窗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卫三捏了捏被他气得突突直跳的眉心,心想着等回头再与卫九算账。


    自卫三想通了以后,他再也没避讳过卫徵的亲近,听话乖巧到予取予求的地步,卫徵说什么就做什么,连着一起看龙阳小人画研究姿势的要求都红着脸同意了。


    这可把卫徵高兴坏了,大手一挥,王府上下所有下人加赏了一个月的月钱,自然也包括了死士与暗卫们。


    “之前只当卫三受宠是浮于表面演给外人看,如今看来主子是真的宠爱他。”


    卫二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呲着个大牙乐开了花,心里盘算着等换了值,一定要去找个姑娘寻欢作乐一下。


    卫六一声不吭,低头摸着钱袋里碎银,闻言附和的点头。


    倒是卫九颇为忧愁:“我怎么觉得,以主子眼下这看肉骨头一般的稀罕劲儿,三哥想回死士营的愿望恐怕有点玄乎。”


    他可是最清楚卫三有多想回来的。


    刚从外头打探完消息回来的卫五敲他脑门一记:“想那么多干什么?难道主子还能把卫三给纳了不成?”


    想也知道不可能,主子可是还要与世家嫡女成婚的人,哪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死士放弃世家的助力?


    “也对。”


    卫九点了点头,马上把这点忧虑抛之脑后,兴奋的加入了关于晚上要去哪里寻欢作乐的话题之中。


    段林瞧着底下兴奋的死士们,想法可不如他们这般乐观。以他对卫徵的了解,只要是他想要得到的,不择手段也必须弄到手,得到了便绝不可能放手。


    除非卫三叛主,否则怕是回不来死士营了。


    身处旁人议论中心的卫三一无所觉,此时他正被一众婢女围绕着梳妆打扮。


    “小主您别动,让奴婢为您沾点胭脂,保准能将王爷看迷了眼去。”


    婢女嬉笑着,用一只细细的眉笔在他桃花眼下点了颗嫣红的泪痣,本就勾人的桃花眼顿时更显风情万种,又平添一层脆弱与淡淡的愁丝,只叫人一眼就想将他拥入怀中好生呵护着。


    卫三凭着天生的好皮肤,他从未抹过脂粉,今日却是黄花大闺女上花轿头一遭。


    他起先是不同意抹粉的,可婢女却说是王爷吩咐下来,要让他好好打扮,下值后要带他去京中赶乞巧庙会。


    主子吩咐的,这可就拿捏到卫三的死穴了,纵然心中不喜,他还是忍耐了下来。


    婢女替他挽了发簪,来回打量了片刻,觉得少了些什么,其中一位婢女小跑着出了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支开得正艳的艳红月季。


    婢女将月季簪在他鬓边,真心实意的夸赞道:“小主真好看,那京城第一美人,怕是都比不上小主三分的好颜色。”


    虽然只是比脸,可卫三一个大男人,并不喜欢被人拿来跟女子比,但他也不好对一个没有恶意的小姑娘摆脸色,只能无奈的说:“姑娘可莫要取笑我了。”


    “怎能说是取笑呢?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呢。”


    他脾气好,婢女们嬉笑成一团,但能在王府里待的都是会察言观色的,几人见好就收没再打趣他的容貌,而是开始围着他一件件的替他试着衣服。


    卫三被折腾了近一个时辰,等他穿戴好人都快要麻木了。


    但不得不说婢女们装扮人的手艺确实极好,卫三本就独得上天偏爱的好容颜,让那红花与眼角下一点朱红点缀得更为勾魂夺魄。本应是极艳的妆容,又让那一袭温柔的月牙白广袖襦服中和了明媚的艳丽,糅杂着几分清冷与脆弱。


    他看着铜镜里顾盼生姿,美得雌雄莫辨的美人,差点就认不出那是自己来。


    脑海之中不由得想起主子不止一次夸过他漂亮,他从不曾当过真,如今这么仔细一打扮,他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自己的美貌来。


    幸好他并非自恋的人,只多看了两眼,便起身挑了一张半遮面的狐狸面具戴上,在婢女们仿佛控诉他暴遣天物的目光中戴上了面具,随后吩咐道:“备马车吧,快要到王爷下值的时辰了,可莫让王爷久等。”


    婢女们只好簇拥着他往王府门外走去,待一行人到了府门,马车恰好被小厮拉着停到门前。


    卫三遣散了婢女,只带走了卫九装扮成的小厮,还有假扮马夫的卫六。


    昨夜卫徵并未节制,卫三被折腾大半宿本来就没怎么睡好,之后又被了婢女们梳妆打扮了一下午,上了马车没多久就乏了。


    他对外间道:“我歇一歇,等到了地,你们记得叫醒我。”


    充当马夫的卫六闻言撩开车帘道了声好,卫九本来蠢蠢欲动想进去好好瞧瞧他模样,见此只能遗憾作罢。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京郊官道行进,大约一个时辰后,稳稳的停在了吏部的大门前。


    正值下值的时辰,已经有不少吏部的官员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贤王府的马车好认,官员们只好奇的看了一眼便并未多在意,直到那马夫俯身撩开车帘一角,露出马车内素手撑脸闭目沉睡的美人时,路过的官员们齐齐停住脚步被吸引了目光。


    原因无他,实在马车内的美人过于貌美,京中还未曾见比他还好容颜的人,也不知是哪家养出来的贵公子,养得这般玉树兰芝天人之姿。


    有去过太和殿宫宴的官员越看越觉得他眼熟,仔细回忆了片刻,突然惊觉,这可不就是贤王那位被宠成眼珠子的男宠随云公子吗?怎的比之上次更漂亮了?


    这小男宠,莫是会吸人精气,以保青春貌美的妖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