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淋雪你是我这颗荒芜星球唯一的救星。……
时间摇摇晃晃翻过2027年,在春节前一周,怀幸和楚晚棠前往雪城。
雪城地处北方,下的雪和京城的区别不是很大,像一粒粒盐,不会跟海城的雪一样很快就化掉,一些南方游客会特地挑这个时间来玩,打雪仗溜/\冰,很放肆、快活。
怀幸和楚晚棠她们没有那么快就加入,雪城的天比京城还要冷不少,她俩过去这些时日一直都在湿润的海城,现在乍来到这里,还有些不适应。
入住“君灵”酒店,感受着暖气的拥抱,怀幸脱掉厚重的羽绒服,露出里面穿着的黑色毛衣。
摘着围巾时,静电动静噼里啪啦,她疑似被电得神志不清了,还朝楚晚棠笑着道:“姐姐,新年快乐,我在放烟花。”
楚晚棠刚脱下羽绒服,见状凑过去,眉目柔和:“那帮我也取一下围巾。”
她俩系的是情侣款围巾,在一起以来,两人没少买情侣款的东西,有时候楚晚棠去“丝季”接怀幸下班,还能听见职员小声说她们今天穿的又是情侣款。
“好。”怀幸摘着楚晚棠的围巾,离这么近,她看着楚晚棠粉润的唇色,没怎么思考就凑过去亲了下。
不出意外的是,她俩就被电到了。
嘴巴都麻了麻。
怀幸:“……”
她愤愤地取下楚晚棠的围巾,瞧着楚晚棠带笑的眼睛,捧过楚晚棠的脸:“我就不信了!”
楚晚棠搂过她的腰,先一步靠过去,在窗外的漫天大雪中,含住她的嘴唇。
这回没有静电搞突袭,一个绵柔的吻直到她们在沙发上喘着气才结束。
怀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侧坐在楚晚棠的怀里,她勾着爱人的脖子,眼里有一层显而易见的水光,待呼吸平复了些,她挑了挑眉:“晚上我们去酒吧,怎么样?”她说,“衔月和时微姐去年来雪城玩的时候,说这边有一家女同酒吧还不错。”
“不怕被认出来?”她俩现在cp粉多得很稳定。
怀幸:“有卡座呢。”
她抚过楚晚棠的脖子:“再说了。被认出来也没关系,大家都很好。”
楚晚棠噙笑点头:“好。”
因此在晚餐过后,两人前往这家只准成年女性进入的酒吧。
正是雪城的旅游旺季,这里聚集了全国各地不同身高、长相、口音的女人,一进门就能闻见各种香水和酒的味道,此起彼伏的是各种笑声。
她俩在订好的卡座并排坐下,先简单地扫码点了两杯招牌的酒和一些打发时间的小食。
怀幸酒量不怎么样,楚晚棠较好一些。
两人太久没来酒吧,来女同性恋酒吧更是头一遭,这会儿她们坐在这里,安静的氛围和周遭其他卡座格格不入。
空间内的温度正好,她们脱掉羽绒服,靠在一起说悄悄话。
酒和小食很快送来,穿着制服的侍者看了眼她们的脸,微微挑了下眉,只用北方口音说了句“请慢用”离开了。
怀幸看着蓝色调的酒,伸出手端过,把杯口抵到楚晚棠的唇边:“你先尝尝好不好喝。”
“嗯。”楚晚棠张唇,咽了一点。
评价在两秒后落下:“还不错,没有很浓重的酒意,适合你。”
怀幸:“我尝尝。”
她就着楚晚棠不明显的唇印,嘴唇贴在同一个地方,鸡尾酒滑入口腔,她的喉骨一动,而后附和着:“真的诶,还挺好喝。”
楚晚棠的视线一直锁在她身上,看着她此刻的模样,放在茶几上的左手指尖在不规律地点着桌面。
好想和怀幸回到酒店喝酒,这样就可以在她笑眼弯弯的时候,品尝她嘴里的酒意。
想着这个,楚晚棠往四面八方看了一圈。
而后惊讶了一番,有些人已经自然而然地亲上了,有些人似乎是玩游戏失败,正在被对面的人起哄让亲一个。
“好大胆。”怀幸也看了看。
她做不到在这样的环境下跟楚晚棠亲吻,海边日出那样的情况下不一样,那会儿人少,没有这么密集。
楚晚棠轻笑,端起另一杯酒:“这回还是我先尝尝?”
“好。”
依旧是这个流程,第二杯酒也挺好喝。
周围有些嘈杂,玩游戏的动静也有,她们还是靠在一起说悄悄话。
一会儿聊“丝季”今年的发展,怀幸会问楚晚棠的意见,在她旁边坐着的爱人比她年长六岁,多出来的是人生经验,生活上的,职场上的,都有。
一会儿又聊春节放假回云城,这次打牌楚晚棠可一定要赢钱,不要留后手,她清楚楚晚棠做到不输不赢是因为一直在控分。
一会儿又聊过去这一年以来的开心时光,这个可就说不完了,太多太多了,稀释了分开那五六年的酸涩浓度。
各自把两杯酒喝完,怀幸已经有了一些酒意。
这两杯酒的度数都不低,她本来就没什么酒量可言,这会儿直接抱住楚晚棠的脖子,她的笑靥在灯光里漾开,眉目舒展,柔声道:“姐姐,我是不是一直没说那五年我过着怎样的生活。”
“你不说我也知道。”楚晚棠摸摸她的脸,心疼万分,“我的小幸过得很辛苦。”
怀幸深吸口气:“也不是辛苦……”
她闭着眼,回忆起来:“是我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以前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人是妈妈,后来,这个最重要的人成了你。在南城跟你分开那天,我在飞机上一直哭,后来去找时微姐向她说我要去海城的事情,我也一直在流泪……后来我来到海城,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很快就忘记你,但是前两年好多次深更半夜,那些情绪都会扑向我,直到越来越忙,忙到我像是成了高速转动的陀螺,我才没有时间去想跟你的那些事情。”
“对不起……”楚晚棠紧紧抱着她。
怀幸掀起眼皮,往旁边退了些,看着她眼里的泪光,笑了笑:“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已经很久远了,我只是想跟你说……我真的很爱你。”
“我想回酒店。”楚晚棠双唇翕动。
怀幸又贴近,在她脸颊上落在一个吻。
“不行,忍一忍。”一顿,“你现在太清醒,我想看你晕乎乎的,这样才更好欺负你。”
楚晚棠声调柔软地应:“好,我再点两杯。”
还是那个侍者,她端着酒过来时,托盘商还放着拍立得。
见两位客人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她极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小心翼翼地问:“其实……我嗑你们很久了……能合拍一张拍立得吗?”
这个侍者纹着花臂,此刻却腼腆成这样,怀幸被逗笑了:“好呀。”
侍者立马喊了个朋友来,相纸记录下这个幸福的时刻。
她喜滋滋看着相纸上的画面,对怀幸和楚晚棠道:“谢谢你们,我会好好珍藏。”
等人一走,楚晚棠端过酒杯,一点一点地把这些酒喝尽。
半小时不到,她们两人系着对方的围巾穿着对方的羽绒服离开酒吧,又过了半小时,她们回到酒店。
楚晚棠把怀幸抱在玄关处的置物柜上,她这两年不怎么喝酒,三杯度数不低的鸡尾酒让她脑袋发晕。
她一味地品尝着眼前的怀幸,脑海里不断想着怀幸在酒吧里说的话,让她心口发酸发软。
她的心脏像是在酒里浸泡、发酵。
好一会儿,两人才转移阵地,来到沙发上。
又亲到气喘了,各自平复着自己的气息,怀幸这会儿清醒许多,她忽而开口,很温柔地问:“当初来雪城找我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绝望……”楚晚棠回想起来心口就会有些堵塞。
她搂着怀幸的腰,唇边的梨涡暂时没有出来的打算,就看着怀幸的明眸,继续道:“因为我知道你实际上没有来到雪城,这是你给我留的幌子,可是我还是要来一趟……要不然,我还能哪儿去寻你呢?”
“我那把玉梳也是在雪城买的,可是买回来握着也没有用,我还是会睡不着,会想起你,会后悔,会难过,会茫然,会无措……”
“茫茫人海,我要怎么样才能寻回那个被我弄丢的、满心满眼只有我的怀幸……”
怀幸去啄她的唇瓣:“早就寻回了,姐姐。”
又不紧不慢地说:“你看,一年四季的约定,我们已经完成第一轮了,我们未来还要完成好多轮呢,我不会被困在过去,你也不要被困在过去,我会爱你到地老天荒。”
楚晚棠盯着她的眼睛,颤了颤眼睫,很轻地道:“你怎么这么好。”
“有多好?”
“很好、非常好、天下第一好、全宇宙最好。”
“那这样好的人是你的老婆,你感觉如何呢?”
“很幸运……”楚晚棠牵过怀幸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像只猫一样用自己的脸去蹭她的掌心,“我也会对你越来越好,也会越来越爱你,也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可以对你好,让我可以继续爱你。”
怀幸把她的头发往后别了别,几乎溺在她温柔的眼神里。
上个月,楚晚棠满了35岁生日,越发迷人,就连此时呵出的气体让怀幸闻着,都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的。
她凑近,嘴唇先落在楚晚棠的额头,再是眼皮,鼻梁。
最后才是嘴唇,没有伸舌头,仅仅是亲着。
楚晚棠勾住她的脖子,又发出一点声音,喊她:“怀幸。”
“嗯?”
“你是我这颗荒芜星球唯一的救星。”
楚晚棠轻抚着爱人的后脑:“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还是更多来世,我们都要在一起,好吗?”
“好。”
第0章 陆衔月x闻时微(1)喜欢女人是什么……
闻时微不止一次从怀幸那里听过陆衔月的名字。
彼时她在京城,而怀幸在海城,两人都忙,而她又有意放下怀幸,聊天的频率不算高。
不过怀幸为了向她证明自己现在过得很好,会在聊天时提起一些日常,而这些日常里,避不开住在对门的陆衔月。
陆衔月是怀幸新交的朋友,京城陆家的二小姐跑这么远是想证明自己的工作能力,刻苦、努力,哪怕做派任性又自我,但在怀幸的描述里,陆衔月是很可爱的一个人。
比如陆衔月明明受不了困难的课程,说出去透会儿气,结果红着眼眶回来,还要说自己看了个很感动的帖子才这样,欲盖弥彰地说绝对不是因为被难到了。
比如陆衔月不会做饭,但对美食的要求很高,开了个账户当探店博主,经常听网友们的推荐到店里探店,就算频频踩雷了也不生气,下次依旧相信。
比如陆衔月参加应酬因为酒桌文化被逼着喝酒而闷闷不乐,转眼对怀幸坚定发誓以后她们的公司绝对没有这样的陋习。
……
2023年4月,闻时微的公司开拓业务,她也因为工作调动前往海城。
她不想麻烦怀幸,等到自己安定了过后才跟怀幸讲,她们多年青梅情谊,她相信怀幸就算对她没有多余的感情,也会欢迎她的到来。
果不其然,怀幸抽时间跟她见面,带她去海城的一些地标建筑逛逛。
过去三年里,她们只在云城见面,她没有在怀幸的面前提起跟楚晚棠有关的任何事情,只是看着怀幸的笑容,她衷心希望怀幸可以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
有多年的情谊做基础,她们现在都在同一座城市,来往自然密切了一点。
一个周末,闻如玉给闻时微寄了些云城的吃食,托她给怀幸分一些,于是她提着东西去了城山公馆。
怀幸见到她,笑着把她迎进来,又有些歉然地说:“时微姐,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先去书房,你随便坐,今晚就在我这里吃饭,我喊了阿姨上门。”
“没事。”闻时微笑笑,“我在你这里看看书。”
“好。”
怀幸进了书房,闻时微在沙发上坐下。
海城的天气跟京城有些许的区别,空气很湿润,落地窗外的天空澄澈、干净。
还不等她翻开书,门被敲响。
她看了眼手表,现在才下午两点,阿姨上门的话为时尚早了,但也走了过去。
门开,入眼的是陆衔月。
闻时微曾在怀幸发的合照里、陆衔月自己的美食账号里知道陆衔月长什么模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长得很好看,一双眼睛大而亮,眼瞳偏棕色,跟此刻的天空一样澄净。
陆衔月看着她,眨了眨眼,声音清脆地问:“你是闻时微吗?”
“是。”闻时微点点头,“来找杏杏吗?陆小姐。”
陆衔月望着她,倏地笑了:“你知道我?”
“杏杏经常提到你。”
“哦~”陆衔月往里走,拖长了音,“看她表面上那么淡然,没想到在背地里把我看得那么重要,还经常提到我,哈哈哈。”
她兀自换鞋,又瞥了一眼闻时微,莫名有些紧张起来,补了一句:“她也提到过你。”
有一种“网友”见面的感觉,哪怕她们此前并没有联系过。
闻时微唇角扬起:“嗯,我们都是她的朋友。她现在在书房。”
“好的。”
陆衔月进了书房,她来找怀幸是有个事情想要问问。
问完以后,她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怀幸睨向她:“怎么了吗?衔月。”
“你怎么没说闻时微在啊?”
“有什么影响吗?”
“没有。”陆衔月清了清嗓子,“你们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怀幸了然:“诚邀陆大小姐跟我们一起共进晚餐。”
“这还差不多。”
当晚,闻时微和陆衔月进行了比较正式的自我介绍,还加了微信好友。
但她们今晚吃饭还有酒,闻时微不胜酒力,也或许是她觉得该了结这一段无望的感情,就趁着酒意,向怀幸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没有多说别的内容,却也足够,她相信怀幸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怀幸沉默的回应在意料之中,闻时微笑了笑,掀过这个话题。
或许这三年的努力起了效果,她的心里没有那么难受,因为她清楚有楚晚棠在前,怀幸就算是喜欢她,也不会喜欢到那种程度,她只是想委婉地告诉怀幸,我曾经喜欢过你。
是的,曾经。
往后她不会再继续了,她会照着自己所预想的那样,将怀幸彻底当做妹妹看待。
晚上,她不准备宿在怀幸这里,等到酒醒了些准备回家。
怀幸也喝了些酒,说叫车送她,她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听见陆衔月说:“我送闻时微吧,正好我要去找一下姑姑。”
陆衔月没喝酒,意识清醒。
事情就这样敲定,闻时微随着陆衔月出了怀幸的房间。
等电梯的时间里,陆衔月睨了她一眼,问:“你还好吗?有没有头痛啊。”
“还好,没事。”
陆衔月:“哦。”
她抿了抿唇,说话的腔调不自觉地又拉长:“喜欢女人是什么感觉?我是直女,我不知道,有点好奇。”
闻时微闻言一怔,侧过脑袋去看身边的人。
她清楚陆衔月这样问没有半点恶意,只是陆衔月就这样问出来,会让她觉得有些……难以形容的好笑。
嗯,很符合她对陆大小姐的“刻板印象”。
有事直言,不会闷着。
“你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我喜欢女人就是什么感觉。”闻时微只好这么回。
“我没喜欢过男的……”
陆衔月抬高下巴:“谁也配不上我,谁配得上我?”
闻时微轻笑一声,心情慢慢多云转晴:“那我的回答不会有什么参考性了,陆小姐。”
“不用叫我陆小姐,我都直呼你的名字。”
“好。”
等到分开,闻时微才第一次称呼了陆衔月的大名:“谢谢你,陆衔月。”
只是那晚过后,闻时微跟怀幸之间的氛围多少也会有些微妙。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阵子,还是她率先打破这份尴尬,在怀幸面前提起陆衔月,说尽管跟陆衔月相处不算多,但陆衔月的确很大小姐做派,最后用朋友和姐姐的身份,为怀幸现如今拥有这样的真心朋友而感到高兴。
朋友、姐姐。
闻时微把自己架在这个位置,意思明显,她相信怀幸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们的友情正常继续,外加一个陆衔月。
大家都说三个人的友情很拥挤,可在她们这里没有半点体现,怀幸和陆衔月忙着继承人培训计划,是惺惺相惜的竞争关系,而她比她们俩都年长三岁,更多的是承担起照顾她们的责任。
但陆衔月总是会不听她的劝,惹她生气。
闻时微脾气好,鲜少生气,有时候她觉得没到让她情绪激动的坎儿,一件小事就会翻页。
直到大半年后,海城入了冬,那次发生的事情她真的生气了——
12月底的海城,温度不高,这里虽然不至于像北方那样大雪飘飞,可湿冷深入骨髓。
陆衔月穿得不多,被冻感冒了,跟她说了这件事。
她让陆衔月好好照顾自己,注意饮食。
但当天晚上,她收到陆衔月的电话,陆衔月在电话那端嗓子发哑地喊她的名字,让她赶来店里一趟。
是一家饭店,陆衔月病都没好全,就要依照粉丝的催更去拍摄一期探店视频。
“不要让小幸知道。”陆衔月这样拜托闻时微。
闻时微一身寒气地赶到店里,看着餐桌上的辣菜,眉头紧皱。
她走到陆衔月的面前,双唇也紧紧抿着,本来一双眼睛就具有攻击性,此刻这样定定看着陆衔月,让陆衔月缩了缩脖子。
“……闻时微。”陆衔月又喊了她一声,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你来这么快?”
闻时微吸口气,不回答,去前台找老板要了杯温水。
这么冷的天,除了桌上的菜很辣,陆衔月还喝的是冷饮,瓶子还冒着水珠。
“为什么要录?”她冷着脸,问对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人。
陆衔月握着水杯,暖意从她的掌心一点点渗进她的心里。
她回答:“因为很久没更新了。”
“非得挑这个时候吗?”闻时微想了想觉得不够,还起身凑过去,探过手,将掌心贴在陆衔月的额头上。
陆衔月抬眸,对上闻时微担忧的眼神,默默地喝了口水,借着杯口悄然压下自己上翘的唇角。
闻时微的眉头就没舒展,难得用上不容拒绝的口吻:“走了,回家量体温。”
“哦,好的。”说话的嗓子犹如火烧,还在发哑。
拿上设备结好账,闻时微取过陆衔月的车钥匙,不管不顾地把人塞进副驾,自己当起送人回家的司机。
一路上,她的脸色还在沉着,等待红绿灯的间隙里看着副驾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懒得跟陆衔月多说一个字,也清楚此刻的陆衔月嗓子不舒服,不适合讲话。
把人送回城山公馆,闻时微给人测完体温放好药就要走。
陆衔月拉过她的手腕,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她:“怎么就要走了?”
“我还有工作要忙。”
“那你没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
“我叮嘱了你会听?”闻时微转身,微低着脑袋看她,气压低得就连尘埃都能感受到,“我是不是说过了让你注意饮食,那你又在做什么,陆衔月。”
陆衔月的眼眶里蓄起泪水:“对不起嘛……”
她用另一只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眼前有些模糊了,但很委屈地说:“我喉咙好痛,现在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好难听。”
闻时微垂睫:“嗯。”
“我就是客套问一下……”
“就是很难听。”
陆衔月把拉着人的手松开了,捂着自己的脸:“你走吧,免得听我说话脏了你的耳朵。”
闻时微轻叹口气,蹲下来,扯过纸巾,再把她挡着脸的手拿开。
一边给她轻柔擦着眼泪,一边很无奈地说:“探店视频什么时候都可以拍,生病的时候不可以,知道了吗?”
“知道了。”陆衔月睁着眼,双手撑在两侧,指节因为跟闻时微近距离接触而微微蜷起。
明明鼻子有些堵塞,可她就是能闻见闻时微身上的果香,很好闻的香气。
但她清楚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无非就是希望闻时微在她身上多点注意力。
闻时微给她擦好泪,再端过水杯拿过药递给她,神情严肃:“不许有下次。”
“喂人吃药不能这么凶,我还是病号。”又可怜上了。
闻时微睫羽一颤,忽而紧张地动了下喉咙,启唇:“那我该怎么说?你教教我。”
她轻轻地换了个称呼:“小衔。”
第0章 陆衔月x闻时微(2)这让她怎么分辨……
没有人称呼过陆衔月“小衔”,喊她全名的有,喊她“衔月”的有,喊她“月月”的也有,而被叫“小衔”还是第一次。
很陌生,陌生到她听闻时微这样叫她,还愣了一下。
很新奇,新奇到她听闻时微这样叫她,愣过以后又觉得好玩。
随之而来的,就是如潮水般涌来的愉悦情绪,她被淹没得很彻底,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桃花眼,只觉得自己陷进这双温柔的眼眸里。
她这会儿庆幸自己又发烧了,这样在闻时微看来她的脸红是因为生病。
而不是因为她心动。
“我……”陆衔月艰难地张了张唇,错开视线,低声说,“现在这样的口吻就刚好,不要凶我。”
闻时微:“嗯,我错了。”
她把杯口递向陆衔月的唇边:“那……喝水,吃药,好吗?得先退烧,小衔。”
这个称呼在她嘴里滚了一圈,她自己也觉得很可爱。
陆衔月还剩了些力气,她本能地觉得这个距离太危险,又看向闻时微,自己端过水杯。
但这个过程中,她不免碰到了闻时微微凉的指尖,点点凉意跟她的体温不一样,对比鲜明,她抖了下眼睫,又一次不去看闻时微,乖顺地把药吃了。
水杯放回茶几上,闻时微在软毯上坐下来,没有立马就走掉。
她回着手机里的工作消息,公司是外企,她在德国留的学,对接的基本上都是德国那边的业务,光是回消息还不够,没一会儿,屏幕还切成了来电显示,她迅速静音,看了眼在沙发上睡着的陆衔月,自己握着手机去厨房接听。
等出来时,就看见陆衔月醒了。
闻时微走近,问:“吵着你了?”
“抱歉啊,闻时微,你这么忙我还麻烦你。”
“没事。”
闻时微翘起唇角:“不是朋友吗?”顿了顿,“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杏杏的,不用担心,你好好养病。”
“你要走了吗?”
“再给你量下/\体温看看。”说着又取过温度计。
陆衔月微微一笑:“你回去休息吧,有点晚了,谢谢你。”
闻时微悬空的手定了定,看着她的眼睛,脑袋轻轻一点:“好,你多注意,在病好之前不要再去拍这样的视频。”
“知道了知道了。”
没再多叮嘱什么,闻时微离开了公寓。
陆衔月看着空落下来的空间,非常烦躁地抱过抱枕,她今晚的目的达到了,可脑子里情不自禁地又冒出她一直在想的念头——
闻时微还是喜欢怀幸的,对吗。
她只是没谈过恋爱,不代表她是笨蛋。
当初闻时微坦白性取向那晚,那番话就是说给怀幸听的,而她旁观下来就知道怀幸对闻时微并没有那样的感情……
可不妨碍闻时微喜欢怀幸。
以前喜欢,现在喜欢,以后也会继续喜欢。
陆衔月慢慢闭上眼睛,她想劝闻时微别再喜欢怀幸了,这样没有希望的暗恋到底要持续多久?不痛苦吗?
那么她在闻时微面前找存在感这件事,没有那么自私是不是?算下来,她也在帮闻时微的忙吧?不要分那么多注意力到怀幸身上,就不会有那么痛苦了,对不对?
就着这个念头,陆衔月继续自己的计划。
她还是会偶尔去招惹闻时微,让闻时微生气,有时候过分了,再加上闻时微工作忙,不怎么理她,她又会陷入自我的拉扯,转头去哄人。
嘴上,她依旧说自己是直女,否则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了怎么办?
这样的时光一直持续着,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年。
2025年四月下旬,她跟怀幸已经成长为“丝季”的管理者。
她在南城有个业务要谈,怀幸也要去参加南城的服博会,但在到达南城之前,她又故技重施,惹闻时微生气了。
她说南城海边有个女同打卡圣地,她问闻时微以后什么时候跟女朋友来。
又说自己是直女,不需要有这样的仪式感。
这样的消息发出去,闻时微回了她一个句号,就再也没有跟她联系,她其实明白背后的原因——
近两年的相处下来,她跟闻时微之间的氛围是极其微妙的。
闻时微对她好,关心她,照顾她,而因为她的“故意”,她们单独相处的次数并不少,而每次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们又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像就真的只是朋友这样的关系。
可明明又有暗流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涌动。
她第一次动心,分不清、识别不了闻时微现在对她是什么感觉,她只能不断地去刺激闻时微,再用自己是直女为借口,让闻时微继续对她放下戒心。
她上网搜索相关内容,也看见许多人说世界上最大的错觉之一就是误以为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她看着这个的时候,深以为然,是啊,闻时微跟怀幸青梅多年,她跟闻时微认识多久?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闻时微会喜欢自己?
是那一声声温柔的“小衔”吗?可闻时微也会喊“杏杏”。
是次次生病脆弱的时候,都有闻时微在身边吗?可闻时微也会这样对待怀幸。
……
这让她怎么分辨?
她不是不相信怀幸,她只是不相信自己。
有姐姐陆枕月的光环在前,她从小到大算不得多自信,就连那句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她也是一层虚壳,她想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但因为闻时微,她从壳里探出脑袋,去闻对方身上的果香。
这香气让她沉迷,却也让她清醒。
在南城出差那几天,她经过潮音路时会想起来闻时微,她拍下自己对着海风“哇哇哇”的滑稽模样,想发给闻时微看。
但一看到那个句号,她就忍住了一切念头,又情不自禁地往上翻她和闻时微的聊天记录,翻着翻着,唇角就会不受控制地扬起,并没有任何暧昧的言辞,可就是看得她觉得很享受。
好在好朋友怀幸兑现了承诺,在闻时微面前替她“美言”了两句,她们又恢复了联系。
只是在离开南城前,她又耍起了大小姐脾气,明明是想快点见到闻时微,可话到嘴边,发送过去的内容就成了命令式的“来接我”三个字。
当天是周一,她的航班刚好中午到达,可闻时微说自己不愿意。
商务休息室里,怀幸看着她发过去的消息,表示震惊:“你没觉得你像是在下达命令吗?什么叫‘来接我’?”
“有什么问题?”
“你就是想第一时间见到她,那你可以告诉她啊。”朋友毫不客气地揭穿她。
陆衔月有些窘迫,瞪大眼睛:“谁想了?!你不要造谣好不好?我只是觉得等见到她,好跟她道歉嘛,你也知道,我总是不小心惹她生气……”
说着自己都很心虚。
“……到底哪里不小心了?”
“……”
还好休息室里进了楚晚棠,吸走她的注意力,才打破她们之间的沉默氛围。
没多久,怀幸先一步离开了休息室,而她还在原地看着跟闻时微的聊天,这次出差的时间不算久,就几天没见而已,可她对闻时微的想念又迎来了新的高度。
半晌,陆衔月才起身。
她也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可闻时微的态度更是让她心情欠佳,也印证了闻时微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的猜测,否则怎么会不想早一点见到她?
揣着这样的想法,她登机入座。
可在海城的机场到达口见到闻时微的一瞬间,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往前逆推的话,那么是否闻时微早点来见到她的原因,是因为喜欢她呢……
闻时微还穿着工作装,衬衣西裤,见到她的时候,眼里噙着些无奈的笑意。
非常自然地拉过她的行李箱:“走吧,送你回城山公馆。”
“不是不来吗?”陆衔月紧张地抓了下自己的衣摆。
闻时微斜睨她一眼:“不敢不来。”
陆衔月:“哦。”
她清清嗓,试图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可用处不是很大,只能左顾右盼装作很忙的样子,嘴里闲聊起别的:“南城的海鲜很好吃。”
“这次也是在小红书上看见的店铺安利吗?”
“对,没踩雷,嘿嘿。”
机场人来人往,播报声音不时响起。
她们肩并着肩前往停车场,陆衔月的余光总是落在闻时微身上,她多么希望可以把这一刻的时间放慢些。
她的想念注入到空气里,注入到出口的每一个字眼里。
等到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闻见车里的香薰,心情才犹如飞机落地一样。
趁着闻时微在后备箱给她放行李的间隙里,她轻轻地出口了一句:“我好想你啊,闻时微。”
闻时微听不见,正好。
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对闻时微的喜欢让她再一次在梦里越了界,她又梦见自己亲了闻时微,醒来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一阵口渴,还一阵空虚。
到了中午,她点开某个软件。
这个软件是新出的,网友们说很适合情侣一起玩,可以一起在里面养猫种植物,以及看见对方跟自己的距离。
她以朋友的名义,哄骗闻时微下载的,而这一次,她看见闻时微的定位就在城山公馆。
想也没想,她到了怀幸的门前,深吸口气过后才输入密码,果然看见了在里面的闻时微,她又装模作样地问:“闻时微,你怎么在这里?”
“来给杏杏送荔枝。”闻时微戴上一次性手套,回答她的话。
陆衔月:“哦,我来给小幸看新发现的美食店铺,网上好评如潮。”
没曾想怀幸还真的要看,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的界面明明就是上网的浏览记录:【我是直女,但做了跟别人那个的梦,这正常吗?】
她只好硬着头皮重新点开一家首页的美食店铺,跟怀幸说:“就这家,评论里都说这家的咖喱很美味。”
还好朋友很配合她:“好像是还不错。”
这时,闻时微已经剥好了荔枝,还对她说:“你还没洗手,戴手套。”
陆衔月一想到昨晚做的梦就心虚,再加上刚刚闻时微还特地说是给怀幸送荔枝。
她内心有些酸意,禁不住说:“又不是给我送荔枝来。”
“也是。”
闻时微笑着说:“我提了好几斤来,就是希望杏杏一个人吃上火。”
这次甚至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氛围也微妙起来。
或者,有些迷惑。
而闻时微和怀幸继续的对话让陆衔月心口憋闷,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哪里惹到闻时微了,明明这几天她们的相处还不错不是吗?
又想到闻时微喜欢怀幸这件事,她就想逃离:“小幸,我还有个会议要开,就先回去了。”
没有会议要开,仅仅是她待不下去。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做着深呼吸,眼眶却有些发红,让她意外的是没两分钟,她的门被敲响。
她紧抿着唇过去开门,随后一怔。
闻时微提着一部分荔枝过来,站在她的门口,向来冷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慌乱,对她解释:“还以为你没睡醒,就先去找了杏杏,荔枝也不只是给她带的……”
陆衔月抓着门把手:“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回答我。”
“我的气没消。”
“什么气?”
“……”闻时微眼神闪躲了一下,又迎上去,“你真的希望我以后跟别人去南城的海边打卡吗?小衔。”
陆衔月听着这个问题,脑子没反应过来。
闻时微把荔枝往前,放在她的手里:“还有,说你没洗手让你戴手套是因为想把剥好的第一颗荔枝给你。”
“嗯,就这些,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我先回去了。”
第0章 陆衔月x闻时微(完)“女朋友亲亲你……-
“你真的希望我以后跟别人去南城的海边打卡吗?小衔。”
这个问题,在陆衔月的脑海里盘旋了两天。
她很想给闻时微发消息说自己不希望,可她又清楚她真的需要冷静一下,要花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个巨大的信息量。
没有理解错吧……?
她反复地去思考去咀嚼,而每一次得出肯定的结论,都会让她被欣喜淹没、吞噬。
好在工作忙碌,她的心绪可以有所缓冲,闲下来跟闻时微聊天的时候,她也尽力控制住自己。
她们还是在聊着日常,看上去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她不再故意去招惹闻时微生气,而每次闻时微给她回消息,她都在手机这端咧着个嘴。
但见不到闻时微的日子里怎么都是折磨。
于是她找了个时间,买了些酒回来,并且前往怀幸的公寓,因为她想趁着这个机会跟怀幸聊一聊,想向朋友说明自己喜欢闻时微这件事,只是……
一不小心,她就喝多了。
晕乎乎之际,她听见开门的动静,说话的时候有些大舌头:“谁?小幸?是你吗小幸?”
“我不是,我是闻时微。”
“你才不是闻时微。”
“我怎么不是?”
陆衔月掰着手指头:“第一,闻时微身上的香气……”
“第二,闻时微不知道你的房间密码……”
“第三,闻时微现在在忙着跟客户吃饭……”
到后面她已经不知道在跟怀幸聊什么了,意识既清醒又混乱。
可没多久,她清晰地闻见了来自闻时微的香气,她费力地睁开眼,听见了一句:“别乱动,小衔。”
她果真不动了,下一秒,她如坠云端,整个人都被横抱起来。
失重的感觉让她凭借本能勾住眼前之人的脖子,就着灯光,她看见闻时微略微凌厉的侧脸。
过了会儿,她被抱回自己的公寓。
闻时微把她放在沙发上,在闻时微转身之际,她又拉住闻时微的手腕:“……闻时微。”
闻时微蹲下来,替她捋了下耳边的发丝,柔声问:“喊我做什么?”
“我不想。”
陆衔月转而牵住她的手,慢慢补充后面这句话:“我不想你跟别人去南城的海边打卡……”
“那我跟谁去?”闻时微持续引诱。
陆衔月双唇张了张,这会儿思绪回笼,清楚她们并没有确定关系,她不好贸然回答。
因此没有往外蹦半个字,嘴唇也合上,她松开手,不回答了,但耳朵已然红透。
闻时微扬起唇,没有逼着她回答,去给她兑了解酒的蜂蜜水,再哄着人喝下。
几天没见,空气里全是浓缩的想念,她们避不开。
陆衔月掀了掀眼,看着还在软毯上坐着侧对着她回工作消息的闻时微,声音轻轻地问:“不是在跟客户吃饭吗?”
“结束了。”闻时微偏过脑袋。
“那怎么不好好回去休息?”
“想见到小衔。”
闻时微说着,把手机放在一侧。
这会儿,陆衔月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颇为主动地道:“抱我。”
行动就是回答。
闻时微俯下身,一只手搂着陆衔月的腰,一只手搂着陆衔月的后脑,以一个极其紧密的姿势将人抱住。
陆衔月环住她的脖子,闻着让她习惯的香气,空荡的心河一点点被填满。
两具身体之间仿佛没有半点空隙,彼此的心跳却很清晰,心脏都像是想从体内撞出去。
流动在她们身上的暧昧再也无法阻挡。
半晌,这个称得上规矩的拥抱才撤去,闻时微捧着陆衔月的脸,笑吟吟问:“要不要洗漱睡觉?”
“要。”
“要不要我帮你?”
“要。”
闻时微撑着身体起来,她拉过陆衔月的手。
陆大小姐的手鲜少做苦活,柔软、匀净,牵着的感觉很美妙,让人不想放开。
等陆衔月站起来,手最终还是松开。
只不过就切个呼吸的时间,这双手又落在闻时微的腰上,眼前的人再次抱住她,说话带着些娇意:“你抱我去……”
“好。”拒绝不了一点儿。
就这么贴着,感受着彼此身段的弧度,闻时微艰难拥着人到一楼的浴室。
这里也有陆衔月的洗漱用品。
站在宽大的镜面前,闻时微贴心地挤着牙膏,又把电动牙刷递给陆衔月,不止如此,她还拿发圈扎起陆衔月的头发,给陆衔月戴好发箍。
而这些事情,她从未对别人做过,现在第一次这样做非常顺手。
见着自己的杰作,闻时微照镜子时笑意满面。
陆衔月唇边一圈牙膏沫,也跟着笑起来。
她的酒意已经散去许多,可此刻还是觉得自己晕乎乎、醉醺醺的,甚至是,比之前还要晕,她忍俊不禁地问:“你在笑什么?”
闻时微:“没什么。”
她侧过脑袋,眨了眨眼,轻声问:“过阵子端午节,要不要跟我去云城?”
“好、好啊……”不知道为什么,但答应就对了。
刷完牙,洗好脸。
闻时微取过护肤品,按照顺序给陆衔月擦脸,脸颊和指腹接触,温度和肌肤都有了对比,痒意一路往四肢百骸蔓延。
好半天,她看着陆衔月上了公寓二楼,才徐徐松口气。
……
她们没有立马就把关系挑开,陆衔月还很享受这个过程。
但在去云城在之前,陆衔月知道了怀幸和楚晚棠的事情,给她震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一直还以为怀幸是直女,要不然怎么会对闻时微无动于衷?
主要是她自己根本就抵抗不了一点闻时微,也趁着跟怀幸聊天的机会,她把自己的身份给托出去了。
什么直女……是指直接爱上女人吗?
她自己想到网上的这个言论,都觉得好笑。
可她对闻时微的心动不是无迹可寻,早在跟闻时微见面之前,她从怀幸描述的闻时微里,就对这个人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某种程度上来讲,好奇会是心动的钥匙。
2023年敲门看见闻时微的第一面,钥匙就不受她控制地自动转了起来,她的心房与心防同时被打开。
等到端午假期来临,陆衔月随怀幸和闻时微一起去了云城。
过去两年里,闻如玉也来过海城好几次,因着她们的“朋友”关系,她也跟闻如玉见过几回,并且她说话还好听,能看出来闻如玉很喜欢自己。
只是,这一次来到闻家氛围有些不太一样。
她跟闻时微自从那晚过后,暧昧都被挑开,除了现在还没有确认关系,但实际上她们都清楚是早晚的事情。
正好闻家也有人送荔枝来,陆衔月不想自己动手,闻时微就在一旁给她剥荔枝。
她张嘴咬下闻时微递过来的荔枝,视线牢牢锁着闻时微的脸,而闻时微也没有退缩,就看着她慢慢咬进咽着。
陆衔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神错开了些。
“甜吗?”闻时微问。
“甜。”
又觉得这个回答不够表达自己的态度,陆衔月又说:“比以往吃过的都要甜。”
闻时微抬眉:“那就好。”
不过这里是云城,是闻时微和怀幸的主场。
尤其是在饭后,闻时微还对怀幸说自己以前的那几个朋友想念怀幸,这让陆衔月起了一些醋意。
她醋的是怀幸和闻时微青梅成双,而自己不是。
她醋的是自己认识闻时微太晚,也没觉得刚刚闻时微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因为她也认识几位陆枕月的朋友,那几位朋友偶尔也会跟姐姐说想她这个妹妹了。
而怀幸马不停蹄地逃离了现场,将客厅留给她们两个人。
“不需要在我妈面前挣表现,是不是撑得很难受?”闻时微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隔着衣服给陆衔月揉肚子。
陆衔月翻过身,在手机上点着,还在生闷气:“我才不难受。”
“这两天她们问我什么时候带你跟她们见面,我说就今天。”
“不要生我的气,小衔。”
闻时微哄人的态度明显,陆衔月还是没转身,但举起手机,把刚刚发给心上人的消息给闻时微看:【快点哄我,wsw!】
下一刻,让陆衔月意料不到的是——
闻时微夺过她的手机,温柔说:“在哄了。”
旋即用嘴唇在她的脸上落下浅浅的印记。
陆衔月僵住,睫毛也忘记颤动,刚刚被闻时微亲过的地方迅速发烫,愣了好几秒,她才被闻时微翻过。
闻时微在她的另一侧脸颊也亲了下,望向她的桃花眼里是无尽的柔情:“小衔,别生气。”
这谁还能气得起来?
当天下午,她随闻时微赴了高中同学的约。
不论是吃饭的时候,还是玩游戏的时候,闻时微都对她万般照顾,她沉在名为闻时微的海里,迷失方向。
聚会结束,回闻家的路上,闻时微把车停在路边。
陆衔月有些不解,却也享受跟闻时微独处的空间和时间,暗淡路灯往下倾洒,照着车里的氛围。
闻时微下车去后备箱取了准备的鲜花,她拉开副驾的车门,有些紧张地把花往前递。
陆衔月抱过花,看着在身前的人,一个字都没出口,就听闻时微道:“小衔,过去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要怎么向你表达我的喜欢,你曾经说谁也配不上你,这两年我偶尔也会陷入到这样的自我怀疑……怕自己没有这个资格。这次将你带来云城,也是想让你更了解我。”
闻时微说话的语速没有平时流畅,她紧张得不像样,却还是继续道:“我的家很干净,我的社交圈很干净……我的心也很干净,你早就住进来了。”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说到后面嗓音都有些发颤,被微凉的晚风听出来。
陆衔月没有马上就给出答案,她从副驾上下来,她单手抓住花束垂在一侧,另一只手抓过闻时微的腰,凑近了许多。
轻声问:“这些纠结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讲?”
“……”闻时微抿了下唇,“我习惯了。”
习惯将自己的喜欢掩藏,习惯将自己的情绪掩藏,习惯将自己的一切掩藏。
可陆衔月跟她两情相悦,她无法再保持冷静和理智,她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想让陆衔月知道她饱满的溢出来的心意。
“闻时微。”陆衔月抬起手来,缓缓抚上她的眉毛,“我从小到大不算一个多自信的人,因为我听过无数句‘我更喜欢你姐姐’‘你不如你姐姐’‘你比你姐姐差远了’这样的话……我害怕被比较,害怕输,害怕就连谈个恋爱也会迎来这样的结果。所以我将我的心封闭起来,对外却说没有谁能配得上我。”
“可现在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该早点跟你说我喜欢你的。”
“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喜欢你喊我‘小衔’,喜欢你身上的果香,喜欢你看我时的眼神,喜欢你的细腻、脆弱,喜欢你的一切……”
道路上时有其它车辆路过,灯柱闪烁。
没人注意到路边的这辆轿车旁,有两个女人在互诉情意。
陆衔月说着眼眶都有些泛红,她深吸口气,说:“我要和你在一起,跟你好好在一起。”
闻时微轻轻笑了声,也抬手去摸了摸她的脸。
“这次带你出来见我的朋友们,我在私底下跟她们说的是——我要带女朋友回云城,要不要见一面。当时说这话都没什么底气,现在可以了。”
陆衔月一把抓住她的手,凑过去,影子在这一刻笼成一团,不分你我。
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吻,撤去,昏暗光线难掩她们眼里的光亮。
“女朋友亲亲你。”
第0章 怀昭x楚令仪(BE)“我们会一直这……
1991年4月,京城的海棠花开得正好。
怀昭和楚令仪面临大学毕业,但她们没有面对毕业的迷茫,因为怀昭找了个律所实习,而楚令仪则是到自家公司里工作。
这是她们恋爱的第四年,除了现在工作忙碌之外,一切都很稳定。
哪怕她们的爱情没有对外公开,可她们也浸泡在甜蜜和幸福里,一天不见都会分外想念。
下旬的一个周末,怀昭有事回一趟政大。
政大的校园里花草树木多,其中也有她喜欢的海棠花,粉白色的花瓣薄得像是能透光,风轻轻一吹就在发颤,似乎把春天的温柔都藏进花瓣里。
昨晚下过一场小雨,现在树下都铺了浅浅一层花瓣。
她看着这些花瓣叹息一声,而后拿着文件路过前往目的地,跟教授聊一些事情。
等聊完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在外面的走廊上站着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楚令仪。
怀昭的脸上迅速蓄起笑意,她往前迈过去,明知故问:“你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楚令仪回答的时候唇边的梨涡露了出来,又凑近怀昭的耳朵,“可能是我们心有灵犀?”
怀昭还是笑,想牵过她的手,又觉得这里是学校不太方便。
楚令仪却拉过她的手,十指轻扣着,转过头去看她。
在一起近四年,她们每次对视都会有些赧然,这次又是一周没见,蓬勃的爱意悉数装进眼里。
两人被这氛围包裹,表面上只好正经地讨论起别的话题。
等回到她们在京城的家就可以不用顾虑太多。
聊了聊工作,楚令仪拉过怀昭前往一处地方。
她是京大的人,可因为怀昭,她对政大也很熟悉,这会儿一边拉着人一边笑盈盈说:“我们去看海棠花,阿昭。”
“嗯。”怀昭双眸含笑,一切都由着她。
没多久,两人的脚步停下。
楚令仪松开手,她转了一圈,说:“没想到吧?这里的人很少,但也有几棵海棠树,好安静。”她又紧紧盯着怀昭,“安静到我可以向你表达我的想念,阿昭。”
几片花瓣往下坠落,掉在楚令仪的头顶。
怀昭嘴里说:“我也很想你,令仪。”
同时又伸出拿着文件的手,有些费劲地撇掉楚令仪头顶上的花瓣,随后,她没有马上就把手垂下去,而是就拿文件挡着她们的脸,在楚令仪的嘴唇上落下清甜的亲吻。
轻风吹拂,花瓣摇曳。
两人的气息放得很轻,哪怕亲吻的动作在这三年多时间里发生过数次,可每一次,心跳都会为此怦然。
没有人路过,但她们也没有持续太久。
等到怀昭的手放下去,这个行为也被按下暂停,她们对视着,浓郁浓烈的想念和爱意迸发。
“回家。”楚令仪没了赏花的心思,牵过怀昭的手,一路小跑。
裙摆在飞扬,发尾在摇晃,两颗心连在一起,在奔跑时颤动。
半小时后,她们来到楚令仪的家。
怀家生意失败,怀昭跟哥嫂住在一起,但楚令仪早已方便自己学习为由,让楚家给她在外面买了套房。
自然而然地,这里成了她们的家。
在这里,恋人的关系不需要担心被别人知道,她们可以尽情地做更多的事情。
亲吻不再是海棠花下的轻轻触碰,而是唇舌纠缠,你来我往。
穿着的衣服也慢慢被对方脱下,随意地丢在一处。
主卧的窗帘拉着,微风往里探,让窗帘晃了晃。
而两人的气息早就乱了。
怀昭一向心疼爱人的辛苦,就连做这样的事情也喜欢由她先,她很有服务意识,从额头一路往下吻着,一边亲一边低哑地说“我爱你”“我好想你”,还会轻唤楚令仪的名字,缱绻温柔又深情。
楚令仪的下巴抬起,她能感受到怀昭的呼吸拂过的痕迹。
而对于怀昭说的这些话,她也会挨个去回应,不让怀昭的爱意落空。
她们如此相爱,又如此相配。
结束时,楚令仪捞着没力气的怀昭去洗澡,头发不小心碰到水,她又啃咬着怀昭的锁骨。
怀昭轻笑一声:“放过我吧,令仪。”
她求饶地把手放在楚令仪的后脑:“我知道错了,不该在你求我的时候还继续,呜……”
糟糕,求饶只会让对方更兴奋,她们两个人都这个德行。
等到吹好头发,换了床单。
她们在床上抱在一起,享受这个惬意的午后。
一点困意来袭,怀昭啄了啄楚令仪的脸颊,发出满足的喟叹:“楚令仪。”
“嗯?”
“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的,对吗。”
“会。”
“以后也要年年一起看海棠花。”
“当然!”
……
2013年8月19号。
跨越近23年,楚令仪拨通怀昭的电话,泪如雨下。
她躺在医院里,面孔不再年轻,眼里也没有半点光彩,她疲惫地闭上眼,每出口一个字都动用了她全身的力气:“那天我们吵架,你问我跟许直勋的那晚是不是自愿的,我只能说是……”
“不,不是,阿昭,只有和你,我才是心甘情愿……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承受的面对的太多太重……”
楚令仪听着这个,唇边绽开一抹笑意,她近乎祈求一般地问:“阿昭,来世可不可以和我再相爱?我不会再退缩、妥协了。”
“不止来世,我们生生世世都要相爱。”
“好。”楚令仪听着答案,笑了一声。
随后气息越来越微弱,“我好累,阿昭……”
怀昭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在发抖:“楚令仪,你别吓我,我这就来京城,你等我……你……”
回应她的,只有一道道雷声。
愣了不知道多久,她回过神来,旋即惊慌地喊:“楚令仪!楚令仪你讲话!”
“怀阿姨……”手机那端有声音响起,是哽咽的楚晚棠,“为什么你要跟她打这通电话……她明明可以再活几年的……”
怀昭动了动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电话挂断,她浑身发冷、发颤,明明云城的夏天不像京城那样下着暴雨,日头正烈,但她觉得阳光化作雪,淋了她满身。
……
2014年2月下旬,怀昭驱车,载着许直勋前往云城的民政局。
路上会经过一座桥,她锁上车门,在桥头就冷静地转移了目的地,径自将车辆冲往湍急的护城河。
「楚令仪,时光荏苒,人生匆匆几十载,我们分开的时间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要久,可我爱你,我依旧爱你,我永远爱你。
我不害怕,我知道你在等我和你再看海棠花雨。」
「我来赴约了。」
第0章 全文完“四季来信”不会枯萎,她们的……
怀幸还是不喜欢海城的黄梅天,只不过身边有了楚晚棠,这样灰蒙蒙的天气她也不觉得难熬了。
周六,窗外细雨绵绵,她一觉睡醒,看着自己穿的睡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是楚晚棠新设计的情/\趣睡衣。
楚晚棠人在海城,除了年会这样的日子,很少再回京城当面处理“岚翎”的工作,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远程办公,再加上梅总又有意让她好好休息,所以没什么工作压力。
日子清闲了些,就会动别的心思,设计情/\趣睡衣就是其中一项。
本来就是全球顶尖设计师,就连情/\趣睡衣的设计在这个行业也是降维打击似的,起码比怀幸上网看见的那些都要更好看、特别、吸引人。
不止是设计,还亲自做出来,还亲自给她和怀幸穿上。
此刻,怀幸看着穿着的睡裙,扶了扶额。
这人把睡裙的色气尺度掌握得刚刚好,不该露的地方隐隐约约,添了几分朦胧暧昧的感觉,昨晚这件睡裙已经被楚晚棠脱下,可楚晚棠在睡前又哄着她重新给她穿上,说想要睡醒看见她穿着自己的作品。
那现在人呢?
刚这么想着,主卧的门打开。
楚晚棠刚开完视频会议,自己倒是穿戴整齐,衬衣西裤,还架着一副眼镜。
“醒啦。”楚晚棠走过去,声调放软。
怀幸张开双臂就要抱,结果这个动作触发了睡衣的设计,让她胸口露出的景色更多。
不再朦胧了,什么都能看见。
“……”怀幸就想撤回手臂,可已经来不及了。
楚晚棠的手已经覆上去,指尖点了点。
嘴唇贴上她的耳朵,轻轻地笑了声:“这么早就很想我啊,宝宝。”
怀幸:“……楚软糖!”
半小时后,她换上常穿的服装,腿软地从主卧出来,而楚晚棠也换掉了衬衣,穿上了别的休闲装扮。
前阵子怀幸出差去了,两人好一段时间没见着,想趁着这个周六约会。
吃过正经的午餐后,她们从城山公馆出发,附近有商圈,她们也不想开车,就撑着一把伞挡着雨丝,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过阵子峤峤放暑假了,她想来海城玩。”怀幸想起跟苏峤视频的内容,“她说好久没看见我们,想我们了。”
楚晚棠撑着伞,笑了笑:“好啊,到时候开启带娃模式,让你感受下小孩在假期有多闹腾。”
“你以前在峤峤面前说了什么?”指的是重逢之前。
“没说什么啊……”
楚晚棠眼神闪了下,她回忆起来:“那会儿峤峤还很小,我的房间桌上放着我们的照片,她问我照片里是谁,我就说是我的爱人……”她看向怀幸,“那会儿说的很心虚,现在可以不用心虚了。”
怀幸眉眼弯弯:“嗯。”
下雨天的白噪音很好听,空气泛着些许凉意。
她们与许多行人擦肩而过,不论聊到什么话题都会觉得很幸福,等拐了个街口,她们已经走了近两公里,也快到前面的商场了。
怀幸举过伞,由她撑着。
她罩着她们两个人,遥遥地,又看见之前楚晚棠扮过布偶猫人偶的那家玩具店分店,回忆袭来,她自己笑起来。
楚晚棠看着她的笑容,挑了下眉:“笑什么?”
“笑你当初傻乎乎的,不仅扮那个人偶,还给人家店里两千块。”怀幸想起这个就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楚晚棠的胳膊。
楚晚棠:“值得。”
她悠悠叹口气:“当时很想见你一面……我太想你了,不想打扰到你跟闻家人闲逛,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出此下策了。”
“不是下策,而是上上策。”
怀幸轻哼一声:“不然我也不会折返回去了,你一直在勾我。”
说说笑笑间,她们索性进了那家玩具店。
这次不扮人偶了,就在里面看一些玩具,有玩偶,积木,摆件和盲盒等等。
她们随机购买了一些,提着袋子从店里出来。
雨在这期间停下,路人们也没再撑伞,转而掏出手机拍起来不远处的天空,那里出现了一轮彩虹。
有人开始双手合十许愿,闭着眼,神情虔诚。
怀幸扬扬唇,站在原地,稍仰着头。
她问身侧的人:“要许愿吗?姐姐。”
“可以许。”楚晚棠双掌合上,却没有闭眼,甚至还把愿望挂在嘴边,“许愿怀幸和我可以永永远远幸福。”
怀幸:“怎么说出来了?”
“因为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会实现这个愿望。”
“是。”
怀幸深以为然,牵过她的手紧紧扣着:“走啦,继续约会。”
彩虹没有那么快就散去,在湿润的地面上投下自己的倒影。
她们牵着的身影也在地面倒放,一路漫过春夏秋冬,在各个季节长出细密的纹路。
“四季来信”不会枯萎,她们的爱也永久绽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