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3.7 王姐和李医生交换了一个眼……
王姐和李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王姐往前挪了半步, 脸上还带着泪痕,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安抚意味:“少爷, 隔壁……是余少爷。”
谢构眉头蹙起:“余少爷,余仁舟?他怎么在这。”
谢构对这个未婚夫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几面之缘, 长的还行, 性格一般。
王姐明显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茫然:“啊?不, 不是余大少爷, 是余宿少爷。”
“……”谢构谢构沉默了一瞬,声音嘶哑地重复, “余宿?”
这个名字在他一片混沌的记忆里激不起任何涟漪,舌尖吐出这个名字的同时, 空气中那股百香果信息素仿佛又浓郁了几分,酸涩中带着奇异的甜腻,如同无形的蛛网,丝丝缕缕缠绕过来,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钝痛感清晰传来。
别的暂且放一边,谢构快要被这气味腌入味了。
“给我换个病房,离他远些。”
李医生没有丝毫犹豫:“好的。”
很快,谢构就被转移到离余宿最远的房间。
房门关闭, 那股的百香果信息素被彻底隔绝在外。
谢构缓慢地吸了一口气,身体的沉重感和虚弱感依旧如影随形, 但那种被包裹的粘稠不适感大大减轻了。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下一秒,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是收到通知的姚白凤和谢盼山赶到了。
“小构,”姚白凤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想抚摸儿子的脸,又怕碰疼了他,最终只敢虚虚地悬在空中,眼泪汹涌而出,“你醒了,妈妈以为……以为……”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谢盼山走到床边,手按在儿子的肩膀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好,好,醒了就好。”
谢构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爸妈,我没事,医生说我的身体没大碍。”
“好好好。”姚白凤抹去眼泪,微笑道,“那就好。”
“渴不渴饿不饿,医生说你可以吃东西了吗……”
谢盼山看着谢构疲倦的眉眼,强压下心头的激动,示意妻子:“让孩子缓缓,我们问医生。”
李医生将之前的话重新说了一边,补充完饮食复健等注意事项后离开房间,把空间留给家属。
姚白凤和谢盼山安下心,和谢构轻声说话。
没聊几句,谢构把话题一转。
“余宿……”他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是怎么回事?”
姚白凤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些微的尴尬。她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声音温和地解释道:“小构,你别急,听妈妈说。”
谢构的目光沉静如水,只是微微颔首:“您说吧。”
姚白凤组织着语言,慢慢道:“小宿是余家的孩子。你出事之后,情况一直……很不乐观。那时你一直昏迷,腺体异变导致信息素失控,医生说,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找个alpha临时标记并持续安抚。”
她顿了顿,观察着儿子的表情,见他只是沉默地听着,便继续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原想让余仁舟,但……小宿和你的匹配度非常高,他自己也愿意,我们就同意余家换了你的婚约对象。”
“匹配度是多少?”
“89%。”
89%。
这个数字在谢构沉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高匹配度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那意味着更强的安抚效果,更深的羁绊感,但也意味着更难以摆脱的影响。
“小宿那孩子不错,待你也用心,这一个多月,他常常坐在旁边跟你说话,学了不少照顾你的法子……今天他好像是第一次易感期了,信息素失控得厉害,我们刚过来时也闻到了。”
她想起一次推开病房门,看见那个清瘦挺拔的年轻Alpha微微倾身对着毫无知觉的儿子低声说着什么,那专注的模样,让她心头那点因换人而产生的芥蒂消融了不少。
虽然她曾明确告诫过余宿不要越界,但那份无声的陪伴,确实让她动容。
谢构静静地听着,病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最终,谢构说:“……知道了,等他易感期过了再说吧。”
谢构的目光转向谢盼山,眼神恢复了商场上惯有的冷静,尽管声音依旧虚弱沙哑:“公司,现在什么情况?”
谢盼山深吸一口气,知道儿子最需要知道什么言简意赅道:“西城的医疗城项目,因为你的缺席,进度滞后了15%,但基本盘还在;总部这边,几个老家伙趁机想动几个关键位置的人事,把手伸进你的核心团队里。动作不小,但被我压下去了。”
他笑道,“你放心,你爸才退休两年,本事还在,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好好养好身子。”
“嗯。”谢构对公司有了大概的了解,重新掌控局面后心下放松。
谢构醒了,姚白凤和谢盼山真正安下心,知道他需要绝对的休息,两人又细细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看着谢构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悠长,才一步三回头地、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
厚重的房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顶级病房的隔音效果极佳,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绿色的光点在幽暗的房间里规律地跳跃着,映在谢构苍白的脸上。
绝对的寂静笼罩下来。
谢构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毫无睡意。他抬起手,精准地按向自己后颈的腺体位置。
指尖下的皮肤微微发热,带着一种不同于体温的异常温度。当指腹轻轻按压下去时,一种混合着微麻、刺痛和难以言喻的怪异悸动感瞬间传来,沿着脊椎窜向四肢百骸。
这感觉陌生而强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清晰地昭示着一个事实——
他已经被标记了啊。
即使只是临时标记。
谢构的眉头再次紧锁。
他并非没有设想过自己的婚姻,身处这样的家族,作为顶级的Omega,婚姻从来就不是个人情感的归宿。
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寻得一个背景相当心思通透的Alpha,彼此维持表面的相敬如宾,维系家族的体面与利益。最差,也无非是他度过发情期的工具。
这种冰冷而现实的认知,在他第一次与名义上的未婚夫余仁舟见面后,变得更加清晰而笃定。
那个男人,表面功夫做得十足,绅士有礼,进退有度。但在谢构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面前,余仁舟眼底深处那种属于Alpha的根深蒂固的优越感,以及对他Omega身份不易察觉的轻视,如同暗流般无法完全掩饰,只是碍于谢家庞大的权势,对方才将那份大A主义深深压抑下去,不敢对这场婚约表露丝毫质疑。
无所谓啊,谢构当时漠然地想,能装就行。
只要对方肯装,他就有的是手段和筹码,让对方装一辈子,安安分分地待在“谢构配偶”这个的头衔里。
然而,这场惨烈的车祸,是他精密人生规划里始料未及的变数。
落井下石在谢构的意料之内,余宿却完完全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除了名字和信息素味道,他对余宿一无所知。
谢构烦躁的按了按太阳穴,拿到手机,联系上助理。
“公司目前的情况发我邮箱,还有,让律师帮我拟订一份离婚协议。”
*
三天三夜。
余宿的易感期持续了三天三夜。
止咬器的冰冷金属边缘在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红痕,病号服被反复的冷汗浸透又捂干,余宿像一头耗尽所有力气的困兽,蜷缩在床靠墙的那一边。
“宿主?”3333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检测到你的信息素水平正在快速回落至安全阈值,你还好吗?。”
余宿喉咙干得冒烟,发不出声音。他艰难地撑起沉重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视线还有些模糊,不影响他找到洗手间的位置。
打开水阀,余宿衣服也没脱,跨进浴缸把全身浸入水里。
刺骨的凉意激得他一个哆嗦,混沌的意识终于被强行拽回了几分清明。
他胡乱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谢构呢?”余宿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3333沉默了一瞬。
“……宿主,”3333忐忑道,“任务完成了。”
余宿动作顿住,水滴顺着他湿透的额发滑落,滴进浴缸。
“完成了?”他重复了一遍,感期刚过的大脑处理信息异常缓慢。“谢构……醒了?”
这个认知后知后觉地冲击着他。
“是的,宿主,任务对象两天前醒了。”3333说,“而且他刚醒没多久就单方面签署了离婚协议书,任务判定通过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啊。
余宿怅然地躺进水里,一小串气泡冒出水面。
所以,我可以离开了?但我还没见过谢构醒来的模样呢。
没错,任务结束了又不代表我必须得走了。
余宿睁开眼,坐了起来。
仔细洗完澡,理好头发,换了身干净衣服,余宿出门去找谢构。
复健区。
这里的空气带着消毒水的冷冽味道,光线明亮柔和。房间宽敞,一侧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另一侧是各种复健器械。
谢构穿着宽松的浅灰色病号服,外面披着一件深色的薄外套,身形依旧单薄,脸色苍白,但脊背挺得很直,双手紧紧抓着平行杠扶手,在医生和两名护工的注视下,缓慢地迈步。
他肌肉萎缩不多,复健的很轻松,走完一圈就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
回头,才房间里多了个人。
第62章 3.8 很年轻。这是谢构最直观的……
很年轻。这是谢构最直观的感受。
来者发丝残留着水汽, 眉眼干净,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利落, 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年锐气,刚经历过易感期的憔悴还残留在眼底, 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直勾勾盯着他,让人莫名联想到路边被丢弃的小动物。
“你是……余宿?”谢构顿了下, 迟疑着开口。
和谢构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在他的想象中, 余宿该是个和余仁舟差不多的形象,可真到了他眼前, 却产生不了一点两人相似的想法。
余宿上前两步,此刻疑惑的谢构和他梦境里的人隐约重合, 生机勃勃。
“是我。”余宿露出一个少年气的笑,乖乖叫了声“谢哥”。
这一声称呼,带着一种天然的熟稔和亲昵,像一颗石子,猝不及防地投入了谢构刚筑起的心防。
谢构握着平行杠扶手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一下,恍惚中,他又闻到了百香果的味道。
腺体位置传来一阵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麻痒感,这感觉让他极其不适。
谢构眼皮一撩,落在余宿的脖子处, 看见抑制贴的边角。
“余宿。”谢构用公式化的疏离语气道,“你易感期结束了?”
答案很明显的问题。
“嗯, 刚结束。”余宿点点头,往前又踏了一小步。他动作坦率,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谢构刻意营造的距离感, 或者说,察觉到了也并不在意。
“不小心错过了谢哥的苏醒,”他的视线落在谢构扶着平行杠的手上,又滑过他略显苍白的脸,“需要我帮忙吗。”
嘴上说着,人已经迈开步子,瞬间拉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医生在这。”
谢构委婉拒绝,同时敏锐地捕捉到余宿靠近时,自己后颈腺体的反应似乎更明显了些,一种微妙的的亲昵悄然滋生。
这就是高匹配度带来的影响吗?
谢构不动声色地啧了一下,调整站姿,身体的重心微微后移,把两人之间那点本就不短的空间继续拉大。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准备再走一圈,完成今天的任务。
腿部肌肉用力,谢构按照车祸前的模样准备直接站起,却忘了他的腿如今还不算听话。
瞳孔反射性放大,谢构腿一软,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
“谢少爷!”医生和护工慌忙伸手来扶,却一一错过。
复健器械坚硬冰冷的轮廓在模糊的视野中急速放大,谢构快速伸手护住脑袋。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降临,一股温热而坚实的力量,稳稳地托住了他即将砸向地面的身体。
谢构整个人几乎是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额角重重磕上对方的胸膛,谢构能清晰地感觉到衣物下紧实肌肉的轮廓和胸腔里传来的的心跳震动。
这次不是幻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股清晰的百香果信息素瞬间将他包裹,如同最温柔的浪潮,带着阳光烘烤过的、奇异的甜香。
慌乱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令人四肢百骸都放松下来的奇异酥麻感,从被标记过的腺体为中心,温柔地向全身蔓延。
谢构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支撑他的力量来源,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流畅的肌肉线条和惊人的热度。
那热量好似会流动,顺着相接的部分爬进了谢构的血液之中,连带着血液循环的速度都快上不少。
余宿护住摔倒的人,一手被谢构抓着,另一只手环着他的腰。
“谢哥,还好吗?”余宿放轻声音。
谢构借余宿的力抬起头,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他忍不住偏开头,勉强维持着冷静:“我没事,你放开吧。”
“腿又软了怎么办。”余宿担忧道,不顾谢构的小动作把人安置到了位置上。
医生后怕的把人上下检查一遍,着重看了看腿,隔着衣服按摩过后还不放心,小心卷起裤腿,一直卷到膝盖的位置。
谢构不自在地看了余宿一眼,从下往上,他发现余宿很高,站直了压迫感满满。
但下一秒,余宿屈膝下蹲,抿着嘴直勾勾盯着医生检查。这下压迫感荡然无存,谢构看着他头顶的小发旋,反而感到好笑。
一丝微弱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探头的藤蔓,在谢构的思维壁垒上,试探性地缠绕了一下。
或许……
余宿也不是不行?
不,可以说,余宿是比余仁舟更好的选择。
检查完毕,医生说:“腿部没有问题,大概率是训练后肌肉酸软,所以一时间用力不上,今天的复健就先到这吧。”
谢构点头,护工拿来轮椅,准备搀扶他坐上去。
“余宿。”谢构突然开口。
“谢哥?”
谢构含笑道:“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余宿停了一下,和护工交换位置:“当然可以。”
他护着谢构坐上轮椅,送回病房,又扶着谢构坐回床上。
“要吃水果吗。”
旁边桌上放着果篮,余宿看了眼,种类挺多。
谢构想说不用,眼睛瞥到什么,张了张嘴,改口道:“能帮我洗几个草莓吗。”
余宿笑道:“谢哥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说完,起身出去。
谢构见人离开,俯身把另一边桌面上的文件袋放进最底下的柜子中,然后若无其事地靠回墙上。
不久,余宿端了盘小碟子回来,上边干干净净摆着八九个去蒂的草莓,还有顺带切成小块的其他水果,插上牙签直接可以入口。
余光瞟了眼桌子,余宿弯了下眉:“3333,你宿主还有希望。”
没错,文件夹里放着的就是离婚协议书。
3333正奇怪于谢构藏起文件夹的动机,闻言不屑地撇嘴,不情不愿道:“哦,恭喜宿主。”
“同喜同喜,你什么时候走?”余宿过河拆桥道。
3333一边气恼余宿的态度,一边又庆幸任务完成之迅速,说:“明天就走,宿主你不要想我,好好和任务对象相处吧。”
“谢谢,我会的。”
余宿将小碟子递给谢构。
谢构用指尖拈起一颗饱满的草莓。冰凉的果肉触感在指腹蔓延开,带着清洗过后的水汽。
他垂眸,看着那抹鲜亮的红色,却没有立刻送入口中。
余宿就坐在离病床不远的单人沙发上,姿态放松,但目光却像粘在了谢构身上。
那眼神太直接,带着一种未经世事打磨的坦率和灼热,让习惯了商场尔虞我诈、虚与委蛇的谢构感到一丝无所适从。
就像被初生的小兽用毫无保留的眼神盯着,让人心底某处微微发软,又有点想逃避。
“尝尝?”余宿见他拿着草莓不动,说。
谢构抬眼看他,将草莓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爆开,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酸,他慢慢咀嚼着,点了点头:“很好吃。”
余宿嘴角上扬,拿起另一个牙签,叉起一个蓝莓递给谢构:“这个也尝尝?也甜。”
谢构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力量感,伸手接过:“谢谢。”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谢构细微的咀嚼声。
“你……”谢构咽下口中的水果,打破了沉默,“多大了?”
余宿坐直了身体,像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十八了。”他补充,“成年了。”
十八岁。谢构心里轻轻啧了一声。这么小,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比他小了快十岁,余家就这么把他送过来了?
谢构难得的生出几分罪恶感。
“还是在高中?”
余宿:“高考考完了,志愿填的K大,学医。”
“学医?挺好的。”谢构说。
一阵沉默,谢构难得说不上话,好在这时,姚白凤拎着补汤过来了。
第63章 3.9 他需要他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姚白凤拎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
谢构醒来后,她的精神气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植物,肉眼可见地回涨起来。今日她特意穿了身墨绿色真丝旗袍, 一根成色极好的白玉簪子松松挽起乌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便投向病床, 随即, 视线落在了坐在床边的那个年轻身影上。
“小宿也在啊,”姚白凤的笑意瞬间加深, 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 带着毫不掩饰的慈爱,“正好, 我炖了点汤,一起喝点养养胃。”
“姚阿姨。”余宿站起身, 礼貌地打招呼,顺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保温桶。
“哎。”
“小构今天感觉怎么样?复健累不累?”姚白凤走到床边,目光在儿子略显苍白的脸上细细扫过,心疼地伸手理了理他额前微乱的碎发。
“还好,妈,不用担心。”谢构微微偏头,顺从地任由母亲带着熟悉温度的手指拂过额角,“医生也说恢复得比预期快。”
姚白凤松了口气,目光转向正在拧开保温桶盖子的余宿, 保温桶盖子被旋开,一股浓郁醇厚的鸡汤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带着党参的甘醇和花胶特有的胶质芬芳,驱散了病房里消毒水的冷硬味道。
她语气更加柔和:“多亏小宿细心,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小构刚醒, 身边有个贴心人陪着,我和你爸也放心些。”
她意有所指,眼含期待地看向谢构。
谢构自小要强,被老爷子订婚后,他表面上虽没有怨言,但身为母亲,姚白凤能看出他是不满意余仁舟这人的,那人眼神里的算计、言语间的轻佻,都让谢构本能地感到排斥。
谢老爷子过世后,姚白凤私下里曾和丈夫谢盼山商量过,如果儿子实在不愿,他们便把这婚事退了,可当她忐忑地将这个提议告诉谢构时,得到的却是儿子的拒绝。
那时的谢构表情平淡:“左右最后结果都大差不差,余仁舟也罢,其他alpha也罢,能安分维持表面的体面就够了。”
姚白凤当时只觉得心口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尖锐地疼。巨大的哀伤瞬间淹没了她,但她强忍着没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来。
后来,谢构每次发情期都躲着他们,把自己关在隔绝信息素的特殊房间里,独自熬过那痛苦而羞耻的浪潮,姚白凤更加心疼了。
她的儿子,那么骄傲优秀的儿子,却被这该死的生理本能折磨得如此狼狈,如此痛苦。
所以,见余宿一个月来对谢构认真小心的态度,姚白凤的心,在感慨命运无常之余,也悄然生出了巨大的近乎卑微的期望。
她真心期望余宿能一直以这样的态度好好对待谢构。
谢构心中了然,母亲在试探他的态度,试探他对余宿、对这桩婚约的看法。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眼下投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复而抬眼,谢构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余宿的侧脸。
那年轻的Alpha正专注地盛汤,动作利落而干净。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一点眉骨,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
盛好后,余宿极其自然地用手背内侧,轻轻贴了贴碗壁的外沿,确认温度适中,不会烫手后,才稳稳地递到谢构面前。
汤色澄亮清透,炖煮得恰到好处,撇去了所有浮油,沉在汤底的党参段和花胶块清晰可见,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来,谢哥,趁热喝点。”
“谢谢。”谢构接过碗,温热的碗壁熨帖着掌心,谢构顺从地喝了几口,温热的汤水滑入胃里,带来舒适的暖意。
一股极其细微的悸动,再次不受控制地自腺体深处泛起涟漪。
谢构握着汤匙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他需要这个Alpha,这个认知清晰而冷静地浮现在脑海。
余宿年轻、干净,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展现出了足够的耐心和古怪的贴心。一个安分的、可控的的Alpha。
不管是基于最现实的生理需求还是出于那股莫名的情感,在如今的局面下,余宿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一个念头在谢构冷静权衡利弊的脑海中清晰成型。
“妈,”谢构放下汤匙,声音平静地开口,目光却转向了余宿,“明天的复健,时间可能有点长。”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易察觉的依赖,“余宿,你……有空吗?医生建议复健时最好有人陪着。”
姚白凤眼睛一亮,立刻接口:“小宿肯定有空!对吧小宿?你谢哥现在恢复是关键,身边没个靠得住的人,阿姨也不放心。”
余宿望向谢构,似乎感到一丝受宠若惊。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干净又带着点少年气的笑容:“有空,谢哥,我每天都很空的。”
那笑容太具感染力,像初春融雪后第一缕毫无保留的阳光,直直地撞进谢构眼底,谢构心头莫名地微微一滞,像是被那阳光烫了一下。
他迅速敛去那一瞬间的异样,回以一个浅淡却温和的颔首:“嗯,麻烦你了。”
第二天,复健的房间内,谢构换上了专用的复健服,布料柔软贴身,清晰地勾勒出他清瘦却依旧可见流畅线条的肩背轮廓。
他双手稳稳地撑在冰凉的平行杠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深吸一口气,胸腔缓慢地起伏,将全身的意志力都凝聚在双腿上。然后,他开始缓慢地迈步。
像是回到了幼时蹒跚学步的时候,每一次抬腿、落脚都极为专注郑重,额角很快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待汇聚成较大的水珠,不堪重负地沿着他脸颊的弧度滑落,在下颌处短暂停留,最终滴落在洁净的地板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
余宿就站在平行杠外侧不远不近的位置,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牢牢锁在谢构身上。
当谢构因肌肉力量不足而步伐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或晃动时,他就条件反射般手臂微抬,但他又克制着,没有贸然上前打扰,只小心看着,护着。
谢构暗自咬牙,终于走完艰难的一圈,停在起点处。
他微微弓着背,胸膛上下起伏,喘息声在安静的复健室里显得格外明显。
汗水已经濡湿了他鬓角的发丝,黏在苍白的皮肤上,他抬起手背,有些粗鲁地抹去快要流进眼睛的汗水。
微微侧过头去看余宿,谢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紧抿的唇线和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
如此直白,烫得谢构心头又是一跳。
谢构嘴角扯动了一下,笑了:“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摔了……”
“休息会?”余宿上前半步,没有反驳。
谢构看着他,没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了几秒,只有谢构尚未平复的喘息声。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带着点试探的意味,朝余宿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掌心还带着薄汗。
余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那只寻求支撑的手。
他的手干燥、温暖,带着属于年轻Alpha特有的力量感,却又在触及谢构皮肤的刹那,极其小心地放轻了力道。
肌肤相贴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相接的掌心窜入谢构的血管,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百香果的气息,如同被暖风裹挟着,丝丝缕缕地渗透过来。
这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抚平了复健带来的神经疲惫,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与舒适。
谢构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颈的腺体在这气息的包裹下,微微发热、发软。
“还行,没有很累。”谢构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逞强意味颇浓,目光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余宿年纪小,手却大,比他大了一圈,几乎能将他的手完全包裹住,他没有立刻抽回手,反而借着余宿的支撑,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关节。
余宿敛下眼看他,调整着握姿,手指微微收拢,确保谢构能借到力,又不至于被自己抓疼。
“那就再走一圈?我扶着你,可以吗。”余宿轻声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不会主动揭穿谢构的谎言,小心维护着他的骄傲。
谢构迎上余宿专注而温暖的目光。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汗湿的睫毛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沉默了一秒,然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单音:“嗯。”
借着余宿手臂传递来的稳定力量,谢构重新迈开了脚步。
这一次,每一步似乎都多了几分笃定。
……
谢构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仅仅半个多月后,他的肌肉力量已经基本恢复,行走、上下楼梯都已无碍,只是长时间站立或剧烈活动后,身体深处还会泛起一丝挥之不去的虚弱感,各项检查指标也已稳定在正常范围。
“可以出院了,谢少爷。”李医生翻看着最新的报告,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接下来就是回家静养,注意营养,适度活动,定期回来复查就行。”
“好的,多谢李医生。”姚白凤眼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连声道谢,转身就开始张罗出院事宜,步履都透着轻快。
余宿立在谢构身侧,同样对李医生道谢,然后和谢构一块离开。
第64章 3.10 出院手续办得很快,姚白……
出院手续办得很快, 姚白凤早已让家里的王姐将大部分日常用品提前送了回去,病房里剩下的,主要是谢构复健期间常用的一些物品, 以及余宿的行李。
临时接到电话,姚白凤先行离开, 谢构和余宿一块到了余宿的房间。
“谢哥, 你先坐着歇会儿,我把东西收拾好, 很快。”余宿打开衣柜, 把衣服一件件叠好。
他从余家带的东西不多,住进这里后在网上零碎添置了几样, 依旧填不满一个箱子。
“嗯。”谢构应了一声,却没有坐下, 左右打量房间。
余宿很快收拾好,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袋仔细放进背包的夹层。
“你的东西,”谢构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都收好了?”
余宿手上动作一顿,转过头,对上谢构的目光,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嗯, 就这些,很简单。”
谢构的目光在行李箱和背包上一打转:“回了家, 让管家带你去置办些新的。”
回家,余宿对这两个字眼很受用,笑道:“好。”
谢构没再说什么, 目光扫过病房,确认没有遗漏,一块离开了医院。
司机开着车平稳地驶入谢家老宅的铁艺大门,绕过精心修剪的草坪和花园,最终在主楼的门廊前停下。
“小构,快进来!”姚白凤等在门口,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房间都收拾好了,还是你原来那间,窗户都开着通风呢。”
她又看向余宿,眼神柔和:“小宿也辛苦了,快进来。你的房间就安排在小构隔壁,向阳,风景也好。”
余宿连忙道:“谢谢姚阿姨,您费心了。”
姚白凤却笑着摇摇头,目光在儿子和余宿之间流转了一圈,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深意,温声道:“小宿啊,还叫阿姨呢?”
谢构和余宿的相处姚白凤都看在眼里,能把余宿带到这来,足矣表明谢构的态度。
余宿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下意识地看向谢构。
谢构并未出言反对,说:“我让管家把你的行李送房间去。”
余宿点头,勾唇,对姚白凤喊了一声:“妈。”
姚白凤忍不住笑,连忙应道:“哎,好孩子,快进屋。”
距离晚饭还有段时间,谢构快走两步,语气如常地对管家吩咐道:“张伯,带余宿去他的房间安顿行李。”
“是,少爷。余少爷,请跟我来。”管家恭敬地应道。
余宿的房间就在谢构主卧的隔壁,格局相似,只是面积稍小些。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后花园,视野极佳。
房间布置简洁舒适,床品、窗帘都是崭新的高级面料,透着低调的奢华。
“余少爷,您看看还缺什么。”
余宿环视一圈,一切生活用品都齐全:“已经很好了,谢谢张伯。”
管家笑道:“那如果有需要,您再和我说。”
晚餐安排在一楼的餐厅。
长条形的餐桌上铺着米白的桌布,精致的餐具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菜肴很丰盛,但多以清淡滋补为主,显然是考虑到谢构刚出院的身体。
“小构,多吃点这个虫草花炖乳鸽,最是补元气。”姚白凤给儿子夹菜。
“谢谢妈。”谢构安静地吃着,动作斯文,他的胃口比起住院时好了不少,但依旧吃得不多。
谢盼山也从公司赶了回来。他比姚白凤更内敛些,但看向儿子时,眼中也充满了关切,他简单询问了谢构的身体情况和后续调养安排,谢构一一作答。
“爸,妈,”谢构放下汤匙,用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我打算下周回公司。”
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一下。
姚白凤微微皱眉,第一个反对:“你刚出院,不多休息两天?好好养上一段日子,再回公司也不迟。”她看向丈夫,寻求支持。
谢盼山沉吟道:“你妈说得对,公司的事,我可以处理。你身体要紧,再养一段时间,等彻底恢复了再说。”
谢构脸上没什么波澜,微微摇头:“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昏迷这段时间,公司内外必然积压了不少事务,有些决策,父亲代劳可以,但一些风向还是需要我亲自回去看看。”
“可是……”姚白凤还想说什么。
“妈,”谢构打断她,声音放软了些,带着一丝安抚,“我心里有数,不会勉强自己,只处理些要紧的事务,累了立马休息,您放心。”
“而且,”谢构话头一转,看向旁边喝汤的余宿,“余宿会看着我的。”
余宿眨眼,迎上三个人的目光,放下勺子笑着保证:“没错,我看着谢哥,他一旦勉强自己,我就抓着他休息。”
谢构闻言失笑,眉眼舒展:“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谢盼山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余宿,最终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回去吧,但必须答应我,量力而行,余宿,”他转向余宿,语气郑重,“小构我就交给你了,你多费心。”
“是,爸,您放心。”余宿郑重承诺。
姚白凤见丈夫都松了口,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公筷给谢构夹了一块清蒸鲈鱼:“唉,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就这个性子,多吃点鱼,补补。”
她下一筷夹给余宿:“小宿也多吃点。”
余宿笑道:“谢谢妈。”
晚餐过后,姚白凤商议道:“小构出院是件大喜事,正好你生日也快到了,我和你爸商量着,要不要举办场宴会。”
宴会的含义很深,是必要的社交手段,可以庆祝喜事,同时,也是向外界宣布谢构已然无恙。
谢盼山闻言,也点了点头:“你昏迷这段时间,外面有些风言风语,正好借这个机会平息一下,同时也让小宿在众人前露一面,”他看向谢构,“你觉得呢?”
“嗯。”谢构放下水杯,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同意,“时间地点,母亲您和父亲商量着定就好。宾客名单,”他顿了顿,“拟好后给我看一下。”
“好,”姚白凤高兴起来,兴致勃勃地开始规划,“在家里办就好,花园那么大,晚上也不会热,菜式也要精心安排……对了,小宿,”她忽然想到什么,笑容满面地看向余宿,“那天你可是主角之一,衣服也得好好准备,让小构带你去定制几件。”
如果是正常的十八岁少年,估计要被质疑是否能撑得起场面,但余宿面色如常,还有心情给橘子去络:“好,妈,我知道了。”
他剥好一个完整干净的,递给谢构,笑着说:“谢哥,吃橘子。”
谢构接过,吃了一瓣,甜中带酸,无端像百香果的口感。
……
晚上洗漱完,余宿换了睡衣下楼倒水,在楼梯间碰上了谢构。
刚洗完澡的余宿身上的气息格外浓郁,谢构偏了下眼,扫见余宿尤带水汽的发丝:“头发怎么不吹干。”
余宿随意往后撩了下头发,露出良好的发际线:“吹了两分钟了,就发尖还有点湿,一会就干了。”他笑了下,“谢哥在这干什么。”
谢构说:“喝水。”
余宿:“好巧,我也是。”
谢构侧身让开位置,余宿经过时,他突然说:“明天陪你去买衣服。”
余宿一点惊讶,回首:“好啊。”
喝完水,余宿端了杯到房间放到床头。
手机叮咚不断作响,余宿点开,是刚加的宿舍群。
线上程序选的宿舍,余宿挑了个阳寝就没再管,今天一看多了个群,是宿舍一个男生从新生大群里加了人拉的。
还一个星期就开学了,此刻群里正在闲聊。
【赵延(上铺是兄弟)】:卧槽兄弟们,我刚看通知,军训服开学前一天就能领了。
【李子尧(沉迷学习)】:收到,上午九点开始,地点体育馆西侧门,建议避开高峰时段,预估排队时间会很长。
【程天运(鹏程万里)】:我家远,要一号才能到,能帮我拿一套不,我给你们带特产。
【赵延(上铺是兄弟)】:@程天运OK。
【李子尧(沉迷学习)】:@程天运OK。
【赵延(上铺是兄弟)】:@余宿,兄弟你什么时候到,要帮你拿吗。
【余宿】:我到的了,到时候和你们一块去就行。
【李子尧(沉迷学习)】:行。
【李子尧(沉迷学习)】:你们宿舍照片看了没,咱们是上床下桌,爽,就是不知道空调给不给力,我看新生手册说晚上十二点断空调电。
【李子尧(沉迷学习)】:宿舍构造图已阅。标准四人间,独立卫浴,阳台朝南。空调供电时间限制属实,建议自备小风扇应对熄灯后时段。另外,@全体成员,建议提前采购质量合格的防晒霜、大容量水杯、舒适的鞋垫及防暑药品。军训强度据往届反馈较大。【裂开】【裂开】
【程天运(鹏程万里)】:尧哥考虑太周到了,防晒霜求推荐品牌,鞋垫我看网上说那种加厚的卫生巾贼好用,真的假的?
【赵延(上铺是兄弟)】:噗!卫生巾???鹏鹏你认真的吗?[笑哭.jpg]
【李子尧(沉迷学习)】:我女朋友说这几个牌子好用。
[图片][图片]
【李子尧(沉迷学习)】:另,卫生巾那个是真的,很吸汗,你们有需求可以买一包试试。
但群里的重点已经歪了。
【赵延(上铺是兄弟)】:什么!你有女朋友![咬牙切齿jpg.]
【程天运(鹏程万里)】:什么!你有女朋友![咬牙切齿jpg.]
余宿看着屏幕上飞快跳动的信息,嘴角忍不住上扬。
第65章 3.11 宿舍群里因为李子尧……
宿舍群里因为李子尧一句“女朋友”彻底炸开了锅。
【赵延(上铺是兄弟)】:不讲武德, 你不讲武德啊。
【程天运(鹏程万里)】:就是就是,你们这算不算早恋,开学请吃饭, 必须请吃饭!
【李子尧(沉迷学习)】:……高中谈的,异地。[擦汗.jpg]饭可以请, 但别嚎了。
【赵延(上铺是兄弟)】:[抱大腿.jpg]尧哥威武, 是omega吗,能不能带我们见上一面。
【李子尧(沉迷学习)】:[微笑]不能。专心准备开学吧。@余宿, 你几号到?
【余宿】:三十一号上午吧。
【赵延(上铺是兄弟)】:OK, 我们三十一号宿舍见。对了,兄弟们, 晚上峡谷开黑不?
【程天运(鹏程万里)】:来,搞起, 余宿来不来?
【余宿】:不了,有点事,你们玩。
【赵延(上铺是兄弟)】:行,那我们三排,下次再一起。
群里的话题很快转向了游戏和开学前的各种琐碎准备,信息刷得飞快,余宿简单回复几句,便退出了聊天界面。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花园里隐约传来的虫鸣。
余宿的目光落在自己带回来的背包上, 他走过去,从夹层拿出那个牛皮袋, 打开,抽出一个红色小本本来。
余宿看了片刻,哼着小曲起身, 走到靠墙放置的深色实木书桌前。
蹲下,拉开最下面一个带锁的抽屉,余宿把小本子郑重放好,落锁。
做完这一切,他关了灯。
第二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餐厅。
余宿七点多醒来,洗漱完下楼,刚好早餐上桌。
谢构比他们慢了一步,在他坐下后才从楼上下来。
“今天天气好,正适合出门。”姚白凤心情愉悦,给两人碗里各添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虾饺,“小宿多吃点,长身体呢。小构也是,多补充蛋白质。”
“谢谢妈。”余宿笑着应下。
谢构也点了点头,他今天穿了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衬衫,衬得脸色没那么苍白,精神也好了许多。
他动作斯文地吃着早餐,抬眼看向余宿:“吃完我们就出发?”
“好。”余宿应得干脆。
姚白凤补充道:“慢慢逛,不急着回来。”
谢构:“嗯,我们中午在外边吃。”
司机将车开到了一片环境极为清幽的区域,不在喧闹的商场中,绿茵里只有几栋风格各异、低调奢华的独栋建筑。
车子在其中一栋有着巨大玻璃幕墙、门口站着身着考究制服的侍者的建筑前停下。
“谢先生,余先生,欢迎光临。”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在门口,笑容得体地迎了上来,“姚夫人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我是这家店的经理,姓陈,今天由我全程为两位服务。”
店内空间极为开阔,光线充足而柔和,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面料和皮革特有的的气息。
陈列的成衣数量不多,但每一件都像是艺术品,剪裁、面料、细节都无可挑剔。几位穿着统一、训练有素的店员安静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陈经理引着两人走向贵宾休息区:“谢先生,余先生,请这边坐。我们为余先生准备了几款不同风格的胚样,可以先看看感觉。当然,最重要的是余先生您个人的喜好和穿着场合。”
他示意了一下,立刻有店员端上精致的茶点,另一位店员则捧着几本厚重的面料册和设计图册轻轻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主要是生日宴和以后一些正式场合穿。”谢构开口道,“不用过于老成,合他的年纪就好。”
余宿坐在他旁边,姿态放松,拿了本图册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他平常的衣物以舒适简约为主,很少穿正装,他对面料和设计也没有太多研究。
“谢哥觉得哪个颜色好?”余宿侧头询问谢构的意见。
谢构的目光落在余宿年轻而轮廓分明的脸上,略一思索:“藏青或炭灰,经典,不易出错。你肤色白,穿深色更显气质。”
他指向一款哑光的面料:“这个怎么样,喜欢吗。”
“嗯,听谢哥的。”余宿从善如流,谢构的眼光和品味显然值得信赖。
陈经理立刻记下,又详细询问了余宿对细节的偏好,比如口袋样式、纽扣材质、内衬颜色等。
余宿定了几个,剩下的都让陈经理看着办。
“好的,余先生。那么接下来,我们为您量体。”陈经理示意专业的师傅上前。
量体是个细致且需要时间的过程,余宿站在量体台上,配合着量体师的指令抬手、转身。
谢构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清茶,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余宿身上,实则将年轻Alpha挺拔的身姿、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线尽收眼底。
量体师也忍不住低声夸赞了几句:“余先生的体型比例非常标准,肩宽腰细,是难得的好身材。”
余宿微笑着和他交流了两句。
趁着量体师记录数据的间隙,谢构放下茶杯,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快开学了吧?都准备好了?”
余宿正平举着手臂,闻言转过头:“嗯,一号报到,宿舍已经选了,军训服开学前一天领,所以我打算三十一号过去。”
“宿舍,”谢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住的惯?”
余宿笑了笑,带着点初入大学的新鲜感:“应该还行吧,四人间,上床下桌,有独立卫浴。就是听说空调晚上十二点会断电。”
谢构沉默了两秒,虽然他也才毕业没几年,却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这个小丈夫的年轻程度。
他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点了一下:“过几个星期我要搬到公司附近的房子去,那离K大不算远,如果有需要的时候,你可以搬那边去和我一块住。”
余宿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笑意,他看着谢构线条优美的侧脸,点了点头:“住校外好像需要向辅导员申请,开学后我问问。”
谢构能感知到余宿灼灼的目光,敛眉,抬手喝了口茶。
量体结束,确定了最终的款式、面料和所有细节,包括几套搭配的衬衫和领结、领带。
工期需要两周左右,正好赶在生日宴前,谢构也顺便给自己订了一套新的西装。
离开高定店,时间尚早,司机将他们送到了市中心最大的购物中心。
正值暑假尾声,商场里挤满了为开学做准备的学生和家长,热闹非凡。
“先买什么?”谢构问道。
余宿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简洁的备忘录清单:“洗漱用品、拖鞋这些消耗品不用特意挑品牌,超市随便拿就行。床上用品得好好选,我们先去五楼家居层?”
虽然没打算长期住校,但该准备的基础用品还是要备齐,军训期间总得有个地方睡觉。
谢构点点头,两人乘电梯上楼。家居层的人相对少一些,各式各样的寝具陈列在宽敞的展厅里。余宿站在一堆样品前,快速挑了尺寸合适的三件套。
路过一排供顾客体验的床垫展示区时,余宿被其中一款看起来格外蓬松柔软的吸引住了。他伸手用力按了按,床垫立刻温柔地陷下去又缓缓回弹。
“这个躺上去感觉应该不错,谢哥你来试试软硬度?”他兴致勃勃地招呼。
不等谢构反应,余宿就自然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带到床垫边坐下。
手腕上突然传来的、属于另一个Alpha的温热而略带薄茧的触感,以及猝不及防的近距离,让谢构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
这段时日他和余宿肢体接触也有,都停留在最浅层,谢构正努力让自己接受。
余宿似乎毫无察觉,还在两款床垫的软硬度:“这个更有弹性,那个比这个厚,谢哥你更喜欢哪个。”
谢构站起身:“对床的要求每个人都不一样,挑你感觉最舒服的那个就好。”
“好。”余宿挑了更软那款,填了地址让商家送去。
两人又陆续购买了防晒等物品。在电子产品区,谢构选了最新款的电脑。
余宿试图阻止:“谢哥我有电脑了。”
谢构说:“上大学需要台好的电脑,这款性能不错,买了你就用着。”
采购完毕,谢构带余宿去吃私房菜。
路过首饰店时,余宿的目光不经意间往柜台方向瞥了一眼。
玻璃橱窗内,几枚设计简约的铂金戒指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他的视线在其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快走两步跟上谢构的步伐。
谢构正低头查看手机上的餐厅定位,黑色碎发垂落在冷白的额前,衬衫袖口露出一截清瘦的腕骨。
“前面右转就到了。”谢构收起手机。
私房菜馆藏在商场顶层的空中花园,绿植掩映的包厢里,谢构点完菜才发现余宿正盯着窗外出神。
少年人的侧脸被夏日阳光镀了层金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里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不合胃口?”谢构将冰镇酸梅汤推过去时,余宿猛地回神,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在他虎口。
“在想军训一天要涂几次防晒霜,不想晒黑。”余宿笑着仰头灌了半杯。
谢构的筷子尖在清蒸鲈鱼上顿了顿,想象一下黑皮版余宿,好像也挺帅的。
“三十一号我送你。”谢构夹了块鱼腹肉放进余宿碗里,“宿舍空调断电的问题,我会让助理联系校方。”
余宿眨眨眼,被谢构的豪气所震慑到。
第66章 3.12 谢构的车停在K大宿舍楼……
谢构的车停在K大宿舍楼下的香樟树荫里, 外面人声鼎沸,拖行李箱的喧哗被烈日炙烤得更加燥热。
余宿推开车门,热浪裹着青春的蓬勃气息扑面而来, 让人下意识眯了眯眼。
“谢哥,外头晒, 我自己上去就好, 你回去吧?”余宿拎起背包。
谢构已经从另一边下了车,衬衫袖口一丝不苟挽到小臂, 露出清瘦的腕骨线条。
他没说话, 径直从司机手里接过黑色行李箱,拉杆“咔哒”一声轻响, 握在他指节分明的手里。
“我陪你一块。”
余宿看着那道挺拔背影轻易破开人流,在提着大包小包、穿着汗湿T恤的新生和家长中显得格格不入, 却又异常醒目,笑着叹了口气,快步跟上,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
303宿舍门半敞着,空调的冷风从门缝往外流。
余宿推门进入。
靠窗,一个高大板寸男生正把巨大的哑铃往桌底塞,黑色T恤汗透大半,对面上铺,戴细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生正慢条斯理地套着被套。
听到动静, 两人扭头,动作同时顿住。
他们目光扫过余宿, 钉在谢构身上。
K大六种性别各自有宿舍,平常不允许旁人入内,开学期是例外, omega出现在alpha的宿舍的情况少,但也正常。
“余宿?”赵延咧嘴,白牙晃眼,羞涩地瞄了谢构一眼,惊艳藏不住,“这是你哥哥还是……”
空气凝滞半秒,余宿嘴角微扬,正要开口时谢构上前半步,态度自然,含笑道:“你们好,我是他男朋友。”
他的声音清凌凌,玉石相击,清晰地砸进安静下来的宿舍空气。
赵延嘴巴微张。李子尧推眼镜的手指停在鼻梁,镜片后的目光好奇地扫过两人。
余宿侧头看谢构,心跳在胸腔里突然上下攒动一瞬,却并非羞窘,而是一种被公开宣示所有权的隐秘愉悦,他迎着室友震惊的目光,坦然一笑,点头:“嗯,这是我男朋友,谢构。”
赵延猛地回神,喉结滚动,憋出一句:“……你好。”
谢构的气势很足,人又好看,一看就不是他们这种刚入学的年轻人可以比拟的,而他的室友余宿,竟然在和这样的omega在谈恋爱!
赵延看向余宿的眼神充满高山仰止的敬佩。
李子尧镜片一闪,恢复冷静,对两人颔首:“李子尧。”
这句话提醒了赵延,他笑着介绍自己:“我叫赵延,余宿你位置在我对面。”赵延指了下另一张靠窗的床。
认了脸,余宿走过去,上下环视一圈,利落地打开行李箱,拿出防尘袋裹着的床垫套。
谢构没插手铺床,他走到靠墙的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空荡,只有几颗樟脑丸。
肉眼看衣柜里空空荡荡的还算干净,不过谢构依旧新拆了块毛巾,上下擦了一遍。
接着,谢构拿出余宿箱子里叠好的衣物,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衣料,展平细微褶皱,再一件件挂进空荡的衣柜。
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天然的美感。
余宿快速铺好床铺,下床和谢构一块收拾。
“好了。”一切归置完毕,余宿拍拍手,把弄脏的毛巾放一边准备待会去洗。
谢构合上衣柜门:“收拾好了,那我走了。”
余宿跟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宿舍楼门口依旧人来人往,香樟树巨大的树冠筛下晃动的光斑。
谢构走向停在树荫下的车,余宿快走两步,追上,右手自然地滑下去,指尖试探性地碰了碰谢构垂在身侧微凉的手背。然后,果断地握住了他几根手指。
“谢哥。”他叫道。
谢构脚步停下,微微偏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余宿迎上他的目光,眼睛映着碎金,坦荡又带着期待:“晚上,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谢构被他攥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没挣开,他喉结微动,看着余宿被树影晃动的明亮眼睛,几秒后,极淡地“嗯”了一声。
余宿笑了,松开手:“那,谢哥再见。”
“外边热,你上去吧。”
说完,车门关上,黑色轿车无声滑入林荫道。
余宿站在原地目送谢构远去,指尖残留着谢构皮肤的微凉,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回到宿舍,没了谢构,赵延自在了许多,见余宿回来,激动又自来熟地拍了拍余宿的肩膀:“难怪之前我和程天运在群里声讨李子昂的时候没见你说话,原来你也谈了,还是这么个好看的omega。”
谢构看着年轻,但是能明显感觉到比他们大了许多。
赵延八卦地问:“你们谈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
余宿胡扯道:“一见钟情,我追的他,他被我缠的受不了,就同意了。”
“……”赵延,“兄弟牛掰。”
余宿笑着翻过这个话题,寻了个时间一块去领了军训服,又找店一块吃了顿晚饭。
赵延和李子昂性子都不错,一个心细一个爽朗,男生间很快混熟,等第二天娃娃脸的程天运匆匆赶到,303全员到齐。
八月一号下午军训开始,前两日,烈日当空,操场像个巨大的铁炉,上下左右都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火气。
几次休息,教官让学生们席地而坐,烫了好几个不耐热的同学的屁股。
余宿体能底子好,踢正步站军姿,汗流浃背,却只觉得筋骨舒展,酣畅淋漓。
休息间隙,他拧开超大号水壶灌水,喉结滚动,迷彩服紧贴宽阔肩背,引来旁边方阵几个Omega和beta的偷瞄。
余宿没在意。
他们的手机都收在统一放在树荫下的手机袋里,中午下训,余宿拿回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给置顶那个名字发条简短消息:【谢哥,太阳真毒。】
那边回得也简练:【多补充水分,注意休息。】
余宿:【谢哥你也是。】
程天运和赵延两个单身狗慢他一步窃窃私语,一人手舞足蹈,一人捶胸顿足,不难想象是在后悔没见到赵延口中那个惊为天人的omega,然后双双赌咒决定这个学期一定要脱单,品尝品尝恋爱的甜蜜滋味。
第三天下午,空气闷热得喘不过气,训练到一半,眨眼间,铅灰色云层甸甸压了下来,一丝风也没有。
余宿刚踢完一组正步,喉咙发干,一声闷雷在天边炸响,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瞬间连成白茫茫一片雨幕。
“啊啊啊啊啊,下雨啦!”人群惊呼。
“快解散,回去等通知。”教官立马组织学生离开,吼声被雨声淹没。
从天空的角度从上往下看,人群像是炸开的烟花般往四面八方散开。
余宿和李子昂他们一块往宿舍楼猛跑。
雨水劈头盖脸,驱逐夏日炎热的同时迷彩服瞬间湿透,沉重地贴在身上,冰凉的水珠顺着脖子灌进去,激得程天运连打几个寒颤。
冲进303,一股强劲冷气扑面而来。赵延跑得快,正擦着头发,空调开得很足。
“这雨说下就下,都成一群落汤鸡了。”赵延直接脱了上衣,擦头发的毛巾往下擦干胸膛上的水。
余宿也拿了毛巾擦头,湿衣服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和室内的低温形成强烈反差。他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鼻尖发痒。
“赶紧冲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李子尧皱眉,瞥了眼呼呼吹着冷风的空调,提醒几人。
宿舍里的浴室有两个沐浴位,赵延说了下,端了盆到公共浴房去洗了,把位置让给他们。
余宿应了声,进了浴室。
热水淋下来,驱散了些寒意,但头开始隐隐作痛,像有根筋在太阳穴一跳一跳。
他草草擦干,套上干爽T恤短裤出来,空调冷风一吹,没吹干的头发还是凉的。
晚上头疼得更明显了,嗓子也干痒。
余宿喝了一瓶水,和李子昂去二食堂吃了饭,回来瘫在椅子上。
外边的雨还在下,不过雨势小了。
手指发沉地点开手机,余宿看了眼谢构的号码,想了下,没有拨通,早早上了床。
但没过多久,铃声响起,是谢构打过来了。
“喂?余宿?”谢构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很静,带着他特有的清冽质感。
“谢哥,”余宿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我刚回宿舍。”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秒。谢构的声音沉了些:“身体不舒服,今天淋雨了?”
“嗯,解散时雨太大,跑回来的。”余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尽量让语气轻松,“没事,洗过热水澡了。”话音刚落,喉咙一阵刺痒,他猛地侧头,捂住话筒,压抑地咳了两声。
听筒里彻底安静下来。余宿能想象谢构此刻微蹙的眉头。
“头疼不疼?”谢构问。
“……有点。”余宿没再掩饰。
“嗓子呢?”
“有点干。”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随即是谢构起身的动静:“二十分钟后,宿舍楼下等,穿厚点。”
谢构加了他们班的家长群,也以家长的身份加了余宿的辅导员,请假很方便。
“谢哥,我不用……”
“等着。”电话干脆利落地断了。
余宿握着发烫的手机,愣了几秒。头痛似乎都被这简短强势的关心冲淡了些许。
他起身下床,从衣柜里翻出谢构给他挂好的那件薄外套穿上,极淡的紫藤花气息若有似无地包裹上来。
李子昂坐位置上,扭头看向余宿:“余宿,你感觉好些了吗,我这里有药,要不要吃一包。”
余宿摇摇头:“我家里和导员请了假,今晚回家里住。”
程天运床上安了床帘,探头道:“那你明天回来吗。”
“看情况吧,应该不会很严重。”
“行,你好好休息。”
二十分钟刚到,余宿手机一震。
他下楼,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楼前阴影里,后车窗降下,谢构的脸在昏暗光线下轮廓分明。
“上车。”
余宿拉开车门坐进去,车里没开空调。
谢构的目光在他脸上审视地扫过,眉头微蹙。
他没说话,直接探手过来,微凉的掌心覆上余宿的额头,灼人的热度让他指尖一顿。
“发烧了。”谢构收回手,“回去给你量量温度。”
车子平稳滑出,谢构从置物格拿出保温杯,拧开,递到余宿唇边。
温热的水汽氤氲上来,带着淡淡的蜂蜜甜香。
“喝一点。”
余宿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温水滑过灼痛的喉咙,短暂熨帖。
他靠在椅背,闭上眼,车厢内属于谢构的独特气息和蜂蜜水的暖意交织。
余宿偏了下头,慢慢靠到了谢构的肩膀上,低低呢喃:”谢哥……”
谢构抿抿唇,包容着病人的小情绪:“乖些,回去叫医生给你开药。”
他主动牵住了余宿搭在膝盖上的手。
第67章 3.13 车平稳行驶,余宿细细嗅……
车平稳行驶, 余宿细细嗅着谢构颈侧的淡香,眯了会眼就到家了。
车门打开,谢构先一步下车, 绕到余宿这边,拉开车门。
余宿正欲自己起身, 动作却慢了一拍, 借着下车时那点不易察觉的“虚弱”踉跄,身体重心自然地朝谢构的方向偏了过去。
谢构的手臂立刻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胳膊肘。
隔着薄薄的夏季外套布料, 余宿能清晰地感觉到谢构手臂传递来一股并不强硬却异常可靠的支撑力。
“小心。”谢构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清晰。
生病了是该比平时脆弱些, 谢构没想到这点对alpha同样适用,
生病了是该比平时脆弱些谢构看着余宿略显苍白的脸色和依赖的姿态, 心里掠过这个念头。
他原本以为这种生理性的依赖更多属于Omega,没想到在眼前这个年轻强健的Alpha身上也同样适用。
这倒让他奇异地生出些柔软的情绪。
“嗯。”余宿含糊应着, 控制着倚靠的力道,手臂内侧几乎完全贴住了谢构微凉的手腕,肩头也若有似无地蹭过谢构的肩膀。
属于谢构身上那股清冽的紫藤花气息,混合着雨后湿润的空气,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奇妙地抚慰着额角的胀痛。
他垂着眼,嘴角却悄悄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姚白凤在谢构离开时得知余宿生病的消息,现在等在客厅,见两人进来, 立刻迎上几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小宿怎么样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目光在余宿泛红的脸颊和明显虚弱的姿态上扫过。
“淋了雨, 有点发烧。”谢构言简意赅,扶着余宿脚步未停,径直朝楼梯走去, “妈您早点休息,我带他回房,医生马上到。”
被点名的余宿适时地又低低咳了两声,努力挺直了点腰背,试图展现出一丝精神气:“妈,我没事,就是淋了点雨,您别担心。”
姚白凤眼中忧虑未散,但终究没再追问,只是叮嘱:“那赶紧上去,让医生好好看看。需要什么就叫王姐。”
“知道了,妈。”谢构的声音从楼梯转角传来。
推开属于余宿的房门,一股混合着木质香薰和年轻Alpha本身清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的布置延续了谢家整体的简约大气风格,但明显添置了不少个人化的物品,生活气十足。
谢构还是第一次来余宿房间,目光在室内快速而克制地扫过一圈,将人扶到床边坐下。
余宿顺势半靠进柔软的床头,眼神带着点病中的水汽,巴巴地看着谢构。
谢构对上这样的目光,心头那点柔软情绪又悄然蔓延开来,刚要说些什么,家庭医生提着标志性的黑色药箱,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医生动作利落地给余宿重新量了体温,检查了喉咙和听诊心肺。
“37.9度,低烧,喉咙有些炎症,不严重。”他边收拾器械边对谢构汇报,“我配了消炎药和感冒药,一日三次,饭后吃,多休息多喝水,问题不大。”
医生留下几板药片和冲剂,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谢构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片和水杯,看了看说明书,剥开一粒。
灯光下,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粒白色药片,指尖干净得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他走到床边,微微俯身,将药片递到余宿唇边。
“余宿,张嘴吃药。”
余宿乖乖张开嘴,温顺得不像话。
微苦的药片被谢构的指尖推进口中,紧接着,微凉的杯沿抵住下唇。余宿就着谢构的手,含了口温水,药片被水带着滚入喉咙。
谢构又拿起冲剂,用温水化开,同样递到他唇边。
深褐色的液体带着药味,余宿皱着鼻子,但还是顺从地喝了下去。
谢构把杯子放到旁边准备一会带下去:“药吃完了,你休息吧。”
余宿点点头,身体里的疲惫和药力开始悄然上涌。
头还是沉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但靠在柔软的枕头上,被房间里熟悉的气息和谢构的存在包裹着,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谢构似乎没打算立刻离开。他走到窗边,轻轻拉拢了厚重的遮光窗帘,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壁灯。然后,他拉过床边那把扶手椅,坐了下来。
房间里陷入一种舒适的静谧。余宿半阖着眼,视线有些模糊,却不由自主地被坐在光影交界处的谢构吸引。
壁灯暖黄的光线柔和地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从漂亮的眉眼,到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那两片颜色偏淡、形状却异常优美的薄唇上。
那唇色在灯光下显得很柔软,像初绽的蔷薇花瓣,带着一种不自知的诱惑力。余宿的视线黏在那里,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亲。
念头一起,就像野草般疯长。
心跳似乎又加快了,带着点病中的虚浮和莫名的渴望。
他微微动了动,身体似乎想遵循本能前倾。
然而,汹涌而来的睡意比冲动更快一步,如同温暖的潮水,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他淹没。
眼皮沉重得再也支撑不住,最终沉入一片温暖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像羽毛般拂过心尖。
……
意识是被透过厚重窗帘缝隙的阳光唤醒的。
余宿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熟悉的花纹,足足反应了五秒钟。
到底底子好,睡了一觉,喉咙的干痛减轻了很多,身体虽然还有些虚软,但那种沉重的疲惫感消失了。
谢构不在。
余宿撑着手肘坐起身,靠在床头,摸过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上午十点零三分。这个时间,谢构应该已经在公司,处理那些永远也看不完的文件,开那些冗长而重要的会议了。
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深究的失落,他掀开身上轻薄的蚕丝被,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刚一站直,就感觉身上的T恤紧贴着皮肤,冰凉又黏腻。低头一看,胸前和后背的布料果然被一夜发汗浸湿了大片,呈现出深色的水痕。
他走到窗边,刷地一下,用力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阳光如同金色的洪流,毫无阻碍地奔涌而入,瞬间充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又来到衣柜前,余宿随手抽出一件干净的浅灰色棉质T恤,背对着门口,双手交叉抓住身上汗湿T恤的下摆,手臂肌肉线条微微绷紧,利落地向上一掀,将湿衣服从头上脱了下来。
汗湿的皮肤骤然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干净的T恤被他套上头,手臂穿过宽松的袖管,正要将衣服往下拉好——
“咔哒。”
一声轻响,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谢构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上面放着一杯清水和一碗冒着热气的清粥。
他显然没料到会撞见这样的情景,推门的动作顿住,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房间中央那个衣衫半褪、背脊光裸的年轻Alpha身上。
衣服松松垮垮地堆叠在肩颈处,卡在臂弯,晨光慷慨地洒落,毫无保留地勾勒出余宿整个后背的线条。
宽阔而平直的肩膀,流畅地向内收束,连接着劲瘦有力的腰肢,再向下,是饱满紧实的臀肌线条,被包裹在深色的居家裤里,肩胛骨的形状随着他僵住的姿势微微凸起,一层薄而匀称的肌肉覆盖其上,在光线里泛着健康而润泽的光。
汗水尚未完全干透,留下些许湿漉漉的痕迹,更添几分野性的张力,整个背脊的线条充满了蓬勃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年轻生命力,像阳光下肆意生长的白杨。
谢构握着托盘边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目光上下将景色尽收眼底,随即快速移开。
余宿也愣住了。被谢构注视过的地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一路蔓延到耳根。
他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往下拉好,声音带着明显的窘迫:“谢哥……你没去上班啊?”
“嗯,今天休息一天。”谢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无波,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从未发生,他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头不疼了。”余宿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更正常些。
谢构的目光在他整理好的衣领上掠过,又落回他依旧带着点病后潮红、此刻却因窘迫而更显生动的脸上。
他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微凉的掌心轻轻搭在余宿的额头上,停留了几秒,感受着皮肤下的温度。
“烧退了就好。”他收回手,下了结论。
他的目光扫过余宿汗湿的额发,又补充了一句:“洗漱一下,把粥喝了,过半小时再吃一顿药。”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那件被余宿匆忙扔在床脚的汗湿T恤上,“换下来的衣服放脏衣篓。”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房门轻轻合拢,余宿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谢构目光扫过时的灼热感。
洗漱完,恢复清爽的余宿走到床边,看着床头柜上那碗熬得软糯喷香的白粥,旁边放着的温水温度正好入口。
余宿端起那杯温水,仰头喝了一大口,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虽然有些小插曲,但病中有人照顾的感觉真不赖。
谢构回到隔壁,反手带上门。
进浴室洗了把脸,他走到宽大的红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查看工作邮件。
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些熟悉的商业术语、精确的数据图表、严谨的逻辑推演映入眼帘。他习惯性地开始阅读,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一行行文字向下滚动。
然而,滑到底部,准备翻页时,他骤然停顿。
他好像……光阅读没有理解了。
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钟前闯入眼帘的、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宽肩,窄腰,翘臀。
谢构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触控板上摩挲了一下。
一种罕见的、对自己失控的烦躁感悄然升起。
他用力眨了下眼,试图将注意力重新聚焦在屏幕里的季度报告上,光标在段落间移动,却始终无法形成连贯的阅读。
算算日子,那个也快到了。
一声无奈的叹息从谢构的唇间逸出。
他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里,闭上眼,修长的手指按压了一下眉心。
第68章 3.14 低烧来得突兀,去得也利……
低烧来得突兀, 去得也利落。余宿在家休养了一日,体温彻底平复,喉间那点残余的涩意也消散干净。
隔天下午, 他带着姚白凤塞满的各种营养品和王姐重新洗净烘干的衣物,被谢构送回学校。
“哟, 活蹦乱跳回来了!”赵延正对着镜子刮胡子, 看见余宿进门,立刻转身, 一脸促狭, “啧啧啧,有家属就是不一样, 病号待遇杠杠的,一个电话就直接领回家了。”
余宿把东西放到自己桌前, 闻言挑眉:“怎么,羡慕了?”
“哎呀,爱情的滋润呀——”程天运的怪腔怪调适时地从上铺砸下来,拖长的尾音带着夸张的揶揄,引得角落里安静看书的李子尧也推了推眼镜,唇角弯了一下。
“滚蛋。”余宿笑骂。
“说真的,”李子尧放下手里新发的课本,看向余宿,“你男朋友……看着不像普通人, 气场太强了。”
赵延猛点头:“对对对!帅是真帅,就是感觉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往那儿一站,我们宿舍都蓬荜生辉了。”
余宿拉开椅子坐下,没反驳, 脑海里却清晰地映出谢构沉静挺拔的身影,一丝自豪悄然爬上他的嘴角。
他登录游戏,招呼道:“来不来打游戏?趁教官没通知晚上加训,抓紧时间开两把。”
“来来来!”赵延和程天运立刻响应,话题瞬间被带偏。
军训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白天的烈日与汗水,夜晚的疲惫与闲聊,构成了大学最初的底色。
余宿体能好,渐渐成了方阵的标兵。
晚上,就拿着手机,避开还在激情讨论游戏装备的赵延和程天运,走到宿舍阳台。
夏末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余宿拨通了电话。
“喂?”谢构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很安静,只有极细微的纸张翻动声,似乎还在书房。
“谢哥,”余宿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宿舍楼星星点点的灯火,“还没忙完?”
“嗯,最后看份报告。”谢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呢,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就是有点想你。”余宿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又透着认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余宿几乎能想象谢构微微垂眸,指尖无意识划过文件边缘的样子。
“……油嘴滑舌。”谢构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尾音似乎放轻了些,“周末生日宴的衣服到了,陈经理下午送来的,我让人挂你衣柜里了。”
“这么快。”余宿有些惊喜,“谢哥你试过了吗?”
“我的和你一块到的,试了,挺好的。”谢构顿了顿,补充道,“你的那套,应该合身。”
“肯定好看,你挑的。”余宿语气笃定,随即又带着点期待,“真想看看你穿上的样子。”
“周末就看到了。”谢构笑了一下,“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训练。”
“嗯,谢哥你也早点睡,小心妈来说你,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余宿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才进宿舍准备洗澡。
周末,谢家。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的宴会厅内衣香鬓影,低缓的弦乐流淌在空气中。
余宿的房间内,他对着穿衣镜,扣上西装的最后一粒袖扣。
剪裁完美的西装贴合着他年轻挺拔的身躯,宽肩窄腰长腿的优势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哑光质地的面料低调内敛,却在灯光下流淌着隐隐的光泽,衬得他眉眼愈发俊朗深邃。
年轻的Alpha身上还带着未经世事完全打磨的锐气,却被这身沉稳的装扮恰到好处地包裹住,显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从容。
房门被轻轻叩响,随即推开。姚白凤走了进来,目光落在镜前的余宿身上,眼睛倏地一亮。
“哎呀,我们小宿,”她快步走近,满脸满意,绕着余宿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这衣服太合适了,跟你谢哥站一块儿,不要太般配。”
余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是谢哥眼光好。”
“衣服挑得好,人也好。”姚白凤笑眯眯地,又转向慢一步进门的谢构,“阿构,你看看,我说得对吧?”
谢构的目光落在余宿身上,那身他亲自挑选的西装完美地贴合着年轻Alpha充满力量感的身体曲线,眉眼间的朝气与沉稳在正装的加持下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
谢构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喉结几不可察地滑动了一下,才淡淡“嗯”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不错。”
简单的两个字,从谢构嘴里说出来,分量却格外重。余宿嘴角扬起:“谢哥更好看。”
谢构今天穿了和余宿同色系的西装,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铂金藤蔓胸针,衬得他肤色冷白如玉,气质清贵疏离。
姚白凤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温柔又骄傲,“是,你们都好看,儿子,带小宿多认认人。”
谢构颔首应下。
楼下宴会厅,人群早已聚集成流动的风景线。香槟塔折射着水晶灯的光芒,宾客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笑声矜持。
谢构和余宿两人并肩下楼,一个如月光清冷,一个如青松挺拔,强烈的反差却又奇异地和谐,瞬间攫取了全场的目光。
窃窃私语声在周围响起。
“那就是谢总的结婚对象?看着倒年纪不大。”
“也是余家的,对了,今天好像没看到余家人,没被邀请吗?”
“应该是了,当时还以为谢构醒不来了,没想到……”
谢构似乎对这些目光与议论置若罔闻。他微微侧过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送入余宿耳中:“跟着我。”
说完,便自然地引领着余宿走向离楼梯最近的一小簇人群。
“陈董,王总。”谢构举杯示意,“介绍一下,余宿,我先生。”
被称作陈董的中年男人立刻堆起笑容,目光在余宿身上快速扫过:“余先生,幸会幸会果然一表人才,和谢总真是郎才郎貌。”他身边的王总也连忙附和。
余宿诧异于谢构的称呼,内心生出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不显谄媚,亦无局促:“陈董,王总,幸会。”
接下来,谢构带着他穿梭在衣香鬓影之中,或介绍给德高望重的长辈,或引见给同辈的合作伙伴。谢构的介绍点到为止,余宿则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和应对。
他话不多,但眼神专注,偶尔接话也言之有物,分寸感拿捏得极好。
“这位是李伯伯,父亲的老友。”谢构停在一对气质儒雅的老夫妇面前。
“李伯伯,李伯母好。”余宿恭敬问好。
李老先生看着他,目光温和,带着长辈的慈爱:“小余是吧?小构眼光不错。以后常来家里玩。”
“是,谢谢李伯伯。”余宿微笑应下。
自然也少不了带着试探与好奇的目光。
“余先生真是年轻有为,看着还在念书?”一位笑容得体的中年人端着酒杯,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是,在K大,刚入学不久。”余宿坦然回答,面色平静。
“哦?K大高材生啊!”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笑容也加深了些,“难怪气质这么好。”
谢构不动声色地将余宿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指尖无意间掠过余宿的手背,微凉的触感让余宿心头一跳:“年轻人,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中年人没想谢构会插话,笑着应下:“谢总说的没错。”
……
整个宴会过程中,余宿能清晰地感觉到谢构无声的引导和庇护,像一道屏障,替余宿挡掉了那些不必要的锋芒和试探。
宴会接近尾声,宾客渐渐散去。
余宿站在露台边透气,夜风吹散了些许燥热,他看见谢构正与最后几位重要的客人道别,身姿依旧挺拔,但眉眼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脸颊也泛着不寻常的薄红,显然喝了不少。
终于,谢构送走最后几位重要的客人,领口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冷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余宿一直留意着他,见状立刻快步走过去,低声问:“谢哥?还好吗?”
谢构闻声抬眼看他。
那双总是清凌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润的薄雾,眼尾染着醉人的红晕,在璀璨灯光的余晖下,透出一种平日绝无仅有的慵懒。
“谢哥,我送你回房间吧。”余宿又轻声说。
谢构没有回答余宿的问题,只是定定地看着余宿,目光在余宿的脸上缓缓滑过,从担忧的眉眼,到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他因为关切而微微抿起、色泽健康的唇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滚烫的、直白的探究,看得余宿心跳骤然失序。
就在他再想说些什么之际,谢构的身体突然带着依赖性地倚靠进余宿怀里,下巴几乎搁在余宿的肩窝,灼热的呼吸混合着浓郁的酒气和清冽的紫藤花信息素,毫无保留地喷洒在余宿的颈侧皮肤上。
“嗯。”他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语气因醉意而染上奇异的柔软,“送我回去吧,余宿。”
“好。”余宿的耳侧逐渐染上红色,手臂发力,几乎是将谢构半抱在怀里,支撑着他有些发软的身体,向楼梯走去。
谢构身上那股馥郁撩人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绕上来,让余宿也像喝了酒似的感到一阵眩晕。
第69章 3.15 谢构安静得出奇,只有偶……
谢构安静得出奇, 只有偶尔因步伐不稳而更贴近余宿胸膛时,喉间会溢出一声模糊的轻哼。
“谢哥?”余宿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声音放得极轻, 生怕惊扰了这醉酒之人难得的安宁。
谢构只是无意识地在他肩窝蹭了蹭。
余宿无声地叹了口气,担忧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 将谢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拉得更稳当些, 然后一手稳稳环住那劲瘦柔韧的腰肢,一手抄起他的膝弯, 稍一用力, 便将人稳稳地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腾空带来的失重感让谢构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眼神似乎清明了些, 主动攀住余宿的肩,侧脸埋进余宿的颈窝。
终于到了谢构的卧室门口, 余宿小心地换了个姿势,让谢构的身体重心更多地倚靠在自己胸膛和环抱的手臂上,腾出一只手拧开门把。
房间内没开主灯,只有角落里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紫藤木质的气味。
余宿小心把人放下,谢构的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微微仰着头,脆弱的喉管展露无疑。
他抬手,手指摸索着脖颈间的领带, 想要扯开束缚的领带,指尖却几次滑过那丝滑昂贵的布料, 徒劳无功,反而将领口蹭得更凌乱了些。
余宿俯身靠近,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光线里投下一片阴影, 将谢构完全笼罩,轻轻覆盖住谢构那仍在领带上徒劳滑动的指尖,声音低哑:“谢哥,我帮你。”
他的手指带着薄茧,触碰到谢构颈侧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余宿屏住呼吸,动作放得极轻,解开领带,想抽出时受到了阻力。
谢构的后颈压着领带的一端。
“谢哥,”余宿不得不再次靠近,近得能看清谢构脸上细小的绒毛,“脖子抬起来些,我把领带抽出来。”
说着,他伸出手,穿过谢构颈后柔软的发丝,温热的手掌轻轻托住那弧度优美的后颈,微微施力,抬起一点空隙。
最敏感的后颈被触碰,谢构浑身猛地颤动一下,白皙的脸庞瞬间染红,瞪了余宿一眼。
余宿能感觉到这道视线的重量,带着灼人的温度,烧得他耳根发烫,他迅速收回手,直起身安抚道:“好了好了,谢哥,你休息吧。”
他把领带放到床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余宿的手腕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牵引。余宿毫无防备,被那力道一带,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倾去。
怕压到谢构,余宿拧眉往旁边一躺,视野天旋地转,后背砸在柔软的床上,并不疼,只是猝不及防,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的是身上骤然压下来的重量。
谢构突然翻身伏到了他的腰腹上。
温热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西装布料紧密相贴,谢构的脸近在咫尺,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那双总是疏离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余宿惊愕的脸庞。
馥郁的紫藤花香铺天盖地,强势地将余宿完全包裹。
谢构很快适应了这极近的距离,甚至微微歪了下头。温热的、带着浓郁酒香的呼吸拂过余宿的唇瓣。
“余宿。”谢构的声音低得不像话,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每一个音节都敲在余宿紧绷的神经上。
“嗯……谢哥,你喝醉了。”余宿扯了下嘴角,勉强维持着平静,他想起身,但用不上力气。
谢构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他,他的唇近在咫尺,颜色比平时更红润,微微张着,无声地散发着勾人的邀请。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余宿能清晰地看到那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能感受到那温热的鼻息越来越近,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绷紧,就在那柔软的唇瓣即将触碰到他的前一秒——
余宿猛地偏开了头。
灼热的吻带着紫藤花的香气,最终落在了他的嘴角。
余宿瞳孔震颤。
那个吻很轻,像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浓烈的酒气,短暂地印在余宿的嘴角,随即离开。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两道呼吸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余宿不敢去看谢构的表情,心脏的活跃程度再上一阶,巨大的渴意蔓延,他吞咽下唇齿间滋生的液体,低声劝道:“谢哥,你现在不清醒……”
没有回答,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余宿能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能闻到那萦绕不散的紫藤花香,能感知到谢构落在他侧脸上的目光。
那目光,似乎并没有被拒绝的恼怒,反而带着一种……了然。
就在余宿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想要挣扎起身逃离时,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低的笑。
那笑声短促,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像羽毛搔过心尖,又带着洞悉一切的慵懒。
余宿的身体瞬间僵住。
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捧住了他依旧固执偏开的脸颊,力道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将他偏开的脸缓缓地、坚定地转了回来。
余宿被迫对上了谢构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伪装的迷蒙水汽褪去了,露出了底下清冽的底色,此刻正清晰地映着他无措的模样,眼尾的红晕未消,反而更添了几分秾艳,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极小的狭促的弧度。
“躲什么?”谢构的声音很低,气息拂过余宿的唇瓣,“在电话里不是很会说话吗?”
余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谢构没有等他回答,他凝视着余宿的眼睛,捧着他脸颊的手微微用力,指腹在他紧绷的颊边轻轻摩挲了一下:“今天我是怎么介绍你的,嗯?”
余宿的思绪被拉回两个小时前,谢构领着他,向别人介绍
——这是我的先生,余宿。
格外正式的场所,格外正式的称呼,谢构承认了余宿在他心里的地位,承认了他们的婚约,把他真正当成了自己的另一半,介绍给其他人。
“……”余宿直直看向谢构,低声回答,“你说,我是你的先生。”
谢构笑了,再一次低下头,喃喃道:“是啊,我们领了证,是合法的,所以,你还在怕什么。”
于是,这一次,余宿没有偏开,没有躲避,温软、微凉的触感清晰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不再是嘴角的擦碰。
是真真切切的吻。
谢构的唇比他想象中更柔软,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带着微凉,却又在接触的瞬间点燃了燎原的火焰。
余宿的理智在那一刻彻底灰飞烟灭。
所有的顾虑都被这温软的触感焚烧殆尽,他微微张开了唇瓣,迎接着那份甘甜。
这细微的迎合像投入火堆的薪柴,谢构的吻骤然加深。
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触碰,舌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撬开了余宿的齿关,长驱直入。
那股馥郁的紫藤花香瞬间变得浓郁而霸道,席卷了余宿所有的感官,强硬勾出一丝百香果香来。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深吻。
明明都是第一次,谢构的吻技却带着年长者的掌控,时而温柔吮吸,时而带着一点挑逗的轻咬,引领着余宿在陌生的领域里探索沉沦。
他的手指顺着余宿的侧脸滑入他浓密的发间,指尖插入发根,带着一点力道,将他更紧地压向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谢构才微微后撤,结束了这个几乎耗尽了两人肺腑间所有空气的深吻。
两人的额头相抵,鼻尖几乎碰着鼻尖,灼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在昏暗的光线里蒸腾出暧昧的氤氲。
谢构的唇瓣被吻得愈发红润水泽,微微张着,胸口起伏,眼眸染上了一层动情的水光,潋滟生辉,他垂着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看着近在咫尺的余宿。
他补了一个啜吻。
余宿克制地喘息着,胸膛上下起伏,环在谢构腰后的手臂却依旧收得很紧。
谢构抬起手,指腹轻轻抚过余宿被吮得微肿的下唇,动作带着一种慵懒和亲昵。
“多谢款待。”谢构的声音放低,带着笑意,尾音微微上扬。
余宿的心跳再次失序,一股热流直冲头顶,他含糊的“唔”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偏开头,躲避那过于灼人的视线和指尖的触碰。
谢构却轻笑一声,指尖滑到他紧绷的下颌,稍稍用力,迫使他重新看向自己。
“又躲什么?亲都亲了,还害羞?”他揶揄道,指腹在余宿滚烫的脸颊上流连,感受着那蓬勃的热度和年轻肌肤的弹性。
余宿被他看得无所遁形,只能更紧地抱住怀里的人,将脸深深埋进谢构的颈窝。
鼻尖瞬间被那馥郁的紫藤花香盈满,混合着谢构身上独特的清冽体息,让他躁动的心跳奇异地平复了一些:“……我只是,第一次。”
谢构感受到颈窝处传来的温热气息和年轻人依恋的姿态,唇角的弧度加深:“我也是。”
他放松了身体,任由余宿抱着,一只手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余宿的后颈和浓密的短发,另一只手则轻轻搭在余宿环着自己腰的手臂上。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渐渐平复的呼吸声。
许久,谢构才轻轻拍了拍余宿的背:“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余宿手臂的力道加重,随即松开怕勒疼了人,声音闷闷道:“要。”
第70章 3.16 余宿的回答又快又坚……
余宿的回答又快又坚定, 成功逗笑了谢构。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动了动身体,从余宿身上撑起一些, 不再完全压着他,但依旧保持着极近的距离, 几乎是侧身半倚在余宿怀里。
“那我去洗漱。”
谢构的声音带着酒意未散尽的微醺和亲吻后的独特磁性。他尝试自己起身, 动作比平时慢了一拍。
余宿伸出手臂,稳稳地托住他的腰背:“谢哥, 我扶你。”他撑坐起来, 扶着谢构坐稳在床边。
谢构身上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早已在之前的拉扯中变得有些皱巴巴,里面的衬衫领口更是敞开着, 露出一片引人遐思的冷白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余宿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哑声道:“能站稳吗?”
谢构闭了闭眼, 似乎在集中精神驱散那层薄薄的眩晕感,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嗯”了一声,扶着余宿坚实的小臂,借力站了起来。
脚步只是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立刻被余宿更紧地揽住腰侧。
“我帮你。”余宿闭了下眼,睁开,语气微妙。
“唔。”谢构没有反驳,任由余宿搀着进了浴室。
浴室里弥漫着谢构惯用的木质冷香。
余宿将谢构扶到洗手台前, 让他靠着自己站稳。
面前是一块巨大的镜子,谢构的目光在镜中与余宿相遇, 余宿维持着镇定,低头拧开水龙头,用温水打湿毛巾, 拧干,然后动作轻柔地帮谢构擦拭脸颊和脖颈。
微温的毛巾拂过发热的皮肤,带来舒适的清醒感。
“我自己可以。”谢构伸手想去接毛巾。
“我来。”余宿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他避开谢构的手,继续细致地帮他擦拭着,“很快就好了。”
谢构便由着他去,安然享受。
从眉眼到脸蛋,从脖子到耳后,余宿擦的细致,心渐渐平静。
擦净,余宿看着谢构敞开的衬衫,犹豫了一下。
谢构似乎也意识到了,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凌乱的衣襟,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窘迫。
在他人面前,谢构很少有不得体的时候,这次为了吊余宿这光理论不敢实践的年轻小子,他一时间顾不上这些细节。
强大的自制力压下这份不自在,谢构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坦然,算是默许。
余宿深吸一口气,小心又利落地解开了衬衫剩余的几颗纽扣。
光滑的丝质衬衫滑落肩头,露出线条流畅的胸膛和紧窄的腰腹。
灯光下,那身冷白的肌肤细腻如玉,因酒精和亲密泛着淡淡的粉。
余宿不敢多瞧,松开手,退后一步,转过身去,背对着谢构:“谢哥,我去帮你放水。”
他走到浴缸边,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哗哗注入。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衣物落地的声音,余宿没等浴缸水满就走出了浴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余宿靠在门边的墙上,仰起头,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烙印着谢构的温度和气息。
余宿笑了,眼梢尽是愉悦。
第一次亲吻的感觉真好。
他哼着小曲回到自己卧室,洗了个战斗澡,换上干净的睡衣,才返回重新等在谢构的浴室门口。
里边正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没过多久,水声停了。
又过了一会儿,浴室门被拉开了一条缝,温热的水汽裹挟着香涌了出来。
“余宿。”谢构见余宿蹲在门口,有些意外。
正常人不应该再床上等他吗?
余宿立刻起身,乖巧道:“谢哥。”
门缝里,谢构只穿着一件深色的丝质睡袍,腰带松松地系着,领口微敞,露出大片刚被热水蒸腾过的肌肤,湿漉漉的黑发垂在额前。
他伸出手臂,姿态自然,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扶我一下。”
“嗯。”余宿上前。
谢构奖励给他一个亲亲,而作过心理建设的余宿已经能很自然的回吻了。
一吻结束,余宿看着他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转身去浴室拿了干爽的毛巾和吹风机回来。
他提醒道:“头发不干会疼的,我给你吹。”
谢构点点头,靠在床头,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乏力地闭上了眼,微微偏了下头,将后脑勺更自然地朝向余宿的方向。
余宿站在床边,放轻力道,用毛巾包裹住谢构的头发。
他先用毛巾轻轻按压着发顶,吸收掉大部分水分,毛巾很快变得湿重,余宿便调整位置,用干燥的部分继续包裹。
指腹隔着毛巾,以极其舒缓的节奏,轻轻揉按着谢构的头皮,从发顶到后颈,再慢慢移向两侧的鬓角。
谢构似乎被这温柔的按压取悦了,喉间溢出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叹息般的轻哼,身体放松,甚至无意识地朝余宿的方向靠了靠。
余宿的心塌下一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谢构安静的面容上。
擦得半干,余宿将湿毛巾暂时搭在椅背上,余宿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吹风机。他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谢构半干的发丝,打开了吹风机,选择了最低档的暖风。
从后颈的发际线,到两侧的鬓角,再到前额的碎发,他吹得极其仔细,确保每一缕发丝都被暖风温柔地抚过。
谢构在这份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暖风的包围下,意识更加沉沦。
他的呼吸变得更加均匀绵长,身体也越来越放松,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了余宿的身上,偶尔,余宿的手指不经意地掠过他敏感的耳廓或后颈,他也只是微微颤动一下长睫,连哼声都懒得发出,仿佛连这点微小的刺激都化作了助眠的舒适。
五分钟后,余宿拔掉吹风机电源。
谢构缓缓睁开眼,滑进被子里躺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抬手掀开了自己身旁的被子一角。
一个无声却无比清晰的邀请。
“……”余宿慢吞吞走到床边,掀开另一侧的被子,动作尽量轻地躺了进去。
床垫微微下陷,属于谢构的体温和气息瞬间将他包围。
柔软的被褥间,紫藤花的冷香混合着谢构身上独特的清冽体息,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暖融。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好,然而下一秒,一个带着暖意的身体就靠了过来。
谢构像是找到了一个舒适的热源,自然而然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余宿,然后将自己整个后背都嵌入了余宿的怀抱里。
余宿身体僵直一瞬,再次慢吞吞伸手,把被子位置调整好,然后小心环住了身前人的腰。
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袍,余宿能清晰地感受到谢构柔韧的腰肢和微微起伏的呼吸,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归属感充盈着他的四肢百骸。
原来,抱着喜欢的人入睡,是这样的感觉。
余宿满意地闭上了眼,呢喃细语:“谢哥,晚安。”
……
晨光熹微,温柔的浅金色笼罩世界。
室内依旧笼罩在舒适的昏暗与静谧之中。
余宿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中渐渐恢复意识的,身体暖洋洋的,仿佛浸泡在温水中,鼻尖萦绕着令他无比心安的气息。
他动了动,立刻感觉到怀里温软真实的触感,以及均匀拂在颈侧的温热呼吸。
意识回笼,余宿缓缓睁眼,谢构的睡颜装入眼帘。
不再是谢构背对着他嵌在他怀里,而是变成了……面对面。
谢构枕在他的手臂上,头微微抵着他的肩窝,脸颊贴着他胸前的睡衣布料,而余宿的手臂,依旧无比自然地环在谢构柔韧的腰后,将他整个人牢牢地圈在怀里,保护性的姿态十足。
余宿下意识屏住呼吸,细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睡颜。
光线太暗,看不真切五官细节,但那温热的呼吸,紧贴的体温,还有这毫无保留的依赖姿势,都让余宿胸腔里鼓胀出幸福感。
他舍不得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就在这时,怀里的人被生物钟唤醒,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睁开了眼。
余宿刷的闭上了眼。
谢构没发现余宿醒了,他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几秒钟后,焦距凝聚,清晰地意识到了两人此刻过分亲密的面对面相拥姿势。
一丝难以捕捉的赧然飞快掠过眼底,抬手轻轻覆上余宿环在自己腰后的那只手背,打算将它挪开。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余宿手背皮肤的瞬间,余宿像是被这细微的触碰彻底唤醒,嘴角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灿烂的弧度,眉眼舒展,笑出了声。
谢构挪开他手臂的动作顿住了。
“你醒了?”谢构晨起声音比平日更柔和了些。
他又问:“笑什么?”
余宿被问得一愣,随即笑容更深了些,甚至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愉悦的心情,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谢构:“因为……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谢哥的感觉,”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词汇,“太好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发自肺腑的真诚和毫不掩饰的欢喜。
谢构的心弦像是被这直白又真挚的话语轻轻拨动了一下。
“傻气。”谢构的唇角被带动着地向上弯了一下,吐出两个字,语气却听不出半分责备,他没有再试图扒拉余宿环着自己的手臂,反而按了下余宿睡得有些翘起的额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几点了?”
“不知道,”余宿老实回答,“应该还早。”
他一点儿也不想起床打破此刻的温存。
谢构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哼了一声,指尖从他额发滑落,点了点他环在自己腰后的手臂:“松手,该起了。”
余宿这才有些不舍地、缓慢地松开了手臂。虽然松开了,但身体依旧没有立刻退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谢构撑着床,弯到床头按动按钮,窗帘自动向两边打开,大片阳光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