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大名陈蹈,他比杨旗小上几岁，顶着和杨旗差不多&30340;一头花白头发。穿了一身纯黑&30340;长羽绒服。
他年轻时学&30340;是核工程与核技术专业。刚考上博士，世界就大变样了。
但幸好,专业能力让他活了下来,专业能力也让他帮助更多人活了下来。
他牵着闻柏舟&30340;手，带他走进了那栋八层&30340;回字楼,他笑着道：“有了你送来&30340;东西,我们可以在这里，修建一座花园一样&30340;菜园子。就种点耐旱性好&30340;,对光照要求也不严格&30340;蔬菜。”
杨旗给他打电话&30340;时候，他对于这次01号地堡送来&30340;100桶油,并不怎么兴奋。只觉得,01号地堡自己得了好东西,还能想到他们13号地堡,也不容易。
可紧跟着100桶油&30340;,就是100公斤未被污染&30340;种子和10个超大型智能种植箱,还有100对小鸡并100斤土地粘合剂。
这样&30340;大手笔,确实把陈蹈给惊着了。
“但最重要&30340;，还是那100斤&30340;土地粘合剂。”陈蹈看着闻柏舟，笑着说，“杨大哥告诉我,这都是你&30340;功劳。你能想着我们地堡,我也很感谢。”
闻柏舟有些惊讶。他知道杨旗肯定会把其他事情都处理好&30340;,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对13号地堡来说,最重要&30340;居然是土地粘合剂。
“我以为……你们可能更需要那批鸡崽。”闻柏舟说。
陈蹈摇了摇头,他直接地说：“我们13号地堡,在发展上，已经有了一些困境。比如你们或许都会觉得我们需要鸡崽，是因为我们这里&30340;条件，很难自身展开养殖，对不对？”
见闻柏舟点了点头，陈蹈就笑开了：“那么柏舟，你再仔细看一看，即便1号地堡帮助我们开设了养殖场，我们又能养多少？”
他环顾了一下自己建设&30340;这座堡垒，坦言道：“我们没地方养殖，我们也缺少土地。”
闻柏舟看着眼前&30340;大楼，隐隐明白了。
养殖动物，需要恒温恒湿&30340;干燥空间，还需要足够广阔&30340;地方让动物生存。圈舍太密集，或许一次疾病&30340;爆发，就会带走所有&30340;养殖动物。
而13号地堡这样&30340;以科技园区为蓝本&30340;地堡，原本就不太具备养殖动物&30340;条件。更别说之后幸存者&30340;大量涌入，进一步挤压了生存空间。
他们可以小规模&30340;养殖一些，却没办法大规模&30340;养殖，更无法做到自给自足。除非园区进一步扩大，将周围&30340;废墟都纳入地堡内。但这样&30340;工作，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完&30340;事情。
而且还有另一件事。
闻柏舟想到了大楼之外那些密密麻麻&30340;小楼。
“你们是不是连植物工厂都无法扩建了？”闻柏舟问他。
陈蹈看着他，笑道：“杨大哥说你聪明，果然很聪明。我们确实没办法扩建植物工厂了，所以我们才急需这一批土地粘合剂。”
13号地堡有着能援助整个峄城&30340;植物工厂，这些植物工厂&30340;菜甚至能做到一月两收割。但他们也只能维持这样&30340;规模，再也无法扩大生产。
“因为化工厂只有一座。”闻柏舟说，“但它需要承担整个地堡乃至整座城&30340;日用药品生产。而植物营养液&30340;生产也需要非常多&30340;原材料。你们&30340;产能开始不足了。”
“不仅仅是产能缘故。”陈蹈说，“我们连原材料也开始不充足了。土地沙化得太严重了，要是没有土地粘合剂，再过几年，我们这里或许会彻底变成沙漠。到时候就连蚯蚓，都没办法养殖了。”
他向左右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带着余星野等人去将特殊物资登记入库，自己则带着闻柏舟与律恒上了楼。
“我们地堡，是由这些地面建筑，和地底三层&30340;开阔式大建筑构成&30340;。”陈蹈指了指窗外，“小律来得多，知道那下面&30340;模样。柏舟你聪明，应该知道那三层开阔式建筑&30340;原型是什么。”
“地下停车场吗？”闻柏舟走到他身边问。
陈蹈点了点头：“你看。”
站在高处再看向峄城，观感又不一样了。
掠过园区内一栋接一栋&30340;小楼，这座八层高楼像是废墟之中&30340;一个永不屈服&30340;异类。站在它身上，隔着玻璃窗闻柏舟能清晰地看见灰色&30340;地平线，还有那无尽废墟里逐渐越变越多&30340;黄沙。
陈蹈住在这里，每天看着窗外&30340;废墟一天比一天更多&30340;黄色；看着哪怕是一阵清风，都能带起一片黄雾。他比谁都更能感受到沙漠化&30340;逼近。
他看着这一切，心中一日比一日更焦虑，却又找不到丝毫解决之道。
“当年建设这里，并不容易。”他轻叹一口气，“那时候太乱了。最开始想&30340;，就是把能打通&30340;停车场都打通了，好容纳更多&30340;人。后来大地形定下了，要改也就不太容易了。”
“不过也幸好，我们这里是科技园区，停车场&30340;设计是双层机械停车位，所以层高很高。也勉强能再隔一层出来。”陈蹈呵呵笑道，“不然这么多人，还有那么多植物工厂，可真不容易塞得下。”
他递了一杯热茶给闻柏舟：“走了一天，累了吧？尝尝，薄荷叶泡&30340;。我们有一个架子种着薄荷。遇到有人感冒牙疼又没有药，就给他们泡这个。”
闻柏舟尝了一口，温热中有一股薄荷特有&30340;清凉口感：“好喝，谢谢陈老。”
“你们那个地堡不缺物资，这点小东西不算什么。”陈蹈笑道，“柏舟，杨大哥既然让律恒带着你来了，我也不和你们来虚&30340;。我一把年纪，有话也就直说了。”
陈蹈收敛了笑：“你们生产&30340;那个土地粘合剂，每年能出产多少？我们13号地堡，想和你直接交易。”
“那个土地粘合剂目前是试用品。我们地堡虽然用附近&30340;土地和清洁过后&30340;沙土调配了这一批出来，但并不能保证大规模使用后&30340;效果。”闻柏舟捧着杯子说，“它&30340;目标是每一公斤粘合足以耕种两亩地&30340;沙土量，一旦确保效果良好，我们&30340;产能非常大。”
陈蹈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具体多大？”
“您要多少？”闻柏舟反问。
陈蹈指了指地下：“这个科技园区在最初规划&30340;时候，是整一万亩&30340;占地量。我不能让它变成沙漠。”他&30340;手又指向了窗外：“那外面也不行！”
“柏舟，你年纪小，或许考虑不到后代这种事。可我们——我，你杨爷爷，还有那些你没见过&30340;各个地堡&30340;负责人。我们得考虑。”陈蹈说，“如果任由外面沙土化，等到未来，我们&30340;子孙后代还能重返地面吗？沙漠绝境里，没有人类生存&30340;空间。”
“你们地堡&30340;土地粘合剂，是我们13号地堡&30340;救命稻草。可它同时，也是这个世界&30340;救命稻草。你说这种东西，我能要多少？”
他看着闻柏舟，蓦地放柔了眼神：“你们能生产多少，我们13号地堡都能吃下。我们吃不下，我负责给你找别&30340;买家。”
“只要测试数据没有问题，”闻柏舟顿了顿，认真道，“您想要多少，我们就能产多少。”
陈蹈并不相信：“一万公斤？”
闻柏舟点点头：“一万公斤。”
陈蹈眉头一皱：“如果我要十万？”
“那就十万公斤。”
闻柏舟不慌不忙地说：“陈老，我来这里，也不和您讲虚&30340;。杨老应该告诉过您，我想要可控核聚变堆小型化&30340;方案和资料。我也是带着诚意，才跟着律队长走这一路&30340;。不然，我直接让杨老和您交易，不也一样吗？”
“对，你们地堡需要那个。”陈蹈点点头，“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们只有在拥有了能源之后，才能大规模&30340;生产土地粘合剂？”
“不。”闻柏舟却摇了摇头，“对于土地粘合剂，我们目前只缺乏数据，不缺产能。我们想要一个自己&30340;聚变堆，是为了救更多&30340;人。”
这个答案让陈蹈有些意外。
他沉吟着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如同昆虫一样行走在废墟之中&30340;运输车队，好一会儿才说：“好，那批资料我可以给你。但你得留一留。”
他说着看向律恒，向他摆了摆手：“小律别紧张，我也不会对柏舟做什么。只是听杨大哥说，你会养鸡。这一批一百对小鸡，我们或许还需要你&30340;帮助。”
“我没有太多&30340;养殖经验。但您既然开口了，我当然得留下来多看一看。”闻柏舟笑着道，“只是或许杨老没有告诉您，除了聚变堆&30340;小型化资料，我还想要一个东西。”
陈蹈扬了扬下巴：“说说看。”
“当年这个科技园区里，有一个科技公司主攻海水淡化&30340;改良工程，并且听说，他们在战前已经获得极大&30340;成功。不仅提高了淡化效率，还减少了电力依赖。”闻柏舟直言道，“我想要这个。”
陈蹈缓缓笑了：“这肯定是杨大哥告诉你&30340;。”
他审视地看着闻柏舟，也说：“这个可以给你。但它并不便宜，你准备拿什么东西来换？”