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混蛋,我才不需要你来救 沈芜羞得……


    沈芜羞得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陆理掰开她的手, 逗趣道:“皇后,你是朕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这副模样, 倒像是朕轻薄你了,朕冤啊!”


    名正言顺的夫妻,沈芜鼓起勇气直视他,说道:“今日休沐, 臣妾只是恐惊扰了陛下休憩。”


    陆理将她搂得更紧,撩拨道:“嗯?皇后温柔体贴,乃朕之福气。”


    沈芜暗下决心, 日后再也不饮酒了。


    浩浩荡荡的省亲队伍自宫门而出,市井之中,无数百姓聚集围观。


    “何人排场之大?”


    “当今皇后娘娘!”


    沈芜在銮驾之内欣喜不已, 她摸摸自己的脸,而后掀开帘子问道:“碎玉, 我可有消瘦?”


    碎玉如实说道:“皇后娘娘忙于看诊半月有余,吃食不周,的确消瘦了些。”


    “碎玉,切莫过多与夫人提及宫中之事。”


    省亲队伍正途径繁华的市井,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道路拥挤, 乱象已生, 嘈杂不已, 前方的护卫只得举着剑鞘示威开路。


    沈芜沉浸在喜悦当中, 全然不察人群中潜藏着危机。


    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听闻皇后娘娘容貌冠绝京城!若是可以一睹尊容,此生无憾!”


    一股力量推着前头的人往前挤动。


    随行护卫呵斥道:“退后!否则格杀勿论!”


    “哟,天大的威严, 我们不过是想瞻仰皇后娘娘的尊容,你竟要杀我们!”


    前头的人不停地往前挤,护卫寸步难行,被迫往后退。


    “别挤啊!你们不要挤!”


    “你挤我作甚?”


    “你踩到我的脚了!我跟你没完!”


    “谁打我的脸?谁啊?给老子站出来!”


    “你个流氓!竟趁着人多轻薄我!大家不要放过他!”


    人群中发生了骚乱,省亲队伍停滞不前,沈芜掀开帘子问道:“发生了何事?”


    “娘娘,似乎是前方拥挤了。”


    “皇后娘娘!你们看!皇后娘娘掀开帘子了!”


    “皇后娘娘,贱民有天大的冤屈啊!”


    碎玉警惕着周围,护卫拦住了前方的人群,却不料他们从侧边冲入,扒拉着銮驾。


    碎玉和宫女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


    “住手!”碎玉大喊道,一旁的宫女眼疾手快地扶起她,拥挤而上的人群没有将她踩在脚下,却被挤得贴在銮驾外壁上,动弹不得,只得不断呼喊:“尔等快些退后!”


    銮驾被围得水泄不通,护卫被人群围困,只得用剑鞘敲打他们,却惹起众怒,双方打厮打在一起。


    沈芜紧紧护着车帘不让她们掀开,可力不敌众,帘子不断地被撕扯着,撕裂了一半。


    他们的双手不断地伸入銮驾中,呼喊着:“皇后娘娘!”


    忽然,软剑从袖中刺向她!


    幸而沈芜反应迅速,双手往后一撑,身子往后仰低躲过了一剑,随即拔出了短刃,抵开了再次的进攻,利器碰撞划出了火花,沈芜察觉不妙,他们是有备而来!


    “上!”


    沈芜听到了,果不其然!她双脚抵住銮驾内壁,一手拽紧车帘,借力从銮驾中逃出来,却不料銮驾上方站了人,她旋身躲闪之间,剑尖掠过她的乌发,一缕乌发飘落在地。


    省亲队伍乱了,宫女嬷嬷们抱着头惊恐地挤作一团,淹没在恐慌四处逃散的人群里,护卫被缠住,也无暇顾及沈芜。


    “娘娘!看剑!”


    碎玉踹倒了一个敌人,夺了一把剑朝她扔去。


    沈芜接住剑,迅速拦下对方一剑,跃身而上銮驾之顶,与他过招!


    “你究竟是谁?”沈芜挥剑厮杀,厉声问道。


    那人戴着黑色面巾,奋力抵挡住她的进攻,说道:“杀您的人!你本无辜,可您是皇后,便也不算枉死!”


    “强词夺理!”沈芜连续发动进攻,可几人从地上一跃而上,她遭到了围攻。


    碎玉乱战之中,连杀几人,眼尖地望见了弓箭手攀上屋檐。


    “娘娘,奴婢来助您!”碎玉滑步上前,连招将敌人封喉。


    沈芜持剑上前挡下敌人的剑,一脚踹向他的心口,借力身形旋转,手中剑调转方向,击杀身后之人,鲜血喷溅在她的衣裳及脸上,坚韧而狠戾的眼神与利剑发出的光芒交相辉映。


    弓箭破风而来,碎玉跃身而起,挥动手中剑,连连挡下几箭,沈芜收回刺穿敌人胸膛的剑,与她背对相站。


    沈芜的衣袖沾染了鲜血,敌人及她的。


    弓箭连发,沈芜与碎玉旋身击挡。


    沈芜说道:“碎玉,今日若是我们身殒此处,你可有憾?”


    “小心!”碎玉与她压低身姿,躲闪利箭。


    “奴婢无憾!奴婢家中只兄长一家,夫人定当安置好奴婢的家人。”


    “好碎玉!”沈芜欣慰地与她并肩,双剑齐出,拦下了敌人的进攻,默契对视,直奔着屋檐而去。


    敌人人多势众,沈芜灵机一动,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和珠钗,大声喊道:“击杀贼人及通晓宫中之人者,本宫重重有赏!此乃本宫小小的诚意。”


    话音未落,金簪和珠钗扔向人群中,引起了哄抢。甚有勇者抄起了身旁趁手的工具,与敌人厮打在一起。


    剑尖挑断箭筒的麻绳,弓箭手弃了弓箭,转而拔出匕首,沈芜身形往后仰,撑着剑,一脚往上踹飞他的匕首,转而立身向前反手挥剑而过,敌人的咽喉鲜血喷溅。


    牛车疾穿过市井,靠近宫门时,李二弃车而下,喊道:“皇后娘娘遭遇刺杀!速速救援!”


    江潮刚踏入宫门几步,闻声回首。


    李二扒拉着守门禁卫,急喊道:“皇后娘娘遭遇刺杀,快些去救人!”


    禁卫将他推开,呵斥道:“哪里来的市井泼皮,竟敢此处胡言乱语!”


    江潮心下不妙,快步上前扶住李二,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二急得拍手:“千真万确!”


    江潮命令禁卫:“速速进宫禀报陛下!”


    而后抓着李二的后领走向牛车,命令道:“带路!”


    敌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人群散去,护卫抽身而出,双方对阵厮杀。


    碎玉负了伤,持剑的手都在抖,她嘶喊道:“拿命来!”


    她抬脚连踢对方的下盘,敌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碎玉举剑被力压。


    “啊!”碎玉爆发呐喊,使劲抬脚扫向他,对方吃痛松了力道,她趁机往上顶开他的剑,调转剑锋,取他性命。


    沈芜踹下一人,捂着伤口与碎玉汇合,说道:“碎玉,不对劲,闹市这么大的动静,竟没惊动京兆衙门及巡防。”


    碎玉受了几处伤,身形有些颤抖,背对着她眸中含泪,说道:“娘娘,我拦住他们,您快些逃!”


    温热的鲜血从她的伤口喷涌而出,顺着手臂而下至她的掌心,沈芜反手握着碎玉颤抖的左手,坚定道:“我们自幼一道成长,一同跟着阿娘习武,论情分,我们之间何止主仆情分,更是同门,我绝对不会弃你而走,此乃江湖儿女之义!”


    她们双双举起手中剑,并肩共进,无畏无惧地与他们继续缠斗!


    快马从宫中奔策而出。


    牛车冲入闹市,江潮拔剑一跃而上屋顶。


    “皇后娘娘,臣救驾来迟!”


    沈芜的大腿又被刺了一剑,吃痛地挥剑而出,直插敌人的心脏。


    江潮杀了一人,夺过剑扔给沈芜。


    碎玉不敌,肩膀处被刺伤一剑,手中剑失去握力掉落在地,她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哐当!”敌人的剑未能将她斩杀,她闻声仰看,铮亮的剑抵住敌人的剑,压在她的上方。


    “我来助你!”江潮利落地将敌人的剑挑飞,要了他的性命。


    “快去救皇后娘娘。”碎玉捂着肩侧的伤口,鲜血从她的掌心处流下。


    沈芜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将剑插入敌人的掌心,她被敌人一脚踹倒在地。


    “我杀了你!”敌人神情痛苦地拔出了剑,怒气冲冲地举起剑。


    沈芜身子往后挪移,鲜血淋漓的手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小包东西,牙齿撕开,甩出的瞬间趁机翻身躲过落下的剑。


    敌人被粉末迷了眼,沈芜撑地起身,双手压在他握着剑柄的手背上,用力地踢向他的传宗接代之处,敌人捂着痛处倒地挣扎,而后被一剑毙命!


    “我堂堂将门之后,岂会死于尔等剑下!”沈芜双手握着剑柄将剑立在地上,借力稳住身形,眼尾通红,秀发凌乱,衣裳浸染着鲜血,浑身散发着不屈的英气。


    敌人与护卫搏斗,虽死伤惨重,但仍有数余人,他们会聚一起,面目狰狞地望着她们,齐声喊道:“她们已是强弩之末,杀了她们!”


    碎玉将剑递与江潮,说道:“今日怕是要连累你了。”


    江潮双剑与他们缠斗,一人绕开了他,跃上屋檐拾起弓箭,对准勉强站立相互背对的主仆二人,嘴角一抹邪笑上扬。


    利箭破空而来,江潮无法脱身,回首喊道:“娘娘!”


    凌厉的风声,沈芜太熟悉了,她推开了碎玉,借力往后倒地翻滚,躲开了一箭射杀。


    “可恶!”弓箭手气急败坏地一跃而下,拾起地下的剑冲向沈芜。


    沈芜苦笑道:“怎么还生气了,改近战了呢,真是不给人活路。”


    “娘娘,上路吧。”


    沈芜撑着地静疑片刻,无畏地望向他,说道:“士可杀不可辱,可否让本宫起身站着死?”


    碎玉在数米外哭喊道:“娘娘,不要!”她努力地往前爬,试图阻止。


    敌人瞪着眼警告她,“再过来,我连你主子最后的心愿也不会满足她!”


    碎玉不敢再往前挪动,泪眼婆娑地摇摇头,哭喊着:“不要啊!”


    沈芜痛苦地双手撑地起身,不屑地望着他,说道:“本宫准备好了,动手吧。”


    敌人得逞地露出胜利的笑容,说道:“娘娘,上路吧。”


    沈芜缓缓闭上双眼,说道:“给本宫一个痛快!”


    碎玉往前爬,撕心裂肺泣声道:“娘娘,不要!”


    话音未落,挥剑之声与粗狂的痛苦声相随而来。


    沈芜睁开眼,敌人错愕而不甘地看向穿透胸膛的剑,躯体应声倒地,她看见了陆理。


    沈芜瞬时委屈地自言道:“混蛋,我才不需要你来救!”


    第25章 朕就大方给你看个够 一口鲜血啐洒……


    一口鲜血啐洒在地上, 沈芜力尽倒地。


    陆理跃身下马赶至她身边,见她鲜血淋漓,他的双手停滞在半空微微颤抖, 想抱她却怕触碰到她的伤口,焦急暴怒道:“来人,唤太医!”


    沈谨贤带着家丁恰好赶到,闻声跪地, 天子盛怒,他惶恐不已。


    沈芜含泪望向昏迷在地的碎玉,虚弱道:“还好, 我们没死。”


    陆理正欲伸手触碰她沾染了鲜血的脸颊,沈芜闭上了双眼。


    陆理近乎咆哮道:“皇后!”


    随即抱起她,大步流星地走向马车。


    宫女端着温水入内, 端着褐红的污水出来,陆理在偏殿坐立不安, 杯盏在他手中碎裂,瓷片划破他的掌心,疼痛不足以消散他的恐惧。


    沈芜一身锦衣浸染了鲜血,倒在他面前的一幕令他心惊,他不敢想,若是他迟了片刻


    陆理坐不住了, 心神尽乱, 走至内殿门口, 问道:“皇后现下如何了?”


    宫女端着沾了鲜血的污水出来, 被他的一声吼得惊得愣在原地,哆嗦道:“回陛下,女吏目正在听从太医的吩咐为皇后娘娘, 碎玉姑娘擦拭伤口。”


    从晌午至日暮,安庆殿内的宫女进进出出,每一步似踩踏着陆理不安的内心。


    终于,太医用手帕擦干手,面容疲惫地走出内殿。


    陆理倏忽站起来,忧心忡忡问道:“太医,如何了?”


    太医凝重应道:“皇后娘娘,碎玉姑娘伤势重,几处剑伤过深,微臣行了缝合之术,这三日谨防高热不退,若是伤口溃烂生脓,危矣。”


    陆理急促入内察看,却在靠近床榻时放缓了脚步。


    小小的人儿面色苍白紧闭双眼躺在榻上,胸口的起伏令他松了一口气,趴在榻前心疼地注视着她。


    陆理轻柔地抚摸她的耳垂,心疼地说道:“我知你勇敢无畏,幸好!”


    双臂,腿上的伤口包扎的白色纱布染了红,陆理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锦被。


    林暄劝道:“陛下,吃点东西吧。”


    温热的帕子轻柔地为她擦拭指缝残留的脏污,陆理望着血污别过脸去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眼眶微热,心堵无言。


    天家亦有难言苦,陆理守在榻前一夜无眠。


    光影挪移,翌日夕阳西落,宫女添油续烛,陆理趴在榻沿睡着了。


    沈芜的手指动了,迷糊之间感受到一股温热包裹着她的手掌,她缓缓睁眼,征愣片刻,侧目望见陆理熟睡的脸。


    沈芜的手指反握他的手背,陆理猛然惊醒,抬头望她,凝噎片刻,心疼地说道:“皇后,你醒了。”


    沈芜眨眨眼回应他,张口问道:“碎”


    还未等她说完,陆理应道:“碎玉没事,晌午时已经醒过来了,还吵着要来看你,被朕勒令卧榻好生休养了。”


    沈芜悬着的心落了地,喜极哽咽道:“那就好。”


    陆理为她喂服药汤,细心体贴地为她吹至合适的温度,柔声道:“张嘴。”


    沈芜惶恐道:“陛下,此等小事让她们来就好了。”


    话语化为了耳旁风,陆理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


    烛光耀眼,沈芜似有一刻不敢相信榻前之人竟是陆理,她的目光注视着他。


    陆理有些错愕,问道:“皇后为何这般看朕?”


    榻前守候了一夜一日,陆理的下巴冒出了青茬,眼下略有乌黑,面容有些油亮,沈芜瞧得真切,说道:“陛下憔悴了些。”


    陆理打趣道:“皇后可是想说朕不修边幅看起来有些难看?”


    沈芜摇摇头,说道:“陛下一如既往地英俊,怎会变丑。”


    陆理为她擦拭嘴角,浅笑道:“既然皇后喜爱朕这张俊脸,朕就大方地给你看个够。”


    沈芜劝道:“臣妾已无大碍,陛下无须守着臣妾,早些歇息。”


    “陆理听着她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心生几分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说道:“皇后,若是伤口疼了便说出来,疼了痛了就喊出来,此乃人之常情,朕不会笑话你。”


    沈芜的思绪飘回幼时,沈谨贤纳柳梦娴入门后,愈发地薄待李婕。


    她性子倔,不忍看母亲受尽委屈,时常在父亲面前出言维护母亲,却被父亲罚跪祠堂,戒尺一遍遍抽打着她的掌心,膝盖手掌红肿数日,连筷子也拿不稳,亦不敢让母亲知晓半分,谎称背不出学究布置的学业,挨了戒尺。


    某个深夜,沈芜半梦半醒地听到了低呜,李婕坐在她的榻前轻轻抚摸她的掌心,含泪心疼道:“我的芜儿得多疼啊。”


    李婕为了女儿,撑着病体与沈谨贤大吵了一架,气急攻心,吐了一大口鲜血,沈芜刚踏入房门,李婕在她面前昏迷在地。


    从此,沈芜不再与沈谨贤起任何冲突,她学会了隐忍,包括疼痛。


    陆理瞧她一言不发,将她的手放回锦被之中,温柔地望着她说道:“皇后歇息吧,朕在。”


    沈芜望着他熄灭烛台的背影,莫名地安心闭上了眼睛。


    鸟儿落在枝头上雀跃欢语,唤醒了沈芜。


    榻前无人,沈芜的目光找寻着陆理的身影,只见他趴在案上睡着了。


    沈芜不禁扬起嘴角,小声自言道:“他真的没有食言。”


    林暄在殿外禀报道:“陛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陆理被唤醒,第一时间望向沈芜,瞧她未醒,快步出了寝殿并关上了门。


    沈芜心虚地睁开眼睛,认真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陆理低声问道:“何事?”


    林暄说道:“陛下,已查清了贼人的来历底细。”


    陆理讽刺道:“这一回,动作倒是快得很,待皇后醒来,这笔账朕定要与他们细算一番。”


    沈芜眉头不展,欲言又止,陆理问道:“可是药苦?”


    沈芜犹豫片刻,说道:“陛下,此事太过蹊跷。”


    陆理内心赞许道:“朕就知道你也察觉到了。”


    “皇后觉着何处蹊跷?”


    “那日事发看似突然,实际是蓄谋已久,他们事前埋伏于闹市中,藏匿在人群中,制造混乱欲除掉臣妾,若非臣妾反应迅速,只怕会命丧当场,他们隐匿回人群,再难查证,法不责众,陛下即便将当时所有的人审了一遍,也会一无所获。”


    陆理点点头,追问道:“还有呢?”


    “他们非是宫中之人,却对臣妾省亲之事了如指掌,出宫时辰,随行护卫人数,途径何处,臣妾觉着”


    话音变成了闷腔,陆理捂住她的嘴巴,说道:“此事皇后不必多言,后宫不得干政,朕心中有数。”


    夏四九入殿禀报道:“陛下,诸位大人到了。”


    陆理离开了安庆殿,沈芜不可置信地说道:“不是他喊我说的吗?怎么变成我干政了呢?”


    陆理扇着扇子,淡然地望着他们,说道:“众卿不必拘谨,朕又不会吃了你们,都说说吧。”


    正在归编的二十六卫各统领,禁军统领,巡防营守备长乌泱泱跪了一地,紧张地直流汗。


    二十六卫领寻了一个共同的说辞,说道:“事发闹市之中,末将正带领属下在宫城中当值,未当值的禁卫聚集在校场备战选拔一事,且末将未接到巡防营和京兆衙门的急报。”


    二十六卫将责任悉数推卸给巡防营和京兆衙门,巡防营胡连煦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开脱道:“回禀陛下,近一阵以来,京城涌入了一些乡音不似京城人士,没有路引却在城中有常住居所的人口,守城的士兵恐不放行,会引起动乱,只得放行,而后复查,事发之时,微臣正带着他们核查,人数之多,巡防营的人全部派出去了,微臣失察,险些酿成滔天大祸,请陛下降罪!”


    胡连煦重重地磕头请罪,陆理说道:“胡卿为了京城安定,尽忠职守,分身乏术。且当日事发突然,也不是胡卿所能预料,罢了罢了。”


    胡连煦连忙磕头谢恩,他没想到圣上就这么轻描淡写将此事揭过去了。


    陆理望向江潮,说道:“江卿令朕甚是欣慰,若朕没有记错,江卿日前已卸了禁军统领之职。”


    江潮禀报道:“的确如此。”


    “江卿孤身前去,奋力杀敌,为皇后争得生机,功不可没。禁军统领一事,各凭本事,朕不能偏私,这样,朕赏赐江卿白银千两,一座宅子,距宫城不过一条长街。”


    江潮叩谢皇恩。


    沈谨贤惶恐不安地候在殿外,偷偷塞给夏四九一个钱袋子,小声问道:“夏公公,您乃陛下身边的红人,不知近日陛下心情如何?”


    夏四九掂量了一下分量,甚是满意,低声道:“皇后娘娘当街遇刺,逆贼狠狠地打了陛下的脸面,陛下自是不悦,这不命人彻查逆贼来历底细,问罪二十六卫,禁军及巡防营,一会儿沈大人出言可要谨慎,莫触逆龙鳞才是。”


    “谢夏公公提点。”


    不及半刻,沈谨贤看着他们从殿中出来,脸色恢复如常,还松快了些。


    沈谨贤不明所以,战战兢兢地入殿,跪地请罪道:“陛下,皇后娘娘遇刺,微臣姗姗来迟,救援不力,于臣于父皆有罪!”


    “沈卿此言羞煞朕了。”陆理面色凝重,愧疚道:“沈卿将皇后托付与朕,朕却险些令她香消玉殒,朕这心里有愧啊。”


    “啊?”沈谨贤不敢置信地抬头,圣上竟不责罚他,当日他在府中得意洋洋地与举人谈论诗学,误了救援的时辰。


    “微臣不敢当!”


    陆理说道:“皇后现下已苏醒,暂无性命之忧,沈卿放宽心,还望沈卿暂时瞒住夫人,这也是皇后的意思。”


    “皇后娘娘一片孝心,微臣及内人感动不已,还请皇后娘娘宽心,此事微臣定尽力隐瞒内人。”


    众臣摸不着头脑,不敢相信皇后遇刺之事就这么轻易翻篇——


    作者有话说:[狗头][狗头][狗头]也不知道是谁准备挨老婆揍咯,这么算账


    第26章 莫非皇后暗自痴恋朕? 陆理问道:……


    陆理问道:“夏卿, 你觉得此事朕处理得如何?”


    夏疏回禀道:“陛下英明,可皇后娘娘身受重伤,若是知晓此事”


    陆理理直气壮地问道:“嗯?皇后知晓了如何?朕初登大宝, 应身怀包容之心,广施恩泽。若是为了皇后,此刻重重惩罚伤了众卿的心,重新宫闱之乱, 朕该当如何?”


    区区数日,宫城内外皆传,帝王与帝后感情淡薄, 且帝王昏聩无能之名较从前更盛了。


    沈芜在榻上气鼓鼓地吩咐道:“你们都给本宫退下,紧闭殿门,没有本宫的口谕, 任何人不许擅入!”


    宫女们瑟瑟发抖地退下,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平日里温和待人的皇后发怒, 心中惶恐不安。


    沈芜躺在榻上,气得伤口发疼,皱着脸呸了一声:“我们差点当街丧命,他竟轻易地放过了救援不力本应担责的人,且贼人全死了,那我们去哪里讨公道?白挨了一身伤?”


    黄酒人参鸡汤香味诱人, 一路飘到安庆殿, 陆理瞧着殿门外老实候着的宫女, 略感意外道:“皇后伤重, 你们不在殿内侍奉皇后,怎么全都在这里?”


    宫女应道:“回陛下,皇后娘娘似乎心情不悦, 命奴婢们不得入内,也不允许任何人擅入。”


    陆理望着殿门,问道:“也包括朕?”


    宫女一时语塞,眼前之人是当今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自是任何地方也去得。


    陆理命人打开殿门,接过膳食,说道:“朕不为难你们,所有人在外候着,不许擅入。”


    沈芜听到开门的声响,心绪正烦躁着,嘶吼道:“不是叫你们不要进来吗?出去!”


    陆理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意,她终于有些情绪了。


    “皇后。”


    沈芜的火气被活生生压了下去,她欲起身行礼。


    “皇后伤势未愈,无须多礼。”


    沈芜别过脸去翻了一个白眼。


    陆理放下东西,问道:“是哪个没有眼力见的宫人惹皇后生气了?”


    沈芜腹诽骂道:“混蛋,明知故问!”


    沈芜阴阳怪气道:“臣妾为六宫之主,无人敢惹臣妾生气,只是伤口未愈,心中难免烦闷。”


    陆理盛着鸡汤,听出了她话里行间的隐晦,六宫之中无人敢惹她生气,只有他这位天子了。


    他端着鸡汤至榻前的小案上,扶她起身,说道:“朕命人小火慢炖了鸡汤,对伤口恢复极好。”


    沈芜率先端起鸡汤,说道:“臣妾自行喝就好了。”


    陆理错愕片刻,收回尴尬的手。


    二人之间只剩瓷勺碰撞碗沿的清脆声音,气氛陷入了冰点。


    陆理没话找话,说道:“待皇后伤势痊愈,朕传一道旨意召沈夫人入后宫与皇后见一面,缓解皇后思亲之苦。”


    沈芜淡淡地应道:“嗯。”


    气氛再次陷入了低迷。


    “咳咳。”陆理假意地清了清嗓子,问道:“皇后对当街行刺案的处置可有何看法?”


    沈芜放下瓷碗,陆理给她递上帕子,她慢条斯理地擦拭樱唇,而后说道:“臣妾没有,臣妾乃后宫之人,时刻铭记祖制,不得干政。”


    陆理腹诽道:“她还挺记仇,把朕的话原封不动还回来了。”


    “诶,此事关乎皇后,便算不得干政,皇后不妨直言。”


    沈芜心中骂道:“我还未说只言片语,宫中就传出皇后干政的流言,真说了,某人还不知道如何编排我。”


    “陛下乃一国之君,决策英明,臣妾无话可说。”


    陆理望着她平静的神情,腹诽道:“沈芜,你当真是一位忍者!朕倒是想看看你能忍到几时?”


    他起身说道:“既然皇后无异议,此事到此了了,还有一月有余,便是皇家宗庙祭祀大典,届时亲王,宗亲共祭天地祖宗,皇后早日养好伤势。”


    殿内恢复了宁静,沈芜气得将瓷碗摔落在地,骂道:“专程来气人的烦人精!”


    阴暗潮湿的地牢,老鼠在角落里发出磨齿的吱吱声,蚁虫啃食着破烂不堪的草席,腐朽的气息之中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刑房的大门上了锁,银雁卫站在门口把守,多日来,任由里面的人如何呜呜叫唤,发出痛苦的呻吟也不为所动。


    林暄换了一身玄色劲装,束起了袖子,从容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刑架上的人,全身遍布着鞭刑留下的痕迹,破烂的白色里衣染上了鲜血,低垂着头,狼狈不堪。


    林暄靠着椅背,以上位者的口吻说道:“来人,给他喝点水。”


    银雁卫从水缸里盛了一勺水,往里加入了剁碎的番椒,泼向刑架上之人。


    “咳咳!”刑架上之人猛然清醒过来,不屑地望向林暄,讽刺道:“大人好手段,竟在水中加了番椒,小人不得不服。”


    林暄阴笑道:“过奖了,只是经年混迹军中,总要有些手段傍身,磨磨新兵的锐气。番椒的辣劲渗入伤口,又痛又痒,令人浑身刺挠,这种滋味令人欲罢不能。”


    刑架上的人露出痛苦的神情,咬紧牙关硬气道:“大人用尽手段严刑逼供也是在做无用之功,小人不过一介民间百姓,不堪乡绅豪士的逼迫失去了赖以为生的田地,求官无门,心生怨恨,伺机报复权贵,却不料那是当今皇后。”


    林暄将几张供词靠近些烛火,上面的说辞与他口中的一致,纸张放于烛火的上方,燃起了一团火焰,映照他狠厉冷冽的神情。


    “啊!”那人痛苦地挣扎着,叫唤着。


    林暄捏着他的下巴,说道:“还真是忠心耿耿的一条狗。”


    “啊!”密不透风的地牢里回荡着一声惨烈的叫声,林暄手指戴着钉戒,划进结了血痂的伤口,随意地旋转,鲜血不断地喷涌出来。


    脚趾用力地抵住地砖,面色通红地挣扎,脖颈的青筋暴起,挣扎着威胁道:“大人有本事就杀了小人,何须费尽周折。”


    “不不不。”林暄晃动着手指,在他耳畔低笑道:“我不会杀你,你求解脱,我就一遍一遍地折磨你,我有的是时间,直到你说出真话为止。”


    受刑之人欲咬他却扑了空,林暄抽出了钉戒。


    “啊!”惨烈的声音响彻地牢,林暄举着钉戒在他面前晃动,上面有倒刺,挂着他的血肉。


    林暄将钉戒扔在桌上,洗净了手,回首阴暗地吩咐道:“找个嘴牢的大夫给他瞧瞧,不能让他死了。”


    沈芜养伤烦闷,抽出了枕头下的东西,那是她怀疑谋害先帝的一些猜测,目标锁定在侍奉过陛下的宫人及女人。


    “不对!”沈芜再次检查,发现了端倪,有人动过她的东西,纸张之间放置的一根青丝消失不见了。


    她回忆殿中来来往往的人和细节,最终锁定了一个人。


    沈芜努起嘴,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陆砚卿,你个心思不纯的伪君子!竟然将我灌醉,偷看我的秘密!”


    “皇后。”


    沈芜咬牙切齿地低吼道:“青天白日果真不能念叨人,烦人精,伪君子,说来就来!”


    宫女们端着华服一字排开,陆理站在榻前欣悦地邀功道:“皇后,这些衣裳你瞧一瞧,可有钟爱的款式?”


    沈芜腹诽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理瞧她眼神失焦,似乎对这些衣裳没有感觉,心中咯噔道:“这些衣裳是朕亲自选取的衣料和款式,工时花了半月有余,难道没有一件合她的心意?”


    沈芜的伤势已好了许多,行礼多谢道:“臣妾谢过陛下的恩典。”


    陆理吩咐道:“你们先行退下。”


    林暄满意地在殿外候着,心想道:“陛下这次以衣哄人之法,效果定然不错,看来那些新寻来的话本颇有成效啊。”


    陆理拿起一件衣裳,说道:“皇后试试这件如何?”


    沈芜推辞道:“臣妾的手暂时无力,离了侍婢不便更衣。”


    “朕帮你。”


    沈芜的瞳孔微张,堂堂一国之君竟替她更衣!


    “陛下,使不……”沈芜欲再次推辞,陆理却将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以行动堵住了她的嘴。


    陆理将她转了过来,动作轻柔利落,如同操控木偶一般。


    沈芜垂首不语,陆理说道:“皇后,张开双手。”


    沈芜闻言张开了双手,而后理智回归,内心懊悔道:“我怎么那么听话!”


    陆理为她脱掉外衫,伸向她腰腹间的束带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沈芜不敌羞耻心作怪,本能地抓住他的手往外推。


    “皇后,你若不放开朕的手。”陆理低眸注视着她,“朕就抱你到榻上再更衣。”


    沈芜当即放开他的手,面红耳赤地任由他摆布。


    陆理为她穿衣,调戏道:“成婚已有数月,皇后怎么一和朕独处就这般娇羞?莫非暗自痴恋朕?”


    沈芜握紧了拳头,默默地在心中回击道:“痴恋?猪油蒙了心地瞎扯。”


    “臣妾自幼受闺训,男女有别。”


    陆理为她抚整衣领,在身后俯身道:“可朕是你的夫君,并非旁的男子,坦诚相见亦是情理之中。”


    沈芜像熟透的樱桃,对他的浪荡之言竟无力反驳。


    陆理欣赏道:“皇后这身甚是好看。”


    沈芜说道:“是陛下的眼光不错,臣妾无以为报,不如陛下在安庆殿与臣妾共用晚膳如何?”


    陆理目光一亮,饶有兴趣地问道:“莫非皇后亲自下厨?”


    “正是。望陛下莫要嫌弃臣妾的手艺粗陋。”


    陆理的心扑通扑通地加速跳着,化作了花间飞舞的蜜蜂,陷入了蜜堆里,雀跃不已。


    他压制着笑意,背过手去端着架子,说道:“既然皇后诚心邀请,那朕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恐她身负压力,添了一句:“朕的嘴也没有那么叼。”


    沈芜应道:“好。”转身过去捂嘴偷笑,内心邪恶的种子瞬时发了芽,长了根开了花。


    第27章 且我对他绝无半分心悦 满满当当的……


    满满当当的一桌菜, 堪比满汉全席,陆理有些受宠若惊。


    沈芜束起了袖子,脸上沾染了草木灰, 自我满意地说道:“陛下,这些都是臣妾的拿手佳肴,请陛下赏脸品尝。”


    陆理凑近些,试图认出都是些什么菜, 他从未见过这些菜的品相,一眼望去,一桌的焦黑色, 白色的瓷碟衬托得更黑了。


    “皇后。”陆理给她递了帕子,假笑道:“要不你还是为朕介绍一下这些菜肴?”


    沈芜指着他面前的一道看不出是什么肉的菜肴,介绍道:“陛下, 这一道是荷香熏鸭,现下正是荷香飘溢的时节, 采摘新鲜的荷叶放入沸水中,留下荷叶的清香,随即加入烟熏过的鸭子烹制而成。”


    陆理豁然开朗,夸赞道:“熏鸭正是这般模样,朕尝一尝。”


    碎玉及身旁的宫女投以关切的目光,沈芜夹了一块熏鸭至他的碗中, 说道:“陛下请品尝。”


    陆理一边的腮帮子鼓起来, 他反复地嚼着嘴中的熏鸭。


    沈芜再夹了一块递到他的碗中, 说道:“陛下莫急, 还有呢。”


    陆理难以置信,嚼不烂的熏鸭,咸得发齁的味道, 即使是御膳房不缺精盐的开支,也不必这么大手大脚地放盐啊!


    他终于将那块熏鸭吞咽下去,沈芜流露着期待的眼神,问道:“陛下,味道怎么样?”


    陆理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杯茶,昧着良心说道:“这道荷香熏鸭的味道独特别致,但美中不足是欠缺了一缕荷香。”


    沈芜略失落道:“既然陛下不喜欢这道菜。臣妾将它撤掉。”


    陆理瞧她的表情,于心不忍,将目光方向别的菜肴,问道:“这一道是什么菜?”


    “酱汁豆腐。”


    陆理心中松了一口气,既是酱汁,这般黑呼呼的色泽便没问题,他挑了一块最完整的豆腐送入口中。


    沈芜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味道如何?”


    酱是酱,汁水与豆腐分离,互相排斥不相融合,先咸后淡。


    陆理腹诽道:“也算得上进步了些,不再仅仅是咸这一种味道了。”


    陆理硬着头皮夸道:“还不错,朕尝到了酱汁与豆腐本身的味道。”


    碎玉在一旁憋笑。


    沈芜受到了夸赞,不断地劝他轮番地尝试了所有的菜肴。


    陆理心中叫苦道:“前有先贤尝百草,而今朕尝百菜,命苦矣。”


    沈芜夹起一块肥腻而微焦的肉,陆理连忙护着自己的碗,说道:“皇后辛苦了,精心地为朕准备了满桌菜肴,快些坐下进膳吧。”


    沈芜硬将那块肉塞到他的碗中,说道:“臣妾不辛苦,只要陛下吃得尽兴,臣妾的一番辛劳也值得了。”


    她撑着下巴定定地看着他,陆理无法推辞,只得硬着头皮赔笑地咽下那一块肥肉,强装镇定道:“朕吃好了,忽然想起还有一些要紧的公务需要处理,朕先走了。”


    陆理落荒而逃,沈芜屏退了闲杂人等,与碎玉对视一笑,开怀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呕”陆理扶着宽大的廊柱吐了一大口。


    夏疏急声道:“陛下,您没事吧?来人呐,快传太医。”


    陆理的脸涨得通红,低垂着头晃晃手,而后挺直腰板缓声道:“无须唤太医,朕吐出来就没事了。”


    深夜的德政殿,太监们抬着恭桶进进出出,夏四九捂着鼻子喊道:“再抬两个恭桶来!”


    夏疏用袖子掩着鼻子,在屏风后高声问道:“陛下,要不奴才还是召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一股温热倾泻而出,陆理的肩膀耸拉下来,无力道:“不必,今夜的事情若是传出半点风声,朕将你们扔去洗恭桶。”


    尝了一桌的咸甜苦辣只为消去她心中的气,搏得佳人一笑,此刻绝不能前功尽弃。


    夏疏只得捏着鼻子苦苦地候着,直至天际露出了一抹鱼肚白,陆理才躺上榻。


    碎玉为她梳妆,笑着告予她昨夜安庆殿的动静。


    沈芜回首瞧了一眼还在另一侧擦拭花瓶的宫女,低笑道:“我只在菜里下了足以让陛下一夜难眠的量,受些肠胃混乱的苦楚,出了一口气,甚是爽快。”


    夏四九在夏疏耳畔低语片刻,夏疏望着恢弘的宫殿说道:“首辅大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帝后大婚前我们放出的消息已传入陛下耳中,皇后娘娘这颗棋子暂时于他无益,寄希望于清梧桐宫那一位,可惜姝贵妃无心与陛下恩爱。”


    王松鹤派人送来了新做的衣裳,菱霜拿起其中一件,说道:“贵妃,这件甚是衬您的肤色,不如您试一试?”


    王音姝正低头执笔描画,直接问道:“爹想让我做什么?”


    菱霜说道:“陛下与皇后感情尚浅,老爷让您多去德政殿走动,禁军统领一之职的选拔定于宗庙祭祀大典之后,届时亲王,皇室宗亲莅临观看,老爷看重的人已写在信中。”


    王音姝望着桌上摆着的千雀楼食盒和她递来的家书,说道:“父亲投其所好,希望我成为宠妃,多给陛下吹枕边风。”


    菱霜请求道:“贵妃,您就去吧,否则”


    王音姝卷起墨画,说道:“你娘还在府中做着洒扫的活,而今年事已高,是该做一些轻松的活计了。”


    菱霜跪在她的身前,感激涕零。


    夏疏望着王音姝手中的食盒,不紧不慢地说道:“贵妃娘娘在此稍作等候,奴才这就去通报陛下。”


    陆理的视线从话本上移开,惊讶道:“姝贵妃?她怎来了?”


    夏疏说道:“陛下,您若是不想见,奴才这就寻个由头”


    “见!”陆理打断他的话,浪笑道:“贵妃艳绝京城,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不似皇后寡淡无趣,平日里对着朕一张冰块脸,朕至今心有余悸。”


    夏疏心中揣测,陆理心中更不待见沈芜了。


    陆理望着丰盛的菜肴,喜笑颜开,注视着王音姝,夸赞道:“贵妃甚是了解朕的心意,若论天下第一楼的盛名花落谁家,当是京城千雀楼!朕已许久没有尝到千雀楼的佳肴了。”


    王音姝从食盒中端出一坛酒,说道:“陛下难道不想念千雀楼的美酒吗?”


    “哈哈哈哈哈。”陆理握着她的手,开怀道:“还是爱妃懂我啊!”


    二人推杯换盏,交谈甚欢。


    碎玉熄灭了几盏烛火,沈芜坐在榻前抱着枕头,琢磨道:“陛下为何特意灌醉我寻找这些东西?莫非从恩施义诊开始,就是他亲手设的局?“


    碎玉说道:“娘娘,您别多想了,许是陛下不慎触碰到枕头之下,恰巧发现了。”


    沈芜摇摇头,分析道:“先帝是陛下至爱至亲,宫闱之乱之时无论如何也没丢下先帝一人,我看得出,陛下可以为先帝豁出性命,先帝感染鼠疫,但是宫中只此一例,陛下即便如世人口中说的那般昏聩无能,也不会相信天降鼠疫于先帝一人。”


    碎玉突觉背脊发凉,问道:“娘娘,您是觉得陛下设了局?”


    沈芜尚且不敢笃定,说道:“日后凡事当心一些。”


    诗词歌赋,人间风月,王音姝无一不晓,陆理赞叹道:“贵妃举止端庄,才貌双全,尽显世家贵女之风范,朕能得贵妃陪伴身侧,实乃朕之幸。”


    王音姝的脸颊微红,美酒虽好却也醉人。


    “听闻贵妃精通琴棋书画,尤擅笛子,不知朕可否有幸听上一曲?”


    王音姝还未来得及出声,菱霜已递上了笛子。


    陆理笑道:“看来传闻不虚,贵妃甚是喜爱笛子,时刻随身携带。”


    王音姝拿着笛子,眼底的失落化作了笛音。


    陆理问道:“贵妃吹的是什么曲子?朕怎么听出了悲戚之感?”


    菱霜开口道:“陛下,奴婢斗胆相告,贵妃吹笛之时不喜多人在侧,奴婢等人在此候着,扰乱了贵妃的心神,恐扫了陛下的雅兴。”


    陆理抬手吩咐道:“如此,你们暂且退下,待贵妃一曲音毕再入内伺候。”


    王音姝换了一首曲子,醉意蔓延,身形不稳地摇晃着。


    眼前怎么出现了两个贵妃?陆理揉揉眼睛,仍旧看不清眼前的虚实,他说道:“怎么越来越热啊?”


    王音姝不胜酒力,扶着桌沿坐在椅子上,口干舌燥,找寻着热茶。


    陆理的眼神逐渐迷离,一股燥热由内而生,他抓住王音姝晃动的手。


    王音姝欲挣扎却已无力,被他的力气拽入怀中。


    “皇后。”沈芜的脸浮现在他眼前,陆理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侧。


    王音姝如获至宝般地握住他的手背,深情款款地唤道:“郎君。”


    陆理将她抱得更紧,嗔怪道:“我们已是夫妻,唤一声夫君可好?”


    “你当真要我?”王音姝含泪埋入他的怀中,失而复得地紧紧揽紧他的腰,唤道:“夫君。”


    欲望被唤醒,陆理低头亲吻她的额心,柔声唤道:“皇后。”


    他的嘴唇本能地察觉出不对。


    当日雪中他亦曾亲吻过她的额心,沈芜的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栀子香。


    陆理放开她,咬破了嘴唇,恢复了些神智,看清了眼前之人。


    不及片刻,陆理不敌药力,自封穴门陷入昏迷。


    翌日清晨,陆理迷糊之中揽紧王音姝,呓语唤道:“皇后。”


    “皇后?”王音姝瞬时清醒,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地去,枕边人是陆理!


    “陛下,您该起身了。”王音姝唤醒她。


    陆理闭着眼眸宠溺地笑了一下,未及片刻,他眉头微皱,惊醒睁眼一瞬,是王音姝的脸。


    “贵妃,你怎么”陆理扯着被子往里缩,本能地检查自己的衣物,幸好,和衣而睡。


    王音姝离榻,恭敬道:“陛下,臣妾为您更衣上朝。”


    陆理结巴道:“不不用了,此等小事交给宫人即可,贵妃先行回清梧殿吧。”


    圣上宠幸姝贵妃的谣言传遍了整个皇宫,也传到了沈芜的耳中。


    碎玉瞧着她气定神闲的神情,说道:“娘娘,您怎么还有心思吃果子呢?”


    “那我该如何?”沈芜压制着心中突如其来的烦闷,企图说服自己,“现下后宫之中只有本宫与贵妃,可陛下贵为天子,日后身边的嫔妃会越来越多。”她突然觉得嘴里苦涩,扔掉了手中的果子,起身喃喃道:“且我对他绝无半点心悦。”——


    作者有话说:亲了贵妃的额心。


    双洁


    第28章 无论如何,朕先赔礼 清梧殿空寂宁……


    清梧殿空寂宁静, 王音姝遣退了所有闲杂人等。


    菱霜连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奉上藤鞭,泣声请罪:“奴婢恳请贵妃娘娘责罚。”


    王音姝不施脂粉, 颓然地坐着,手中紧紧捏着笛子,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掉落在地上。


    “娘娘, 奴婢对不起您。”话音刚落,菱霜抓紧藤鞭的一端抽打自己,一下又一下, 手腕掌心鞭痕触目惊心,她咬紧牙关地忍痛。


    “够了!”王音姝嘶吼道。


    转头望见陆理的脸,她敛起震惊, 镇静地保持世家贵女的风范,刻入骨髓的矜傲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失了一分仪态。


    现下她失态地发泄心中的崩溃, 泪眼婆娑地质问道:“你在我身边多年,深知我与郎君有情,为何要帮着他们,试图断了我最后一丝念想?”


    菱霜重重地磕头,额心渗出了血丝,无颜抬头看她, 哭道:“数日后, 您将会与心悦之人重逢, 老爷希望您在此之前与陛下圆房, 怀上皇嗣,绝了您心中的情意。命奴婢在酒中加入春情药,若是奴婢违逆, 老爷就把奴婢的母亲发卖至沿海,此生不复相见。”


    王音姝步履蹒跚地在殿内徘徊,四处张望,悲戚道:“我已入了这深宫,终生囚禁,不曾料苟延残喘余生的权利也没能握在自己的手中。”


    “娘娘,奴婢罪该万死。”


    泪水洗刷着面容,王音姝冷笑道:“他们不知道我为何一往情深,在他的身边,我可以随性自我,而不是王家恪守陈规,负起家族荣光重担的女儿。”


    菱霜移跪到她跟前,抓着她的衣裙,声声哀求,句句请罪。


    王音姝俯视她,自嘲道:“一切不过是我天真,姑母老了,迁去了陵安寺吃斋念佛,我就是王家新的棋子,父亲如何容我终日消磨年华?”


    蝉鸣燥耳,沈芜捧着医典,视线却失去焦点。


    碎玉瞧她出神,晃晃手唤道:“娘娘,怎么了?”


    “哦。”沈芜回过神来,随意说道:“没什么,殿中有些枯燥,我们出去走走。”


    碎玉蠢蠢欲动,说道:“娘娘,禁军的校场已重新休憩完毕,不如奴婢陪您去瞧瞧?”


    沈芜强颜欢笑道:“是你这个丫头想去看看吧?”


    碎玉嬉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


    禁军旧编的混子大多数折在文试这一关,就再不踏入校场苦练。


    偌大的校场,只有炎炎烈日与它相伴。


    碎玉欣喜地陪着沈芜走走看看,练靶场上整齐排列着数十个靶子,沈芜上手摸着新弓,说道:“真是一把好弓,户部花了大价钱了。”


    碎玉说道:“所有的王公贵戚一同观看武试选拔,户部自是不敢从中偷工减料,若是失了陛下的颜面,他们有几个脑袋?”


    沈芜打量着她,问道:“你这丫头现在说话张口就来,去哪里听了那么旁门小道消息?”


    碎玉叹气道:“娘娘,宫里不似外边自由。旧时,百济堂里呆上一日,可谓是耳听八方奇闻异事,如今奴婢只能趁着去浣洗监送衣取衣,御膳房等处之时,探听一些宫中的消息。她们皆传此事陛下尤为看重,早朝时多此询问,下面干活的人个个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自是不敢敷衍了。”


    沈芜从箭筒取出一支弓箭,箭头在烈日下闪着铮亮的光芒,倒映着她严峻的神情。


    搭弓拉弦,一气呵成,沈芜松开双指,弓箭划破虚空,直中靶心。


    碎玉欢快地跑过去察看,拔出弓箭,向她招手欢呼道:“娘娘,正中靶心。”


    或许是烈日刺眼,沈芜微微眯着眼睛,神情全无半分欢悦,风拂过她的脸庞,耳后的流苏微微晃动,她仰头闭眼,自问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从前她若是射中靶心,定会雀跃不已,笑着向母亲撒娇讨要夸奖。


    书案上的话本凌乱四散,陆理扶额,烦恼不已,说道:“朕派人送东西去安庆殿,也不知道皇后作何反应?”


    苦等半刻,林暄回来禀报道:“陛下,娘娘神情一如既往,属下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陆理来回踱步,怪罪他:“你怎么不早点进来拦着朕呢?”


    林暄委屈道:“您平日里的酒量,可谓是千杯不醉,属下哪知道您……且属下当时想进去,可菱霜先行进入寢殿瞧见……而后将我们都拦在殿外,这……属实不宜擅闯。”


    陆理指着他,咬牙切齿道:“你……朕喝酒误事啊。”


    山脚下的柿子树硕果累累,佃户们正赶着牛车往返于田间和庄上,半人高的竹筐装满了金黄的谷子,迎来了丰收的时节。


    农妇们合力推倒竹筐,谷子倾泻在地上,摊开晾晒,江潮也加入秋晒的行列。


    沈遥端着草药出来,瞧见他忙碌的身影,问道:“江统领,您怎么来了?”


    江潮走至她的面前,接过她手中的扁箩,应道:“沈小姐,我通过了文试,可最近因家宅修葺分身乏术,故今日特意携礼来谢您辅试之劳。”


    “贺喜江统领!这真是喜事一桩!”


    沈遥打心眼子里替他高兴,江潮住在庄上备试,虚心请教,朝夕用功,时而陪她入山寻草药,时而帮助做些力所能及的劳力,且耐心教她练武,是个极好的人。


    沈芜瞧他有些害羞,逗趣道:“不知道江统领送我什么谢礼呢?”


    江潮帮着摊开草药,颇为自豪而神秘地说道:“不是江某吹嘘,这件谢礼难得,沈小姐一定会喜欢。”


    沈遥来了兴致,她自幼锦衣玉食,也见过诸多世间好物,可从未有得不到的萦绕心头之物。


    “什么啊?可否泄露三分,让我猜一猜?”


    江潮思考片刻,说道:“此物能护人心脉,即便地府阎罗王要此人三更死,亦能拖到五更。”


    “此物定是药物。”


    江潮逗她,捧场道:“沈小姐聪慧,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沈遥被逗乐了,对着他笑道:“江统领是不是迫不及待把答案告诉我了?”


    江潮注视着她,也跟着笑了,说道:“那江某就说了,是续心草。”


    “什么?”沈遥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捂着嘴巴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的续心草可是医书上记载的具有续命延寿的珍贵之物?”


    江潮笑着点头。


    “那快走啊!”沈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往前跑,江潮松了力跟着她走,视线从她的纤手移至她的背影,侧脸的弧度令他甚是满足,这件谢礼送对了!


    沈遥惊喜地注视着盆里的续心草,惊叹道:“我的天爷呀,续心草乃可遇不可求之物,百济堂中也没有此物,你在何处寻到它的?”


    江潮说道:“我寻遍了这庄上十里之内的山岭,本欲给你寻一株灵芝作为谢礼,老天眷顾,没寻到灵芝,却让我寻到这株续心草!”


    “你怎么认得它是续心草?”


    江潮挠挠头,谦虚道:“我既陪沈小姐多次入山寻药,想着不能一窍不通,预备文试期间,学得乏了便看看医书,权当解乏了。”


    “所以,你这些伤是为我寻药之时受的伤?”沈遥指着他手背上未愈的伤。


    他接过扁箩之时,沈遥已注意到他手背上的伤。


    江潮翻转手掌,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些皮肉小伤,江某乃习武之人,皮糙肉厚,不碍事的。”


    沈遥愧疚地看着他,说道:“深山之中,荆棘遍布,毒虫众多,你必然不止这点伤,让我瞧瞧,上些药。”


    江潮恳切道:“沈小姐,赠谢礼乃江某的心意,并非你之所求强求,无须挂怀。”


    沈遥抓住他的衣袖,说道:“那也需要瞧一瞧,上些药好得快一些,不能耽误了你的武试。”


    江潮拗不过她,只得邪恶道:“江某的伤在胸膛之处,男女授受不亲,沈小姐的关怀之意江某心领了。”


    沈遥毫不避讳,说道:“医家眼中无男女之别,只有伤患。”


    江潮握住她欲解下他外衫的手腕,怯羞道:“男女有别,私密之处只有亲近之人能瞧。”


    沈遥望着他眸光微闪,指尖微微一顿,问道:“何为亲近之人?”


    江潮弱声道:“双亲,兄弟,妻子。”


    沈遥抬起另一只手,使劲地掐他的手背,江潮吃痛地松开她的手腕。


    “守旧之人!若是你身受重伤,当下能救你的只有女医者,你该如何?”沈芜努嘴瞪他,“不要命了?”


    一番话堵住了江潮的嘴,他本无此意,只是不愿她看到那些小伤而怀有愧疚之心,一切皆因他情愿罢了。


    沈芜抱起续心草,回首傲娇地鼓励道:“武试选拔,尽全力即可,我相信你。”


    江潮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坚定地说道:“好!”


    蒙掌柜急匆匆地前往东苑,那群读书人又吵起来了,甚至动了手,愁得他头风又犯了,叹气道:“士人不是一向讲究君子和而不同?怎么三天一吵,五天一打呢?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小厮紧随他身后,说道:“这次因为是因银子抵徭役之事而争论起来,多方一开始只是友好辩论,可是他们当中有一位士人家中贫寒,听说他的兄长今年本不应该应役,却怒气上了头,双方厮打在一起,一发不可收拾。”


    蒙掌柜糟心不已,急声道:“这应是天家该思虑之事,他们即便在此打破了头又有何用?打碎的杯盏皆是上乘的白瓷!”


    陆理彻夜难眠,安庆殿没有任何一点动静,他几次想去,却在半道折返,莫名地心虚,又拉不下脸面。


    陆理掀开被子,急躁地唤道:“林暄!”


    林暄匆匆入内,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陆理的余光瞥向他们,说道:“改日你出宫为朕寻一些新的话本。”而后趁机与他低语。


    林暄朗声应道:“属下遵旨!”


    陆理躺在榻上,望着殿顶,叹声道:“希望此法可以奏效,朕要向皇后赔礼。”


    片刻,他疑惑地自问:“朕为何要赔礼?”


    思来想去,陆理内心愈发烦闷,辗转反侧,下定决心道:“无论如何,先赔礼!”——


    作者有话说:这周上了个pc毒榜,随榜更


    其实在考虑要不要放存稿日更了,但是收藏上不去,呜呜呜呜呜呜[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我再想想,晚安呀[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我的宝们[摸头]


    第29章 本宫与陛下从未有间隙 宫人不断地……


    宫人不断地端送着东西入内, 华服、鲜果、点心、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沈芜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不禁问道:“林护卫,这是何意?”


    林暄回禀道:“皇后娘娘, 这些是陛下特意吩咐送到您殿中的东西,望您喜欢。”


    沈芜多日来的烦闷终于得到了一丝排解,她傲娇道:“本宫这里平日里不曾短缺任何吃食和物件,陛下无须费心准备。”


    林暄替自家主子美言:“娘娘, 陛下体贴,给您准备了惊喜,您且等等。”


    沈芜指着地上, 案上的东西,疑惑道:“这些不是惊喜?还有别的?”


    林暄说道:“娘娘,恕属下不能多言了。”


    碎玉凑近低语道:“娘娘, 陛下这是在跟您求和呢。”


    沈芜反驳道:“本宫与陛下之间从未有间隙,陛下何须求和?”


    陆理听了禀报, 喜出望外地问道:“皇后当真是这么说的?”


    林暄用手指示意殿外有耳,低声道:“属下亲耳听见。”


    “如此便好,皇后不生气了。”


    沈芜仍旧提不起兴致,内心腹诽道:“大张旗鼓地送了这么多东西,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明明是他……”她拍拍自己的脸, 强行将注意力转回医书上, 嘟囔道:“他爱作甚便作甚!与我无关!”


    饱满的枣子在清水里漂浮着, 碎玉与宫女将表面搓净。


    “碎玉姐姐, 我们娘娘可算是快要熬出来了。”


    碎玉问道:“何出此言?”


    宫女掩嘴小声道:“自娘娘与陛下成婚,宫中皆传帝后不和,陛下迫于先帝的遗旨不得已立了后。数日前, 殊贵妃侍寝的消息在宫外传开,宫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也敢在衣食上怠慢娘娘,最好的最新鲜的东西都第一时间送去了清梧殿,而今陛下大张旗鼓地送了这么多好东西给娘娘,有意缓和关系呢。”


    碎玉不通情爱,琢磨不透圣上的意思。在她眼中,陛下似乎对娘娘若即若离,过往对娘娘的好也不过于是碍于天子的颜面,不愿遭受言官扰耳。


    果不其然,宫里又传,陆理之所以送了那么多好东西到安庆殿,只因沈芜的母亲与妹妹奉旨进宫了,不能失了皇室面子。


    夏疏在前引路,说道:“夫人,二小姐,走过这条长廊,便是安庆殿了。”


    沈遥搀扶着李婕,二人一路拘谨不已。


    沈芜揣着双手,在安庆殿门口目不转睛地张望着宫阶。


    碎玉笑道:“娘娘,你先坐一会儿,夫人和二小姐且得一会呢。”


    “我已许久没见过阿娘了,父亲一直未传家书入宫,不知阿娘如今身体可转好了些?”


    终于,宫阶下的人露了头。


    “臣妇,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沈芜鼻头一酸,眼眶湿润地扶起她们:“母亲与妹妹无须多礼。”


    母女二人相视而笑,这一刻,沈芜对陆理心存谢意,他竟召了母亲与妹妹入宫团聚,解她思亲之情。


    德政殿内烛火明亮,陆理埋头看话本。


    夏疏入内禀报道:“陛下,奴才已将沈夫人与二小姐送回府了,皇后娘娘甚是开心啊。”


    陆理漫不经心道:“皇后心情如何无须同朕禀报,沈夫人与二小姐可满意朕的款待?”


    夏疏错愕片刻,说道:“甚是满意,奴才特意说了都是陛下的心意,沈夫人与二小姐感念陛下隆恩!”


    陆理扔下话本,舒展腰背,如释重负道:“当日皇后遇刺一事,朝中众臣各执一词,吵得朕心烦气躁,而今也算是抚慰了沈卿及众臣。”


    夏疏说道:“那今晚陛下在何处安寝?”


    陆理朗声道:“做戏做全套,朕今夜歇在安庆殿。”


    沈芜愉悦地宽衣。


    “皇上驾到!”


    沈芜正欲上榻,停住了脚步,匆匆地穿上外衫。


    “臣妾见过陛下。”抬眸一瞬,沈芜敛起了笑意。


    陆理内心咯噔道:“她怎么这副模样?见到朕就这么不开心?”


    “朕今夜歇在安庆殿。”


    沈芜的眼底闪过几分惊讶,随即平静道:“臣妾替陛下更衣。”


    沈芜站在他的身后,替他脱下外衫,陆理内心不安地站着,说道:“剩下的朕自己来。”


    二人同盖一张锦被,却同床异梦。


    窗外的虫鸣声随秋减弱,陆理清晰地听到沈芜的呼吸声,他微微侧目望着她,内心些许失落道:“皇后还在生朕的气。”


    沈芜压制着睁眼的欲望,也不敢翻身。


    清晨二人皆眼下略微乌青。


    陆理叉着腰对着林暄埋怨道:“话本里的法子不管用,你是没看到,皇后都没有正眼瞧过朕一眼!”


    沈芜对镜梳妆,碎玉在一旁念叨道:“二小姐如今勤奋习医术,奴婢瞧见她的掌心已长了茧子,定是研磨药粉所致。”


    “茧子?”沈芜不经意地问道,但这二字却戳中她隐约的神思。


    “对啊,二小姐的手哪经得起苦力活。”


    “对!茧子!”沈芜倏忽起身往外走,碎玉一脸茫然地跟在身后问道:“娘娘,发生了何事?”


    沈芜说道:“你可还记得那位昏迷在宫道上的宫女?”


    碎玉说道:“当然记得了。”


    “她在宫中纳鞋,经年累月,掌心指头必定覆着茧子,可那日,我依稀记得她的手并未有茧子。”


    碎玉幡然醒悟,说道:“娘娘,我们须得速去确认。”


    她们终究慢了一步,那位宫女已至出宫的年岁,昏迷被救不久之后,皇恩浩荡,顺利出宫。


    碎玉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多谢嬷嬷。”


    沈芜问道:“如何了?”


    “已向几位老嬷嬷打听清楚了,那位姑娘确实在宫中数年了,数月前已出宫归家。”


    沈芜陷入了沉思,她仍旧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为何陆理暗中寻找线索?


    沈芜吩咐道:“碎玉,寻个由头,你出宫一趟。”


    宫人在暮色之时推着倒净的潲水木桶入了宫门,宫道上的火把被逐一点亮。


    “我有点内急,你等我一下!”


    宫人在离南苑十余米之处停下,匆匆地跑到石丛隐秘处方便。


    他重新推车,说道:“怎么感觉轻了些?”


    一旁的宫人帮忙推,应道:“一路上我都没用力,你自然觉着吃力些。”


    “好啊,敢情你一路上都在耍赖,回头得请我喝上二两酒。”


    “好嘞。”


    银雁卫唤醒她们,押着入地牢,而后解下蒙眼的黑巾,拿开堵嘴的布条。


    林暄腰间佩刀步入地牢,命人将火把点得更亮些。


    “看清楚,这人你们可认识?”


    老农妇,少女被摁着肩膀走近刑架上之人。


    “老天爷啊”两鬓发白的老农妇发出哀嚎,“我的儿子。”


    “哥哥!”


    母女两欲上前,却被抓着肩膀拽回来,银雁卫呵斥道:“安分些。”


    林暄亲自盛了一瓢水泼向他。


    “醒了?”林暄拿起挂着的鞭子,指着母女两,说道:“好好看看这是谁?”


    刑架上的人狼狈不堪,散落脏污的头发挡住了双眼。


    “二贵!哥哥!”哀戚的呼喊回荡在地牢中。


    闻声,他猛然甩开了头发,瞪大眼睛地望向她们。


    “阿娘!妹妹!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二贵转而怒瞪林暄,挣扎着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能伤害她们!”


    林暄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也不想伤害她们,可你的嘴巴闭得太紧了,我只好出此下策,还好。”他望向她们,露出阴暗的笑容,说道:“你变换了册籍,但乡音不改,我费了些功夫,还好我运气甚好,找到了你的家人。”


    母女两害怕地牵紧彼此,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二贵挣扎着,咆哮道:“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无辜的,你放了她们!”


    林暄对着她们举起鞭子。


    二贵愤怒地喊道:“住手!”


    母女二人恐惧地闭上了双眼。


    “啪!”


    “啊!”二贵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二贵!哥哥!”母女两泣声唤道。


    老农妇拉着女儿跪在林暄面前苦苦哀求道:“大人,您放过我的儿子,贱妇愿意以我这条贱命换我儿子的命!”


    林暄略过她们,径直走向二贵,厉声问道:“方才的那一鞭力道可足?”


    二贵沉默不语,不服气地怒瞪着他。


    林暄挑眉笑道:“我很欣赏你的骨气,只是你若再缄口不言,我保证,落在你阿娘和妹妹身上的鞭子一定比落在你身上的疼。”他做出爆竹燃烧的动作,恐吓道:“砰!皮开肉绽。”


    银雁卫重新绑住她们的双手,堵住她们的嘴。


    林暄坐下,冷声道:“我可不是什么活菩萨。”他将鞭子扔给银雁卫,歪头示意。


    母女两呜咽地挣扎,饱含热泪的双眸注视着二贵。


    银雁卫抬手欲挥鞭。


    “住手!我说!”二贵红了眼,似一只落败不甘的丧家之犬。


    林暄洋溢着胜利的笑容,赞许道:“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亲人更加重要。”


    供词夹杂在话本之中递到了陆理的手中。


    陆理朗声念着话本,林暄低声道:“陛下,属下还发现了一个细节,二贵的后背有一朱红刺青,与宫闱之乱时其中一个阵容的逆贼图样一致。


    陆理念道:“只见那黑脸青天老爷,拍案宣道,彻查此案!”


    碎玉买通了一个内宦,乔装打扮成太监混在采买的队伍里出了宫。


    沈遥打量着她,马车内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碎玉无奈捂脸,说道:“二小姐,您就别笑奴婢了,这是娘娘给您的信。”——


    作者有话说:某人哄媳妇,哄不好咯[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30章 从不出入风月场所 沈遥邪恶地盯着……


    沈遥邪恶地盯着江潮, 憋笑道:“江统领,你就帮帮我这个忙吧。”


    江潮羞红了脸,将信递回她的手中, 为难道:“沈小姐,江某家规森严,一贯严格律己,洁身自好, 从不出入风月场所。”


    “哎呀,我只是叫你去探探伶影阁的虚实,寻找线索, 不是让你去”沈遥的话音戛然而止,手指互啄表达未尽的意思。


    江潮清清嗓子,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吧。”


    沈遥笑道:“有我在, 不会让姑娘们吃了江统领的。”


    碎玉与沈遥乔装成男子的模样,一同到了伶影阁的门口, 江潮略局促地回首,可瞧见她们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松懈了下来。


    沈遥有模有样地捋着沾上去的胡髯,说道:“江公子,请吧。”


    江潮宠溺地摇摇头, 浅笑道:“走吧。”


    老鸨热情地唤道:“西娘, 南娘, 快来招呼三位公子。”


    江公子照着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掏出钱袋扔给老鸨,财大气粗地说道:“本公子不要什么西娘,我要你们这的头牌。”


    老鸨市侩地瞧了一眼钱袋里的银子, 喜笑颜开道:“三位公子请上雅间稍作片刻,我这就去唤我们的头牌姑娘陪伴公子。”


    沈遥与碎玉紧张地扇扇子,上楼之时打量着楼内四周。


    姑娘对镜施粉黛,轻张朱唇抿唇脂。


    “月娘!”老鸨推开她的房门。


    月娘眸光一闪,霎时起身回首欣悦地问道:“妈妈,可是梁大人来了?”


    老鸨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不满地说道:“月娘,我劝你别做梦了,妈妈我纵横风月场多年,最是清楚世间男人的德性,情意浓郁之时,轻许下诺言,穿上了衣裳离了榻,就什么都不作数了。”


    月娘失落地坐下,我行我素道:“梁公子绝不是这样的人,他最看重我们之间的情意,他一定会为我赎身。”


    老鸨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月娘,这些出入风月场所的男子,你怎能奢求他对你存有真心?枫娘的下场”


    “妈妈,够了。”月娘微怒地打断她。


    “好,我不说了。”老鸨拉起她,“现在有贵客,你快些去招呼他们,若是讨得他们的欢心,没准儿还能多赏你一些银子,攒着为自己赎身,还快一些。”


    月娘倔强地挣开她的手,说道:“我不去。”


    老鸨变换了和颜悦色的神情,没好声好气道:“月娘,你在这阁里吃我的喝我的,梁公子可没有给我银子,你那份真心和情意在我这不好使,你今日若不去将公子们伺候好了,日后什么客人我也往你的房间推!”


    “三位公子,月娘来了。”老鸨推着月娘入内。


    江潮生疏地说道:“姑娘既已经到了,妈妈就先下去吧。”随即将几两银子放在案上。


    “月娘,好生伺候公子。”老鸨揣上银子,经过她身旁之时,低声提醒道;“别犯倔,和好日子过不去。”


    碎玉压着嗓子,发出低沉的声音,学着话本里教的那样,说道:“月娘,可擅琴艺?”


    月娘应道:“奴家擅琵琶。”


    碎玉提议道:“那便戴上面纱半遮面为我们弹奏一曲。”


    此言一出,雅间里的其他三人讶异地望着她,碎玉说道:“这般更有情趣。”


    “好。”月娘以丝帕替代面纱,系于耳侧的珠钗上。


    琵琶续续弹,沈遥微微眯着眼打量碎玉,逼问道:“你去哪里学的这些不正经的招数?”


    碎玉与她耳语道:“陛下平日里喜爱看话本,时常也会来安庆殿与娘娘同坐一案,一人看医书,一人看话本,遗留了一些话本在殿中,偶尔乏味之时,奴婢也拿来瞧一瞧。”


    一曲终罢,老鸨唤了一些姑娘进来翩翩起舞。


    沈芜怀疑先帝感染鼠疫与南苑,亦或身侧的女子脱不了关系,而她仔细回想曾在宫中各部义诊之时,从宫人闲谈之中亦听过伶影阁的名字,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沈芜不信这个邪。


    江潮学着浪荡公子的口吻,说道:“你们跳得卖力一些,公子们开心了,回头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月娘淡然地坐在一旁为他倒酒,只是点点头回应他。


    起舞的姑娘嗔娇道:“公子,你可不要哄奴家开心啊。”


    江潮扔给她一两银子,沈遥心中揶揄道:“好啊,方才还一脸羞怯,现下竟有模有样地玩起来了。”


    姑娘接了银子,奉承撒娇道:“奴家方才只是逗逗公子罢了,公子出手阔卓,非是一般人。”


    “姑娘这话本公子爱听。”他做起掩嘴的动作,逗她们:“悄悄告诉你们,本公子在宫中当差,即便是天子也见过。”


    月娘的眼底闪过一丝光芒,一改淡然的模样,开口道:“公子是在宫中当差的贵人?”


    沈遥在案上轻扯着碎玉的衣袖,示意她注意月娘。


    江潮反问道:“月娘不信?”


    江潮将太医令的令牌随意地甩在案上,姑娘们停下舞蹈,围观着那块令牌,发出一阵惊叹声。


    月娘靠近他些许,捻着酒杯说道:“方才是月娘眼拙,竟不知道公子是宫里的贵人,月娘自罚三杯。”


    沈遥在一旁起哄道:“月娘,江公子如今未有家室,你可要把握机会。”


    江潮警惕地看了沈遥一眼,只得继续吹嘘道:“本公子可不是假把式,在宫中颇有人脉,深谙宫中的大小事。”


    月娘说道:“奴家有一同乡早些年入了宫,听说做了内宦,可一直未有音讯,家中亲人心焦急不已,不知大人可有内宦的至交好友?”


    江潮望着他们揶揄地笑道:“不过是一些没了根子的阉人,本公子岂可跟他们厮混在一起?”


    姑娘们掩嘴哄笑起来。


    月娘再次举起酒杯,赔笑道:“大人,是月娘唐突了。”


    一位姑娘说道:“月娘心中牵挂同乡,可能那位同乡恐不在人世了也说不定。”


    月娘低垂着头,没有回应她的话。


    马车缓缓行驶在闹市中,沈遥笃定地说道:“月娘似乎对宫中的事很是上心,或许她与宫里的人有牵连。”


    碎玉说道:“奴婢也注意到了,并且可能是内宦。”


    江潮说道:“我暗中查一查月娘的原籍与及来历。”


    沈芜在安庆殿坐立不安,直到碎玉回至殿中,方才安心。


    荷塘中的莲叶已凋败零落,虫鸣嘈杂,宫女太监提着灯围绕在亭外,陆理悠闲地品茗,赞叹道:“秋高气爽,不似夏日般炎热闷人,夜晚偷闲拂秋风,杯中茗茶舒心头。”


    夏疏奉承道:“好诗!陛下好兴致!”


    陆理转而埋怨道:“朕在宫中听曲也惹得言官不悦,话本也看腻了,只盼林暄今日出宫能为朕寻到一些新奇的话本。”


    林暄说到就到,将包袱打开,里面慢满满当当全是话本。


    林暄从怀中掏出一本,故作神秘地展示给他们看,说道:“这本话本可厉害了,我求了说书先生半日,他才肯将这本话本卖给我。”


    陆理伸手,问道:“是什么好东西?让朕瞧一瞧。”


    林暄低声道:“阁老不是一直上奏让陛下您雨露均沾,早日延绵子嗣,兴旺皇室,这本正是有助于陛下学习要害之术。”


    夏疏捂着嘴笑道:“林护卫,您平日里瞧着正经,不曾想到您一鸣惊人啊。”


    周遭提灯的宫人羞得低下了头。


    陆理说道:“他可不是什么正经的人,朕为亲王之时,可没少风花雪月。”


    林暄说道:“陛下,您怎么还把属下卖了呢。”


    陆理抬头望着一轮弯月,说道:“既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当趁着月色赏读。”说完,他纵身借力踩着廊柱,一跃而上抓住檐沿,翻身落在顶檐上。


    林暄一把夺过宫女手中的灯笼,喊道:“陛下,没烛光怎么看?当心伤眼啊!”接而也跃上了顶檐。


    众人只得在下面仰头等待。


    “陛下,属下根据二贵的供词出宫探查了一番,他们私下聚头的据点已人去楼空,据附近的街邻说,他们从皇后娘娘遇刺当日夜晚就闭了店,再也没打开过大门,属下已派了银雁卫蹲守。”


    陆理俯视着月夜下的宫殿,说道:“蓄谋已久,事情败露动作利索地撤了,若不是你眼疾手快捏住了二贵的下巴,击打他的背脊,震出了他臧在嘴中的毒药,一旦咬破,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


    “他们在京城当中布局已久,二贵的乡音俨然跟京城中的人一样了,若不是军中士兵多来自各方,我恰巧听过与他同乡的口音,还找不出这条线索。”


    陆理厉声道:“查下去!不管他们背后之人是谁,朕也不容允他们潜藏在京城乃至这座宫城之中,再次伤害朕身边之人!”


    林暄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禀报:“陛下,属下出宫查探之时,正好瞧见了江潮进入了伶影阁,身后跟着两位公子,不过其中一位公子的身形,属下觉着有些熟悉,但没看见脸。”


    陆理拿话本抽他,嫌弃道:“江潮去风月场所,与朕何关?”


    王松鹤深信姝贵妃与陛下圆房的消息,说道:“如此老夫便心安了,若是贵妃先行诞下皇嗣,皇后这枚棋子就无足轻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