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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告白 “裴寂,我喜欢你。”


    逢运动会必下雨的魔咒这一届还是没能打破。


    第二天下午, 林听和丁倩雯一起去小卖部买饮料,回到看台刚坐下,天空忽然飘下太阳雨。


    丁倩雯幽幽感慨:“明港的天气可真复杂难测, 就跟少女心事一样。”


    林听只听到了“少女心事”四个字, 下意识以为她意有所指,一阵心虚, 岔开话题:“这瓶汽水还蛮好喝的。”


    丁倩雯嗯嗯点头,隔了两秒又说:“说真的, 明港以前不怎么下雨的, 可今年自从你来之后,雨好像变得特别多。”


    “下雨也有下雨的好处嘛。”


    丁倩雯眯起眼打量她,“你这两天的心情看着相当好。”


    林听笑着承认,但只说了一半原因, “我竞赛不是也拿了一等奖吗, 昨天中午我妈妈给我发消息说, 这周末会来明港看我。”


    丁倩雯也替她开心,“中心商城三楼有家贵州菜挺不错的, 里面辣的不辣的特色菜都有,你可以带她去吃。”


    “好呀。”


    林听堆在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没消散, 丁倩雯率先不带一丝征兆地朝她丢了个重磅炸弹,“中午你不在的时候, 我听说了一件事, 裴寂他决定在国外上学了,这次回来, 主要就是为了办转学手续,顺便跟他的好兄弟们好好告别。”


    昨天下午意外收获的欣喜瞬间化成一场泡影,林听脑袋空了一霎, 嗓音卡顿得厉害:“裴寂要走?”


    “嗯嗯。”


    “这么突然吗?”


    “也不算突然吧,之前不是就有消息传出来说国外有青训营看中了他,不过非要说起来,他下定决心应该比我们听到这消息早很多,毕竟我俩和他都没那么熟,消息传播还是需要时间的。”


    林听定定看着丁倩雯,张了张嘴,声音和画面却不同步,慢了近三秒:“说得也是。”


    丁倩雯喝了口汽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接下来这几天,咱霖安大概率会爆发一场告白热潮,可有裴寂忙了。”


    林听轻声说:“也不一定都会告白的吧。”


    “别人确实不一定,但沈露西一定会。”


    那是林听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困惑的神情控制不住,将那三个字在唇间翻滚碾压后抛出:“沈露西?”


    丁倩雯也露出诧异的神色,“她这么有名,你没居然听说过她?也是,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林听直觉自己不该问下去,但还是抵抗不了好奇心,“她也是霖安的吗?”


    “不仅是,而且还和裴寂同在艺术班,”丁倩雯回忆了下,“不对,你应该见过她的,裴寂生日宴会、《情书》放映那晚,她都在,女生中最漂亮的那个就是。”


    林听提炼出关键词,脑海中一下子有了画面感,比起惊讶,她心里更多的是理所当然。


    其实见到那女生的第一眼,她心里就有了预感,只是不敢深入去想。


    偷偷单恋着一个在爱的注视和无数簇拥下长大的人,就得这样,不仅要学会装聋作哑,还要将装傻充愣践行到底。


    太聪明、太敏感反而是一种自我折磨。


    丁倩雯又说:“她初中也跟裴寂在一个学校,对裴寂算是一见钟情吧,周围人几乎都知道她喜欢裴寂。”


    “裴寂不知道?”


    要是知道的话,应该就不需要告白了吧。


    林听大脑嗡嗡响着,不知不觉中,吸管已经被她咬到稀巴烂。


    赶在丁倩雯看过来前,她松开牙齿,眼眸一敛,把所有外泄的表情收回进去。


    “裴寂初中就很少来学校了,和沈露西压根见不了几面,正面交集少得可怜,而且沈露西特别交代过裴寂那些朋友,不准他们在裴寂面前瞎起哄,她要自己找个合适的时机当面和裴寂告白,现在裴寂都要走了,时机合适不合适不好说,最后的机会倒是真的,她不会错过的。”


    太阳雨停了一阵,又开始下起来,潮湿的水汽在金灿灿的天色泛起粼粼波光。


    丁倩雯看着林听说:“说实话,你和裴寂还真有点像,你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而他满脑子都只有赛车,情情爱爱什么的,离你们怕是有十万八千里。”


    不,他们一点都不像。


    她早就深陷于单恋的漩涡中,和他才是相隔十万八千里地——这也是他们融入不进对方生活的遥远距离。


    仿佛有慢火煎熬,烧得林听心肺有些疼,偏偏她的喜欢是见不得光的秘闻,再痛也难以宣之于口,只能自欺欺人地回上一句:“那确实挺像的。”


    风变大些,吹斜了雨水,一部分扑在林听脸上,她的球鞋也被打湿些,袜子又冷又潮,不太舒服。


    “好讨厌下雨天。”她对着天空,轻飘飘地说。


    丁倩雯笑她善变,“你刚才还说下雨有下雨的好处呢。”


    林听笑得不太明朗,有种牵强附会的感觉,“刚才的雨没落到我身上嘛。”-


    周六晚上,林听换上之前没法穿去裴寂生日宴会的那条新裙子,另在外面罩了件针织开衫。


    去中心商场有段路,林听准备坐公交去,刚走出家门,撞见骑车回来的林牧,面无表情地在她身侧停下,问:“要去哪?”


    “去商场。”


    “怎么去?”


    “坐公交。”


    这算是他们继看电影那晚后,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如出一辙的简洁,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彻底变成哑巴。


    林牧默了默,“坐上来,我送你过去。”


    林听摇头,“坐公交也方便。”


    “你说的是28路?”


    “嗯。”


    “前几天改路线了,到不了中心商场,你得再转一班车。”


    他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跟自己扯谎,但林听对他还是心有余悸,他突然的殷勤也让她怀疑他是不是别有所图。


    看穿了她的想法,林牧扯了扯唇,口吻嘲弄,“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


    见她还在犹豫,又问:“你和别人约好几点?”


    林听纠正他,“不是别人,是我妈妈。”


    林牧毫不关心,“所以是几点?”


    林听说了个时间。


    “那你转车是来不及了,这边也不好打车,我送你过去的话,不仅能赶上,时间还会很充沛,怎么选,随便你。”


    林听还是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他骑得很快,昏茫的夜色全被他们甩在身后。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望着林牧挺阔坚硬的肩背,林听陷入惝恍中。


    对她而言,最近的林牧就是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总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盘踞在心里的困惑经久不散,她不受控地呢喃出声:“你为什么突然变了?”


    散在空气里几不可查,林牧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字音,蓦地刹住车,扭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嗓音很沉,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林听抿唇,抬眸的同时问:“你不恨我了吗?”


    林牧身体转回去,踩上脚蹬,车速慢了很多,风声没那么猖狂,他的声音也不算响,但足够让林听听清:“我从来没恨过你,也不讨厌你,但想让你离开明港是真的。”


    “你怕我也会被大伯大伯母卖给别人?”


    林牧突然又没声了。


    林听第一次对林牧说出心里话,顺势发表了下对他的不满,“我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我不怕他们会这么做,但我不喜欢你为了赶走我,故意做出的那些事,它们让我有点害怕,也有点恶心。”


    林牧忽然笑了声,“原来你也有不喜欢的事。”


    “什么意思?”


    “我每回见你,你要么木着一张脸,要么就是在笑,礼貌地说声好、谢谢,或者大度地说声没关系。”


    大概是林听的幻觉,他的嗓音似乎变得很柔软,“可你的生活中,真的有这么多值得让你说没关系的事情吗?”


    林听没来得及将这句话剖析个明白,车在广场门口停下。


    她轻声道了句谢,林牧没着急走,问她几点回家。


    “我不知道,可能今晚会和我妈妈住在酒店。”


    林听一顿,又问:“上次在半路堵我那男生,你把他怎么样了?”


    林牧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说:“被我打死了。”


    “……”


    这是什么夜半鬼故事吗?


    林听没再追问,“我先走了。”


    林牧什么也没说,沉默着目送她离开,然后绕了一大圈,将车停到车棚。


    从林听口中得知她妈妈要来明港的隔天,丁倩雯送给林听一支口红,要她漂漂亮亮地去见她妈妈。


    林听的心情其实很矛盾,她既想让纪明兰知道自己在明港适应得很好,又想让她觉得自己过得一点都不好。


    迟疑了会,还在决定在纪明兰出现前,去洗手间抹点枣蜜色唇膏,给自己增添些气色。


    她今天还穿上了皮鞋,鞋跟略重,敲在瓷砖地面上,发出蹬蹬的声响,存在感十足。


    这时最里面的隔间传出来一声:“你好,请问能帮我个忙吗?”


    音色有些耳熟,林听没有多想,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我来月经了,但没带卫生巾,你要是有的话,可以给我一片吗?”


    林听第一次来月经是在初三上学期,第二天正赶上体育课的五十米训练加考核,来来回回跑了几次后,直接把月经跑没了。


    后来变成了季经,有时又是半年经,毫无规律可言。


    即便如此,林听还是没有防患于未然、随身携带卫生巾的习惯,思忖片刻后说:“我朋友有,我现在去找她要,你等我一会儿。”


    还没听清对方的感谢,林听飞奔出洗手间,去一楼的全家买了包日用的,装进单肩包里,到洗手间门口时,拆开,抽出一片,透过缝隙递给里面的人。


    突然响起的Q/Q消息阻拦林听离开的步伐,是丁倩雯发来的:【你见到你妈妈了吗?】


    林听:【还没有。】


    林听:【应该是路上耽误了。】


    她点开通讯录,给纪明兰打电话,没人接,她改发消息:【妈妈,你到哪儿了?】


    还是石沉大海。


    不详的预感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抽干她的力气,将她钉合在原地。


    直到身后响起一声:“刚才真的太感谢你了,一会儿我请你喝奶茶吧。”


    林听倏然抬眼,在盥洗镜前和女生对上视线,愣住了。


    沈露西今天化了淡妆,短款杏色风衣下搭了条学院风百褶裙,裸露在外两条腿纤细笔直,头发应该用夹板卷过,有微微卷曲的纹理。


    这类长相契合不契合裴寂的审美不好说,但林听确实挺喜欢她的,多看一眼,都觉赏心悦目。


    沈露西也愣了下,“是你呀,好巧哦。”


    “你记得我?”


    “为什么会记不住你?你长得很漂亮,”沈露西隔空点了下她眼角的痣,“这粒痣也很有辨识度,见了两面还记不住你的,要么是脸盲,要么就是脑子不好使。”


    林听的关注点落在她后半句话上,差点脱口而出:那你觉得裴寂是脸盲还是脑子不好使?


    沈露西直入主题:“你也是来参加裴寂送行聚会的吗?”


    裴寂今晚也在中心商场?


    林听慢半拍地摇头,“我和他不熟。”


    “我和他也不熟啊。”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沈露西笑了笑,“不过管他的呢,一会儿我去找他告白,他要是拒绝了,我就不再去喜欢他了,他要是接受,我就跟他谈两年异地恋。”


    她忽然偏过头,眼底的光实在炙热,林听感觉自己要被灼伤了。


    “你……”沈露西想说什么忍住了,“谢谢你特意去给我买的卫生巾。”


    “特意”两个字无疑戳穿了林听刚才的谎言,但因碾过它时的语调平缓到听不出异议,并未在林听心里掀起太大波澜。


    对上沈露西雀跃的背影,她张开嘴,无声吐出一句:加油。


    酸涩感还在折磨着她,她做不到毫无保留地祝她得偿所愿,只能希望她尽量不留下遗憾。


    至少别像她一样-


    说完全不想知道沈露西这满腔孤勇挥洒后的结局如何是假的,但林听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彻头彻尾地沦落成阴暗的偷窥者,另一方面,要是沈露西真的成功了,那她又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她的欣喜若狂?


    她想,那一定会是非常难看的表情,要笑不笑,又没法哭,矫揉造作到极点。


    林听沉沉吐出一口气,往沈露西离开的反方向走去,她有意避开,偏偏事与愿违,最后还是在拐角处撞见那足够让她心跳加速的一幕。


    沈露西的人生和她身上的Burberry风衣一样,熨烫得极为平整顺滑,她的世界里并不存在拐弯抹角或虚情假意两个词,活得坦率又热烈,连告白都是直截了当,不带前缀,也不给对方任何缓冲余地。


    “裴寂,我喜欢你,从初中见到你后就喜欢你了,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被阴影罩住的裴寂,眼睛黑而沉,比起昂贵的金箔玫瑰,更像天然的玻璃球,彰显出一种让人着迷的澄澈、温良。


    两个人的皮囊同样出众,碍于今晚的商场人烟稀少,这块地方又偏,旁观者只有林听一人。


    她应该要离开,把空间腾给他们,才算没有浪费这得天独厚的青春偶像剧氛围,但她就是迈不开腿。


    裴寂沉默了有五秒才开口:“不了吧。”


    这三个字同时砸进两个女生耳膜,反应大相径庭,林听是惊愕于他的干脆,沈露西却露出了在意料之中的反应。


    裴寂说:“不是你不好,单纯是我的问题,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不能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更何况现阶段我只想玩车,要真谈了,我没法把你放在第一位,这对你不公平。”


    沈露西掩下眸中的失落,洒脱一笑,“那我们当朋友吧。”


    裴寂依旧拒绝,“要是这一刻你已经彻底不喜欢我了,我可以跟你当普通朋友,可要是不能,那我也做不到。拼命压制自己想法,和我待在一起,却一直得不到任何情感回馈,你只会更加难受,所以,很抱歉。”


    他考虑到了很多因素,连拒绝都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体贴得不像话。


    可这样的温柔,和残忍没什么区别。


    林听以为自己会像卸下重担那般轻松不少,事实上,她的脚底更沉了,仿佛用最快的速度跑完八百米,四肢酸软,喉咙有刀割的钝痛感。


    后面的话,她没再听下去,转身往另一处走去。


    三楼西面有一个很大的游戏厅,靠近门口的位置装着几台迷你K歌机,里面都是空的,林听随便打开一扇门,躲了进去,卡在嗓子眼的气息终于可以吐出。


    她买了半小时的套餐,却不知道要唱什么歌,正摇摆不定,纪明兰的电话进来。


    “听听,妈妈临时有事,不能过去了,趁时间还不算晚,你赶紧打车回家。”


    林听手一紧,指甲嵌进柔软的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临时有事是什么事?”


    “你许叔叔她女儿不喜欢明港这边的气味,吐了好几次,我们只能先回去了。”


    林听愣了愣,“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纪明兰很轻地嗯了声,“媛媛说想来明港看看,我就带她一起过来了。”


    “所以带她玩是主要的,来看我是顺便的,对吗?”林听把手放到冰冷的仪器上,试图降低内心的烦躁。


    “听听,你不要这么想,妈妈也有自己的无奈,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等你长大,就会明白妈妈现在的不容易了。”


    看,又在狡辩,又在对她道德绑架了。


    林听突然觉得好累,“妈妈,在你看来,我就那么天真好骗吗?”


    说着,她破天荒地平静下来,“我一直都能理解你有自己的新生活要过,所以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就算是在我生日那天,你连一通电话都没打来也无所谓,但是妈妈,我是真的很想见见你,对我来说,一年只见一面就够了。”


    纪明兰的沉默化作一把利刃,割断了她们之间无形的脐带。


    林听吸吸鼻子,又咽下卡在喉咙的湿棉花,轻飘飘地说:“不打扰你了,再见。”


    挂断电话的那瞬间,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身体滑落下去,脑袋深深埋进双膝间-


    沈露西告白这事不知道为什么传到娄望几人耳朵里,裴寂一回包厢,就有一堆人前来起哄。


    他没搭理他们,这群人不懂见好就收,非要挖些猛料出来,给他听烦了,撂下一句“我去买些喝的”离开包厢。


    路过点歌机时,听见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他脚步微顿,偏头看去。


    女生蜷缩在角落,双手抱膝,脸埋得很深,看不清五官,头发瀑布一般散下,发色不深,带点营养不良的黄。


    肩背很薄,像纸,也像风里的小白花,有种弱不经风的破碎感。


    身后有脚步声逼近,紧接着响起娄望的局促声音,“阿寂,你生气了?我们几个跟你道歉还不成吗?我保证,以后关于你的感情话题,我和高源一句都不会多说。”


    裴寂转过身,上前几步,笑着揽住娄望的肩膀,直接将人翻转一百八十度,“这有什么好气的。”


    “真的假的?”


    “真的。”


    娄望哦了声,“等会,你不是要买奶茶吗?”


    “一会儿还要吃饭,就不喝了。”


    娄望没有怀疑,“你想吃什么?去上回咱们跟顾铭打架那晚去的烧烤摊怎么样?”


    裴寂点头说挺好,“那家味道不错,鱼再咸点都能自己翻身了。”


    “……”


    娄望笑着骂他,“你最好能把这张臭嘴带到国外,让老外们见识见识来自中国的神秘力量。”


    裴寂笑笑没接话,走出几米后,回头看了眼。


    怎么还在哭?-


    林听哭了近二十分钟,擦干眼泪起身后,发现点歌机还没停止计时,她用剩余的五分钟时间,随便点了首热门歌曲,唱完,回到洗手间。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她又见到了沈露西,对方双眼通红,明显哭过。


    沈露西循声抬头,倏地止住哭腔,干巴巴地朝她嗨了声,“真巧啊。”


    氛围比第一次见面还要尴尬。


    林听点点头,也说巧,好半会才朝盥洗台走去。


    “对了,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沈露西,你叫什么?”


    “林听。”


    “原来你就是林听。”


    她听说过她?


    沈露西笑说:“我一直想当面跟你说,你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就跟人一样。”


    林听不明白她哪儿特别了,沈露西手机突然响起的消息提示音打断她思路,让她错过了开口询问的时机。


    沈露西什么也没回,将手机放回包里,看向镜子两秒,突然问:“你也找裴寂告白了吗?”


    也?


    这个字过于微妙,林听防不胜防,太阳穴跟着过快的心率一起跳动。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一本正经地告诉沈露西自己并不喜欢裴寂,但感性做不到,她没有狡辩,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跟他告白了?”


    “你看起来也哭过。”


    林听还是摇头,“和他没关系,我哭是因为被一个特别重要的人放了鸽子。”


    沈露西难为情笑笑,“抱歉,是我误会了。”


    “没关系的。”


    沈露西扭头看着她,发出邀请,“就在刚才,我也被朋友放了鸽子,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唱歌吗?”


    林听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沈露西订的是中包厢,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空间被衬得格外大。


    林听有选择困难症,加上也没什么特别想唱的歌,就从榜单里自上而下挑选出自己会唱的,刚点好,沈露西第二次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他明天就要走了,你真不打算去告白?”


    “为什么非得去告白?”


    “万一他也喜欢你呢?”


    这绝对是林听出生以来听到的最大的玩笑话,“他连我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喜欢我?”


    沈露西在心里啊了声,面上说:“万一呢?万一你俩就这么在一起了?”


    林听摇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


    “太不现实的事情,我不会去考虑的。”


    但凡他对她抱有一丝兴趣或好感,不至于现在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他曾经对她的几次照顾,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裴寂,而不是因为需要帮助的人是林听。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裴寂,却可以有很多个林听。


    换句话说,她一点都不特殊。


    沈露西不太理解,“为什么你会觉得裴寂喜欢上你会是一件不现实的事?”


    “因为我这人乏善可陈。”


    “可是在我看来,你长得真挺漂亮的,至少很契合我的审美,你成绩也好,经常考年级第一,另外,我还觉得还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


    “既然我这么好,那我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


    沈露西被问住了,好像怎么回答都是错误。


    林听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冲她笑笑,“你要和我一起唱《不想长大》吗?”


    沈露西稍滞后笑起来,“好呀。”


    两个人唱到晚上九点,一起去肯德基吃了宵夜,互加Q/Q后在2号门出口分道扬镳。


    月亮高悬在夜幕之上,看上去无比遥远,林听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圈出一个圆,将它牢牢锁住。


    收回的下一秒,她看见倚靠在指示牌上的林牧,眉眼几分倦意,但没有丝毫不耐。


    他也看见她了,一句话没说,去非机动车停车区取回自行车,林听沉默着坐上他后座。


    回去的路上,他骑得很慢。


    明港的夜生活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一路灯火阑珊,像发着低烧满脸困倦的病人,沙滩延伸进天际,与漆黑的夜色连成了线,海上蓝阴阴的火暗淡成一圈浅黄色的光晕。


    和他们的孤寂不同,那天晚上,林听从娄望传到空间的视频里看到无比热闹的另一个世界。


    中心广场附近有一个U型池,不少滑板爱好者会去那儿玩,而视频里的裴寂正踩着一火焰图案的黑红滑板,在众人的摇旗助威声里,从陡坡以一种近乎失控的速度俯冲而下,腾空的那几秒,他整个人看着像在飞。


    林听心口怦然。


    第二天早上,她兴冲冲地问林牧借来滑板说要玩。


    林牧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她,“你会?”


    林听诚实地说:“不会。”


    “……”


    “但我看网上有人说,多摔几次就会了。”


    “也有人摔着摔着把自己摔进了ICU。”


    “……”


    后来在林牧的冷脸指导下,林听经过数次与地面的亲密触碰,勉强掌握了平衡。


    她热得浑身都是汗,直到林牧一句“听说他三点就走,你不去送送他”,宛若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让她体会了回冰火两重天究竟是什么滋味。


    林听勉强挤出笑容,想说自己没什么立场去送行,到嘴边变成:“他又不是不回明港了,总还能再见到的。”


    林牧深深看她,“万一以后都见不到了呢?”


    她隔了十余秒才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捱到下午三点,林听从高一七班群聊里点进裴寂灰扑扑的头像。


    只是对着一个废号的话,她应该可以把藏在心里的秘密全都倾吐出来。


    然而到最后她敲下的也只是无关痛痒、千篇一律的祝福词:【祝你一路平安。】


    她盯住屏幕看了很久很久,可能是太不甘心了,停在半空的手指再次悬落。


    【虽然你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是你高一时的同桌。】


    【我叫林听。】


    他也不会知道——


    她从他那里得到的照拂,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完全不值得放在心上,可对她来说,这些都足以成为她局促不安的青春里,短暂却又弥足珍贵的喘息空档。


    因为只有在看向他时,她才能允许自己把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


    作者有话说:算是二合一吧,明天不更哦,下章更新在周四晚上十一点左右,校园部分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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