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离别只为再次相见
气候的变化让水和光热变得越发充足，曾经荒凉的不毛之地，在众人的悉心改造及呵护下，花草树木扶疏葳蕤，生机显著。
这片土地，终于有了恒常稳定的四季变化。
当卡卡瓦夏将时之沙交到星手上时，少女怔愣了许久：“原来……是被你拿走了？”
卡卡瓦夏低垂眼帘：“嗯。”
奇物被擦拭得光洁如新，明显有悉心呵护。
星细细端详着时之沙，感叹道：“终于……时隔一年，我终于找回它了。我要是把它弄丢了，黑塔可能会用她的魔法扫帚把我扫地出门。”
卡卡瓦夏：“黑塔？”
星解释：“她是天才俱乐部的会员，也是我的朋友。时之沙原本是她买来测试模拟宇宙用的。”
卡卡瓦夏的沉默只有一瞬：“它真的能逆转时空，让人回到过去吗？”
星：“没错。”
少女心道：毕竟，我已经亲身试验过了。
卡卡瓦夏眼中多了一丝恍然：“……我知道了。”
沉默半晌后，少年才犹疑着开口：“星姐姐，你……要走了，是吗？”
“……嗯。”
星攥紧时之沙，扯起嘴角，勉强露出笑容：“我有预感……我要回家啦。”
“……”
风停了。
少顷，卡卡瓦夏小声道：“今天是‘卡卡瓦之夜’。”
星感慨：“是啊，我来到茨冈尼亚，刚好一年。生日快乐，卡卡瓦夏。”
光是说一句生日快乐，好像不太够。
星在次元背包里翻了翻，望着一堆食物、纪念品和垃圾，总觉得送什么都不太合适，直到她瞅见角落里一枚金光点点的代币。
星忽地记起，这是在她当上晖长石号的船长后，砂金送给她的黄金艾迪恩代币。据他所言，他曾用这枚代币，连续七次赢下头等奖，因此也被他视作好运的象征。
星将黄金代币取出：“这个送给你。如果有一天，你想赢下什么，就用它当筹码吧。”
卡卡瓦夏接过，轻轻收拢在掌心：“
嗯。”
少年深吸一口气：“星姐姐，上次你和我讲的睡前故事，还有结局没说完。”
“你居然记到这本书的结尾……好吧。”
星回忆片刻：“……书接上回：小浣熊发现，有一只鬣狗一直对金渐层的领地虎视眈眈，并且还唆使别的猫咪袭击金渐层和他的家人。于是，小浣熊很生气，身为正义的使者、天外的来客，她要帮助金渐层，打败鬣狗，守护他们的领地。”
“小浣熊说服了其他品种的猫咪，和大家聚在一起，并认识了从更遥远的领地前来的蓝莓猫和奶牛猫。”
“大家齐心协力，把鬣狗和他的爪牙赶走，并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从此之后，鬣狗从世上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金渐层的家乡恢复了平静，他和家人们生活在一起，开心快乐地长大。”
星一口气说完，有些怅然。
卡卡瓦夏沉默片刻：“这是个好的结局，对吧？”
星：“当然。”
恒星已经落下了，唯有余晖仍在照拂这片土地。
星攥着失而复得的时之沙，头一回觉得这小玩意儿竟然那么沉重，仿佛背负着一个世界的命运：“……我真的要走啦，卡卡瓦夏。”
“……”
卡卡瓦夏避开星的目光，咬紧下唇，抱着膝盖，半大的少年蜷缩成小小一团：“我们还会再见吗？”
星看向卡卡瓦夏，抬手给了他一个拥抱：“一定会的。离别是为了下一次重逢。”
卡卡瓦夏微微战栗：“……那要多久之后？我、我不想……”
星：“你不相信我了吗？”
卡卡瓦夏：“我信，我信！”
星揉揉他的金发：“别难过。虽然重逢的时间可能要等很久，但终会有那么一天的。”
汇聚多条命途之力，时之沙在星的掌中熠熠生辉。
——时间到了，她意外降落在茨冈尼亚的开拓之旅要结束了。
砂金还在时空的另一头守望。
如同来时般突然，星离去时，同样无声无息，身影仿若烟雾般，顷刻消散。
“……星姐姐，我……”
卡卡瓦夏的回抱落了空。
悠远长风钻过指缝，恒星最后一缕光芒也消失在地平线尽头，夜晚正式拉开序幕，带电粒子流聚集，在离地约100公里的天际与氧原子碰撞出绚烂的极光。
但无论夜有多长，白昼终会重回这片大地，和这里的人们一起醒来。
————
星只觉身体一空，仿佛从高空坠落，在一瞬的失重感后，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少女龇牙咧嘴：“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星戛然而止。
中央空调冷气均匀，冰凉的银色系金属充斥整个空间，面前是几位天才俱乐部成员的电子介绍屏，右边是模拟宇宙的加载入口。
——她回到黑塔的办公室了。
哒，哒，哒。
耳畔传来高跟鞋鞋跟与金属地板碰撞之声，星猛地侧首，不确定地端详来人：“……你是，黑塔？”
高挑的长发女子戴着一顶尖帽子，年纪轻轻，容貌是一种独特的、充满攻击性的美，活脱脱就是黑塔ProMax版。她居高临下地打量星几眼，斜睨的眼眸里写满怀疑和挑剔：“……”
少顷，女子微微启唇，口吻高傲：“你是因为喜欢翻垃圾桶才被博识尊瞥视的吗？”
星：“……”
星：“嘻嘻。”
“你这是什么表情？”
女子轻哼一声：“我当然是黑塔。不过，我跟那些人偶可不一样——站在你面前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天才黑塔。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称呼我为……大黑塔。”
原来是黑塔本塔。
星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你怎么来了？”
空间站里的事，黑塔不是一般都交给她的人偶和艾丝妲处理的么？
“你还好意思问。”
黑塔轻哼：“你和时之沙突然消失，整个空间站都遍寻不着。我还以为是你抢了时之沙用锚点传送跑了，于是联系了列车，结果他们却告诉我，列车无法定位你的位置，所以这才特意从银河边境赶过来看看。”
星：“黑塔，你别说的我好像是什么神偷惯犯一样……”
黑塔反问：“哦，你不是吗？你拿走的球棒，至今展柜上都还是空着的呢。”
星理亏，瞬间闭嘴。
黑塔懒得计较：“喏，看这个。”
啪！
黑塔打了个响指，时之沙应声飘过来，悬浮在半空。
它成功带着星回到了正确的时空，只不过……
星定睛一瞧。
——沙漏从中间断裂成两半，只有其中一头储存着细沙。
黑塔：“如你所见，它已经彻底坏了。”
星抓抓灰发：“啊，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算了，反正也不贵，一点小钱买回来的实验品而已。”
黑塔不甚在意。比起一件奇物的损毁与否，她对星更感兴趣：“说说吧，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星一怔：“你知道我去了哪里？”
黑塔：“不啊，我不知道。不过，我可是天才，猜也能猜出来：时之沙生效了，带你去了某个不同的时空，所以你才会和我们失联。”
“……”
星深沉道：“我穿越了，穿越回亲朋好友死去、我沦为奴隶的前一年……”
黑塔：“说人话。”
高傲又聪慧的天才总能从蛛丝马迹中还原突发事件的本貌。眼见事情瞒不过，星只好简单叙述她在茨冈尼亚的遭遇：“……拿回时之沙后，我就回来了。”
“……原来如此。”
黑塔双臂交叠在胸前，从鼻腔里轻出一口气：“重置时间线，居然是真的。”
她的视线在已损坏的时之沙上转了一圈：“有趣。大机器头应该也很惊讶吧？所以才会特地看你一眼……说不定，祂在看见你的时候，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星：“这个奇物，还能修理吗？”
黑塔却道：“就算能，我也不打算修好它了。逆转时空什么的，虽然我也有点兴趣，但比起它带来的潜在危机，还是算了——毕竟，如果是我用了它，凭我的能力，说不定，就连这个宇宙都会被彻底颠覆。”
智识令使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黑塔挥挥手，收起时之沙：“既然你没出事，那就赶紧回列车去吧。列车组的人估计急得不行。”
眼见黑塔没有追究损坏时之沙的责任，星决定赶紧开溜。
在按下传送之前，星瞥了眼办公室内的电子时钟。
秒数分毫不差地跳动，精确稳定。
——现在是系统时23：59：49分。
星恍惚片刻。
她在茨冈尼亚颠沛流离整整365天，好不容易回到原时间线，竟然只过了短短18分钟。
强烈的荒谬感在心头浮现，星揉揉眉心，有种对时间失去掌控的错觉。
鬼使神差地，她扭头询问黑塔：“是谁把时之沙卖给你的？”
黑塔摆弄着第四面镜，头也不抬：“噢对，说起来，那人你也认识——就是公司战投部的高管，石心十人之一，砂金。”
星睁大双眸：“！”
停顿须臾，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可是，你之前在和我介绍的时候明明说过，时之沙是市场部主管施耐德的收藏。”
黑塔侧目：“嗯？我有说过这话吗？”
星：“……？”
星飞速转动大脑：所以，她回来的时候，时之沙其实并没有被她一并带回，而是留在了茨冈尼亚，被卡卡瓦夏拿走了！
时之沙的主人就这么从施耐德变成了卡卡瓦夏，之后的许多年里，卡卡瓦夏一直收藏着它，直到找到合适的时机，才将奇物出售给黑塔。
……该说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局吗？
下一瞬，手机在口袋里狂震起来。
星回过神。
信号正常，通讯正常，列车组的小群里正疯狂@银河球棒侠。
置顶的对话框冒出十几个红点，砂金还在询问她的具体位置，手机多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星一拍脑袋，赶紧传送回列车。
在外无依无靠、漂泊羁旅一年，总算回到熟悉的列车，观景车厢内久违的温暖气息包裹了她，差点让她落下泪来。
甫一落地，没来得及呼唤亲友，星就被一个人用力抱在怀里。
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揉碎了融入身体里。
星抬手回抱对方：“砂金……不，卡卡瓦夏。”
耳朵紧贴在男人的胸膛上，她清晰听见对方咚咚狂跳的心脏，慌乱急切，满是提心吊胆的不安。
他等了多久了？
星任由砂金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悄声道：“我回来啦。”
“……”
砂金没了他一贯的游刃有余，语气低沉：“18分钟……你知道我联系不上你，又从黑塔女士那里得知你突然失踪之后，有多紧张吗？ ”
星弱弱辩解：“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可今天是‘卡卡瓦之夜’，我的生日。”
砂金顿了顿，满腹委屈：“我以为，你是嫌我一直缠着你，觉得很烦，不想见我，也懒得给我过生日，所以才故意消失不见的。”
星矢口否认：“怎么会，本银河球棒侠一诺千金，从不食言。”
她顿了须臾，忽地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抬眼瞅他：“你故意的吧？”
砂金：“什么？”
“别装傻！”
星跳脚，有种被耍了的无力感：“时之沙分明是你故意卖给黑塔的！”
砂金扑哧笑起来，拉长声音揶揄道：“星、姐、姐，你真聪明。”
他抱着星不松手，珍而重之：“卡卡瓦夏听懂了你的睡前故事，这是他押上全部筹码、下过最大赌注的一盘赌局——他赢了。”
星质问：“那你怎么过了那么久才把时之沙交给我？”
闻言，砂金眼尾垂落，如果忽略他身上花枝招展的穿戴，活脱脱就是个忧伤文艺青年：“我只是想让你和我多待一会儿……算是我一点小小的私心吧。”
男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但我知道，无论我以何种方式挽留、你在过去的时空滞留多久，终归是要回到正轨的……星姐姐，你不会生气了吧？”
“……”星嘀咕，“服了你了……”
“星乘客！”
一声呼唤打断两人，帕姆站在观景车厢和客房车厢的门口，毛茸茸的兔子脸松了口气：“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本列车长了，要是乘客出了什么事，帕姆怎么和阿基维利交代！”
帕姆的声音把列车组其他人都吸引过来了。他们原本聚在客房车厢里，讨论星可能的去向，亦或者有什么未知势力会对列车的成员下手，听见帕姆叫喊，连忙返回观景车厢。
三月七第一个喊出来：“阿星！你没事吧？你刚刚去了哪里，怎么都不回我们消息？”
姬子：“就在五分钟前，黑塔突然来信，说你在空间站凭空消失……我们还在想，会不会和上次相位灵火的事有关。”
丹恒：“我正打算联系拉帝奥教授。既然你回来了，也就不用打扰他了。”
瓦尔|特杨抬抬眼镜：“没事就好。”
星期日瞥了砂金一眼，勉强没有流露出敌意，朝星微微颔首，以表关切。
星一个飞扑，强行和众人挨个送上拥抱：“呜呜呜呜我在茨冈尼亚好想你们——！！！”
众人不解，但也没多问，只当星是在日常搞抽象。
姬子无奈地拍拍星：“好了，你是不是忘了谁？他可还在等你呢。”
星松开姬子，转身望向砂金。
砂金站在原地，微笑温柔和煦，漂亮的双眸依旧那么炫目耀眼，在车厢顶部暖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哪怕被自家小女朋友冷落了一会儿，砂金也并没有不耐烦，只是安静等待她与朋友们叙旧。
见星看过来，砂金展开双臂。
星又返身扑进他的怀里：“生日快乐，卡卡瓦夏。”
青碧色的极光绸缎在车窗外飘摇舒展，边缘晕染着紫红霞光，宛若燃烧的星火坠入云霭。
——无论相隔多久，距离多远，他们终会在卡卡瓦之夜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