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停职调查原本许拥川估计要等一周。
孙楠这几天吃住让储烨报销, 更是坑他一顿饭。
许拥川本来打算去的,但看俞意宁今天调休在家,他又不想出门了, 干脆把饭局也推了。
“我难得在家休息不想去,你和他们一块去吃个饭挺好的, 聚一聚。”俞意宁劝他和朋友聚聚。
看他停职在家心情也不好, 总憋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许拥川也没有那么想出去,那几个人大学的时候已经见了好几年了,也不差今天少见一次的。
“听着特别像我走了之后你会约别人来家里一样。”
俞意宁吃过早饭后又躺下去了,听见他这么说, 俞意宁笑::“那你等会儿下楼的时候记得给他留个门。”
说完他便来到床边挠她痒,俞意宁求饶。
许拥川把度把握得很好, 收手得很及时,手还撑在她腰两侧:“别吃饱了就躺下。”
“累。”俞意宁躺着刷手机。
“就早上起来吃个早饭就把你累到了?”许拥川笑, 在看见她居然很认真地点了头之后笑意更深了。
她把自己生活的快乐调整成了最简单的模式,因为她许拥川的快乐和嫉妒都别的很简单。
享受和她做亲密的事情、也享受和她只是简单分享搞笑视频的时光。刚才阻止她吃完饭就躺在床上的人现在占据了她另一半的床, 两个人交换着自己看见的有趣视频和留言。
困意慢慢产生,俞意宁眼皮越来越重, 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许拥川的手机响了起来。
急促的电话铃声让俞意宁人也清醒了起来。
接电话的人面露不悦,开口就是“不要”, 像是在拒绝别人。
但拒绝好像无效, 他叹了一口气,手机放下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挂了。
许拥川解释:“孙楠和储烨打包了饭菜过来找我们吃饭。”
有人要来,这觉也没法睡了。
俞意宁爬起来换掉了身上的睡衣, 简单画了个妆,许拥川下楼买了点饮料和酒,回来时发现俞意宁又在沙发上躺下来了, 似乎是怕衣服会皱,在沙发上躺得很板正。
洵川已经热起来了,孙楠他们进屋时额头上全是汗。
“开空调开空调,热死我了。”孙楠进屋就嚷嚷。
储烨还是第一次来,吸了吸鼻子:“不错,比老孙他们的房子好闻多了,香香的。”
许拥川没搭理两个人,两个人转而和站在沙发边的俞意宁打招呼。
孙楠比储烨跟俞意宁见过的次数多一次,更熟络地招呼俞意宁来吃饭:“看看有没有和你胃口的,我记得你不吃羊肉,这次没有买。”
“谢谢。”俞意宁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俞意宁估摸自己生理期快来了,没喝酒,只喝了点橙汁,也没参与三个人的话题。
“我爸给我推荐了个律师,反正让律师去沟通了,证据都提交了,估计挺快就能出结果了。”储烨说着找出自己和律师的聊天记录给他们看,“妈的,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你是巧,我俩是倒霉。”孙楠现在只祈求一件事,“希望调查清楚之后公司可以把我们停止调查这几天的工资补上。”
“我怎么就不倒霉?我也倒霉。”储烨不服。
“你哪里倒霉了,这次事件给你游戏热度都炒起来了。”
几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俞意宁早饭还在胃里没消化完,中午吃得不多,坐在餐桌边听他们聊了半个多小时人都累了。
从停职调查说到游戏卡开发,没有俞意宁熟悉的话题她也有点困了。
许拥川第一个注意到,凑过去提醒她:“困了就回房间,他们有得聊了。”
“行。”俞意宁也不作陪了,打了个招呼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几个人还在聊,人躺下了又睡不着了,她干脆拿出书来看。
下个月就要考试了,她才看了一个小时,外面闹哄哄的环境突然安静了下来。
俞意宁迷茫地抬起头竖起耳朵聆听,没多久旁边换来重重的关门声,她狐疑地正要起身,自己卧室门也被敲响了。打开门,孙楠面露尴尬,储烨拿着东西站在门口。
孙楠压低声音解释:“出了点事,我们在不方便,你进去看看他,你记一下我和储烨的手机号,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出什么事了?”
孙楠不知道俞意宁知不知情,也不好开口:“你还是先去看看他。”
俞意宁没再问,走到许拥川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答,她直接拧了门把手,还好们没有上锁。
目送着俞意宁进了许拥川卧室,外面的两个人这才离开。
“赵思维个傻逼,操。”孙楠骂完还不解气,一脚踢在了对面邻居放在门口的纸箱子上。
“他怎么会知道许拥川家里的事情?”储烨微微摇头,表情凝重,“老三最在意这件事,我估计他要离职了。但……说他害死了一个小男孩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你敢问吗?”孙楠气得又踩了两脚纸箱子,“他妈的我看赵思维这个人很不爽,果然他就是一个大傻逼。”
人在房间里,房间里有椅子有床,但他坐在地上,手肘搭在膝盖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抓着头发。神情复杂,像个落败者。
也像是在人世间找不到容身之所的怪物,惶惶不安。
俞意宁走到他面前停了两秒,没等到他开口,俞意宁又转而走向他的衣柜:“要藏里面吗?”
许拥川没动,脑袋抵着墙壁,闻声抬起下巴看着俞意宁:“他们都知道了。”
“什么?”俞意宁蹲下身,和坐在地上的人保持平视。
“我们家里的事情,被人发在了公司的群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家里那些事情了。”许拥川松开抓着头发的五指,脸随即埋在臂弯里。
从小被人嘲笑没有爸爸的那种感觉虽然现在不在意,可那种自尊心被伤得粉碎的感觉轻易回忆起就刺骨锥心。他从滨城逃来了洵川,想要在这个没什么人知道他过去的地方生活。
应该是方子语说的。
在多年前他决定出一口气报复那个总发消息辱骂许丽的女人时,他就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被报复回来。
但被那么多人讨论自己的出生,他感觉自己像是取笑逗乐他人的马戏团猴子。
俞意宁把手搭在他胳膊上,他低头,自己的指尖碰到了他蓬松的头发,俞意宁就像是摸小狗一样,轻轻地揉着他的脑袋。感受到抚摸,许拥川抬头,下半张脸还埋在臂弯里,眼睛看着泛红,像是哭过了似的。
俞意宁去寻他的视线,张开手臂:“怀抱给你依靠一下。”
许拥川手撑地,挪了个位置。看见她跟着自己一样坐在地上,许拥川乱糟糟的脑子里还能首先推送出她快要生理期的重点消息,伸直腿,把她拽到自己腿上坐着。
“地上凉,你快来月经了。”
正想抱着他,给他安慰的俞意宁一愣,倒是没想到他这么难过还能记得自己快到生理期了。多年前谭冉对自己的评价,没想到多年后正中眉心。
伸长胳膊将他的脑袋抱住在自己的胸口:“先哭,宣泄一下情绪再想以后的事情。”-
储烨的律师递交了时间线,在那之前许拥川和孙楠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守望者》最近公开的资料。公司复了他们的职,但许拥川离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找人事办离职,许拥川忍着那些目光和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不想回工位拿自己的东西,一些东西都留给孙楠和肖一帆了。
从人事办公室出来,在外面等他的人出乎意料,是杭伽。
她像是等了有一会儿了,看见许拥川从办公室里出来,她迎上前关心:“你这几天还好吗?”
许拥川点了一下头,他不想在公司久留,加快了一些脚步路过杭伽。然而人越是想走,找的人就越是多。
赵思维拿着文件从楼上下来,看见许拥川他脸上难掩笑意:“看来最后赢得人是我。看来比起技术,私生活也很重要。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就应该受到惩罚,老天爷不罚你妈,就罚你。啊——”
杭伽追出来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电梯还在这层楼没上去也没下去,门再打开,赵思维眼眶上已经多了一个拳印。
“我要报警。”
“行,你报,给我省点电话费。正好我也要把你透露我家信息的事情好好和警察说一下。”许拥川甩了甩自己的手腕,这段时间健身锻炼的成果没想到先用在赵思维身上了。
“我……我听别人说的。”赵思维气焰立刻矮下去了。
许拥川:“那你当人证。”
这件事哪里需要人证,肯定是方子语说的。
赵思维答应了方子语整件事不能透露她的存在,只好吃瘪忍下这一拳头:“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
说话间,趁着电梯门打开赵思维慌忙跑了出去。
杭伽站在电梯外,没来得及说一声再见,电梯门又关上了。
许拥川下楼,孙楠的电话也来了。
“赵思维个傻逼跑回来说你打人,真是一点儿不说自己犯了贱。”孙楠在电话里愤愤不平,“妈的,你走了老子也不想干了。”
许拥川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了,劝他:“别意气用事。”
挂了电话,许拥川坐车回了城中村,路过菜场买了点菜。
做了俞意宁爱吃的菜,晚上吃饭的时候许拥川把今天辞了职的事情告诉了她。他暂时还没有计划和明确的寻找工作的方向。但在确定下来之前他应该会帮储烨完成几张游戏地图的编写。
俞意宁经历过找工作的艰辛,当时怎么都找不到工资高又稳定的工作,她焦虑地晚上都睡不着。
“你有钱吗?”说完,俞意宁便直接拿起了手机,“我先转你一千,当最近的伙食费。”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脸就黑了。
俞意宁知道他恼什么,解释:“首先恋爱也不代表必须所有都让你出钱,再者结婚有共同财产,恋爱也可以效仿这一点,两个人各拿出一笔钱当恋爱资金。第三点喜欢是相互的,你想给我花钱我也想给你花钱。最后,你不是说要存钱娶我的吗,我这也算是助力你早点达到目标。”
四点理由一说完,对面的人脸色也变好了。
许拥川给她夹菜:“你不是不想结婚吗?”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俞意宁歪理一大堆,“你这么贤惠又好看,会做饭会洗衣服,我之后改变主意很正常。”
许拥川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你前男友不能让你改变主意,我能。所以我一胜。我有一胜而你前男友零胜,所以我两胜……”
“你够了。”俞意宁被逗笑,娇嗔地让他闭嘴,嘴里的饭菜还没彻底咽下去,气管里进了饭米,她捂着嘴开始咳嗽。
听见她的咳嗽声,许拥川给她盛了碗汤:“你喝汤,我闭嘴!”-
储烨和许拥川先前公司的纠纷也解决得差不多了。
先前就帮储烨写了不少代码,修过不少bug,许拥川在他这里上手很快。储烨这家工作室人不多,最近又是一年毕业季,他忙着和人事一块招人。
当了资本家之后储烨算是明白为什么有公司会在实习生上这么不做人,他看着简历写得天花乱坠但代码好似老便秘一般半天写不出两行的年轻人,无情地辞退了一个又一个。
许拥川原本只打算在储烨工作室过渡一下,结果硬是把自己干成了技术组骨干。
人也越来越忙,甚至下个月还要和储烨一块儿去出差,去向投资方展示成品。
他出差的时间正好是俞意宁要考试的时间,虽然考完之后不能立刻知道成绩,但两个人还是约好等许拥川出差完回来庆祝一下。
洗完澡,许拥川整理好出差的衣服,不放心地去俞意宁房间,又好好叮嘱了一遍:“我要去半个月,我做了饭菜放在冷冻层,你回来可以热一下吃。我还包了一点饺子,十个一袋子。还有小馄饨,配料我也分好了,紫菜虾皮,对了猪油在这个罐子里……”
俞意宁没两天就要考试了,埋头学习,分了一点点心应声,但许拥川猜她根本没认真听,反正也有耐心之后在重复提醒她,许拥川也不多说了。
只是又问了俞意宁考试时间,怕她到时候错过,他得提前提醒她。
“周三,早上九点。”俞意宁答。
“好。”许拥川没再打扰她,轻轻替她关上门后离开。
讲话的人走了,但俞意宁还没集中注意力,反扣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新消息推送了出来。
是俞意宁设置的倒计时。
三天后考试。
三天后俞辉出狱。
俞意宁存了一定的侥幸心理,国内这么大,俞辉不一定就能找到她和戚白秋。
可随着俞辉出狱,俞意宁感觉头顶就像是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朝着她砍下去。
这种不安感觉也随着许拥川离开的时间越来越久也愈演愈烈。
俞意宁开始晚上睡在他的房间,每次出门都会心慌地频频回头张望。
日历一天天逼近许拥川即将回来的日子,她稍微感觉到一丝心安。
盛夏的蝉鸣开始聒噪,雄蝉鼓动着腹部。今年的夏天有世界杯,足球的话题占据着所有软件的首页,不管看不看球,男女老少总能找到几个足球有关的话题。
赛前虔诚地走进体彩中心,用钱换成一张白色的发票,但大多数的发票都变成了垃圾桶里的废纸。
俞意宁刷着手机里足球运动员的颜值混剪视频,分心地上楼,刚拿出钥匙打开门,她听见了另一道开门声音。
自从付雅雯离开后,俞意宁好久没和对面的刘煜城打过招呼了。
这次也想无视他然后进屋,可一道熟悉又恐怖至极的中年男声从她身后传来。
“好久不见啊,我的宝贝女儿。”
第42章
就像是恐高者站在山巅、恐惧深海者困于汪洋之中的木筏上。
没有回头, 光是听见那道声音,俞意宁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脖子好像年久失修地机器,她慢慢转头, 对上那道堆着笑容的脸,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手紧紧抓着门把手, 她突然打开门, 随即用最快的速度进屋关门上锁。
直到后背抵在门上,门落了锁,她才觉得自己能够呼吸了。
屋外的人犹如刽子手,他决定着那把久悬于俞意宁头顶的剑何时落下, 他的所有举动都像是勒住她脖子的绳索,如论做什么俞意宁都会恐惧, 所以他游刃有余地敲门。
“再见到爸爸居然是这种反应。我们父女这么多年没见了,不和你爸我打个招呼吗?”
他还是找到了自己, 俞意宁有一瞬间希望这是一个噩梦。
他怎么找到自己的?
才短短几天他怎么就找到了自己呢?
俞意宁拖动鞋柜抵着门,慌张地跑回房间拿出自己的行李箱, 她从手机的通讯列表里翻出陆承嗣的手机号,开了免提后转身去衣柜里拿衣服。
电话嘟了两声之后被接通了。
不等陆承嗣开口, 俞意宁开门见山:“他来找我了,俞辉来找我了。”
开口后俞意宁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满是颤音, 喉口像是上了一把锁, 讲话都有些为难。
出于警察的职业习惯,不管什么情况下陆承嗣都能保持绝对得冷静。
“好,你先冷静下来。”
俞意宁根本就没办法冷静, 曾经她被俞辉打得半死,那种疼痛和濒死的恐惧如附骨之疽:“我必须要走,我要离开这里, 如果我不走他反而会起疑。”
“好。”陆承嗣有序地进行安排,“要我过去接你吗?”
听着电话那头陆承嗣的声音,俞意宁也冷静了一些:“不用,你非必要还是不要露面,你只要答应我保护好我妈就好。”-
离开监狱的前一晚上,俞辉根本就睡不着。
室友打着呼噜,他半睡半醒地熬到了天亮。
吃过早饭,被狱警带走,因为没有家属,他只能自己在监狱内买便服。
经过漫长的出监心理测试后,俞辉才拿到那张代表着自由的《刑满释放证明》和临时身份凭证。
外面的天空和监狱里看见的天空一样,又不同。
陌生的街景和无人等待的街边一时间让俞辉有些不知所措。
但这份不知所措只持续了一会儿,他便想到了自己在监狱里看的那本书。
五子为了嘲讽他而说的那个故事,他借阅了那本书,一个主要角色几乎完全复刻他、戚白秋和俞意宁的故事。
他必须要好好见一见这个作者。
去找那个作者之前,俞辉去了一趟南山茶叶店,茶叶店开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农贸市场里,店门口挂了个牌子,写着“本店可为刑释人员提供再就业岗位”。
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板娘穿了件旗袍,开茶叶店不泡茶,躺在藤椅上喝奶茶,店里还有个胖得眼睛都快成一条缝的小孩撅着屁股趴在沙发上玩平板。
听见开门声,老板娘懒懒起身,眯着眼睛把俞辉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好几遍。
俞辉摸了摸鼻子:“来一斤胎菊和一斤金银花。”
老板娘挑眉:“我这里没有的买的,去马路对面的药店配。”
“那来两斤你先生爱喝的。”俞辉手撑在玻璃柜上。
老板娘心领神会,扭着屁股从里面拿了个文件袋出来,那声音带着钩子,难怪能把老黄迷得五迷三道:“喏,这里是五万块钱。你先拿着用,过几天我表哥拉货会带上你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俞辉收回落在女人腰臀上的视线:“没了。”
察觉到俞辉黏腻的视线,老板娘没做声,等把人送走了,原先拿文件袋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男人,看着和俞辉年龄差不多,但因为常年干体力活,穿着老头背心看着人更是魁梧。
“黄子毅送了个什么戆卵出来?”男人啐了一口痰。
女人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不挺好的吗,省得我们之后再费力气除掉了。”
男人脸色还是没有因为女人简单的安慰就变好:“我是怕他会坏我们的事。”
“黄哥相信就够了。”
一听见女人叫“黄哥”,男人脸色更差了,但又无计可施,只能抬脚去踢玩平板的小孩:“暑假作业写完了吗?开学再通宵补作业,老子打断你的腿。”
黄子毅安排的事情还不着急,俞辉首要任务是先找到那两个不听话的人。
从出版社要到作者的联系方式并不难,随便借口说想要合作。
那个作者更是好约,一说自己是要购买版权,他恨不得当天就和自己见面。
两个人约在洵川,俞辉有些不适应大都市的节奏。
到了目的地,赴约的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自我介绍叫刘煜城。
俞辉拿出他那本小说:“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你虚构出来的吗?”
刘煜城原本脸上还有谄媚讨好的笑容,因为小说销量很差,他这段日子过得很艰难,小说没有铺在书店里,一部分甚至还被送到了福利机构,被福利机构送去监狱、福利院、乡镇免费图书馆里。
面前这个男人剃了一个寸头,能让别人清楚地看见他的头皮,头皮上有些细小的伤疤,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从事摄影艺术的人。
刘煜城脸上多了一丝被欺骗的不悦:“你是导演吗?”
“回答我的问题。”俞辉稍微提了一下嗓门,对方立马就认怂了。
刘煜城如实解释:“这是从我前女友手机里看见的故事,我对门邻居当时劝我前女友出去找工作,然后就给她发了一段故事,我看着挺好的,就想改编一下。”
“对门邻居?”俞辉抓住了重点,“她的名字叫俞意宁?”
刘煜城惊讶:“你怎么知道?”
俞辉没有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就找到了俞意宁,老天爷还真是帮她。什么狗屁女儿复仇的故事,一想到当初被俞意宁送入监狱,他就恨得牙痒。
俞辉语气命令:“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刘煜城觉得面前这个人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谁啊?”
俞辉从口袋里拿出一万块钱:“我要找你邻居,放心,和你没关系。”
看见那一叠钱,刘煜城眼睛都睁大了一些,现在正是他最缺钱的时候,这一万块钱虽然不算很多,但是正好能解他的燃眉之急,况且自己住的地方还有一个空房间。
但刘煜城还是存了一丝犹豫,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可是清楚对面的俞意宁一点儿都不好惹。心里也有一点犹豫,和从小被教育防范他人的谨慎。
“你和俞意宁是什么关系?我可和您透个底吧,那女的不好惹。她说报警就报警,还把一个瘸腿的老人送去坐牢了。”
居然还把别人也送去坐牢了,俞辉身体里那种想要再次把她骨头折断的冲动又产生了。
真好,她还是这么不肯屈服,这样他毁起来只会更快乐。
“你写了我的故事却不知道我是谁?”俞辉笑,“放心,我只是想和我女儿叙叙旧。”-
一整晚,俞意宁都不敢睡,她抱着行李箱背靠着卧室门呆坐了一晚。
天刚蒙蒙亮,她小心翼翼地从窗户外观察屋外,挪开鞋柜出了门,她没注意到对门那双彻夜监视的眼睛在窗帘后盯着她。
小时候因为怕黑,所以俞意宁需要过一些漆黑的地方,她总是会跑,就像是身后有一个鬼在追她一样。
现在她也是这种感觉。
好在下楼时,身后没有人跟上来。
网约车已经闪着灯等在了楼下,俞意宁报上城西护理院的地址。直到车自动落了锁,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俞意宁才稍稍安了心。
开夜班的司机眼里已经有了不少的红血丝,但收工回家前的最后一单是跑个小长途却让他很开心,还帮俞意宁搬了行李箱。
福利院里作息规律,楼下已经有不少老人被护工带出来趁着早上太阳还不毒辣,出来简单活动。
俞意宁递交了证件,被保安放了行。
胡梅去食堂帮戚白秋打饭了,戚白秋自己在卫生间洗完漱,她穿着长袖,入夏人容易没精神,出汗反而对她身体更不好,戚白秋正预备在楼层走廊简单散散步,却看见了俞意宁。
俞意宁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护理院,戚白秋刚见到她时候先是欣喜开心,随后才察觉到怪异,她看见了俞意宁拉着的行李箱,心里出现了一丝担心。
“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俞意宁带着她在床边坐下来,自己还未开口,戚白秋便紧张地抓住了俞意宁的手臂:“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妈,你听我说。”俞意宁明明之前自己还很害怕,但面对戚白秋的时候她学着陆承嗣一样冷静地告诉她,“俞辉提前出狱了。去年国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说着,俞意宁看见戚白秋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那双抓着自己的手也在颤抖。还不等俞意宁解释,戚白秋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你不要做傻事。”戚白秋拼命摇头。
俞意宁没说话,手轻轻覆盖在她手背上:“我要做的不是傻事。”
戚白秋了解俞意宁,更了解俞辉。
他是一个记仇的人,俞意宁当时把他送监狱里,现在他出狱了只会进行更猛烈的报复。
她哽咽着开始哭,抱着俞意宁不肯撒手:“有什么事情我替你去,你千万不要去找他。我们想想别的办法,你不能做傻事。”
俞意宁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要俞辉还活着,没有灭顶之灾真正害怕了,他就永远不会放过俞意宁和戚白秋。
俞意宁由着戚白秋抱了自己一会,身体感受着戚白秋的温度,深呼吸后她挣扎开戚白秋的桎梏:“妈,我得走了。”
戚白秋开始自责反思,如果当时不是因为自己俞意宁也不会非要和俞辉闹得鱼死网破。
“我不是你妈。”戚白秋妄图用这个自己瞒了很多年的秘密让俞意宁放弃自己,放弃和俞辉对着干,“我不是你亲妈,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你一岁多一点。你不要去做傻事,你也别管我了。”
然而俞意宁没有她想象中惊讶:“我知道。”
看见戚白秋的错愕,俞意宁重新抱住戚白秋,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想要牢牢记住。
“我当时非要送俞辉去坐牢,爷爷奶奶打我,说我为了一个和我不相干的女人送自己亲爸去坐牢。”俞意宁吸了吸鼻子,想哭但脸上还有笑容,“但妈妈就是妈妈。”
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戚白秋在第一次成功逃跑之后,还是因为俞辉开始打俞意宁,又回去了。
所以,妈妈就是妈妈。
俞意宁收紧胳膊,随即松开:“妈妈再见。”
她要救自己救妈妈于水火之中千万次。
现在她需要离开,然后和许拥川分手——
作者有话说:[摸头]
至于为啥出这事一定要和许拥川分手呢,后面几章会说,但现在提前剧透一下。
对小鱼来说这次她要除掉俞辉是连自己都搭进去了,属于是不死不休,一定要给自己和戚白秋挣一个彻底安稳没有后顾之忧的未来。
她要是不喜欢许拥川就会算计他,利用他。因为喜欢所以她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自然不可能去连累一个喜欢的人,而且他还有妈妈有亲人,她更不可能告诉他这些事。
同样的,告诉了小许,他肯定也不会让小鱼一个人去冒险。
但对小鱼来说,neng亖俞辉真的很重要,这件事她必须去做。
解释完毕。
[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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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投资方有个儿子, 比许拥川他们还小许多。
对电子竞技颇有心得,晚上的宴席投资方把儿子也带去了。
储烨原以为人长大了,话题也会变。
聊聊国际形势、导弹射程, 亦或者更接近他有钱人身份的股票、房市。而不是在这里和一个比他小了快十岁的小孩讨论究竟是《火影忍者》前期节奏慢还是《海贼王》后期节奏注水。
许拥川一句话结束战斗:“你们两个吵架都比博人传更燃。”
粤港的夜晚比洵川更热闹。
但夏夜也更加闷热,储烨带着小孩去夜蒲, 许拥川觉得没劲, 还不如早点做完工作回去。
储烨人讲究,订得酒店是最好的,在粤港明明有家,非说住酒店才有工作氛围, 钱不需要许拥川出,许拥川随他。打开电视机, 让房间有点声音。体育频道在转播昨天的球赛,不是许拥川支持的主队, 他看得也不专心,喝了点酒他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手机不知道怎么在地上,他挪着身体到床边捡起手机。
是俞意宁。
一大早就打来电话还真是奇怪, 他立马按下接听键:“喂,怎么了?”
他刚醒, 声音还有点哑。
电话那头的人听着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吵醒你了?”
“没事, 你说。”许拥川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从突然被打断的睡眠中清醒过来。
“想发消息和你说的,但感觉还是打电话说比较好一点。”电话那头的人铺垫了一会儿后又开口, “许拥川,我后悔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许拥川刚醒,顷刻间睡意全无。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大脑因为平躺有点缺血,他眼前短暂黑了一会儿后才又变清晰。
他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但尝试挽留地说:“今天不是愚人节。”
俞意宁嗯了一声:“所以我是认真的。”
“到底怎么了?”许拥川烦躁,“为什么要分手?”
明明前两天两个人还很好。
许拥川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却焦急地没有办法:“你等我回去,我们好好聊一下好吗?”
“不要了。”俞意宁拒绝,“原因嘛,你不是失业了吗,前两天我考试遇见升职的前男友了,突然不想奋斗了。而且这段时间和你异地,见不到你人我变清醒一点了,感觉没以前那么喜欢你了。”
“骗子。”
居然不上当。
俞意宁打电话也不是和他进行商量的。俞辉出狱后对她的报复只会比以前更厉害,她不想把他牵扯其中:“骗子就骗子,我是骗子你就是小偷,偷人情书。你不信刚才的理由就算了,我也懒得想别的理由敷衍你了。我也不差吧,免费给你睡了那么多次了,你也不亏。就这样吧。”
“说清楚。”
“恋爱又不是结婚,我为什么不能反悔?”俞意宁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深吸一口气,不想露馅,“我挂了,你也别给我打电话了,分手了就干脆一点。”
许拥川买了最早的机票回了洵川,房子里有点乱,门口的鞋柜位置变了,他去开了俞意宁的卧室门,看见里面还有她的东西,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等到天黑了,她没出现。
天亮了,她也还没出现。
周而复始,整整一周,她都没有再回来过。
直到房东来验房,许拥川才知道她退租了,房东看见俞意宁的东西面露难色:“退租东西也不搬走。”
“我来处理吧。”许拥川帮忙。
房东陈桂平喜笑颜开:“那最好了。我原本看是个小姑娘想着做事情应该还好的,没想到这么不负责任。那你看看好用的东西你拿着用,剩下的都交废品算了。我明天过来收房。”
“好。”许拥川悬了好几天的心彻底死了,他明白她不会回来了,“陈老师,她有没有说为什么退租?”
房东止住了脚步:“说是找了个对象,对象在洵川有房子,所以不租房了。”-
写作朝九晚五,但读作回到家还要写文章,周末节假日还要值班。这样的工作,不能把人逼疯,但也不让人好过。
原景养的一条狗昨晚上开始呕吐,原景大半夜送去医院,今天早上是顶着黑眼圈来上的班。
中午没拖延,到点就去吃了饭。
食堂人不少,今年换了物业之后伙食也好了一些。
刚打了四个菜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副科长的消息也来了。
让他对接一下档案工作和单位绿化租借情况。
原景把事情加入今天的备忘录,很正式地回了副科一声“好的,我收到了”。
吃过饭,原景把餐盘放到指定位置,脚下一滑,他差点摔跤,立马降低重心稳住身体,但餐盘里没喝完的汤不小心洒在了地上,还溅了一些在旁边人的鞋上。
“对不起。”原景道歉。
被溅到的女人没有生气,看见是原景后,她朝着原景点了点头。原景也认出了她:“是你啊。”
“嗯,前天调职回来了。”谭冉把自己手里的餐盘放到回收点,“好巧啊。”
“真巧。”原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请你喝个咖啡吧,最近我们这里物业换了,新开的咖啡店不错。”
谭冉正好中午也没事,由着原景带路,两个人去了A栋的9楼。
“黄油拿铁。”谭冉点了单。
原景对着店员补了一句:“两杯。”
取了咖啡两个人在楼层休息区拐角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原景和谭冉算不上很熟,但在工作上遇上高中同学比起别人还是更亲近一些。
“我过年遇见俞意宁的,你们高中的时候关系很好吧。”原景找了个两个人最有可能聊下去的话题。
听见俞意宁的名字,谭冉有半刻失神,随即点了点头,但语气有点惋惜:“但现在不怎么联系了。”
“她和我表弟现在一块儿在洵川合租,两个人好像在一起了。”原景讲述着俞意宁的近况。
谭冉听见感到意外:“你表弟?”
“嗯。”原景点头,“你认识的,我们都是一个高中的。许拥川。”
“你们之间和电视剧似的。”谭冉微张着嘴巴,脸上多了一丝八卦。
“什么?”原景不解。
谭冉看见原景迷茫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嘴了,赶忙打马虎眼:“没什么,都是高中的事情了。过去了。”
“话说一半,心里有疙瘩很难受。”原景咋舌,“跟你说的一样,都是高中的事情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谭冉面露难色:“那你就随便听听。其实高中的时候俞意宁喜欢的人是你。”
这话就像是一颗炸弹,原景立马正襟危坐:“什么?你别瞎说。”
“我没瞎说。她还和你写了情书,让你表弟转交给你了,但你寒假之后还没给她回复,她好像也放下了。”谭冉解释,“后面她家里出了事,她更没心思谈恋爱了。”
出了事?
原景刚要直接问,脑子反应很快地把话掉了个弯,问话不如套话:“是啊,那种事情……唉。”
谭冉回忆起来都愤愤不平:“她爸爸就是个王八蛋,把她和她妈妈害惨了。天天在家里家暴,有一次我去见她,俞意宁被她爸爸拿着刀架在脖子上,扬言她妈妈要是不回家就砍死俞意宁,都给她眼睛打出血了,手指、胳膊都打骨折了。”
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原景也被谭冉口中的事情震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嘴上附和,但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啊,对。她爸爸太不是人了。”
“让你表弟好好对她。”谭冉叹了一口气,“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嗯。”原景有些想要离开,他想给许拥川打电话,心不在焉地继续讲着过年自己见到的俞意宁,“她在银行上班,看着很不错。”
谭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原景找了个借口先走一步,走了两步后他又驻足回头:“谭冉,你知道她当时为什么喜欢我吗?”
……
办公室里没人,但原景还是不放心找一间没人的午休室,锁上门翻出许拥川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喂。”
电话那头的人声听起来疲倦又毫无生气,再细细听鼻音也很重,好似感冒了。
“喂,我要和你说一件事,关于俞意宁的。”原景说着,一时间却找不到怎么开头。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瞬,语气带着些怨恨:“不要和我说她的事情,我们分手了。”
“啊?”原景始料未及,“分了?”
操,那分手了今天中午他听见的关于俞意宁的那些事情还要告诉许拥川吗?
“算了。”原景想着还是不说了。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人却反悔了,语气听着像是命令人:“说。”
原景咋舌,怎么出尔反尔。但还是乖乖开了口:“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们楼里别的单位有个人是俞意宁的好朋友,她之前被调职离开了我们楼,前两天刚回来。我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碰见她了。”
“然后呢?”
原景正要说俞意宁家里的事情,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等会儿,还有一件事,正好你们分手了我要问你,高中的时候俞意宁让你给我送情书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原景只能听见许拥川的呼吸声。
“装死呢?”原景问。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许拥川的声音变得更清楚了一些:“是让我送了,我也给了。”
“给个屁。”原景记忆里根本就没有情书这个存在,“你送哪儿去了?”
“我就放你书包里了,谁让你一个寒假都没有打开书包做作业。”许拥川理不直但气壮,“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的?正好,我们反正也分手了,我被甩了,她喜欢的人一开始就是你,你去追吧。”
“神经病。差点跑题了,我原本想说的是俞意宁家里发生的事情,但是你们分手了,我就随便说说,你也别落井下石。”原景这才转述自己从谭冉那里听到的俞意宁和她妈妈被家暴的事情,“谭冉说她还把她爸爸送进了监狱,我本来是想让你好好对人家的,分手了就算了。你也就当随便听听。”
被家暴?
许拥川听见的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之前原景听见时的震惊,但他更多了一丝难过。
所以自己再见的她明明还是那么漂亮可眼睛像一潭死水,所以她不想和前男友结婚……
这两天他的心情从被甩的难过到怨恨,再到现在又变成了难受。
红肿干涩的眼睛变得湿润,眼前的世界也虚化了起来,他抬手摸了摸脸,一手的眼泪。
许拥川颓首而坐,他没法想象这样的痛苦出现在俞意宁的身上,光听着别人口中的话他的皮肉和骨头好像也跟着疼了起来。
“行了,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些事情。”原景预备挂电话,但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等到许拥川说再见,隐隐得好像还能听见哭声,“你哭了?一开始不还是别和你提她吗?哭什么?算了,谁叫我是好哥哥,我再和你说个可能是好消息的消息吧。她是搞错人了。谭冉说她之前在高三总去喂一只流浪狗,她以为和她一起喂狗的人是我。就你当时拿我校服去垫狗窝的那只流浪狗,她在校服里看见了我的校牌就误会了。所以情书确实应该被你拿走。”
原景的话让许拥川的大脑像是运行复杂代码的老实电脑,他愣怔片刻才缓缓开口:“你没骗我?”
“骗你干嘛。”原景没有那么恶趣味,“还好没有出什么乌龙,那么多阴差阳错,最后结果居然还能正确,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作者有话说:被甩了,但狗子终于知道自己吃醋吃的一直都是自己的醋。
[狗头叼玫瑰]
没想到我二更了吧。
[狗头][狗头][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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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清明的雨季让南方城市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温度又跌下去了, 俞意宁早起的时候浑身的骨头都酸痛不已。
卧室传来敲门声,俞意宁坐起身,在门被打开前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将桌上的安眠药褪黑素一股脑地扫进抽屉里,关上抽屉后才应声让门外的人进来。
戚白秋今天起得早, 她身体差, 清明这么一降温特别容易感冒,阴雨天她身上的刀疤也特别容易痒:“宝贝,七点了。”
俞意宁抓了抓头发:“我今天不上班。”
戚白秋立马像是闯祸了:“那你再睡一会儿。”
俞意宁摇头:“不了,我今天还有事情, 要出门。”
戚白秋不过问太多:“早饭我做好了,还热着你正好吃一点。”
早饭是小米粥, 戚白秋还自己榨了豆浆。
一年前,俞辉死在警察的枪下后, 这个困扰了母女两个大半人生的噩梦终于彻底结束了。俞意宁把戚白秋从护理院接了出来,两个人在滨城重新开始了生活。
俞辉死后, 戚白秋的身体看着也慢慢好起来。
戚白秋给俞意宁盛粥:“今天中午回来吃吗?”
“不回。”俞意宁摇头。
戚白秋继续叮嘱:“那我中午不做饭了。今天是清明,你早点回来。”
吃过早饭后, 俞意宁回卧室换了衣服,画了个淡妆。
考虑到今天要做的事情, 俞意宁妆化得很淡, 挑的衣服也是素色的。
出门先去花店买了一束菊花,随后打车去了公墓。
司机似乎是嫌晦气,车速开得很快, 除了在俞意宁上车前问了她手机尾号,全程都没有和俞意宁说话。
俞意宁抱着菊花坐在后排,怀里花束的包装纸簌簌作响, 她偏头看着窗外。
西泉镇的公墓有点远,车费也有点贵。
俞意宁在手机上付了钱后,抱着花朝里走。
穿过松树林,走上台阶。
俞意宁的脚步停在了一块大理石墓碑前,墓地四周已经被打扫得十分干净,有人提前来看过他,新鲜的水果和纸扎物品整齐地摆在碑前。
碑上的照片一尘不染,身着警服的年轻人朝气蓬勃略显青涩。
俞意宁蹲下身,将花摆在不碍事的地方,盯着墓碑上“陆承嗣”三个字一时间有些出神。
他已长眠于松树环绕的坟冢,和他父母妹妹葬在一起,旁边是合葬的父母,照片上女人含笑,男人很英气。看得出,陆承嗣更像他妈妈一些。
天边飘着雨云,看样子快要下雨了。祭拜的人哀恸不已,各个都扯着嗓门哭喊,好像哭得大声一些,那声音就能穿透地府大门让万千魂魄听一听思念。
俞意宁没在陆承嗣墓碑前停留太久,拿出手机重新打车。
还没有来得及在打车软件里输入地址,房柏的电话也打过来了。
“喂。”
“喂。”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听起来有一丝低落,“我……我在万象汇等你。”
“行,我可能要晚点,现在从西泉镇赶过去。但最迟一个小时。”
“不着急。”房柏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房柏是邻居介绍的对象,房柏是邻居的侄子。俞意宁在家她过来说媒,自己上班了她就取个号来银行找俞意宁说。
俞意宁听着头痛,后来有一次戚白秋在家摔了一跤,房柏正好来邻居家做客,俞意宁当时不在家,是房柏把人送去了医院。
一来二去,俞意宁一半是出于感谢,另一半只是出于被邻居烦头疼了,说是同意试试,准备过几天找个由头说分手好打消邻居的唠叨。
房柏人不错,但俞意宁这短短两年的时间,从分手到半只脚踩在棺材里当“卧底”,看着陆承嗣和俞辉死在自己眼前,她的心就像是一汪死水,怎么都泛不起波澜。
前天俞意宁突袭了房柏住的地方,一打开门看见玫瑰和酒,吓得她以为是房柏要求婚,可听见卧室里的暧昧呻|吟她悬起来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还好只是出轨劈腿不是求婚。
分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俞意宁今天见他就是为了好好说开。
和她预料的时间差不多,到万象汇就花了四十多分钟。
雨已经从厚重的云层坠下,俞意宁从商场正门进去,房柏三分钟前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在火锅店等她了。
两个人第一次约会的火锅店,桌号也是第一次约会坐的那桌。
俞意宁坐直梯上楼,火锅店的服务员在门口热情地举着牌子迎客。
“欢迎光临,请问这边是几位就餐?”
“我朋友已经在里面了。”俞意宁侧身避开门口的服务员朝里走。
房柏远远看见她后,立马把脑袋低了下去。
看见别人难过忏悔的样子俞意宁没什么感觉,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必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承担后果。
房柏把点餐的平板递给俞意宁:“你看看想吃什么。”
俞意宁没什么胃口:“你点得够了,我胃口不是很好。”
房柏把平板放回去,整个人有些坐立不安:“我去帮你调火锅料吧。”
“不用。”俞意宁把要走的人叫住,“我们还是直接把话说开吧,发生那种事再在一起就是吃夹生饭,鞋子里进了石子。之后我会去和你亲戚说是我们相处了之后觉得不合适,所以选择分开。”
“可不可以不分手?我那天喝了点酒,然后就有点控制不住,她是我前女友,我让她过来是收拾之前放在我那里的东西的,但……”
酒真是世界最冤枉的,男人一旦犯了错就喜欢让酒精背锅。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这次也是真的铁了心想和她分手然后和你好好在一起的。”房柏说着说着簌簌地落下了眼泪,“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了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吧。”
看见一个男人的眼泪俞意宁扶额,无语又有点烦躁,早知道就不同意见面细聊的,就应该直接在电话里分手算了。
商场十点营业,这个点火锅店里人还没有那么多,但也架不住房柏这样哭。
服务员踌躇在远处又八卦又不好意思过来。
俞意宁想着离开,可抬眸处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与她的视线不期而遇。
两年没见的人模样没什么变化,只是目光里少了些火花和纠缠,多了一些陌生。
俞意宁看了许久,发现自己对他的模样还是那么的记忆犹新。
她的脑海里贴满了无人知晓的寻人启事。
整个世界她好像只能看见他,直到他跟着服务员引导,在俞意宁的视野盲区里坐下了,她才从怔愣中回过神-
清明许拥川有假期。
本来是想在洵川不回去的,但今年是爷爷过世后第一个清明,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回来一趟。
上午就扫完墓了,结果许丽就给他安排好了下午的活动。
——相亲。
许拥川无语:“谁清明相亲啊?你也不怕晦气。”
许丽恨铁不成钢:“谁叫你就清明回来?而且你爷爷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到重孙,看着你结婚成家。你看你表哥现在都要谈婚论嫁了,你没感觉?”
“有。”许拥川点头。
许丽眼睛一亮。
许拥川开着车,从墓园开回家:“我觉得生气,他背叛了兄弟。”
“你把车停一下,停在路边。”许丽咬牙,“让我抽两下解解气。”
许拥川自然不会停车,甚至还加了点油门,赶紧把许丽送回家了,借口约了同学去聚餐,绝对无法赴约下午的相亲局,让许丽赶紧告知红娘一声,千万不要让女生白化妆白打扮了。
许丽叉腰站在车外:“你是不是还忘不掉你那个前女友。”
许拥川嘴上敷衍:“对,我忘不掉。所以你别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不能耽误别人。”
说得很敷衍,好像是随随便便拿人当借口,但只有许拥川自己知道这话说得有多真。
男生之间约饭局不像女生要提前。洗把脸抓个发型就能出门,临时约也能约到人。
高中同学里有个要好的前几天还联系过,今天问了人,正好有空。
高中同学毕了业就回滨城工作,对滨城比许拥川了解更多,附近开什么新店也掌握一手资料。
“这家火锅店挺不错的,不知道你在洵川吃没吃过,最近才开到滨城来,前一段时间生意火爆,天天都要排队。”戴卓坐在副驾驶给开车的许拥川指着路。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没一会儿雨势就变大了。
商场里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两个人一块上了四楼,好久没见的两个人能聊的话题特别多:“你表哥快结婚了吧。”
“嗯。”许拥川点头,“别人介绍的,一个医生。”
“你哥工作也好。”戴卓有点羡慕,“我也考过,完全过不了。”
“你现在的工作也不差。”许拥川客套。
“还行,勉强能养活自己,虽然没有洵川机会多,但至少很稳定。”戴卓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
火锅店在四楼,两个人从直梯里出来。
因为人不多,不需要取号排队。
服务员带着他们往里走。
店里只寥寥坐了几桌客人,刚走进火锅店他和戴卓就听见了一个男人哭泣的声音。
带着看好戏的心情,两个人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戴卓撇嘴:“真给我们男人丢脸,舔狗吗?”
许拥川虽然被分手的时候也哭过,但也没像他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哭得不在意别人目光,也算是勇气可嘉:“就是。”
往里走着,对面那道被哭泣求复合男人挡住的身影也显露出来。
许拥川随意一瞥,整个人愣怔在了原地,那个占据他所有记忆末端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分手后,他幻想过相遇,但世界太大了,他没有天真到觉得两个人真的能在没有约定的前提下充满缘分地在街上偶遇。
两年了,他像是习惯了呼吸一样,习惯了在不经意之间想起她。
戴卓看见许拥川突然不走了,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朝着那对分手的男女看过去,居然还真让他看见了一个熟人:“哇靠,是俞意宁吗?”
戴卓说着眯起了眼睛妄图把那个人看得更清楚一些:“居然是俞意宁。比高中的时候还漂亮。”
看清俞意宁之后,戴卓在看对面那哭泣的男人瞬间理解他为什么不想分手了:“如果女朋友是俞意宁求复合也不丢人,毕竟想给俞意宁当舔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就他们读高中那会儿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喜欢俞意宁。俞意宁高一拉了三分钟的小提琴,当了三年的校园女神。
两个人在桌边坐下来,服务员把点餐的平板递给他们。
许拥川想到自己,自嘲了一声:“就是。”
戴卓挺起胸膛,有点自豪:“但我没当过。”
从进火锅店就开始说“就是”的人这次却沉默了,戴卓半天没听见回复,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这次没法说“就是”了,他给俞意宁当过舔狗,还曾经舔到过,虽然自己后来又被甩了,还哭了好久走出失恋的雾霾。
无视戴卓的目光,许拥川让戴卓点餐。
这顿火锅吃得有点食不知味,他想去小料台但又怕遇见俞意宁,不想在这里和她说话,又怕她吃完之后直接走掉,他们下次再遇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惴惴不安地吃完,许拥川和戴卓往外走,俞意宁先前坐的那桌已经没人了。
饭点到了,火锅店就餐的人也越来越多,许拥川怀疑是自己记错了位置,但视线在火锅店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俞意宁的身影。
悬着的心慢慢向下沉,许拥川有点懊恼,懊恼没做点什么产生交集。忍着悔恨和不甘不想被戴卓发现,垂眸朝着火锅店外走去,胳膊却忽得被人拉住。
“你好,我手机没电了,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和那时候说分手的音色一模一样,他即便不看人都知道是谁。
触及却退缩。
方才的懊恼在此刻等来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又无动于衷。
许拥川想看看她,近距离好好看一看她,可又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她。
戴卓听见声音,也停了脚步,他见许拥川没动作,干脆拿出自己的手机:“可以啊,给。”
但把手机递出去,借手机的人却没伸手,戴卓这才看见她一直看向许拥川的目光,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心领神会,八卦但又有点尴尬地把手机收回来。
自己给自己接话茬:“我手机好像也有点不好用了,我先去修手机了,我们下次再约,走了。拜拜。”
戴卓说卖队友就卖,跑得很快,许拥川都没来得及拉住他,他人已经跑出二里地了。
扯着许拥川袖子的手还没有拿开,俞意宁抓着袖子又轻轻晃了晃,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的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借用你手机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很贵的小许,就贵这么一章[狗头]
第45章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 明明刚刚才分手,她面上却看不出一丝难过。许拥川心里有一股没来由的怒气,难道她当时在电话里和自己分手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点都不难过吗?
“给谁打电话?”许拥川咬牙一字一字地说出来, “刚在火锅店不是已经分完手了吗?还有男朋友要打电话分手?”
似乎早就料到他要说难听的嘲讽的话,俞意宁没有错愕和伤心, 眼睛望着他不闪躲。
心里那股火让许拥川必须说点狠话宣泄一下, 可对着俞意宁说完狠话自己又后悔。抽回被她拉着的胳膊,他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解了锁递给她。
俞意宁接过手机输入了一串手机号,还未按下拨号键,就自动跳出了该手机号的备注。
俞意宁惊讶:“你还存着我的手机号呢?”
失策。
许拥川伸手想抢回手机。
俞意宁先一步按下拨号键, 她口袋里“没电”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意识到她在耍自己,许拥川最初被分手后的怨恨又出现了。
他讨厌她这样不在意, 也讨厌自己两年过去了还是被她轻松左右。
他就像是她手心里的蚂蚁,怎么都逃脱不了五指山。现在闹着一出是打算做什么呢?
又想要复合了?
面对未知本能地就出现了逃避心理, 许拥川拿回手机,转身就走。
等他快步走到直梯门口, 他又用余光偷瞄着身后,她却没有追上来。许拥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生气, 还好自己当时没有问她是不是想复合,又生气她没有追过来果然是耍着自己玩的。
直到自己坐上车, 许拥川也彻底意识到今天是再见不到她了。
手扶着方向盘, 烦闷地朝着停车场出口驶去,前车没有提前缴费堵在了出口处,许拥川被堵着越想越气, 撇着嘴拍了一下方向盘:“不追,干嘛不追过来?”
前车走了,他还在免费的停车时间段, 杠子又抬起来,刚驶出,雨珠便砸在了挡风玻璃上。雨势比吃火锅前小了一些,视线一瞥,没追出来的人这会儿撑着一把透明伞站在路边拿着“没电”的手机打车。
脑子告诉许拥川他在生气别理她,但手已经打了方向盘,车子停在了公交站台边,降下车窗:“我送你。”
俞意宁在手机上取消了订单,收起伞上了车。
伞有点湿,直柄伞不好放,她怕把车的内饰打湿就把伞放在自己腿边。
许拥川用余光看见了:“这样裤子不湿吗?把伞放后面吧。”
俞意宁没动:“不用,你刚停车的时候把积水溅到我身上了,已经湿掉了。”
许拥川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但语气还装得不在意她:“那要我道歉吗?”
作为分手的受害者一方,许拥川觉得自己可是牢牢占据了重逢之后对阵俞意宁的每次战役的绝佳位置,他不信她真会让自己道歉。
但下一秒,俞意宁开口:“要。”
许拥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次是真咳嗽了,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自己起的头她真要了,许拥川也只好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
许拥川听见这三个字蹙起了眉头,怎么一来二去变成他道歉她原谅了?还没反应过来,副驾驶位的人又开口了。
“你准备带我去哪里?”俞意宁,“我家不走这个方向。”
许拥川降下车速:“你之前怎么不说?”
“你不刚正在道歉嘛,我没来得及说。”俞意宁指了指右转车道,“右转。”
许拥川打转向灯,配合地走右边车道:“又怪到我头上来了是吧?”
“一直直走,过两个红绿灯之后右转再一直直走。”俞意宁继续指着路,“你不怪我我当然也不怪你。”
“我为什么不怪你?”许拥川一时间有点激动,嗓音都提高了一些。
两个人话里都像是在意有所指。
俞意宁住在医院附近的小区,当初租这个小区的房子,俞意宁就是看中这里离医院近,离免费的公园也近,方便戚白秋散步锻炼和去医院。
俞意宁快到小区的时候就提前解开安全带了:“要上楼坐坐吗?”
许拥川一肚子的气,拒绝后又故意气她:“不了,我下午还要去相亲,没时间。”
说完,许拥川故意偷瞄俞意宁,但她面上完全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本来是想气她的,但是看见她这种反应,许拥川反过来又把自己给气到了。
车停在小区大门不碍事的地方,俞意宁先前很着急似的就解开了安全带,但现在等车停稳了她却又不下车了,终于再次开了金口:“这是你的车吗?”
从今天见到她的时候许拥川就在期待她说些服软的话,可她都要下车了还在说些听着就无关紧要的话,许拥川真想扒开她的脑袋看看她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情况:“你问这个干嘛?”
“这要是你的车我就偷偷往里面丢支口红,要不是你的车我也不好害了别人。”俞意宁眨了眨眼,仍在看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分手的时候不好好说清楚,现在也不好好说话。
许拥川终于还是爆发了:“俞意宁,你是不是特别享受别人追着你捧着你啊?你现在做这些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你不提我不提之前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是吗?”
“不是。”俞意宁看着发火的许拥川怔忡了片刻,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的火。
以前俞意宁总觉得人不应该有第二次改过的机会,但真轮到自己了,她发现自己还真是双标。
许拥川说得其实也没错,从小到大,即便后面落魄,俞意宁在每段恋爱里都是上位者的一方,抽身果断从不回头。她不擅长道歉认错和挽留,以前和他相处的经验和方式似乎在今天也不适用了。
“下车。”许拥川下了逐客令。
副驾驶的人沉默了几秒,随后车门被打开,风卷着细雨飘入车内,许拥川直视着前方,未等她走进小区他便调转车头离开了,从后视镜里看着清明细雨里的纤瘦身影,许拥川手拍向方向盘:“操。”
不解气,又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许拥川你有病吧,你不能好好说话,老是冲动赌气干什么?你好好问问她这两年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行吗?问问她今天为什么和那个男人分手不行吗?他妈就知道赌气,怄死你算了。”
再从后视镜望去,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她看着精神很是疲倦,分开的这两年应该过得不太好吧。
她爸爸出狱了吗?找她了吗?所有的疑惑都在脑袋里没有一个有答案的,而没有答案这又只能怪他自己不好好说话,越想越生自己气。
车里响起来电铃声,许拥川接通电话的瞬间怒火就转移了过去:“干嘛?”
电话那头的孙楠一愣:“你吃火药了?”
“有事说事。”许拥川不想解释。
“你U盘放哪里了?我要找份源代码。”
许拥川:“左边抽屉。”
“行。”孙楠拉开抽屉一下子就看见了,“找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本来许拥川是打算过完清明就走的,但现在他改了主意。
“还要一段时间,在线办公一样。”许拥川含糊其辞,“你帮我和储烨说一声。”
“居然还要一段时间?阿姨不给你介绍对象了?”孙楠觉得意外,清明得知许拥川要回滨城他们几个还打赌许拥川会不会当天去当天回。
许拥川:“我表哥五一要结婚,跑来跑去也烦。”
孙楠呵了一声:“高铁回去不方便吗?”
找的借口漏洞百出,人一旦撒谎就要继续用谎言来弥补,他干脆直接挂电话:“开车呢,挂了。”
从俞意宁的住所到他家开车二十多分钟。
许丽下午的麻将局缺人,许拥川到家的时候一人一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许丽听见开门声,从沙发上探头,随后摸了摸沙发上狗的脑袋:“天弟,过几天妈妈带你去公园认识别的小狗,你好好和它们交朋友,要是遇见喜欢的狗,妈妈帮你去说媒。”
许拥川站在门口换鞋,听着许丽故意说的那些话,拉着嘴角想着反击的话:“过几天你提前给它断水断食8个小时,我带它去做绝育。”
“你不想当爸爸,你还剥夺我们天弟当爸爸的权力。”许丽立马抱紧狗。
许拥川:“狗做绝育活得久。”
许丽松开天弟:“哦,那还是绝育吧。”
许拥川换好鞋要往自己房间走,许丽立马又把人叫住。
“狗绝育活得久,但人没有这个说法,育了也不折寿,你可以育一下。”许丽说着就想拿出手机给他看相亲女生的照片:“育一下?育……”
“妈,客厅里不要骑马。”许拥川装糊涂,快步走进卧室关上门。
许丽把许拥川的话在脑子里翻炒了两边才反应过来,又气又想笑,叉腰站在许拥川房间门口:“行,我不管你了。你就守着甩了你的前女友过一辈子,打一辈子光棍吧。”
许丽前年很快就知道许拥川被甩了,他在被子里哭了一个多月,把眼睛哭坏了。去医院看眼睛,要动个眼睛上的小手术,必须要家属陪同。
许拥川想找孙楠他们,孙楠不敢,他只好给原景打电话,原景一听是动手术,一点不敢瞒着许丽,当天许丽就去了洵川。许久没见的儿子瘦了憔悴了,问了才知道是失恋了。
许丽当时没说什么,只在心里想老天造孽,为什么自己和儿子感情都这么不顺利?
手术很成功,等许拥川重新养好了,许丽想着用新感情来冲淡旧感情,但许拥川不肯,总说忘不掉。一开始许丽信,后面许丽觉得是借口,两个人也没在一起多久,有什么好忘不掉的?-
十块钱的透明雨伞果然是一次性用品,俞意宁刚走到楼下,楼宇之间挂起一阵风,劣质的伞骨瞬间就变了形。她把雨伞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快跑两步进了单元楼。
戚白秋正准备睡午觉,看见俞意宁浑身湿透了,赶忙去厨房给她泡红糖姜茶,让她快点去浴室冲澡。
洗掉清明雨的寒意,俞意宁换了舒服的睡衣出来。
戚白秋不仅泡了红糖姜茶还洗了一些枇杷给她。
俞意宁用毛巾擦着头发,好奇桌上的枇杷和青团是谁送来的。
戚白秋解释:“房柏小姑,说是房柏爸妈让她送过来的。”
俞意宁哦了一声:“妈,我上次过年抽奖抽中的蚕丝被和泡脚桶是不是还在家里没拆封?”
“没呢,怎么了?”戚白秋好奇她怎么问起这些。
“你挑一样还礼给房柏小姑吧,然后告诉她我和房柏分手了。”俞意宁没瞒着,“今天刚说开。”
戚白秋对俞意宁找不着对象、想不想结婚一直都没有什么要求。自己的婚姻就是一团糟,没有给俞意宁展示婚姻好的一面,让她不想步入婚姻也是情有可原。但是看她之前同意和房柏接触,戚白秋还以为有戏,但没想到一个月都不到两个人就分开了。
“怎么突然分开了?”
“就两个人相处之后发现还是不适合。”俞意宁没说实话。
戚白秋摸了摸杯子,发觉不是那么烫了之后把装着红糖姜茶的杯子递给俞意宁:“好,你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快把这个喝了。”
“好,妈你去睡午觉吧。”俞意宁拿着水果和水杯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头发还没有吹干,俞意宁在化妆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从通话列表里翻出许拥川的手机号,把手机号复制到微信里,她重新发出添加好友的申请。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通过,姜的辣味刺激的俞意宁味觉有点不舒服,俞意宁咋舌:“不会真在相亲吧?”
从微信里退出去,俞意宁给这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俞意宁】:到家了吗?
短信发过去,俞意宁起身去吹头发。
回来后,好友申请通过了,短信也收到了回复。
【许拥川】:嗯-
许拥川发了一个“嗯”过去后,托着腮看着自己的手机,耳机里是储烨的声音,他打算在他的游戏里做一个休闲小游戏,可供玩家在匹配时玩。
因为需要兼容随时有玩家因为匹配进入和离开,创意远比写代码难。
许拥川连着麦,听着别人开会的发言,但专注力全在自己的手机上,俞意宁怎么不回自己了?
不想主动破冰,不想显得自己很谄媚多发些字,但她好像真不来哄了。
烦躁地抓着头发,他有点委屈,虽说她说过有一任男朋友特别喜欢冷战所以被甩了,但她之前也是哄过很多次厌烦了才不想哄了。怎么到自己连个体验机会都不给,还真是偏他来时不封春,前人都把路给走窄了。
等了一个小时,会议开完了。
俞意宁都没有新消息发过来,许拥川退出开会的线上软件,手指敲击着桌面,看着群里有人整理出来的会议内容,他灵机一动,故意转发给俞意宁。
【许拥川】:碰撞测试是谁进行的?反馈上来问题很大,重做。
发完之后,他等了一会儿,俞意宁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许拥川这才不疾不徐地回复消息。
【许拥川】:不小心发错人了。
【俞意宁】:今天的会议记录,相亲还需要会议记录的吗?
果然这种手段在俞意宁面前就是班门弄斧,许拥川有点后悔自己的贸然出击了,又在她面前输了半招。
嘴硬地想要挽回一城。
【许拥川】:办公室恋情。
【俞意宁】: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一个工种谈不长。
【许拥川】:你经验是多——
作者有话说:下一本《黄粱梦》,求收藏
24会写章番外的
番外是原景和嫂子
还有小鱼小许[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第46章
发过去后, 许拥川意识到自己又把天给聊死了。手搓了搓脸,心里烦闷,他选择骚扰原景。
原景最近备婚备得一个头两个大, 之前拍了两天的婚纱照,今天原本还想休息休息, 结果早就定好的结婚地点又临时出了问题, 解决了一下午,这会才能松一口气。
接到许拥川电话的时候他没认真听,一心二用地在手机上打游戏,但听见那个久违的名字:“什么?你遇见俞意宁了?”
“嗯, 烦。”许拥川颓首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后颈。
原景不用问, 光是听许拥川这个反应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两个人从小一块长大, 许拥川是什么样的人原景太清楚了:“烦你见了前女友发现自己还喜欢?”
怎么这个人一猜就中?
“你们单位培养读心术的?”许拥川抓了抓头发,“你猜对了, 所以我怎么办?”
“喜欢就追,你都追到过一次了, 第二次还不得心应手?”原景不理解,“还是说她有对象了?”
“她也分了。”许拥川想到了火锅店里的那个男的, 她眼光怎么越来越差了。
原景:“那不正好, 省得你损阴德搞破坏了,天助你也。”
许拥川被他越说越兴奋,身体里冲动的因子让他恨不得立刻采取行动, 但很快自己又冷静下来:“你怎么还火上浇油?”
“怎么?”原景轻哼了一声,“你不想和她复合?小姨觉得你拿她当借口推脱不肯相亲,但我知道你就是没放下, 没放下就去追。打游戏遇见喜欢的装备皮肤你会买,看见喜欢的衣服鞋子你也会买。遇见喜欢的人你就能甘心错过了?你要一直没得到过你就甘心错过了,你得到过了你就不会甘心了。人都这样,亲爱的老弟你也不例外。”
原景太了解自己了,许拥川承认他不甘心。
他的愤怒源自于被甩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看见原来她分开的这一段时间还能另觅新欢,他嫉妒那个看着不如他的男人。
电话那头的原景着急去玩游戏:“好了,别烦了,过两天请你吃饭。”-
俞意宁在滨城上班的网点不大,人手也不多。
当时调职过来,离俞意宁住所较近还缺人手的只有这里,同事算不上很亲近但都很好相处。
清明后,俞意宁轮休在家,接到行长电话的时候她刚和戚白秋一块儿吃完晚饭在家附近的公园散步。
“喂。”
“喂,俞意宁你现在在哪里?”
俞意宁下意识环顾四周:“我在胜地公园。”
“那你来幸福苑很快吧?”行长解释,“有个老人不能下床了,我和宇哥今天预约好了上/门/服/务,但宇哥清完机来的路上出了个小意外,现在人赶不过来,你能不能来应个急?”
“好,我回家拿一下衣服就过去。”俞意宁应下。
行长:“你直接过来,我带了件外套,你穿我的外套就行了。”
俞意宁挂了电话开始打车:“妈,行长找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好。”戚白秋不知道她要去忙什么事情,但看起来事情应该很着急,“你路上注意安全,等会儿我自己回去好了。”
俞意宁到公园大门的时候网约车司机已经在等她了,路上吃了好几个红灯,滨城这附近俞意宁很久没来过了,雨季一过街上的店铺又热闹了起来。
行长在小区大门等她,俞意宁把头发扎起来,穿上行长的外套跟着他往小区里面走。
时间花得有点长,期间戚白秋给俞意宁发了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到家了。
等结束已经九点多了,小区里路灯亮得不多,两个人一块儿走出小区,俞意宁把外套还给行长,行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办完了,我是真怕他又给我们投诉了。你回家吗?我车就停在路边,我送你吧。”
俞意宁今天也是过来救急的,搭免费的车回家也能省点打车钱,正准备答应,恍惚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喊自己。
她好奇地循声望去,不远处的烧烤摊一个男人正在朝她挥手。
行长也看见了:“你朋友?”
俞意宁视线却落在了挥手那人对面连头都没抬的背影身上:“嗯,等会儿我自己回去好了。”-
原景所说的请客就是请许拥川吃小区门口的烧烤。
许拥川有点后悔过来,但总比在家里被许丽唠叨要好。
清明刚过,温度正在慢慢上升,但到了晚上还有些凉意,最是容易感冒的时候。
许拥川到地方的时候只有原景一个人在。
“你老婆呢?”许拥川说着拿出手机,处理着工作群里孙楠他们的问题。
“和她闺蜜逛街去了。”原景看着一直在玩手机的人,“解放一下你的眼睛,看看这美好的夜景,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咳咳——老板你这吸烟机火力不够大,熏人。”
许拥川没抬头,但嘲笑了一下原景。
店里生意很好,他们的烧烤没那么快上,原景出门的时候忘记给手机充电了,玩了一会就放下了,生怕之后没电量应付老婆的查岗。
这个时代人一旦没了手机,就像是没了手脚。
“你别玩了,和我讲讲话。”原景跟个捣蛋小孩似的手在许拥川眼睛和手机之间乱晃。
许拥川侧了侧身,躲开他的捣蛋。
原景诈他:“快看,马路对面有热闹。”
许拥川一点都不上当。
原景故技重施,故意多等了一会儿,然后状似无意地用很慌张地语气喊许拥川:“老弟老弟……”
许拥川还是没搭理他。
原景挫败,彻底放弃了,环顾四周准备找个地借充电宝,视线刚移动,一道从小区大门走出来的身影就轻松吸引了他的视线。上衣是修身的针织衫开衫,动作间隐隐露出一截白皙纤瘦的腰身,夜风把她脸侧的头发吹了起来,露出一张好看的侧脸,那侧脸透露着一股熟悉感。
“俞意宁?”原景没想到居然这么巧,他抬手朝着那道似乎要走的身影挥手,提高了一些音量,“俞意宁!”
许拥川终于给了点反应,虽然没抬头,但总算是搭理他了:“这次演得不错。”
“真是俞意宁。”原景解释完朝着走过来的俞意宁招手,“坐。”
下一瞬,许拥川打字的手停住,视线边缘出现了一条浅色的牛仔裤和一双平底运动鞋,自己身边的椅子被拖动。
俞意宁把头发别到耳后:“好巧。”
“你怎么在这里?”原景好奇。
俞意宁解释:“有个老人卧病在床,我们银行可以提供上/门/服/务,原本是我们行长和另一个同事,但是那个同事不小心在来的路上出了点小意外,因为必须要两个工作人员在场,我临时过来救急的。”
“那真是巧。”原景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我去借个充电宝,你们聊着。”
俞意宁目送着原景走去不远处的便利店,她这才扭头看向旁边不知道已经从微信里切出去又点进去多少次看着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许拥川。
她凑过去:“好巧啊。”
许拥川把手机锁屏,反扣到桌上:“嗯。”
俞意宁听着这一声嗯,眼珠子转了一圈,撇了撇嘴也不说话了。两个坐在一块的人一个朝西但眼睛看东边,一个身体朝东但眼睛看西边。
便利店里,店员看着借完充电宝撅着屁股躲在门后朝外偷看的男人,心里有点害怕:“你在做贼吗?”
原景一愣,环顾四周发现店员是在和自己说话,有点尴尬:“在当月老。”
店员还有些不放心地打量着他,似乎是不信他的说辞。
原景回到原位,保持先前的姿势,怎么两个人都不说话呢?原景生怕两个人要沉默出一座金矿出来,不得不从便利店里出来。
回到原位,原景假装才看见两个人的沉默:“你们发什么呆呢?怎么不说话啊?”
“他不想理我。”俞意宁像幼儿园里争当诚实好小孩似的,语气听着无辜但全是刻意为之。
没料到她这么直接,许拥川被她杀了个措手不及:“你就打了招呼而已,而且我不是回你了吗?”
俞意宁没看他,看着原景继续告状:“我说了三个字,他就说了一个字。”
原景有点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好家伙,月老没当成得先当判官了。
“好了好了,这里不是幼儿园。”原景抬手让两个人别像小孩子似的。作为兄长,许拥川是个什么脾气原景太清楚了,嘴巴现在闭得那么牢,但心里话多。
抬脚踢了一下许拥川的腿,看他眼睛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眼睛手术后出现了医疗事故有了后遗症成斜视了。
许拥川缩了缩脚,继续当他的乌龟。
老板把他们的烧烤端上来,原景把盘子往俞意宁面前推了推:“吃。你回滨城多久了?”
“一年多了。”
“在哪个网点上班?”
“开平路。”
许拥川就坐在旁边,但好像隐身了一样。
原景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听起来像是警报一样的铃声,绝对不会让人漏接的那种。
俞意宁无意间一瞥,发现备注是“老婆”。
他接电话没避着人:“喂,老婆……我和许拥川一块儿在小区门口吃烧烤……没有,还有我们高中同学,碰巧遇见。”
说着原景朝着四周开始张望,果不其然看见了马路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孙令仪。
今天孙令仪和闺蜜约了吃晚饭,只说是吃饭,但逛街看电影肯定少不了。原景估计她没有九点回不来,自己也提前和她说了要和许拥川出去吃烧烤,但刚才那通明显明知故问的查岗电话,原景一听就猜到她必定是在周围看着,否则也不会来回试探他对于吃烧烤的人数上是否诚实。
“我老婆也来了,我再去点一些烧烤。”原景挂了电话就起身。
俞意宁有点惊讶,等原景走了,她极其自然地用手背撞了一下旁边的许拥川:“你哥结婚了?”
“干嘛?还想怪我没给你送情书?”许拥川被忽视到现在,回答得极其没好气。
“你有病是不是?”俞意宁是很认真地提问的。
“对不起。”许拥川本能地就和她道歉,可道完歉他就反应过来了,她才是负心人,怎么自己在她面前还不能硬气起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提着购物袋的女人就走到了桌边。
染了棕发的女人,占了原景刚才的位置:“你哥呢?”
“加菜去了。”许拥川抬了抬下巴。
孙令仪回头就看见了端着餐盘拿串的原景,转回脑袋,她这才看向俞意宁:“怎么称呼?”
俞意宁回以银行柜员的标志笑容:“俞意宁。”
她也自我介绍:“孙令仪”
俞意宁朝着她又点了点头。
孙令仪和俞意宁这是第一次见面自然没什么话题好聊,她转而问起许拥川:“我上次让你哥问你身高体重还有腰围胸围要给你买伴郎服,他是不是还没问你?”
“没……”许拥川刚说一个字,想着还是别给他们夫妻找架吵了,改口,“是我忘给了。”
原景加完菜回来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逃过一劫:“买什么了?”
“网上的伴娘服不好看,我陪丁棠买了件伴娘服。怕结婚那天戒指会丢,我们又去饰品店买了一对才几十块的戒指。”孙令仪滔滔不绝地说着,原景坐在旁边一边认真听一边用一个一次性杯子帮她把签子上的肉都剔下来。
一起离开商场的好友这个点也到家了,打电话是来报平安的。
孙令仪把手机拿起来:“喂,棠棠。你已经到家了?好的,我在小区门口呢,和我老公还有他弟弟一块吃烧烤的。你也过来?行啊,就幸福苑这边的房子,好……行,你路上注意安全。”
原景一听见丁棠的名字第一时间看向许拥川,开口想制止自己老婆已经来不及了。
他自以为这个动作很隐蔽,但俞意宁还是注意到了。
她微微勾唇,仿佛什么都没有猜到似的,伸手拿起一串羊肉。
孙令仪准备继续汇报自己的战况:“我刚说到哪里了?对了,我还买了……”
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许拥川开了口,不像是有意打断她,毕竟他视线一点都没有分给孙令仪,话也不是对她说的:“这是羊肉。”
俞意宁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很顺手地把手里的羊肉串递给了许拥川,许拥川接过她递过来的签子吃了起来,又把没挨着羊肉串的鸡翅和五花肉放到她前面的盘子里。
孙令仪看着对面两个人很自然的动作,又忘记自己讲到哪里了。
“你还买了什么?”原景没注意对面两个人,提醒孙令仪继续说。
“哦。”孙令仪收回视线,有点心不在焉地汇报着,但余光一直在打量对面的人,说着说着她压低声音,凑到原景耳边问,“我是不是应该让丁棠别来了?”
孙令仪一直想把自己的好朋友介绍给许拥川,一开始原景摸不准许拥川对俞意宁究竟是什么态度,对这件事秉持着自由发展,但看现在这趋势,丁棠是真的不用来了。
俞意宁把手机放在桌上,一手拿着签子一只手敲击着手机屏幕。
没一会儿,许拥川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了一下。
就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给他发了条信息,他瞥了她一眼,还是把消息点开了。
【俞意宁】:我知道那是羊肉串。
许拥川看着这消息蹙眉,没弄懂。
许拥川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俞意宁小口小口的吃着鸡翅,唇勾着,不知道是碰见开心事,还是鸡翅好吃。
【俞意宁】:但是我得让你嫂子知道你知道我不吃羊肉串——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小许:多年不见,手段还是这么高明。
愿者上钩,小鱼虽然叫小鱼,但小许才是那条鱼。
小鱼一出招,小许就会触发百分百空饵上钩的被动buff哈哈哈哈哈-
下一本《黄粱梦》,求收藏[狗头叼玫瑰]
第47章
许拥川不得不承认俞意宁只要想, 她玩他跟玩狗似的。
自己不是对手。
而她的很多招数或许不是最顶级的,但她玩了心机还能大方承认,给人一种她展示的不是心机而是喜欢。
他束手无策, 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深陷。
即便大脑不断地发出远离和怨恨的警告和讯号,她还是能抓住他心脏, 引导着他的自由意志偏向她、原谅她。
许拥川坐在俞意宁旁边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 俞意宁简简单单一个平A就对他造成了沉默效果,禁掉了他所有的伤害技能。
心不在焉的状态被俞意宁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几乎算是本能地就看向她的方向。
电话是戚白秋打来的,问俞意宁什么时候回去。
吃夜宵的时间还早, 但是对于明天要上班的俞意宁来说时间不早了。
告诉戚白秋自己很快就会回去,又不忘叮嘱她不要等自己, 早点睡觉。俞意宁挂了电话后,有点抱歉地看向原景和孙令仪:“我明天还要上班就先走了, 祝你们新婚快乐。”
孙令仪和她挥手:“谢谢,你路上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 许拥川也站起来了,只不过裤脚管上多了一个鞋印, 原景眼皮都要抽筋了,许拥川感觉自己不做点什么, 铁定要挨骂。
俞意宁看着突然站起来的许拥川, 他没开口说要送自己回去,她就装不知道:“腿抽筋了?”
在感情里远比学习聪明许多倍的人,许拥川不信她不懂自己站起来是什么意思:“懂装不懂。”
说着, 绕过俞意宁走了。
原景咬牙切齿地替嘴硬的弟弟补了句:“他的意思是他也要走了,他送你。”
俞意宁知道,想听他亲口说, 但只有行动也不错。
原景不放心又喊了许拥川一声,带了点只有兄弟才知道的刻意:“你眼睛动过手术,晚上开车也小心点。”
眼睛动手术?
俞意宁蹙眉,有些出乎她意料的信息。许拥川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原景不知道他听没听见,但看见俞意宁那表情就知道她听见了,只要她听见了就行。
俞意宁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后,快步追上了许拥川。
他的车停在原景他们楼下的车位里,小区绿化做得很好,道路两侧种了不少的樟树。樟树葱郁,茂密的枝干包裹住路灯,让本就有点少的路灯,灯光再一遮挡,四下更昏暗了。
俞意宁盯着前面那人的背影,想着他眼睛的事情冷不丁被突然冲过来的黑色物体吓了一跳,看见只是狗之后她松了一口气。主人拎着拾便袋追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狗没有咬,只是把俞意宁吓到了,心脏突突跳了一阵后,很快就平息下来,她挥了挥手表示没事:“没事。”
“遛狗不知道牵绳啊?”
同她声音一块响起的是许拥川的声音。
狗主人有点理亏,但见俞意宁都没说什么,一个路人倒是叫起来了:“关你什么事?”
许拥川:“你不牵绳你还有理了?”
俞意宁赞同许拥川,但看两个人像是要吵架的样子她更想把时间花在和他聊事情上而不是和一个路人在吵架:“这是我男朋友,你狗跑了,你快点去追吧。”
一听是男朋友,狗主人也不说什么了,小声嘀咕:“男女朋友?吵架了?两个人还分头行动呢?”
“关你什么事啊?”先前狗主人的台词被许拥川拿过来用了。
“狗,你的狗跑远了。”俞意宁提醒。
“宝贝。”狗主人也不和他们废话了,拎着拾便袋急忙追狗去了。
许拥川脸有点黑:“你帮他?”
俞意宁走过去:“人手里有化学武器,我怕你吃亏。”
“撒谎打一下草稿。”许拥川转身在前面带路,左转,“拐弯了。”
他远远地把车解锁,两个人一块上了车。
许拥川来过两次,基本把小区的路给摸熟了,很快就找到了小区的大门。感觉到了副驾驶投来的视线,他目视前方,但问:“看什么?”
“你眼睛动过手术?”俞意宁又凑近了一点。
“嗯。”许拥川当时听见了原景的叮嘱的,但他明明知道那只是个小手术,手术做完就没有什么影响了,原本还不知道他提来做什么,现在听见俞意宁的关心,许拥川在心里记下一会儿有红绿灯了得去发个信息感谢一下他。
“怎么了?”俞意宁好奇,“你电脑手机看多了?”
前半句话让人感动,作为罪魁祸首说出后半句话,许拥川想让她下车帮自己看看车前方的大灯。
想到她故意在孙令仪面前展露两个人非同寻常的关系,许拥川虽然玩不过她,但报复心理从小就很强。想不出原创招数,但拿她的招数来对付她,既能报复又能有效果。
许拥川用不在意的语气解释:“你那时候甩了我,我很难过就哭了,因为哭了很久眼睛就出了点问题所以动手术了。”
说完,许拥川刻意不去看她,但余光频频借着看右侧后视镜的动作去偷瞄她。
车里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她没有说话,沉默越久,许拥川心里越是慌,手不由地握紧了一些方向盘。
俞意宁只是外表平静,心脏大脑一个在火山喷发一个在地震海啸。
她的意识凌乱地犹如车窗外的街景,虚化模糊。
“我当时和你提分手是因为我爸出狱了。”俞意宁解释。
许拥川完全没有料想过的一个答案:“为什么?”
“我爸爸一直家暴我和我妈,我实在受不了把他送去坐牢了。他和我放过狠话,除非死刑,不然只要他有机会出来一定会弄死我和我妈的。这是我留在洵川不敢回滨城的原因,我怕他找到我。我也有过侥幸心理,我想国内有那么多的城市,我以为他不会找到我,那我们还能继续在一起。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才出狱就找到了城中村。”俞意宁简略地说着她人生最大的痛苦和这两年所经历的事情,“我必须要以绝后患。”
许拥川从原景那里了解过她家的事情,曾经光听着就让他落泪心疼的遭遇现在已经能让他呼吸一滞甚至是愤怒。
听她说以绝后患,许拥川有些担心她:“那叔叔……”
“死了。”俞意宁语气极为平淡。
许拥川听见后下意识说抱歉,却被俞意宁阻止:“你应该恭喜我。”
“恭喜。”许拥川照做。
说起俞辉的死,俞意宁脸上闪过一丝阴狠,随即阴狠变成笑容:“我爷爷奶奶一点没觉得我爸做错事情了,好几次我爸打我打我妈,他们就锁紧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后来还怪我和我妈把我爸送去坐牢。我爸坐牢后,两个老人没两年就死了。就埋在乡下坡边的坟地里,估计临死前还在咒我和我妈。我爸死了后烧成灰,我就带着我爸的骨灰去了我爷爷奶奶的墓前。”
许拥川听着她讲述的语气怎么都不像是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的戏码,如果换成自己和许丽,许拥川没等她说下去,心里就有答案了:“在你爷爷奶奶墓前扬了你爸的骨灰?”
俞意宁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和意外:“你怎么知道?”
车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许拥川认真地听着她说这些话,看着红灯的倒计时,他发现自己对被分手这件事还是没有完全地原谅俞意宁,他理解她对俞辉展开的报复和保护母亲的举动,只是为什么做这些事的前提是抛弃自己。
难道自己是阻碍吗?
“那为什么要分手?你觉得我会不支持你吗?”许拥川问。
俞意宁出乎他意料地摇头:“不会,就像你猜到我会扬了我爸骨灰,我觉得你会支持我。”
“那为什么……”许拥川还未来得及说完,俞意宁被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我知道你会支持我,所以我不能拉你下水。我没有完全的把握弄死他,你不了解他,他疯起来会因为我而报复你。他烂命一条,死就死了,那你呢?你有什么闪失你妈妈怎么办?你家人怎么办?许拥川我没有办法去承担你的命。”
甚至俞辉还牵扯上了一桩灭门案,这两年里不止她和戚白秋,还有四条人命的消失。
俞意宁作为一个亲历者,噩梦缠身,九死一生。
她不想把任何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更别说是许拥川这样自己在意的人。也没有立场要求别人解决自己的麻烦,更不想用感情做要挟。
不过几分钟的对话,许拥川突然觉得自己两年里的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像是在无理取闹,情绪被投进烈火里,就此原谅和解,但还是留下一地的焦土,无法复原。
车辆划破夜色,许拥川看似专注地开着车,街景逐渐变成俞意宁熟悉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后半程一直在沉默的人在车停在小区门口时又开了口:“俞意宁,你分手的时候有没有提前想过将来复合的时候你说明缘由我会不计前嫌和你复合?”
没有想到沉默了那么久的人,居然再开口是问这个问题。
俞意宁答非所问,半是引导:“我都猜到你会支持我了,你觉得呢。”
许拥川兀得冷笑一声,听起来像是自嘲:“你有点可怕。”
“当然,有那样的爸武装自己很正常吧。”俞意宁不以为意,她解开安全带,伸手开门的时候还是顿了一下,“但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把握,毕竟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以为我活不了。想着那些,算是给自己活下去多一个目标和坚持下去的动力。”
后半句话稍微加一点卖惨许拥川就要投降。
他明明知道她的算计还无可救药地按照她给的剧本一点点扮演下去。
“路上注意安全。”俞意宁见他没再说话,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只脚还没落地,她人就被拉住了。
“高三、学校附近的社区公园、白色的流浪狗。”许拥川说了三个重点就轻松勾出俞意宁的回忆,她也瞬间就明白他要说什么。
俞意宁收回脚,怕碍事顺手又关上车门,坐回副驾驶位置,感觉到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慢慢收紧的力道,她好似不觉得痛:“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表哥,是你。”
说完,胳膊上的力道猛地收紧,随即又松开。
俞意宁在他有点错愕的表情中解释:“我早就知道是你,你哥那年去洵川找你的时候我们聊到了他的狗,他说你只是表面看着不好相处但人很好,说你高三学业压力大却还是照顾学校旁边社区公园里怀孕的流浪狗。”
原景只和自己说了俞意宁送情书的原因,却没有告诉许拥川他早就在俞意宁面前说漏嘴过。
俞意宁反握住他的胳膊,身体前倾,唇轻轻落在他嘴角:“所以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真心的。”
明明是吃了烧烤的人但身上没有木炭味和烧烤味,清新的栀子花味道随着她的靠近萦绕在许拥川鼻尖。他被猝不及防的一吻和她早就知道的真相弄得愣怔,一时间给不出什么反应。
见他没动静,俞意宁偏头盯着他的眼睛:“亲你,你生气了?”
“没有。”许拥川摇头,“我在思考。”
“你这么聪明的脑袋思考出什么了?”俞意宁眨了眨眼睛,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
许拥川没有回避她的视线,表情和语气很认真:“我很喜欢你,没底线的喜欢。”
他嫉妒火锅店里那个不如自己的男人,想要贬低比他好的。想和她的ex比较,他想要她多一点的赏光和垂爱,她甩了自己,自己眼睛都哭坏了,她却只要勾勾手指,自己又贴上去了。
“这样不好吗?”俞意宁问。
当然不好。
许拥川看着他,开口却和大脑所想完全不一样,嘴巴不受控地说着:“很好。”
俞意宁好似很满意这样的回答:“好了,快点回去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掌心从他的脑袋移开,指腹摩挲过他的额头,最后停在他完全看不出变化的眼睛处,他配合地垂眸,眼皮感受着她指腹的温度,他微微偏头,鼻子和唇擦过她的掌心,落下轻不可察的一吻:“嗯,你也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说:[狗头][狗头][狗头][狗头]小许可太好钓了
表哥:虽然你把哥踹沟里,但哥一直把你放心里。一辈子好鸽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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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原景那边的夜宵结束得比许拥川想象中早。
原景打电话来关心他:“怎么样?两个人路上回去有没有说点什么?”
许拥川开着免提, 在微信上给俞意宁发消息,专注力在打字上,回答原景的话也有点敷衍:“嗯。”
“嗯是什么?到什么程度了?”原景恨他像个哑巴, “就今天吃烧烤的时候我真懒得说你,你主动点会死啊, 人那么漂亮、工作有稳定, 喜欢她的人不要太多啊,你主动点能少块肉啊?”
许拥川给俞意宁发完消息了,也有空回原景了,关了免提把手机贴到耳边:“你等一下。”
原景正说教着呢, 被他突然听起来很认真地打断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我去我妈房间看一下。”许拥川就说半句。
原景突然紧张起来,难道是小姨出什么事情了?人都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手机那头的许拥川说明白一些。
下一秒便听见他欠揍的声音:“让我妈陪我去爷爷坟头看看,是不是爷爷上你身了, 你说话怎么这么像长辈?”
原景白眼都要翻过去了:“我很认真地在和你说话,许拥川你是不是有病?行了, 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你最好单身一辈子, 然后等你老了我会叫我孩子去养老院看你的,避免你在养老院被护工打。”
许拥川被骂了, 但没生气, 他明白原景在为自己操心,今天确实也得道谢:“行了,但是得说声谢谢。”
“谢什么?”听许拥川认真起来, 原景也改了态度。
许拥川笑:“挺多的。”
今天挨骂了还能态度这么好,原景估摸着就是有好事发生了,他跟着开心:“那我要不在主桌, 就小姨旁边添个位置?”
“还没那么快,不用。”许拥川感觉到手机一震,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是俞意宁回复自己了,这边也没心思和原景继续聊下去了,“就这样吧,挂了,我去睡觉了。”-
俞意宁早上差点没起得来,和许拥川聊天聊的有点晚了。
戚白秋早上做的早饭自己也没起得来吃,拿了根玉米就匆匆下了楼。
网点的宇哥李宇拄着根拐杖和俞意宁在银行门口遇上了,看见还有同事,俞意宁也不着急了,视线落在李宇的脚上:“宇哥,你这是怎么了?”
李宇叹气:“昨天不是□□吗,我清完机准备过去,一脚踩空,扭了。”
俞意宁哭笑不得:“有点惨。”
李宇叹了一口气,关心起昨天□□的情况。俞意宁粗略地说了一下:“挺顺利的。”
李宇有点惭愧:“怪我不小心,昨天临时麻烦你了。”
“没事。”俞意宁摇头。
李宇拄着拐杖走不快:“要不我请你吃个晚饭?”
“不用。”俞意宁还是拒绝,“都是银行的,谁去都一样。”
保安把大门升起来放两个人进来,今天上班的同事看着李宇的拐杖纷纷给予了关心。
开完例会,行长八卦地凑过来好奇昨天晚上喊俞意宁一起吃烧烤的帅哥:“帅哥是谁啊?”
“我高中同学。”俞意宁解释。
行长又问:“两个都是?”
俞意宁点头:“都是。”
同为柜员的小何凑过来:“有多帅?”
行长摸了摸下巴,稍作思考后给出了回答:“稍逊于我和宇哥吧。”
小何面露嫌弃:“那很一般了。”
等到下班,小何看着在银行门口抽着烟等俞意宁的许拥川,有点激动地拉着俞意宁的胳膊一阵晃动:“小鱼姐,这很不一般了。”
“自留款。”俞意宁笑,“那我先走了。”
下午,许拥川说了要过来接她下班。
俞意宁估摸不准今天运钞车来的时间,往晚说了一刻钟,但没想到他还是提前来了。
俞意宁走过去时,他把没抽完的半根烟掐了。
俞意宁自己就抽烟,倒是不在意烟味:“走吧。”
滨城能逛的地方不多,俞意宁穿的还是工作服,心里爱美其实不愿意到处闲逛,坐在副驾驶,俞意宁打开镜子补了一下妆:“下次要约我提前说。”
“不好排档期,怕我和其他鱼打pk吗?”许拥川故意问。
俞意宁咋舌,虽然两年多没见了,但俞意宁发现自己居然还很适应他在这方面的拈酸吃醋:“这套衣服很不好看。”
“你好看。”许拥川讨嫌完又能无缝衔接嘴甜。
“但下次你还是要提前和我说,我多戴套衣服。”俞意宁很满意这个回答,但又好奇,“你还不回洵川吗?”
“过完五一回去。”许拥川开车朝着预定的餐厅驶去。
“好,那我五一看能不能少排点班。”俞意宁盘算着怎么和小何换班。
饭点商场很不好停车,俞意宁下班又晚,兜了两圈才找到一个。晚餐是俞意宁想吃的川菜,戚白秋肠胃不好吃不了辣的,俞意宁也就跟着吃些清淡的,她已经馋了辣菜很久了。
吃过饭,许拥川还得去商场旁边的宠物医院接一下绝育后过来拆线的天弟。
天弟是许拥川在洵川捡的狗,俞意宁见过,是一条小白狗。
她还有一些印象,所以看见被店员抱出来的小黄狗时,她愣了片刻,怀疑自己记忆出现了偏差:“洵川捡的那条狗不养了?”
“就是它。”许拥川忘记带狗包了,好在天弟一直很听他的话,牵了绳乖乖走在前面。
“叫天地?”俞意宁学着喊了一下它的名字。
“天天的弟弟的意思。”许拥川解释。
“原来是天弟。天弟。”俞意宁又叫了一声,它也没什么反应,挽着许拥川胳膊,她让许拥川喊。
看见许拥川喊后,天弟反应也是淡淡的,俞意宁心里平衡了。
许拥川看着走在前面的小黄狗,垂下眼眸,眼睛里多了一丝思念:“但我私下里偷偷喊过它另一个名字。”
“嗯?”
就在俞意宁不解时,许拥川喊出那个名字:“天天。”
对他们一直反应淡淡的小黄狗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们。
许拥川有点激动:“你看,所以我有的时候会想它会不会是天天的转世。”
俞意宁不语,只是若有所思随即戳破他天真的幻想:“在现任面前喊前任的名字都这样。李征!路晟!”
“操。”许拥川瞬间黑下脸,抽走被俞意宁挽着的胳膊,胳膊越过她肩膀,又杀了个回马枪,手没落在她肩头,而是捂住了她的嘴,“别说话了,不爱听。”
俞意宁挣扎了一下,他捂得不紧,见她挣扎,手便放下,随意垂在她肩头,俞意宁抬起手,手指扣进他的指缝:“开玩笑的。”
天弟是只习惯了坐车的小狗,俞意宁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它比自己还快地跑上了车,乖乖蹲在脚垫上,等俞意宁坐下来之后,它就开始扒拉俞意宁的腿。
这是许丽太宠狗养出来的坏习惯,在家里,许丽总让它坐在自己腿上,出门坐车许丽也爱抱它到自己腿上。
俞意宁倒是不在意,刚把狗抱上来,许拥川就出声阻止:“下去。”
“没事的。”俞意宁系上安全带,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天弟前爪搭在她胸口,作势就要舔她。
许拥川看着这蹬鼻子上脸的狗,抬手就把它爪子从俞意宁身上扯下去:“不能惯。”
“好严厉啊。”俞意宁笑,一点不怕。
许拥川启动车:“所以知道我平时对你有多好了吧。”
“关系没破冰之前可不是。”俞意宁摸着腿上小狗的毛,他家里人把小狗养得很好,毛发顺滑有光泽。
“开始翻旧账了是吧?”许拥川单手扶着方向盘,瞥了一眼副驾驶的人,“你自己说的,旧账要在床上翻的。”
“行啊,后天我休假,约你家还是宾馆?”俞意宁很认真的提了两个选项,故意逗他,“还是现在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在车上来一下?我没试过在车上呢。”
知道她一向不正经,许拥川领教过,但没有形成抗体,冷不丁还是被震惊到了。车身因为没扶稳方向盘轻微晃了晃。
他正了正色,很快摆脱这套连招的硬控:“我们两个还没正式复合在一起,你这么主动邀请,我很怀疑是仙人跳。”
说完她却鼓起了掌:“太好了,防诈骗意识满分。”
快乐好像又变成简易模式,许拥川无奈地笑了笑,有点佩服她接住话的能力。
车里响起来电铃声,手机一上车就自动和车载蓝牙连上了,一时间来电铃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许拥川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声:“喂。”
“喂。”
“你现在方便吗?老板说的小游戏我有了一点思路,想和你聊聊看能不能实现。”
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就比较年轻的女生在说话。
“我现在在开车,等我回去我再联系你。”许拥川回答得例行公事。
“好,那你注意安全。”
电话很快就挂了,许拥川开过两个路口才注意到俞意宁一直沉默着。
他亡羊补牢地解释:“我同事。”
电话在车里外放的,俞意宁把电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不用他解释,想到他说相亲的那天下午却给自己发来会议记录,她故意逗他:“听出来了,这就是和你相亲的同一工种的女生吗?”
语气里一点没生气的成分,反而带着些捉弄人的俏皮笑意。翻旧账那招自己已经用过了,效果不佳甚至还被反硬控。
许拥川顺势而为:“当然不是。那哪敢在你面前接,备注都改成10086了。”
正说着,俞意宁的手机发出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余光看见俞意宁拿起手机,开始打字,说明不是骚扰短信,车又开过两个红绿灯,她还在给别人回消息。
“谁啊?”
俞意宁勾唇,正好回答,话到嘴边又改口:“10018。”
“操。”许拥川没想到回旋镖照着脸上就飞了过来。
俞意宁听见他骂脏话立马就憋不住笑了出来:“好啦,是我同事,我们马上要轮岗了,她问我换到哪里去。”
“哦。”许拥川有点挫败,怎么自己就是玩不过俞意宁呢,不过倒不是游戏过不了关的那种生气,反而有点想就此卖惨的委屈。听见她提到轮岗,许拥川想到了别的事情,“你还有机会轮岗回洵川吗?”
“我回滨城上班不是轮岗是调职。”俞意宁解释,“不管怎么轮岗都是在滨城的网点。”
“所以你不会回洵川了?”
俞意宁挑眉:“我去洵川干嘛,遇上10086多尴尬啊。”
许拥川解释:“没有10086。刚打电话来的是杭伽,你见过的。之前一块吃过火锅。”
“你又回去上班了?”俞意宁惊讶。
“没有,她去应聘了储烨的公司。”
俞意宁想到自己帮储烨选过音乐,自己还试玩过:“储烨公司做的好像不是恋爱类的游戏吧。”
“不是。”许拥川摇头,“怎么了?”
俞意宁感慨:“那她很厉害啊。入职负责两个完全不同的游戏,应该下了很多功夫。”
许拥川倒不在意这些:“你要是不回洵川我就要重新规划一下之后的工作安排。”
“我们不是才关系破冰吗?你想得好久远啊。”俞意宁当时调职手续办得很麻烦,现在光听许拥川说自己就开始替他头疼。
“我都二十八了,男人在生理上过了三十就不值钱了。”许拥川话里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恨嫁。
俞意宁笑:“那你少抽点烟,不然贬值更快。”
“知道了。”许拥川单手扶着方向盘,伸手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俞意宁。
“这么听话。”俞意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好!等我当上经理、变成行长我马上就和你结婚。”
“嗯。”许拥川把这声嗯拉得很长,听起来不像是答应而像是在思考,“这句话听着很像下一秒就让我办张信用卡,在你们网点存个定期,然后给我点米和油告诉我明年这个时候别忘记过来给定期存单重新转存一下。”
俞意宁发誓自己心里没有那么想,但听他说得自己想笑。饶是许拥川放慢车速了,车还是到了俞意宁住的小区,今天和之前不同,车到了楼下。
俞意宁解开安全带,抬手掰过许拥川的下巴,让他脸朝着自己:“吃口饼嘛。”
“知道了,我也努力赚钱,好好助力你一下。”许拥川感觉到她的手摸着他下巴,出门的时候刮过胡子了,这会儿手感很好。
听话的样子让人心旌摇曳,对视的眼神里藏着另一道讯号,许拥川俯身过去,看见她脸上荡漾开来的笑意,他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但下一秒,嘴边来了一撮毛。
许拥川急忙刹车,看着两个人之间多出来的狗脑袋,他伸手把狗抱下去:“你都绝育了你凑什么热闹。”
吻泡汤了。
俞意宁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弯腰叮嘱他,有点幸灾乐祸:“路上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说:《驯狗记》
第49章
许拥川到家时, 许丽已经回房间了。
她开了道门,没关心儿子,只让天弟进了她卧室。
慈母多败狗。
许拥川第一时间和俞意宁报了平安, 然后在通话列表里翻出杭伽的手机号回拨了过去。
电话打了快一个小时,杭伽的点子很不错, 许拥川感觉难度不是很大:“行, 之后开会再和储烨详细讨论一下。”
“好的。”杭伽在电话那头捶了捶酸痛的腰,“你到家了?”
“嗯。”许拥川看了眼时间,“那就先这样吧。”
“好的,晚安。”杭伽说完等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人只嗯了一声, 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有了昨天和许拥川聊天聊到很晚,第二天起不来的前车之鉴, 俞意宁洗完澡收到他聊完工作的信息后,告诉他今天要早点睡。
【许拥川】:明天几点上班, 我送你。
【俞意宁】:不用,我过去很近的, 三站公交车就到了。
【许拥川】:那你现在困吗?
困这个字就好像有魔法,俞意宁原先还不觉得什么, 看着黑字像素点形成的小字,她鼻子一痒, 打了个哈欠。
【俞意宁】:有点困了。以前年轻的时候谈恋爱能整夜整夜的聊天, 现在不行了。
【许拥川】:和谁恋爱的时候整夜整夜的聊天?
俞意宁真是困了,看见他这条信息才反应过来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正想着怎么哄的时候, 他消息又发过来了。
【许拥川】:不好奇了。
【许拥川】:反正不是和我。
【俞意宁】:求放过。
翻旧账不仅要看地点,也得看时间。许拥川自问已经汲取了她所有前男友的失败经验,重新武装过自己了, 坚决不让后来者有可乘之机。
【许拥川】:没生气,去睡觉吧。明天接你下班-
连着两天许拥川尽职尽责地接俞意宁下班,小何八卦得不行,之前有人来银行给俞意宁说媒,小何当时还有点幸灾乐祸,只以为许拥川是房柏小姑介绍的,惋惜自己没有火眼金睛,错过了顶货。
说要戒烟,这次等俞意宁下班,他真的没抽烟,嘴里嚼着薄荷糖。
咸柠檬味的,从原景结婚的喜糖里随手顺了两包。
两个人吃过饭,许拥川送她回去,连着两天没回家吃晚饭,戚白秋难免好奇她晚上是和谁见面了。
俞意宁一打开门就看见戚白秋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她睁眼:“回来了?”
“嗯。”俞意宁明天休息,约了许拥川,正想告诉戚白秋自己明天也不在家吃饭时,她注意到戚白秋脸色不太好。快步走到沙发边,她看着戚白秋额头上的汗珠,心提了起来,“妈,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有点腹痛,我吃了点止痛药了。”戚白秋摇了摇头,她艰难地从沙发上起身,“我回房间睡觉了。”
看着戚白秋起身都很费劲,俞意宁立马搀扶起她:“不行,你动过腹腔手术,腹痛很有可能是肠粘或是梗阻。”
说着,俞意宁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想打车,又想到了刚离开的许拥川。
直接把电话打给许拥川,他刚到小区门口:“喂,怎么了?”
“你在哪里?能不能回来一趟,我妈腹痛得去医院。”俞意宁扶着戚白秋往门口走。
“马上到。”许拥川回答时已经掉了头。
医院虽然离小区近,但走路还要一段时间,更别说戚白秋腹痛,走不了。
她们下楼时,许拥川正好到楼下。他下车,上前搀扶住戚白秋的另一侧胳膊,帮忙把人扶上车。
急诊外科人不算多,许拥川停完车又在门口租了个轮椅,找过去时正好轮到戚白秋。
诊室门没关,他听见里面传来俞意宁的声音,她详细地说着戚白秋的状况,以及她曾经经历过的手术。诊室里的灯光很亮,她身上难得一见的母性展露无疑。
许拥川一时间有点挪不开眼。
医生收起听诊器:“我压了肚子,每一下你妈妈都说很痛,而且还痛感加剧。要拍个片,看到片子才好确认,再抽个血。”
许拥川把轮椅推进去,拿过戚白秋的社保卡:“我去缴费,你先带阿姨去拍片。”
有了轮椅戚白秋也好受一些,戚白秋刚在车上其实就想问了:“宝贝,这是谁?”
“妈,你先别管这个了。”俞意宁推着她走去CT室门口。
片子不需要等,拍完之后医生就能在电脑里看见了。和俞意宁猜想的一样是肠粘,但是好在暂时没有肠绞窄迹象,不过需要住院观察。
联系完胃肠外科的病房后,俞意宁和许拥川把戚白秋送去住院部。
护士绑上手环后拿了一套病号服给戚白秋。
19号病床,同病房里另外两张床也住了人,戚白秋的病床是靠门那张,俞意宁拉起帘子帮戚白秋换衣服,许拥川站在门口等着。
没一会儿护士推着车就过来了。
帘子掀动间,坐在床上的戚白秋露出一截腹部,腰腹皮肉因为上了年纪有些松弛,瘦瘦小小的人身上却有着一条几乎贯穿她整个身体的疤痕。
护士动作麻溜,绑完监测生命体征的装置后扎针抽血,还能分心出来叮嘱俞意宁注意事项:“不可以进食,水也不可以喝。有什么事情就按护士铃。一会儿住院部医生还会过来的,你稍等一会儿。”
“好的,谢谢。”俞意宁朝着护士道谢,这才看见在门口还没走的许拥川,朝着他扯出一个笑容,她走过去,压低声音,两个人默契地走到病房外,“你先回去吧。”
许拥川想到了戚白秋身上的疤痕,拉起俞意宁的胳膊,明明知道她身上没有伤痕,但还是想再细细检查一遍。
“怎么了?”俞意宁看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也是一头雾水。
“没事。”许拥川撒谎。
他发现自己更加能理解他必须复仇的决心,但同时也更加怨她瞒着自己。
俞意宁还来不及细究他的失态,远处走过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大褂露出一截好看的荷叶裙摆边,脚下是一双看着舒适但和穿搭很不相配的洞洞鞋。
她惊讶地看着站在病房门口的许拥川,但医生的医德让她还是先和俞意宁了解起病人的情况。
“你好,我是住院部医生丁棠。禁食水这个知道的吧。晚上你可能要辛苦一些,我到时候也会和护士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看一下情况,验血单子还没有送过来,如果血白细胞升高,又出现发烧或者体温下降,可能就要动手术了,你也要有一点心里准备,病人有没有过敏的药物?”
“青霉素。”俞意宁答。
“好。今天有没有吃什么药?”丁棠问。
“吃了一粒布洛芬。”
“好的。”
交流完情况,丁棠这才重新看向许拥川:“好巧啊,我先去给病人开药,等会儿来找你。”
说着也不给许拥川回应的机会,转身就跑了。
“认识?”俞意宁明知故问。
许拥川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坦白和狡辩对应的下场,最后还是选择诚实:“我们没遇见之前原景老婆介绍给我认识过。”
孙令仪就是医生,从读书起就要好的朋友也是医生也不意外了。当时孙令仪介绍的时候许拥川压根没认真听,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巧,丁棠居然是胃肠外科的住院医生,还正好负责俞意宁妈妈。
“回答得好滴水不漏啊。”俞意宁咋舌惊叹。
许拥川抬了抬眉毛:“怕死。”
俞意宁笑。
他个子高,因为在医院两个人说话声音不能太大声,许拥川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微微俯身弯下腰凑过去和她说话:“ 以为我会和你一样说求放过啊。”
俞意宁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他支起身,恢复正经的样子:“你和阿姨需要些什么,楼下超市东西可能不全,我去外面买。”
“不用,我一会儿需要什么点外卖就好。”俞意宁摇头,“可能明天情况就转好了可以出院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这儿有医生,明天要是出院了我再使唤你。”
从舔狗变成当牛做马,许拥川却很开心。
“那我先走了,晚上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许拥川说着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俞意宁和他挥了挥手,说完再见她才想到:“人医生说了等会儿来找你。”
许拥川听完只加快离开的脚步:“面都没见过几次,没什么好找我的。”
他前脚刚走,丁棠后脚也来了。
俞意宁刚准备在手机上下单买点一次性毛巾便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丁棠手里拿了些一次性杯子和矿泉水,在病房和走廊上张望了一下没看见许拥川后她走进来:“你们好像是临时过来的,没带东西吧。你一会儿去护士站要点棉签,病人口渴了你就沾点水给她涂在唇上。”
说着她就把手里的纸杯和矿泉水递过去。
“谢谢。”俞意宁起身接过东西。
知道是因为许拥川才对她们这么照顾,俞意宁想到她进来前张望的样子,告诉她:“他走了。”
丁棠有点失落,上次是夜宵自己开车赶过去时他就已经走了,今天好不容易在医院碰见了自己就去开个药方的功夫他又跑了。
丁棠有很多想问的,但考虑到病人都在休息,她按下自己的好奇只叮嘱了两句和病人有关的话:“我一晚上都在办公室,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找我。”
医生走后病床重归安静,俞意宁给自己手机设了二十分钟的闹钟,以防止自己睡着。
镇痛消炎的药水挂下去后,戚白秋渐渐入睡,看见她脖子脸颊上的汗,俞意宁下单了一些一次性毛巾和一次性的贴身衣物,自己草草地在卫生间洗了个漱,又打湿毛巾给戚白秋擦身,让她舒服一些,卷起袖子,俞意宁看见了戚白秋身上像蜈蚣一样的疤痕突然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许拥川拉着自己的胳膊看什么了。
俞意宁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疤,早年被打大多只留下淤青,随着时间流逝没在皮肤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爱是他仍然会心疼她早已愈合的伤疤——
作者有话说:下一本《黄粱梦》,求收藏[撒花][撒花][撒花]
第50章
护士很尽职尽责, 夜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为戚白秋测量一次体温,俞意宁在戚白秋挂完水后终于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护士的声音将她从困意中唤醒。
“病人的体温下降了, 家属先醒醒,我去叫医生。”
俞意宁还未从大脑中思考出体温下降代表了什么, 丁棠就快步从办公室里赶过来了。
“小张, 联系放射科急查床旁胸片。”丁棠叮嘱完护士,看向俞意宁,“应该是出现了严重感染。我去联系主任医师,你帮患者把所有的饰品取下来, 一会儿护士给的病号服上衣反着穿,纽扣在后背。内衣内裤都脱掉只穿病号服。”
刚二十岁时俞意宁就经历过签下戚白秋病危通知书的情况,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能很快让自己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中挣脱, 记着丁棠的叮嘱,俞意宁照做。
主刀医生是丁棠的博导, 丁棠的判断没有错,他例行告知俞意宁手术方案和手术时长以及人员, 并进行了常规的手术风险通知,俞意宁签署完一系列的单子后, 戚白秋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半夜的手术门口焦急等待的患者家属比想象中多, 俞意宁习惯性地在心里默默祈祷。看着手术室外的屏幕上出现戚白秋的名字,她坐了一个多小时后起身往外走,当时许拥川交给自己保管的香烟现在没想到便宜她了。
半包烟, 她心急所以抽得很快。
生怕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找戚白秋的家属。
手术室外等待的时间格外的漫长,就好像高中的课堂。
室外的天在一片墨蓝色里混入了一些橘色,晨光一点点爬上天际, 瑰丽又神秘。
路灯不知不觉间熄灭,原本夜色里成为剪影的绿化装饰,不动声色地绕过黑夜帷幕在眼前鲜亮起来。
一晚上俞意宁都没有好好睡着,睡眠不足身上有点无力,一直打哈欠人却怎么都睡不着。
凌晨两点半进的手术室,结束时已经快七点了。
因为带着口罩,俞意宁第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和自己交代手术的人是丁棠:“手术很成功,一会儿病人就能出来了。麻醉清醒后就要开始在床上翻身和活动手脚,能下床活动最好。我们给她插了肠胃减压管、腹腔引流管和尿管,在活动的时候需要注意固定。术后还是先禁食禁水,一会儿这些注意事项等回了病房护士还会再叮嘱你的。”
“好的谢谢。”
口罩下看不见丁棠具体的表情,但眼睛弯了弯,似乎是朝她笑,让紧张的俞意宁放松一些:“去后门等吧,一会儿病人从后门推出来的。”
俞意宁再次道谢。
手术完后,丁棠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开具术后医嘱还要写手术记录,甚至一个半小时之后自己还要和博导一块去查房。
喝了一瓶电解质水后,丁棠坐在电脑前吃了一块士力架。抬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孙令仪拎着早饭到他们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丁棠在打自己的脸颊。
孙令仪是楼上甲乳外科的,两个科室就隔了一个天花板,孙令仪和丁棠总给前一晚值班的人带早饭。
“物理提神呢?”孙令仪把给她的那份早饭放在桌上,生煎和咖啡。
“救我一命。”丁棠先灌了两口咖啡,“昨天凌晨一台手术,刚结束。”
“怎么样?”孙令仪扯过旁边的椅子关心。
“挺有难度的,病人做了很多次手术了,还好老曲牛,特别成功。”丁棠说着就想到了许拥川,“而且病人好像是许拥川送过来的。”
孙令仪有点紧张:“他的什么人?”
孙令仪因为当初想给丁棠和许拥川做介绍,所以向原景打听过许拥川的家境,他几乎不和父亲那方的亲戚有来往,能让送来医院的大概率是许拥川母亲那边的人,换言之也有可能是原景那边的亲戚。
“未来丈母娘吧。”丁棠说着脸上有点失落,“好像是他女朋友的妈妈。”
“已经复合了?吃烧烤的时候我还听原景骂他闹别扭跟个幼稚鬼似的,让他开车送人回去还表现得不情不愿。”孙令仪陷入沉思没注意到自己说漏嘴了。
“等会儿,你是说我赶过去吃烧烤那天他和他对象也在?”丁棠说着抱紧了自己,“那还好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不然我多尴尬啊。天哪,我昨天居然还当着他女朋友的面和他打招呼,说开完药方来找他,他女朋友不会觉得我不要脸,是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三吧。”
孙令仪双手合十:“赖我。是我没和你说清楚,我这就帮你去解释。”
丁棠抓住孙令仪的手,表情真挚:“靠你了。”
孙令仪得回楼上查房了,她没俞意宁的联系方式,只能去找许拥川解释。
在电梯里她还在想措辞,路过护士站和护士打完招呼,她一边避开走廊上活动的病人朝着办公室走去,一边打字给许拥川解释。
无非是说丁棠昨天打招呼没有别的意思,让他和俞意宁不要误会,她不知道他和俞意宁已经复合了,又把错揽到自己身上,解释是自己没和丁棠说清楚。
发完这些后,孙令仪又补了一句。
【孙令仪】:手术很成功,丁棠的博导是他们科室手术做得最好的医生,后续好好修养按照医嘱会恢复好的。
消息接着发过去的。
连续的震动提示声把许拥川吵醒了。
八点了。
他往常也是这个时间点醒来,原以为是俞意宁的消息,但拿起来一看备注是孙令仪,他又想闭上难睁开有些干涩的眼睛,只是恍惚一瞥,他好像看见了手术两个字。
昨天把俞意宁妈妈送去了医院,现在任何和医院沾边的两个字都能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昨天戚白秋在自己走后动手术了?
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孙令仪,许拥川切到自己和俞意宁的聊天框里,她完全没有给自己发任何信息过来。
许拥川没再睡觉,急忙洗漱出门。
许丽正准备下楼遛狗,看见换掉睡衣从卧室里出来的儿子,她问:“要吃什么早饭?我遛完狗正好给你带回来。”
“不吃,我要出门。”许拥川在玄关处换鞋,“中午也别做我的饭。”
“又出门?”许丽已经好几顿饭没和许拥川一块吃了,人影也看不见,之前许拥川在洵川工作自己活得像个空巢老人也就算了,现在儿子休假在家自己还像个留守中年人,“天天出去,出去建设滨城啊?市长都没有你忙。”
“对,出去建设城市新风貌,拆了公园的相亲角。”许拥川顺着许丽的话说下去。
“人人都和你一样,那月老在天上都没事干了。”许丽看着出门的许拥川,气不打一处来,还是天弟最让人省心。
许拥川人已经往电梯门口走了:“那正好,让他帮财神爷打下手去。”
早九晚五的打工人这会儿全在路上,许拥川买了两份早饭带去了病房。
在病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往脸上堆了一点怒意,扮黑脸。
拐进病房,俞意宁正好从卫生间里洗漱完出来,她手里还拿着一把牙刷,看见来人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洗了一把脸,俞意宁稍微精神了一些,眼底的乌青难遮,一夜没睡看着也没精神。原本想生气的,但看见这样的俞意宁他那些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到嘴边的只剩下:“来吃早饭。”
挂着镇痛泵戚白秋暂时还醒不来,病床上的人脸色很是苍白,病房和外面的说话声似乎都没有办法把她吵醒。
但许拥川还是习惯放低一些声音:“两份早饭不一样,你想吃哪个?”
一份皮蛋瘦肉粥、一份是甜口的南瓜小米粥。
俞意宁早上喜欢吃咸口的,但选了皮蛋瘦肉粥后,率先用勺子尝了两口许拥川的南瓜小米粥。
许拥川让她先尝,吃得差不多了自己才动筷子:“阿姨手术怎么样?”
“医生说手术挺成功的,对了手术还是你……”俞意宁想了一下措辞,“朋友和她老师帮忙做的。”
“在医院只有病人和医生。”许拥川撇清关系,“成功就好,谁做都一样。”
在这种事情上闹没意思,俞意宁心里清楚。没人比她更会拿捏骄纵的度。
俞意宁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我妈动手术了?”
许拥川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动手术这件事?”
“因为我能处理好。”俞意宁坦白。
也是,他没在的那么多时间里,她一个人做了那么多事情。
自己的这种感觉很容易就能分析明白,他就是怕自己再次被排除在俞意宁的计划外,又一次被她甩了。
看着病床上的戚白秋,许拥川点了点头,她确实很好的处理了这些事情。
吃过饭,俞意宁有些困了,见许拥川不走她便想睡一会儿。
每张病床都配备了两把椅子,一把是晚上陪护可以放下来的折叠椅,一把是无靠背的椅子。
戚白秋的病床靠墙,折叠椅挨着墙放,俞意宁没把椅子放下来就这样坐着,脑袋靠着墙壁开始闭目小憩。
那坐姿睡觉怎么看都不舒服,许拥川脱掉身上的薄外套叠成方块,轻轻掰过俞意宁的脑袋,把自己的外套垫在她脑袋和墙壁之间。
最近白天天不算冷,她穿的还是那天上班的裙装,腿伸直,脚跟搭在地上,许拥川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腿上,白天一天在银行久坐,凌晨后又守在手术室外坐着等了许久,原本纤细好看的小腿都有一些水肿了。
他轻手轻脚地把椅子挪到俞意宁脚边,轻轻抬起她放在地上的腿,掌心贴着小腿肚,慢慢的揉按,一点点逐步加重力气。
隔壁病床的陪护喂好病号,拿着碗勺去卫生间洗,瞥见许拥川的动作脸上挂上了笑容。许拥川感觉到好像有人站在病床尾,是个看起来和戚白秋差不多年纪的妇女,许拥川回头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对方没有一丝偷看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看了起来又和他攀谈了两句:“你家半夜动的手术啊?”
“嗯。”因为俞意宁还在睡觉,许拥川回答的声音也特别轻。
那人又问:“你是儿子还是女婿?”
对方的话含蓄又直接,许拥川有点心虚地瞄了眼闭目睡觉的俞意宁,见她没醒他厚着脸皮答:“女婿。”
“给你丈母娘请个护工,老婆轻松又开心。”她给出自己的经验,随即心情愉悦地走去了卫生间。
俞意宁这一觉睡得并不沉,医院里难安静下来。
碎片化的睡眠稍微缓解了一下睡眠不足的难受。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脑袋一动,许拥川给她垫脑袋的衣服也滑落下来。
黑色的外套上沾了一些白色的墙灰,她伸懒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腿敲在许拥川腿上。
被按过的腿舒服多了。
“这就睡好了?”许拥川见她醒了故意挠她腿的痒。
“脖子都酸。”俞意宁缩了一下脚,抬手捶了捶自己身上的骨头,朝着床上张望了一下。
知道她是关心戚白秋,许拥川解释:“一直没醒。”
但机器上显示生命体征很正常。
俞意宁没再继续睡,今天晚上她不打算在医院陪护,得尽快给戚白秋找一个护工,毕竟她还要上班,银行那里也不能长时间请假。俞意宁刚问一个路过门口的护工,她已经有工作了,但很快就拉来了她的同乡。
双方敲定好价格后,俞意宁也松了一口气。
离开前,戚白秋醒了一次,俞意宁告诉她请好了护工照顾她,自己要回去了。戚白秋点了点头,又很快闭上了眼睛。
许拥川送俞意宁回去。
两个人都没吃饭,俞意宁下了车没着急关车门:“家里应该还有面,你要吃点吗?”
能不吃?
许拥川停车熄火:“吃。”
俞意宁和戚白秋租的房子不大,算上公摊面积堪堪70平。
南方人很少吃面食,家里备的是最普通的超市买回来的挂面。
冰箱的保鲜里还有一些蔬菜,冷冻层还有虾仁和肉。她蹲在冰箱前,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还是点个外卖了。
许拥川走过去,明明她都没讲话,他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有了预感,挽起袖子:“你去洗澡吧,我来做。”
他厨艺是比自己好。
俞意宁给他介绍起冰箱里的菜:“你看看能做吗,不能做的话就点外卖吧。”
昨天只在医院的卫生间简单洗了个漱,俞意宁拿了换洗衣服进卫生间,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洗了一遍,感觉人都轻松了一些。
等她吹好头发出去,客厅里已经飘着饭菜香味了。
做的是对许拥川来说很简单的葱油虾仁面。
家里没有饮料,俞意宁倒了两杯水切了几片柠檬丢进去。
两个人在餐桌边坐下来,俞意宁刚挑起一口面,尝了一口后,她放下筷子,表情有点严肃地看着他:“你有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妈妈动手术而生气吗?”
许拥川以为这件事都已经翻篇了,有点疑惑地看向俞意宁:“当然没有,我觉得我生气挺没有必要的。而且我也不是生气,我就是怕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又把我排除在外,变向甩了我。”
说完,许拥川看见俞意宁脸上严肃的表情褪下去了,随即蹙着眉头,表情变得痛苦。还没弄懂她的情绪变化,便听见她吧唧了一下嘴巴,猛灌了两口水:“咸得有点发苦了,应该是盐没有拌开,我以为你是生气故意的。”
“你当我幼儿园啊?”许拥川哭笑不得,拿过她的碗,又仔仔细细帮她拌了一遍面条。
再吃,终于没再被咸到。
吃过饭,许拥川把锅碗都洗了,放在戚白秋专门买的沥水架上。
俞意宁没动手,但倚着门框起到了陪伴的作用,看她脸上倦意渐浓,许拥川把料理台擦了一遍:“也不喊加油还站在这里干嘛?困了就去睡觉。”
俞意宁没动,而是等他都忙完了,踮起脚撅着嘴亲了他一口:“进行收尾工作。”
“奖励制度还挺完善。”许拥川笑,俯身弯腰追上她的唇,上回被天弟打断了,这回没有什么外在因素了,他连本带息去讨要。
分开后,俞意宁在这种事情的体验几乎为零。
火气一下子就被撩起来,伸手去扯他腰带时唇上的掠夺却停了。
俞意宁双眸含水,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这有套?”
跳蛋又不需要套。
虽然没有,但俞意宁手还搭在他的腰带上,自己不上不下的,有点难受:“小区门口有超市,你去买?”
“下次吧。”许拥川亲了亲她的眼睛,“看你这黑眼圈,怕你猝死在床上。”——
作者有话说: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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